孟子云:離婁之明,公輸子之巧,不以規矩,不能成方圓;師曠之聰,不以六律,不能正五音。百工技藝且然,況於醫道乎?且醫之為道,秉天地造化之權,掌疾病死生之柄。昔範文正有不為良相、即為良醫之說,以相能濟天下之安危,醫可救一方之疾苦,故良相良醫,雖出處異殊,其用心則一也。由此觀之,醫豈小道哉?但習醫者,當先明藥性之性味,察方法之異宜,然後運古方治今病,亦猶成方圓者,不可廢規矩,正五音者,不可廢六律。考古今本草一書,不無汗牛充棟,其間不失之繁,即失之隘,求其確切簡明而易讀者,誠為難覯。歲丁亥,手輯本草便讀兩本,已命大兒校對抄錄,使之習誦。因念藥雖出於醫手,方多法於古人,故凡以醫道鳴世者,無不皆以古方為範圍,而以嘆成方之不可不讀也。茲集匯錄古今成方二百餘首,皆為世所常用,同道所習尚者,編為歌訣。其方下各加註疏,使讀者知病之所來,方之所自。非敢即以此為醫家之規矩六律,不過為初學便於誦讀,使胸中略有成竹,庶可見病思源,不無小補,如為高者必因丘陵,為下者必因川澤,讀此兩書者,亦此之謂歟。
光緒三十年歲甲辰仲春武進張秉成兆嘉氏自序於存誠堂。
補者,補其不足也。養者,養其生氣也。蓋人稟天地之和氣以生,陰陽本兩協其平,自無偏勝之弊,得以盡終其天年。然天地有五運六氣之不齊,寒暑水旱之乖戾,於是則陰陽不得其平,有亢害承製之理,則人之所稟於天地者,亦失其和而致其偏矣。人身中陰陽既不能兩協其平,此勝則彼負,彼盛則此衰,勝負相乘,盛衰相侮,而禍患即隨之以生,不特外感六淫之邪,乘虛相襲,且陽虛者寒動於中,陰虛者熱生於內,疾病夭折之所由來也。故造物者,特生此草木金石,稟天地之偏氣以生者,而為之補偏救弊焉。雖然,此特言其稟賦之偏勝而言者也,至若自有生以來,或因飲酒嗜欲,耗其真陰真陽,或因飢飽勞役,傷其臟腑營衛,種種變幻,無不皆由虛而得之。如久虛不復,則生氣日退,病勢日進,其不至於喪亡者幾希矣!全在醫者察其不足之所處而填補之,觀其生氣之所在而培養之,如是則致其平而復其常,雖有大風苛毒,莫之能傷。正氣復而邪不幹,所謂聖人不治已病,治未病也。茲故彙集補養各方,以居其首。
桂附八味丸 知柏八味丸 八仙長壽丸 杞菊地黃丸 金匱腎氣丸 參麥地黃丸
六味丸為補法先,三陰虧損病相兼。地黃八兩山山四,苓澤丹皮三數添。益火更宜加桂附,陽強知柏制燎炎。八仙長壽增冬味,目疾肝虛杞菊賢。金匱有方名腎氣,車牛桂附水邪堅。原方加入洋參麥,壯水清金上下填。
六味地黃丸 熟地(八兩) 山茱萸(四兩) 懷山藥(四兩) 澤瀉(三兩) 丹皮(三兩) 茯苓(三兩) 此方大補肝、脾、腎三臟,真陰不足,精血虧損等證。古人用補,必兼瀉邪,邪去則補乃得力。故以熟地大補腎臟之精血為君,必以澤瀉分導腎與膀胱之邪濁為佐;山萸之補肝固精,即以丹皮能清泄厥陰、少陽血分相火者繼之;山藥養脾陰,茯苓滲脾濕,相和相濟,不燥不寒,乃王道之方也。
本方加肉桂、製附子各一兩,名桂附八味丸。治命門真陽不足,虛羸少氣等症。以桂、附加入六味方中,便能溫養陰中之陽,王冰所謂益火之原以消陰翳也。
本方加黃柏、知母各一兩,名知柏八味丸。治命門真水不足,相火炎熾等證。以知、柏加入六味方中,便能資助陰中之陰,王冰所謂壯水之主,以制陽光也。
本方加五味子二兩,麥冬三兩,名八仙長壽丸。治肺腎陰虧,虛損勞嗽等證。麥冬養陰保肺,更加五味子,使之金水相生,斂其耗散,宜乎可治以上等證,而有長壽之名也。
本方加枸杞子、甘菊各三兩;名杞菊地黃丸。治肝虛目疾等證。枸杞子溫潤補肝,甘菊花搜風明目,合之六味,為乙癸同源之治。凡肝腎不足而有目疾者,皆可用之。
本方加桂、附各一兩,懷牛膝、車前子各三兩,名金匱腎氣丸。治脾腎真陽大虛,水邪上泛,肚腹脹大,四肢浮腫,小便不利,已成水鼓等證。夫腎中火衰,真陽不足者,即真水亦化為邪水。於是水邪氾濫,自下而中,以及於上,肺、脾、腎三臟俱病。斯時若但治肺,脾,一如遏其流而不治其源也。故以桂、附合地黃等,溫腎中之少火,以御陰邪,則真水得以安其位。然既化之邪水,不得不驅,故以車前、牛膝協苓、瀉等以導其邪水。列試治水諸方,取效之速,無以出其右者。
本方加西洋參、麥冬各三兩,名參麥地黃丸。治金水兩虧,骨蒸勞熱等證。地黃丸本長於壯水,加參、麥則兼以清金,凡陰虛火旺,肺中津液受灼者,於此取法焉。
五味異功散 六君子湯 香砂六君湯 星附六君湯 歸芍六君湯 烏蠍六君湯 四獸飲
四君補氣首方推,脾肺虛衰聽主裁。參朮甘苓薑棗合。若加陳夏六君來;香砂加入六君子,氣滯虛寒脘痛開;星附六君風病取;和營須配芍當歸。風痰類中脾虛疾,烏蠍六君可濟危。更有一方四獸飲,六君草果與烏梅。
四君子湯 人參(二錢) 制冬朮(二錢) 茯苓(三錢) 甘草(一錢) 生薑(一片) 大棗(二枚) 治脾肺氣虛,中土衰弱,以致食少便溏,體瘦神倦,或氣短息微,皮聚毛落等證。人參大補肺脾元氣為君,白朮補脾燥濕為臣。以脾喜溫燥,土旺即可生金,故肺脾兩虛者,尤當以補脾為急,脾為後天之源,四臟皆賴其蔭庇,不獨肺也。而又佐以茯苓,滲肺脾之濕濁下行,然後參、術之功,益彰其效。此亦猶六味丸補瀉兼行之意。然必施之以甘草,而能兩協其平。引以薑、棗,大和營衛。各呈其妙,是以謂之君子也。
四君子加陳皮一錢,名五味異功散。治脾胃中氣不足,食少困倦之證。夫脾中之陽,法天之健,流走周身,運行不息。若脾陽不足,則遠化無權,故食少。脾主四肢,四肢為諸陽之本,陽氣虛則不能充於四末,故困倦。脾虛則濕勝,故於四君子中加陳皮燥濕利氣,以順其性之所喜,而助其流動之功。
若濕盛痰多者,再加半夏二錢,以行其痰,名六君子湯。
六君子加香附二錢,砂仁五分,名香砂六君湯。治前證因寒滯內加脘腹作痛等證。脾喜溫燥而惡寒濕,得濕則滯,得寒亦滯,滯則氣機不為流暢,脘腹等處為之作痛矣。故以香附、砂仁之辛溫香燥,散寒導滯,理氣宣中。於是六君之功,補瀉互奏耳。
六君子加制南星一錢,白附子一錢,名星附六君湯,治風痰乘虛襲入陽明,久不愈而成頭風、目風等證。夫胃者土也,五臟六腑之海也,萬物所歸;風屬木,故風邪最喜乘之。陽明之經行於前,上於頭面。痰者不特風襲而已,有風客則愈張其幟耳。故以六君子補正氣、化痰濕,以固其本,南星、白附,入陽明祛風豁痰,以治其標,不啻雙管齊下。
六君子加當歸二錢,白芍一錢,名歸芍六君湯。治婦人經水不調,色淡而晦,由脾虛濕盛所致。脾統一身之血,脾虛則血不調,不調之血與濕邪相合,渾而不分,一如良民化為盜賊,合汙而下,不特經色淡晦,且帶濁等證,亦由是而來。雖為婦人經病,而治病必求於本,若不補脾逐濕,何以杜其將來?故仍以六君子為君,加當歸以和其血,使瘀者去而新者得有所歸;白芍通補奇經,護營斂液,有安脾御木之能,且可濟半夏、陳皮之燥性耳。
六君子加制川烏五分,全蠍尾一條,名烏蠍六君湯。治中風痰盛,口目歪斜,語聲不出,由乎脾胃虛而得者。六君具補正之功,烏、蠍擅搜風之力,相成相濟,兩擅其長。余義見風門諸方。
六君子加烏梅肉一枚,草果五分,名四獸飲。治脾胃正氣大虛,瘧久不愈等證。夫瘧邪皆由正氣所化,化盡則止。其有病久邪已化盡,而瘧猶不止者,皆由正氣之虛。陽虛則生寒,寒則陽氣中餒。然陽氣不能終餒,故不久便回,回則寒去熱生,而義見陰虛生熱之象矣。待陰陽和而寒熱自止。此等寒熱,皆從中虛餒怯而來。若一助正氣,陽自充而寒不生,且不用服藥,亦可愈瘧。即一切符咒鎮壓諸法,並非真有邪怪,亦所以助病人之陽氣,使不中餒之意。草果入脾,助陽散寒;烏梅入肝,存陰斂液;加於六君中,助正氣而和陰陽,因虛久瘧,豈有不愈者哉!余又見瘧門諸方。
坎離丸 膠艾四物湯 艾附暖宮丸 玉燭散 佛手散 八珍湯 十全大補湯
四物湯為血藥宗,當歸地芍與川芎。坎離丸治陰虛火,知柏相兼四物同。膠艾湯中膠艾草,仍連四物合煎濃。有名艾附暖宮者,二味加之四物中。調胃全方合四物,子和玉燭散瘀通。芎歸二味和為散,產後胎前藥力洪。四物四君相合用,八珍雙補法頗雄。黃耆肉桂頻加入,方見十全大補功。
四物湯 當歸(二錢酒炒) 生地黃(三錢) 白芍(二錢) 川芎(一錢半) 治一切營血虛滯,及婦人經水不調,偏於陰分不足者。夫人之所賴以生者,血與氣耳。而醫家之所以補偏救弊者,亦惟血與氣耳。故一切補氣諸方,皆從四君化出;一切補血諸方,又當從此四物而化也。補氣者,當求之脾肺;補血者,當求之肝腎。地黃入腎,壯水補陰;白芍入肝,斂陰益血。二味為補血之正藥。然血虛多滯,經脈隧道,不能滑利通暢,又恐地、芍純陰之性,無溫養流動之機,故必加以當歸、川芎,辛香溫潤,能養血而行血中之氣者,以流動之。總之,此方乃調理一切血證,是其所長,若純屬陰虛血少,宜靜不宜動者,則歸、芎之走竄行散,又非所宜也。
本方加知母、黃柏各一錢,名知柏四物湯。蜜丸名坎離丸。丹溪治陰血虛滯,相火獨旺,咳血等證。以地、芍壯水,知、柏退陽。有血證,故用當歸,引諸血各歸其所當歸之經。川芎能行血中之氣,自然氣順血調,不虛不滯矣。然畢竟陰虛火旺之病,川芎究屬辛香之物,似又不宜,用者審之。
本方加阿膠一錢,艾葉一錢,甘草五分,名膠艾四物湯。治衝任虧損,經血短少,虛寒作痛等症。沖為血海,為血脈衝聚之區。任主胞胎,有胎元任載之意。合之督脈,皆起下極,同源而異流,與夫帶脈之橫圍於腰者,皆屬奇經,而無配偶也。然婦人之病,隸於八脈者為多,故古人有通補奇經之法,為治婦人之範圍。阿膠補血液以達於肺肝,使左右升降之道路潤澤自如。艾葉暖命門而通於衝任,使奇經上下之循環賴其溫養。甘草協和諸藥,通補咸宜。合之四物調理血分之藥,亦可為婦人通補奇經之一法歟!
本方加艾葉一錢,制香附二錢,醋糊丸,名艾附暖宮丸。治婦人經水不調,臨行作痛,子宮虛冷,不能孕育等證。凡婦人調經一法,首先理氣,以氣順則血亦順也。夫血氣者,喜溫而惡寒,寒則艱於生育,溫則易於成孕。故方中以香附理氣分,艾葉暖子宮,合四物而用,宜乎可治以上諸證也。余義見婦人門諸方。
本方當歸、白芍換歸尾、赤芍,加大黃、芒硝各一錢半,甘草一錢,名玉燭散。治經閉腹痛拒按,脈來沉弦有力之證。夫經閉有虛實之分,虛者由乎血虛,固當補養;實者皆由血瘀,瘀則熱,熱則血愈堅。故不得不以大黃、芒硝之入血軟堅者,以峻下之,瘀不去則新不生。又恐硝、黃性急,故又以甘草緩之,即調胃之意。然血瘀經閉,倘無腹痛拒按等證,又不可用之。
本方單用當歸、川芎二味,名佛手散。治婦人因血虛感冒風寒,或胎動下血,或子死腹中,均可以此參酌施治。當歸、川芎二味,皆辛苦性溫,芳香質潤,雖調血仍能理氣,其走竄之力,解散為多,故凡血分一切風寒,與胎前產後一切氣血不順等證,皆可治之。
本方合四君子,名八珍湯。治氣血兩虛,將成虛損之證。細閱方意,止能調理尋常一切氣血不足之證,若真正氣血大虛,陰陽並竭之證,似又不宜再以歸、芎之辛散擾陰,地、芍之陰寒礙陽耳。
八珍加黃耆二錢,肉桂五分,名十全大補湯。治營衛兩虛,氣血不足,凡屬癰疽潰後,因虛不斂者,皆可用之。八珍並補氣血之功,固無論矣。而又加黃耆助正氣以益衛,肉桂溫血脈而和營。且各藥得溫養之力,則補性愈足,見效愈多,非惟陽虛可溫,即陰虛者亦可溫。以無陽則陰無以生,故一切有形之物,皆屬於陰,莫不生於春夏而殺於秋冬也。凡遇人之真陰虧損,欲成癆瘵等證,總宜以甘溫之品收效。或虛之盛者,即炮薑、肉桂,亦可加於大隊補藥之中,自有神效。若僅以苦寒柔靜,一切滋潤之藥,久久服之,不特陰不能生,而陽和生氣,日漸喪亡,不至陽氣同歸於盡不止耳。每記為人治陰虛內熱一證,屢用甘寒潤靜之劑,而熱仍不退。於原方中加入炮姜五分,其熱頓退,神乎其神。因錄之以助學者之參悟。
歸脾參朮與黃耆,歸草茯神遠志宜,酸棗木香龍眼肉,蠲除思慮益心脾。
歸脾湯 人參(二錢) 制冬朮(二錢) 茯神(三錢) 炒棗仁(二錢) 龍眼肉(二錢) 炙黃耆(一錢半) 當歸(二錢酒洗) 遠志(一錢) 木香(五分) 甘草(五分) 治思慮過度,勞傷心脾,以致血不歸經,而為健忘、不寐、怔忡等證。夫心為生血之臟而藏神,勞即氣散,陽氣外張,而神不寧。故用棗仁之酸以收之,茯神之靜以寧之,遠志泄心熱而寧心神。思則脾氣結,故用木香行氣滯、舒脾郁,流利上中二焦,清宮除道。然後參、耆、朮、草、龍眼等大隊補益心脾之品,以成厥功。繼之以當歸,引諸血各歸其所當歸之經也。原方有生薑、大棗,似與此方未合,訒庵集解中亦未解出,故刪之。
當歸補血是成方,五倍黃耆煎和嘗,血脫脈洪勞役致,東垣治法細參詳。
當歸補血湯 炙黃耆(一兩) 酒洗當歸(二錢) 治煩勞傷陽,氣火妄動,陰血不能寧靜,脈洪身熱而成脫竭之證。凡病有真假,脈亦有真假,即如脈洪身熱一證,一望而知其為火邪陽亢矣。而脫血之後,每亦如之,以陽無所附,浮散於外也。全在醫者細心詳察,辨其舌苔之黃白潤燥,口渴之欲冷、欲熱,其大要猶在於小便,如真熱者必短赤,假熱者必清長。胸次瞭然,用藥自無毫釐千里之誤。如果大脫血之後,而見此等脈證,不特陰血告匱,而陽氣亦欲散亡。斯時也,有形之血,不能速生,無形之氣,所當急固,故以黃耆大補肺脾元氣而能固外者為君。蓋此時陽氣已去里而越表,恐一時固里無及,不得不從衛外以挽留之。當歸益血和營。二味合之,便能陽生陰長,使傷殘之血,亦各歸其經以自固耳。非區區補血滋膩之藥,所可同日語也。
大補陰丸治水虧,火炎勞熱致虛羸,地黃龜板兼知柏,豬脊脂膏蜜和為。
大補陰丸 黃柏(二兩鹽水炒) 知母(二兩鹽水炒) 熟地(四兩) 炙龜板(四兩) 豬脊髓和蜜為丸,鹽湯送下。治腎水虧極,相火獨旺,而為夢遺、骨蒸、勞瘵等證。夫相火之有餘,皆由腎水之不足,故以熟地大滋腎水為君。然火有餘則少火化為壯火,壯火食氣。若僅以滋水配陽之法,何足以殺其猖獗之勢?故必須黃柏、知母之苦寒入腎,能直清下焦之火者,以折服之。龜為北方之神,其性善藏,取其甘寒益腎、介類潛陽之意,則龍雷之火,自能潛藏勿用。豬為水畜,用骨髓者,取其能通腎命,以有形之精髓而補之也。和蜜為丸者,欲其入下焦,緩以奏功也。
玉屏風散最為靈,耆朮防風鼎足形。表弱汗多兼感冒,藥雖相惡效相成。
玉屏風散 制冬朮(二兩) 炙黃耆(一兩) 防風(一兩) 為末,每服三錢。治中虛衛陽不振,表疏自汗,易感風寒等證。大凡表虛不能衛外者,皆當先建立中氣。故以白朮之補脾建中者為君,以脾旺則四臟之氣皆得受蔭,表自固而邪不幹。而復以黃耆固表益衛,得防風之善行善走者,相畏相使,其功益彰,則黃耆自不慮其固邪,防風亦不慮其散表。此散中寓補,補內兼疏,顧名思義之妙,實後學所不及耳。
天王補心柏子仁,二冬歸地與三參,桔苓遠志硃砂蜜,棗味酸收血自生。
天王補心丹 生地(四兩酒洗) 人參(五錢) 元參(五錢) 丹參(五錢) 茯苓(五錢) 桔梗(五錢) 遠志(五錢) 棗仁(一兩炒) 柏子仁(一兩炒,研去油) 天冬(一兩炒) 麥冬(一兩炒) 當歸(一兩酒洗) 五味子(一兩炙) 蜜丸,彈子大,硃砂為衣。臥時燈心湯下一丸。治思慮過度,心血不足,而成健忘、怔忡等證。夫心為離火,中含真水,凡誦讀吟詠,思慮過度,傷其離中之陰者,則必以真水相濟之,故以生地、元參壯腎水,二冬以滋水之上源。當歸、丹參雖能入心補血,畢竟是行走之品,必得人參之大力駕馭其間,方有陽生陰長之妙。茯苓、遠志泄心熱而寧心神,去痰化濕,清宮除道,使補藥得力。但思慮過度,則心氣為之鬱結,故以柏子仁之芳香潤澤入心者,以舒其神,暢其膈。棗仁、五味收其耗散之氣,桔梗引諸藥上行而入心。衣以硃砂,取其重以鎮虛逆,寒以降浮陽,且其色赤屬離,內含陰汞,與人心同氣相求、同類相從之物也。
百合固金二地黃,麥冬貝母桔甘良,元參芍藥當歸配,喘咳痰紅肺受殃。
百合固金湯 百合(一錢) 生熟地(各三錢) 麥冬(一錢半) 白芍(一錢炒) 當歸(一錢) 貝母(一錢) 生甘草(一錢) 元參(八分) 桔梗(八分) 治腎水不足,虛火刑金,而致咳嗽、痰血等證。百合色白,其形象肺,故能獨入金家,為保肺寧神、清金潤燥之品。又肺腎為子母之臟,《醫貫》所謂母藏子宮,子隱母胎,故水虛則金受火刑。地黃、元參,壯水之主;麥冬、貝母,清肺之煩;白芍平肝以保肺;當歸引血以歸經;甘、桔本為成方,可以利咽喉而宣上部之結熱也。
新方妙立四陰煎,保肺清金制火炎。生地麥冬白芍草,沙參百合茯苓兼。
四陰煎 生地(三錢) 麥冬(二錢) 白芍(一錢) 百合(一錢) 沙參(二錢) 生甘草(一錢) 茯苓(一錢半) 治陰虛勞損,相火刑金,乾咳津枯等證。生地滋腎水,參、麥養肺陰;白芍之色白微酸,能入肺而助其收斂,百合之甘寒且苦,能益金而兼可清神;茯苓以降其濁痰,甘草以散其虛熱。名曰四陰者,取其地四生金也。
資主丸內麥查陳,苡芡蓮連蔻四君,藿樸桔山神澤扁,脾虛濕熱補而清。
仲淳資生丸 人參(三兩) 白朮(三兩) 茯苓(一兩五錢) 炙甘草(五錢) 陳皮(二兩) 山藥(一兩五錢) 建蓮(一兩去心) 芡實(一兩五錢) 苡米(三錢) 扁豆(一兩) 神麯(二兩) 查肉(二兩) 麥芽(一兩五錢) 厚朴(一兩) 蔻仁(三錢五分) 藿香(五錢) 澤瀉(三錢五分) 桔梗(五錢) 川連(三錢五分) 為末,水泛丸。治脾胃氣虛,濕熱蘊結,以及小兒疳積腹脹,面黃肌瘦,久瀉久痢,凡一切脾胃不足者,悉宜服之。天地之大德曰生。欲資生者,必先助其脾胃,故以四君子補脾益胃,合之山藥、蓮肉、扁豆、芡實之屬,以協助之。但脾者喜燥而惡濕,善運而不停,故以陳皮、白蔻,香燥以舒之;苓、澤、苡米,淡滲以利之。查、曲、麥芽,助其消導;藿香、厚朴,假以溫中。桔梗以引清氣上行;黃連能使濕熱下降。如是則脾復其常,可以資助生氣矣。
人參固本治虛勞,天麥門冬保肺高,生熟地黃滋腎水,參扶脾胃助中焦。
人參固本丸 人參(二兩) 天冬(炒) 麥冬(炒) 生地 熟地(各四兩) 蜜丸。治肺腎陰虛勞熱等證。夫虛勞一證,有陰虛、陽虛之分。其由於陰虛者,皆始於腎,而終於肺。以腎水不足,則虛火凌逼肺金,金受火刑,不能生水,於是腎愈虛,金愈燥,煎熬焚灼,不至同歸於盡不止也。故以二地滋腎水,二冬保肺金。然二地、二冬皆重濁滋膩,有質而無氣。凡天下形質之物,有氣則能動,無氣則不能動。譬之天氣也,主動;地質也,主靜,然地亦有時而動者,皆質中有氣耳。故恐二地、二冬雖有補腎保肺之能,而不能使金水相生,循環上下,不得不賴人參之氣厚力足者,從中而贊助之。且脾胃者中流砥柱,肺腎陰虛之盛者,總宜以甘藥補中,使上下受蔭耳。
壽脾煎法是新方,血脫脾虛七氣傷。參朮甘蓮山藥遠,當歸酸棗炮乾薑。
壽脾煎 白朮 山藥(各二錢) 當歸 炙草(各一錢) 棗仁(一錢半) 遠志(五分) 炮姜(一錢) 蓮肉(二十粒,去心炒) 人參(三錢) 治憂思鬱結,脾土困敗,以致不能攝血,或從便出,或從嘔吐,或誤用攻伐涼劑,致損脾陽,以及婦人無火崩淋等證。夫脾為統血之臟,司健運之職,所以灑陳於臟腑經絡者也。若脾臟一虛,則血無統攝,而諸病作矣。然血者得熱則行,得寒則凝,故失血一證,有屬於寒者,有屬於熱者,又須辨其色之明晦,病之久暫,脈之有力無力,審察精詳,自無遺誤。此方以參、朮、甘草,大補脾中元氣。病因虛而不能統攝,故以山藥、蓮肉,補而兼固。憂思鬱結則傷脾,脾傷則肝亦不能藏聚,故以遠志解鬱以舒之,棗仁斂肝以藏之。用炮姜者,不特參、術得之而有力,且能引參、術之力同歸血分耳。
表者,里之對也。發者,升之、散之、汗之,使在表之邪,由外而解,不傳於裡也。人之稟賦充實,則不特內邪不起,即六淫之邪,亦何自而來!若臟腑一有所虧,則邪乘虛而入,於是六淫之邪,各從其所合而入客之。如寒邪之來也,必傷其陽。凡人之背為陽,太陽為陽中之陽,其經行於背,陽虛寒客,故見頭項強痛等證,即可為太陽之表也。又如風也、暑也、火也,皆屬陽邪,陽邪者最易傷陰,是風、暑、火三氣外來,必先犯肺。肺為陰,或為咳嗽鼻塞,或為喘促自汗,或為身熱刺痛,皆可為肺之表證也。濕兼四氣,皆可合化,上下表里,皆可感受。或霧露受於上焦,或水濕受於下部,或雨汗之氣客於肌膚,三者皆可謂之表病也。惟內飲酒漿,脾虛停濕者,為之裡濕耳。六淫之中,獨燥不為重病,《內經》有云:清氣大來,燥之盛也。不過秋金微寒之氣,感之令人津液收束,肌膚枯槁之意。故經亦無秋傷於燥之文。須知六淫之金燥,與陰虛之火燥,為不同耳。夫表者,營衛所常行,猶都治之有城郭也。六淫者,天地所常變,猶外來之寇盜也。如寇盜之來,必由城郭而入,即知六淫之來,亦必由表而入也。故善治者治皮毛,其次治肌肉,其次治血脈。若此失治,病必由表而里,由腑而臟,成不治者多矣。故以發表之劑居其二。
麻黃湯法治傷寒,邪斂營中汗不宣。甘草杏仁麻桂等,用方加減在人權。
麻黃湯 麻黃(三兩,去節) 桂枝(二兩) 杏仁(七十枚,去皮尖) 甘草(一兩,炙) 治寒傷太陽之表,過衛入營,血脈凝斂,無汗惡寒,發熱身疼,頭項強痛,脈浮而緊等證。麻黃辛溫,中空外達,善行肌表衛分,為發汗之主藥。桂枝辛溫發散,色赤入營,協同麻黃入營分,解散寒邪,隨麻黃而出衛,汗之即已。然寒主凝斂,表既壅遏,則裡氣不舒,故太陽傷寒表不解者,每見喘促上氣等證。肺主一身之氣,下行為順,上行為逆。杏仁入肺,苦溫能降,辛溫能散,用之為佐,以助麻黃之不逮。又恐麻、桂之性猛,以致汗多亡陽,故必監以甘草之甘緩,濟其直往無前之勢,庶可邪解而正不傷,乃為立方之善耳。
陽旦湯
風傷自汗桂枝湯,營弱衛強表證方。薑棗桂甘白芍藥,方中進退法精詳。加芩金匱名陽旦,表證難除裡熱張。或合柴胡或各半,作歌未便盡包藏。
桂枝湯 桂枝 芍藥 生薑(各三兩) 炙甘草(二兩) 大棗(十二枚) 治風傷太陽之表,發熱、自汗、惡風,頭項強痛,脈來浮緩、浮弱等證。夫風為陽邪,性喜疏泄,故一傷太陽之表,即入於營,營血為其擾攘而不寧,則自汗出而邪仍不解。此風中仍有寒氣,所謂三冬凜冽之風,否則焉能即傷太陽之表,而有頭項強痛、發熱惡風等證。若春夏之風,其氣和緩,即傷之亦不過頭痛、鼻塞、咳嗽、發熱,為肺之表耳。即如麻黃湯之治寒傷營,寒中亦有風邪。若無風邪,寒氣何能過衛入營?故風者善行數變,寒不能獨傷人,必風以動其先,引而入之,乃能為病。由是觀之,亦不必拘定桂枝湯治風傷衛、麻黃湯治寒傷營為成法也。總之,麻黃湯治寒多風少,寒氣之重者也;栓枝湯治風多寒少,寒氣之輕者也。故此方以桂枝入營散寒,隨生薑外出於衛,微微汗出,使寒去即風亦去。營中本為風邪擾攘,恐桂枝、生薑之過於辛散,故以白芍護陰而斂營,甘草和中而緩急;大棗以養脾陰,以脾者營之源,且與生薑合用,又可以和營衛、致津液也。
陽旦湯 即桂枝湯加黃芩。治產後風數十日不解,頭微疼,惡寒,時時有熱,心下悶,乾嘔,汗出等證。即此觀之,雖產後中風至數十日之久,表證尚在者,仍可與桂枝湯。因內有鬱熱,故加黃芩以清之,此亦臨時加減法也。至於桂枝湯內一切或然之證,一切加減之法,不能詳載,讀者當細觀原文。
湯名取義大青龍,表盛胸煩汗不通。麻杏甘膏薑棗桂,疏邪解熱妙無窮。
大青龍湯 麻黃 桂枝 甘草(各二兩) 杏仁(四十粒去皮尖) 石膏雞子大(一塊) 生薑(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 治太陽病風寒外盛,陽氣內郁,表不解而無汗煩躁,發熱惡寒,頭疼身痛等證。夫邪之來也,正氣不與之兩立,必發熱以拒之。而人稟陰陽之氣,各有偏勝不同。陽盛之人,外為風寒驟加,則陽氣內鬱而不伸,故見躁煩不寧之象。然陽氣抑鬱,何由得汗?雖用麻黃、桂枝,表亦終不能解。一若亢龍有悔,欲雨何來?必以石膏之甘寒,清其內煩,解其鬱熱,使其陽氣暴伸,表裡通暢,然後雲行雨施,一汗而解也。先哲每謂石膏可以解肌,殊不知甘寒質重之物,止有清裡之能,不過熱除表解之意,皆由前人鑿分桂枝湯治風傷衛,麻黃湯治寒傷營,大青龍湯治風寒兩傷營衛,均為解表之方,遂致後人誤會者多耳。此方即麻黃湯之變劑,因其內有鬱熱,故加石膏,欲其和營衛、致律液,故用薑、棗。學者神而明之,自可得其理矣。
小小青龍最有功,風寒束表飲停胸。細辛半夏甘和味,薑桂麻黃芍藥同。
小青龍湯 麻黃(去節) 桂枝 芍藥(酒炒) 細辛 炙甘草 乾薑(各三兩) 半夏(半升) 五味子(半升) 治傷寒表不解,心下有水氣,乾嘔而咳,或渴、或利等證。前方因內有鬱熱而表不解,此方因內有水氣而表不解。然水氣不除,肺氣壅遏,營衛不通,雖發表何由得汗?故用麻黃、桂枝解其表,必以細辛、乾薑、半夏等辛燥之品,散其胸中之水,使之隨汗而出。《金匱》所謂腰以上者當發汗,即《內經》之開鬼門也。水飲內蓄,肺必逆而上行,而見喘促上氣等證。肺苦氣上逆,急食酸以收之,以甘緩之,故以白芍、五味子、甘草三味,一以防肺氣之耗散,一則緩麻、桂、薑、辛之剛猛也。名小青龍者,以龍為水族,大則可以興雲致雨,飛騰於宇宙之間,小則亦能治水驅邪,潛隱於波濤之內耳。
梔子豉湯邪在胸,陽明初病熱留中,懊憹煩擾全憑吐,大便微溏莫與逢。
梔子豉湯 梔子(十四枚) 淡豆豉(四合) 先煎梔子,後納豉再煎,服令微吐。治太陽表證已罷,欲傳胃腑,邪入於胸,尚未及於腑者。故用吐法以宣散其邪,所謂在上者因而越之是也。又治傷寒誤用汗、吐、下後,津液重傷,邪乘虛入,因致虛煩不眠,心中結痛等證。梔子色赤入心,苦寒能降,善引上焦心肺之煩熱,屈曲下行;以之先煎,取其性之和緩。豆豉用黑豆蒸冖八音而成,其氣香而化腐,其性涼而成熱,其味甘而變苦,故其治能除熱化腐,宣發上焦之邪;用之作吐,似亦宜然;且以之後入者,欲其猛悍,恐久煎則力過耳。
麻黃附子細辛湯,腎弱陽虛寒外傷,發熱脈沉表證具,溫經解外妙無雙。
麻黃附子細辛湯 麻黃 細辛(各二兩) 附子(一枚炮) 先煮麻黃,去沫,再納後二味。治少陰陽虛,寒邪外至,始得之,身發熱而脈沉者。夫太陽與少陰為表裡,少陰之陽虛,則里不固,里不固則表益虛。故寒邪由太陽之經,不傳於腑,竟入於臟。然雖入臟,而邪仍未離乎經,故仍發熱;若全入於臟,則但惡寒而不發熱矣。但雖發熱,不得為太陽之表證。以太陽之表,必有頭項強痛、脈浮等證,此不但不頭項強痛,脈亦不浮而反沉,則便知太陽之邪離經入臟之樞紐。急乘此時用附子以助少陰之陽,細辛以散少陰之邪,麻黃以達太陽之表,邪自表而及里者,仍由里而還表,此亦表裡相通之一理耳。
節庵柴葛解肌湯,邪在三陽熱勢張。芩芍桔甘羌活芷,石膏大棗與生薑。
柴葛解肌湯 柴胡 葛根 羌活 白芷 黃芩 白芍 桔梗 甘草 石膏(各等分) 加薑、棗煎服。治三陽合病,風邪外客,表不解而里有熱者。故以柴胡解少陽之表,葛根、白芷解陽明之表,羌活解太陽之表,如是則表邪無容足之地矣。然表邪盛者,內必鬱而為熱,熱則必傷陰,故以石膏、黃芩清其熱,芍藥、甘草護其陰。桔梗能升能降,可導可宣,使內外不留余蘊耳。用薑、棗者,亦不過藉其和營衛,致律液,通表裡,而邪去正安也。
人參敗毒散為奇,枳桔柴前羌獨宜,草薄芎苓姜作引,表邪時疫總堪醫。
人參敗毒散 人參 羌活 獨活 柴胡 前胡 枳殼 桔梗 川芎 茯苓(各一兩) 甘草(五錢) 薄荷(少許) 生薑(三片) 治感受時邪,憎寒壯熱,及傷寒、傷風、傷濕,疫癘瘴瘧,並痢疾初起,表未解者,悉可用之。凡時邪疫癘,皆天地異氣所鍾,必乘人之虛者而襲之。故方中必先以人參為補正卻邪地步。然後羌活走表,以散遊邪;獨活行里,以宣伏邪。柴胡、桔梗,散熱升清,枳殼、前胡,消痰降氣。川芎芳香,以行血中之氣;茯苓淡滲,以利氣中之濕。甘草協和各藥,使之不爭;生薑闢穢祛邪,令其無滯。於是各建其長,以收全功,皆賴人參之大力,駕馭其間耳。至於治痢用此者,此喻氏逆流挽舟之法,以邪從表而陷里,仍使里而出表也。
川芎茶調散羌芷,荊防細薄草為使。須知食後服之宜,偏正頭風皆賴此。
川芎茶調散 薄荷(八錢) 川芎 荊芥(各四錢) 羌活 白芷 炙甘草(各二錢) 防風(一錢半) 細辛(一錢) 共為末,每服三錢,食後茶調下。治風邪上攻,留而不去,則成頭風,或偏或正,作止無時,盛則憎寒壯熱,或肝風上乘,頭目暈眩等證。夫頭痛久而不愈,即為頭風。頭風久必害眼者,以目為肝竅,風氣通於肝。若風熱相灼,則肝腎所聚之精華,漸致耗損,故目亦漸致失明。斯時如不先去風熱,徒與滋水柔肝,無益也。故以薄荷之辛香,能清利頭目,搜風散熱者,以之為君。川芎、荊芥皆能內行肝膽,外散風邪,其辛香走竄之性,用之治上,無往不宜,故以為臣。羌、防散太陽之風,白芷散陽明之風,以病在於巔,惟風可到也,以之為佐。細辛宣邪達竅,甘草和藥緩中,茶性苦寒,能清上而降下,以之為使也。食後服者,欲其留戀於上,勿使速下耳。
達原飲子樸檳芩,白芍知甘草果仁。邪伏膜原瘟疫發,疏邪宣壅急先行。若然邪化三陽證,柴葛羌防加法靈。入里轉成胃腑實,硝黃承氣用皆能。
達原飲 檳榔(二錢) 川樸(一錢) 草果仁(五分) 知母(一錢) 芍藥(一錢) 黃芩(一錢) 甘草(五分) 吳氏以此方治瘟疫初起,邪伏膜原,尚未傳變之證。夫疫乃天地之癘氣,中之者必從口鼻而入,最易傳染,最易傳變,屬溫者居多,屬寒者間有,似與伏邪不同。伏邪者,乃四時之正邪,如冬傷於寒,春必病溫之類。凡正邪皆可伏而後發,發則自內而至外,初起尚未化熱,每見胸痞噁心,舌白,口渴不欲引飲,脈數,溺黃等象。此時未見表裡形證,表裡之藥,均不可用,當與宣疏一法,化其伏邪,然後隨證治之。此方以檳榔、厚朴能消能磨、疏利宣散之品,以破其伏邪,使其速化;更以草果辛烈氣雄之物,直達伏邪盤結之處而搜逐之。然邪既盛於裡,內必鬱而成熱,故以黃芩清上焦,芍藥清中焦,知母清下焦,且能預保津液於未傷之時。加甘草者,以濟前三味之猛,以緩後三味之寒也。合觀此方,以之治伏邪初起者甚宜,似覺治瘟疫為未當耳。
辛涼平劑銀翹散,甘桔牛蒡豆豉淡,芥穗薄荷竹葉蘆,時溫表熱殊堪贊。
銀翹散 銀花 連翹(各一兩) 桔梗 薄荷(各六錢) 甘草 淡豆豉(各五錢) 牛蒡子(六錢) 荊芥穗 竹葉(各四錢) 上杵為散,每服六錢,鮮葦根煎湯,香氣大出,即取服。治風溫溫熱,一切四時溫邪,病從外來,初起身熱而渴,不惡寒,邪全在表者。此方吳氏《溫病條辨》中之首方,所治之溫病,與瘟疫之瘟不同,而又與伏邪之溫病有別。此但言四時之溫邪,病於表而客於肺者,故以辛涼之劑,輕解上焦。銀花、連翹、薄荷、荊芥皆辛涼之品,輕揚解散,清利上焦者也。豆豉宣胸化腐,牛蒡利膈清咽;竹葉、蘆根,清肺胃之熱而下達,桔梗、甘草,解胸膈之結而上行。此淮陰吳氏特開客氣溫邪之一端,實前人所未發耳。
普濟消毒芩連草,藍根桔勃升柴好,元翹陳薄鼠黏蠶,瘟疫時行頭大保。
普濟消毒飲 酒芩 酒川連(各五錢) 陳皮(去白) 生甘草 元參(各二錢) 連翹 板藍根 馬勃 鼠黏子 薄荷(各一錢) 殭蠶 升麻(各七分) 柴胡 桔梗(各二錢) 為末,湯調時時服之,或蜜拌為丸噙化。治大頭天行,初覺憎寒壯熱,漸次頭目腫脹,喘促上氣,咽喉不利,口渴舌燥等證。夫疫者乃天地癘氣所鍾,故染而病也,其狀相同,甚則一方皆染,有若役使之然。然疫病種種不同,總不離乖戾惡毒之氣,而解毒者必以清。即如此證之大頭溫,其邪之客於上焦者可知,故以酒炒芩、連之苦寒,降其上部之熱邪;又恐芩、連性降,病有所遺,再以升、柴舉之,不使其速下。殭蠶、馬勃解毒而消腫;鼠、元、甘、桔,利膈以清咽;藍根解疫毒以清熱;橘紅宣肺滯而行痰;連翹、薄荷,皆能輕解上焦,消風散熱。合之為方,豈不名稱其實哉!
鼻淵蒼耳散能疏,白芷辛夷與薄荷。為末蔥茶湯送下,升清達竅病能休。
蒼耳散 白芷(一兩) 薄荷 辛夷(各五錢) 蒼耳子(炒二錢五分) 為末,食前蔥茶湯調下二錢。治鼻淵證濁涕不止,時時下流。乃熱灼於腦,而液下滲為涕也。經有云:膽移熱於腦,則辛頞鼻淵,以膽火最易上升,而其經又絡於腦也。然病雖悉由熱致,但清者即化而為濁,病在上焦,不得不用辛香上達之品,以解散之。若徒以苦寒清降之品服之,不特濁不能化,即上熱亦不能遽除。故以白芷辛溫香燥、入陽明而疏邪勝濕者為君;陽明之脈,絡於腦而挾於鼻,白芷又治頭面之疾也。薄荷散風熱於上焦,辛夷宣濁邪於清竅。蒼耳之疏風散熱,能上通腦頂,外達皮膚,所以成其升散之力。引以蔥、茶調服,蔥可升清陽而上達,茶乃引熱勢以下行,其濁自降耳。然此方總嫌其辛散之藥多,苦降之藥少,不如用藿香葉淨末,豬膽汁泛丸服之愈為妙也。
里者,表之對也。攻者,攻下之使邪從里解也。夫人之病也,不在於表,即在於里。表有經絡、營衛之不同,里有臟腑、胸腹之或異。凡六淫之邪,初客於表者,既有解表方法,列之於前矣。倘表病不除,而傳於裡者,則尤當審其寒熱、虛實而施治之。寒者當溫,熱者當清,虛者當扶正以化邪,實者可宣導而攻下。里之寒熱、虛實既明,還須察其兼證,或挾痰、挾食、挾血之類,皆得謂之裡證。不必拘拘乎表病傳裡,方為里也。此門皆以里之屬實而可攻下者錄之,其他里之屬虛寒、屬雜病者,散見各門。
小承氣湯 調胃承氣湯
大承氣湯樸實黃,芒硝化入用須詳。去硝乃是小承氣,調胃硝黃甘草嘗。
大承氣湯 大黃(四兩酒洗) 芒硝(三合) 厚朴(半斤) 枳實(五枚) 先煎樸、實,將熟,內大黃,煮二三沸,傾碗內,和芒硝服。得利則止。治陽明病熱邪入里,轉成胃實,不大便,發熱,譫語,自汗出,不惡寒,痞滿燥實,全見里證,以及雜病三焦大熱,脈來沉實有力者。夫六淫之入里也,無形之邪,必依有形之物,以為固結。故胃者土也,萬物所歸,是以熱邪一入於胃,無所復傳,即挾胃中之滓穢,互相團結,而成可下之證。然此方須上、中、下三焦痞滿燥實全見者,方可用之。以大黃之走下焦血分,盪滌邪熱者為君;又恐其直下之性,除其下而遺其上,故必以酒洗之。但大黃雖能攻積推陳,不能軟堅潤燥,所有胃中堅結之燥屎,仍不能除,故必以芒硝鹹寒潤下之品,軟堅潤燥,乃克有成。枳實、厚朴苦降,破上、中二焦之氣,以承順之,為硝、黃之先導,而後痞滿燥結全消耳。此之謂大承氣湯也。
小承氣湯 大黃(四兩) 厚朴(二兩薑汁炒) 枳實(二枚麩炒) 治陽明病譫語潮熱,不大便,胃有實熱,痞滿而喘,邪盛於上、中二焦,無燥屎堅結者。故但以大黃蕩胃實,枳、樸泄痞滿,則上、中之邪,自可蠲除,無須芒硝之鹹寒,復傷其下焦之陰血耳。
調胃承氣湯 大黃(酒浸) 芒硝(各一兩) 炙甘草(五錢) 治陽明病不惡寒反惡熱,口渴便秘,滿腹拒按,中、下焦燥實之證。故但以大黃除熱蕩實,芒硝潤下軟堅。加炙甘草者,緩其急而和其中;不用枳、樸者,恐傷上焦氣分。大黃用酒浸者,欲減其苦寒速下之性,而微下之,令胃和則愈耳。
大陷胸湯黃與硝,因加甘遂力為超。水邪熱陷相團結,病發於陽誤下高。
大陷胸湯 大黃(二兩) 芒硝(一升) 甘遂(一錢為末) 先煮大黃,去滓,內芒硝,煮一二沸,內甘遂末。溫服。治太陽病表邪不解,而反下之,熱陷於裡。其人表有水飲停胸,以致水熱互結心下,滿而硬痛,手不可近,不大便,舌上燥而渴,成結胸胃實之證。以甘遂之行水,直達所結之處,而破其澼囊;大黃盪滌邪熱,芒硝咸潤軟堅。三者皆峻下之品,非表邪盡除,內有水熱互結者,不可用之。
小陷胸湯治結胸,熱痰互結在膻中。黃連半夏瓜蔞子,先哲名方妙義通。
小陷胸湯 黃連(一兩) 半夏(半升) 瓜蔞(一枚) 治小結胸正在心下,按之則痛,脈浮滑,痰熱互結之證。前方因水熱互結,而成胃實不大便,硬滿而痛不可近者。故非大下不除,此則因痰熱互結,未成胃實。觀其脈浮滑,知其邪在上焦,故但以半夏之辛溫、散結豁痰,瓜蔞之甘寒潤燥滌垢,黃連之苦寒降火泄熱。此方以之治傷寒亦可,以之治雜病亦可。即表未解而里有痰熱者,皆可兼而用之。
十棗湯攻水結邪,縱橫上下證多乖。芫花戟遂肥元棗,審病投方事必諧。
十棗湯 芫花(炒黑) 甘遂 大戟(各等分) 大棗(十枚) 先煮棗,去滓,內前藥末。強人服一錢,虛人五分。或棗肉為丸。病不除者再服。得快下利,糜粥自養。治太陽中風,表證已解,惟內蓄水邪,浩浩莫御,下利嘔逆,汗出心下痞硬,滿引脅下痛者。此必素有伏飲在內,因病而激發所致。觀其表證已解,則知不因誤下,並非水熱互結而成胃實之比,故不用大黃、芒硝蕩熱軟堅,但以芫花、甘遂、大戟三味峻攻水邪之品而直下之。然水邪所結,脾氣必虛;故治水者,必先補脾,以土旺則自能勝水,脾健則始可運行,且甘緩制其峻下之性,此其用大棗之意歟!凡雜病水鼓證正不甚虛者,皆可用之。
三物備急丸最猛,大黃巴豆乾姜勇。食停腸胃脹難消,冷熱諸邪腹中痛。
三物備急丸 巴豆霜 大黃 乾薑 等分,蜜丸小豆大,每服二、三丸。治食停腸胃,冷熱不調,腹脹氣急,滿痛欲死,及中惡、客忤、卒暴諸病。汪訒庵曰:大黃苦寒,以下熱結;巴霜辛熱,以下寒結;加乾薑之辛,以宣散之。然皆峻厲之物,非急證不可浪投。
更衣丸子藥三般,蘆薈硃砂古法傳。搗爛麥冬相配合,津枯便閉頓時寬。
更衣丸 真上好蘆薈(二兩) 麥冬(一兩搗爛為丸,硃砂一兩為衣)。治燥火有餘,津枯便閉之證。蘆薈,木之脂也,味苦性寒,陽明、厥陰藥也,專能泄熱降火,潤燥通腸;而以麥冬之寒滑多脂者助之,其便有不立通者乎?用硃砂為衣者,鎮其浮游之火,而復其離內之陰耳。
治痢須知芍藥湯,檳榔歸芍共三黃,木香肉桂和甘草,理氣行瘀無後殃。
芍藥湯 芍藥(一兩) 歸尾 黃芩 黃連(各五錢) 大黃(三錢) 木香 檳榔 炙甘草(各二錢) 肉桂(一錢半) 每服五錢,痢不減加大黃。治下痢膿血稠黏,腹痛後重,邪滯交結者。夫痢之為病,固有寒熱之分,然熱者多而寒者少,總不離邪滯蘊結,以致腸胃之氣不宣,釀為膿血稠黏之屬。雖有赤、白之分,寒熱之別,而初起治法,皆可通因通用。故劉河間有云:行血則便膿自愈,調氣則後重自除。二語足為治痢之大法。此方用大黃之盪滌邪滯,木香、檳榔之理氣,當歸、肉桂之行血。病多因濕熱而起,故用芩、連之苦寒,以燥濕清熱。用芍藥、甘草者,緩其急而和其脾,仿小建中之意,小小建其中氣耳。至若因病加減之法,則又在於臨時制宜也。
大黃附子仲師方,脅下寒凝痛莫當。共合細辛三種藥,功專溫下妙非常。
大黃附子湯 大黃(三兩) 附子(三枚) 細辛(二兩) 治脅下偏痛,發熱,其脈弦緊。此陰寒成聚,偏著一處,雖有發熱,亦是陽氣被郁所致。是以非溫不能散其寒,非下不能去其積,故以附子、細辛之辛熱善走者搜散之,而後大黃得以行其積也。
大柴胡湯表裡行,少陽邪熱結陽明。生軍枳芍黃芩夏,薑棗和營衛亦平。
大柴胡湯 柴胡(八兩) 半夏(半升) 芍藥(三兩) 生薑(五兩) 大棗(十二枚擘) 枳實(四枚) 大黃(二兩酒浸) 黃芩(三兩) 治少陽傷寒結熱在裡,復往來寒熱者。以此兩解之。汪訒庵曰:此少陽、陽明藥也。表證未除,故用柴胡以解表;里證燥實,故用大黃、枳實以攻裡。芍藥安脾斂陰,黃芩退熱解渴,半夏和胃止嘔,姜辛散而棗甘緩,以調營衛而行津液。此表裡皆治,下劑之緩者也。
溫脾參附與乾薑,甘草當歸硝大黃。寒熱並行治寒積,千金立法細參詳。
溫脾湯 人參 甘草 當歸 乾薑 附子 大黃 芒硝 此亦治寒積之一法也。凡積之所成,無不由於正氣之虛,故以參、甘以培其氣,當歸以養其血,使氣血復其常度,則邪去而正乃不傷。病因寒起,故以薑、附之辛熱,使其走者走,守者守,祛寒散結,纖悉無遺。而後硝、黃導之,由胃入腸,何患乎病不去哉!
紫金錠與玉樞同,瘴癘時邪內不通。戟麝山茨五倍子,千金霜末和朱雄。
玉樞丹 山茨菇(二兩) 千金霜(一兩) 五倍子(二兩) 大戟末(一兩五錢) 當門子(三錢) 硃砂(四錢) 上腰黃(二錢水飛) 糯米濃飲糊丸,木臼杵千下,作一錢一錠。治時邪閉結,結胸發狂,惡痧瘴瘧,中惡溫疫;喉風赤腫,中風諸癇,牙關緊閉,以及小兒急、慢驚風等證。夫時疫一證,為天地厲氣所鍾,中挾惡毒之氣,其中於人也,必乘其虛者而襲之。但易於傳染,病狀相似,與六淫之邪為病,自有不同。人身中氣血周流,清而無滯,即六淫外來之邪,尚與之勢不兩立,焉能與此乖戾不正之氣為伍哉!故一受此氣,氣血頓為拂逆,多見霍亂、內閉、急暴等證,盛則大吐大瀉,正氣不守而卒死者有之。是以治法必以猛藥開泄,為之撥亂反正,若紅靈、蘇合、至寶之類,尚嫌緩不濟事,故方中以毒攻毒之品,居其大半。山茨茹辛寒有毒,功專瀉熱散結;千金子辛溫有毒,攻專行水破血,導滯通腸;大戟辛苦而寒,能通能散,專主逐水行瘀。三者功用相仿,皆能以毒攻毒,闢蠱除邪。然疫毒之邪,散漫不定,恐攻不勝攻,逐不勝逐。故以五倍子酸鹹性澀者,斂而降之,使之歸聚不散,然後三者之力,方可各展其長。但疫毒之來,元氣為之驟閉,且恐藥餌有所不受,故必用麝香以開其閉。硃砂、雄黃,皆稟土之精氣結成,俱能辟惡鎮邪,以疫毒既自土中而出,仍以土中之精華解化之。所謂百毒遇土則化,況又假寶氣以鎮邪乎!
檳芍順氣湯又可,疫邪下痢常常有。大黃枳樸與生薑,裡熱苔黃內多火。
檳芍順氣湯 檳榔 芍藥 枳實 厚朴 大黃 生薑煎服。治下痢膿血,發熱口渴,心腹痞滿,嘔而不食,此疫痢兼證,最為危急。夫疫邪之染於人也,踞於膜原,附近於胃,及其化也,或從表解,或從里解,隨其所在而治之。此證下痢既見膿血,勢不得不用因勢利導之法。故方藥與潔古芍藥湯兩相彷彿。檳榔、枳、樸,以行其氣;大黃以蕩其血,如是則便膿、後重均得蠲除。但疫毒最易耗陰,故加芍藥以護其營陰。疫邪散漫,惟恐下不勝下,下之而仍不能盡除者,故於苦寒直下之中,復加生薑之辛溫解散,通神辟惡,以搜散漫之邪,為之先導。倘痢愈而疫未盡瘥,再以治疫之法治之可也。
和者,和其不和也。解者,解化之使之不爭而協其平者也。凡人之臟腑氣血,貴於平和,一有偏勝,則失其常度,由是互為勝負,六淫之邪外來,七情之病內起。夫六淫之邪,外來在表者,汗而發之;在裡者,下而竭之,皆有方法列於前矣。惟傷寒邪傳少陽一經,當宜和解。以少陽為三陽出表入里之樞紐,汗、下諸法,均非所宜,故仲景特立和解一門。至若七情內起,氣血乖違,或脾肝鬱結而不舒,或虛邪互並而難解,病狀多端,有不可以枚舉者,皆不得其平而失其和也。醫者當詳察其不和而和之。此篇皆病之不專在表,不專在裡,不專於虛,不專於實,難任汗、下、補、瀉之藥,而又總不離汗、下、補、瀉,虛實互為乘除者,悉類聚於此,為和解之劑。
少陽和解小柴胡,芩夏參甘薑棗居。寒熱往來胸脅痛,欲知加減讀來蘇。
小柴胡湯 柴胡(八兩) 半夏(半升) 人參 甘草 黃芩 生薑(各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 另有加減法。治傷寒中風,少陽證往來寒熱,胸脅痞滿,默默不欲飲食,心煩喜嘔,口苦耳聾,脈弦,或腹痛,或脅痛,或渴,或咳,或利,或悸,或小便不利,以及春月時邪,瘧發寒熱,與夫婦人傷寒熱入血室等證。此仲景治少陽傷寒之方也。以少陽為樞,其經在表之入里、里之出表處,故邪客少陽之經,其治法即不可汗、不可攻,且補瀉溫清之法,皆不得專。或為之證不定,故特立此和解一法,以少陽為稚陽,生氣內寓,猶草木初萌之時,一遇寒氣,即萎弱而不能生長,是以少陽受寒,即有默默不欲飲食之狀。本方之意,無論其在表、在裡,或寒、或熱,且扶其生氣為主。故以人參、甘草補正而和中,正旺即自可御邪。然後,以柴胡得春初生髮之氣者,入少陽之經,解表祛邪。黃芩色青屬木,能清泄少陽之鬱熱,乃表裡兩解之意。如是則寒熱可愈,心煩喜嘔、口苦耳聾等證亦可皆平。半夏雖生於盛夏,然得夏至陰氣而始生,能和胃而通陰陽,為嘔家聖藥,其辛溫之性,能散逆豁痰。加以薑、棗者,以寒熱往來,皆關營衛,使之和營衛、通津液也。
加味逍遙散
逍遙散內芍苓歸,柴術荷甘姜用煨。血燥肝虛寒熱作,調經散逆郁能開。山梔並與丹皮入,加味逍遙用者裁。木鬱難舒易化火,有餘怒氣擾成災。
逍遙散 柴胡 當歸(酒拌) 白芍(酒炒) 白朮(土炒) 茯苓 薄荷 煨姜(各一錢) 炙甘草(五分) 治血虛肝燥,木鬱不達,以致化火化風,往來寒熱,勞嗽骨蒸,以及月經不調等證。夫肝屬木,乃生氣所寓,為藏血之地。其性剛介,而喜條達,必須水以涵之,土以培之,然後得遂其生長之意。若七情內傷,或六淫外來,犯之則木鬱而病變多矣。此方以當歸、白芍之養血,以涵其肝;苓、朮、甘草之補土,以培其本;柴胡、薄荷、煨生薑,俱系辛散氣升之物,以順肝之性,而使之不郁。如是則六淫七情之邪皆治,而前證豈有不愈者哉!
本方加丹皮、黑山梔各一錢,名加味逍遙散。治怒氣傷肝、血少化火之證。故以丹皮之能入肝膽血分者,以清泄其火邪;黑山梔亦入營分,能引上焦心肺之熱,屈曲下行。合於前方中,自能解鬱散火,火退則諸病皆愈耳。
藿香正氣二陳君,外感風寒內濕停。桔樸紫蘇白芷術,腹皮薑棗共相成。
藿香正氣散 藿香 紫蘇 白芷 大腹皮 茯苓(各三兩) 白朮(土炒) 陳皮 半夏曲 桔梗 厚朴(薑製各二兩) 甘草(一兩) 每服五錢,加薑、棗煎。治外感風寒,內傷濕滯,寒熱頭痛,胸膈滿悶,及傷冷、傷暑、傷濕、瘧疾、霍亂吐瀉,凡感嵐瘴不正之氣者,並宜增減用之。夫四時不正之氣,與嵐瘴、瘧疾等證,無不皆由中氣不足者,方能受之。而中虛之人,每多痰滯,然後無形之氣,挾有形之痰,互結為患。故此方以白朮、甘草補土建中者,即以半夏、陳皮、茯苓化痰除濕繼之。但不正之氣,從口鼻而入者居多,故復以桔梗之宣肺,厚朴之平胃,以鼻通於肺,而口達乎胃也。藿香、紫蘇、白芷,皆為芳香辛散之品,俱能發表宣里,辟惡祛邪;大腹皮獨入脾胃,行水散滿,破氣寬中;加薑、棗以和營衛、致津液,和中達表。如是則邪有不退、氣有不正者哉?
越鞠丸方越郁奇,諸般鬱結總相宜。芎蒼香附山梔曲,嘔吐吞酸自可稀。
越鞠丸 醋炒香附 蒼朮(泔浸,炒) 撫芎 神麯(炒) 黑山梔(各等分) 曲糊為丸。治諸般鬱結,胸膈痞悶,吞酸嘔吐,飲食不消等證。越鞠者,發越郁鞠之意也。郁者,抑鬱不伸之謂也。《內經》本有五郁之治,此特以五運而言。然五運六氣之郁,皆屬無形之邪,故雖鬱而易愈。若夫濕、痰、瘀血、食積等物有形者,一有郁遏,則為患多矣。而治郁者,必先理氣,以氣行則鬱行,氣阻則鬱結耳。故首以香附流行氣分之品為君,而以蒼朮燥濕鬱,川芎行血鬱,神麯消食鬱,三者皆能調有形之郁,而致平和。但鬱則必熱,所謂痞堅之處,必有伏陽。故以山梔之降火,化陰中之伏熱,使之屈曲下行而合之。香附開氣鬱,山梔降火鬱,亦仿《內經》五郁之治,此丹溪之大法。學者尤當臨證變通,觀病之所在,加減可也。
橘皮竹茹治嘔呃,久病虛羸胃氣逆。半夏麥冬甘草參,茯苓薑棗枇杷葉。
橘皮竹茹湯 橘皮 竹茹 人參 甘草 半夏 麥冬 赤茯苓 枇杷葉 加薑、棗煎。胃寒者去竹茹、麥冬,加丁香;實火去人參。治久病胃虛,氣火上逆,而成嘔呃等證。夫人之常氣皆稟於胃。胃者,五臟六腑之海,其氣常下行。虛則逆而上行,所謂氣有餘即是火。火蒸津液則為痰,於是嘔呃之證所由來矣。故嘔呃一證,無論其寒、熱、虛、實,悉因胃病而起也。如此方之治胃虛嘔呃,病因虛而起者,仍以治虛為先,故以參、甘之助胃氣,麥冬之養胃陰。二陳除痰散逆,竹茹和胃清煩。然虛火上逆,肺必受戕。故以枇杷葉之清金降氣者,助胃氣以下行。用薑、棗者,以胃乃衛之源,脾乃營之本,營衛和則脾胃自不失其常度耳。
定喘湯療哮病方,款芩白果杏麻黃,蘇桑夏草生薑引,寒束金家肺受殃。
定喘湯 白果(十粒,炒黃) 麻黃 製半夏 款冬花(各三錢) 桑白皮(蜜炙) 蘇子(各二錢) 杏仁(去皮尖) 黃芩(各一錢半) 甘草(一錢) 加生薑煎。治肺虛感寒,氣逆膈熱,而成哮喘等證。夫肺為嬌臟,畏熱畏寒,其間毫髮不容。其性亦以下行為順,上行為逆。若為風寒外束。則肺氣塑閉。失其下行之令,久則鬱熱內生,於是肺中之津液,鬱而為痰,哮嗽等疾,所由來也。然寒不去則鬱不開,郁不開則熱不解,熱不解則痰亦不能遽除,哮咳等疾,何由而止?故必以麻黃、杏仁、生薑開肺疏邪,半夏、白果、蘇子化痰降濁。黃芩、桑皮之苦寒,除鬱熱而降肺;款冬、甘草之甘潤,養肺燥而益金。數者相助為理,以成其功。宜乎喘哮痼疾,皆可愈也。
酸棗仁湯知茯芎,更加甘草妙無窮。虛勞煩熱難安寐,魂不歸肝邪在中。
酸棗仁湯 棗仁(二升) 甘草(一兩) 知母 茯苓 川芎(各二兩) 治虛勞虛煩不得眠,此湯主之。夫肝藏魂,有相火內寄,煩自心生。心火動則相火隨之,於是內火擾亂,則魂無所歸。故凡有夜臥魂夢不安之證,無不皆以治肝為主,欲藏其魂,則必先去其邪。方中以知母之清相火,茯苓之滲濕邪,川芎獨入肝家,行氣走血,流而不滯,帶引知、茯,搜剔而無餘。然後,棗仁可斂其耗散之魂,甘草以緩其急悍之性也。雖曰虛勞,觀其治法,較之一於呆補者不同也。
阿膠梅連丸
駐車丸治痢難痊,醋煮阿膠搗作丸。配入姜連調冷熱,當歸和血急能寬。若還五色頻頻下,夜熱難除陰漸干,加入烏梅赤茯苓,炒焦黃柏另方傳。
駐車丸 阿膠(三兩) 當歸 黃連(炒黑各一兩五錢,乾薑一兩,炮) 上四味,搗篩醋煮,阿膠為丸,梧子大。每服四、五十丸,晝夜三服。米飲下。治陰虛下痢發熱,膿血稠黏,及休息痢。原方注云:三車運精氣神,分治三焦,以調適陰陽。此因陽熱過旺,陰精受傷,故用黃連以駐鹿車之驟。乾薑以策牛車之疲,阿膠以挽羊車之陷,當歸以和精氣神之散亂也。總之,此證因陽熱過旺,陰精受傷,所有陽邪,羈留陰分可知。故以阿膠之補血,當歸之和血,用炮姜引之入陰,而復其精血;以炒黑黃連從陰分中而祛其陽陷之邪。且黃連之苦,得乾薑之辛,一開一降,邪自不留,陰自可復耳。
阿膠梅連丸 阿膠 黃連(炒黑各三兩) 當歸(一兩五錢) 炮姜(一兩) 黃柏(炒黑) 赤芍藥 赤茯苓 烏梅肉(炒枯各一兩五錢) 醋煮,阿膠為丸,梧子大。每服三、五十丸,晝夜三服,米飲下。治陰虛下痢五色,至夜發熱。此方主治與前略同,但多下痢五色一證。夫下痢而五色,此為五液下注,五臟真陰皆竭。若不急去其邪,則陰終不能遽復,痢仍不止。故以黃柏、苓、芍以助黃連之祛邪,而特加烏梅以斂陰,不欲其下注耳。
半夏瀉心連草芩,乾薑大棗並人參。中虛邪陷因成痞,苦降辛開病乃亨。
半夏瀉心湯 半夏(半升) 黃連(一兩) 黃芩 炙甘草 人參 乾薑(各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 治傷寒嘔而發熱者。柴胡湯證具,而以他藥下之,若表邪內陷,胸滿而不痛者,此為痞,此湯主之。夫痞之為病,皆由表邪乘虛陷里,與胸中素有濕濁,交相互結所致。表證既無,不必復用表藥;裡氣又虛,又不得不兼顧其里。然邪既互結於胸次,必鬱而為熱,所謂痞堅之處,必有伏陽,故以芩、連之苦以降之,寒以清之。且二味之性皆燥,凡濕熱為病者,皆可用之。但濕濁黏膩之氣,與外來之邪,既相混合,又非苦降直泄之藥所能去,故必以乾薑之大辛大熱以開散之。一開一降,一苦一辛。而以半夏通陰陽,行濕濁,散邪和胃,得建治痞之功。用甘草、人參、大棗者,病因裡虛,又恐苦辛開泄之藥過當,故當助其正氣,協之使化耳。
四逆散為陽厥方,少陰傳熱四肢涼。柴胡枳芍和甘草,細味傷寒貴審詳。
四逆散 炙甘草 枳實 柴胡 芍藥 上四味各等分,搗篩,白飲和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治少陰病陽邪傳裡四逆,其人或咳,或悸,或小便不利,或腹中痛等證。夫少陰病而見四肢厥冷,似乎直中陰寒之證。然直中陰寒者,決無許多或然之證。因寒屬陰而熱屬陽,陽主動而陰主靜也。此條即於或然證內,故可必其為傳經之邪。少陽為陽樞,少陰為陰樞,兩者為陰陽之樞鈕。是以小柴胡湯條內所載或然之證,與此相同,然則此條之邪,定自少陽傳來,可想矣。故仍以柴胡自陰而達陽,邪自表而里者,仍自里而出表,使無形之邪,從茲解散。然邪既自表而里,未免有形之痰食留戀,其邪結不開,邪終不能盡徹。故以枳實破結除痰,與柴胡一表一里,各得其宜,而以芍藥、甘草護陰和中,相需相濟,自然邪散厥回耳。
進退黃連喻氏方,桂枝參夏棗乾薑,緣因上下成關格,握運中樞透達良。
進退黃連湯 黃連(薑汁炒) 乾薑(炮) 製半夏 人參(人乳拌蒸各一錢半) 桂枝(一錢) 大棗(二枚) 此即仲景黃連湯以大棗易甘草也。喻氏治關格證,上則嘔吐不納,下則二便不通。用此方或進或退,猶握樞而運,使之透達於上下。蓋關則不得小便,格則吐逆,如《傷寒論》之胸中有熱、胃中有寒之意。故其治格之盛者,當進而從陽,本方俱不用制,水煎溫服。如關之盛者,即退而從陰,方中黃連減半,或加肉桂五分。其意以人參、大棗,坐鎮中樞,半夏能和胃而通陰陽,於是飲入胃中,聽胃氣之敷布,或協黃連以除其上熱,或偕薑、桂以溫其下寒。然此法止可治有邪之關格,若由噎膈反胃,陰枯液涸而成關格者,又非此方可治也。
氣者,人身之元氣也,自上而下,自表而里,五臟六腑,四肢九竅,無不一氣貫通。故陽氣者,若天與日。失其所,則折壽而不彰,於是六淫之邪外侵,七情之病內起,無有不關於氣者。氣病則血亦病,是以治血必先治氣,未有血病而氣不病者,即血虛一證,尚且以補氣為主。且人之一身,有形者皆屬於陰,惟有此氣屬陽;若無此氣,則一團陰魄,豈尚能溫暖一身,而日用動作哉。修煉家有云:分陰不盡則不仙,分陽不盡則不死。由是觀之,氣病則諸病從生矣。即以其諸病之因於氣者論之,如怒則氣上,喜則氣緩,悲則氣消,恐則氣下,寒則氣收,熱則氣泄,驚則氣亂,勞則氣耗,思則氣結,九氣不同,百病多生於氣也。全在醫者調之得宜,無過,無不及,以致於平。氣冷者溫之,熱者清之,上逆者降而下之,下陷者舉而升之,鬱則開之,虛則補之,如是,則理氣之法,亦思過半矣。
補中益氣出東垣,氣陷中虛邪外於。參朮升柴歸草等,陳皮薑棗炙耆傳。
補中益氣湯 蜜炙黃耆(一錢半) 人參(一錢) 炙甘草(一錢) 冬朮(五分土炒) 當歸(五分) 陳皮(五分) 升麻(三分) 柴胡(三分) 生薑(三片) 大棗(二枚) 治中氣不足,營衛衰弱,易感風寒,頭疼身熱,及煩勞內傷,清陽下陷等證。人身中真陽之氣,雖藏於兩腎之中,然自有生以來,莫不藉脾胃以為充長,故東垣發脾胃論,言之最詳。若脾胃一虛,則陽氣生化之源衰少,且所以為之敷布而運行者,亦失其權。於是陽氣下陷,衛氣不固,則外邪易感。但此等寒熱,皆邪少虛多之候,自當補正以御邪。若因表證而僅用表藥,則失之過矣。方中參、朮、甘草,大補脾胃中氣,恐補藥多滯,故加陳皮以宣利之。黃耆益衛氣而達表,當歸和血脈而調營。升麻升脾胃之清氣,從右而上,以達於表;柴胡升肝膽之清氣,從左而上,以達於表。加之以薑、棗和營衛,開腠理,致津液,御邪扶正,兩者兼優。此東垣治勞倦內傷之法,假之以治外感者也。
補陰益氣取名煎,勞倦傷陰外感兼。參草地歸陳與藥,升柴舉下妙無邊。
補陰益氣煎 人參(一錢) 炙甘草(五分) 生地(三錢) 當歸(一錢半) 懷山藥(二錢) 陳皮(一錢) 升麻(三分) 柴胡(三分) 此方乃小變東垣之制,而為勞倦傷陰,營虛氣陷,易於外感者立法也。夫胃者,衛之源;脾者,營之本。脾陰虛即營血虧耗,故於前方去黃耆之益衛,除白朮之燥脾;而以地黃之色黃味甘者,同山藥補養脾陰,藉當歸之力,以達於營。參、草、陳皮,補中州而益元氣,升麻、柴胡,舉下陷而解表邪。不用薑、棗者,無欲過於辛散耳。
蘇子降氣橘半歸,前胡桂樸草姜隨。下虛上盛痰多喘,或納沉香用者裁。
蘇子降氣湯 蘇子 半夏 前胡 厚朴 橘紅 當歸(各一錢) 炙甘草 肉桂(各五分) 加姜煎。治風痰上感,喘嗽不寧,大便不利,或虛陽上攻,氣升不降,以致上盛下虛,而為嘔血等證。夫風邪外來,必先犯肺,於是肺中之氣,壅而不行,肺中之津液,鬱而為痰,故喘嗽不寧。肺與大腸相表裡,肺津虛則大腸不潤,故大便不利,甚則引動下焦虛陽上逆,而為嘔血等證。先哲有見痰休治痰、見血休治血之論。雖證見痰血,仍必究其受病之源。方中蘇子、前胡、厚朴,皆降氣之品,有疏邪之能。半夏、橘紅化其痰。火載血上,故以肉桂引火歸元。當歸導血歸經。上下交病者治其中,故以甘草培中補土。加姜煎者,病因風邪而來,仍不離辛散之意耳。
四磨飲治七情侵,氣逆填胸喘急頻。烏藥檳沉參等分,濃磨煎服效如神。
四磨飲 檳榔 沉香 烏藥 人參 各等分,濃磨,煎三、四沸,溫服。治七情氣逆,上氣喘急,妨悶不食等證。夫七情之病,所因各自不同,有虛實之分,臟腑之異。大抵此方所治,皆為憂愁思怒得之者多。因思則氣結,怒則氣上,憂愁不已,氣多厥逆,故為上氣喘急,妨悶不食等證。然氣之所逆者,實也;實者瀉之。故以檳榔、沉香之破氣快膈、峻利之品,可升可降者,以之為君。而以烏藥之宣行十二經氣分者助之。其所以致氣之逆者,虛也。若元氣充足,經脈流行,何有前證?故以人參輔其不逮,否則氣暫降而鬱暫開,不久又閉矣。是以古人每相需而行也。若純實無虛者,即可去參加枳殼,在用者神而明之耳。
導氣湯醫寒疝災,吳萸川楝木香茴。煎時卻用長流水,理氣疏肝邪可追。
導氣湯 川楝子(四錢) 木香(三錢) 茴香(二錢) 淡吳萸(一錢) 長流水煎。治陰濕之氣,積於肝絡,復為寒邪所襲,則成疝疾,或囊冷結硬如石,或引睪丸而痛,名為寒疝。夫疝雖有寒、水、筋、血,氣、狐、之不同,而其病總不離乎肝,以肝之經脈絡陰器、抵少腹之故。然疝雖皆因寒而起,但寒鬱則化火,且肝臟又有相火內寄,故治疝之藥,每每寒熱並行,須審其熱重、熱輕而治之。如此方之治寒疝,仍以川楝子為君者,想亦寒鬱化熱之故。川楝苦寒,能導泄厥陰之熱。從小水下行,亦為寒聚於外,熱蓄於中,痞堅之處,必有伏陽也。肺邪盛則侮脾,故以木香之辛溫,疏肝和脾,通理上下諸氣。肝與腎俱在下焦,古人有乙癸同源之論。疝病固為肝邪,未有不波及於腎者。故以茴香之併入肝腎,暖丹田而祛冷氣;吳萸則獨入厥陰,除寒燥濕而降逆耳。
天台烏藥散青檳,川楝良薑巴豆仁,茴木二香和酒服,小腸疝氣積寒凝。
天台烏藥散,烏藥 良薑 木香 茴香(鹽水炒) 青皮(各五錢) 檳榔(二枚) 川楝子(十枚) 先以巴豆七十粒微打破,同川楝麩炒黑,去麩及巴豆,同餘藥為末,酒下一錢。治小腸疝氣,牽引臍腹疼痛,陰凝成積等證。夫治疝之法,皆不外暖下祛寒,逐濕行氣,然陰寒之氣,若與厥陰之或血、或痰凝結為積者,又非前藥所能卒除,則必以推蕩之品,從其性而溫下之,方能有效。方中烏藥、木香,辛溫香烈,善行善散,能上能下,以宣氣中之滯。茴香暖下而祛寒,良薑溫中而止痛,青皮入肝破氣,檳榔導積下行。其妙用在巴豆與川楝二味同炒,去巴豆不用,但取其盪滌攻堅、剛猛直前之性味,同川楝入肝,導之下行,又不欲其直下之意。一如用兵之法,巴、楝,欽點之上將也;青、檳,前導之先鋒也;烏藥、木香,為偏裨之將;茴香、良薑,為守營之官。立方之神,真戰無不克也。
疝氣方醫少腹疼,寒凝血聚兩相成。吳萸枳殼山查炭,荔核山梔共研吞。
疝氣方 吳茱萸 炒枳殼 黑山梔 查炭 荔枝核煅 等分為末,空心長流水送服二錢。治疝氣疼痛,此治疝之因寒而血滯者也。夫肝為藏血之地,寒則氣不行而血凝澀。故以吳萸溫肝逐寒,枳殼行氣破滯,山查散瘀行積,得隨吳萸、枳殼以成其功。然痞堅之處,必有伏陽,況又有相火內郁,故以山梔直清其火,使之屈曲下行;荔核辛溫,祛寒散滯,且其形類睪丸,能協諸藥同入肝腎,故假之以為引也。為末服者,恐湯劑不能搜滌,故以藥之形質。用長流水送服,取其直至下焦,以治其病耳。此又治疝之一法也。
蘇合香丸犀角安,丁沉香附木香傳。乳香冰麝辰砂術,氣閉痰迷中惡干。
蘇合香丸 犀角(鎊研末) 沉香(另研) 香附 丁香 木香(各一兩) 乳香 白朮(各一兩) 麝香 冰片(各一錢) 安息香(二兩,用無灰酒熬膏) 蘇合油(二兩) 和入安息膏內,右藥為細末,入研藥和勻,用安息膏加白蜜和藥為丸,以飛硃砂一兩為衣,蠟殼封固。每服一丸,開水下。治諸中卒暴昏迷,痰壅氣閉,不省人事,以及鬼魅惡氣,時行瘴癘等證。夫中之為病,有中風、中寒、中暑、中濕、中痰、中氣、中食、中惡種種不同,其病狀大都相似,其治法且無論其何邪所中,務須先辨其閉、脫兩途。其閉者,雖亦見肢厥脈伏,而其兩手必握固,二便必閉塞,口痙不開,兩目直視,此為邪氣驟加,正氣被遏,不得不用芳香開竅之品,以治其標。或蘇合、牛黃、至寶、紫雪之類,審其寒熱,別其邪正,而擇用之。庶幾經隧通而正氣復,然後再治其致病之由,所因之病。若脫證則純屬乎虛,雖病狀亦與諸中相似,但手撒,口開,眼合,汗出如珠,小便不禁,全見五絕之候,此為本實先撥,故景岳有非風之名。若一辨其脫證,無論其為有邪、無邪,急以人參、桂、附之品,回陽固本,治之尚且不暇,何可再以開泄之藥,耗散真氣乎!須待其根本漸固,正氣漸回,然後再察其六淫七情,或內或外,而緩調之,則庶乎可也。此方彙集諸香以開其閉,而以犀角解其毒,白朮、白蜜匡其正,硃砂闢其邪,性偏於香,似乎治邪中氣閉者為宜耳。
至寶丹為卒中方,諸般內閉效非常。朱雄玳珀犀牛角,冰麝牛黃安息香。
至寶丹 犀角 琥珀 硃砂 雄黃 玳瑁(各一兩) 牛黃(五錢) 金箔(五十張) 麝香 冰片(各一錢) 水安息一兩,用無灰酒熬成膏,和藥末為丸,蠟護。每粒三分。治一切卒中、痧氛、瘴氣,或痰熱內閉,或蠱毒、水毒,以及小兒癇痙等證,牙關緊急,先須用此開關,然後可以進藥者。夫內閉一證,卻亦有風、痰、寒、熱之不同,如蘇合丸之偏於溫,玉樞丹之偏於瀉,牛黃、紫雪之偏於涼,雖各有不同,其大要皆不外乎芳香開氣、解毒除邪之意,用者均可隨證投之。此方似亦略偏於涼,但不似牛黃、紫雪之過於寒,故其治痧氛、瘴氣、蠱毒、水毒。觀其用藥,亦似乎解毒之功長於開竅,與玉樞丹有兩相上下之勢。玉樞丹之攻毒,以剛猛之品,至寶丹之解毒,用鎮化之功。一則猛,而一則寬,亦在醫者之善用耳。方中犀角、牛黃,皆秉清靈之氣,有涼解之功;玳瑁、金箔之出於水,硃砂、雄黃之產于山,皆得寶氣,而可以解毒鎮邪。冰麝、安息,芳香開竅,闢鬼通神,領諸藥以成其功,拯逆濟危,故得謂之至寶也。
紅靈丹藥是仙傳,霍亂時邪痧疫干。冰麝朱雄金與月,牙硝礞石煅須燃。
紅靈丹 飛硃砂(一兩) 當門子(三錢) 梅片(三錢) 牙硝(一兩) 月石(六錢) 飛腰黃(六錢) 煅礞石(四錢) 真金箔(五十張) 專治時瘟急痧,霍亂絞腸,腹痛、面青、手冷,並四時感冒,內閉不通等證。夫痧氛之氣,亦因地之所蒸而出,故其為病也,盛於夏秋之時,所謂方上之氣,高於岑樓,不可見也。而人於夏月之時,陽氣外浮,陰不內守,在此蒸騰氣交之中,最易受邪,故方上穢濁積垢之氣,隨地而升者,亦因人之虛而感受焉。但氣屬無形,必藉身中之痰濁以為依附,然後得以逞其威,而成負固不服之勢。方中用冰片、麝香,以開其竅,朱、雄、金箔,以鎮其邪;二石之除垢豁痰,牙硝之瀉熱破積。於是無形之邪氣,從茲解散,有形之濁垢,盡得蠲除。立方之旨,美善兼收,是以修合制送者,於此最多,而服食靈驗者,亦於此最捷也。
小烏沉湯是局方,血瘀刺痛氣為殃。先煎香附甘烏藥,磨入沉香熱服良。
小烏沉湯 香附 甘草 烏藥 磨沉香衝入服之。治氣閃血瘀,心腹刺痛等證。夫閃氣一證,因氣機偶為阻滯,或跌僕,或折挫,氣道一阻,血亦不行,經絡之中,即為之痛如針刺之狀者。然氣滯為無形,雖阻而無跡,其痛不常在。故痛久不去者,必挾絡中之血,瘀結不行,乃能如此。是以治此者,必先通絡中之血,而治血又必先理氣,以血不自行,氣行則血行也。此方全不用血藥,但以香附、烏藥,辛苦而溫,芳香而燥,專行氣分之品,可宣可散。沉香之降氣,上至天而下至泉,使表裡上下,無一毫留著,自然血自行而痛自消矣。用甘草者,痛則筋脈急而正氣傷,以和中而緩急也。
四七湯原金匱方,茯苓夏樸紫蘇姜。咽中痰結難吞吐,降逆宣中化吉祥。
四七湯 半夏(一升) 厚朴(三兩) 茯苓(四兩) 蘇葉(二兩) 生薑(五兩) 治七情氣鬱,痰涎結聚,或咽中如有炙臠,咯不出,咽不下,胸滿喘急,或咳或嘔,或攻衝作痛。半夏、茯苓,化痰散結;厚朴入脾,以行胸腹之氣;紫蘇達肺,以行肌表之氣。氣順則痰除,故陳無擇《三因方》以此四味而治七情鬱結之證,《金匱》加生薑者,亦取其散逆宣中,通徹表裡,痰可行而鬱可解也。
旋覆代赭湯參草,生薑半夏和大棗。傷寒汗下病難除,噫氣時升胸腹飽。
旋覆代赭湯 旋覆花(三兩) 代赭石(一兩) 人參(二兩) 甘草(三兩) 半夏(半升) 生薑(五兩) 大棗(十二枚) 治傷寒發汗,若吐若下,解後心下痞硬,噫氣不除之證。夫《傷寒》既云解後,則無邪可知。但既經發汗、吐、下,則正虛亦可知。正虛無邪而心下痞硬者,其必因素有之痰涎,虛而不化,遏鬱氣道而不通,故時欲噫氣以伸之。旋覆花能斡旋胸腹之氣,軟堅化痰,而以半夏之辛溫散結者協助之。虛則氣上逆,故以代赭之重以鎮之。然治病必求其本,痞硬、噫氣等疾,皆由正虛而來,故必以人參、甘草補脾而安正,然後痰可消、結可除,且旋覆、半夏之功,益彰其效耳。用薑、棗者,病因傷寒汗、吐、下後而得,則表氣必傷,藉之以和營衛也。
血者,陰也,賴飲食之甘旨,生長津液,變化而為赤者也。理者,調理之以復其常度也。凡人在母腹中,即賴母腹中之血,以為護養。及至一離母腹,即謂之後天。故自有生以來,莫不賴此脾胃水穀,以為生氣、生血之源。人之一身,氣血而已,氣陽而血陰,衛乃氣之所發,營乃血之所流。兩者相併不悖,一有偏勝,則病起矣。《內經》有云:營者,水穀之精也。調和於五藏,灑陳於六腑,乃能入於脈也。生化於心,總統於脾,藏受於肝,宣布於肺,施泄於腎,灌溉一身。目得之而能視,耳得之而能聽,手得之而能攝,掌得之而能握,足得之而能步,出入升降,濡潤宣通,靡不由此也。注之於脈,充則滑而少則澀,生旺則諸經恃此長養,衰竭則百脈由此空虛。血盛則形盛,血弱則形衰。血者,難成而易虧,可不謹養乎!陰氣一傷,諸變立至,妄行於上則吐衄,妄行於下則腸風,衰涸於內則虛勞,枯槁於外則消瘦,移熱膀胱則溺血,陰虛陽搏則崩中,濕蒸熱瘀則血痢,火極似水則色黑。熱勝於陰,發為瘡瘍;濕滯於血,則為癮疹;凝澀於皮膚,則為冷痹。蓄血在上則善忘,蓄血在下則如狂。跌僕損傷則瘀惡內聚。此皆失於攝養,變為諸病者,故彙集十餘方為一門,其於或補養、或調經,皆於各門中互錄,學者前後參觀可也。
犀角地黃芍藥丹,血瘀胃熱外生斑。傷寒溫疫邪乾血,對證施方不用刪。
犀角地黃湯 鮮生地(一兩五錢) 白芍(一兩) 丹皮 犀角(各二錢五分) 治時邪溫疫,胃火熱盛,吐血衄血,漱血便血,蓄血如狂,漱水不欲咽,及陽毒發斑等證。夫為邪迫血妄行一證,不特吐與衄之當分,即吐與咳亦宜細辨。咽與喉二管,各自不同。喉在前而咽在後,喉通肺而咽通胃,故吐血出於胃,咳血出於肺。衄血出於經,所謂衄者,因經中之血,走而不守,隨氣而行,火氣急迫,故隨經直犯清道,上腦而出於鼻也。其存胃中者,為守營之血,守而不走,或胃虛不能攝血,或為火逼,故嘔吐從咽中而出也。其從肺竅而出於喉者,亦因火載血上,故為咳為嗽也。是以吐血之熱在腑,咳血之熱在臟,衄血之熱在經,三者各不相同,其為火迫則一也。至於便血、溺血、蓄血等證,各有虛實成病之源,又不可概作火論。犀角大寒而屬水,其角稟至高輕靈之性,能清心、肺、胃家之邪熱,下歸於腎;協之以丹皮,辛苦而寒,退血中之伏火。犀角之寒,治其源也;丹皮之寒,疏其流也。源流既清,則血自不妄行。然血既妄行,營必傷而陰必耗,故加生地、芍藥以養陰而護營也。
代抵當丸歸尾桃,穿山生地大黃硝,更添肉桂蜜丸子,結散瘀消腹不高。
代抵當丸 大黃(四兩) 生地 歸尾 桃仁 甲片 元明粉(各一兩) 肉桂(三錢) 蜜丸。治傷寒太陽病熱在下焦,經病傳腑,少腹硬滿,小便自利,其人如狂。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裡,必有蓄血,用此以代仲景抵當湯丸峻攻之一法。夫太陽為多血之經,故熱在下焦,傳入膀胱之腑者,最多蓄血。此方與桃仁承氣所異者,一則膀胱之熱,已傳於胃,而有譫語等證,故用承氣,表未解,故用桂枝;一則瘀熱在裡,未傳於胃,表證已解,故用抵當。原方但用水蛭、虻蟲、桃仁、大黃四味,後人恐其太峻,故制此方以代之。大黃、元明粉推蕩瘀熱宿垢,行於大腸,有熱除血散之意;而以桃仁、歸尾、生地,潤以通之,肉桂熱以動之,穿山甲引之以達瘀所,而成其功。使所結之邪,或消或解,或導歸大腸,或出自膀胱,病去則已耳。
槐花散服可涼瘀,側柏黑荊枳殼居,四味相和米飲下,腸風臟毒頓消除。
槐花散 槐花 側柏葉 炒黑荊芥 炒枳殼 等分為末,每服三錢,米飲下。治腸風臟毒下血之證。腸風者,下血新鮮,直出四射,皆由便前而來,或風客腸中,或火淫金燥,以致灼傷陰絡,故血為之逼入腸中而疾出也。臟毒者,下血瘀晦,點滴而下,無論便前、便後皆然。此皆由於濕熱蘊結,或陰毒之氣,久而釀成,以致守常之血,因留著之邪潰裂而出,則滲入腸中而泄矣。然二者之血,與痔漏之血,各自不同。腸風、臟毒之血,出於腸臟之間,痔漏之血,出於肛門蝕孔處。治法亦稍有異同也。槐花稟天地至陰之性,疏肝瀉熱,能涼大腸;側柏葉生而向西,稟金兌之氣,苦寒芳香,能入血分,養陰燥濕,最涼血分之熱。荊芥散瘀搜風,枳殼寬腸利氣。四味所入之處,俱可相及,宜乎腸風、臟毒等病,皆可治耳。
秦艽白朮出東垣,痔血艱難痛不寬。歸尾桃仁皂角子,地榆枳澤面為丸。
秦艽白朮丸 秦艽 白朮 歸尾(酒洗) 桃仁(研各一兩) 枳實(麵炒) 皂角子(燒存性) 澤瀉(各五錢) 地榆(三錢) 麵糊丸。治痔漏膿血雜出,大便燥結,痛不可忍之證。經云:飽食遠行,經脈橫解,腸澼為痔。或醉飽入房,酒熱留著,或忍精不泄,流注篡間,病乃作矣。初起者謂之痔,其證有或內、或外之不同,大抵皆由鬱結之氣,蘊釀腸間,濕蒸熱瘀,其毒留著肛門,而生諸痔也。宜內服散瘀解毒,外敷涼血消腫之品。即不然,潰久不愈,則成漏管矣。正氣日虛,遇勞則發,管不去則漏終不除。治法與初起者略有分別。此方以秦艽入陽明,潤燥宣風,能行能散,白朮健脾勝濕,不特能利腰臍之血結,且可使離經之血仍統於脾;而協之以歸尾、桃仁之破血潤燥,枳實、皂角之導滯寬腸,澤瀉以滲濕,地榆以涼瘀。丸以緩之,亦不欲其速化之意。立方之法,不愧為四大家之一耳。外用地榆炭炒黑,和冰片研末摻之,極效。
小薊飲子滑蒲黃,藕節山梔生地當,竹葉木通甘草等,血淋熱結下焦殃。
小薊飲子 小薊 炒黑蒲黃 藕節 滑石 木通 生地黃 炒黑山梔 淡竹葉 當歸 甘草(各五分) 治下焦結熱而成血淋。夫淋之為病,或膏、或砂、或石、或氣、或勞,種種不同,血者亦其一也,必小便閉澀,淋瀝而下。治此者固當分別,然治病必求其本,疏流必清其源。若不清其源,而徒治其流,無益也。大抵血淋一證,無不皆自心與小腸積熱而來。心為生血之臟,小腸為傳導之腑,或心移熱於小腸,小腸移熱於膀胱,有不搏血下滲而為淋者乎?山梔、木通、竹葉,清心火下達小腸,所謂清其源也。滑石利竅,分消濕熱從膀胱而出,所謂疏其流也。但所瘀之血,決不能復返本原,瘀不去則病終不能瘳。故以小薊、藕節,退熱散瘀,然恐瘀去則新血益傷,故以炒黑蒲黃止之,生地養之。當歸能使瘀者去而新者生,引諸血各歸其所當歸之經。用甘草者,甘以緩其急,且以瀉其火也。
導赤散中生地黃,草梢竹葉木通良。小腸濕熱因心火,淋痛難當口舌瘡。
導赤散 生地 木通 甘草梢 淡竹葉 等分煎。治小腸有火,溺赤淋痛,口糜舌瘡等證。夫淋與濁,不必分為二證,但察其痛與不痛,以及精道溺道之分,則寒熱虛實自可瞭然於胸中。其從精道而出者,除敗精瘀濁,阻塞竅道,痛則不通外,皆屬乎虛。或因勞而發者,則為勞淋;或氣虛下陷,時發時止者,則為氣淋;或腎虛不固,精不能藏,所出如膏如油者,則為膏淋。至於砂淋、石淋、血淋等證,悉從溺道而來,皆屬小腸、膀胱之病。大抵因濕熱而致者,十常八、九,因虛寒而成者,十無一、二。然亦有脾虛濕濁下注一證,亦出於溺道,如婦人之白帶、白濁之類,但又不可作虛證治。統而論之,淋之為病,一切虛實、寒熱,無不有傷於陰。故此方以生地滋養陰血,木通清利濕熱,甘草梢達腎莖而止痛,淡竹葉清肺熱以下行,所謂水出高源,源清則流自潔矣。此為陰虛濕熱成淋者設也。
復元活血是柴歸,花粉桃紅山甲煨,甘草大黃鬚酒浸,損傷瘀結痛能開。
復元活血湯 柴胡(五錢) 當歸 花粉 甘草 炙甲片 紅花(各二錢) 桃仁(五十粒,去皮尖,研) 大黃(一兩酒浸) 治跌僕損傷,或從高下墜,惡血留於兩脅,疼痛不可忍者。夫跌打損傷一證,必有瘀血積於兩脅間,以肝為藏血之臟,其經行於兩脅,故無論何經之傷,治法皆不離於肝。且跌僕一證,其痛皆在腰脅間,尤為明證。故此方以柴胡之專入肝膽者,宣其氣道,行其鬱結,而以酒浸大黃,使其性不致直下,隨柴胡之出表入里,以成搜剔之功。當歸能行血中之氣,使血各歸其經;甲片可逐絡中之瘀,使血各從其散。血瘀之處,必有伏陽,故以花粉清之。痛盛之時,氣脈必急,故以甘草緩之。桃仁之破瘀,紅花之活血,去者去,生者生,痛自舒而元自復矣。
四烏湯本是成方,烏藥還須香附良,歸地芍芎甘草等,血中氣滯痛難當。
四烏湯 生地 當歸 白芍 川芎 烏藥 香附 甘草 治血中氣滯,小腹急痛。小腹者,肝臟所居之所,肝經所到之處,為藏血之地。但血陰而氣陽,陽動而陰靜,血因氣行,氣為血帥。由是知血中有氣,然後可以調和於五臟,灑陳於六腑,而後入於脈也。若血中之氣一滯,則血亦不流,為痛、為疝、為癥瘕,諸病均由來矣。治法仍宜於血中行氣,故以四物湯之養血活血、能補能宣者,以之為君;而以烏藥、香附通行十二經之氣,上下表里,無所不到,引領四物,為之先聲。用甘草者,緩其急而和其中,使氣血各復其常也。
十灰散內十般灰,茅柏櫚丹茜薄煨,二薊梔黃各炒黑,妄行諸血遏其危。
十灰散 大薊 小薊 側柏葉 薄荷 茜草根 茅根 山梔 大黃 丹皮 棕櫚皮 各等分。各燒灰存性,紙裹蓋地上一夕,食遠服二三錢,童便調下。治一切吐血、咯血不止,先用此遏之。夫吐血、咯血,固有陽虛、陰虛之分,虛火、實火之別,學者固當預為體察。而適遇卒然暴起之證,又不得不用急則治標之法,以遏其勢。然血之所以暴湧者,姑無論其屬虛、屬實,莫不皆由氣火上升所致,丹溪所謂氣有餘即是火,即不足之證,亦成上實下虛之勢。火者,南方之色。凡火之勝者,必以水濟之。水之色黑,故此方彙集諸涼血、澀血、散血、行血之品,各燒灰存性,使之涼者涼,澀者澀,散者散,行者行,由各本質而化為北方之色,即寓以水勝火之意。用童便調服者,取其鹹寒下行,降火甚速,血之上逆者,以下行為順耳。
花蕊石散治血積,陰寒凝滯血常失。硫黃同和煅成丹,童便送之效乃捷。
花蕊石散 花蕊石(五兩) 硫黃(二兩) 上二味,同入陽城罐內,鹽泥封固,煅一伏時,研如面。每用二錢,食遠童便調服。治陽虛血凝,瘀積壅聚,胸膈作痛,以及婦人產後血逆、血暈,胞衣不下,或子死腹中,俱宜用此重劑竭之,使瘀血化為黃水,然後以獨參湯調之。夫花蕊石散為破血之峻劑,功專化血為水,而世畏其峻,罕能用之。葛可久言:暴血成升斗者,宜花蕊石散。若病久涉虛,及肝腎二家之血,非其所宜。與前之十灰散,寒熱天淵,不可不別。當知十灰散專主火炎上湧之血,倘誤用以治陰邪迫激之證,為害猶輕。若誤用花蕊石散治血熱妄行之病,為患莫測。況血熱妄行者,十常八、九,陰邪迫激者,十僅一、二。所以舉世醫者、病者,俱畏之如蠍,遂致置而不講,乃致一切陰邪暴湧之血,悉皆委之莫救,豈其命耶?此方以花蕊石化其既瘀之血,硫黃補下焦之火,以祛陰邪;童便有降下之功,且以制二石之悍性耳。
妄行血熱四生丸,側柏須鮮荷葉元,生地再加生艾汁,四般共搗服之安。
四生丸 鮮側柏葉 鮮荷葉 鮮生地 鮮艾葉 四味共搗汁服之。治熱伏陰分,血為熱逼而妄行者。此即仿《金匱》柏葉湯之意。凡吐血一證,熱傷陽絡者,當清其火;勞傷陽絡者,當理其虛。有熱伏陰分,用寒涼直折其熱,而熱仍不解者,則必以辛溫芳香之品,從血分以宣發其邪,使熱自陰出陽,然後清之、泄之,乃為得當。如艾葉、荷葉,雖所入臟腑、主治各有不同,而性味、氣質大都相似,芳香入血,辛苦而溫,且其葉皆有解散之機,從此陰中伏熱,渙散不留。而以側柏、生地,直清其血。況側柏之涼,仍寓香燥之意,恐留不盡之邪;生地之涼,乃有安撫之功,防有虛羸之失。皆用汁者,取其新鮮力專之意。由是知古方雖簡,必有深意存焉,學者不可草草忽之也。
烏金丸治婦人瘀,血結癥瘕痛不除。香附木香莪朮桂,五靈乳沒共延胡。紅蘇烏藥歸桃配,黑豆還須酒煮之。豆汁熬膏丸和蜜,外須蠟殼謹扶持。
烏金丸 香附(四兩,童便一盞,牛膝一兩五錢同炒,去牛膝) 官桂 五靈脂 延胡 當歸(醋炒) 桃仁(去皮尖) 烏藥(各一兩) 莪朮(一兩) 乳香(去油) 沒藥(去油) 木香(各五錢) 黑豆(一升煮汁) 紅花 蘇木(各二兩) 酒五碗,將紅花、蘇木煎四碗,去渣,並豆汁熬成膏,和蜜為丸,每丸重二錢,蠟殼為衣。治婦人血結,癥瘕瘀痛,經閉血滯氣滯等證。夫婦人血閉之證,皆由氣滯不行所致,故方中仍以香附為君,佐以木香,通行表裡、上下一切諸氣,而再以大隊行血破瘀之藥繼之,自能盪滌無餘,不留纖翳。然既結而成積,非湯劑可能速除,故用丸以緩之耳。
先便後血黃土湯,阿膠朮附地黃襄,黃芩甘草龍肝伏,脾臟虛衰血失常。
黃土湯 甘草 乾地黃 白朮 附子(炮) 阿膠 黃芩(各三兩) 灶中黃土(半斤) 《金匱》治下血,先便後血,此遠血也,黃土湯主之。夫下血一證,其源各自不同。《金匱》雖有遠血、近血之分,而總不出虛、實兩途,與寒、熱之分而已。然熱者多實,寒者多虛,尤為確切。凡人身之血,皆賴脾臟以為主持,方能統御一身,周行百脈。若脾土一虛,即失其統御之權,於是得熱則妄行,得寒則凝澀,皆可離經而下,血為之不守也。此方因脾臟虛寒,不能統血,其色或淡白,或瘀晦,隨便而下,故以黃土溫燥入脾,合白朮、附子以復健行之氣,阿膠、地黃、甘草以益脫竭之血。而又慮辛溫之品,轉為血病之災,故又以黃芩之苦寒,防其太過,所謂王者之師,貴有節制也。
風者,六淫之首,百病之長,其性則善行數變,其病則出入無方。故聖人之避風,如避矢石,一有不謹,則邪氣乘之。是以上古聖人之教下也,皆謂:虛邪賊風,避之有時。但風之客於人也,重者為之中,輕者為之感冒。即中風一證,固有表裡、臟腑、經絡之不同,其因虛而得則一也。然風有凜冽之寒風,此風中即有寒氣,所為風送寒來,寒隨風入。有客賊之風,如春時之西風,夏時之北風,如《經》所云:從前來者為實邪,從後來者為虛邪。從所不勝來者為賊邪,從所勝來者為微邪。此等之風,皆可乘虛為患者也。又如春夏之風,風中無寒,此乃鼓盪之和風,即所謂「吹面不寒楊柳風」者是也。此等之風,皆不能獨傷人。且中風一證,又有南北之不同。北方風氣剛勁,地高多寒,多真中之病;南方風氣柔弱,地卑多濕,多類中之殃。類中固所因不一,真中亦治法不同。總之,中之為病,無論其為真、為類,皆急暴之病,其來也既驟,非延緩可以濟事。必須先辨其閉、脫兩途,大抵邪盛者多見閉證,正虛者多見脫證。閉者,如兩手握固,兩目直視,二便閉塞,口噤不開,如此之證,即可開之、泄之、表之、里之,望其邪去正安;若一見脫證,或手撒口開,或二便自遺,或汗出眼合,或涎沫不攝,如此之證,急用固本之法,尚恐不暇,豈能再及於風哉!略述其大概如此。
小續命湯桂附芎,麻黃參芍杏防風,芩甘防己加薑棗,真中風邪表實同。
小續命湯 防風(一錢二分) 桂枝 麻黃 人參 杏仁(去尖研) 川芎(酒洗) 白芍(酒炒) 炙甘草 黃芩(酒炒) 防己(各八分) 附子(四分) 加薑、棗煎。治中風卒起,或不省人事,神氣潰亂,或筋脈拘急,半身不遂,或語言謇澀,口眼喎斜,以及剛柔二痙,一切中風之屬於表實而無里證者,皆可增損用之。夫風之中人也,雖有從前、從後所中之不同,太陽、陽明經絡之各異,然太陽主一身之表,為寒水之經,且風中有寒,物從其類,故中經必多始自太陽,中腑必歸於胃,中臟必歸於心也。但大風之來,無不營衛皆受,此時止可分其在經、在腑、在臟三者之間,又不必拘拘乎在營、在衛而論。如此方所治之不省人事、神氣潰亂者,乃邪氣驟加,正氣不守之象。筋脈拘急者,筋得寒則收引也。半身不遂者,乘人所稟陰陽之偏勝、氣血之盈虧,以致虛邪客於身半也。語言謇澀者,風中於絡而舌本強也。口眼喎斜者,受邪之處反緩,正氣為邪所引而急也。方中用麻黃、桂枝、防風、防己大隊入太陽之經、祛風逐濕者,以開其表。邪壅於外,則裡氣不宣,里既不宣,則鬱而為熱,故以杏仁利之,黃芩清之。而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故以人參、甘草益氣而調中,白芍、川芎護營而和血。用附子者,既可助補藥之力,又能濟麻黃以行表也。薑、棗為引者,亦假之以和營衛耳。
三生飲是附烏星,補正還宜加人參,少用木香理氣滯,中風昏憒不知人。
三生飲 生南星(一兩) 生川烏(去皮) 生附子(各五錢去皮) 木香(二錢) 每服一兩,加人參一兩煎。治中風卒然昏憒,不省人事,痰涎壅盛,語言謇澀等證。夫中風之為病,大抵陽氣虛者為多,而陽虛之人,必多痰濕,肌體雖豐,其經絡、隧道之氣壅滯,故一中於風,即見其素有之本病,而為以前諸證。是以東垣有云:凡人年逾四旬,氣衰之際,或憂、喜、忿、怒傷其氣者,多有此證。壯歲之時,無有也。若肥盛者,則間有之,亦是形盛氣衰而如此耳。當此之時,豈尋常藥餌所能通達於上下哉!急以三生飲一兩,取其行經逐風治痰,有斬關奪門之勢。然必以人參兩許,駕馭其間,以助真氣。然後南星之辛烈散風除痰,烏頭、附子之辛熱行經絡、逐風寒,各奏其功。加木香以理其氣,使之上下、表裡無一毫壅滯,自然邪自去而正不傷,乃為妙法耳。
地黃飲子斛蓯蓉,桂附苓萸菖遠冬,戟味薄荷薑棗引,風痱言謇足難從。
地黃飲子 熟地 巴戟(去心) 山茱萸 肉蓯蓉(酒浸) 附子(炮) 官桂 石斛 茯苓 石菖蒲 遠志 麥冬 五味子 等分,每服五錢。入薄荷少許,薑、棗煎服。治中風舌喑不能言,足廢不能行,此少陰氣厥不至,名曰風痱,急當溫之。夫中風一證,有真中,有類中。真中者,真為風邪所中也;類中者,不離陰虛、陽虛兩條。如腎中真陽虛者,多痰多濕;真陰虛者,多火多熱。陽虛者,多暴脫之證;陰虛者,多火盛之證。其神昏不語、擊僕偏枯等證,與真中風似是而實非,學者不得不詳審而施治也。此方所云少陰氣厥不至,氣者陽也,其為腎臟陽虛無疑矣。故方中以熟地、巴戟、山萸、蓯蓉之類,大補腎臟之不足,而以桂、附之辛熱,協四味以溫養真陽。但真陽下虛,必有浮陽上僭,故以石斛、麥冬清之;火載痰升,故以茯苓滲之。然痰火上浮,必多堵塞竅道,菖蒲、遠志能交通上下而宣竅辟邪。五味以收其耗散之氣,使正有攸歸;薄荷以搜其不盡之邪,使風無留著。用薑、棗者,和其營衛,匡正除邪耳。
(改容膏)
口眼喎斜牽正散,陽明風中邪干漫。殭蠶白附蠍全投,酒服二錢功可贊。尚有改容膏外塗,蓖麻冰片共捶爛。或加附子與乾薑,溫散追風速除患。
牽正散 白附子 殭蠶 全蠍 等分為末,每二錢,酒調服。治中風口眼喎斜,無他證者。夫中風口眼喎斜一證,《金匱》有言,邪氣反緩,正氣即急,正氣引邪,喎僻不遂數語。尤注謂其受邪之處,筋脈不用而緩;無邪之處,正氣獨治而急。是以左喎者邪反在右,右喎者邪反在左也。然足陽明之脈,挾口環唇;足太陽之脈,起於目內眥;足少陽之脈,起於目外眥。則中風一證,無不皆自三陽而來。然二氣貫於一身,不必分左血右氣,但左右者,陰陽之道路,緣人之稟賦,各有所偏,於是左右不能兩協其平,偏弊相仍,外邪乘襲而病作矣。此方所治口眼喎斜、無他證者,其為風邪在經,而無表裡之證可知。故以全蠍色青善走者,獨入肝經,風氣通於肝,為搜風之主藥;白附之辛散,能治頭面之風;殭蠶之清虛,能解絡中之風。三者皆治風之專藥,用酒調服,以行其經,所為同氣相求,衰之以屬也。
改容膏 蓖麻子(一兩) 冰片(三分) 共搗為膏,寒月加乾薑、附子各一錢,左喎貼右,右喎貼左,即正。或用鱔魚血調塗,或用蜣螂搗敷。蓖麻、鱔血、蜣螂,皆追風拔毒,冰片以開其竅,薑、附以溫其寒。治法不越乎此。凡人之眼、耳、口、鼻,皆在於上,何以耳鼻不喎,而獨喎於口目?以風為陽邪,陽主動,口目常動,故風生焉;耳鼻常靜,故風息焉。由是觀之,則中風口眼喎斜之義,思過半矣。
活絡丹中用膽星,二烏乳沒地龍尋。酒丸酒下能通絡,風血痰涎閉在經。
活絡丹 川烏 草烏(各炮去皮臍各六兩) 膽星(六兩) 乳香(去油) 沒藥(去油各三兩三錢) 地龍(洗焙乾三兩三錢) 酒丸,酒下。治中風手足不仁,日久不愈,經絡中有濕痰死血,腿臂間忽有一、二點痛。夫風之中於經也,留而不去,則與絡中之津液、氣血,渾合不分。由是衛氣失其常道,絡中之血,亦凝而不行,絡中之津液,即結而為痰。經絡中一有濕痰死血,即不仁,且不用,腿臂間痛所由來也。然治絡一法,較治腑、治臟為難,非湯劑可以盪滌,必須用峻利之品,為丸以搜逐之。故以川烏、草烏,直達病所,通行經絡,散風邪,逐寒濕,而膽星即隨其所到之處,建祛風豁痰之功。乳、沒之芳香通絡,活血行瘀;蚯蚓之蠕動善穿,用為引導。用酒丸酒下,雖欲其緩,而仍欲其行也。
蠲痹湯醫風氣痹,羌防草芍共歸耆,薑黃薑棗同煎服,體痛筋攣手足痱。
蠲痹湯 黃耆 當歸(酒洗) 赤芍(酒炒) 羌活 防風 片子姜(黃酒炒) 炙甘草 加薑、棗煎。治中風項背拘急,手足冷痹,腰膝沉重,舉動艱難等證。夫風痹一證,有痹於筋骨、肌肉、經絡、營衛種種之不同。其痹於筋骨者,另已論之矣。然邪之所入,無不先自營衛、經絡、肌肉,而及於筋骨也。故當乘其初入之時,和營衛,通經絡,散風啟閉,則痹著之邪自可渙然解釋矣。此方用黃耆益衛氣,而以防風、羌活之善走者輔之,使之補而不滯,行而不泄,且兩功並建,相得益彰。歸、芍和營血,而以片子薑黃之走血行氣,能除寒而燥濕者佐之,然後三氣之邪,自無留著之處。甘草和諸藥而緩中補虛,薑、棗通營衛而生津達腠。故此方之治痹,非關肝腎虛,筋骨為病者服之,效如桴鼓,立方之意,真所謂盡美耳。
千金獨活寄生湯,四物參苓辛草防,膝仲秦艽肉桂等,風寒濕痹下虛方。
獨活寄生湯 獨活 桑寄生 秦艽 防風 細辛 當歸(酒洗) 芍藥(酒炒) 川芎(酒洗) 熟地黃 杜仲(薑汁炒) 牛膝 人參 茯苓 甘草 桂心 各等分,每服四錢,治肝腎兩虛,風濕內攻,腰膝作痛,冷痹無力,屈伸不仁等證。此亦肝腎虛而三氣乘襲也。故以熟地、牛膝、杜仲、寄生補肝益腎,壯骨強筋。歸、芍、川芎和營養血,所謂治風先治血,血行風自滅也。參、苓、甘草益氣扶脾,又所謂祛邪先補正,正旺則邪自除也。然病因肝腎先虛,其邪必乘虛深入,故以獨活、細辛之入腎經,能搜伏風,使之外出。桂心能入肝腎血分而祛寒,秦艽、防風為風藥卒徒,周行肌表,且又風能勝濕耳。
清空膏法治頭風,偏正頭風火上攻。芎草羌防柴上散,芩連降下用茶沖。
清空膏 酒炒黃芩 酒炒黃連 羌活 防風(各一兩) 柴胡(七錢) 川芎(五錢) 炙甘草(一兩五錢) 為末,每服三錢,茶調如膏,白湯送下。治偏正頭痛,年深不愈,及風、濕、熱上壅頭目,腦中苦痛不止,而成頭風病。夫頭風一證,有新、久之不同,偏正之各異,且病情有因風因寒因火因濕因痰因血虛因氣虛之分,而治法亦當各因而別。大抵淺而近者名頭痛,深而遠者為頭風。新者多寒多實,久者多火、多虛。總之,此病之始,無不因風而來,以風氣通於肝,肝之氣最易上升。故治此者,無論何因,皆不能不用風藥,以高巔之上,惟風可到也。然肝有相火內寄,一召外風,即風火相燃,隨氣而升,不待久郁,而火已成也。故無論何因,苦降之藥亦不可少。是以東垣此方用羌、防、柴、芎之入肝搜風者,上行而解散其邪;即以酒炒芩、連之苦寒,先升後降,以逐其火。甘草緩急調中,協和各藥。用茶者,取其稟至清之氣,能除上焦之濁垢下行耳。
古法河間清震湯,升麻荷葉術須蒼。雷頭風病頭鳴響,壯熱憎寒面目張。
清震湯 升麻 蒼朮(各五錢) 荷葉(一枚) 煎服。治雷頭風頭面疙瘩腫痛,或鳴響,憎寒壯熱,狀如傷寒,此亦時溫疫邪之一端也。凡溫疫一證,為天地厲氣所鍾,故其氣之襲人也,有表裡、寒熱、上下之不同,而其間皆有毒厲之氣在焉。若寒疫之來,雖在上、在表,用藥固當升散,但升散之中,務須寓以辟邪解毒之治。如升麻之性陽味甘,氣升能解百毒,而宣散外邪。蒼朮辛溫雄壯,燥濕強脾,能闢除瘴癧之氣,亦能解散外邪。且二味皆入陽明,是以疫癘之氣,無論在表、在裡,皆至陽明,以胃為中土,萬物所歸。故即屬裡、屬火者,又須犀角、羚羊之類,加之以清邪解毒也。荷葉色青氣香,形仰象震,能助胃中清陽上行,甘溫辛散以升發之。合同前二味,使邪從上越,且固胃氣,使邪不傳裡耳。
烏頭湯為金匱方,黃耆甘草芍麻黃。病由歷節伸舒痛,逐濕行痹更助陽。
烏頭湯 麻黃 芍藥 黃耆 炙甘草(各三兩) 烏頭(五枚,咀另以蜜二升煎取一升,即出烏頭) 右四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,內蜜於中,更煎之,服七合。不知,盡服之。治病歷節不可屈伸,疼痛,以及腳氣疼痛等證。尤注云:此方治寒濕歷節之正法也。夫寒濕之邪,非麻黃、烏頭不能去。而病在筋骨,又非如皮毛之邪,可一汗而散者。故以黃耆之補,白芍之收,甘草之緩,牽制二物,俾得深入而去留邪,如衛瓘監鍾鄧入蜀,使其成功,而不及於亂,乃制方之要妙也。讀者若能將前後諸方,反覆詳玩,融會貫通,自然胸有成竹,臨證不難效驗耳。
通關散
稀涎散子吐風痰,皂角還須共白礬。若用開關吹鼻嚏,細辛牙皂合成丹。
稀涎散 皂角(四挺,去皮弦,炙) 白礬(一兩) 共為末,溫水調下五分。治中風暴僕,痰涎壅盛,氣閉不通,可先用此令微吐稀涎,續進他藥。亦治喉風、痰閉等證,夫風痰壅盛於上,有升無降,最為急候。當此之時。化之則不可化,降之又不能降,惟有用吐法引而越之,最為捷徑。且吐之一法,自古有之,故仲景《傷寒論》中瓜蒂散、梔子鼓湯,尚分別虛實而用,何況中風暴僕,痰涎壅盛,以及喉風卒發等證,皆起於一時,無暇緩治哉。凡人咽喉二竅,關係一身。喉通於肺,以司呼吸;咽通於胃,以納水穀。若一旦風痰暴壅,其不致氣閉而絕谷者,幾希矣。方中用皂角辛鹹而溫,無微不入,無竅不達,有斬關奪門之功,具搜風滌垢之用。協白礬之酸苦湧泄,使風痰皆從上散,閉可通而食可進矣。
通關散 細辛 牙皂 各等分為末,吹鼻取嚏。此亦治中風閉證之一法也。凡邪氣驟加,正氣被遏,經隧不通,肢厥脈絕,此時不特藥力所不能達,且亦不能進,惟有取嚏一法,先開其關,使肺氣一通,則諸臟之氣皆通,然後方可用藥施治。二味皆辛散之品,俱能開竅,均可上行。合之為散,以搐鼻中,一取嚏而關即通也。
方名虎骨四斤丸,下部虛寒三氣干。牛膝木瓜並附子,天麻共和肉蓯乾。
虎骨四斤丸 木瓜 天麻 牛膝 肉蓯蓉(用酒洗去腐各一斤) 附子(炮二兩) 虎脛骨(一具酥炙) 上四味,以醇酒五升浸,春五、夏三、秋七、冬十日,取出焙乾,切片爆燥,同附子、虎骨為細末,用浸藥酒打糊為丸,如梧子大。每服五七十丸,食前鹽湯、臨臥時用浸藥酒送下,浸藥酒完,以陳酒服之。治肝腎虛寒而挾風濕,足膝疼痛等證。夫風、寒、濕之邪,固皆必乘虛而受,然痹之一證,何以下傷肝腎,而不上及心肺者,以肝主風,腎為寒水之臟,同氣相求,物各從其類也。況肝腎素虛者乎!蓋肝腎同居下部,肝主一身之筋,腎主一身之骨,故肝腎一病,即見足膝疼痛等證。方以蓯蓉、牛膝補肝而益腎,虎骨、天麻健骨而搜風,附子通閉治寒,木瓜舒筋祛濕。用酒浸、酒丸、酒下者,取其行經絡、開痹著之意耳。
寒者,六淫之一,於時為冬,於五行為水,於二氣則屬陰。但六氣之中,惟寒為最厲。觀夫君子貴陽賤陰之說,故易與天地准坤之初六曰履霜堅冰,至懼其陰長也。其於人也,亦然。若身中之陽氣不足,則不特外寒乘虛襲入,而陽虛即寒從中生。仲景為醫方之祖,以傷寒為大病,蓋寒為陰慘肅殺之氣,恐其陰盛陽衰,生氣漸絕,特立各方,以垂於後。凡寒在表者,當宜溫散;寒在裡者,可與溫宣。其他一切雜病之因寒而起,或虛、或實之不同,或氣、或血之各別,皆可因此類推。不過治寒諸法之中,皆當顧護元陽為主,所謂陽氣者,若天與日,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,道家有分陽不盡則不死,分陰不盡則不仙之語,並可參悟。茲集除發表之外。特採治寒各方而切於時用者,均列於後。
附子理中湯 枳實理中湯
理中湯主理中鄉,甘草人參術黑姜。腹痛陰寒肢厥冷,或加附子可扶陽。原方加入苓和枳,枳實理中名號良,寒實結胸痛欲絕,中虛挾滯妙非常。
理中湯 白朮(陳壁土炒二兩) 人參 炮姜 炙甘草(各一兩) 治傷寒太陰病自利不渴,寒多而嘔,腹痛便溏,脈沉無力,或厥冷拘急,或結胸吐蛔,及感寒霍亂等證。此脾陽虛而寒邪傷內也。夫脾陽不足,則失其健運之常,因之寒凝濕聚。然必其為太陰寒濕,方可用此方法,否則自利嘔痛等證,亦有火邪為患者。故醫者當望、聞、問、切四者合闡,庶無差之毫釐,繆以千里之失。若表裡、寒熱、虛實既分,又當明其病之標本,如以上諸病,雖系寒凝濕聚,皆因脾陽不足而來,則陽衰為本,寒濕為標。是以方中但用參、朮、甘草大補脾元,加炮姜之溫中、守而不走者,以復其陽和。自然陽長陰消,正旺邪除耳。
如寒邪盛者,本方加附子一枚,名附子理中湯。因乾薑之守而不走,不足以祛散其寒,故加附子之性剛善行者,以協濟之。
本方加茯苓、枳實各一兩,名枳實理中湯。治寒實結胸,胸膈高起,手不可近者。夫寒為無形之邪,溫之自去,若挾身中有形之痰濕,互結不散,則為實矣。故必以枳實之破氣下痰,茯苓之分消利濕,乃為得當耳。
四逆湯中姜附甘,三陰吐利四肢寒。脈微欲絕陽將竭,加入人參正氣全。
四逆湯 附子(生用一枚) 乾薑(一兩) 甘草(一兩) 煎成冷服。
治三陰傷寒,身痛腹痛,下利清穀,惡寒無汗,四肢厥冷,或反不惡寒,面赤煩躁,裡寒外熱,或乾嘔,或咽痛,脈沉微細欲絕之證。此治直中寒邪之證也。理中湯因中焦陽虛,寒凝濕聚,其來也漸,其治亦可從緩。且其見證,虛象居多,故用藥亦純歸溫補。此為寒邪直中,其來也驟,所見之證,自表至里,皆寒邪充徹之象,此時無暇固本,不得不用急則治標之法。盛則逼陽於外,而見假熱等證。故以生附子之大辛大熱,解散表裡之寒邪,不留纖芥;仍以乾薑之守而協濟之。用甘草者,一則恐薑、附之僭,一則寓補正安中之意耳。煎成冷服者,寒盛於中,逼陽於上,熱飲則格拒不納,所謂熱因寒用,治寒以熱,涼而行之也。四逆加人參湯,治證同前,而為裡虛者固本耳。
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
仲聖當歸四逆湯,辛通桂芍棗甘良。久寒加入姜萸等,發表溫中肝病康。
當歸四逆湯 當歸 桂枝 芍藥 細辛(各三兩) 炙甘草 木通(各二兩) 大棗(二十五枚擘) 治厥陰傷寒,手足厥冷,脈細欲絕者。柯韻伯云:此治厥陰傷寒,發散表邪之劑也。厥陰居兩陰交盡,名曰陰之絕陽。外傷於寒,則陰陽之氣不相順接,故手足厥冷,脈微欲絕。然相火居於厥陰之位,雖寒傷於外,里仍有熱,故先厥者,後必發熱。因厥陰為藏血之地,故以當歸為君,養血之中,仍寓辛苦溫宣之意。協桂枝達表,以散寒邪。肝苦急,以甘緩之,故用甘草、大棗之甘;肝欲散,以辛散之,故用細辛之辛;內有相火,故用芍藥、木通之寒,且行且泄。況桂枝得歸、芍,生血於營,細辛同甘草,行氣於衛。如是則營氣得至於手太陰,而脈自不絕;衛氣行於四末,則手足自溫矣。
若其人內有久寒,則相火亦不足,故加吳萸之辛熱,通達厥陰之臟,生薑之辛散,自里達表,清酒以溫經絡。此又治厥陰內外兩傷於寒之一法也。
真武湯能壯腎陽,茯苓朮芍附生薑。少陰腹痛陰寒盛,水氣汪洋病勢猖。
真武湯 附子(一枚炮) 白朮(二兩炒) 茯苓 白芍(炒) 生薑(各三兩) 治少陰傷寒,腹痛,小便不利,四肢沉重疼痛,自下利者。此為有水氣,或咳,或嘔,或小便不利等證。另有加減之法。夫腎象為坎,一陽居於二陰之中。人之真陰真陽,皆寓於此。若人之真陰耗竭,陰虛火動,即真火化為邪火,龍雷之勢,莫可底止;或真陽衰微,陽虛陰勝,即真水亦化為邪水,其汪洋之勢,浩浩難當,況可更加外寒侵奪者哉。故水動於裡,而見腹痛下利,小便不利;水溢於表,而見四肢沉重疼痛。真武,北方水神,能鎮攝真陽,祛除邪水。故君以大辛大熱之附子,直入腎經,奠安陰中之陽。水本潤下,逆則上行,故用白芍之酸苦,以收炎上之氣;然後以生薑之辛,散之於外;茯苓之淡,滲之於下;白朮之扶土勝濕,宣之於中。使少陰之樞機有主,則開闔得宜,小便得利,下利自止,腹中、四肢之邪均解矣。
大建中湯參與姜,蜀椒煎好入飴糖。胸中寒氣衝皮起,嘔吐頻仍痛莫當。
大建中湯 蜀椒(炒二合) 乾薑(四兩) 人參(二兩) 煎去滓,內飴糖一升,微煎溫服。治心胸中大寒,痛嘔,不能飲食,腹中寒氣上衝,皮起出見有頭足,上下痛而不可觸近者。夫陽受氣於胸中,胸中之陽不足,則陰寒得以乘之,為痛為嘔,所由來也。然寒為無形之邪,必賴有形之物,或痰、或血、或食、或蟲,以為依附。否則雖滿痛而決不拒按,以至手不可近也。但痰、血、蟲、食,均有見證可察,如此證之上衝,皮起出見有頭足之形。可見非痰、非血、非食,其為蟲痛也無疑。而蛔動入膈者,皆因臟寒而來,故治法必先溫建其中臟,而後蛔可安,寒可除。用人參、飴糖補中,以乾薑之辛熱,守而不走,以復其陽。更用蜀椒之大辛大熱,上至肺而下至腎,逐寒暖胃,散積殺蟲。自然蟲去正安,法之盡善者也。
黃耆建中湯
小建中湯芍藥多,桂甘薑棗納飴和。中虛腹痛肝邪急,增入黃耆補力優。
小建中湯 桂枝 生薑(各三兩) 芍藥(六兩) 甘草(一兩) 大棗(十二枚) 飴糖(一升後入) 溫服。治傷寒陽脈澀,陰脈弦,腹中急痛,以及傷寒二、三日,必悸而煩。《金匱》又治虛勞裡急,悸衄,腹中痛,夢失精,四肢痠疼,手足煩熱,咽乾口燥等證。合三條觀之,則知此方之治中虛木賊之病可知。然前二條既冠以傷寒二字,則知其肝脾雖病於裡,而外寒仍留於表之意;後一條則純是肝脾為患,肝有相火,故現出總總諸證。桂枝得生薑,可以散表;桂枝得白芍,可以平肝。是以仲景桂枝湯一方,外散風邪而救表,內伐肝木以防脾。足見仲景之方,並不拘定用法。但此方因土虛木克起見,故治法必以補脾為先,脾欲緩,急食甘以緩之。故以飴糖、大棗、甘草之甘緩,小小建其中臟。然後桂枝、生薑、白芍出表入里,隨病勢而各奏其長。況生薑、大棗有協和營衛之妙,白芍、甘草具安脾止痛之神。立方之意,真亦神化極矣。
黃耆建中湯,即本方加黃耆一兩。《金匱》治虛勞裡急諸不足而裡急者。即如上之裡虛、脈急、腹中引痛之象,亦肝脾之病也。虛勞諸不足者,陰陽形氣俱不足也。故加黃耆內益元氣,外固表陽,自然充虛塞空,正氣旺而諸邪自退耳。
厚朴溫中陳草苓,乾薑草蔻木香勻,生薑和胃兼除痛,脹滿因寒用卻靈。
厚朴溫中湯 厚朴(薑汁炒) 陳皮(去白) 炙甘草 木香 草蔻 乾薑 茯苓 生薑煎服。治脾胃虛寒,心腹脹滿,及秋冬客寒犯胃,時作疼痛等證。夫寒邪之傷人也,為無形之邪,若無有形之痰、血、食、積互結,則亦不過為痞滿、為嘔吐,即疼痛亦不致拒按也。故以厚朴溫中散滿者為君。凡人之氣,得寒則凝而行遲,故以木香、草蔻之芳香辛烈,入脾臟以行諸氣。脾惡濕,故用乾薑、陳皮以燥之,茯苓以滲之。脾欲緩,故以甘草緩之。加生薑者,取其溫中散逆,除嘔也。以上諸藥,皆入脾胃,不特可以溫中,且能散表,用之貴得其宜耳。
新方熱陣理陰煎,血弱中虛寒氣綿。歸地炮姜甘草炙,或加桂附在人添。
理陰煎 熟地(五錢) 當歸(三錢) 炙甘草(一錢) 炮姜(一錢) 方後另有加減法 治營陰虛弱,寒氣內乘,或腹痛嘔吐,或久虛瀉痢,以及婦人經遲血滯等證。此理中湯之變方也。理中者,理中焦之陽,故用參、術;此則理中焦之陰,故用歸、地。凡人之臟腑,各有陰陽,倘二氣不能兩協其平,則有勝負而為病矣。中焦陽氣不足而受寒者,固前人論之屢矣,中焦陰血不足而受寒者,其方未多見。故景岳理陰煎一方,實為最切於時用者也。方中用歸、地補養陰血,即以炮姜溫中逐寒。然恐其剛燥太盛,故以甘草之和中補土,緩以監之。且歸、地得炮姜,不特不見其滯,而補陰之力,愈見其功。故凡血虛之盛者,若用一派陰柔膩藥,非惟血不能生,即陽氣亦從茲敗壞。是以溫補一法,得陽生陰長之理,為萬世之準繩也。
二味黑錫丹
陽虛便閉半硫丸,薑汁糊成老者安。上盛下虛宜黑錫,鉛硫二味妙通玄。
半硫丸 半夏 倭硫黃 等分,生薑汁糊丸。治老人命門火衰,胃逆不降,濁陰凝聚,大便閉結等證。夫大便不通一證,其源各異,有邪實成閉者,熱則當清,寒則當溫;血枯而不能潤澤者,宜歸、地之屬,增水行舟;氣虛而無力運送者,宜參、耆之類,助元推蕩。此為命火衰微,胃濁不降而致,故以半夏和胃而通陰陽,硫黃益火消陰,潤腸滑便。然後胃與大腸皆得復其常。所謂六腑皆以通為用也。
二味黑錫丹 黑鉛 硫黃(各二兩) 將鉛溶化,漸入硫黃,俟結成片,傾地上出火毒,研至無聲為度。治腎虛根本不固,上盛下虛,頭目眩暈,以及痰喘氣促,息微不續等證。鉛稟北方水色,鹹寒入腎,鎮逆養陰;硫助命火之陽,辛潤通腸,固真導濁。二味凝合成胎,使之水火交戀於腎中,陰陽互根於下部。真古人之立方,皆屬不可思議耳!
局方黑錫用鉛硫,茴木沉香補骨投,肉蔻金鈴陽起石,蘆巴桂附下寒收。
黑錫丹 黑鉛(二兩) 硫黃(二兩) 肉桂 製附子(各五錢) 木香 沉香 小茴 故紙 陽起石水飛 川楝子 葫蘆巴(酒浸炒,肉果麵裹煨以上各一兩) 用新鐵銚先將鉛熔化,下硫黃末,提起以木杵擂極細末,放地土上退火氣。同餘藥研一日,至黑光色為度。酒糊丸,如桐子大。陰乾,入布袋內擦出光瑩。每服四十丸,空心薑湯下,女人艾湯下或棗湯下。治真元虛憊,陽氣不固,膀胱冷氣逆沖,夜多小便,男子精冷遺泄,婦人白帶虛寒,以及一切陰證陰毒。服之大能升降陰陽,墜痰定喘。夫腎為坎象,一陽居於二陰之間,人之真陰真陽,皆寓於此。一有偏勝,則病變百出矣。如真陽虛乏者,不特寒從外來,且寒自內生,盛則逼陽於上,或遺脫於下,種種變證,莫可枚舉。然欲補真陽之火,必先回護真陰。故硫黃、黑鉛兩味,皆能入腎,一補火而一補水,以之同炒,使之水火交戀,陰陽互根之意,而後一派補腎壯陽之藥,暖下焦,逐寒濕,真陽返本,陰液無傷。寒則氣滯,故以木香理之;虛則氣泄,故以肉果固之。用川楝者,以肝腎同居下焦,肝有相火內寄,雖寒盛於下,恐肝家內郁之火不淨耳。故此方治寒疝一證,亦甚得宜。
丁香柿蒂胃寒宜,呃逆頻仍取用醫。須入人參扶正氣,生薑散結自神奇。
丁香柿蒂湯 丁香 柿蒂(各二錢) 人參(一錢) 生薑(五片) 治呃逆因寒而起者。夫呃逆一證,其聲短促,連續不斷之象,雖其證有火有寒,皆能所致,然無不皆自胃腑而來者。以胃氣下行為順,上行為逆,或邪搏胃中,則失其下降之令,即上出於口而為呃矣。昔人有謂腎病者,究竟臟氣不能上至於口,必因於胃而出也。亦猶咳之一證,雖有五臟之分,然亦總不離於肺也。方中以丁香溫胃祛寒,補火生土。柿蒂苦溫降氣,生薑散逆疏邪,二味皆胃經之藥。用人參者,以祛邪必先補正,然後邪退正安,且人參入胃,鎮守於中,於是前三味之功,益臻效驗耳。
九轉靈砂是妙丹,汞硫二味煉成難。下虛上盛痰多喘,服用參湯氣可還。
九轉靈砂丹 水銀(三兩) 硫黃(三兩) 上二味,用文火炒成砂子,入水火鼎中,煉成為末。米飲送服一錢,或用參湯更妙。治諸虛錮冷,上盛下虛,或眩暈喘促,或痰涎壅塞,一切真氣上逆脫絕等證。此方用水銀、硫黃二味,亦猶黑錫丹中黑鉛、硫黃之意。水銀色黑質重,能入腎家,為陰中之陰;硫黃入腎補火,為陰中之陽。二味交煉成丹,有陰陽互根之象。故能鎮逆返元,扶危濟急,真不愧名稱其實也。況又以人參之大力,煎湯送下,引至下焦,而成其功乎!
暑者,夏令君火炎蒸之氣也。清者,清涼之使元氣不受熱逼而耗散也。當此之時,日行南陸,地氣上升,人在氣交之中,其蒸騰之氣,高於岑樓,不可見也。暑既為君火之氣,內通於心,故暑必先傷於心。金畏火刑,而後及於肺,肺主氣,故又暑必傷氣也。然暑必挾濕者,以地之濕,隨氣而升,惟人之虛者受之。是以前人有清心、利小便為治暑兩大法門。若人之元氣虛而感受者,則又必參以生脈散、人參白虎,以及東垣清暑益氣等法,隨時加減治之。昔人有陰暑、陽暑之分。或因暑而外受寒邪,內傷生冷,此所謂靜而得之者,陰暑也;或暴日長途,躬耕南畝,為熱邪所中,此所謂動而得之者,陽暑也。一有此說,後人皆謂暑證有陰、有陽,竟無的一。不知暑為君火,有熱無寒,止有傷暑、中暑之分,其因暑受寒一證,仍歸寒邪論治,不得以陰暑亂之也。如夏月靜而得之者,可為陰暑,則冬月感寒在動而得之者,可名陽寒乎?然習俗相承,其來有久,一時斷難改易,且有各方今人所常用者,故不得不備載一、二,使學者有所遵循。方後各有詳註,當前後參觀,自能胸有成竹,臨證不難耳。
四物香薷飲 五物香薷飲 二香散
三物香薷扁樸先,若云熱盛入黃連。或增苓草名五物,清暑和脾兩法兼。再合香蘇煎配服,二香名號出先賢。內傷外感均堪治,加減臨時無執偏。
三物香薷飲 香薷(一兩) 厚朴(薑汁炒) 扁豆(炒各五錢) 治夏月傷暑感冒,嘔逆泄瀉等證。此因傷暑而兼感外寒之證也。夫暑必挾濕,而濕必歸土,乘胃則嘔,乘脾則瀉。是以夏月因暑感寒,每多嘔泄之證,以濕盛於內,脾胃皆困也。此方以香薷之辛溫香散,能入脾肺氣分,發越陽氣,以解外感之邪;厚朴苦溫,寬中散滿,以祛脾胃之濕;扁豆和脾利水,寓匡正御邪之意耳。
本方加黃連薑汁炒三錢,名四物香薷飲。治暑熱上盛,口渴心煩,或見吐血、下血等證。以暑必傷心,心熱熾盛,則必傷肺;且心主血,熱則逼血妄行,故見以上諸證。不得不用黃連,苦寒入心以直折之。
本方去黃連,加茯苓、甘草,名五物香薷飲。治前證中虛濕盛者。故以甘草助扁豆而補中,茯苓協厚朴而祛濕。
本方用香薷、厚朴、扁豆、甘草、香附、陳皮、紫蘇,名二香散。治外感內傷、身熱腹脹等證。但此之外感,不過風寒;此之內傷,亦不離濕濁。故加香附、陳皮,以理氣燥濕;紫蘇、甘草,以溫中散寒。此四味即為香蘇散。或用木瓜者,惟恐濕熱不攘,有傷筋脈耳。
清暑益氣參耆麥,青陳二術澤神麯,味甘升葛與當歸,黃柏還同薑棗服。
清暑益氣湯 黃耆 人參 白朮(土炒) 蒼朮 神麯 青皮(麩炒) 陳皮(留白) 炙甘草 麥冬 五味子 當歸(酒洗) 黃柏(酒炒) 澤瀉 升麻 葛根 薑、棗煎。治長夏濕熱炎蒸,四肢困倦,精神衰少,胸滿氣促,身熱心煩,口渴自汗,身重肢體疼痛,小便赤澀,大便溏黃,而脈虛者。夫長夏炎熱之際,濕氣蒸騰,人在氣交之中,受此熏灼,其元氣壯盛者,原可無病,衰弱者,即不能支持,為病百出矣。其病也,皆邪少虛多,濕熱交攻之象。熱傷氣,肺受火刑,故以參、耆、甘草培土以保肺氣,麥冬、五味得人參生脈,以保肺陰。濕盛於中,故以二術燥濕安中;濕盛則氣滯,故以二皮理之。脾虛濕阻,則清濁相干,故以升麻、葛根升其清,黃柏、澤瀉降其濁。脾主運化,病則失其運化之權,故以神麯化之。脾為統血之臟,病則血無所統,故以當歸使血各歸其經,庶不為暑熱所逼而妄行。用薑、棗者,因病關表裡,以之和營衛、致津液也。方名清暑,而不用清暑之藥者,以暑為無形之邪,必據有形之濕,以為依附,故去濕即所以清暑也。
千金生脈散神奇,麥味人參三物齊。暑熱內傷元氣短,肺虛喘咳卻能醫。
生脈散 人參 麥冬(各五分) 五味子(十一粒炒) 治熱傷元氣,氣短倦怠,口渴多汗,肺虛而咳等證。夫肺主一身之氣,為百脈所朝宗,肺氣旺,則臟腑之氣皆旺,精自生而形自盛,脈自不絕矣。一受暑熱之氣,金受火刑,肺氣被灼,則以上諸證疊出矣。然暑為夏月之正邪,人之元氣充實者,原可不病,故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。方中但以人參保肺氣,麥冬保肺陰,五味以斂其耗散,不治暑而單治其正。以暑為無形之邪,若暑中無濕,則不致留戀之患。畢竟又無大熱,則清之亦無可清。故保肺一法,即所以卻暑耳。此又治邪少虛多、熱傷元氣之一法也。在夏月肺虛者,可以服之。
益元散 雞蘇散 碧玉散 清六散 溫六散
六一滑石同甘草,解肌行水兼清燥。益元碧玉與雞蘇,砂黛薄荷加之好。紅曲更添清六名,熱傷血分痢難了。若云溫六和乾薑,白痢頻仍治須早。
六一散 滑石(六兩) 甘草(一兩) 為末,燈心湯下。治傷暑感冒,表裡俱熱,煩躁口渴,小便不通,一切瀉痢淋濁等證屬於熱者。此解肌行水,而為卻暑之劑也。滑石氣清能解肌,質重能清降,寒能勝熱,滑能通竅,淡能利水。加甘草者,和其中以緩滑石之寒滑,庶滑石之功,得以徹表徹里,使邪去而正不傷,故能治如上諸證耳。
本方加辰砂少許,名益元散,以鎮心神而瀉丙丁之邪熱。蓋暑為君火之氣,物從其類也。河間曰:此方能統治上下、表裡、三焦濕熱。然必暑而挾濕者,用之為宜。若津液虧而無濕者,又當以生脈散之類參用之。
本方加薄荷少許,名雞蘇散。治前證兼肺部風熱者。
本方加青黛少許,名碧玉散。治前證而兼有肝火者。
本方加紅曲五錢,名清六散。治暑傷營而為赤痢者。
本方加乾薑五錢,名溫六散。治暑濕傷於氣分而成白痢者。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,總貴於臨病制宜耳。
人參白虎湯 蒼朮白虎湯 桂枝白虎湯
白虎湯中生石膏,知甘粳米四般調。金風退暑除炎熱,加入人參法更高。蒼朮取增前藥內,濕溫脈細本兼標,桂枝白虎相和服,溫瘧難痊法實超。
白虎湯 石膏(一斤) 知母(六兩) 甘草(二兩) 粳米(六合) 治肺胃大熱,津液被灼,口渴煩躁,脈洪大,不惡寒、反惡熱,頭痛自汗、鼻乾,不得臥等證。此足陽明、手太陰藥也。熱淫於內,治以甘寒。凡暑熱炎蒸之氣,無不有傷於肺,肺傷必求救於胃,於是胃汁被耗,則燎原之火,不戢自焚,故見如上等證。方中用石膏以清胃,知母以清肺,且二味互為其功,既可退熱,又可存陰。更恐知母之苦降,石膏之寒重,有傷於中,特加甘草、粳米,養胃安脾,使熱除而正氣無傷耳。
本方加人參三兩,名人參白虎湯。治前證肺胃陰津被焚,而元氣亦虛者。故加人參保護肺胃之元氣,此治暑熱傷氣之正法也。
本方加蒼朮,名蒼朮白虎湯。治濕溫病脈沉細者。濕溫證必預有濕邪內伏,復感外來之溫氣而成,故外雖發熱,脈則沉細,或胸中痞悶,或兩脛自冷,皆由濕為陰邪,沉著黏膩。故加蒼朮燥濕強脾,發越鬱伏之氣,然後以白虎清其溫邪,一舉而兩得耳。
本方加桂枝,名桂枝白虎湯。治溫瘧熱多寒少,或但熱無寒,表裡不解者。夫夏暑、秋風,感而成瘧。故瘧之一證,皆有伏暑,復感外邪,兩相搏激而致。溫瘧者,先有伏暑,又感風溫之氣,故與常瘧稍異。是以用桂枝以解外感之風邪,白虎以清內伏之暑熱,表裡兩解,寒熱自止。然必內之伏邪化熱,熱盛者方可用之。
鞠通新加香薷飲,銀翹厚朴共相等。再入新鮮扁豆花,暑客肺經風邪並。
新加香薷飲 香薷(二錢) 銀花(三錢) 鮮扁豆花(三錢) 厚朴(二錢) 連翹(二錢) 治暑風外感,發熱無汗。夫夏月暑熱炎蒸,人在氣交之中,似乎得風則爽,何得有暑風之證?然風有虛邪賊風,從克賊之方來者,皆能致病。故感之者,即見發熱無汗之表證。香薷辛溫芳香,能由肺之經而達其絡,以解外感之風邪。鮮扁豆花產於夏月,凡夏月所生之物,均能解暑;又凡花皆散,且輕清入肺,又能保液存陰。連翹、銀花,辛涼解散,以清上焦之暑熱。厚朴辛溫苦降,能散能宣,燥濕而除滿,以暑必兼濕。故治暑方中,每加厚朴,相須佐使,用其廓清胸中之濕,使暑熱自離而易解耳,決無治上犯中,治熱用溫之害也。
清營湯是鞠通方,暑入心胞營血傷。犀角丹元連地麥,銀翹竹葉捲心藏。
清營湯 犀角(三錢) 生地(五錢) 元參(三錢) 竹葉心(一錢) 麥冬(三錢) 丹參(二錢) 黃連(二錢半) 銀花(三錢) 連翹(二錢) 治暑溫內入心胞,煩渴舌赤,身熱讝語等證。夫暑為君火,其氣通心,故暑必傷心。然心為君主,義不受邪,所受者皆胞絡代之。但心藏神,邪擾則神不寧,故讝語。心主血,熱傷血分,故舌赤。金受火刑,故煩渴。暑為六淫之正邪,溫乃時令之乖氣,兩邪相合,發為暑溫,與春溫、秋溫等證大抵相類。不過暑邪最易傷心,方中犀角、黃連皆入心而清火。犀角有輕靈之性,能解夫疫毒;黃連具苦降之質,可燥乎濕邪,二味為治溫之正藥。熱犯心胞,營陰受灼,故以生地、元參滋腎水,麥冬養肺金,而以丹參領之入心,皆得遂其增液救焚之助。連翹、銀花、竹葉三味,皆能內徹於心,外通於表,辛涼輕解,自可神安熱退,邪自不留耳。
局方六合定中丸,暑濕傷中食滯干。枳桔芩甘查樸扁,穀芽神麯木瓜全。
六合定中丸 枳殼 桔梗 茯苓 甘草 查炭 厚朴 扁豆 穀芽 神麯(炒) 木瓜 治暑濕傷中,食滯交阻,而為霍亂等證。夫夏月霍亂一證,皆由脾胃受邪,乘胃則吐,乘脾則瀉,若兩傷脾胃,則吐瀉交作。然霍亂一證,雖寒熱均有,而傷濕、傷食尤多,故治病總不可執一,當合脈證用藥,方無舛誤。但此證最易轉筋,如轉筋在霍亂之先者,邪乘筋脈所致,在吐瀉之後而見者,津枯液涸,筋脈失養而然。方中谷芽、神麯、查炭消磨食積,厚朴、茯苓除濕宣邪,桔梗開提肺氣,表散外邪,枳殼破氣行痰,宣中導滯;扁豆解暑和脾,甘草和中化毒。木瓜舒筋達絡,無論在前在後,皆可用之,所謂筋急者得之即舒,筋緩者遇之即利耳。
先師竹葉石膏湯,嘔吐虛煩元氣傷。參半麥冬甘草等,生薑粳米水煎嘗。
竹葉石膏湯 竹葉 石膏 人參 麥冬 炙甘草 半夏 粳米 加姜煎。治病後餘熱留中,虛煩少氣,上逆欲吐;亦治傷暑發渴、脈虛等證。夫熱病之後,餘邪尚未肅清,肺胃陰津,早為枯槁,故見虛煩少氣、嘔吐等證,即夏月暑傷肺胃,元氣虛者亦有之。故方中以竹葉、石膏清肺胃之熱。然熱則生痰,恐留戀於中,痰不去,熱終不除,故以半夏辛溫體滑之品,化痰逐濕,而通陰陽,且其性善散逆氣,故又為止嘔之聖藥;況生薑之辛散,以助半夏之不及,一散一清,邪自不能留戀。人參、甘草、梗米以養胃,麥冬以保肺。此方雖云清熱,而卻不用苦寒,雖養陰又仍能益氣,不傷中和之意耳。
桂苓甘露飲河間,暑濕傷中煩渴連。滑石石膏寒水石,五苓甘草一方煎。
桂苓甘露飲 滑石(四兩) 石膏 寒水石 甘草(各二兩) 白朮 茯苓 澤瀉(各一兩) 豬苓 肉桂(各五錢) 和研為末,每服五錢。治中暑受濕,引飲過多,頭痛煩渴,濕熱便閉等證。夫暑濕一證,有傷於表者,有傷於裡者。在表者,邪留經絡,當因其輕而揚之;在裡者,邪留臟腑,非用重劑清熱利濕,終歸無濟。石膏、寒水石,大寒質重,直清肺胃之熱;滑石寒能清熱,滑能利竅,外開肌表,內達州都;豬苓、茯苓、澤瀉,導濕於下,從小便而出。然濕為陰邪,無陽則不能化,雖利濕而濕亦不能盡除,故用肉桂之辛熱,以散陰邪。加白朮扶土和中,安內攘外。此方用三石以清上焦,五苓以利下焦,甘草以和上下,亦治暑之大法耳。
古方漿水散名稀,因暑中寒痛瀉宜。甘草良薑醋半夏,乾薑附桂並能醫。
漿水散 乾薑 附子 肉桂 甘草(各五錢) 良薑 半夏(各二錢五分,二味皆用醋炒) 地漿水煎,去滓冷服。治暑月中寒,腹痛泄瀉,汗多脈弱,純陰無陽之證。夫六淫之氣,皆隨感而病,不必拘定時令,如冬月非節之暖,感之者即為溫病,夏月違時之寒,犯之者即為寒病。治溫以清,治寒以熱,勿得再以陰暑陽寒而惑之也。凡寒邪中人,必犯太陰、少陰兩臟。以脾腎之陽不虛,寒邪決不能深入,若脾腎陽氣虛,則寒邪直入,於是痛瀉諸證,所由來矣。乾薑、附子、肉桂,大辛大熱,以溫脾腎之元陽,以驅中、下之寒濕。良薑散寒止痛,半夏燥濕行痰,二味俱用醋炒者,所謂凡欲散之,必先斂之,一如征剿寇盜,當使之斂聚一方,然後一攻而盡,不留余患。用甘草者,一以緩熱藥之急,一則固中州之虛也。
薷苓湯法最詳明,四味香薷合五苓,暑濕兩傷泄瀉作,清心利便表邪輕。
薷苓湯即四味香薷飲合五苓散為一方,煎服。治暑濕兩傷泄瀉等證。夫暑為無形之氣,感則僅傷上焦心肺之分,惟濕為有形之邪,傷則必及乎脾胃,而為泄瀉等證矣。濕多成瀉,古訓昭然。然暑必兼濕,暑濕相合,故夏月水瀉之證尤多。古人云:治濕不利小便,非其治也。是以清心、利小便,為治暑兩大法門。四味香薷飲是香薷、厚朴、扁豆、黃連四味,清心解暑,方論已見於前。五苓散是白朮、茯苓、豬苓、澤瀉、肉桂,崇土勝濕,化氣利水,與後文濕門可以合看,自能悟其深意耳。
來復丹為霍亂方,陰陽錯雜暑邪傷。五靈硝石元精石,硫與青陳醋糊良。
來復丹 元精石 倭硫黃 朴硝(各一兩,一方用火硝) 五靈脂 青皮 陳皮(各一兩) 硝黃二味,用微火同炒,柳條攪結成砂子,醋糊丸,米飲下。治伏暑陰陽乖隔,中脘不通,而為霍亂等證。夫陰陽乖隔,清濁相干,以致中脘不通,而為霍亂者,必用分利陰陽之品而兩治之。硫黃大熱之物,火之精也;朴硝大寒之物,水之精也。二物各稟陰陽之偏勝,皆能通利大腸,以之同炒而治陰陽互結之邪,頗為得當。然病因伏暑而起,暑乃君火之氣,最易傷陰。故以元精石稟太陰之精者,復其陰而退其暑;但暑必兼濕,故用青皮、陳皮,疏其氣而燥其濕。如五靈脂者,以其濁陰之物,能引吾身中濁陰之物,同歸下竅,以類相從也。用火硝者,亦各有理,故藥店皆用之。
濕者,六淫之一。中央脾土所生,從地氣上升,由天氣下降,盛於夏,藏於冬,聚於東南,斂於西北。但土無成位,濕無專主,故或從外得,或從內生,或上受,或下受。其受病雖不同,而大要不過化熱、化寒兩途。無論其表裡、上下,知其為寒濕者,溫之、燥之;知其為濕熱者,清之、利之。從化而來,當從化而去也。然病有初、中、末之分,其病之始,若在上、在表,均可以風藥治之;在裡、在下者,或崇土以勝之,或滲利以導之。所謂中者,即化熱、化寒之異,若病至於末傳,則有濕熱傷陰、寒濕傷陽之別。濕熱傷陰者,宜補陰以利其濕;寒濕傷陽者,當助陽以化其邪。神而明之,變而通之,庶信手拈來,頭頭是道矣。今將通用各方,略備於後,以為初學者之應用可也。
胃苓湯 茵陳五苓散
五苓散治太陽邪,利水分消表未諧。澤術二苓都內導,桂枝達外法頗佳。胃苓即此加平胃,濕瀉傷中邪氣乖。若治黃疸濕熱蘊,茵陳加入五苓齊。
五苓散 豬苓 茯苓 白朮(炒,各十八銖) 澤瀉(一兩六銖) 桂(半兩,用肉用枝隨證去取) 共為末,每服三錢,服後多飲熱水,汗出愈。治傷寒太陽證,表不解,邪入於腑,熱結膀胱,小便不通,以及諸濕腫滿,盛於下焦,或趨於下則為泄瀉,或逆於上則為嘔、咳等證。然太陽有經有腑,經者即為表證,可汗之而愈;若傳入於腑,腑者膀胱也,膀胱為水腑,熱則水結不行,少腹滿,小便不利,由是內外之濕,悉皆趨附,下行極而上者有之。故用二苓、澤瀉直入膀胱,瀉其熱結之水邪。表既未除,故用桂枝以解不盡之表。濕盛則土衰,故用白朮崇土,以勝其濕,使脾土有健運之功。表裡兩解,正氣不傷耳。如濕邪在裡,外無表證者,則用肉桂,假其大辛大熱,以入下焦,化其陰濕,開之、導之,隨苓、澤滲利,自無留滯也。
胃苓湯 本方加蒼朮、厚朴、陳皮、甘草。治濕邪內傷,胸痞腹滿,以及傷暑泄瀉等證。故以平胃宣散上、中之濕,五苓分利下焦之邪。凡泄瀉則水穀併入大腸,其小便必少。今分利其水,歸於前陰,自然小便多而泄瀉止矣。
茵陳五苓散 本方加茵陳一味,和服。治濕鬱於裡,不得宣化,發為黃疸者。茵陳草類,性味苦寒,能內蠲水濕,助苓、澤以分消,外達皮膚,協桂枝而解表,故為治黃疸病之方法耳。
獵苓湯法在陽明,滑石阿膠澤二苓。膀胱腑邪初入胃,宣通達下又存陰。
豬苓湯 豬苓 茯苓 澤瀉 滑石 阿膠(各一兩) 治太陽病裡熱不解,熱傳陽明,渴欲飲水,小便不利,恐津液內亡,轉成胃實之證。以及濕熱傷陰,須補陰利濕,並用為治者。夫太陽、陽明,其位最近,且論傳變之次第,亦皆太陽傳入陽明。陽明者,胃也。胃者,土也,萬物所歸,無所復傳。但陽明一經,最慮者亡津液,津液一傷,即成胃實不大便之證,故仲景治陽明,處處以存陰救陰為務。如此之證,熱在膀胱,久而不解,則熱傷津液,於是渴欲飲水,傳胃之象已形,而小便仍不利,膀胱之邪,依然不化。若不先治其本,則熱勢終不得除。故以二苓、澤瀉分消膀胱之水,使熱勢下趨;滑石甘寒,內清六腑之熱,外徹肌表之邪,通行上下、表裡之濕。恐單治其濕,以致陰愈耗而熱愈熾,故加阿膠養陰熄風,以存津液,又為治陰虛濕熱之一法也。
平胃散中蒼朮甘,陳皮燥濕助脾元。土邪敦阜宜宣導,水濕停痰嵐瘴蠲。
平胃散 蒼朮(泔浸二錢) 厚朴(姜炒) 陳皮(去白) 甘草(炙各一錢) 加薑、棗煎。治脾胃土濕太過,胸腹痞滿,或嘔、或瀉,以及宿食不消,山嵐瘴霧,不服水土等證。夫土曰稼穡,不及為之卑堅,太過則曰敦阜。平胃者,平胃中之敦阜也。然土無成位,濕無專主,皆從化而來,從化而去,隨人之臟氣使然,陰虛者化為濕熱,陽虛者化為寒濕。故治此者,當因其未化而化之,乃無後患。故用蒼朮辛溫燥濕,辟惡強脾,可散可宣者,為化濕之正藥。厚朴苦溫,除濕而散滿;陳皮辛溫,理氣而行痰,以佐蒼朮之不及。但物不可太過,過剛則折,當如有制之師,能戡禍亂而致太平。故以甘草中州之藥,能補能和者,贊輔之,使濕去而土不傷,致於平和也。
防子黃耆金匱湯,更加朮草細參詳。脈浮風濕邪留表,達衛和營藉棗姜。
防己黃耆湯 防己(一兩) 炙甘草(半兩) 白朮(七錢半) 黃耆(一兩) 生薑(四片) 大棗(八枚) 煎。服後如蟲行皮中,從腰以下如冰,坐被上,又以一被繞腰下。溫令微汗差。治風濕脈浮、身重,汗出惡風者。此治衛陽不足,風濕乘虛客於表也。風濕在表,本當以風藥勝之,從汗出而愈。此為表虛有汗,即有風去濕不去之意,故不可更用麻黃、桂枝等藥,再發其汗,使表益虛。防風、防己二物,皆走表行散之藥,但一主風而一主濕,用各不同,方中不用防風之散風,而以防己之行濕。然病因表虛而來,若不振其衛陽,則雖用防己,亦不能使邪逕去而病愈。故用黃耆助衛氣於外,白朮、甘草補土德於中,佐以薑、棗,通行營衛,使防己大彰厥效。服後如蟲行皮中,上部之濕欲解也。或腰以下如冰,用被繞之,令微汗出,差。下部之濕,仍從下解,雖下部而邪仍在表,仍當以汗而解耳。
麻黃加朮有奇勳,甘草還宜桂杏仁。表受濕邪身體痛,微微汗出病安寧。
麻黃加朮湯 麻黃(三兩去節) 桂枝(二兩) 灸甘草(一兩) 白朮(四兩) 杏仁(七十枚去皮尖) 上五味,以水九升,先煮麻黃減二升,去上沫,內諸藥,煮取二升半,去滓。溫服八合,覆取微汗。治風濕在表,身體疼痛,當發其汗者。夫風濕之客表也,即見身煩疼痛之表證,固當汗以勝之。然治風濕之表,不可大汗,大汗則風去濕存,治法止可微微汗出,然後風濕乃能皆去。故方中用麻黃湯祛風以發表,即以白朮除濕而固里。且麻黃湯內有白朮,則雖發汗而不至多汗,而術得麻黃,並可以行表裡之濕,即兩味足以治病。況又有桂枝和營達衛,助麻黃以發表;杏仁疏肺降氣,導白朮以宣中;更加甘草協和表裡,使之行者行,守者守,並行不悖。立方者真不可思議耳。
實脾飲用術苓瓜,陰水肢浮色不華,甘樸木香姜附腹,棗姜草蔻並相誇。
實脾飲 白朮(土炒) 茯苓 炙甘草 厚朴(姜炒) 大腹皮 草豆蔻 木香 木瓜 附子 炮姜 加薑、棗煎。治肢體浮腫,色悴聲短,口中不渴,二便通利。此為陰水。夫水有陰、陽,治宜各別。陽水者,其人素稟陽盛,或酒飲蓄聚,或濕熱蘊留,久則脾胃日虛,不能運化,或發於內,或溢於外,為腫、為脹,所由來也。陰水者,純是陽虛土敗,土不制水而然。《經》云:濕勝則地泥。故脾旺則運化行而清濁分,其清者為氣、為血、為津、為液,濁者則為汗、為溺而分消矣。則知治水當以實脾為首務也。白朮、甘草補脾之正藥,然非薑、附之大辛大熱,助火生土,何以建其溫補健運之功?而後腹皮、茯苓之行水,厚朴、木香之快氣,各奏厥功。草豆蔻芳香而燥,治太陰獨勝之寒,宣木瓜酸澀而溫,疏脾土不平之木,祛邪匡正,標本得宜耳。
舟車丸子木香輕,戟遂芫花牛與軍。陽水腫堅形氣實,前驅水陸賴青陳。
舟車丸 牽牛(四兩炒) 大黃(二兩酒浸) 甘遂(麵裹煨) 大戟(麵裹煨) 芫花(醋炒) 青皮(炒) 橘紅(各一兩) 木香(五錢) 輕粉(一錢) 水丸。 治水腫、水脹,形氣俱實,口渴面赤,氣粗腹堅,大小便閉,脈來沉數有力,此為陽水。夫陽水先腫上體,陰水先腫下體,陰水脈沉遲,陽水脈沉數,固皆有脈證可辨。然腫與脹,尤有兩途,腫則陽氣猶行,邪實者居多;脹則為木橫剋土,正氣全虛,最為難治。若見唇黑傷肝,缺盆平傷心,臍凸傷脾,足心平傷腎,背平傷肺,皆不可治也。此方用牽牛瀉氣分,大黃瀉血分,協同大戟、甘遂、芫花三味大劑攻水者,水陸並行。再以青皮、陳皮、木香通理諸氣,為之先導,而以輕粉之無竅不入者助之,故無堅不破,無水不行,宜乎有舟車之名。然非形氣俱實者,不可輕投。
五皮飲用五般皮,陳茯姜桑大腹齊。水溢皮膚喘咳腫,肺脾俱病此方宜。
五皮飲 陳皮 茯苓皮 生薑皮 大腹皮 桑白皮 治水病腫滿,上氣喘急,或腰以下腫。此亦肺之治節不行,以致水溢皮膚,而為以上諸證。故以桑皮之瀉肺降氣,肺氣清肅,則水自下趨,而以茯苓之從上導下,大腹之宣胸行水,姜皮辛涼解散,陳皮理氣行痰。皆用皮者,因病在皮,以皮行皮之意。然肺脾為子母之臟,子病未有不累及其母也。故腫滿一證,脾實相關,否則脾有健運之能,土旺則自可制水,雖肺之治節不行,決無腫滿之患。是以陳皮、茯苓兩味,本為脾藥,其功用皆能行中帶補,匡正除邪,一舉而兩治之,則上下之邪,悉皆渙散耳。
中滿分消丸夏陳,四君豬澤與砂仁,芩連樸實乾薑配,知母薑黃餅用蒸。
中滿分消丸 厚朴(炒一兩) 枳實(炒) 黃連(炒) 黃芩(炒) 半夏(薑製各五錢) 薑黃 人參 白朮(炒) 甘草 豬苓(各一錢) 陳皮 知母(炒各四錢) 澤瀉(三錢) 茯苓 砂仁 乾薑(各二錢) 蒸餅為丸。治中滿鼓脹,氣脹水脹,皆屬於熱者。夫諸脹固受邪不同,治法亦異。然大勢不越脾胃為病,以腫屬無形,脹為有形,有形者必歸於胃,胃者五臟六腑之海,萬物所歸。若脾旺有運化之能,決不致滯而為脹;若脾土一虛,則積而成病矣。但土衰則濕盛,濕從土化,寒熱不同,如此方之治脾虛濕熱為脹為滿,則用六君之補脾,以芩、連之清熱,枳、樸之辛苦,以行其氣,豬、澤之淡滲,以利其濕。然濕熱既結,即清之、行之、利之,尚不足以解其黏膩之氣,故用乾薑之辛熱,燥以散之,薑黃、砂仁之香烈,熱以動之,而後濕熱之邪從茲解化。用知母者,因病起於胃,不特清陽明獨勝之熱,且恐燥藥過多,假此以護胃家之津液也。丸以蒸餅者,助土以使其化耳。
茵陳湯法治疸黃,濕熱瘀留脈實強。梔子大黃前後泄,陽明邪實病能康。若然寒濕為災咎,乃是陰黃當審詳。宜去梔黃另換法,須加附子與乾薑。
茵陳蒿湯 茵陳(六兩) 大黃(二兩酒浸) 梔子(十四枚炒) 治傷寒陽明病,但頭汗出,腹滿口渴,二便不利,濕熱發黃,脈沉實者。夫黃之為病,其源不同。《金匱》論之甚詳,大抵不越寒、熱、虛、實四者之間,而其要皆由濕鬱所致,即脾虛之真色外現。女勞疸之內有瘀血,亦不無內兼濕濁,故雖補虛行血,而仍不可忘卻治濕一端。以黃者,土之正色,濕居長夏而屬土,內通脾胃故也。此方純治邪氣實而不虛者,如濕熱內結而成實證,則茵陳五苓等藥又屬無濟,非用下奪之法,不足以殺其邪而導其結。故以梔子泄其前,大黃泄其後,茵陳辛苦微寒,得春初生髮之氣,能入太陽、陽明,發汗利水,為治黃主藥。三味合而用之,前證自然奏效耳。若寒濕內鬱而為陰黃者,其證則與前純乎相反,但陰黃之色瘀而晦,陽黃之色明而鮮;陽黃則口渴便閉,陰黃則口不渴、二便和,以此為別。薑、附大辛大熱,使寒濕之邪從乎陽化,則茵陳又為治寒濕之用耳。足見一物之功,各隨佐使而用,不必拘拘乎一物一用也。
小溫中丸是古方,脾虛濕熱病為殃。苦參香附針砂曲,陳夏苓甘連術藏。
小溫中丸 白朮(一兩) 茯苓 半夏 甘草 神麯 陳皮 針砂(醋煅各一兩) 苦參 黃連(各五錢) 香附(一兩五錢) 醋水各半,打神麯為丸。每服七、八十丸,薑湯下。治脾虛濕熱不化,足腫、便溏、腹滿等證。此因脾虛濕從熱化,久積腹中,以致腹滿、便溏、足腫等證所由起也。然濕熱之邪雖盛,皆由土虛而成,故治法亦不忘其本。白朮補脾燥濕,使運化有權,贊助藥力,自然邪盡化而正不傷。半夏化其濕,茯苓利其水,陳皮理其氣,甘草和其中,且皆可寓宣於補。黃連、苦參清濕中之瘀熱,針砂、神麯化積滯之陳邪。用醋水為丸者,凡欲散之,必先斂之,不使其邪有散漫之意耳。
三妙丸 四妙丸
二妙丸中蒼朮先,和同黃柏兩相兼。若增牛膝名三妙,苡薏加之四妙賢。
二妙丸 蒼朮 黃柏 治濕熱盛於下焦而成痿證者。夫痿者萎也,有軟弱不振之象,其病筋脈弛長,足不任地,步履歪斜,此皆濕熱不攘,蘊留經絡之中所致。然濕熱之邪,雖盛於下,其始未嘗不從脾胃而起。故治病者必求其本,清流者必潔其源。方中蒼朮辛苦而溫,芳香而燥,直達中州,為燥濕強脾之主藥。但病既傳於下焦,又非治中可愈,故以黃柏苦寒下降之品,入肝腎直清下焦之濕熱,標本並治,中下兩宣,如邪氣盛而正不虛者,即可用之。
本方加牛膝,為三妙丸。以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若肝腎不虛,濕熱決不流入筋骨。牛膝補肝腎,強筋骨,領蒼朮、黃柏入下焦而祛濕熱也。
再加苡仁,為四妙丸。因《內經》有云:治痿獨取陽明。陽明者主潤宗筋,宗筋主束筋骨而利機關也。苡仁獨入陽明,祛濕熱而利筋絡,故四味合而用之,為治痿之妙藥也。
八正車前與木通,草梢滑石黑梔同,大黃萹蓄和瞿麥,加入燈心分利功。
八正散 車前子 木通 瞿麥 萹蓄 滑石 甘草梢 黑山梔 大黃 加燈心煎。治濕熱下注,咽乾口渴,少腹急滿,小便不通,或淋痛尿血等證。夫淋之為病,雖有多端,其辨別不過虛實兩途,若有邪而實者,其來必痛,或濕熱,或瘀血,有邪證、邪脈可據者,悉從膀胱、溺道而來;若不痛而屬虛者,由腎臟精道而來。蓋前陰雖一,內有兩竅,一為溺竅,一為精竅,故淋之一證,無不出於腎與膀胱也。然膀胱一腑,有下口而無上口,其水皆從大小腸之分別清濁而下滲為溺,則知濕濁瘀血,亦由此處而滲入膀胱為病焉。故此方以大黃導濕熱直下大腸,不使其再入膀胱,庶幾源清而流自潔耳。其既蓄於膀胱者,又不得不疏其流。以上諸藥,或清心而下降,或導濁以分消,自然痛可止,熱可蠲,濕熱之邪,盡從溺道而出矣。
燥者,有金燥,有火燥。金燥為六淫之邪,不為重病,故《經》無秋傷於燥之文,但云:西方生燥,燥生金。又云:神在天為燥,在地為金。又云:清氣大來,燥之勝也。夫金在氣則天,蒼蒼悠悠,星漢光明而不變也;在質則金,堅強瑩潔,萬古而不磨滅也;在位則西,東作而西成也;在時則秋,春華而秋實也;在病則毛髮蒼隕等疾,猶秋葉之搖落,而根干精華內蘊也。譬之盛夏之時,百草繁茂,林木流津,一至秋風肅殺,萬物催枯,其於人也亦然。此金氣主成功,燥不為重病,故《內經》諸篇皆以秋傷於濕為病,不言秋傷於燥者是也。至於火燥者,皆陰虧液涸而致,《易》曰:火就燥。又云:燥萬物者,莫熯乎火。其為病,燥於外則皮膚皺揭,燥於中則精血枯涸,燥於上則咽鼻焦乾,燥於下則便溺閉結。此皆言火氣之燥也。燥萬物之不燥,就萬物之已燥,火也;不待火而自燥,火不能就之燥,金也。金則自燥,不能燥物,火不止燥能燥;萬物皆可濕,金不可濕,此金燥與萬物之燥所以不同也。篇中所採,皆火燥之方,僅謹錄鞠通、吳氏二方,為金燥之一法耳。
杏蘇散是鞠通方,金燥微寒肺受戕。枳桔二陳薑棗引,前胡降氣下痰良。
杏蘇散 杏仁 蘇葉 半夏 陳皮 茯苓 甘草 枳殼 桔梗 前胡 生薑 大棗 治秋分以後,小雪以前,秋燥寒微之氣,外束皮毛,肺金受病,頭微痛,惡寒,咳嗽稀痰,鼻塞嗌塞,脈象微弦等證。夫燥淫所勝,平以苦溫,即可見金燥之治法。《經》又云:陽明之勝,清發於中,大涼肅殺,華英改容。當此之時,人身為驟涼所束,肺氣不舒,則周身氣機為之不利,故見以上等證。方中用杏仁、前胡,苦以入肺,外則達皮毛而解散,內可降金令以下行。蘇葉辛苦芳香,內能快膈,外可疏肌。凡邪束於表,肺氣不降,則內之津液蘊聚為痰,故以二陳化之。枳、桔升降上下之氣,薑、棗協和營衛,生津液,達腠理,且寓攘外安內之功,為治金燥微邪之一則耳。
乾咳無痰瓊玉膏,地黃參蜜茯苓熬,臞仙加入沉香珀,培土生金痰自消。
瓊玉膏 地黃(四斤) 茯苓(十二兩) 人參(六兩) 白蜜(二斤) 先將地黃熬汁去渣,入蜜煉稠,再將參、苓為末和入,磁罐封。水煮半日,白湯化服。臞仙加琥珀、沉香各五錢調入,自云奇妙。治肺陰虧損,乾咳無痰。夫咳嗽一證,古人雖分肺燥、脾濕兩途,然其病總不離於肺臟所致。蓋肺為嬌臟,畏熱畏寒,其間不容毫髮,故無論飲食,偶一失慎嗆入,必咳出方已。雖有外感、內傷之不同,因熱、因寒之互異,其屬於外者,無非邪束於肺,屬於內者,或為火熏,或為寒逼。其為寒飲上凌者,固有寒飲之脈證可據;即火之為病,亦尚有虛、實之不同。實火者,或清或散;虛火者,皆因金水虧竭而來,故雖被火熏,肺中無津液為痰,僅作癢而乾咳也。方中以地黃滋腎水,白蜜養肺陰,使金水相生,而燥咳自止。用人參者,取土旺金生,虛則補母之義。茯苓色白入肺,使金令下行,即有濁痰,亦可隨之而下矣。加沉香、琥珀者,一則流利其氣,一則通達其血耳。
炙甘草湯生地黃,麻仁參麥棗生薑,桂枝酒水阿膠等,邪少虛多脈結嘗。
炙甘草湯 炙甘草(四兩) 桂枝(三兩) 生薑(三兩) 麥冬(半升) 麻仁(半升) 人參 阿膠(各二兩) 大棗(三十枚) 生地黃(一斤) 上九味,以酒七升,水八升,先煮八味,取三升,去滓,內膠烊化。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治傷寒脈結代,心動悸。寒傷心,主陰正內亡,邪少虛多之候,以及肺痿咳唾,心中溫溫液液者。夫心為君主,義不受邪,於象為離,為陽中之太陽。然離中有陰,一陰居於二陽之中。心雖牡藏,而主血、主脈者,皆屬於心也。若心中陰血不足,而為寒邪所傷,故見以上之證矣。方中生地、阿膠、麥冬補心之陰,人參、甘草益心之陽,桂枝、生薑、清酒以散外來之寒邪,麻仁、大棗以潤內腑之枯槁。具治肺痿一證,亦為虛寒所致,皆邪少虛多之候,故咳唾多,心中溫溫液液。讀者細觀《金匱》可也。
麥門冬湯半夏參,棗甘粳米合煎成。咽喉不利因虛火,養胃除煩逆氣平。
麥門冬湯 麥門冬(七升) 半夏(一斤) 人參(三兩) 甘草(二兩) 大棗(十二枚) 粳米(三合) 治火逆上氣,咽喉不利,止逆下氣,此湯主之。此手太陰、足陽明之方也。夫肺與胃之氣,皆以下行為順,上行為逆;若肺胃陰傷,虛火內動,則氣上逆矣。氣上逆則痰涎隨之,於是咽喉不利所由來也。麥冬甘苦而寒,養肺胃之陰而降火,故以為君。然胃者,肺之母氣也,為水穀之海,後天之源,凡人有胃則生,無胃則死。故人之生氣出胃中,雖陰虛火逆,不可純用甘寒潤降之品,有傷生氣。故以參、甘、棗、米等藥,甘溫潤澤,益氣生陰,補而不燥,同麥冬即可大補中氣,大生津液。而以半夏辛溫之品,參贊其間,可以利咽喉,散結氣,行痰降逆,以之為臣。然後立方之功,益彰其大耳。
滋燥養營兩地黃,苓甘歸芍及艽防。爪枯膚燥兼風閉,火爍金傷血液亡。
滋燥養營湯 當歸(酒洗) 生地黃 熟地黃 芍藥(酒炒) 黃芩(酒炒) 秦艽(各一錢) 防風 甘草(各五分) 治火爍肺金,血虛風燥,皮膚皺揭,筋急爪枯,或大便風閉等證。此血虛火燥之方也。夫營血者,所以營養經絡,灌溉臟腑,潤澤一身者也。然人之氣血稟賦,不無偏勝,氣屬陽,而血屬陰。故陰血不足者,則內熱自生,熱生則風動,風火既動於內,則外來六淫之風火,交相併合,於是風火相灼於營血之中,營陰日枯,風火日盛,外不能營於皮毛,則皮膚皺揭,內不能營於筋骨,則筋急爪枯,燥於上則口渴,燥於下則便難,種種燥象所由來矣。治內生之風熱,養陰則熱自退,活血則風自消。故以生地、熟地補陰壯水,當歸和血活血,芍藥酸苦微寒。平內風,清虛熱,兩擅其長。但既有外來風火雜合其間,又不得不略用治標之法,故以秦艽、防風以散風。凡風藥皆燥,血虛者忌燥。此二味為風藥中潤劑。黃芩以清其邪火,甘草不特協和中外,且以緩病勢之急耳。
潤腸丸內大麻仁,歸尾羌桃軍用生,或入艽防皂角子,津枯風燥火瘀凝。
潤腸丸 大黃 歸尾 羌活(各五錢,桃仁研) 大麻仁(去殼各一兩) 蜜丸。一方有防風,或入秦艽、皂角子,燒存性用。治腸胃有伏火,或風血相搏結於腸中,大便閉澀,不思納穀等證。夫胃與大腸皆屬陽明,陽明主津液,腸胃既有伏火,則津液耗亡。其無形之火,即挾腸胃中之渣滓,並素有之留血,結而為燥。然火疾則風生,更不待外風之至也。但既結為燥實,即為有形留著於內,又非僅用潤藥可能盪滌。故方中雖用潤燥通腸,不足以下其堅凝之質,必藉大黃之推陳致新,乃能有效。歸尾、桃仁破其血,羌活宣其風,風散瘀行,閉自通而津液自復矣。其加艽、防、皂子者,亦由風勝而用之耳。
五汁安中飲
丹溪韭汁牛乳飲,胃中血膈稱妙品。或益姜梨藕汁和,五汁安中治亦等。
韭汁牛乳飲 韭菜汁 牛乳 等分和合,時時呷之。治胃脘有死血乾燥,胃陰枯槁,以致食下作痛,而成膈證。夫噎、膈、反胃、關格四證,其始也,固屬不同,其終也,皆為津血枯槁。故槁在吸門,飲可下而食不可下,此為噎。吸門即喉間之會厭也。如槁在賁門,飲食雖可下咽,入胃即痛,此為膈。賁門乃胃之上口也。如槁在腸中,則食下良久復出,或朝食暮吐,暮食朝吐,此為反胃。若病極而至於關格,則上不得入,下不得出,上下俱槁矣。然膈之一證,病情亦各有不同,大抵因七情而起者為多,《經》云: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,此為薄厥。即血膈之證也。始則因於氣鬱,郁盛則成火,火盛則津枯,津枯則血結矣。血結胃中,則飲湯必呃,口有血腥。治此者,不可再散其氣,氣愈散則津愈耗,病愈盛耳。故以牛乳潤燥養血,韭汁益胃消瘀,瘀去則胃無阻,血潤則大腸通,而食得下矣。
其加後三味者,薑汁豁痰和胃,以散逆結之氣;梨能清熱,藕可消瘀,皆不外乎前法之意也。
秋燥津虧桑杏湯,沙參象貝炒豉香,梨皮清上梔皮降,邪束金傷肺受殃。
桑杏湯 桑葉(一錢) 杏仁(一錢半) 沙參(二錢) 象貝(一錢) 香豉(一錢) 梔皮(一錢) 梨皮(一錢) 治秋感燥氣,右脈數大,傷手太陰氣分者。夫秋燥微寒之氣,感而為病者,前於杏蘇散中已論之矣。此因燥邪傷上,肺之津液素虧,故見右脈數大之象。而辛苦溫散之法,似又不可用矣,止宜輕揚解外,涼潤清金耳。桑乃箕星之精,箕好風,故善搜風;其葉輕揚,其紋象絡,其味辛苦而平,故能輕解上焦脈絡之邪。杏仁苦辛溫潤,外解風寒,內降肺氣。但微寒驟束,胸中必為不舒,或痰或滯,壅於上焦,久而化熱,故以香豉散肌表之客邪,宣胸中之陳腐。象貝化痰,梔皮清熱,沙參、梨皮,養陰降火,兩者兼之,使邪去而津液不傷,乃為合法耳。
清燥救肺湯喻氏,桑葉石膏參草使,胡麻麥杏與阿膠,葉取枇杷功備至。
清燥救肺湯 冬桑葉(三錢) 煨石膏(二錢半) 甘草(一錢) 人參(七分) 胡麻仁(炒研一錢) 真阿膠(八分) 麥冬(去心一錢二分) 杏仁(去皮尖炒七分) 枇杷葉(一片,刷去毛,蜜塗炙黃) 喻氏治諸氣膹郁,諸痿喘嘔之屬於肺燥者。夫燥之一證,有金燥,有火燥,前已論之詳矣。此方為喻氏獨創,另具卓識,發為議論,後人亦無從置辨。雖其主治固無金燥、火燥之分,而細閱其方,仍從火燥一端起見。此必六淫火邪,外傷於肺,而肺之津液素虧,為火刑逼,是以見諸氣膹郁、諸痿喘嘔之象。然外來之火,非徒用清降可愈,《經》有火鬱發之之說。故以桑葉之輕宣肌表者,以解外來之邪;且此物得金氣而柔潤不凋,取之為君。石膏甘寒色白,直清肺部之火,稟西方清肅之氣,以治其主病。肺與大腸為表裡,火逼津枯,肺燥則大腸亦燥。故以杏仁、麻仁降肺而潤腸,阿膠、麥冬以保肺之津液,人參、甘草以補肺之母氣,枇杷葉苦平降氣,除熱消痰,使金令得以下行,則膹郁喘嘔之證,皆可痊矣。
條辨書中增液湯,津枯便閉熱邪傷。麥冬生地元參等,增水行舟法最良。
增液湯 元參(一兩) 麥冬(八錢) 細生地(八錢) 治陽明溫病無上焦證,數日不大便,當下之。若其人陰液素虛,不可行承氣者,此湯主之。夫大便閉結一證,有虛有實。其實者,或熱積於中,或寒結於內,而寒下、溫下之法固當詳察。至其虛者,或因氣餒,或因津枯,氣餒者宜用辛溫補運,以助其傳送;其津枯者,非甘寒養陰、增水行舟之法,何以使腸中堅結之濁,順流而下。此方妙在寓瀉於補,以補藥之體,作瀉藥之用,既可攻實,又可防虛。元參味苦鹹微寒,壯水制火通二便,啟腎水上潮於天,其能治液涸,固不待言。《本經》稱其主治腹中寒熱積聚,又能解熱結。可知麥冬、生地補肺陰,壯腎水,使金水相生,津自充而腸自潤,熱邪自解,閉結自通矣。
益胃湯能養胃陰,冰糖玉竹與沙參,麥冬生地同煎服,溫病須知顧慮津。
益胃湯 沙參(三錢) 麥冬(五錢) 冰糖 細生地(各五錢) 玉竹(一錢半) 治陽明溫病,汗下後病已解,當復其陰,此湯主之。夫傷寒傳入陽明,首慮亡津液,而況溫病傳入陽明,更加汗、下後者乎!故雖邪解,胃中之津液枯槁已甚,若不急復其陰,恐將來液虧燥起,乾咳、身熱等證,有自來矣。陽明主津液,胃者五臟六腑之海。凡人之常氣,皆稟於胃,胃中津液一枯,則臟腑皆失其潤澤,故以一派甘寒潤澤之品,使之飲入胃中,以復其陰。自然輸精於脾,脾氣散精,上輸於肺,通調水道,下輸膀胱,五經並行,津自生而形自復耳。
五汁飲方條辨中,藕梨薺蔗四般春,蘆根取汁相和服,肺胃溫邪熱上攻。
五汁飲 梨汁 荸薺汁 鮮蘆根汁 藕汁 甘蔗汁 臨時斟酌多少,和勻涼服。不喜涼者,重湯燉溫服之。治手太陰溫病口渴甚者,此湯主之。夫溫病之來,皆從口鼻而入,無不先傷肺胃。倘肺胃之陰素傷,則津枯液涸之象,早見一斑。急以甘寒之屬滋液救焚,其無形之邪,不清自解。故方中五物,皆用鮮汁,取其甘涼退熱,而其力較乾者煎湯為尤甚。且五物之中,雖皆屬甘寒,而各自為用。如梨之清肺,蘆之清胃,二味皆能流利大腸。溫邪雖屬無形,恐內有痰滯,荸薺可以消導之。熱傷陰血,則血熱相瘀,藕汁可以行散之。甘蔗甘平,和中養胃,一如方中用甘草之意,此亦善於立方者耳。
冬地三黃芩柏連,元參甘草共相添,蘆根汁與銀花露,溫病陰虧濕熱兼。
冬地三黃湯 麥冬(八錢) 黃連(一錢) 蘆根汁(半酒杯,沖) 元參(四錢) 黃柏(一錢) 銀花露(半酒杯,沖) 細生地(四錢) 黃芩(一錢) 生甘草(三錢) 水八杯,煮取三杯,分三次服。以小便得利為度。治陽明溫病,實證未劇,濕熱相兼,不可下,小便不利,陰津不足者,此湯主之。夫溫病一證,與傷寒迥異。傷寒慮在亡陽,及至寒邪化熱,傳入胃腑,證見燥實,乃成下證。溫病慮在傷陰,內多濕熱,即使邪入陽明,而成可下之證,其黏膩交固之氣,有非下法可以去者,而陰氣愈熱愈傷,勢不得不兩顧而治,故以生地、元參、麥冬之養陰津,三黃之化濕熱。銀花露、蘆根汁皆系甘涼清潤之品,一可解溫邪於外,一可清溫邪於中。用甘草者,緩病之急,和藥之性耳。
蔣寶素曰:火者,有君火,有相火。君火以明,相火以位。天之日,人之心,君火也;萬物百病之火,皆相火也。明位相生,君相相資,如環無端,亢變則病生焉。以天地言之,如溽暑流行,爍石流金,此天地六淫之火,君火傷人之證也;龍雷振盪,光焰詣天,此天地之藏火,火不歸元之證;赤旱千里,川源枯竭,此天地之府火,火從邪化之證,陰霾四翳,此天地無火之證;皆相火也。以人言之,則斑疹瘡瘍,一時暴起,此人之六淫之火,君火傷己之證也;若肝腎陽升,面戴陽色,此人之藏火,火不歸原之證;伏邪化熱,苔刺唇焦,此人之府火,火從邪化之證;形神暗淡,食少便溏,此人之無火之證,皆相火也。其君相二火,論之甚詳,而治法尤宜細辨。大抵五臟六腑、七情六淫,皆有火病,總不外乎表、里、虛、實四者之間,而表裡之間,又不外乎虛、實兩途,但能知其虛實,則虛者補之、攝之,實者清之、散之,於是治火之法,無餘蘊矣。茲集但列治實火諸方於後,以供採擇,其餘一切虛火諸法,皆散見各門,學者尋繹可也。
黃連解毒柏芩梔,熱勢猖狂不可持。一切火邪充上下。躁煩吐衄急宜施。
黃連解毒湯 黃連 黃芩 黃柏 梔子(等分) 治一切火邪,表裡俱盛,狂躁煩心,口燥咽乾,大熱乾嘔,錯語不眠,吐血衄血,熱盛發斑等證。汪訒庵曰:毒者,即火邪之盛也。邪入於陽則狂,心為熱所擾則煩,躁則煩之盛也。口燥咽乾,火盛津枯也;乾嘔者,熱毒上衝也;錯語者,熱毒其神也;不眠者,熱盛而陰不靜也;至於吐衄、發斑等證,熱攻入胃,逼血妄行也。此皆六淫火邪,充斥上下、表裡,有實無虛之證。故治法非緩劑可以了事者。黃芩清上焦之火,黃連清中焦之火,黃柏清下焦之火。梔子瀉三焦之火,從心肺之分,屈曲下行,由小腸、膀胱而出。蓋四味皆大苦大寒之藥,清其亢甚之火,而救其欲絕之水也。然非實熱,不可輕投耳。
升陽散火葛升柴,羌獨防風參芍加,甘草更加薑棗配,陽經火鬱發之諧。
升陽散火湯 柴胡(八錢) 防風(二錢半) 葛根 升麻 羌活 獨活 人參 白芍(各五錢) 生熟 甘草(各三錢) 每服五錢,加薑、棗煎。治六淫火邪,外郁肌表,熱如火燎,捫之烙手,無汗不解,清之不愈者,用此發之。夫六淫有火,七情亦有火,皆有表裡、虛實,學者固當省察。此方治外來之火,鬱於表分,而不得解散者。然火之為病,疾如奔馬,其客於表也,則不能拘據於一經,故以柴胡以發少陽之火,升、葛以發陽明之火,羌、防以發太陽之火。但外來之邪,雖充斥三陽,然其來也,必始自太陽,其去也,亦必還返太陽。太陽與少陰為表裡,其界最近,不免有侵犯之虞,故以獨活從少陰解其渙散之邪,而以人參、甘草益元氣,芍藥斂陰血,薑、棗和營衛,皆欲使邪不犯於內耳。
涼膈散中梔子翹,黃芩甘草大黃硝,薄荷竹葉同生蜜,中上焦煩熱勢燎。
涼膈散 連翹(四兩) 大黃(酒浸) 芒硝 甘草(各二兩) 黑山梔 酒芩 薄荷(各一兩) 為末,每服三錢,加竹葉、生蜜煎。治火邪上盛,中焦燥實,煩躁口渴,目赤頭眩,口瘡唇裂,吐血衄血,大小便閉,以及斑黃狂亂等證。夫火邪至於上中二焦,與胃中宿食渣滓之物,結而不散,則為以上種種諸證。若火之散漫者,或在裡,或在表,皆可清之、散之而愈。如挾有形之物,結而不散者,非去其結則病終不痊。故以大黃、芒硝之盪滌下行者,去其結而逐其熱。然恐結邪雖去,尚有浮游之火,散漫上、中,故以黃芩、薄荷、竹葉清徹上、中之火,連翹解散經絡中之餘火,梔子自上而下,引火邪屈曲下行,如是則有形、無形、上下、表裡諸邪,悉從解散。用甘草、生蜜者,病在膈,甘以緩之也。
左金丸子出先賢,一兩吳萸六兩連。金令左行平木火,吞酸脅痛病纏綿。
左金丸 黃連(六兩薑汁炒) 吳萸(一兩鹽水泡) 水丸。 治肝火燥盛,左脅作痛,吞酸吐酸,一切疝氣之屬於肝火者。夫吞酸、吐酸、疝氣等證,各有寒熱之不同,而屬於肝火者為尤多。以肝居於左,其味酸,有相火內寄,其脈絡陰器,抵少腹,故為諸證。蓋氣有餘即是火,肝火有餘,不得不假金令以平之。黃連苦寒入心,直折心火,不特實則瀉其子,且使火不刑金,則金令得以下行,而木自平矣。吳萸辛熱,能入厥陰,行氣解鬱,又能引熱下行,且引黃連入肝,一寒一熱,一苦一辛,同治厥陰氣火有餘,故疝氣之偏於熱者,亦能取效耳。
局方龍膽瀉肝湯,車澤柴芩生地黃,歸草木通梔子等,厥陰濕火力能匡。
龍膽瀉肝湯 龍膽草(酒炒) 梔子(酒炒) 黃岑(炒) 澤瀉 木通 車前子 當歸(酒洗) 生地(酒炒) 柴胡 生甘草 治肝膽濕火熾盛,脅痛耳聾,或筋痿陰汗,以及陰腫陰痛,淋濁溲血等證。夫相火寄於肝膽,其性易動,動則猖狂莫制,挾身中素有之濕濁,擾攘下焦,則為種種諸證。或其人肝陰不足,相火素強,正值六淫濕火司令之時,內外相引,其氣並居,則肝膽所過之經界,所主之筋脈,亦皆為患矣。故以龍膽草大苦大寒,大瀉肝膽之濕火。肝膽屬木,木喜條達,邪火抑鬱,則木不舒,故以柴胡疏肝膽之氣。更以黃芩清上,山梔導下,佐之以木通、車前、澤瀉,引邪熱從小腸、膀胱而出。古人治病,瀉邪必兼顧正,否則邪去正傷,恐犯藥過病所之弊。故以歸、地養肝血,甘草緩中氣,且協和各藥,使苦寒之性不傷胃氣耳。
瀉白方醫肺火蒸,桑皮地骨降而清。更須甘草和粳米,助土生金妙入神。
瀉白散 桑白皮 地骨皮(各一錢) 甘草(五分) 粳米(百粒) 治肺火皮膚蒸熱,灑淅惡寒,日晡益盛,喘嗽氣急等證。夫肺為嬌臟而屬金,主皮毛,其性以下行為順,上行為逆,一受火逼,則以上之證見矣。治此者,皆宜清之、降之,使復其清肅之令。桑白皮皮可行皮,白能歸肺,其甘寒之性,能入肺而清熱,固不待言,而根者入土最深,能清而復降,又可推想,地骨皮深入黃泉,無所底止,其甘淡而寒之性,雖能瀉肺之伏火,然觀其命名取意,能入肝腎,涼血退蒸。可知二皮之用,皆在降肺氣,降則火自除也。甘草瀉火而益脾,粳米清肺而養胃,瀉中兼補,寓補於宣,雖清肺而仍固本耳。
紫雪黃金砂麝玄,滑磁寒水石膏甘,二硝丁木沉升等,犀角羚羊熱可安。
紫雪丹 黃金(百兩) 寒水石 石膏 滑石 磁石(各三斤) 升麻 玄參 炙甘草(各半斤) 犀角 羚羊角 沉香 木香(各五兩) 丁香(一兩) 以上並搗銼,入水中煎,去滓,入後藥。朴硝、硝石各二斤,提淨。入前藥汁中,微火煎,不住手將柳木攪,候汁欲凝,再加入後二味。水飛辰砂三兩,當門子一兩二錢。二味另研細,入前藥拌勻,合成,退火氣。冷水調服一、二錢。治內外皆熱,狂叫奔走,發斑發黃,口瘡腳氣,一切蟲毒、藥毒等證。方中獨以砂、麝、二硝四味用其質,以之為君。朴硝下導,硝石上散,二物皆水滷結成,性峻而易消,為破滯散邪之專藥。辰砂辟邪安神,麝香通關達竅,為之臣。其餘諸藥,皆取其氣,不用其質,如黃金之鎮邪,犀角、羚羊清之於上,寒、滑、石、磁清之於下,升麻之上升,沉、玄之下降,甘草守中而解毒,丁、術散氣而疏邪,用為佐使,在用者之得心應手耳。
牛黃萬氏可清心,梔子芩連共鬱金。蒸餅辰砂作丸子,熱邪內閉服之靈。
萬氏牛黃清心丸 西牛黃(二分) 黃芩(五錢) 黃連(五錢) 鬱金(二錢) 黑山梔(二錢) 蒸餅糊丸,飛淨硃砂一錢半為衣。每丸計重一錢。治溫邪內陷,熱入心胞,痰涎壅塞,神昏譫語,發厥發暈,牙關緊閉,以及小兒急驚風等證。夫熱邪內陷,不傳陽明胃腑,則傳入心胞。若邪入心胞,則見神昏、譫語諸證。其勢最慮內閉。牛黃芳香,氣清之品,輕靈之物,直入心胞,辟邪而解穢。然溫邪內陷之證,必有黏膩穢濁之氣,留戀於膈間,故以鬱金芳香辛苦,散氣行血,直達病所,為之先聲。而後芩、連苦寒性燥者,祛逐上焦之濕熱;黑梔清上而導下,以除不盡之邪;辰砂色赤氣寒,內含真汞,清心熱,護心陰,安神明,鎮君主,辟邪解毒,兩者兼優。丸以蒸餅者,取其化滯耳。
清骨散中鱉甲秦,銀柴地骨草知青,故黃連可除邪熱,水竭陰消骨內蒸。
清骨散 銀柴胡(一錢半) 胡黃連 秦艽 鱉甲(童便炙) 地骨皮 青蒿 知母(各二錢) 炙甘草(五分) 治骨蒸勞熱。夫骨蒸一證,肌膚按之不熱,自覺骨內熱勢蒸蒸而出,每夜五心煩熱,皆由水虧火熾、邪熱伏於陰血之中而致。久則陰愈虧,而熱愈盛,熱愈盛而陰愈虧,其煎熬之勢,不至陰竭不已耳。故每至身體羸瘦,脈形細數,而勞證成矣,然病始於熱伏陰中,若不去其熱,徒養其陰,則病根不除,無益也。故以銀柴、青蒿,秦艽之苦寒直入陰分者,宣熱邪而出之於表,胡黃連、鱉甲、地骨、知母苦寒、甘寒之性,從陰分以清伏熱於裡。用炙甘草者,緩其中而和其內外,使邪去正安之意耳。
香連丸子痢門方,赤白相兼膿血殃,連用吳萸同炒去,木香生研醋丸良。
香連丸 黃連(二十兩,以吳萸十兩同炒,去萸不用) 木香(四兩八錢) 不見火,醋糊丸。治下痢赤白,膿血相雜,裡急後重。夫痢之為病,固有寒熱、虛實、新久之不同。假令在暑令之時,由於暴起者,皆由濕熱鬱蒸腸胃而致,傷於血分者則赤,傷於氣分者則白,氣血兩傷則赤白交下。如膿血者,其濕熱之氣鬱於腸中,挾腸中滓穢膏血之屬,蒸化而成也。裡急者,腹中絞痛,邪正相搏也;後重者,數至圊而不能便,如暴注下迫,火性急速也。然後重亦有氣虛下陷者,當察其腹痛在於便前、便後,便前為實,便後為虛,而再加以望、聞、問、切參之,則病無遁情矣。黃連苦燥濕,寒勝熱,直折心脾之火,故以為君。用吳萸同炒者,取其疏大腸之壅氣,且以殺大寒之性也。裡急出於氣滯,木香辛溫行氣,通利三焦。一寒一熱,一陰一陽,有相濟之妙也。
臟連丸內用榆槐,三味相和方法佳,共入豬腸煮爛作,久新痔漏效堪誇。
榆槐臟連丸 川連(二兩) 槐米 地榆炭(各一兩五錢) 豬大腸(二尺洗淨) 先將地榆、槐米裝入豬大腸內,用米泔水煮爛,和入川連,打為丸。治新久痔漏,腸風下血,脫肛痛癢,腸癰、臟毒等證。夫以上之證,其病各有新久之不同,其血亦有鮮晦之不一。然大抵由乎濕熱鬱於大腸,逼於血分者為多,故以黃連之苦寒性燥、專除濕熱者為君,而以地榆、槐米之涼血疏風者佐之。因病在大腸,故以豬大腸引之入腸,然後三藥得以建其功而除其病耳。臟連丸一方,種種不同,似推此方為獨得,其藥鋪亦皆置備,故錄之。
景岳新方玉女煎,石膏知膝地冬兼,水虧火盛邪留胃,脈象浮洪須細研。
玉女煎 石膏 熟地(各五錢) 麥冬(二錢) 知母 牛膝(各一錢半) 治水虧火盛,六脈浮洪滑大,少陰不足,陽明有餘,煩熱口渴,頭痛牙疼,失血等證。夫人之真陰充足,水火均平,決不致有火盛之病。若肺腎真陰不足,不能濡潤於胃,胃汁乾枯,一受火邪,則燎原之勢而為似白虎之證矣。方中熟地、牛膝以滋腎水,麥冬以保肺金。知母上益肺陰,下滋腎水,能治陽明獨勝之火。石膏甘寒質重,獨入陽明,清胃中有餘之熱。雖然理雖如此,而其中熟地一味,若胃火熾盛者,尤宜斟酌用之,即虛火一證,亦宜改用生地為是。在用方者神而明之,變而通之可也。
三黃石膏芩柏連,梔豉麻黃薑棗煎。溫病三焦陽毒盛,縱橫表裡火如炎。
三黃石膏湯 石膏(一兩五錢) 黃芩 黃連 黃柏(各七錢) 梔子(三十枚) 麻黃(一兩) 淡豉(二合) 每服一兩,姜三片,棗二枚,細茶一撮,煎熱服。治溫疫病表裡三焦大熱不解,或煩躁大渴,面赤鼻乾,兩目如火,身形拘急而不得汗,六脈洪數,及陽毒發斑等證。黃芩清上焦之火,黃連清中焦之火,黃柏清下焦之火,梔子通瀉三焦之火,使之屈曲下行。夫疫之來也,必從口鼻而入,鼻氣通於肺,口氣通於胃,肺胃為受邪之藪,故重用石膏以清肺胃,以杜其傳化之源。裡熱既清,表尚未解,故以麻黃、淡豉之發汗解表者,一行於肺,一行於胃,如是則表裡均解耳。用薑、棗者,亦不過扶正散邪;細茶者,所以清肅上焦耳。
黃連阿膠湯芩芍,雞子黃鬚衝入藥。不臥心煩屬少陰,陽邪內陷陰津灼。
黃連阿膠湯 黃連(四兩) 阿膠(三兩) 黃芩 芍藥(各二兩) 雞子黃(三枚) 上五味,以水六升,先煮三物,取二升,去滓。內阿膠,烊盡少冷,內雞子黃,攪令相得。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治少陰病得之二、三日,心中煩不得臥者。此病發於陰,熱為在裡。夫少陰屬腎,腎藏精,主閉藏。今為陽邪內擾,則陰精不能閉藏,何以上交於心主?故心煩不寐所由來也。此方以阿膠色黑入腎者,填補陰精;雞子黃之色赤入心者,奠安君主。且驢皮黑而居外,雞子黃赤而居內,得陰陽交互之理。更加芍藥以護陰而和陽,然後以芩、連從陰中直泄其陽邪,庶不復傷其陰耳。
痰者,其源不同,其來各異,有燥、濕之分,寒、熱之別,皆津液所化。昔人所謂脾為生痰之源,肺為貯痰之器,故咳出之痰,皆出於肺。因肺主皮毛,其氣下行,或外感風寒,肺氣鬱而不降,則肺中津液蒸而為痰;如肺為火逼,津液亦易成痰。此等之痰,皆出於肺,而從咳出者也。若脾為生痰之源者,因脾虛不能運化,則胃中之津液,與一切濕濁食飲,皆易成痰,而從吐出。故痰從吐出者,皆出於胃中,因脾虛所致,故云脾為生痰之源也。其間或挾外感之六淫,或挾內傷之七氣,或腎陽不足,水邪上泛,或腎陰虧損,津液煎熬,皆能成痰,是以古人有云:痰為百病之母,奇病怪證,皆屬於痰。痰之變幻不一,醫者各察其因而治之,則痰自化矣。又龐安常云:善治痰者,不治痰而治氣,氣順則一身津液亦隨氣而順,自無痰患。此亦先哲名言耳。此集會聚各方,治濕痰、實痰者居多,其他治燥痰、虛痰等方,散列各門,參觀可也。
導痰湯
二陳半夏與陳皮,甘草茯苓四味宜。枳實膽星加入此,導痰湯號力頗奇。
二陳湯 半夏(薑製二錢) 陳皮(去白,茯苓各一錢) 甘草(五分) 加姜煎。治一切痰飲為患,咳嗽脹滿,嘔吐噁心,頭眩心悸等證。夫痰之為病,先當辨其燥、濕兩途。燥痰者,由於火灼肺金,津液被灼為痰,其咳則痰少而難出,治之宜用潤降清金;濕痰者,由於濕困脾陽,水飲積而成痰,其嗽則痰多而易出,治之又當燥濕崇土,如此方者是也。半夏辛溫,體滑性燥,行水利痰,為治濕痰之本藥,故以為君。痰因氣滯,故以陳皮理氣而行滯;痰因濕生,用茯苓滲濕而導下二物為臣。濕痰之生,由於脾不和,故以甘草和中補土,為佐也。
導痰湯,即本方加膽星、枳實,治頑痰膠固,非二陳所能除者。加膽星以助半夏化痰,加枳實以成沖牆倒壁之功耳。
清氣化痰星夏陳,芩苓枳實杏蔞仁。丸須薑汁調成糊,痰火能除氣亦純。
清氣化痰丸 薑製半夏 膽星(各一兩五錢) 橘紅 枳實(麩炒) 杏仁(去皮尖,瓜蔞仁去油) 黃芩(酒炒) 茯苓(各一兩) 薑汁糊丸,淡薑湯下。治熱痰。汪訒庵曰:熱痰者,痰因火而成也。痰即有形之火,火即無形之痰,痰隨火而升降,火引痰而橫行,變生諸證,不可紀極。火借氣於五臟,痰借液於五味,氣有餘則為火,液有餘則為痰。故治痰者必降其火,治火者必順其氣,此方所由設也。方中半夏、膽星為治痰之君藥。痰由於火,故以黃芩之苦寒降之,瓜蔞之甘寒潤之。火因於氣,即以陳皮順之,枳實破之。然脾為生痰之源,肺為貯痰之器,故以杏仁之苦溫疏肺而降氣,茯苓之甘淡滲濕而宣脾,肺脾肅清,則痰不存留矣。以薑汁糊丸者,用為開痰之先導耳。
順氣消食化痰丸,星夏青陳蘇子安,查麥萊神葛杏附,丸宜蒸餅服之寬。
順氣消食化痰丸 姜半夏 膽星(各二兩) 青皮 陳皮(去白) 萊菔子(生) 黑蘇子(炒) 山查(炒) 麥芽 神麯(炒) 葛根 杏仁(去皮尖) 制香附(各一兩) 薑汁和蒸餅糊丸。治酒食生痰,胸膈膨悶等證。夫嗜酒之人,飲積於中,多生痰疾,各隨人之臟氣而變,如陽虛者即為寒痰,陽盛者即為熱痰之類。若過食辛熱油膩之物,亦易於生痰。然此等之痰,皆由於酒食黏膩滯濁而得。方中半夏、膽星化痰燥濕者,以之為君。治痰者必先順氣,故以蘇子、杏仁降氣以化其痰,青、陳、香附理氣以行其滯。葛根、神麯以解其酒,查、麥、萊、餅以消其食。薑汁開痰快膈,用使前驅耳。
指迷方有茯苓丸,風化芒硝枳殼圓。薑汁糊成半夏曲,痰停臂痛病能蠲。
指迷茯苓丸 半夏曲(二兩) 茯苓(一兩乳拌) 枳殼(五錢麩炒) 風化硝(二錢半) 薑汁糊丸,薑湯下。治痰停中脘,兩臂疼痛。夫痰之為病,在腑者易治,在臟者難醫,在絡者更難搜剔。四肢者皆稟氣於脾,若脾病不能運化,則痰停中脘,充溢四肢,有自來矣。治之者,當乘其正氣未虛之時而攻擊之,使脘中之痰,去而不留,然後脾復其健運之職,則絡中之痰,自可還之於腑,潛消默運,以成其功。故方中以半夏化其痰,茯苓行其濕,枳殼破其氣,而以薑汁開之,芒硝下之。用法之周到,佐使之得宜,其痰有不去者乎!如病甚而絡中之痰不除者,則可以控涎丹參酌用之可也。
三因妙應控涎丹,散結搜邪攻頑痰,芥子戟甘利臟腑,薑湯服下即時寬。
控涎丹 甘遂(去皮) 大戟(去皮) 白芥子(各等分) 為末,糊丸。臨臥薑湯送下五分至一錢,當瀉利。治人忽患胸背、手足、腰項筋骨牽引釣痛,走易不定,或手足冷痹,氣脈不通,此乃痰涎在胸膈上下,不可誤認癱瘓,宜此方主之。李時珍曰:痰涎為物,隨氣升降,無處不到。入心則迷成癲癇,人肺則塞竅喘咳背冷,入肝則膈痛乾嘔,寒熱往來,入經絡則麻痹疼痛,入筋骨則牽引釣痛,入皮肉則瘰癧癰腫,皆可以此方服之,殊有奇效。此乃治痰之本,痰之本,水也,濕也,得氣與火,則結而為痰。大戟能泄臟腑水濕,甘遂能行經隧水濕,二味皆能直達水氣所結之處,以攻決為用。白芥子能散皮裡膜外之痰,惟在善用者能收奇功耳。
三子養親蘇子仁,炒香萊菔子相尋,更加芥子和同研,氣壅痰多食積因。
三子養親湯 紫蘇子沉水者 白芥子 萊菔子(各微炒研) 煎服。治老人氣實痰盛,喘滿懶食等證。夫痰之生也,或因津液所化,或由水飲所成,然亦有因食而化者,皆由脾運失常,以致所食之物,不化精微而化為痰。然痰壅則氣滯,氣滯則肺氣失下行之令,於是為咳嗽,為喘逆等證矣。病因食積而起,故方中以萊菔子消食行痰;痰壅則氣滯,以蘇子降氣行痰;氣滯則膈塞,白芥子暢膈行痰;三者皆治痰之藥,而又能於治痰之中,各逞其長,食消氣順,喘咳自寧,而諸證自愈矣,又在用者之得宜耳。
礞石滾痰王隱君,沉香和入共黃芩,大黃酒製為丸服,百病多緣痰作成。
礞石滾痰丸 青礞石(一兩) 沉香(五錢) 大黃(酒製) 黃芩(各八兩) 將礞石打碎,用硝石一兩,同入瓦罐,鹽泥固濟曬乾,火煅石色如金為度。研末和諸藥水丸,量人虛實服之,薑湯送下。服後仰臥,令藥在胸膈之間,除逐上焦痰滯。不宜飲水行動。通治實熱、老痰、怪證百病。夫痰之清者為飲,飲之濁者為痰,故痰者皆因火灼而成。而老痰一證,其為火之尤盛者也,變幻諸病多端,難以枚舉。然治病者必求其本,芟草者必除其根,故方中以黃芩之苦寒,以清上焦之火,大黃之苦寒,以開下行之路,故二味分兩為獨多。但既成之痰,亦不能隨火俱去,特以礞石稟剽悍之性,而能攻陳積之痰者;以硝石同煅,使其自上焦行散而下。然一身之主宰者,惟氣而已,倘或痰因火病,則氣不能調,故以沉香升降諸氣,上至天而下至泉,以導諸藥為之使耳。
白金丸子治癲狂,心竅痰迷惡血戕。七兩鬱金川出者,明礬三兩薄荷漿。
白金丸 白明礬(三兩) 川鬱金(七兩) 薄荷糊丸。治癲狂失心。夫癲狂一證,癲多喜笑,尚知畏懼,證屬不足;狂多忿怒,人不能制,證屬有餘。故《經》云:重陽者狂,重陰者癲。又云:邪入於陽則狂,邪入於陰則癲。但狂病出於肝,由盛怒而得者為多,即不由怒,而亦必傳及於肝,乃成斯證,以肝者將軍之官,有相火內寄,其性剛暴,故《經》有怒狂一證,治之以生鐵落飲之文。癲病則出於心脾,皆由憂鬱思想而致。然兩病悉能鬱而成火,火盛則灼而為痰,痰火上乘,迷亂君主,則失心風等證所由來也。鬱金苦降辛開,專入心臟,開其竅,破其結;白礬酸鹹而寒,能化頑痰,能除痼熱。以薄荷糊丸者,亦辛香宣散其上耳。
五癇神應麝砂礬,星夏蠶蛇蜈蠍還,白附須同薑汁曲,仍宜皂角使開關。
五癇神應丸 白附子(五錢炮) 半夏(二兩洗) 南星 烏蛇(酒浸) 生礬(各一兩) 全蠍(二錢炒) 娛蚣(半條) 白殭蠶(一兩五錢炒) 麝香(三字另研) 皂角二兩搥碎,用水半升,揉汁去渣,同白礬一處熬干為度。生薑汁煮曲糊丸,如桐子大,飛硃砂二錢半為衣。每服三十丸,生薑湯食後送下。治癇證不論久新,時發時止。夫癇之為病,發則正氣暴厥,昏不知人,或有聲,或無聲,病之形態不一,時之久暫亦不一,必待正氣復返乃已,故蘇則其病若失,皆由風痰膠痼經絡之中,因所感而觸發,隨其經絡之所稟而見證。及其久也,正氣漸虛,發時日近。然治此病者,必乘正氣未虛之時而攻擊之。方中白附、殭蠶、南星、半夏,皆祛風豁痰之品,匯粹用之。而又以白礬除其痼熱,破其積痰。然非靈變善走之物,不足以通其經而入其絡,故用烏蛇、全蠍、蜈蚣之善竄者,以入絡搜風。皂角、薑汁所以開其關,麝香通其竅,而以硃砂安其神,寧其君主耳。
小半夏湯
大半夏湯白蜜參,胃虛嘔吐病相因。須知小半方名異,配入生薑或茯苓。
大半夏湯 半夏(二升) 人參(三兩) 白蜜(一升) 上三味,以水一斗二升,和蜜揚之二百四十遍。煮藥,取二升半,溫服一升,余分再服。治胃反嘔吐者,此湯主之。尤氏云:胃反嘔吐者,由胃虛不能納穀,朝食而暮吐也。胃脈本下行,虛則反逆,故以半夏降逆,參、蜜益虛。東垣云:生薑之治嘔,但治上焦氣壅表實之病,若胃虛穀氣不行,胸中閉塞而嘔者,惟宜益胃推揚穀氣而已。此大半夏湯之旨也。
小半夏湯 半夏(一升) 生薑(半斤) 煎服。治嘔家本渴,渴者為欲解,今反不渴,心下有支飲故也。此湯主之。因其雖嘔而飲仍在,故以半夏味辛性燥,有散結蠲飲之能;生薑製半夏之毒,且以散逆止嘔也。
肆中竹瀝達痰丸,礞石沉香半夏甘,芩橘大黃參用黨,竹油薑汁泛為圓。
竹瀝達痰丸 礞石 沉香 大黃 黃芩 半夏 橘皮 黨參 甘草 用竹油、薑汁泛丸。治頑痰膠痼經絡,不得解化,正氣又虛,不能勝滾痰丸之峻劑者。夫痰者,皆津液所化,而膠痼之痰,又為火灼所致。故治痰者必先降火,而降火者又必先理氣。方中黃芩清上,大黃導下,沉香升降諸氣,而後礞石得成其消痰散結之功。半夏、陳皮以匡礞石之不逮,人參、甘草以助正氣之運行,竹瀝行經入絡,用其以化皮裡膜外之痰,薑汁豁痰和胃,又解竹瀝之寒,互相為用耳。
十味溫膽湯
溫膽湯方即二陳,竹茹枳實兩和勻。痰多不寐魂難寄,地遠參仁十味名。
溫膽湯 陳皮 製半夏 茯苓 甘草 麩炒枳實 竹茹 加姜煎。治膽虛痰擾,驚悸不眠等證。夫人之六腑,皆瀉而不藏,惟膽為清淨之腑,無出無入,寄附於肝,又與肝相為表裡。肝藏魂,夜臥則魂歸於肝,膽有邪,豈有不波及於肝哉!且膽為甲木,其象應春,今膽虛即不能遂其生長髮陳之令,於是土得木而達者,因木鬱而不達矣。土不達則痰涎易生,痰為百病之母,所虛之處,即受邪之處,故有驚悸之狀。此方純以二陳、竹茹、枳實、生薑和胃豁痰、破氣開鬱之品,內中並無溫膽之藥,而以溫膽名方者,亦以膽為甲木,常欲其得春氣溫和之意耳。
十味溫膽湯 本方加人參、遠志、棗仁、熟地,治前證因虛而得,以致夢遺、驚惕,虛多邪少之象。恐一於除痰,則虛者益虛,其病益盛,故以人參、熟地之大補氣血,協同棗仁以入於肝膽之地。用遠志者,取其辛散宣泄之品,一則可行補藥之滯,一則可交通心腎,心腎交則魂亦可賴以安耳。
新方金水六君煎,脾腎營虛痰咳連,歸地二陳姜作引,潤枯燥濕兩般賢。
金水六君煎 當歸(二錢) 熟地(五錢) 陳皮(一錢半) 半夏(二錢) 茯苓(二錢) 炙甘草(一錢) 原方治肺腎虛寒,水泛為痰,或年邁陰虛,血氣不足,外受風寒,咳嗽嘔惡,多痰喘急等證。夫肺腎虛寒,水泛為痰之證,似宜溫養攝納之藥為妥,非泛泛二陳、歸、地可以治之。或老年脾腎兩虛,陰血不足,而濕痰內盛,咳嗽不已者,乃可用之。凡年高之人,血脈枯澀,經絡隧道多不流利,若有濕邪內盛,肺失治節之令,則咳嗽連聲,斷續不已,甚則周身經絡掣痛,或悶氣心痛。斯時也,不得不以二陳之屬化其痰。然恐血枯之人,不足以當其燥,故特加歸、地以濡其血,而澤其枯,方為不偏不倚,兩得其宜,全在學者酌宜用之耳。
和胃二陳煎亦新,乾薑略炒與砂仁。胃寒嘔吐痰生膈,服下胸中氣自寧。
和胃二陳煎 炒乾姜(一錢) 砂仁(五分) 陳皮 製半夏 茯苓(各二錢) 炙甘草(七分) 治胃寒生痰,噁心嘔吐,胸膈滿悶,噯氣等證。夫胃者,為後天生氣之源,凡人自有生以來,莫不賴此胃中之生氣,以為生長。故《經》云:有胃則生,無胃則死。而常賴腎中之真火以為溫養。若火土衰微,一遇寒邪,則痰生飲聚,於是嘔惡痞悶等證所由來矣。然嘔惡痞噯等疾,雖皆為胃病,而寒、熱、虛、實皆有之,更須察其脈,辨其舌,詳審病源而施治,否則毫釐千里,遺誤實多。此方以乾薑入胃散寒,砂仁入胃理氣,寒散氣調,再以二陳化痰蠲飲,治胃寒而不甚虛者,為合法耳。
消者,消其積。導者,行其氣、導其滯也。凡人之臟腑、經絡,氣血通暢流行,纖毫不滯。一有停阻,則無形之邪,挾有形之痰、血、飲食,互相搏結,稽留不去。如是則氣道不利,日以滋盛,則為積、為聚、為癥、為瘕,種種諸證,所由來也。然考其停阻之由,皆由脾虛不能運化所致。夫脾者,具坤順之德,有乾健之能,消磨穀食,變化精微,和調五臟,灑陳六腑,為後天之源,為倉廩之本。凡人之有生以來,莫不賴此以為充長,或火力不足,或土德衰殘,失其運化之職,則停阻等病成矣。故古人於消導之劑,每每與補藥並行,以正氣不旺,邪滯終不得去。若正氣不虛,驟為痰血邪滯所困者,原可純用攻消之法。一切峻劑,皆散見各門,此類均是緩攻平治等方,以及食積內留,並消補兼施之法,與夫雜治各積之所當知者,皆匯於此篇,學者參觀可也。
香砂枳朮夏陳皮,六品相和治法奇。理氣寬胸痰飲去,助脾消導用之醫。
香砂枳朮丸 白朮(三兩土蒸) 枳實(一兩麩炒) 製半夏 陳皮 木香 砂仁(各一兩) 荷葉包陳米飯,煨乾為丸。治飲食停滯,痞悶不消,或痰、或氣阻塞等證。凡醫者之治病也,必先定其為外感、為內傷。而內傷之中,又必論其有餘,不足。夫七情勞倦,皆為不足;飲食痰血,皆為有餘。即飲食痰血中,亦有屬虛、屬實。實者固當攻擊,虛者則當消而去之。枳實破滯削堅,行胃中之氣,化胃中之食,能消能磨,無所不至。然必以白朮補脾之元氣,助脾之健運,而贊輔之。積之所停,氣必為滯,故以香、砂理之。氣滯則痰必聚,故以橘、半化之。用荷葉燒飯為丸者,助清陽之氣上升,藉穀氣以和脾胃耳。
保和丸內夏苓陳,查曲連翹菔子尋。曲糊作丸痰食去,麥芽湯下滯能清。
保和丸 山查(三兩) 神麯(炒) 茯苓 半夏(各一兩) 陳皮 萊菔子(炒) 連翹(各五錢) 曲糊作丸,麥芽湯下。或以麥芽入藥亦可。治食積停留,腹痛痞滿,或泄瀉,或吐酸等證。此為食積痰滯,內瘀脾胃,正氣未虛者而設也。山查酸溫性緊,善消腥膻油膩之積,行瘀破滯,為克化之藥,故以為君。神麯系蒸冖八音而成,其辛溫之性,能消酒食陳腐之積。萊菔子辛甘下氣,而化面積;麥芽鹹溫消穀,而行瘀積。二味以之為輔。然痞堅之處,必有伏陽,故以連翹之苦寒散結而清熱。積鬱之凝,必多痰滯,故以二陳化痰而行氣。此方雖純用消導,畢竟是平和之劑,故特謂之保和耳。
成方參朮健脾丸,枳實陳皮查麥傳。神麯糊丸米飲下,脾虛食滯服之安。
參朮健脾丸 人參(二兩) 陳皮(一兩) 白朮(土炒二兩) 麥芽(炒一兩) 山查(一兩五錢) 枳實(三兩) 神麯糊丸,米飲下。治脾虛飲食不消。此為食積、痰滯內瘀,脾胃已虛者而設也。夫脾胃之虛,其來也漸,固為病之本;而食積停滯,其來也驟,則為病之標。治病當明標本緩急。急則治其標,故方中雖消補並行,而仍以治標為急。故君以枳實之苦寒,破氣行血,消食消痰,為磨積之主藥。而後以參、術駕馭之,不使其過而傷正。且枳實得參、術之力,而用益彰,參、術得枳實則補而不滯,兩者互相為用。然必竟因食積起見,故又以麥芽之化谷,山查之化肉而贊助之。脾虛停積,則氣不行,故以陳皮理之。用神麯糊丸者,助其蒸化。米飲下者,藉穀氣以和脾胃耳。
枳實消痞丸參朮,茯苓甘草乾姜合,黃連樸夏麥芽焦,虛痞潛消脾自得。
枳實消痞丸 枳實(麩炒) 黃連(薑汁炒四錢) 半夏曲 麥芽(炒) 人參 白朮(土炒) 茯苓(各三錢) 炙甘草 乾薑(各二錢) 厚朴(三錢) 蒸餅糊丸。治心下虛痞,懶倦惡食,右關脈弦。夫滿而不痛者為痞,痞屬無形之邪,自外而入,客於胸胃之間,未經有形之痰、血、飲食互結,僅與正氣搏聚一處為患。故以黃連、乾薑並用,一辛一苦,一散一降,則無論寒熱之邪,皆可開泄,二味實為治痞之主藥。然痞結於中,則氣壅濕聚,必漸至痰食交阻,故以枳實破氣,厚朴散濕,麥芽化食,半夏行痰,自無膠固難愈之勢。但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故必以四君子坐鎮中州,祛邪扶正,並駕齊驅。故此方無論虛實之痞,皆可治之。用蒸餅糊丸者,以穀氣助脾胃之蒸化耳。
葛花解酲白蔻砂,青陳參朮木香誇,二苓澤瀉乾薑曲,過飲傷脾濕病查。
葛花解酲湯 葛花 白豆蔻 砂仁(各一錢) 木香(一分) 青皮 陳皮 人參 白朮(炒) 茯苓(各四分) 炒神麯 乾薑 豬苓 澤瀉(各三分) 治酒積,或嘔吐,或泄瀉,痞滿頭痛,小便不利等證。夫酒之為物,其質雖陰,其性則陽,故多飲則身熱面赤,久則性去而質留。質者水也,陰也,但隨人之臟氣而為病。若陽盛者,多化濕熱;陰盛者,多化濕寒。然脾胃正氣不虛,則隨飲隨化,亦無以上諸證。治之者,先宜以參、術補脾之正氣,復以乾薑溫脾中之陽,而助其健運。濕性黏膩,故以豆蔻、砂仁、木香、青皮、陳皮,一派辛香燥烈之品以佐之。酒乃谷所釀成,故以神麯消之。論治酒之法,解表,利小便,亦為兩大法門,故以葛花入陽明,以解在表之酒濕,苓、瀉達小腸,以滲在裡之酒濕耳。
喬氏陰陽攻積丸,姜萸烏桂夏苓全,巴霜沉珀參延皂,酒麴川連萬病安。
陰陽攻積丸 吳茱萸 炮姜 官桂 川烏 川連 製半夏 茯苓 元胡索 人參(各一兩) 沉香(另研) 琥珀(另研各五錢) 巴豆霜(另研一錢) 為末,用皂角四兩,煎汁糊丸,綠豆大。每服八分,加至一錢半。薑湯下,與補脾胃藥間服。一方用酒麴糊丸。夫積者陰也,必有濕痰死血,留結於三陰之界,其所以成積之由,莫不由正虛而得。故治積諸方,皆以人參駕馭其間,為扶正逐邪地步。然三陰之結積,非辛熱無以開通,故以萸、桂走肝,乾薑入脾,烏頭達腎,專取辛烈,以破至陰之固壘。半夏、茯苓以開痰閉,延胡、琥珀以散血結,黃連以降其伏陽,沉香以理其氣滯。而後以巴豆之無堅不破,仗辛熱之性,盪滌有形之物,銳利下行。用皂角者,取其為破積之先鋒;用酒麴者,假穀氣以入脾胃,消磨其不盡之邪,為後隊耳。
導滯丁香爛飯丸,食傷冷積脹難寬,木香香附稜莪朮,砂智苓皮炙草甘。
丁香爛飯丸 公丁香(一兩) 茯苓皮(三兩) 炙甘草(一兩) 甘松(三兩) 砂仁 益智仁(各三兩) 母丁香 山稜 莪朮 香附 木香(各一兩) 蒸飯為丸,每服一錢半。治飲冷傷中,食滯不化,脘腹疼痛等證。夫人之臟腑氣血,喜溫而惡寒,寒則澀不能流,溫則消而去之。故凡積之所成,無不皆由寒滯而來,於是氣為之滯,血為之凝,飲食亦為之不化,則稽留而成積矣。方中丁香、益智補火以生土,木香、砂仁導滯而宣中,甘松、香附通理一切諸氣。六藥皆香烈之性,各逞其長而行其效,則脾胃得其所喜,而復其健運之常。又以甘草培其不足,苓皮行其痰水,山稜、莪朮行氣破血,互為其功,為治積之專藥。丸以蒸飯者,取穀氣而為之資助耳。
諸般積聚亦須詳,何病還宜何藥方。酒積葛化神麯蔻,茶須椒殼與萸姜。谷宜穀麥雞金曲,肉賴山查阿魏康。蛋積豆豉姜蔻橘,面求菔子炒焦香。紫蘇姜橘消魚積,狗肉宜求杏子霜。種種不能詳細記,須教藥病兩相當。
收者,收其耗散也。澀者,澀其滑脫也。凡一切外感、內傷有餘之病,治表、治里之法,皆已論之於前。若夫正虛之中,又有氣脫、血脫,或表陽不固,或里陰下竭,即以五臟論之。如肺氣耗散,則咳嗽不止,心神不足則驚悸怔忡,脾虛之瀉痢,腎虛之遺泄,肝虛則魂無所附,夜臥不寧。諸如此類,莫不皆賴酸斂收澀之劑固之、攝之。至如女科之血崩、經漏、淋帶諸病,宜固攝者為尤多。以及小兒之遺尿、脫肛,大人之吐血、衄血、自汗、盜汗,種種虛脫之證,難以枚舉。故古人立方,補偏救弊,十劑中有澀可固脫一法。茲集但採簡便常用者,匯為一門,學者博覽變通,臨病參酌,庶不致有誤人之實也。
河間訶子散
東垣訶子散神奇,罌粟乾薑與橘皮。泄瀉虛寒久不止,澀能固脫此方醫。河間訶子方名散,甘草香連四味齊,術芍煎湯用送服,熱邪久痢便能稀。
東垣訶子散 訶子(煨去核七分) 御米(殼去蒂蜜炙五分) 乾薑(炮六分) 橘紅(五分) 為末,空心服。治虛寒泄瀉,完穀不化,以及脫肛下血等證。夫泄瀉之始起也,有因寒、因火、因食、因濕之不同,其治固有或溫、或清、或消、或燥之各異,倘病久失治,或誤治不痊,則成虛脫之證。當此之時,又非溫補脾腎所能取效者,必得澀劑以固之,乃能應手。訶子、粟殼皆酸澀而溫,澀腸固下。乾薑溫其脾土,陳皮燥其脾濕,而復其健運之常,則病自愈矣。
河間訶子散 訶子(一兩半生用) 煨木香(五錢) 甘草(一錢) 黃連(三錢) 為末,每服二錢。用白朮芍藥湯調下。治瀉久腹痛漸少,用此竭其餘邪,而止其瀉痢。此治火邪下痢,久而虛脫者也。故以木香、黃連行氣清火,止痢厚腸,甘草、芍藥甘緩酸收,和中止痛;訶子澀以收脫,白朮補以強脾,亦虛邪兩治之法耳。
謙甫真人養臟湯,木香參朮芍甘當,訶罌肉蔻安南桂,瀉痢虛寒並脫肛。
真人養臟湯 罌粟殼(去蒂蜜炙三兩六錢) 木香(一兩四錢) 肉桂(八錢) 人參 白朮(炒) 訶子 肉豆蔻 當歸(各六錢) 白芍(炒一兩六錢) 生甘草(一兩八錢) 每服四錢 煎湯服之。治瀉痢日久,赤白已盡,虛寒脫肛等證。夫脫肛一證,皆大腸之病,寒、熱、虛、實皆可致之。虛而挾熱者,如前之河間訶子散;虛而有寒者,即用此方。然脫肛雖屬大腸,推其致此之由,皆多因脾虛而致,故以人參、白朮、甘草大補其脾。但瀉痢日久,赤白雖無,其氣分與血分不無虛而留滯,故以木香理氣,歸、芍和血,肉桂溫其下而散其寒。肉蔻、罌粟、訶子三味,皆可固腸止脫,而為收澀之劑耳。
牡蠣散內用黃耆,浮麥麻黃根最宜。自汗陽虛表不固,此方服後顯神奇。
牡蠣散 牡蠣(煅研) 黃耆 麻黃根(各一錢) 浮小麥(百粒) 煎服。治陽虛自汗。夫自汗、盜汗兩端,昔人皆謂自汗屬陽虛,盜汗屬陰虛立論。然汗為心液,心主血,故在內則為血,在外則為汗。不過自汗、盜汗雖有陽虛、陰虛之分,而所以致汗者,無不皆由鬱蒸之火逼之使然。故人之汗,以天地之雨名之,天地亦必鬱蒸而後有雨。但火有在陰、在陽之分,屬虛、屬實之異。然二證雖有陰陽,其為衛虛不固則一也。此方用黃耆固衛益氣,以麻黃根領之達表而止汗。牡蠣鹹寒,潛其虛陽,斂其津液。麥為心谷,其麩則涼,用以入心,退其虛熱耳。此治衛陽不固,心有虛熱之自汗者也。
當歸六黃湯有力,耆柏芩連二地協。陰虛盜汗不能眠,火擾營中難靜熄。
當歸六黃湯 當歸 生地 熟地 黃芩 黃柏 黃連(各等分) 黃耆(加倍) 治陰虛有火,盜汗發熱等證。夫心之所藏於內者為血,發於外者為汗,汗乃心之液也。醒而汗出者為自汗,因衛陽虛而不固也;睡而汗出者為盜汗,營陰虛而火擾也。然陰虛火擾,何以寐則汗出而寤則無汗?以衛氣者,寐則行於陰分,而衛虛故汗出;寤則衛氣仍出之陽,而衛復固矣。二地之益陰補血,用當歸引之入心;三黃之苦,以瀉陰中之伏火,火邪寧熄,營血靜而汗自不出矣。然火靜汗止,恐衛氣不能永固於表,故加用黃耆以固之耳。
茯菟丹療精滑遺,石蓮五味總相宜,還須山藥調脾土,補澀仍兼淡滲奇。
茯菟丹 菟絲子(十兩) 五味子(八兩) 石蓮肉 白茯苓(各三兩) 山藥(六兩) 將菟絲用酒浸,浸過余酒煮山藥糊丸。漏精鹽湯下。赤濁燈心湯下。白濁茯苓湯下。消渴米飲下。治遺精白濁,以及強中消渴等證,由於腎虛者。夫遺精、白濁、強中、消渴四證,雖皆有虛實之分,無不皆由於腎病而起。然腎為藏精之地,而所以致精病者,又當歸咎於心。因君火上動,則相火下隨,於是精離其位,而變證蜂起,或中州之濕熱相乘,或上焦之津液下降,故凡治淋濁、消渴等證,皆當審脈察證,以施治法。此方以石蓮清心火,下達於腎,使上下之火邪安靜,則精自守而不妄行。然離位之精,與不盡之火,又宜使之皆出,故以茯苓從上導下而分利之。然後,用五味固補於下,山藥固補於中,菟絲子補少陰之精,能蒸騰腎水上升,以復下注之津液耳。
欲知金鎖固精丸,沙苑蓮鬚芡實安。龍牡更兼蓮子肉,精遺滑脫自能痊。
金鎖固精丸 潼沙苑(炒) 芡實蒸 蓮鬚(各二兩) 龍骨(酥炙) 牡蠣(鹽水煮一日一夜,煅粉各一兩) 蓮子粉糊為丸,鹽湯下。治精滑不禁。夫遺精一證,不過分其有火、無火,虛實兩端而已。其有夢者,責相火之強,當清心肝之火,病自可已;無夢者,全屬腎虛不固,又當專用補澀,以固其脫,既屬虛滑之證,則無火可清,無瘀可導,故以潼沙苑補攝腎精,益其不足。牡蠣固下潛陽,龍骨安魂平木,二味皆有「澀可固脫」之能。芡實益脾而止濁,蓮肉入腎以交心。復用其須者,專賴其止澀之功,而為治虛滑遺精者設也。
人參樗皮散何藥?兩味末之君不覺。腸風臟毒久稽留,血痢因循正又弱。
人參樗皮散 人參 樗根白皮東引者,去粗皮,醋炙各等分為末,米飲下。治腸風臟毒下血,久而不愈,以及久痢膿血不止等證。夫腸風、臟毒、血痢三證,其始也,皆屬實邪,或風入腸中,或濕熱下注,或積滯稽留於迴環曲折之處,欲去不去,以致逼迫營血,妄行不止,而成以上諸證,故治之者,或疏風導滯,或清熱行瘀,觀其脈證,而立方藥,自能取效。及其久也,皆屬虛而不固矣,雖有不盡之邪,亦當以固本為主,使正旺而邪自除,即欲用治邪之品,還宜從末治之。此方用人參大補氣血,而固其虛。樗皮之寒能清熱,苦能燥濕,澀能固脫,一物而三善備。合人參兩味為末,米飲服之,實為治久虛下血之良法也,豈可以藥之少而忽之!
桑螵蛸散石菖蒲,參茯當歸遠志俱。龍走東方龜入北,下虛便數力能扶。
桑螵蛸散 人參 茯苓 遠志 石菖蒲(用鹽水炒) 桑螵蛸(鹽水炒) 龍骨煅 龜板醋炙 當歸(各等分) 為末,臨臥服二錢,人參湯下。治小便頻數,並能安神魂,補心氣,療健忘。夫便數一證,有屬火盛於下者,有屬下虛不固者。但有火者,其便必短而赤,或澀而痛,自有脈證可據;其不固者,或水火不交,或脾腎氣弱,時欲便而不能禁止,老人、小兒多有之。凡小兒睡中遺溺,亦屬腎虛而致。桑螵蛸補腎固精,同遠志入腎,能通腎氣,上達於心。菖蒲開心竅,使君主得受參、歸之補,而用茯苓之下行者,降心氣下交於腎,如是則心腎自交。龍與龜皆靈物,一則入肝而安其魂,一則入腎而寧其志,以肝司疏泄,腎主閉藏,兩臟各守其職,宜乎前證皆瘳也。
固真丸治滑遺精,菟牡金櫻與茯苓。用蜜作丸酒送下,新方固陣出張君。
固真丸 菟絲餅(一斤) 煅牡蠣(四兩) 金櫻子(去子蒸熟四兩) 茯苓(酒拌蒸曬四兩) 蜜丸。治夢遺精滑。夫治遺精之大法,不過通、塞兩途。通者,通其瘀濁,滲其濕,清其熱,使邪去正安,精無擾攘,自能固守閉藏,而無遺滑之患;塞者,因其純虛無邪,用止塞之劑,以收其滑脫,否則精關不固,正氣下趨,合汙同流,無所休息矣。然古人立方,每每相需並用者,以守位之精,因虛而陷,故不得不固,離位之精,因出而瘀,又不得不通。如此方之菟絲子,大補腎中精氣,蒸騰腎水,使之上升而不下降;牡蠣、金櫻,澀以固之;茯苓通以利之;以蜜丸者,取其甘緩協和之意,使通塞之劑,各得其平耳。
鞏堤丸子治陽衰,不約而遺病勢乖,韭子地絲益智味,藥苓朮附骨脂佳。
鞏堤丸 熟地(二兩) 菟絲餅(炒) 白朮(各二兩) 五味子 益智仁(酒炒) 破故紙(酒炒) 製附子 茯苓 家韭子(炒各一兩) 為末,山藥糊丸。治膀胱不藏,水泉不止,命門火衰,小水不禁等證。夫遺尿一證,有虛寒,有火迫,然皆由下元不固而致者為多。凡老人、小兒多有之,因老人腎氣已衰,小兒腎氣未足之故。蓋腎者,胃之關也。若關門不利,則聚水而成病;關門不固,則水勢下趨,不約而遺矣。方中熟地、菟絲、骨脂、韭子大補腎臟。然所以約束腎中之氣者,又在於脾,故以白朮、山藥大補脾土,益智辛香溫暖,獨入脾家,且能於固攝之中,仍寓流動之意。附子助其真火,茯苓去其邪水,而以五味子一味,固其關,鞏其堤也。
人參定喘首麻黃,甘草阿膠夏曲桑,五味生薑罌粟殼,遠年久嗽妙非常。
人參定喘湯 人參 麻黃(去節) 炙甘草 阿膠 半夏曲(各一錢) 罌粟殼蜜(炙一錢) 桑白皮(蜜炙) 五味子(各五分) 生薑(三片) 治遠年咳逆上氣,胸滿痞塞,聲不出者。夫咳嗽一證,不過辨其有邪、無邪之分,失音一證,亦不過審其金實、金破之分,總不離乎外感、內傷之間。但肺為清肅之臟,其氣下行為順,上行為逆。若邪實肺中,則失其下行之旨,虛而氣逆,亦每成上壅之虞。故無論虛補實瀉法中,皆當兼用肅降之品。此方治久咳正虛,留邪未盡,用兩顧之法。人參、甘草益其氣,阿膠復其血,麻黃、生薑宣其邪,半夏行其濁,五味、罌粟斂其耗散,桑皮清熱下行,以順其秋金之令耳。
威喜丸中黃蠟苓,二般鎔合兩相勻。元陽不固精遺濁,久嗽金傷虛火刑。
威喜丸 茯苓(四兩即以豬苓二兩共入磁器內同煮十餘沸,取出曬乾,不用豬苓) 黃蠟(四兩) 將茯苓四兩為末,溶化黃蠟為丸,如彈子大。每服一丸,細嚼津下。小便青白為度。治元陽虛憊,精滑不固,白濁遺尿,婦人血海虛冷,淫濁帶下夢泄等證。專調斫喪之陽,理潰亂之陰,又治肺虛久嗽,痰火未除者。夫以上諸證,皆從虛而不固中來,治之者似宜純用斂澀之劑。然淫濁帶下,皆屬離位之精,則又宜分消導濁。茯苓、黃蠟二味,一通一澀,交相互用,性皆甘淡,得天地之至味,故能調理陰陽,固虛降濁,以奏全功耳。
久咳無邪斂肺湯,藥煎訶子味相當。耆皮白及胡桃肉,罌粟還須甜杏霜。
斂肺湯 百藥煎 訶子皮 五味子 黃耆皮 白及片 胡桃肉 罌粟殼 甜杏霜 此為久咳純虛無邪,特設一斂固之法,為學者採擇耳。夫咳嗽一證,當辨其內傷、外感兩途。外感者皆屬六淫之邪,治法或溫散、或清解,邪去則肺氣清肅,咳嗽自愈。內傷者,除痰飲氣火外,皆屬肺氣耗散,審其陰虛、陽虛而斂固之,即有虛火以及一切雜證相間,亦不妨用兩顧之治也。方中百藥煎、訶子皮、罌粟殼皆清虛之品,入肺而斂其耗散;五味子斂而兼補,且能保肺滋腎;耆皮固肺氣;白及補肺損;胡桃、杏仁潤肺燥耳。
夫瘧之一證,《內經》論之甚詳,其要領所云:夏傷於暑,秋為痎瘧。又云:夏暑汗不出者,秋成風瘧。由此觀之,凡瘧之發,無不由於伏暑而致。人身邪正,固勢不兩立。然六淫之正邪,皆可伏而後發,乘人之虛處而伏之,再遇外感之邪相觸,外內相引,新故相亂,而病作矣。伏邪既動,必與人身營衛之氣交爭,故寒熱按時而作,正氣旺者,一日一作,正氣衰者,或間日,或二日,必待正化邪盡而病愈。蓋寒熱一次,則邪減一分,故每日發者易愈,邪化之速也;其間日與二日發者難愈,以正虛不能與之連日相爭,故休數日乃作,如此則化之遲耳。治之者,必本其所伏之處,疏之、化之,使其寒熱漸輕,然後可用劫截之法。其本之者何?痰也,血也。蓋暑乃無形之邪,其所以依踞者,必賴有形之痰、血為之留伏,故古人有無痰不作瘧之論。學者於此體會詳察之,則治瘧之法無遺蘊矣。
清脾飲子樸芩柴,苓朮甘青半夏加,更益生薑草果服,廓清脾部瘧為邪。
清脾飲 青皮(醋炒) 厚朴 柴胡 黃芩(炒) 製半夏 茯苓 白朮(土炒) 炙甘草 草果 加生薑煎。原方主治瘧疾熱多寒少,口苦咽乾,小便赤澀,脈來弦數等證。然觀其方藥,並非純用清利之品,其所以為之清脾者,後賢皆謂能廓清脾部之邪耳。夫瘧邪雖伏於肝膽之間,而所以致其伏者,又在於脾,因脾失運化之職,遂致濕濁、痰飲與伏邪互結耳。方中白朮、甘草補其脾,復其健運;半夏、茯苓行其痰,厚朴散其濕;而獨以青皮入肝,疏其伏邪;草果入脾,散其結滯;柴胡升之,散瘧邪於表;黃芩降之,清瘧邪於裡;引用生薑,亦祛邪辟惡以廓清脾部耳。
常山飲子局方垂,久瘧難痊截病災。知貝果檳薑棗酒,水煎露宿共烏梅。
常山飲 常山(火酒炒五錢) 煨草果 檳榔 知母(各一錢) 烏梅(二枚) 貝母(一錢) 生薑(三片) 大棗(一枚) 半酒半水煎。露一宿,日未出時,面東空心溫服。渣再用酒煎,待瘧將發時先服。治瘧久不已者,用此截之。夫截瘧一法,古人相沿已久,然考其截之之法,並非有阻截之意,不過使其伏邪潰散,搗其巢窟,寒熱自止耳。常山善吐胸中痰結,引之上升;檳榔能破胸下癖囊,導之下降,使伏邪離而不合。知母治陽明獨勝之熱,草果治太陰獨勝之寒,使寒熱解而自除。貝母化其不盡之餘痰,烏梅斂其既亡之氣血。薑、棗和營衛,致津液;酒水行經絡,助藥力。煎露一宿者,以瘧由伏暑而起,露能解暑,白露至則炎暑退耳。
鱉甲煎丸鼠蜣,桃丹硝樸桂乾薑,柴芩夏芍阿瞿藶,石葦人參蜂大黃,烏扇紫葳灶下土,頻添清酒浸之良。即將鱉甲和同煮,搗爛為丸法異常。
鱉甲煎丸 鱉甲(十二分炙) 烏扇(三分燒) 黃芩(三分) 柴胡(六分) 鼠婦(三分熬) 乾薑 大黃 桂枝 石葦 厚朴 紫葳 半夏 阿膠 芍藥 牡丹 蟲(各五分) 葶藶 人參(各一分) 瞿麥(二分) 蜂窠(四分) 赤硝(十二分) 蜣螂(六分熬) 桃仁(二分) 上二十三味,為末,取煅灶下灰一斗,清酒一斛五斗浸灰,俟酒盡一半,著鱉甲於中,煮令泛爛如膠漆,絞取汁,內諸藥為丸,如梧子大。空心服七丸,日三服。治瘧久結為癥瘕,名曰瘧母,此丸主之。方中寒濕並用,攻補兼施,化淡行血,無所不備,而又以蟲蟻善走入絡之品,搜剔其蘊結之邪。柴、桂領之出表,硝、黃導之降里,煅灶下灰、清酒助脾胃而溫運,鱉甲入肝絡而搜邪。空心服七丸,日三服者,取其緩以化之耳。
何人飲子是新方,久瘧雙虛法最良。配入歸陳調氣血,更須煨熟好生薑。
何人飲 何首烏(五錢) 人參(三錢) 當歸(二錢) 陳皮(二錢) 煨生薑(兩片) 水二鍾,煎八分,於未發前服之。治氣血兩虛,久瘧不止,邪盡而寒熱仍作者。所謂陽虛則寒,陰虛則熱,陰陽相併,則寒熱仍作也。然何以亦發作有時者?皆由正氣餒弱,至其時預為顧慮,於是陽氣困束,寒從中生,久則陽氣仍復而熱矣。方中首烏補肝腎之陰,人參助脾肺之陽,當歸和其營,陳皮理其氣,以為補藥之助。生薑生則散表,熟則溫中而益其陽氣耳。
加減銀翹散
肺瘧宜求杏子湯,芩苓翹蔻滑梨桑。寒從背起苔多白,咳嗽頻仍渴飲漿。心瘧熱多煩渴盛,昏狂舌赤又中黃。元犀竹時門冬等,加減銀翹即此方。
杏仁湯 杏仁(三錢) 黃芩(一錢半) 連翹(一錢半) 滑石(三錢) 桑葉(一錢半) 茯苓塊(三錢) 白蔻皮(八分) 梨皮(二錢) 水三杯,煮取二杯,日再服。治舌白渴飲,咳嗽頻仍,寒從背起,伏暑所致,名曰肺瘧,此湯主之。夫《內經》有五臟六腑之瘧,惜未詳其治法,茲特採《溫病條辨》中數方,以廣學者見聞。此為伏暑留於肺絡而發也,故以一派輕宣肺氣,清肅上焦之品,治之自愈。白蔻宣肺滯,杏仁降肺氣,使肺金復其清肅之令。桑葉輕揚入絡,散之於外;黃芩苦寒清金,降之於里。連翹散上焦之血凝氣聚,梨皮利肺部之熱蘊邪留。滑石、茯苓,皆入肺引邪下導耳。
加減銀翹散 連翹(十分) 銀花(八分) 元參(五分) 犀角(五分) 竹葉(三分) 共為粗末,每服五錢。煎成去渣,滴荷葉汁二、三茶匙,日三服。治熱多昏狂,讝語煩渴,舌赤中黃,脈弱而數,名日心瘧,此方主之。心瘧者,邪氣留伏於心包絡,而化為熱也,最多內閉之慮。故以犀角輕靈尖銳之品,直清其心臟而泄其邪,麥冬護其心陰,元參滋其腎水,而火自不炎。連翹、銀花、竹葉、荷葉皆輕清滌熱之物,且具解散之功,使浮游之邪外出耳。
加味露姜飲
露姜飲子與參和,脾瘧因寒吐利多。加入青陳果夏品,方名加味起沉疴。
露姜飲 人參 生薑(各一錢) 水兩杯半,煮成一杯,露一宿,重湯溫服。治太陰脾瘧,脈濡寒熱,瘧來日遲,腹微滿,四肢不暖,此方主之。此亦脾陽不足,瘧邪留戀,邪少虛多之證也。人參大補脾中之氣,生薑辛溫以散餘邪,補而不滯,散而不泄,合成甘溫方法。煎成露一宿服者,亦如前方常山飲中之意耳。
加味露姜飲 人參(一錢) 生薑(二錢) 半夏(二錢) 草果(一錢) 廣皮(一錢) 青皮(一錢醋炒) 水二杯半,煮成一杯,滴荷葉露三匙溫服。渣再煮服。治太陰脾瘧,脈弦而緩,寒戰,甚則嘔吐噫氣,腹鳴溏泄,此方主之。此條較前條濕濁內盛,而寒亦重,故加草果以溫太陰之積寒,半夏以化脾家之濕濁,青皮、陳皮行肝脾之氣,使濕濁去而正氣存,則瘧邪自止。余法與前相同耳。
膽瘧青蒿鱉甲湯,早涼暮熱脈弦剛。汗多渴飲營陰耗,花粉丹皮知母桑。
青蒿鱉甲湯 青蒿(三錢) 知母(二錢) 桑葉(二錢) 鱉甲(五錢) 丹皮(二錢) 花粉(二錢) 水五杯,煮取二杯。瘧來前分二次溫服。治脈左弦,暮熱早涼,汗解渴飲,少陽瘧偏於熱重營不足者,此湯主之。夫瘧邪固皆伏於肝膽者為多,但當辨其氣分、血分之異。如小柴胡湯,治邪在肝膽氣分者也。若肝膽營血不足者,則邪乘虛入,而為前證矣。故以鱉甲入肝膽,養陰退熱,搜其經絡之結邪,丹皮涼其血熱,知母安其腎水。熱邪內發,津液耗傷,故用花粉清熱而止渴。青蒿入肝膽血分,疏邪出表。然邪之由營達衛,氣分未有不經擾攘者,故用桑葉之入少陽氣分,行經達絡,以盡肝膽之餘邪耳。
厚朴草果湯苓塊,杏仁半夏陳皮配,寒多濕瘧白苔生,脘悶肢寒邪作害。
厚朴草果湯 厚朴(一錢半) 杏仁(一錢半) 草果(一錢) 半夏(二錢) 茯苓塊(三錢) 廣皮(一錢) 水五杯,煮取二杯,分二次溫服。治舌白脘悶,寒起四末,渴喜熱飲,濕蘊之故,名曰濕瘧,此湯主之。夫瘧之一證,多因伏暑所致。然暑必兼濕,若脾胃濕盛之人受之者,發則已上等證作矣。故雖熱渴,而仍欲熱飲也。治之者,當以苦辛溫之法以化之,使濕化則暑無依附,而病自愈耳。草果辛溫香燥,氣猛而剛,能治太陰獨勝之寒,可化脾部稽留之濕;助以半夏、茯苓之燥;厚朴、廣皮之散以佐之。濕阻則周身氣機皆滯,肺主一身之氣,故以杏仁開其肺,使之清肅下行,其濕焉有不去者乎。
少陰三瘧取扶陽,嗜臥形寒氣血傷。舌淡脈微口不渴,桂枝蜀附鹿參當。
扶陽湯 鹿茸(五錢生銼末,先用黃酒煎) 蜀漆(炒黑) 熟附子 桂枝(各三錢) 人參 當歸(各二錢) 水八杯,加入鹿茸酒,煎成三小杯,日三服。治少陰三瘧,久而不愈,形寒嗜臥,舌淡脈微,發時不渴,氣血兩虛,此湯主之。此方為腎臟真陽不足,邪伏至深,非輕淺藥餌所能療治者而設。鹿茸大補腎臟之陽,能通督脈。督脈總督諸陽,為衛氣之根本,使周身陽氣充滿流行。而後人參、當歸大補氣血,助以附子之溫,隨鹿茸同歸於腎,正氣內充,伏邪自潰。蜀漆提其蘊結之邪,升之於上;桂枝解其遊散之邪,疏之於表耳。立方之意,學者宜究心焉。
減味烏梅丸用連,厥陰三瘧服為先。椒萸桂芍姜苓夏,辛苦甘酸體用兼。
減味烏梅丸 半夏 黃連 乾薑 吳萸 茯苓 桂枝 白芍 川椒(炒黑) 烏梅 治厥陰三瘧,日久不已,勞則發熱,或有痞結氣逆欲嘔等證,此方主之。夫瘧邪之發也,雖皆不離乎肝膽之間,但當分其臟腑、經絡之異。如在腑、在經者,其病淺,故僅以小柴胡、青蒿鱉甲等方可矣。若瘧久不已,結成痞塊,而有氣逆欲嘔等證,其為入臟可知。然厥陰為兩陰交盡之臟,體陰而用陽,有相火內寄。故其為病也,與傷寒相類,亦見氣逆欲嘔、消渴、吐蛔等證。其治也,亦如治傷寒之苦辛雜用,寒熱並投,剛藥以化其陰,柔藥以和其陽,斂者斂,散者散,體用相得,以順厥陰之性。然則此條之厥陰三瘧而見氣逆欲嘔等證,其為邪犯肝臟,動其肝用,傷其肝體,故用此方以治之耳。
蟲者,因化而生,固有五臟之不同,種種之各異。然總不離於土氣卑監,不節飲食,為濕蒸熱鬱而生成也。如汙下之地,則蟲生焉,其生不息,日以益繁。若得風吹之,日曬之,則鬱者伸,濕者燥,而蟲自無矣。人身之蟲,亦猶是也。但蟲之在腑者易治,在臟者難除,久則食人之膏血,以致肌肉羸瘦而成癆瘵者有之。豈可不節飲食、慎寒暑,而聽其蟲之滋患哉!每見小兒多蟲病者,皆由於不節飲食。凡一切生冷瓜果,皆為生蟲之源。至於發癥鱉瘕,以及噎膈、蟲脹、傳屍、癆瘵等證,皆有蟲者,無不由於脾胃正氣不充,失其健運之常,有以致之。是以治之者,不得純用殺蟲之品,當求其致病之源,或補之,或誘之,或雖殺之而不損脾胃,參酌進退,神而明之,則自無遺蘊矣。
烏梅丸治厥陰邪,蛔厥難安煩嘔加。辛桂椒姜連柏附,參歸苦酒蜜相諧。
烏梅丸 烏梅(二百枚) 細辛(六兩) 乾薑(十兩) 黃連(十六兩) 當歸(四兩) 附子(六兩炮去皮) 蜀椒(四兩炒出汗) 桂枝(六兩去皮) 人參(六兩) 黃柏(六兩) 苦酒浸烏梅一宿,去核蒸熟,和蜜杵為丸。如桐子大,每服十丸。治傷寒厥陰病,煩躁吐蛔等證。此方本為傷寒之方,而列於此者,以其有吐蛔一證,故釋之以備學者之取用耳。夫厥陰為兩陰交盡之處,然有相火內寄,故又為陰中之陽,雖傷於寒,其木火剛暴之氣,仍不免上乘土位,而見煩躁、吐蛔等證。方中用薑、附、辛、椒大辛大熱之物,溫其寒而安其體,黃連、黃柏大苦大寒之品,折其火而制其用。烏梅、苦酒之酸斂,以順其性,參、歸之大補氣血,以固其正。用桂枝者,以肝為藏血之地,從血分領邪出外耳。至於蟲得酸則靜,得辛則伏,得苦則安之義,固理之所當然,但烏梅丸之功用,未免小窺矣。
化蟲丸內楝檳礬,鉛粉蕪荑鶴蝨談。百部雷雄使君子,蟲留腸胃欲除難。
化蟲丸 鶴蝨 鉛粉(炒) 苦楝根 檳榔(各一兩) 使君子 蕪荑 百部 雷丸 雄黃(各五錢) 枯礬(二錢半) 為末,酒煮,麵糊作丸。量人大小服之,一歲兒五分。治腸胃諸蟲為患。汪訒庵曰:夫腸胃之中,無物不容,其所以化生諸蟲者,緣正氣衰弱,或誤食生蟲之物,或濕熱鬱蒸而成,亦猶物必先腐而後蟲生之義也。方中各藥,皆殺蟲之物,走腸胃之品,單用尚可治之,類萃為丸,而蟲焉有不殺者乎?此治正氣未虛,蟲病初起,輕淺易治者設也。然學者總須臨病制方,察其寒熱虛實,與夫病之新久而參酌之,切勿泥一方以治百病也。
甘草粉蜜湯金匱,吐涎心痛蟲為害。誘之甘蜜令先嚐,鉛粉和吞殊可貴。
甘草粉(蜜湯) 甘草(二兩) 白粉(一兩) 白蜜(四兩) 上三味,以水三升,先煮甘草,取二升,去滓,內粉、蜜攪令和,煎如薄粥。溫服一升,差即止。治蛔蟲之為病,令人吐涎心痛,發作有時,毒藥不止者,此湯主之。吐涎心痛,皆由蟲蝕上膈,故俱作止有時,所謂蛔飽而靜,則不痛,蛔飢求食,擾亂胃中,則痛而吐涎。毒藥不止者,用毒藥攻殺之品,而蟲不去也。大抵蟲之所食,亦有喜惡,故用正治之法而不去者,必用其所喜之味以誘之。甘草、白蜜之甘,而攪以白粉善殺蟲者,誘之使食,待甘味既盡,毒性便發,蟲患乃除,此醫藥之變詐也。
理中方內有安蛔,薑朮參苓椒與梅。嘔吐胃寒胸膈痛,溫扶脾土去蟲災。
理中安蛔丸 白朮(陳壁土炒二兩) 人參 炮姜 茯苓 川椒 烏梅(各一兩) 蜜丸。治胃寒吐蛔,腹痛不止。夫腹痛一證,固有寒、熱、虛、實之不同,其為蟲積者尤多,以其飲食不節,生冷過度,脾胃陽氣薄弱,不能運化精微,蘊釀而成蟲積矣。其痛也,腹中似有形攻擊之狀,上下作止不一,亦無喜按、拒按之分,喜熱,喜冷之辨,或好食泥土、茶、炭等物,脈象三、五不調,唇色或赤或白,自有病證可徵。急用理中,溫理中臟,復其健運之職,而杜其生蟲之源。加入川椒、烏梅大辛大酸之品以殺之。用蜜丸者,使之易入蟲口,以緩椒、梅之急耳。
秦椒剪紅丸大黃,稜莪於漆木香榔,椒紅貫眾雄黃曲,蟲膈潛消血膈康。
秦椒剪紅丸 秦椒 大黃 三稜 莪朮 乾漆 木香 檳榔 貫眾 雄黃 為末,神麯糊丸,五更時用雞湯送下。治蟲膈、血膈等證。夫蟲膈與血膈兩端,皆飲食不下,皆有痛處,但蟲則作止無常,攻動不一,或飢則盛,而稍得食則緩;血則口中自覺有血腥氣,時作呃逆,或因大怒而血逆於上,或因受傷而血鬱於中。然蟲膈最易裹血,血膈每易生蟲,故出一方而兩治之。方中行氣破血之藥,居其大半,而以殺蟲之藥輔之。用神麯糊丸者,助脾而復其健運之職。送服用雞湯者,以甘美之味而易入蟲口也。學者神而明之,變而通之,切謂血膈、蟲膈併為一證,而混用一方也。
目者,肝之竅也。雖古人有五輪八廓之分,然總不離於肝病所致,亦猶咳之不離肺也。惟能辨其外感、內傷而已矣。外感者,皆從六淫風火而來,以外來之風火,招引肝臟之風火,兩相搏激,為患特盛,甚則亦見寒熱之表證。此皆不過一時之時邪,故患之者最易傳染;然治之得法,亦易愈也。惟內傷則不止一端焉。有腎水不足,木無所涵,肝火易動,目赤腫痛,眵淚羞明等證,時作時止者,有肝腎精華日減;目視昏花者,有肝虛不能夜視者。大凡水能鑑物,火能昏物,故治目者皆以益陰滋水為事。然亦有水中之真火不足,不能蒸動真精,上行於目,以致目不能遠視者。至若久而成翳、成障,亦有內、外之分。其因於外者,由風火逼迫所致,治法固當疏散;其因於內者,由肝氣鬱滯而成,治之者亦當從木鬱達之、火鬱發之之義,或再助以外治之法,斷不可妄用寒涼,使之冰凝不化。其他如內障之目無光者,治之亦難見效,即先哲有金針撥翳等法,今亦罕見其人與。夫瞳神之散大或收縮,其為寒、為火,皆有證可據而治。茲集略備應用之方十餘首,以為學者之採擇,其未詳者,再求之專書可也。
消風養血芷防荊,菊蔓芎歸兩決明,麻芍桃紅甘草等,時行赤眼效如神。
消風養血湯 荊芥 蔓荊子 菊花 白芷 麻黃 防風 桃仁(去皮尖) 紅花(酒炒) 川芎(各五分) 當歸(酒洗) 白芍(酒炒) 草決明 石決明 甘草(各一錢) 治風火時行,目赤腫痛。此治目病之因於風火外感者也。風氣通於肝,肝藏血,邪乾血分,故目赤;風為陽邪,風火相搏,內外相激,故且腫且痛。然邪之從外來也,當知其從何經而入,則用何藥以解之。如紅之從上而下者,屬太陽,可用麻黃、防風等藥;如紅自下而上者,屬陽明,可用白芷等藥。自外眥來者,則屬少陽,如荊芥、蔓荊、菊花等類,皆可擇而用之,以病從外來,仍當使之外解,若以寒涼遏之,即不能速愈耳。惟紅自內眥起者,則為心火實邪,可暫用苦寒之品清泄之。方中歸、芍、川芎養肝之血,桃仁,紅花破肝之瘀,甘草以緩其急,兩決明者以決能明目,其餘各隨其經之所病,擇其所當用者,用之可也。
洗肝散治眼睛紅,風毒邪傷火上攻。羌薄芎歸防草散,大黃梔子降能通。
洗肝散 薄荷 羌活 防風 當歸 川芎 梔子 大黃 炙甘草(各等分) 為末,每服二錢。治風毒上攻,暴作赤腫,目痛難開,隱澀眵淚等證。夫肝火素盛之人,一旦感召時行風火,不特疊見如上之證,每每致成裡實一端,則小便赤澀,大便閉艱矣。治之者,若僅知解外,而不知清裡,則表之風邪雖退,而里之實熱未除,無益也。故方中羌活、防風大開太陽之表,使邪從外解;薄荷能清利頭目,輕宣上焦,以助羌、防之不逮,於是表邪自無容留之地。梔子專清上焦之火,能屈曲下行,導火邪從小便而出,大黃瀉實火從大便而出,於是里邪亦無留著矣。甘草緩其急,而和其諸藥;歸、芎和血養肝,以善其後耳。
翳障瞳神百點膏,黃連甘草蕤仁調,當歸和血防風散,入蜜熬成點自消。
百點膏 黃連(二錢) 以水一碗,煎至半碗,再入後藥。當歸 甘草(各六分) 防風(八分) 蕤仁(去皮尖二分) 一同熬,滴水不散,去渣,入蜜少許,再煎少時,要病人淨心點之,至目微痛為度。一日五、七點,使藥力相續,故曰百點。臨臥尤妙。治風火相搏,翳遮瞳神。此翳障之因於外來風火,火旺者而起也。然無形風火,必挾有形之血滯,始能為翳、為障。如火旺者,雖祛風養血,其翳亦總不能遽除,故方中重用黃連以退其火,然後以防風散其風邪,當歸和其血絡。甘草緩其急,以和其各藥之性。蕤仁入肝,散結搜風,為摩翳之需。此方不特可以退翳,且風火時行赤眼,亦可用之耳。
石斛夜光杞菊參,犀羚連味菟葙苓,蓯蓉蒺膝芎甘枳,杏藥防冬地決明。
石斛夜光丸 石斛(五錢酒洗) 人參 生地 熟地(酒洗) 天冬 麥冬(去心) 白茯苓 防風 草決明 黃連(各一兩) 犀角 羚羊角 川芎 炙甘草 枳殼(炒) 青葙子(炒) 五味子(炒) 蓯蓉(酒洗各五錢) 懷牛膝(酒洗) 白蒺藜(去刺炒) 菟絲子 菊花 山藥 杏仁(去皮) 枸杞(酒洗各七錢) 將石斛熬膏,和藥末,煉蜜為丸,如桐子大。每服三、五十丸,鹽湯下。治神光散大,昏如霧露,眼前黑花,睹物成二,久而光不收斂,及內障瞳神淡白綠色。觀以上諸證,皆氣血內虧,風熱鬱滯所致。方中參、藥、苓、草,皆補養元氣,使之運行;地、冬、蓯、味,能培益真陰,冀其潤澤。防風、菊花、青葙、草決等,以搜其風;犀角、羚羊、黃連、石斛,以清其熱。氣滯者用杏、枳破之,氣散者以五味收之。其餘牛膝、菟絲、枸杞之類,皆所以益腎補肝,固其本臟也。然藥味龐雜,學者不可執一用之。
磁朱丸法出《千金》,神麯調和糊合成,內障能移鎮墜力,神光散大自能明。
磁朱丸 云磁石 硃砂 先以磁石置巨火中煅七次,每煅必淬以醋。研細水飛澄定曬乾,取淨末二兩。硃砂亦研細水飛曬乾,取淨末一兩。用生神麯末三兩,與前二味和勻。更以神麯末一兩,水和作餅,煮浮,搜入前藥為丸,如綠豆大。每服三四十丸,空心米飲送下。治神水寬大漸散,光采不收,及內障撥後翳不能消,用此鎮之。硃砂稟南方離火之氣,中懷陰質,鎮邪蕩穢,隨磁石吸引之,能下行入腎,自然神水肅清,而陰霾退避矣。用生曲者,藉以發越丹石之性,而助其建功也。用米飲下者,取穀氣以和脾胃,使硃砂之入心、磁石之入腎,嬰兒奼女,藉中土以既濟之耳。立方之意,豈淺鮮哉!
碧雲散乃眼科奇,外障攀睛眵淚迷。青黛川芎不食草,末之吹鼻立能移。
碧雲散 鵝不食草(一兩,嗅之即嚏者真) 青黛 川芎(各五錢) 為散。先噙水滿口,每用綠豆許搐鼻內,以嚏淚為效,搐無時。一方加北細辛、牙皂末各一兩。治外障攀睛,眵淚稠黏等證。夫治病之道,有正取,有旁取。蓋目為肝竅,治目者求之於肝,此正治之法也。若夫吹耳、吹鼻,求之肺腎,此旁取者也。以肝腎為子母之臟,乙癸同源,肝肺司升降之權,左右相感。青黛、川芎清肝火而疏肝鬱,鵝不食草能開肺而取嚏,用治肺之藥,吹入肺之竅,使金令下行,肝邪自愈,翳障自除耳。
宣明丸藥治何因?赤腫羞明血灌睛。四物芩連軍酒製,薄荷蜜滴取來吞。
宣明丸 赤芍 當歸 大黃(酒蒸) 黃芩(各二兩) 生地(三兩) 黃連 川芎 薄荷(各一兩) 蜜丸,梧子大。每服五十丸,食後米飲服。治瘀血灌睛,赤腫澀痛等證。夫肝為藏血之地,一受熱邪,即逼血上行,於是血灌瞳神、赤腫澀痛等證有自來矣。治之者,當正其本而清其源,自然流清而標亦愈。生地養肝之陰,赤芍散肝之血;當歸、川芎併入肝經,理血中之氣,而遂其條達之性;黃連、大黃、黃芩直清其上、中、下三焦之患;故以薄荷輕揚上焦,肅清餘孽,蜜丸食後服者,亦留戀之意耳。
煮肝散內夜明砂,雀目羞明夜視花。蛤粉穀精石決等,肝中煮服用之瘥。
煮肝散 夜明砂(淘淨) 蛤粉 穀精草 石決明(各一兩) 為散,每服三錢,以豬肝竹刀批開,勿犯鐵,攤藥在內,麻線纏定。米泔水一碗,煮肝至熟,先取出湯,傾碗內熏眼,肝分三次細嚼,用煮肝湯熱下,一日服之。治雀目羞明,疳眼翳障等證。夫雀目一證,至夜則昏如霧露,視物無光,皆由肝有滯濁,積結陰分,以致精津血液至交入陰分之時,不能上升於目,故夜視無光耳。至小兒疳眼,亦因積滯起見,流雖異而源則一也。方中夜明砂專入肝經,破滯化積,況其矢食蚊而化,蚊身雖化而眼不化,故取之。穀精草得谷之餘氣,養肝磨翳,為目疾所需。蛤粉、決明皆介類之品,引之以入陰分。以肝煮之者,使藥性歸之於肝也。
定志丸療遠視難,心虛志弱火光殘。人參遠志菖蒲茯,蜜滴辰砂衣可還。
定志丸 遠志 菖蒲(各二兩) 人參 茯苓(各一兩) 蜜丸,硃砂為衣。治目能近視、不能遠視者。王海藏曰:目能近視,責其有水;不能遠視,責其無火,法當補心。夫心為一身之主宰,元氣之所寓。然目雖為肝竅,而心亦寄竅於目,何也?蓋目之於色也,其好其惡,悉憑之於心,故凡目之無力遠視者,又豈滋水柔肝之法所可愈哉!方中即以人參大補元氣,而用菖蒲為之先導,使之入心宣竅,清宮除道,則人參之力益見其長。茯苓寧心氣,下交於腎,遠志通腎氣,上達於心。硃砂外赤內離,中含陰汞,有助陰之功,以佐人參之不逮,於是子足不盜氣於母,肝病自能愈耳。
不能近視地芝丸,水弱肝虛火勢燃。生地天冬炒枳殼,菊花去蒂蜜為圓。
地芝丸 生地(焙) 天冬(各四兩) 甘菊花(去蒂炒) 枳殼(各二兩) 蜜丸,茶清或酒下。治目能遠視、不能近視者。王海藏曰:目能遠視,責其有火;不能近視,責其無水,法當補腎。夫火之力剛,故能遠照;水之力柔,故能近視。人之一身,百病千端,亦不過一陰陽水火而已。然腎為主水之臟,肺為生水之源,故以生地大補腎水,天冬潤養肺金,使之金水相生,則肝得所養。菊花得金水之精,專入肝經,能祛風於外,枳殼具苦降之性,單行氣分,為破滯之需。庶幾風盡去而滯無留,則補藥得力,而病易愈耳。用茶者,欲火熱之下降;用酒者,欲藥力之上行也。
羊肝丸治目昏花,內障皆由肝滯遮。木賊夜明蟬退等,當歸酒洗效堪誇。
羊肝丸 夜明砂(淘淨) 蟬退 木賊(去節) 當歸(酒炒各一兩) 羊肝四兩,去筋膜,水煮,搗爛和丸。治目疾內障。夫內障與外障,病雖不同,然為肝邪上衝凝滯則一也。肝為藏血之地,其性條達,若血病則肝失所養,失其條達之性,於是則鬱結凝滯,隨其上升之氣,而為內、外諸障矣。當歸芳香辛苦,能潤養肝血,而又兼行氣分,以復其肝之本性。夜明砂系蝙蝠矢,食蚊而化,但其眼不化;蚊又為食血之蟲,故能入肝破血,為散結行滯之需。蟬退、木賊,一則取其善脫,一則取其善摩,二味皆輕揚治上,為退翳除障之專藥。用羊肝者,以羊食百草,其精華皆聚於肝,以為導引耳。
白蒺藜丸治眼奇,時行赤腫淚淋漓。蛋清拌入為丸服,胬翳遮睛此可醫。
白蒺藜丸 白蒺藜(一升) 雞蛋十枚,去黃存白拌蒺藜,一宿,炒磨,水泛為丸。治時行赤眼,流淚紅腫,胬翳遮睛,怕火畏光等證。夫先哲立方,簡而備,約而該,用一藥而諸證皆除,較今人之廣絡原野,以冀一獲者,其相去不啻如天壤矣。白蒺藜辛苦性溫,行瘀破滯,有瀉肺疏肝之力,具宣風導滯之功,故凡一切目疾翳障等證,悉可用之。但蒺藜之性,純乎疏逐見長,恐一味單行,誅伐無過,故以雞子白之潤養陰血,以復肝家生生之體,剛柔相濟,剿撫互施,宜乎如上諸證,皆得見功耳。
外科者,並非與內證截然兩途,實同源而異流也。故明乎內者,未必不明於外;形諸外者,未必不本主於中。《經》云:營氣不從,逆於肉裡,乃生癰腫。但須辨其寒熱、虛實而治之,使營氣返逆為順,復其常度,則可矣。夫營者主血,循行分肉之間,得寒則凝澀,行之不及,乃失其常,得熱則沸騰,行之太過,亦失其常。失常則痰凝血結,而成外證矣。大抵寒、熱、虛、實皆有形證可辨,如形色淡白而不痛,舌苔白滑而不渴,小便清長,脈來遲緩,皆寒也;色赤焮痛,舌黃口渴,二便不利,脈象浮洪,皆熱也。而熱者多實,寒者多虛;初起者多實,潰後者多虛,不必拘拘乎大小、陰陽之定論也。至治之之法,寒者熱之,熱者寒之,固無論矣。然寒凝之證,用溫散之法,使既凝之血,得溫則行,自然解散,事之常也。有證之屬熱者,其始也,既結為腫,以寒藥服之而不效,反用溫藥而得散者,何也?蓋結者非溫不行,兩熱相攻則散,此又事之變者也。此皆為外證之大者言之,至若輕淺瘡癤之類,又當觀其所以,隨證治之,或內服,或外敷,學者參互取效可耳。茲集略採古法數方,以備觀覽焉。
陽和湯法解寒凝,外證虛寒色屬陰。熟地鹿膠薑炭桂,麻黃白芥草相承。
陽和湯 熟地(五錢) 白芥子(一錢半) 鹿角膠(一錢半) 炮薑炭(五分) 桂枝(一錢) 麻黃(一錢) 甘草(五分) 煎服。夫癰疽流注之屬於陰寒者,人皆知用溫散之法矣。然痰凝血滯之證,若正氣充足者,自可運行無阻,所謂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故其所虛之處,即受邪之處。病因於血分者,仍必從血而求之,故以熟地大補陰血之藥為君。恐草木無情,力難充足,又以鹿角膠有形精血之屬,以贊助之。但既虛且寒,又非平補之性可收速效。再以炮姜之溫中散寒,能入血分者,引領熟地、鹿膠,直入其地,以成其功。白芥子能去皮裡膜外之痰,桂枝入營,麻黃達衛,共成解散之勳,以宣熟地、鹿角膠之滯。甘草不特協和諸藥,且賴其為九土之精英,百毒遇土則化耳。
真人活命芷歸銀,乳沒防甘貝粉陳,甲片皂針酒作引,癰疽初起屬陽經。
真人活命飲 金銀花(二錢) 陳皮(去白) 當歸(酒洗各一錢半) 防風(七分) 白芷 甘草節 貝母 天花粉 乳香(各一錢) 沒藥 皂刺(各五分) 炙甲片(一錢) 用好酒煎。毒在上飽服,在下飢服。善飲者,多飲酒以行藥勢。忌酸物、鐵器。治一切腫毒初起未消、偏於輕淺陽分者。夫腫毒之初起也,皆由營血阻滯,鬱而為熱。營衛之氣,失其常度,病既形之於外,必有表證外見。當此之時,急須精銳直前之品,搗其巢穴,使阻者行,滯者通,再助之以各藥,自然解散。方中甲片、角針皆能直達病所,破除結積之邪;乳香理氣,沒藥行瘀,二味皆芳香宣竅,通達營衛,為定痛之聖藥,以佐甲片、角針之不逮。然腫堅之處,必有伏陽,痰血交凝,定多蘊毒,故又以天花粉清之,金銀花、甘草節解之。腫毒既生於外,即為表證,故以防風解之於後,白芷疏之於前,使營衛不盡之邪,皆從汗出,如是則腫毒解矣。至若當歸之和血,貝母之化痰,陳皮之理氣,亦由善後者以理其餘氛,酒煎則助其藥力耳。
護心琥珀蠟礬丸,毒盛元虛恐內干。飛淨雄朱同白蜜,白湯送下一錢安。
琥珀蠟礬丸 黃蠟(一兩) 白礬(一兩二錢) 雄黃(一錢二分) 硃砂(一錢研細) 琥珀(一錢另研極細) 白蜜(二錢) 上四味,各研細末,另將蠟蜜入銅杓內溶化,離火片時,候蠟四旁稍凝,方將藥味入內,攪勻,共成一塊,將藥火上微烘,急作小丸,如綠豆大,硃砂為衣,磁罐收貯,每服二、三十丸。食後白湯送下,毒盛者早晚服,其功甚速。治癰疽發背,瘡形已成,其人即不虛弱,恐毒氣不能外出,內攻於裡,預服此丸,護膜護心,亦且活血解毒。方中黃蠟、白礬皆固澀之品,為護膜之主藥,故以為君。雄黃、硃砂、琥珀不特鎮心神、安魂魄,且皆有解毒之功。白蜜甘平而潤,護膜解毒,兩擅其長。此丸業瘍醫者皆當預備,以應需用耳。
護心散治火邪攻,瘡毒純陽躁擾凶。甘草辰砂綠豆粉,乳香定痛妙無窮。
護心散 綠豆粉(一兩) 制乳香(三錢) 硃砂 甘草(各一錢) 上藥四味,研細末,每服二錢。白滾湯調服,早晚二次,有神功。治瘡毒內攻,口乾煩躁,噁心嘔吐等證。服此護心解毒。此治外證之火毒熾盛者也,其燎原之勢,亟亟可危,不特津液日被煎熬,且有犯及心君之慮。當此之時,若以苦寒之法用之,又恐苦燥惡劣之性有傷正氣,且慮愈耗其陰,《經》所謂炎上作苦。古人有久服黃連,反能助火之說,故以綠豆甘寒,清熱解毒,無苦寒燥劣之性,無耗陰傷正之虞,以之為君。而再以甘草佐之,其功愈大,其效愈彰。然營血之既結為腫者,又非綠豆、甘草可以解散,故以乳香之芳香,和營理氣,通徹表裡之藥,以解散之。硃砂鎮心安神,特所以護君主耳。
透膿散治毒成膿,服此能成速潰功。芎芷歸耆甲片皂,銀花大力霎時通。
透膿散 生黃耆(四錢) 白芷 皂角刺 川芎 炙甲片(各一錢) 當歸 金銀花(各五錢) 大力子(一錢炒研) 酒水各半煎服。治癰毒內已成膿,不穿破者,服此即潰。夫癰毒之成膿也,必由正氣充旺,方得變化而成,倘或氣血衰弱,即不能鬱蒸為熱,而膿之成也無期,即既成膿矣,亦須賴正氣以托之,方能速潰。否則有膿而不能即潰,即用刀針決之,潰後膿亦清稀,流而不暢,仍須補托之劑,方得膿稠出暢。方中黃耆大補元氣,芎、歸潤養陰血,而以白芷、牛蒡宣之於皮毛肌肉之間,使之補而不滯,甲片、角針為精銳之品,能直達病所,以成速潰之功。金銀花以化其餘毒,酒則行其藥勢耳。
九龍丹內木香巴,乳沒兒茶血竭誇。生蜜作丸服九粒,橫痃癰毒立時瘥。
九龍丹 兒茶 血竭 乳香 沒藥 木香 巴豆(去油) 各等分,為末,生蜜為丸,豌豆大。每服九丸,空心熱酒一杯送下。瀉利四、五次,方吃稀粥。腫盛者間日再一服,自消。治魚口便毒、騎馬癰、橫痃毒,一切因濕火鬱結,初起未成膿者,均可治之。夫以上等證,皆濕熱蘊結,挾痰與血,釀成大毒,有牢不可破之勢。若以輕淺通套之藥,祛其濕熱,解其鬱毒,杯水車薪,決難濟事。即以大黃、芒硝等寒藥下之,亦如以水沃石,水去而石依然。故必以巴豆之大辛大熱,無堅不破,無閉不開,腐化一切有形之物,由大便盪滌而下,方能剿寇擒巨,悉無遺類。至於血竭之行瘀,木香之理氣,兒茶之化痰,乳香、沒藥芳香通絡,定痛疏邪,皆為巴豆之輔佐,而各搜求其病本耳。
大黃牡丹湯《金匱》,腸癰濕熱瘀為害。芒硝瓜子與桃仁,服下膿行邪自退。
大黃牡丹湯 大黃(四兩) 丹皮(一兩) 桃仁(五十枚) 冬瓜仁(半升) 芒硝(三合) 上以水六升,先將四味煮取一升。去滓,內芒硝,再煎沸,頓服之。有膿當下膿,無膿當下血。治腸癰無論已成、未成,但覺少腹腫痞,按之即痛如淋,小便自調,時時發熱,自汗出,復惡寒,其脈或遲緊,或洪數,足屈不伸者,此湯皆可主之。夫腸癰之病,皆由濕熱瘀聚,鬱結而成。病既在內,與外癰之治又自不同。然腸中既結聚不散,為腫為毒,非用下法,不能解散,故以大黃之苦寒行血,芒硝之鹹寒軟堅,盪滌一切濕熱瘀結之毒,推之而下。桃仁入肝破血,瓜子潤肺行痰,丹皮清散血分之鬱熱,以除不盡之餘氛耳。
葦莖湯乃號千金,瓜子桃仁薏苡仁。瘀熱肺癰咳有濁,甘寒清肅上焦靈。
葦莖湯 葦莖(二升) 苡仁(半升) 桃仁(五十粒) 瓜瓣(半升) 上四味,以水一斗,先煮葦莖,得五升。去滓,內諸藥,煮取二升。服一升,再服,當吐如膿。治咳吐臭痰膿血,胸中隱隱作痛,煩滿甲錯,此湯主之。夫肺癰、肺痿二證,《金匱》論之甚詳,大抵肺癰屬實,肺痿屬虛。故痿者萎也,猶草木之萎而不振也;癰者壅也,猶土地之壅而不通也。是以肺癰之證,皆由痰血火邪,互結肺中,久而成膿所致。桃仁、甜瓜子皆潤降之品,一則行其瘀,一則化其濁,葦莖退熱而清上,苡仁除濕而下行。方雖平淡,其散結、通瘀、化痰、除熱之力實無所遺,以病在上焦,不欲以重濁之藥重傷其下也。
婦人之病,與男子無異,所異者,惟經與產耳。蓋女子至十四歲,天癸至,任脈通,太衝脈盛,月事以時下,故能有子。以沖為血海,任主胞胎,衝任交通,血盈則下,一如月之盈虧有信,故又謂之月信。但男子則上榮唇口,下潤宗筋,故鬚眉、巾幗則又有異也。然須知血者因氣而行,血病則氣未有不病者,如經先期而色紫者,氣之熱,經後期而色晦者,氣之寒,經前痛者,氣之滯,經後痛者,氣之虛,無不皆因氣而為病也。至若胎前,產後,治法又是不同。胎前氣血壅滯,治宜疏暢,如有他證,或表裡之寒熱不齊,或上下之食痰互發,皆可對證用藥,無須顧慮胎氣,所謂有故無殞,亦無殞也。產後則氣血大虛,除惡露不盡,自當行散外,其餘一切諸證,皆當以顧虛為主,治病之藥兼而行之。與夫崩帶等證,或因火邪充斥,或系痰濕下流,或虛而不固者有之,或淫濁不潔者亦有之,當各求其生病之源而治之。茲集特採應用之方十餘首,略述大概,學者又宜考之專書,以期得心應手耳。
固經丸治血崩方,因熱經行紫黑張。龜板樗皮香附芍,黃芩黃柏酒丸良。
固經丸 炙龜板(四兩) 芍藥(酒炒) 黃柏(酒炒各二兩) 酒芩(二兩) 制香附 樗皮(各五錢) 酒丸。治經行不止,及崩中漏下,紫黑成塊等證,而屬於火者。夫崩中一證,有因氣虛,血不固而下陷者,有因熱盛,血為熱逼而妄行者,有因損傷肝脾、衝任之絡,而血驟下者,當各因所病而治之。如此方之治火盛而崩者,則以黃芩清上,黃柏清下,龜板之潛陽,芍藥之斂陰,樗皮之固脫。用香附者,以順其氣,氣順則血亦順耳。
升陽舉經湯梔芍,補中益氣全方酌。氣虛經陷漏頻頻,薑棗煎之病能卻。
升陽舉經湯 即補中益氣湯全方加 白芍 黑山梔 薑、棗煎服。治崩漏身熱,自汗短氣,倦怠懶食等證。此為中氣不固,經血下陷之證也。故以補中益氣全方,取虛者補之,下者舉之之義。加以白芍入血斂陰,庶有所收攝,不致如江河之日下;黑山梔亦能入血,取紅見黑則止,血得寒則不妄行之意。雖治本,而兼治標耳。
《良方》白芷散如神,帶下諸般赤白淋。胎髮煅焦瘀可去,螵蛸須用海中尋。
白芷散 白芷(一兩) 海螵蛸(兩個煨) 胎髮(一錢煨) 為末,酒調下二錢。治赤白帶下不禁。凡婦人帶下之疾,固有五色之不同,虛實之各異,然總不離乎濕濁浸淫,帶脈不固而來。其虛者,皆由中氣之虛,而濕濁即乘其所虛之臟,隨虛下陷。治之之法,即可仿升陽舉經之意,加減出入;如帶下而無虛寒等證,即可於此方求之。白芷獨入陽明,芳香辛苦,其溫燥之性,為祛風逐濕之專藥;以陽明為五臟六腑之海,水穀之所藏,濕濁之所聚,故以為君。女子以肝用事,海螵蛸入肝經血分,其性燥而兼澀,可固可宣,為帶下、崩中之要藥,故以為臣。胎髮得血之餘氣,益陰之中,又有去瘀之力,使瘀者去而新者生,以復婦人之常道,不特赤白帶下可痊,而一切瘀濁亦可愈耳。
四制香附丸四物,丹參芩艾砂仁末,陳皮甘草共為丸,理氣調經帶赤白。
四制香附丸 香附(四兩) 當歸(三兩) 廣艾絨(二兩) 白芍 黃芩 丹參(各二兩) 生地(四兩) 川芍(一兩五錢) 甘草 廣皮 砂仁(各一兩) 治婦人經水不調,赤白帶下,氣血凝滯,腹痛經閉,或氣塊血塊,兩脅脹滿,及嘔吐噁心,胎前、產後一切等證。夫婦人之病,首重調經,經調則諸病易愈,即胎前、產後亦當觀其氣血之盛衰、寒熱而調之。調之之法固不同,而總不外乎先理其氣,使氣順則血調之意。此方以丹參、四物和血調經,必假香附之善行氣分者為之先導,故以為君。然所以資生血氣者,又在於脾,若脾虛氣滯,則經血亦為之不調,故以甘草、陳、砂補脾疏滯。於是觀其病之偏於寒者,則用廣艾絨以溫之,偏於熱者,則用黃芩以清之。是以醫不執方,加減在乎人用耳。
調經益母是丸方,經水難調痛莫當。熟地歸芎香附子,炮姜胡索共蒲黃。
調經益母丸 熟地(八兩) 歸身(三兩) 香附(二兩) 川芎 延胡索(各二兩) 蒲黃(一兩) 炮姜(五分) 治婦人血氣虛寒,或經行前後凝滯作痛,及產後因虛惡露不行等證。凡人之血氣充盛者,自可運行而不滯,若因病而滯者,自當行之、破之,病愈則止;若虛寒之人,則氣血無有不滯者耳。故方中以熟地大補陰血為君,而佐之以川芎活血理氣,使之補而不滯,香附、延胡行其氣,蒲黃去其瘀,炮姜之溫以助藥力,則虛者得補,而滯者可行耳。
啟宮丸子治何因?脂滿胞宮難妊娠。夏曲術芎香附草,橘紅神麯與雲苓。
啟宮丸 川芎 白朮 半夏曲 香附(各一兩) 茯苓 神麯(各五錢) 橘紅 甘草(各一錢) 粥丸。治子宮脂滿,不能孕育。夫婦人經調而有子者,事之常也。若經候不調,亦難成孕,自當察其寒熱虛實,因其病而調之。至有肥盛之人,絕無他病,經水常調,不能孕育者,皆由脂滿子宮,胞門壅塞之故。方中以二陳除其濕,化其痰,神麯消其滯,香附理其氣,川芎行其血,白朮、苓、草補脾以資其運化,粥丸藉穀味以助生氣耳。
當歸散治婦人娠,白芍川芎術與芩。為末酒調送服下,安胎清熱效如神。
當歸散 當歸 川芎 芍藥 黃芩(各一斤) 白朮(半斤) 為末,酒調服二錢,日二服。治妊娠之後,宜常服之。凡婦人懷妊以來,固皆賴血為之養,而所慮者火,所重者又在於脾,以土厚則自能載物,火清則胎無妄動之虞。故先哲皆以黃芩、白朮為安胎之聖藥,亦以白朮補脾,黃芩清火之意。今以二物之中,加入歸、芎之養血行氣,芍藥之益陰斂營,安脾御木,宜乎婦人妊娠可常服者也。
宮中十二是神方,臨產投之易若羊。歸芍耆芎樸艾枳,菟絲姜草貝荊羌。
宮中十二味 炙黃耆 川芎 當歸身 白芍藥 菟絲子 荊芥 厚朴(用薑汁炒) 羌活 川貝母 炒枳殼 廣艾 甘草 加生薑,水煎服。治胎至七、八、九月,每月服二三劑,產時再服三四劑,即易於分娩。夫婦人懷妊之後,固當血足氣固,以為充養。然至七、八,九月,尤宜氣血流利,表裡無滯,上下宣通,無一毫之壅閉,方可臨盆易產。方中黃耆、甘草補中氣以達於衛,歸、芎、白芍養陰血以和其營,菟絲、廣艾益肝腎以溫其下,以血氣者喜溫而惡寒,得溫則流行而無滯也。荊芥、羌活以宣表氣,厚朴,枳殼以疏裡氣,貝母快胸膈之氣,以化其痰,生薑去穢惡之氣,以通於神明耳。
臨盆將產脫花煎,難產催生胞內連。肉桂紅花歸重用,川芎牛膝與車前。
脫花煎 當歸(五錢) 肉桂(一錢) 川芎(一錢) 牛膝(二錢) 車前子(二錢) 紅花(一錢) 治臨盆將產,服此催生最佳,並治胞衣不下,以及死胎不下等證。此為妊娠稟氣素充,血分有寒滯而不得通泰者設也。故以當歸、川芎、紅花活血行氣;再以肉桂之辛熱,從血分可以散其積寒,可以助其流動;牛膝、車前引之以下行;能飲酒者,服藥後飲酒數杯,以助藥勢。方後另有加減法,如因氣虛者,仍加人參,血虛者,仍加熟地,活法在乎運化耳。
產後偏宜生化湯,腹留惡露痛難當。炮姜歸草芎桃等,童便還須和水當。
生化湯 當歸身(六錢) 川芎(四錢) 炮姜(五分) 桃仁(五分) 炙甘草(五分) 治產後惡露不行,腹中疼痛等證。夫產後血氣大虛,固當培補,然有敗血不去,則新血亦無由而生,故見腹中疼痛等證,又不可不以去瘀為首務也。方中當歸養血,甘草補中,川芎理血中之氣,桃仁行血中之瘀,炮姜色黑入營,助歸、草以生新,佐芎、桃而化舊,生化之妙,神乎其神!用童便者,可以益陰除熱,引敗血下行故道耳。
胞損丹溪參朮膏,黃耆炙草茯陳桃。收生不謹成淋瀝,引用豬羊膀胱胞。
丹溪參朮膏 人參(二錢半) 白朮(二錢) 黃耆(一錢半) 茯苓 陳皮 桃仁(各一錢) 炙甘草(五分) 用豬羊胞各一枚,煮湯入藥,煎服,治產後胞損成淋瀝證。此證皆因收生不謹,妄為動手,以致損破膀胱所致。昔丹溪治一婦患此,因思肌肉破損在外者,補之尚可長全,胞雖在內,想補之亦可完固,因制此湯。服一月後,氣血驟充而愈。方中參、耆、朮、草大補元氣,而生陰血,然產後不無瘀濁垢滯之物,故以陳皮行氣,茯苓降濁,桃仁去瘀,豬、羊胞假血肉有情之品,以補其所損之處耳。
清魂散用澤蘭參,荊芥芎甘溫酒勻。產後血虛風內襲,忽然昏暈不知人。
清魂散 澤蘭 人參(各三分) 川芎(五分) 荊芥(一錢) 炙甘草(三分) 為末,溫酒調下。治產後惡露已盡,因虛感風,忽然昏暈不知人事。凡產後惡露已盡,氣血大虛,偶一不慎,即感風邪。風氣通於肝,肝為風臟,內外相召,即如類中之狀,內閉外脫等證所由來也。荊芥芳香辛苦,獨走肝經血分,搜散風邪,故以為君。病既因虛而來,故仍以人參、甘草之補正。雖虛而得之產後,不免血氣或有留滯,故以澤蘭之去瘀行水,川芎之活血理氣。調以溫酒者,助其解散之功耳。
加味芎歸開骨散,血餘龜板共相贊。臨盆交骨不能開,服下安然產無難。
加味芎歸湯 當歸(一兩) 川芎(七錢) 龜板(手大一片醋炙研末) 頭髮取生育過婦人發雞子大一團煅存性 治胎產五、六日不下,或初生女子交骨不開,以及死胎不下等證。當歸、川芎二味,古方謂之佛手散,統治胎前、產後一切諸證,以及安生胎、落死胎,其功甚大。蓋以二物於養血之中,寓理氣之力,其辛香之氣可散可宣,溫潤之功能和能補。胎產一證,皆賴此氣血,氣血一理,故即能逆者順而病者愈矣。炙龜板取其得至陰之氣,而有解脫之功。血餘則行水消瘀,且能補益陰血,還原神化耳。
小兒之證,向有專科,以其痘證、驚風、疳積等類為大人所無。然痘之一證,古人本無種痘之法,其出也,亦無分大人、小兒,故治法亦大小一例而論,直至種痘之法行,僅種之於小兒,於是才為幼科專任。至於疳積一證,究亦與大人一理而治,不過以小兒形體未充,臟氣未足,難於運化,易於成積,因積久不化,肌膚乾槁,腹大筋凸,乃為之疳,其實亦有虛實、寒熱、多寡、輕重之分,即大人之身體羸弱,或因病致虛,因虛成積者,亦多有之,不得妄立疳積之名,獨歸之於小兒也。所謂驚風者,名目尤覺不通。蓋因小兒元氣怯弱,不勝外感六淫之邪,一有所傷,最易成痙,或病久致虛,亦易成痙,當須辨其邪自何來,虛從何起,按證用藥,自無不效,豈可渾以急驚、慢驚稱之哉。然小兒治所難者,因其不能言語,不知病情,其脈象又全無憑據,不特三部九候之不能朗晰,即喜笑啼哭,脈亦為之變遷,故醫者只得察其面色之浮沉,音聲之壯弱,問其二便,按其胸腹,與夫舌苔之黃白,口氣之清濁,合而得之,其表裡、寒熱、虛實自可瞭然無誤。由此觀之,治大人、小兒之法,實一理也。茲集特採世之所尚者數方,以廣初學者之眼界,至其中之是非曲直,明眼者自能辨之。
啟脾散法妙無窮,參朮陳砂五穀蟲,查炭建蓮共作粉,兒童常服病消融。
啟脾散 潞黨參(元米炒黃去米) 制冬朮 建蓮肉(各三兩) 查炭 五穀蟲(炭各二兩) 陳皮 砂仁(各一兩) 共為末,每服二錢,開水下。治小兒因病致虛,食少形羸,將成疳積等證。或稟賦素虧,脾胃薄弱,最易生病者,皆宜服之。凡小兒之離母胎也,皆謂之後天,莫不藉穀食以為長養。因先天之稟賦不足者,難於接補,後天之氣血虧弱者,易於滋培,故古人每有假後天以濟先天之法。不特脾胃為後天之源,抑且土為萬物之母,土旺則四臟皆旺,正自充而病自除耳。方中黨參、蓮肉、冬朮大補脾元,陳皮、砂仁助其健運,而以查炭、谷蟲消磨不盡之滯,兼廣補藥之功,真立方之妙耳。
健脾啟胃八珍糕,白朮苓蓮臘米焦,藥芡甘陳俱焙炒,洋糖和作送兒曹。
八珍糕 白朮 白茯苓 懷山藥 蓮肉 芡實 以上皆放飯上蒸透曬乾微炒 陳皮(三兩焙) 甘草(三兩焙) 臘米(炒三升) 共為末,加洋糖作糕食之。治小兒脾胃虛弱,食少便溏,但覺形體羸瘦,不能勝苦劣之藥者。夫藥之治病也,皆以偏治偏,故藥能治病,不能養人,食能養人,不能治病。是以一切病之久而不愈者,皆當調之以甘藥,以食物之適於口者,即脾胃之所補,土旺則自能生物,生生之氣自可源源而來。以上諸品,皆系純甘之味,而無雜劣之性,陳皮以行其滯氣,米穀以致其沖和,作而為糕,香甘可口,雖為食料之需,實亦治病之一法也。
蘆薈肥兒查曲陳,二連二術樸砂仁,稜莪穀麥銀柴草,枳木苓檳蟾薄君。一切諸般濕熱證,疳蟲食積盡皆平。
蘆薈肥兒丸 蒼朮 白朮 胡黃連 陳皮 厚朴 麥芽(乳炒) 穀芽 使君子肉(各二兩) 砂仁 山稜 甘草 蘆薈 莪朮 枳殼 檳榔(各一兩) 神麯 銀柴胡 茯苓 山查 川連(各一兩五錢) 木香(四兩) 乾蟾(五隻) 薄荷葉煎水泛丸。治小兒骨蒸發熱,面黃肌瘦,肚腹膨脹,積聚作痛,五疳目翳。證皆由濕熱疳蟲積聚所致,當急去其邪。凡所以去積、盪滌濕熱者,必先理氣,氣順則邪自不留。故方中以木香為君,砂仁、陳皮、厚朴、枳殼、檳榔均佐之以行氣者也。蒼朮燥其濕,黃連清其熱;銀柴胡、胡黃連為治疳熱之方,使君子乃殺疳蟲之劑;山稜、莪朮之峻攻,查、曲、二芽之消導,乾蟾、茯苓之導水,蘆薈之潤下,皆所以開下行之路也。然治病之法,去邪必當顧正,否則恐邪去而正亦傷,故以白朮、甘草固脾之元氣。用薄荷葉煎水泛丸者,取辛香之氣,清上透表,快膈宣中,使各病隨藥力以施行之意。至肥兒丸方,種種甚多,大抵不出此意。然總非有益之物,勿喜其名而忘其害也。
錢氏牛黃丸最良,膽星全蠍麝臍香,防風蟬退天麻棗,白附殭蠶汞和嘗。凡屬急驚癇閉證,風痰迷悶細參詳。
錢氏牛黃丸 膽星 全蠍(去足焙) 蟬退(各二錢半) 牛黃 白附子 殭蠶(洗焙) 防風 天麻(各一錢半) 麝香(五分) 煮棗肉,和水銀五分,細研,入藥末為丸,荊芥湯下。治風癇迷悶,痰涎抽掣,將成閉證。此即大人所謂中風,小兒所謂急驚也。考其受病之由,故治法亦無稍異。大抵中之一證,先須辨其內閉、外脫兩途。如見脫證,急當溫補,猶小兒之慢驚;若閉證則又宜豁痰、開竅、搜風為首務矣。病因於風,故以全蠍、蟬退、白附、殭蠶、防風、天麻等,大隊搜風之藥為君,而以麝香之香,以開其閉,牛黃之寶,以通其靈。水銀鎮墜痰涎,為峻猛之劑;然恐其陰寒攻劫之性,直前無往,故以大棗監之。其他如抱龍丸、回春丹一切治驚之藥,無非芳香鎮墜之品,皆誤會驚字之名義耳。
逐寒蕩驚湯福幼,慢驚臨死還能救。胡椒薑桂與丁香,每用一錢勿為過,灶內龍肝三兩來,煎湯共煮相和就。寒痰頃刻即能開,陰去陽生天保佑。
逐寒蕩驚湯 胡椒(一錢) 炮姜(一錢) 肉桂(一錢) 公丁香(十粒) 上四味,研末,以灶心土三兩煮水,澄極清,煎藥大半茶杯,頻灌之。專冶小兒氣體本虛,或久病不愈,或痘疹後,或誤服寒涼,泄瀉嘔吐,久則轉成慢驚;醫者亂用清熱鎮驚、豁痰開竅之藥,愈治愈劇,以致痰聲漉漉,口噤不開,氣息奄奄,危如朝露,急以此方投之,自能開寒痰,寬胸膈,止嘔吐,蕩驚邪,待其元氣稍回,穩睡片刻,再服大劑溫補,其效立見。夫慢驚一證,無不皆因久虛而來。小兒為稚陽之體,元氣未充,虛則生寒,以致生氣日索,陰氣日甚。斯時也,若僅以區區溫補之劑,緩不濟事,故以炮薑、肉桂、丁香等破陰回陽,以復下焦之生氣。但寒痰之在上膈者,格拒湯藥,嘔不能下,故以胡椒之大辛大熱者衝開寒痰,而以伏龍肝散逆和中,自不致嘔而不內,藥力直行中下,以建大功。此證此法,不特耳聞目見,即親手治驗者,皆效如應響,學者識之。
保嬰出痘有良方,福幼編中宜審詳。芥穗銀花生地草,桃紅歸芍共煎湯。更須原落臍中帶,炙研湯調服下良。次日便能標點見,此身可保永無殃。
保嬰出痘方 生地 當歸 赤芍(各二錢) 金銀花 紅花 桃仁 荊芥穗(各一錢) 生甘草(五分) 上藥八味,秤足,用水二茶杯,煎至一杯。再用小兒本人落下臍帶二、三寸,炭火瓦上焙乾,研末入藥,盡日內陸續與小兒服完。次日即出痘點,三日收功,不灌膿亦不結痂。須在小兒初生十八日內服之有效,過十八日外,則不驗矣。夫痘瘡之發,悉由胎毒,故為人之所難免。然昔之出痘皆因時邪感召而起,所出者每多重險。厥後種痘之法行,於是可擇小兒無病之時種之,以痘苗相引而出,乃保全者多,可謂奪天地之化工矣。考痘之所以出、所以痂,始終皆賴營血為之主持,若血不虛不滯,則自然順而且吉。故方中生地、歸、芍益其虛,桃仁、紅花行其滯,銀花、甘草解其毒,而以荊芥穗從營透表,以達之於外。然無所引之物,則深藏之胎毒何由領出?故特用本人落下之臍帶,同氣相求,以為導引。且臍帶為生命之蒂,元氣所繫,其陰陽未剖之前,先具此物,靈通呼吸,混合太虛,較痘苗尤為功大耳。
柴歸飲治痘瘡初,達表松肌血自和。芥穗更兼炙草芍,臨時加減在人由。
柴歸飲 當歸(二錢) 芍藥(一錢半) 柴胡(一錢) 荊芥穗(一錢) 炙甘草(七分) 或加生薑。血熱者加生地,血虛者加熟地,氣虛者加人參,寒加姜,熱加黃芩。治痘瘡初起,發熱未退,無論是痘是邪,疑似之間,均宜用此平和養營之劑,以為先著,有毒者可托,有邪者可散,實者不致助邪,虛者不致損氣。大凡痘瘡標點之時,皆宜氣血流暢。若無表裡、虛實、寒熱等證,但宜營血充足,使之順行無滯,助其達表而已。故方中以當歸和營益血,可導可宣,而以柴胡、荊芥領之出表。然其解散之性,與夫痘瘡之出沒,誠恐擾亂營陰,故特用白芍以護之。炙甘草取其鎮守中州,專資解毒,庶邪盡化而正不傷耳。
新方涼血養營煎,血熱陰虧痘不堅。生地芩甘歸芍骨,紅花紫草立方賢。
涼血養營煎 生地 當歸 白芍 生甘草 地骨皮 紫草 黃芩 紅花 水一鍾半煎服。分量量兒大小,加減用之。治痘瘡血虛、血熱,口渴便燥,以致痘形色紅而薄,或枯暗不起等證。此因小兒素稟陰虛有火,適逢出痘,於是毒火相煽,變證疊起。故無論見點至結痂日期之遠近,凡見以上等證者,皆可用之。方中取四物之益陰養血,去川芎之香竄,慮其辛散助火,加黃芩、地骨以清陰分之熱,紅花、紫草以行血分之瘀。蓋痘必由營分而出,若血中有火與痘毒相搏,亦必為之瘀結也。生甘草解毒和中,且可緩寒藥之性耳。
搜毒煎為痘熱方,火邪壅盛痘難張。翹通芩芍蒡蟬退,地骨尤宜紫草良。
搜毒煎 紫草 地骨皮 牛蒡子 黃芩 木通 連翹 蟬退 白芍(各等分) 水一鍾半煎服。治痘瘡熱毒熾盛,紫黑乾枯,煩熱便結等證。此證因出痘之時,適逢六淫火邪外來,襲留營分,以致營熱沸騰,與痘毒互相搏結,故見以上諸證。又非陰虛內熱者可比,一切滋陰之品,似不宜施,當直清其邪熱,使之達表松肌則可矣。黃芩、地骨,為清熱邪之主藥,然熱鬱於外者,內必不通,故以木通之通利,下達州都,使內通而外邪易達。紫草、連翹走營分以解其熱結,牛蒡、蟬退達肌表以疏其鬱邪。白芍護營陰,欲其邪解而正不傷,賴以為安撫耳。
六氣煎醫痘證寒,陽虛倒陷癢難安。參耆朮草當歸桂,加減隨人若轉丸。
六氣煎 炙黃耆(二錢) 人參(一錢) 白朮(二錢) 當歸(二錢) 炙甘草(五分) 肉桂(五分) 治痘瘡陽氣虛寒,不能起發,以致癢塌倒陷等證。夫痘瘡之出沒,始終皆在乎血,而能使血之所以行動、所以敷布者,又在乎氣。若陽氣虛寒之人,又逢時令之寒,或誤用寒涼,不特見點時白不齊,即起漿亦多虛殼清稀,不能充足,如何尚能載毒外出?其不致於癢塌倒陷者鮮矣!黃耆益衛氣,人參補肺氣,白朮助脾氣,甘草解毒氣,當歸養血氣,肉桂從下焦溫養元氣,自然氣載血行,血載毒出,陷者起而癢者平,宜乎有六氣之意歟!
催漿太乙保和湯,解毒松肌內助漿。參草地紅楂桔米,川芎紫草木通姜。
太乙保和湯 人參 甘草 生地 紅花 楂炭 桔梗 川芎 紫草 木通 生薑 粳米 治痘瘡見點之後,因氣虛血滯,不能成漿之證。大抵痘瘡一證,始終皆以半月為期,如發熱三日,布點三日,成漿三日,回痂三日,落痂三日。或不能應期而變幻者,當各求其所由而治之。如此證之至成漿之時,而不能成漿,倘無表裡寒熱等證,其氣虛血滯可知。方中人參、甘草大補元氣,生地滋養陰血,川芎行血中之氣,紅花、楂炭、紫草宣血中之瘀。然既鬱滯於外者,其內必有伏陽,故以木通之苦寒清上達下,里和而表自松也。凡痘毒之發,皆由腎臟而起,以痘毒藏於腎中,自腎而肝而脾而心,以及於肺,由里達表,移深居淺,以收全功。故以桔梗領之入肺,生薑助其達表,且生薑入於人參、地黃之中,不特無橫散之劣,且有助漿之優。粳米和中培穀氣,以資其運用耳。
痘證緣何不落痂,皆因脾肺熱邪遮。益元甘露五皮等,審察休教氣血乖。
治痘之法,本有專書,自發熱、見點、灌膿、結痂、落痂,總以三五十五日為期。若依期無變端者,皆為順證,如不應朝數,種種逆證,亦不過於虛實寒熱、毒盛毒輕之間而辨之。即如落痂一端,當於十四五朝,漸次依期脫盡為順,若過期黏滯不脫,即當審其所以不脫之由。或因氣血虛弱,不能充足於外,或因肺脾餘熱,留滯於皮毛肌肉之間,或六淫之外加,或七情之內起,皆能黏滯不脫。醫者當審其致病之由,於望、聞、問、切四者之間,悉心推究,胸中自有成竹。固不得以脾肺熱邪為定論,亦不得以益元、甘露之法為定法也。由此觀之,不特落痂如此,即自發熱以至灌膿,所有不應朝數種種逆證,無不皆由於此也。但天花盛行之時,自出之痘,皆由時邪感觸而起,時邪為天地疫癘之氣,故出痘者皆有疫邪夾雜於痘毒之間,是以所出之痘,多逆少順。且當察其時邪之為寒疫、溫疫,須知人身之毒皆隨感而化,不可拘定前人痘宜溫、疹宜涼之一說。假令為冬月寒疫所觸者,用溫法;適時逢夏令,君火炎蒸之氣與身中之毒氣煎熬焦灼,不戢自焚,則羚羊、犀角又當必用也,以二物皆甘寒解毒,有輕靈透發之功,無苦寒遏伏之患,故無論治痘治疫,悉宜法之,豈可與黃柏、黃連等味,同日語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