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釋縛脫艱,全真導氣,拯黎元於仁壽,濟羸劣以獲安者,非三聖道則不能致之矣。孔安國序《尚書》曰:伏羲、神農、黃帝之書,謂之三墳,言大道也。班固《漢書·藝文志》曰:《黃帝內經》十八卷,《素問》即其經之九卷也,兼《靈樞》九卷,乃其數焉。雖復年移代革,而授學猶存,懼非其人,而時有所隱,故第七一卷,師氏藏之,今之奉行,惟八卷爾。然而其文簡,其意博,其理奧,其趣深,天地之象分,陰陽之候列,變化之由表,死生之兆彰,不謀而遐邇自同,勿約而幽明斯契,稽其言有徵,驗之事不忒,誠可謂至道之宗,奉生之始矣。
假若天機迅發,妙識玄通,蕆謀雖屬乎生知,標格亦資於詁訓,未嘗有行不由徑,出不由戶者也。然刻意研精,探微索隱,或識契真要,則目牛無全。故動則有成,猶鬼神幽贊,而命世奇傑,時時間出焉。則周有秦公,漢有淳于公,魏有張公、華公,皆得斯妙道者也。咸日新其用,大濟蒸人,華葉遞榮,聲實相副,蓋教之著矣,亦天之假也。
冰弱齡慕道,夙好養生,幸遇真經,式為龜鏡。而世本紕繆,篇目重疊,前後不倫,文義懸隔,施行不易,披會亦難,歲月既淹,襲以成弊。或一篇重出而別立二名,或兩論併吞而都為一目,或問答未已別樹篇題,或脫簡不書而云世闕,重合經而冠針服,並方宜而為咳篇,隔虛實而為逆從,合經絡而為論要,節皮部為經絡,退至教以先針,諸如此流,不可勝數。
且將升岱嶽,非徑奚為?欲詣扶桑,無舟莫適。乃精勤博訪,而並有其人,歷十二年,方臻理要,詢謀得失,深遂夙心。時於先生郭子齋堂受得先師張公秘本,文字昭晰,義理環周,一以參詳,群疑冰釋。恐散於末學,絕彼師資,因而撰注,用傳不朽,兼舊藏之卷,合八十一篇,二十四卷,勒成一部。冀乎究尾明首,尋注會經,開發童蒙,宣揚至理而已。
其中簡脫文斷,義不相接者,搜求經論所有,遷移以補其處。篇目墜缺,指事不明者,量其意趣,加字以昭其義。篇論吞併,義不相涉,闕漏名目者,區分事類,別目以冠篇首。君臣請問,禮義乖失者,考校尊卑,增益以光其意。錯簡碎文,前後重疊者,詳其指趣,削去繁雜,以存其要。辭理秘密,難粗論述者,別撰《玄珠》,以陳其道。凡所加字,皆朱書其文,使今古必分,字不雜糅。庶厥昭彰聖旨,敷暢玄言,有如列宿高懸,奎張不亂,深泉淨澇,鱗介咸分,君臣無夭枉之期,夷夏有延齡之望。俾工徒勿誤,學者惟明,至道流行,徽音累屬,千載之後,方知大聖之慈惠無窮。
時大唐寶應元年歲次壬寅序
將仕郎守殿中丞孫兆重
朝奉朗守國子博士同校正醫書上騎都尉賜緋魚袋高保衡
朝奉朗守尚書屯田朗中同校正醫書騎都尉賜緋魚袋孫奇
朝散大夫守光祿卿直秘閣判登聞檢院上護軍林億
臣聞安不忘危,存不忘亡者,往聖之先務,求民之瘼,恤民之隱者,上主之深仁。在昔黃帝之御極也,以理身緒餘治天下。坐於明堂之上,臨觀八極,考建五常,以謂人之生也,負陰而抱陽,食味而被色。外有寒暑之相蕩,內有喜怒之交侵,夭昏札瘥,國家代有。將欲斂時五福,以敷賜厥庶民,乃與岐伯上窮天紀,下極地理,遠取諸物,近取諸身,更相問難,垂法以福萬世。於是雷公之倫,授業傳之,而《內經》作矣。
歷代寶之,未有失墜。蒼周之興,秦和述六氣之論,具明於《左史》,厥後越人得其一二,演而述《難經》,西漢倉公傳其舊學,東漢仲景撰其遺論,晉皇甫謐刺而為《甲乙》,及隋楊上善纂而為《太素》,時則有全元起者,始為之訓解,闕第七一通,迄唐寶應中,太僕王冰篤好之,得先師所藏之卷,大為次注,猶是三皇遺文,爛然可觀。
惜乎!唐令列之醫學,付之執技之流,而薦紳先生罕言之。去聖已遠,其術晻昧,是以文注紛錯,義理混淆。殊不知三墳之餘,帝王之高致,聖賢之能事,唐堯之授四時,虞舜之齊七政,神禹修六府以興帝功,文王推六子以敘卦氣,伊尹調五味以致君,箕子陳五行以佐世,其致一也。奈何以至精至微之道,傳之以至下至淺之人,其不廢絕,為已幸矣!
頃在嘉祐中,仁宗念聖祖之遺事將墜於地,乃詔通知其學者,俾之是正。臣等承乏典校,伏念旬歲。遂乃搜訪中外,裒集眾本,尋其義,正其訛舛,十得其三四,余不能具。竊謂未足以稱明詔,副聖意,而又採漢唐書錄古醫經之存於世者,得數十家,敘而考正焉。貫穿錯綜,磅礴會通,或端本以尋支,或溯流而討源,定其可知,次以舊目,正繆誤者六千餘字,增注義者二千餘條,一言去取,必有稽考,舛文疑義,於是詳明。以之治身,可以消患於未兆,施於有政,可以廣生於無窮。恭惟皇帝撫大同之運,擁無疆之休,述先志以奉成,興微學而永正,則和氣可召,災害不生,陶一世之民,同躋於壽域矣。
國子博士臣高保衡
等謹上
光祿卿直秘閣臣林億
黃帝咨岐伯作《內經》,垂《素問》《靈樞》之篇,醫法淵源,自此而始,所謂玄之又玄,眾妙之門者也。秦漢而後,韋絕簡亂,錯落舛互,譬之棼絲,不可理矣。
玉楸子盛壯之年,雍正甲寅,時年三十。誤服庸工毒藥,幸而未死。遂抱杜欽、褚炤之痛,憤檢漢後醫書,恨其不通。通者,思邈真人《千金》一書而已。上溯岐黃,伏讀《靈》《素》,識其梗概,乃悟醫源。至其紊亂錯訛,未能正也。
乾隆甲戌,客處北都成新書八部,授門人畢子武齡,字維新,金陵人。服習年餘,直與扁倉並駕。畢子既得先聖心傳,復以箋註《素》《靈》為請。其時精力衰乏,自維老矣,時年五十。謝曰不能。乙亥春初,畢子又以前言請。且謂醫尊四聖,自今日始,仲景二注已成,岐黃扁鵲之書,迄無解者,三聖之靈,未無遺恨!過此以往,來者誦法新書,心開目明,而不解先聖古義,又將恨無終窮也。
時維二月,寒消凍解,律轉陽回,門柳綻金,庭蘭孕玉。玉楸子客況蕭蘦,旅懷索落,歌遠遊之章,誦閒居之賦,幽思縷起,殊非杜康所解,乃箋釋《素問》,以消郁煩。十一月終書成,淆亂移正;條緒清分,舊文按部,新義煥然。
嗟乎!僕以東海頑人,遠賓上國,研田為農,管城作君,流連尺素,愛惜分陰。春雪才收,秋露忽零,星斗屢易,弦望幾更,倏而隴陰促節,急景催年,冰澌長河,霜結修檐。歲凜凜以愁暮,心悢悢而哀離,夜耿耿而永懷,晝營營而遙思,此亦羈客遷人騷牢徘怨之極,概誠足悲憂不可說也。無何稿脫書清,事竣業就,遂作岐伯之高弟,黃帝之功臣,是即擁旄萬里之榮,南面百城之樂也,貧而暴富,莫加於此矣。
《南史》沈攸之有言,窮達有命,不如讀書,掩卷愴然,情百其慨。武夫學劍,僅敵一人,醫士讀書,遂宰天下。痛念先聖傳經,本以起死,詎知下工學古,反以戕生,良由文義玄深,加之編寫凌亂,豈其終身無靈,實乃白頭不解。僕以為死生大矣,何必讀書也。
乾隆二十年十一月己亥黃元御撰
昔唐太僕王冰注《素問》,精勤博訪,歷十二年方臻理要,宋光祿卿林億輩典校舊文,猶或議之,蓋將闡揚至道,羽翼微言,固若斯之難也。迄今披覽遺編,綜觀體要,未嘗不嘆其研精於經者深而為功於世者大也。然或條緒未明,強為移置,或訛舛未正,曲為詮釋,誠有足議,未可盡從。林億輩從而正之,雖多所發明,亦得失相半,要未能躊躇而滿志也。
夫後人之著述,每視古人而益詳。觀王冰之注,視全元起之訓解為詳矣,觀林億之校正,視王冰之注又加詳矣。豈古人之心思材力果不逮後人耶?非也。道經遞闡而益明,理以互證而愈邃,竊意後世必有探微窮奧,集其大成,遠勝於前人之所為者。乃自宋元以來,士大夫咸薄為藝術,置而勿講,蓋斯道亦漸微矣。
向讀黃坤載先生《素靈微蘊》《四聖心源》諸書,奧析天人,妙燭幽隱,每謂自越人、仲景而後,罕有其倫。繼而聞先生猶有《素問》《靈樞》《難經》諸解,神往者久之。顧世無刊本,且聞其後裔珍藏甚密,欲一覯卒不可得。春初,陳子夢陶偶遊坊肆,見先生遺書抄本若干秩,舉以告余。遂與訪之,則《素問》《靈樞)《難經》諸解具在焉。亟購以歸,日夜披讀,寢食俱忘。觀其條理分明,篇第昭晰,其所移置,則若符節之合也。義意周密,脈絡融貫,其所詮釋,則若日星之炳也。然後嘆窮微探奧,集其大成,遠勝於前人之所為者,竊幸於先生見之也。
《難經懸解》既已梓而行之,今將刻《素問懸解》,因書以冠篇首。
同治十一年壬申四月陽湖馮承熙敘
昔在黃帝,生而神靈,弱而能言,幼而徇齊,長而敦敏,成而登天。
初,神農氏母弟封於有熊之國。神農之後,炎帝榆罔之代。有熊國君少典之妃曰附寶,感電光繞鬥而有娠。生帝於軒轅之丘,因名軒轅,國於有熊,故號有熊氏,出於公族,故姓公孫氏,長於姬水,又姓姬氏。
神農氏衰,帝與炎帝榆罔戰於阪泉之野,三戰勝之,諸侯尊為黃帝,代神農氏以治天下。在位百年,崩於荊山之陽。
黃帝初生而有神靈,方弱而能言語,幼而徇順齊整,長而敦厚敏捷,成而羽化登天。(成謂道成。)
黃帝鑄鼎於鼎湖之山,鼎成昇天。西漢方士傳述此語,意黃帝、老子為道家之祖,尚養生之術,其終當必不死也。
乃問於天師曰:余聞上古之人,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,今時之人,年半百而動作皆衰者,時勢異耶?人將失之耶?
天師,岐伯。古人百歲不衰,今人半百而衰,此古今時勢之異耶?抑人失調攝之法耶?
岐伯對曰:上古之人,其知道者,法於陰陽,和於術數,飲食有節,起居有常,不妄作勞,故能形與神俱,而盡終其天年,度百歲乃去。
上古之人,其知道者,法陰陽,和術數,節飲食,慎起居,不妄作以勞形神,故形神健旺,終其天年;百歲乃去,不傷夭折也。
今時之人不然也,以酒為漿,以妄為常,起居無節,醉以入房,以欲竭其精,以耗散其真,不知持滿,不時御神,務快其心,逆於生樂,故半百而衰也。
今時之人,不知養生之法,以酒醪為漿,以妄作為常,起居無節,醉以入房(醉以入房,正其起居無節,起居無節,正其妄作為常也),以淫欲竭其精液,散其天真,不知保盈而持滿,時嘗勞思而用神,務求快心於當前,遂至戕生於異日,是以早衰也。
夫上古聖人之教下也,虛邪賊風,避之有時,恬憺虛無,真氣從之,精神內守,病安從來。是以志閒而少欲,心安而不懼,形勞而不倦,氣從以順,各從其欲,皆得所願。故美其食,任其服,樂其俗,高下不相慕,其民故曰樸。
風隨八節,居八方,自正面來,謂之正風,不傷人也,自沖後來者,謂之虛邪賊風,乃傷人也。如冬至後四十六日,天氣在北,風自北來,是為正風,風自南來,是謂賊風。(義詳《靈樞·九宮八風篇》)
上古聖人知道,其教下也,虛邪賊風,避之有時,冬避南風,夏避北風,四時八節,以類推之。恬憺虛無,神宇不擾,真氣自然順從,精神內守,毫無走散,病邪安所從來。是以志閒而少嗜欲,心安而不恐懼,形勞而不倦乏,氣從而順,各從其欲,上下懼足,皆得所願。故美其食不擇精粗,任其服不論善惡,樂其俗不爭榮辱,高下不相傾慕,其民故曰渾樸。
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,淫邪不能惑其心,愚智賢不肖不俱於物,故合於道,所以能年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者,以其德全不危也。
道合則德全,故百歲不衰。
帝曰:人年老而無子者,材力盡耶?將天數然也?岐伯曰:女子七歲,腎氣盛,齒更髮長。二七而天癸至。任脈通,太衝脈盛,月事以時下,故有子。
腎主骨,其榮發,齒者骨之餘,腎氣方盛,故齒更而髮長。天一生水,故癸水謂之天癸,陰氣始凝,則天癸至。任脈者,八奇經之一,行於身前,為諸陰脈之統領,陰旺則此脈通達。太衝者,八奇經之一,行於身前,為諸經脈之血海。奇經乃十二經之絡脈,血生於脾,藏於肝,注於經脈,經脈隆盛,流於絡脈,歸諸太衝,故血富於沖,為人身血海之一。太衝脈盛,月滿而泄,是謂月事。月事初來,陰氣盛壯,不後不先,應時而下,地道通暢,故一承雨露,則能有子。
三七腎氣平均,故真牙生而長極。四七筋骨堅,髮長極,身體盛壯。五七陽明脈衰,面始焦,發始墮。六七三陽脈衰於上,面皆焦,發始白。七七任脈虛,太衝脈衰少,天癸竭,地道不通,故形壞而無子也。
腎氣盛滿,平均莫溢,故真牙皆生,髮長已極。陽明胃脈行身之前,自面下項而走兩足,其經多氣多血,少年發榮而面潤者,血以濡之,氣以煦之也,陽明脈衰,氣血消減,故面焦而發墮。手之三陽,自手走頭,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三陽俱衰,故面焦而發白。任脈虛空,衝脈衰少,天癸枯竭,地道不通,故形容敝壞,而無子也。
任主胞胎,緣三陰以任脈為宗。血,陰也,而內含陽氣,故溫暖而化君火,任脈充盈,血海溫暖,則能受妊。以其原於任脈,故名為妊。任脈虛空,血海虛寒,是以無子也。
丈夫八歲,腎氣實,髮長齒更。二八腎氣盛,天癸至,精氣溢瀉,陰陽和,故能有子。
天癸既至,精氣溢瀉,陰陽和敷,故能有子。天癸者,男女腎水之總名也。
三八腎氣平均,筋骨勁強,故真牙生而長極。四八筋骨隆盛,肌肉滿壯。五八腎氣衰,發墮齒槁。六八陽氣衰竭於上,面焦,髮鬢頒白。七八肝氣衰,筋不能動,天癸竭,精少,腎氣衰,形體皆極。八八則齒髮去。
肝主筋,前陰,諸筋之聚,肝木生於腎水,水寒木枯,生氣虧敗,故筋力消乏,而前陰痿弱也。
腎者主水,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,故五臟盛,乃能瀉。今五臟皆衰,筋骨解惰,天癸盡矣,故髮鬢白,身體重,行步不正,而無子耳。
五臟六腑皆有精,而總藏於腎,故五臟之精俱盛,而後腎能瀉。今五臟皆衰,以至筋骨懈惰,則天癸盡矣,故發白身重,行步傾斜,而無子也。
腎為水,腎氣者,水中之陽,三陽之根也。腎氣溫升,化生肝木,肝木主生,人老而不生者,腎氣之敗,而非腎水之虧。發白面焦,由於三陽之衰。三陽之上衰者,腎氣之下虛也。
帝曰: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,何也?岐伯曰:此其天壽過度,氣脈常通,而腎氣有餘也。此雖有子,男不過盡八八,女不過盡七七,而天地之精氣皆竭矣。
腎氣有餘,則生意未枯,老猶生子。然此雖有子,而人之大幾,男不過盡於八八六十四,女不過盡於七七四十九,而天地之精氣皆竭,不能生矣。
懷胎生子,精氣之交感也。乾為天,坤為地,男應乾,女應坤。乾以中爻交坤則為坎,坤以中爻交乾則為離,坎離者,乾坤所生之男女也。人之夫婦相交,男以精感,而精中有氣,是即乾卦之陽爻也,女以氣應,而氣中有精,是即坤卦之陰爻也。男子之氣先至,女子之精後來,則陰包陽而為男,女子之精先來,男子之氣後至,則陽包陰而成女,是即坎男離女之義也。《易》曰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,先至者在內,後至者在外,包負不同,故男女殊象也。
帝曰:夫道者,年皆百數,能有子乎?岐伯曰:夫道者,能卻老而全形,身年雖壽,能生子也。
有道之人,能延年卻老,形體不壞,身年雖壽,實與少壯無異,故能生子。
黃帝曰:余聞上古有真人者,提挈天地,把握陰陽,呼吸精氣,獨立守神,肌肉若一,故能壽敝天地,無有終時,此其道生。
上古真人,天地在其提攜之內,陰陽歸其把握之中,呼水中之氣以交陽,吸火中之精以交陰,獨立而守陽神,年高而有童顏,故能壽敝天地,無有盡時。此其得道長生,所謂卻老而全形者也。
中古之時,有至人者,淳德全道,和於陰陽,調於四時,去世離俗,積精全神,遊行天地之間,視聽八達之外,此蓋益其壽命而強者也,亦歸於真人。
中古至人,德淳而道全,和於陰陽之消長,調於四時之寒溫,去塵世而離凡俗,積陰精而全陽神,遊行天地之間,形骸常存,視聽八達之外(八達與八方同),聰明無蔽,此蓋益其壽命而強壯者也,其究亦歸於真人。
其次有聖人者,處天地之和,從八風之理,適嗜欲於世俗之間,無恚嗔之心,行不欲離於世,舉不欲觀於俗,外不勞形於事,內無思想之患,以恬愉為務,以自得為功,形體不敝,精神不散,亦可以百數。
其次聖人,處天地之中和,順八風之道理(八風,見《靈樞·九官八風篇》),調適嗜欲於世俗之間,消除恚嗔於方寸之內,和光同塵,行事不欲離絕於人世,抱真懷樸,舉動不欲觀美於凡俗,外無事務之勞形,內無思想之害心,以恬愉無競為務,以優遊自得為功,形體不至敝壞,精神不至散失,此雖未必長生,亦可享年百數也。
其次有賢人者,法則天地,象似日月,辨列星辰,逆從陰陽,分別四時,將從上古合同於道,亦可使益壽,而有極時。
其次賢人,法則天地之清寧,象似日月之升沉,辨列星辰之盈縮,逆從陰陽之消長,分別四時寒溫,效其開闔,將從上古真人合同至道,此亦可使益其年壽,而但有盡時,不能長存也。
春三月,此謂發陳,天地俱生,萬物以榮。夜臥早起,廣步於庭,被抔緩形,以使志生,生而勿殺,予而勿奪,賞而勿罰。此春氣之應,養生之道也。逆之則傷肝,夏為寒變,奉長者少。
春屬木而主生,陽氣舒布,此謂發陳(言其發達敷陳)。天地合德,俱布生氣,萬物滋息,以此向榮。當夜臥早起,廣步於庭,被髮緩形,以使志生(松活官骸,以暢血氣),生而勿殺,予而勿奪,賞而勿罰(厚施恩膏,以濟生靈),此春氣之應,養木令發生之道也。逆之則傷肝木,木枯不生心火,夏為寒變(災變),所以奉火令之長育者少矣。
夏三月,此謂蕃秀,天地氣交,萬物華實。夜臥早起,無厭於日,使志無怒,使華英成秀,使氣得泄,若所愛在外。此夏氣之應,養長之道也。逆之則傷心,秋為痎瘧,奉收者少,冬至重病。
夏屬火而主長,陽氣暢茂,此謂蕃秀(言其蕃衍穎秀)。天地合氣,上下交通,萬物盛大,以此華實。當夜臥早起,無厭倦於長日,使志無怒,令華英之成秀,使氣得泄,若所愛之在表。此夏氣之應,養火令長育之道也。逆之則傷心火,火鬱而感風寒,秋為痎瘧(義詳「瘧論」),所以奉金令之收斂者少矣,冬寒一至,必當重病,以長氣失政,秋冬之收藏皆廢也。
秋三月,此謂容平,天氣以急,地氣以明。早臥早起,與雞俱興,使志安寧,以緩秋刑,收斂神氣,使秋氣平,無外其志,使肺氣清。此秋氣之應,養收之道也。逆之則傷肺,冬為飧泄,奉藏者少。
秋屬金而主收,陰氣凝肅,此謂容平(言其形容平淡)。天氣斂縮,政令不舒,地氣消落,以此清明(燥旺濕收,雲消霧散故也)。當早臥早起,雞鳴而興,使志安寧,以緩秋刑,收斂神氣,使秋氣得平,無外其志,使肺氣肅清。此秋氣之應,養金令收斂之道也。逆之則傷肺金,金病不能斂藏,冬為飧泄(肺金不斂,則腎水不藏,相火泄露,水寒土濕,飲食不消,肝木沖決,是為飧泄也),所以奉水令之封藏者少矣。
冬三月,此謂閉藏,水冰地坼,無擾乎陽。早臥晚起,必待日光,使志若伏若匿,若有私意,若己有得,去寒就溫,無泄皮膚,使氣亟奪。此冬氣之應,養藏之道也。逆之則傷腎,春為痿厥,奉生者少。
冬屬水而主藏,陰氣蟄封,此謂閉藏(言其蟄閉歸藏)。天政嚴寒,水冰地裂,保守精神,無擾陽氣。當早臥晚起,必待日光,使志若沉伏不發,若隱匿不宣,若有私意暗存,若有獨得秘寶,去寒就溫,以避殺厲,無泄露皮膚,使衛氣亟奪。此冬氣之應,養水令閉藏之道也。逆之則傷腎水,水衰不生肝木,春為痿厥(陽氣不藏,則水寒不能生木),所以奉木令之發生者少矣。
逆春氣則少陽不生,肝氣內變。逆夏氣則太陽不長,心氣內洞。逆秋氣則太陰不收,肺氣焦滿。逆冬氣則少陰不藏,腎氣獨沉。
春生、夏長、秋收、冬藏,此四時自然之令也。逆春氣則少陽不生,肝氣內鬱而變作,是君火失胎,夏為寒變之由也。逆夏氣則太陽不長,心氣內虛而空洞,是風寒乘襲,秋為痎瘧之由也。逆秋氣則太陰不收,肺氣枯焦而塞滿(焦即「痿論」肺熱葉焦之意),是相火失藏,冬為飧泄之由也。逆冬氣則少陰不藏,腎氣寒陷而獨沉(相火蟄藏,則腎水溫升,而化乙木,少陰不藏,相火外泄,水寒不能生木,故腎水獨沉),是風木傷根,春為痿厥之由也。
「臟氣法時論」:肝主春,足厥陰少陽主治,心主夏,手少陰太陽主治,肺主秋,手太陰陽明主治,腎主冬,足少陰太陽主治。肝為足厥陰乙木,膽為足少陽甲木,心為手少陰丁火,小腸為手太陽丙火,肺為手太陰辛金,大腸為手陽明庚金,腎為足少陰癸水,膀胱為足太陽壬水。逆春氣,病在肝木,而曰少陽不生,逆夏氣,病在心火,而曰太陽不長,逆秋氣,病在肺金,而曰太陰不收,逆冬氣,病在腎水,而曰少陰不藏者,以春夏為陽,故言少陽太陽,而不言厥陰少陰,秋冬為陰,故言太陰少陰,而不言陽明太陽也。
夫陰陽四時者,萬物之終始,生死之根本也,逆其根則伐其本,壞其真矣。所以聖人春夏養陽,秋冬養陰,以從其根,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。
萬物發榮於春夏,枯悴於秋冬,是陰陽四時者,萬物之終始,死生之根本也。若違陰陽之宜,而逆其根,則伐其本源,壞其天真,出生而入死矣。所以聖人於春夏陽盛之時,而養其陽根,陽根在陰,秋冬陰盛之時,而養其陰根,陰根在陽。蓋春夏陽旺於外,而根則內虛,秋冬陰旺於外,而根則里弱,養陰陽以從其根者,恐其標盛而本衰也。根本既壯,故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。生長者,天地之大德,秋冬之收藏,所以培春夏生長之原也。
從陰陽則生,逆之則死,從之則治,逆之則亂。反順為逆,是謂內格。唯聖人從之,故身無苛病,萬物不失,生氣不竭。
從陰陽之理則生,逆陰陽之性則死,從之則無有不治,逆之則無有不亂。從者,順也,反順為逆,是謂內與道格。唯聖人從之,故身康而無苛病,萬物皆無所失,生氣不至敗竭也。
逆之則災害生,從之則苛疾不起,是謂得道。道者,聖人行之,愚者佩之。是故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,不治已亂治未亂,此之謂也。夫病已成而後藥之,亂已成而後治之,譬猶渴而穿井,鬥而鑄兵,不亦晚乎!
陰陽之理,逆之則災害生焉,唯從之則苛疾不起,是謂得道(道即上文養生長收藏之道也)。道者,聖人行之,愚者背之(佩與背同)。是故聖人不治已病而治未病,不治已亂而治未亂,正此謂也。蓋病有本,亂有源,道者,拔本塞源之法也,故病不作而亂不生。若已病已亂而後治之,則已晚矣。
黃帝問曰:天有八風,經有五風,何謂?岐伯對曰:八風發邪,以為經風,觸五臟,邪氣發病。
風隨八節,而居八方,所居之處,正面為實,沖後為虛(沖後,對面)。八方之風,自正面來者,為正風,不傷人也,自沖後來者,謂虛邪賊風,乃傷人也(義詳《靈樞·九宮八風》)。邪風有八,而經止五風(風論:肝風、心風、脾風、肺風、腎風,是為五風,即下文東西南北中央之五風也),緣八風各自沖後發為邪風是其常也(經,常也),而風客五臟,臟傷病發,止有五邪,故曰五風。
東風生於春,病在肝,腧在頸項,南風生於夏,病在心,脆在胸脅,西風生於秋,病在肺,腧在肩背,北風生於冬,病在腎,腧在腰股,中央為土,病在脾,腧在脊。
五風各秉五方之氣,同類相感,而傷五臟。肝木應春,春風在東,心火應夏,夏風在南,肺金應秋,秋風在西,腎水應冬,冬風在北,脾土應中,風在四維,其傷人也,悉自本經腧穴而入。風自正面來者,其傷人淺,是謂正風,自沖後來者,其傷人深,是謂賊風(如春之西風,秋之東風也)。此皆言正風者,舉正風以概邪風也。
故春氣者,病在頭,夏氣者,病在胸脅,秋氣者,病在肩背,冬氣者,病在四肢。故春善病鼽衄,仲夏善病胸脅,長夏善病洞泄寒中,秋善病風瘧,冬善病痹厥。
春病在頭,以肝腧在頸項,夏病在胸脅,以心腧在胸脅,秋病在肩背,以肺腧在肩背,冬病在四肢,以腎腧在腰股。鼽衄者,頭病也(鼽,傷寒鼻塞,衄,血自鼻流)。長夏土濕,益以飲食寒冷,傷其脾陽,水穀不化,脾陷肝鬱,風木下衝,故生洞泄(《史·倉公傳》謂之迥風,迥與洞同,即此病也)。秋風斂束,閉其經脈,寒邪則病風瘧(義詳「瘧論」)。痹厥者,腰股以下之病也。
故冬不按蹺,春不鼽衄,春不病頸項,仲夏不病胸脅,長夏不病洞泄寒中,秋不病風瘧,冬不病痹厥、飧泄而汗出也。蹺,音喬,又音腳。
按蹺,按摩搖動,導引血氣之法也。四時之氣,以冬藏為本,冬令閉藏,順而不擾,故春木發生,金之收氣不廢,而無鼽衄之病,是不病頸項也。春既不病,則生長收藏皆得其政,四時之病俱絕矣。
帝曰:五臟應四時,各有收受乎?岐伯曰:有。東方青色,入通於肝,開竅於目,藏精於肝,故病在頭。其類木,其味酸,其臭臊,其音角,其數八,其畜雞,其穀麥,其應四時,上為歲星,是以知病之在筋也。
收受,謂同氣相投也。肝主筋,故病在筋。
南方赤色,入通於心,開竅於舌,藏精於心,故病在胸脅。其類火,其味苦,其臭焦,其音徵,其數七,其畜羊,其谷黍,其應四時,上為熒惑星,是以知病之在脈也。
心主脈,故病在脈。
中央黃色,入通於脾,開竅於口,藏精於脾,故病在舌本。其類土,其味甘,其臭香,其音宮,其數五,其畜牛,其谷稷,其應四時。上為鎮星,是以知病之在肉也。
脾主肉,故病在肉。
西方白色,入通於肺,開竅於鼻,藏精於肺,故病在背。其類金,其味辛,其臭腥,其音商,其數九,其畜馬,其谷稻,其應四時,上為太白星,是以知病之在皮毛也。
肺主皮毛,故病在皮毛。
北方黑色,入通於腎,開竅於耳,藏精於腎,故病在溪。其類水,其味鹹,其臭腐,其音羽,其數六,其畜彘,其谷豆,其應四時,上為辰星,是以知病之在骨也。
溪謂關節。腎主骨,故病在骨。
夫精者,身之本也,故藏於精者,春不病溫。夏暑汗不出者,秋成風瘧。
五臟之精,一身之根本也,藏於精者,四時皆可無病。獨言春不病溫者,以五臟雖皆藏精,而藏精之權,究歸於腎,所謂腎者主水,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也(「上古天真論」語)。水旺於冬,冬水蟄藏,陽根下秘,相火莫泄,內熱不生,是以春無溫病。然有宜藏者,有宜泄者,若夏暑竅開,寒隨竅入,而汗不出者,是宜泄而反藏也。皮毛閉斂,寒氣莫泄,則秋成風瘧矣。
故曰陰中有陰,陽中有陽。平旦至日中,天之陽,陽中之陽也,日中至黃昏,天之陽,陽中之陰也,合夜至雞鳴,天之陰,陰中之陰也,雞鳴至平旦,天之陰,陰中之陽也。
天之陰陽,分於晝夜。
故人亦應之。夫言人之陰陽,則外為陽,內為陰,言人身之陰陽,則背為陽,腹為陰,言人身臟腑之陰陽,則腑者為陽,臟者為陰,肝心脾肺腎五臟皆為陰,膽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六腑皆為陽。
人之陰陽,分於內外、腹背、五臟、六腑。
故背為陽,陽中之陽心也,背為陽,陽中之陰肺也,腹為陰,陰中之陰腎也,腹為陰,陰中之陽肝也,腹為陰,陰中之至陰脾也。此皆陰陽表裡內外雌雄相輸應也,故以應天之陰陽也。
陽中有陽亦有陰,陰中有陰亦有陽,所以應天之陰陽也。
所以欲知陰中之陰、陽中之陽者,何也?為冬病在陰,夏病在陽,春病在陰,秋病在陽。皆視其所在,為施針石也。此平人脈法也。
陰盛於冬,故病在陰。陽盛於夏,故病在陽。春陽未盛,故病在陰。秋陰未盛,故病在陽。
故善為脈者,謹察五臟六腑,一逆一從,陰陽表裡雌雄之應,藏之心意,合心於精,非其人勿教,非其真勿授,是謂得道。
察五臟六腑從逆之殊,陰陽表裡雌雄之應,所以視其所在,為施針石也。
黃帝曰:夫自古通天者,生之本,本於陰陽。天地之間,六合之內,其九州、九竅、五臟、十二節,皆通乎天氣。
人物之生,原通於天。自古及今,人物錯出,所以通於天者,以其生育之本,本乎陰陽。陰陽之在人物,則為人物之氣,而原其本初,實為天氣。天人一氣,共此陰陽而已,故天地之間,六合之內(四方、上下為六合),其凡九州(冀、兗、青、徐、揚、荊、梁、豫、雍為九州)、九竅(上竅七、下竅二)、五臟(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腎)、十二節(四肢十二節),無不皆通乎天氣。
天氣清靜,光明者也,藏德不止,故不下也。天明則日月不明,陽氣者閉塞,地氣者冒明,則上應雲霧不精,白露不下。交通不表,萬物命故不施,不施則名木多死。
天氣清靜,而光明者也,以其渾淪淵穆,藏德不止,清靜常存,故光明不敗也(不止即不竭意)。若使天德不藏(天明即不藏德),則煙霧昏蒙,日月無輝,清靜既失,光明亦喪矣。日月之所以明者,清氣升而濁氣降也。天德泄露,濁氣上逆,陽氣閉塞而不顯達,地氣迷漫而障天光,則雲霧陰晦,淑清無時,天氣鬱濁,白露不下(天晴則露下,一陰則不下)。乾坤交泰,天施地承,雨露降灑,膏澤下沾,故萬物生長,草木暢茂。乾坤濁亂,交泰無期,天德不施,地道莫承,則物命殞傷,名木多死也(名木秉天地精華,故先應之)。
惡氣不發,則風雨不節,白露不下,則菀槁不榮,賊風數至,暴雨數起,天地四時不相保,與道相失,則未央絕滅。數犯此者,則邪氣傷人,此壽命之本也。
濁氣不散,雲霧時作,則風雨飄驟而不節(承雲霧不精句),白露不下,天地常陰,則草木鬱槁而不榮(菀與郁同。承白露不下句),賊風數至,暴雨常興(承風雨不節句),天地四時,乖其常候,是為與道相失,則萬物之生長未央而絕滅。人若起居不謹,數犯乎此者,則邪氣傷人(賊風暴雨之邪),此壽命夭折之原也。(以上二段,舊誤在「四氣調神論」中)
蒼天之氣,清靜則志意治,順之則陽氣固,雖有賊邪,弗能害也,此因時之序,故聖人傳精神,服天氣而通神明。失之則衛氣散解,邪害孔竅,內閉九竅,外壅肌肉,此謂自傷,氣之削也。
人秉蒼天之氣,清靜不擾,則志意平治(承天氣清靜,光明者也),內無受邪之根,從順莫違,則陽氣密固,外無中邪之隙,雖有賊風虛邪,弗能害也。此善因四時之序,順其開闔而莫違者。故聖人傳此精神,佩服天氣,而通神明。以人之精神,本乎天地陰陽,清靜順從,佩服不失,自能通神明之德,避賊邪之害也。若其失之,反清靜順從之常,則衛氣散解,邪害孔竅。風寒裹束,氣血不行,臟腑鬱塞,九竅內閉,經絡阻滯,肌肉外壅。此雖緣邪氣之傷,實以擾亂衛陽,不能保護皮毛而致,是謂自傷,人氣之所以削伐,壽命之所以夭折也(此謂自傷,承上邪氣傷人句)。
陽氣者,若天與天,天運常以日光明,是故陽因而上,衛外者也。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。
人之陽氣,若天之與日,天運常以日為光明,人運當以陽為壽命,此定理也。天之陽曰日,人之陽曰衛,日行三百六十五度,而天運一周,衛氣一日五十度,七日有奇,衛行三百六十五度,而人運一周(所謂七日來復者,此也)。日夜沉地下,晝昇天上,衛氣夜入陰臟,晝出陽經,下則同下,上則同上,是故陽因而上,衛於身外者也。若失其所,不能衛護皮毛,則賊邪感傷,壽命夭折,不能與日同其彰明矣。(人生於陽,死於陰,純陽為仙,純陰為鬼,人居鬼仙之中,陰陽各半,其半陽可仙,半陰可鬼)
陽氣者,一日而主外,平旦人氣生,日中而陽氣隆,日西而陽氣已虛,氣門乃閉。是故暮而收拒,無擾筋骨,無見霧露。反此三時,形乃困薄。
衛氣夜行陰臟二十五周,平旦寅初,自足少陰經出於足太陽之睛明(穴名,在目內眥),目開則行於頭,分行手足六陽二十五周,日入陽衰,復歸五臟。夜行於里,日行於表,是一日之中,全主在外也。人氣即衛氣,氣門,汗孔也,人於衛陽出入,氣門開闔之際,順而莫逆,乃可無病。是故日暮陽藏,氣門關閉,當收斂皮膚,杜拒外邪,不可擾動筋骨,以開孔竅,被冒霧露,以召虛邪。若其反此三時(平旦、日中、日西),開闔失節,以致感傷外邪,形乃困迫衰削,此夭折之由來也。
因於寒,欲如運樞,起居如驚,神氣乃浮。因於暑汗,煩則喘喝,靜則多言,體若燔炭,汗出而散。
虛邪乘襲,形氣困薄之因,是不一致。如因於冬寒,表斂竅閉,是衛氣沉潛之候。欲如戶樞運轉,戶有開闔,而樞則不移。若起居躁率,驚動衛陽,則神氣浮散,表虛邪客,此寒邪之傷衛陽者也。如因於夏暑,毛蒸理泄,是衛氣浮散之候。感冒風邪,閉其經熱,煩則喘喝而不安,靜則多言而不慧,體如燔炭,不可向邇,一得汗出,霍然而散,此暑邪之傷衛陽者也。
因於濕,首如裹,濕熱不攘,大筋軟短,小筋弛長,軟短為拘,弛長為痿。因於氣,為腫,四維相代,陽氣乃竭。
如因於濕淫,衛郁不運,頭悶如裹。濕蒸為熱,不得驅除,浸淫經絡,傷其筋膜,大筋則軟短不舒,小筋則弛長失約,軟短則為拘攣,弛長則為痿痹,此濕邪之傷衛陽者也。如因於氣阻,衛遏不行,皮肉腫脹,四肢更代而皆病,則經陽堙塞,乃至敗竭,此氣滯之傷衛陽者也。
陽氣者,煩勞則張,精絕,闢積於夏,使人煎厥。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,使人薄厥,目盲不可以視,耳閉不可以聽,潰潰乎若壞都,汩汩乎不可止。淚,音骨。
人之陽氣,宜清靜不宜煩勞,煩勞則擾其衛陽,泄而不斂,陽根失秘,君相升炎,是以有張而無弛也。壯火熏蒸,陰精消槁,日月積累,至於夏暑火旺之候,使人病熱厥,燔灼如煎。邪熱沖逼,有升無降,一當大怒,則形氣暴絕,血菀(郁同)。於上,使人卒然昏厥,迷亂無知,目盲不視,耳閉不聞。陽氣升泄,奔騰莫御,潰潰乎若大河之壞堤防(都,堤防也),汩汩乎如洪流不可止息。此煩勞之傷衛陽者也。(「脈解」:少陰所謂少氣善怒者,陽氣不治,肝氣當治而未得,故善怒,善怒者,名曰煎厥。「厥論」:厥或令暴不知人,何也?岐伯曰:陽氣盛於上則邪氣逆,逆則陽氣亂,陽氣亂則不知人。薄與暴義同。目盲耳閉者,昏潰不知人也。「大奇論」:脈至如喘,名曰暴厥,暴厥者,不知與人言,暴厥即薄厥也。《史·扁鵲傳》:虢太子病屍厥,即此證也)
陽氣者,精則養神,柔則養筋。風客淫氣,精乃亡,邪傷肝也。因而飽食,筋脈橫解,腸澼為痔。因而大飲,則氣逆。因而強力,腎氣乃傷,高骨乃壞。魄汗未盡,形弱而氣爍,穴腧以閉,發為風瘧。腧氣化薄,傳為善畏,及為驚駭。
人之陽氣,精專則養神明,柔和則養筋膜。神者,陽氣清明所化,精而不擾,陽氣淑清,則神旺也。物之潤澤,莫過於氣,氣清則露化,所謂熏膚、充身、澤毛,若霧露之溉,是謂氣也(《靈樞·決氣》語)。專氣致柔(《老子》語),順其自然之性,血濡而氣煦之,故筋膜和暢也。若風邪感襲,客於皮毛,淫泆不已,精液乃亡,此以同氣相感,邪傷肝臟也(肝為厥陰風木)。肝主筋,心主脈,因而飽食不消,則肝氣鬱陷,筋脈橫解,腸澼之後,必生痔病。蓋金主降斂,木主疏泄,水化氣升,谷消滓降,大腸以陽明燥金之氣,收固魄門,是以不泄。過飽脾傷,不能化水為氣,則水穀順下,並趨二腸。脾失升磨,陷遏肝氣,肝木抑鬱,違其發舒之性,既不上達,自當下尋出路,以泄積鬱,魄門沖決,水穀齊行,催以風木之力,故奔注而下,燥金失斂,是謂腸澼,言其闢而不闔也。疏泄之久,筋脈下郁,三焦之火,亦隨肝陷,是以肛門熱腫,而成痔瘡。瘡潰皮破,經脈穿漏,營血不升,故隨糞下。肛腫血下,全以筋脈橫解之故也。因而大飲,以酒性之辛烈,益其肝膽,以酒性之濡濕,助其脾胃。肝脾濕熱則下陷,膽胃濕熱則上逆,而膽從相火化氣,得酒更烈,故氣遂常逆也。因而強力,筋骨疲乏,子病累母,肝腎俱傷,高骨乃壞。凡機關之處,必有高骨,如膝、踝、肘、腕皆是,腎傷髓敗,不能充灌溪谷,故高骨枯槁也。若暑月汗流,熱蒸竅泄,壯火侵食,形氣消敗,忽而感襲風寒,穴腧斂閉,則邪郁經中,發為風瘧也。腎主恐,肝主驚,若寒邪深入,及於經脈穴俞(俞與腧同,傳輸之義)。以從容輸泄之氣,化為壅迫不舒,經郁臟應,則傳為善畏,及為驚駭。緣五臟俞穴皆在於背,出於太陽寒水之經,水瘀寒作,腎志感發,則生恐懼,水寒木孤,肝膽虛怯,則生驚駭也。
有傷於筋,縱,其若不容,開闔不得,寒氣從之,乃生大僂。汗出偏沮,使人偏枯。汗出見濕,乃生痤痱。勞汗當風,寒薄為齇,郁乃痤。陷脈為瘻,留連肉腠。營氣不從,逆於肉理,乃生癰腫。高粱之變,足生大丁,受如持虛。
筋者,所以束骨而利機關也,若有傷於筋,則縱緩痿廢,官骸失職,若不能為容。倘汗孔開闔失宜,寒氣從而襲之,筋脈短縮,乃生大僂,駝背弓腰,不能直也。肝藏血,肺藏氣,氣盛於右,血盛於左,氣阻而血凝,則右病偏枯,血瘀而氣梗,則左病偏枯,總以經絡閉塞,營衛不行也(經絡閉塞,營衛不行,輕則為麻,重則為木,木之極,則偏枯無用矣)。若汗出偏沮,則是經絡偏閉,其無汗之處,必病偏枯。若汗出竅開,而見濕氣,浸淫孔穴,阻礙氣道,衛氣鬱遏,發於氣門,衝突皮膚,則生痤痱(癤之小者為痤,更小為痱)。若勞煩汗出,當風感寒,寒氣外薄(薄,迫也),汗液內凝,則結為粉齇(齇,粉刺也)。若鬱於皮肉之間,肉腐膿生,乃成痤證。若寒邪閉束,筋膜結郁,衛阻熱發,肉腐膿生(如瘰癧瘡病)。而表寒不解,衛氣內陷,腐敗益深,經脈穿漏,膿血常流,是謂瘻證(如鼠瘻、痔瘻病)。此其留連肉腠之中,久而不愈者也。若寒邪迫束,營氣瘀澀,不得順達,逆於肌肉腠理之間,阻梗衛氣,衛鬱則生表寒,營鬱則生經熱。久而營衛壅塞,肌肉腫硬,經熱蒸腐血肉,潰爛則成癰疽。癰者,氣血之淺壅於經絡,疽者,氣血之深阻於肌肉者也。若膏粱之人,飲食肥甘,肌肉豐盈,脈絡壅塞,鬱熱蒸爍,多生大丁,如持虛器而受外物,得之最易也。以上諸證,皆衛氣失所,不能保護皮毛,而外傷於風邪者也。
故風者,百病之始也,清靜則腠理閉拒,雖有大風苛毒,弗之能害,此因時之序也。
凡諸病證,皆由經臟虧損,皮毛失護,外感風邪,郁其裡氣而成,故風者,百病感傷之始也。惟營衛清靜,則肉腠斂閉,拒格外邪,雖有大風苛毒,弗之能害,此所謂因時之序也。(上文清靜則志意治,雖有賊邪,弗能害也,此因時之序,此收應其義)
岐伯曰:陰者,藏精而起亟也,陽者,衛外而為固也。陰不勝其陽,則脈留薄疾,並乃狂。陰之所生,其本曰和,淖則剛柔不和,經氣乃絕。是故剛與剛,陽氣破散,陰氣乃消亡。陽不勝其陰,則五臟氣爭,九竅不通。陰爭於內,陽擾於外,魄汗未藏,四逆而起,起則熏肺,使人喘鳴。陰之所生七句,陰爭於內六句,舊誤在「陰陽別論」。
陰在內,培植陽根,所以藏精而起亟也(亟與極同。相火在水,陰氣封藏,乃三陽之根,如天之斗極也)。陽在外,守護皮毛,所以衛外而為固也(封固)。陰陽不偏,彼此環抱,則表裡和平,百病不起。陰不勝其陽,則經脈留薄,迫促不暢(「疏五過論」留薄歸陽。留,聚也,薄,迫也,陰虛陽盛,則陽氣留聚而迫促也)。及其日久病深,陽氣相併,乃成狂易(狂易,《漢書》語。《難經》:重陽者狂,重即並也)。陰之所生,其本曰和(陽不亢則陰生),淖則剛柔不和(熱多則淖澤,淖則陽剛勝其陰柔,故不和),經氣乃絕(絡為陽,經為陰),是故剛與剛並而無柔,亢陽失根,終於破散,陽氣破散,陰氣乃至消亡也。陽不勝其陰,則陰氣痞塞,五臟逼處,彼此格爭,愈生脹滿,隧路阻梗,九竅皆閉。陰爭於內,壅滯不通,則陽擾於外,浮散無著,陽泄竅開,魄汗未藏,而手足寒冷,四逆而起,起則水土濕寒,胃氣不降,君相二火,拔根上炎,逼蒸肺部,使人喘鳴也。
凡陰陽之要,陽密乃固,陽強不能密,陰氣乃絕。故曰陰在內,陽之守也,陽在外,陰之使也。兩者不和,若春無秋,若冬無夏,因而和之,是謂聖度。陰平陽密,精神乃治,陰陽離決,精氣乃絕。因於露風,乃生寒熱。
陰根在上,陽根在下,陰氣封藏,陽根下秘,則精神氣血,保固不失,此乃陰陽之要也。陽強不秘,相火炎升,精血消亡,陰氣乃絕。故曰陰在內,陽之守也,陽在外,陰之使也(衛護)。陽以護陰,陰以抱陽,兩者互根,宜相和也,兩者不和,則若有春而無秋,有冬而無夏。獨陽孤陰,不能生長,因而和之,調濟無偏,是謂聖度。先聖法度。陰不可絕,亦不可盛,但取其收藏陽根而已。唯陰平而陽秘,精神乃交泰而治安也。精根於氣,本自上生,氣根於精,本自下化,陰陽離決,水火不交,則癸水下流,不能溫升而化陽氣,丁火上炎,不能清降而化陰精,精乃絕根於上,氣乃絕根於下。一因風露侵凌,閉其皮毛,裡氣郁發,乃生寒熱。以衛秉金氣,其性清涼,感則外郁,而生表寒,營秉木氣,其性溫暖,感則內郁,而生裡熱,此經絡之寒熱也。而陰陽離決,上下分居,陽盛則生其上熱,陰盛則生其下寒,此臟腑之寒熱也。(陰在內,陽之守也四句,舊誤在「陰陽應象論」)
是以春傷於風,邪氣留連,乃為洞泄。夏傷於暑,秋為痎瘧。秋傷於濕,上逆而咳,發為痿厥。冬傷於寒,春必溫病。四時之氣,更傷五臟。
四時之氣,春生、夏長、秋收、冬藏,順之則治,逆之則亂。春木發生之際,傷於風邪,閉其皮毛,郁乙木升揚之氣,遏陷而賊脾土,一交夏令,木陷不生君火,火敗土傷,水穀不化,催以風木,開其魄門,乃為洞泄,所謂長夏善病洞泄寒中者(「金匱真言論」語),濕旺而木鬱也(「陰陽應象論」:濕盛則濡泄)。夏火長養之候,傷於暑熱,開其皮毛,寒邪內入,客於經中,一得秋風斂閉,衛與邪爭,則為痎瘧(義詳「瘧論」)。秋金收斂之時,傷於濕氣,濕旺胃逆,肺氣不降,壅礙沖逆,則生咳嗽。肺以辛金,化氣濕土(足太陰濕土主令,肺以手太陰同經共氣,而不能主令,故從濕化也)。當長夏濕盛,脾陰素旺之人,多被濕傷,雖交秋令,而燥不勝濕,土濕胃逆,肺無下行之路,偶感清風,閉其皮毛,肺氣鬱沖,則生咳嗽。濕氣不除,久而流注關節,侵傷筋膜,則發為痿厥,骽膝不用也。冬水蟄藏之會,傷於寒氣,寒束皮毛,表氣莫泄,郁其相火,積為內熱。春陽升布,相火發泄,上熱愈隆,一傷風露,衛氣愈斂,內熱鬱發,遂成溫病。四時之氣,更傷五臟,緣陽強不密,精氣皆竭,故感襲風露,發為諸病也。
是以聖人陳闕字。陰陽,筋脈和同,骨髓堅固,氣血皆從。如是則內外調和,邪不能害,耳目聰明,氣立如故。
聖人陳布陰陽,均平不偏,使筋脈和同,骨髓堅固,氣血皆從。如是則內外調和,邪不能害,清升濁降,耳目聰明,年壽雖高,氣立如故,此得陰陽之要者也。
(按:大論俱在五運六氣,此無其例。)
黃帝曰:陰陽者,天地之道也,萬物之綱紀,變化之父母,生殺之本始,神明之府也。積陽為天,積陰為地。陽生陰長,陽殺陰藏。治病必求於本。
陰陽,天地之大道也,萬物之主,變化之原,生殺之本,神明之府也(五語與「天元紀論」同)。積陽則為天,積陰則為地。陽升陰降,則能生能長,陽降陰升,則能殺能藏(「天元紀論」:天以陽生陰長,地以陽殺陰藏)。生殺之本始在於,是以治病必求於本。
故清陽為天,濁陰為地,地氣上為云,天氣下為雨,雨出地氣,云出天氣,清陽上天,濁陰歸地。故清陽出上竅,濁陰出下竅,清陽發腠理,濁陰走五臟,清陽實四肢,濁陰歸六腑。
清陽為天,濁陰為地,地氣上騰則為云,天氣下降則為雨。雨降於天,而實出地氣,地氣不升,則天無雨也,云升於地,而實出天氣,天氣不降,則地無雲也。地氣上為云,以濁陰而化清陽,是清陽上天也,天氣下為雨,以清陽而化濁陰,是濁陰歸地也。人亦如之,故清陽則出上竅,而走五官,濁陰則出下竅,而走二便,清陽則發腠理,而善疏泄,濁陰則走五臟,而司封藏(「五臟別論」:五臟者,藏精氣而不瀉也)。清陽則實四肢,而化營衛(「陽明脈解」:四肢者,諸陽之本也,陽盛則四肢實)。濁陰則歸六腑,而成糞溺,得乎天者親上,得乎地者親下,自然之性也。
重陽必陰,重陰必陽,寒極生熱,熱極生寒,寒氣生濁,熱氣生清。清氣在下,則生飧泄,濁氣在上,則生脹。此陰陽反作,病之逆從也。
重陽之下,化而為陰,陽極生陰也,重陰之下,化而為陽,陰極陽生也,是以寒極則生熱,熱極則生寒,一定之數也。寒氣則生濁,寒則凝泣也,熱氣則生清,熱則散揚也。清氣宜升,清氣在下,則生飧泄,肝脾下陷而不升也,濁氣宜降,濁氣在上,則生脹,肺胃上逆而不降也。此陰陽反作,升降倒置,病之逆從也(逆順失常)。
陰靜陽躁,水為陰,火為陽,陽為氣,陰為味,味歸形,形歸氣,氣歸精,精歸化,化生精,氣生形,精食氣,形食味,形不足者,溫之以氣,精不足者,補之以味,味傷形,氣傷精,精化為氣,氣傷於味。
陰靜陽躁,其性然也,故水靜則為陰,火躁則為陽。陽化為氣,陰化為味。味厚則形充,故味歸形,形充則氣旺,故形歸氣。氣降精生,故氣歸精,精由氣化,故精歸化。精化於氣,故化生精,形生於氣,故氣生形。精根於氣,故精食氣,形成於味,故形食味。氣旺則形充,故形不足者,溫之以氣,味厚則精盈,故精不足者,補之以味。味過則形傷,故味傷形,氣盛則精耗,故氣傷精(精化為氣,則精傷也)。精溫而氣化,故精化為氣,味厚而氣滯,故氣傷於味也。
氣味辛甘發散為陽,酸苦湧泄為陰,陰味出下竅,陽氣出上竅。味厚者為陰,薄為陰之陽,氣厚者為陽,薄為陽之陰。味厚則泄,薄則通,氣薄則發泄,厚則發熱。壯火之氣衰,少火之氣壯,壯火食氣,氣食少火,壯火散氣,少火生氣。
氣味辛甘發散之氣為陽,酸苦湧泄之氣為陰。陰味重濁而走下竅,陽氣輕清而走上竅。味厚者為陰,薄者為陰中之陽,氣厚者為陽,薄者為陽中之陰。味厚則走泄,薄則流通,氣薄則發泄(發泄皮毛),厚則發熱。熱盛則為壯火,壯火之氣衰,少火之氣壯,以壯火食氣,火盛則氣耗也,氣食少火,火微則氣生也。壯火散氣,故氣敗於壯火,少火生氣,故氣益於少火也。
陽化氣,陰成形。陰勝則陽病,陽勝則陰病。陽勝則熱,陰勝則寒。重熱則寒,重寒則熱。寒傷形,熱傷氣,氣傷痛,形傷腫,故先痛而後腫者,氣傷形也,先腫而後痛者,形傷氣也。
陽化為氣,陰成其形。陰勝則陽敗而病生,陽勝則陰敗而病生。陽勝則為熱,陰勝則生寒。重熱則寒作,重寒則熱生。寒閉其表則傷形,熱蒸其里則傷氣,氣傷則內鬱而為痛,形傷則外發而為腫,故先痛而後腫者,氣病而傷形也,先腫而後痛者,形病而傷氣也。
風勝則動,熱勝則腫,燥勝則乾,寒勝則浮,濕勝則濡瀉。天有四時五行,生長化收藏,以生寒暑燥濕風,人有五臟,化五氣,以生喜怒悲憂恐。故喜怒傷氣,寒暑傷形,喜怒不節,寒暑過度,生乃不固。故曰冬傷於寒,春必病溫,春傷於風,夏生飧泄,夏傷於暑,秋必痎瘧,秋傷於濕,冬病咳嗽。
風勝則動搖,熱勝則胕腫,燥勝則乾枯,寒勝則虛浮,濕勝則濡瀉,五臟之化五氣,偏勝則然也。天有四時,分應五行,木生、火長、土化、金收、水藏。生則生風,長則生暑,化則生濕,收則生燥,藏則生寒,是生長化收藏,以生寒暑燥濕風也。人有五臟,化為五氣,肝風、心暑、脾濕、肺燥、腎寒。風則生怒,暑則生喜,濕則生憂,燥則生悲,寒則生恐,是寒暑燥濕風,以生喜怒憂悲恐也。故喜怒則內傷乎氣,寒暑則外傷其形,喜怒不節,寒暑過度,形氣傷損,生乃不固。故曰冬傷於寒,相火失藏,內熱蓄積,春必病溫,春傷於風,生氣不達,陷而剋土,夏生飧泄,夏傷於暑,寒隨竅入,風閉皮毛,秋必痎瘧,秋傷於濕,肺胃不降,寒氣外斂,冬生咳嗽,此緣五情、六氣、表裡皆傷之故也。(冬傷於寒,春必病溫諸義,詳見「生氣通天論」中)
岐伯曰:在天為玄,在人為道,在地為化。化生五味,道生智,玄生神。
此段同「天元紀論」。(「五運行論」亦有此段)
在天為玄,玄妙不測也,在人為道,道理皆備也,在地為化,化生無窮也。地有此化,則生五味,人懷此道,則生智慧,天具此玄,則生神靈。
東方生風,風生木,木生酸,酸生肝,肝生筋,筋生心,肝主目。神在天為風,在地為木,在體為筋,在臟為肝,在竅為目,在味為酸,在色為蒼,在音為角,在聲為呼,在變動為握,在志為怒。怒傷肝,悲勝怒,風傷筋,燥勝風,酸傷筋,辛勝酸。
在天為風,在地為木,在人為肝,肝者,人之風木也。筋生心,木生火也。握,筋縮手卷也。悲勝怒,金剋木也,燥勝風、辛勝酸亦同。
南方生熱,熱生火,火生苦,苦生心,心生血,血生脾,心主舌。其在天為熱,在地為火,在體為脈,在臟為心,在竅為舌,在味為苦,在色為赤,在音為徵,在聲為笑,在變動為憂,在志為喜。喜傷心,恐勝喜,熱傷氣,寒勝熱,苦傷氣,咸勝苦。
在天為熱,在地為火,在人為心,心者,人之君火也。血生脾,入生土也。恐勝喜,水剋火也,寒勝熱、咸勝苦亦同。
中央生濕,濕生土,土生甘,甘生脾,脾生肉,肉生肺,脾主口。其在天為濕,在地為土,在體為肉,在臟為脾,在竅為口,在味為甘,在色為黃,在音為宮,在聲為歌,在變動為噦,在志為思。思傷脾,怒勝思,濕傷肉,風勝濕,甘傷肉,酸勝甘。
在天為濕,在地為土,在人為脾,脾者,人之濕土也。肉生肺,土生金也。怒勝思,木剋土也,風勝濕、酸勝甘亦同。
西方生燥,燥生金,金生辛,辛生肺,肺生皮毛,皮毛生腎,肺主鼻。其在天為燥,在地為金,在體為皮毛,在臟為肺,在竅為鼻,在味為辛,在色為白,在音為商,在聲為哭,在變動為咳,在志為悲。悲傷肺,喜勝悲,燥傷皮毛,熱勝燥,辛傷皮毛,苦勝辛。
在天為燥,在地為金,在人為肺,肺者,人之燥金也。皮毛生腎,金生水也。喜勝悲,火剋金也,熱勝燥、苦勝辛亦同。
北方生寒,寒生水,水生咸,咸生腎,腎生骨髓,髓生肝,腎主耳。其在天為寒,在地為水,在體為骨,在臟為腎,在竅為耳,在味為咸,在色為黑,在音為羽,在聲為呻,在變動為慄,在志為恐。恐傷腎,思勝恐,寒傷骨,濕勝寒,咸傷骨,甘勝咸。
在天為寒,在地為水,在人為腎,腎者,人之寒水也。髓生肝,水生木也。思勝恐,土剋水也,濕勝寒、甘勝咸亦同。
故曰天地者,萬物之上下也。陰陽者,萬物之能始也。水火者,陰陽之徵兆也。左右者,陰陽之道路也。陰陽者,血氣之男女也。
天在上,地在下,萬物在中,是萬物之上下也。物秉陰陽,而化形神,是萬物之能始也(才能所始)。陽盛則化火,陰盛則化水,是水火為陰陽之徵兆也。陽升於左,陰降於右,是左右為陰陽之道路也。男子為陽,女子為陰,是陰陽即血氣之男女也。蓋天之六氣在上,地之五行在下,人居天地之中,稟天氣而生六腑,稟地氣而生五臟。其陽上陰下,火降水升,亦與天地同體,是天地之陰陽,即血氣之男女,無有二也。
帝曰:法陰陽奈何?岐伯曰:天不足西北,故西北方陰也,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,地不滿東南,故東南方陽也,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。帝曰:何以然?岐伯曰:東方陽也,陽者其精並於上,並於上則上明而下虛,故使耳目聰明而手足不便也,西方陰也,陰者其精並於下,並於下則下盛而上虛,故其耳目不聰明而手足便也。俱感於邪,其在上則右甚,在下則左甚,此天地陰陽所以不能全也,故邪居之。
東南在左,西北在右,陽氣左升而上盛,故右耳目不如左耳目之明,陰氣右降而下盛,故左手足不如右手足之強。上下俱感於邪,上則右甚,下則左甚。耳目為陽,手足為陰,左耳目之陽盛,右手足之陰盛,右耳目之陽虛,左手足之陰虛。此天地陰陽所偏缺而不能俱全也,故邪偏居之。
天有精,地有形,天有八紀,地有五里。天地之動靜,神明為之綱紀,故能以生長收藏,終而復始,為萬物之父母。惟賢人上配天以養頭,下象地以養足,中傍人事以養五臟。天氣通於肺,地氣通於嗌,風氣通於肝,雷氣通於心,穀氣通於脾,雨氣通於腎。六經為川,腸胃為海,九竅為水注之氣,以天地為之陰陽。陽之汗,以天地之雨名之,陽之氣,以天地之疾風名之。暴氣象雷,逆氣象陽。故治不法天之紀,不用地之理,則災害至矣。
天有精,地有形,精者形之魂也,形者精之魄也。天有八紀,八方之紀度也,地有五里,五方之道理也(里與理同)。天地之動靜,有神明以為紀綱,故能以生長收藏,四時變化,終而復始,為萬物之父母,以其陰陽不偏也。惟賢人上配天以養頭,下象地以養足,中傍人事以養五臟,緣在人為道,維道生智,故能法天地之陰陽焉。蓋天地人同氣,天氣輕清,而通於肺,地氣重濁,而通於嗌(咽通六腑,濁陰歸六腑也),風氣為木,而通於肝,雷氣為火,而通於心,穀氣為濕,而通於脾,雨氣為水,而通於腎。六經為川,腸胃為海,九竅出入,津液流通,為眾水灌注之氣,因人以天地為之陰陽,而稟天地陰陽之氣,故與天地相參。陽分之汗,以天地之雨名之,陽分之氣,以天地之疾風名之,暴烈之氣象雷,違逆之氣象陽。陰陽皆備,何可不法,故人之治身,而不法天之紀,不用地之理,與天地相乖,則災害至矣。
陽勝則腠理閉,汗不出,身熱齒乾,喘粗為之俯仰,以煩冤腹滿死,能冬不能夏。陰勝則汗出,身常清,數慄而寒,寒則厥,厥則腹滿死,能夏不能冬。此陰陽更勝之變,病之形能也。能冬、能夏之能,音耐。
災害至則陰陽偏勝,大病作矣。陽勝則表閉無汗,身熱齒乾,喘粗氣逆,為之俯仰(氣閉不通,故身俯仰),裡氣壅悶,以煩冤腹滿死(煩冤,郁煩懊憹之意),能冬寒不能夏熱。陰勝則表泄汗出,戰慄身寒,寒則氣逆身厥,厥則腹滿死(陰凝氣脹),能夏熱不能冬寒。此陰陽更勝之災變,病之形能如是也。
帝曰:調此二者奈何?岐伯曰:能知七損八益,則二者可調,不知用此,則早衰之節也。年四十,而陰氣自半也,起居衰矣。年五十,體重,耳目不聰明矣。年六十,陰痿,陽大衰,九竅不利,下虛上實,涕泣俱出矣。故曰知之則強,不知則老,故同出而異名耳。智者察同,愚者察異,愚者不足,智則有餘,有餘則耳目聰明,身體輕強,老者復壯,壯者益治。是以聖人為無為之事,樂恬憺之能,從欲快志於虛無之守,故壽命無窮,與天地終,此聖人之治身也。
「上古天真論」:女子二七天癸至,七七天癸竭,男子二八天癸至,八八天癸竭,七為陰數,故當損,八為陽數,故當益。能知七損八益,則陰不偏勝,陽不偏衰,故二者可調,不知用此,則早衰之節也。人年四十,而陰氣自居一半,起居始衰。年五十,陽氣漸虛,陰氣漸盛,身體沉重,耳目不聰明矣。年六十,陰器痿弱,陽氣大衰,九竅不利,濁陰逆升,下虛上實,涕泣俱出矣。故曰知七損八益之法則強,不知則老。人同此理,而老壯絕異,總由知與不知,故同出而異名耳。智者察其同出之原,愚者察其異名之殊,不知為人事之差,而以為天命之常,故愚者常不足,智者常有餘,有餘則耳目聰明,身體輕強,老者復壯,壯者益治(治,安)。是以聖人未嘗無事,而所為者,無為之事,未嘗無能,而所能者,恬憺之能,從欲快志於虛無之守,故壽命無窮,與天地終,此聖人之治身也。
十二臟相使(論六舊名,「靈蘭秘典」。 以篇末誤重「氣交變論」,結文有藏之靈蘭之室一語,王冰因改此名。新校正引全元起本原名。「十二臟相使」,義取篇首願聞十二臟之相使名篇。「奇病論」:治在「陰陽十二官相使中」,即謂此篇。今故改從原名。)
黃帝問曰:願聞十二臟之相使,貴賤何如?岐伯對曰:悉乎哉問也!請遂言之。心者,君主之官也,神明出焉。肺者,相傅之官,治節出焉。肝者,將軍之官,謀慮出焉。膽者,中正之官,決斷出焉。腎者,作強之官,伎巧出焉。膻中者,臣使之官,喜樂出焉。脾胃者,倉廩之官,五味出焉。小腸者,受盛之官,化物出焉。大腸者,傳道之官,變化出焉。三焦者,決瀆之官,水道出焉。膀胱者,州都之官,津液藏焉,氣化則能出矣。凡此十二官者,不得相失也。
十二臟之相使貴賤,謂五臟六腑有君有臣,臣為君使,君貴而臣賤也。膻中即心主,心之包絡也,亦名心包絡。《靈樞·脹論》:膻中者,心主之宮城也,衛護心君,故為臣使之官。《靈樞·行針》:膻中為二陽臟所居,故喜樂出焉,心主喜,心主與心同居膻中,故亦主喜樂也。三焦,少陽相火,隨太陽膀胱之經下行,而溫水臟,水旺於下,故下焦如瀆(《靈樞·營衛生會論》語)。川瀆之決,全賴相火之力以泄水,雖屬風木,而風木之溫,即水中相火所左升而變化者也,故為決瀆之官,水道出焉。膀胱,水府,一身津液,歸藏於此,是一貯水之州都也。水主藏,不主出,其所以出者,肺氣之化水也。蓋膀胱之水,悉由氣化,飲入於胃,化氣升騰,上歸於肺,肺氣清降,化為雨露,而歸膀胱,則成小便。肺氣善化,則水善出,緣水之所以化氣,與氣之所以化水,原於相火之蟄藏,脾土之溫燥也。足太陰以濕土主令,濕氣不盛,二火生之也。相火泄於腎而陷於膀胱,則膀胱熱而腎水寒,癸水上泛,脾土寒濕,不能蒸水化氣,上歸肺部,水與谷滓並注二腸矣。肺從脾土化濕,清氣堙塞,郁生痰涎,亦不能降氣化水,下歸膀胱。水貯二腸,不入膀胱,而濕土左陷,風木抑遏,又失疏泄之政。木鬱欲達,沖決不已,未能前通水府,則必後開穀道,是以大便不收,而小便不利。《靈樞·本輸》:三焦者,入絡膀胱,約下焦,實則閉癃,虛則遺溺。所謂實者,相火陷於膀胱,生其熱澀,並非相火之旺也。若相火秘藏,腎水和暖,則脾土溫燥,既能化水為氣,而歸肺部,肺金清燥,亦能化氣為水,而歸膀胱。癸水溫升,乙木條達,膀胱清利,疏泄無停,此水道所以通調也。
故主明則下安,以此養生則壽,歿世不殆,以為天下則大昌。主不明則十二官危,以此養生則殃,使道閉塞而不通,形乃大傷,以為天下者,其宗大危,戒之戒之!
君主明則以下皆安,以此養生,則享壽考,歿世而不危殆,以此為天下,則君明臣良,朝野大昌。主不明則以下皆危,以此養生,則遭禍殃,臣使之道閉塞,氣血梗阻,形乃大傷,以為天下,則君蔽臣好,宗族大危。
黃帝問曰:余聞方士或以腦髓為臟,或以腸胃為臟,或以為腑,敢問更相反,皆自謂是,不知其道,願聞其說。
或以腦髓腸胃為臟,或又以為腑。
岐伯對曰:腦、髓、骨、脈、膽、女子胞,此六者,地氣之所生也,皆藏於陰而象於地,故藏而不瀉,名曰奇恆之腑。
奇恆者,異於尋常也。
夫胃、大腸、小腸、三焦、膀胱、此五者,天氣之所生也,其氣象天,故瀉而不藏,名曰傳化之腑。此受五臟濁氣,不能久留,輸瀉者也。魄門亦為五臟使,水穀不得久藏。
使,使道也。「十二臟相使論」:使道閉塞而不通,即此。
所謂五臟者,藏精氣而不瀉也,故滿而不能實,六腑者,傳化物而不藏,故實而不能滿也。所以然者,水穀入口,則胃實而腸虛,食下則腸實而胃虛,故曰實而不滿,滿而不實也。
五臟主藏精氣,精氣常在,故滿而不實,六腑主受水穀,水穀常消,故實而不滿。
心之合脈也,其榮色也,其主腎也。肺之合皮也,其榮毛也,其主心也。肝之合筋也,共榮爪也,其主肺也。脾之合肉也,其榮唇也,其主肝也。腎之合骨也,其榮發也,其主脾也。
心主脈,血行脈中,色者,血之外華,故合脈而榮色。心火制於腎水,其不至上炎者,腎制之也,故所主在腎。肺主皮,氣行皮里,毛者,氣之外發,故合皮而榮毛。肺金制於心火,其不甚肅殺者,心制之也,故所主在心。肝主筋,爪者筋之餘,故合筋而榮爪。肝木製於肺金,其不過發生者,肺制之也,故所主在肺。脾主肉,唇者,肌肉之本,故合肉而榮唇。脾土製於肝木,其不至濕陷者,木製之也,故所主在肝。腎主骨,腦為髓海,發者,腦之外華,故合骨而榮發。腎水制於脾土,其不至下流者,脾制之也,故所主在脾。
色味當五臟,赤當脈,白當皮,青當筋,黃當肉,黑當骨。生於心,如以縞裹朱,生於肺,如以縞裹紅,生於肝,如以縞裹紺,生於脾,如以縞裹栝蔞實,生於腎,如以縞裹紫,此五臟所生之外榮也。
縞,素絹也。《史·高帝紀》:為義帝發喪,兵皆縞素。五臟之色,不甚外顯,皆如以素絹裹之者,此平人也(「脈要精微論」:赤欲如白裹朱,黃欲如羅裹雄黃,即此義也)。
故色見青如翠羽者生,赤如雞冠者生,黃如蟹腹者生,白如豕膏者生,黑如烏羽者生,此五色之見生也。
五色鮮明則生。
青如草茲者死,黃如枳實者死,黑如炲者死,赤如衃血者死,白如枯骨者死,此五色之見,死也。
五色晦黯則死。茲與滋同。炲,煙煤也。衃血,瘀血成塊也。
赤當心,苦,白當肺,辛,青當肝,酸,黃當脾,甘,黑當腎,咸。故心欲苦,肺欲辛,肝欲酸,脾欲甘,腎欲咸,此五味之所合也。
由五色而及五味,其於五臟配合相當,亦以類從。故五臟之各欲其本味者,此五味之所合也。
多食鹹,則脈凝泣而變色,多食苦,則皮槁而毛拔,多食辛,則筋急而爪枯,多食酸,則肉胝而唇揭,多食甘,則骨痛而發落,此五味之所傷也。泣與澀通。胝,音支。,音皺。
多食鹹,脈凝澀而變色者,水勝火也。多食苦,皮槁而毛拔者,火勝金也。多食辛,筋急而爪枯者,金勝木也。多食酸,肉胝而唇揭者,木勝土也(胝,皮肉生繭。《淮南子》:申包胥繭重胝,皮肉捲縮,揭皮折裂也)。多食甘,骨痛而發落者,土勝水也。此五味之所傷也。
諸血者,皆屬於心,諸脈者,皆屬於目,諸筋者,皆屬於節,諸髓者,皆屬於腦,諸氣者,皆屬於肺,此四肢八溪之朝夕也。
心主脈,血行脈中,故諸血皆屬於心。目者,宗脈之所聚也(《靈樞·口問》語),故諸脈皆屬於目。筋者,所以束骨而利機關也(「痿論」語),故諸筋皆屬於節。腦為髓海(《靈樞·海論》語),故諸髓皆屬於腦。膻中為氣海(「海論」語),故諸氣皆屬於肺。此四肢八溪之朝夕也。(朝夕與潮汐同。四肢八節,謂之八溪,血、氣、腦、髓,朝(潮)夕(汐)灌注於此)
黃帝問曰:合人形以法四時五行而治,何如而從?何如而逆?得失之意,願聞其事。岐伯對曰:五行者,金木水火土也,更貴更賤,以知死生,以決成敗,而定五臟之氣,間甚之時,死生之期也。
合人形者,統臟腑、經絡、一切形體而言。法四時五行而治者,法四時之分屬五行者,以治人形也。貴者主令,賤者不主令,因五行貴賤,知臟氣衰旺,以此斷其死生成敗,定有消長存亡之期也。(義詳下文)
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肝主春,足厥陰少陽主治,其日甲乙,肝苦急,急食甘以緩之。心主夏,手少陰太陽主治,其日丙丁,心苦緩,急食酸以收之。脾主長夏,足太陰陽明主治,其日戊己,脾苦濕,急食苦以燥之。肺主秋,手太陰陽明主治,其日庚辛,肺苦氣上逆,急食苦以泄之。腎主冬,足少陰太陽主治,其日壬癸,腎苦燥,急食辛以潤之。
春屬木,肝木主之,足厥陰肝經(乙木)、少陽膽經(甲木)主治。其在一歲則為春,其在一日則為甲乙,皆肝氣主令(下文仿此)。夏屬火,心火主之,手少陰心經(丁火)、太陽小腸經(丙火)主治。長夏屬土,脾土主之,足太陰脾經(己土)、陽明胃經(戊土)主治。秋屬金,肺金主之,手太陰肺經(辛金)、陽明大腸經(庚金)主治。冬屬水,腎水主之,足少陰腎經(癸水)、太陽膀胱經(壬水)主治。
病在肝,愈於夏,夏不愈,甚於秋,秋不死,持於冬,起於春,禁當風。肝病者,愈在丙丁,丙丁不愈,加於庚辛,庚辛不死,持於壬癸,起於甲乙。肝病者,平旦慧,下晡甚,夜半靜。肝欲散,急食辛以散之,用辛補之,酸瀉之。
肝病遇火則愈,火其子也,故愈於夏,遇金則甚,克我者也,故甚於秋,遇水則持,水其母也,故持於冬,遇木則起,助我者也,故起於春。肝為風木,故禁當風。十干之中,丙丁為火,庚辛為金,壬癸為水,甲乙為木,戊己為土。一日之中,平旦為木,日中為火,下晡為金,夜半為水,日昳與四季為土(日昳,日昃。四季,辰戌丑未四時),亦與一歲相同(下文仿此)。肝欲升散,故以辛味散之。辛散則為補,酸收則為瀉,故用辛補之,酸瀉之,凡本味為瀉,對宮之味為補,下文皆然。
病在心,愈在長夏,長夏不愈,甚於冬,冬不死,持於春,起於夏,禁溫食熱衣。心病者,愈在戊己,戊己不愈,加於壬癸,壬癸不死,持於甲乙,起於丙丁。心病者,日中慧,夜半甚,平旦靜。心欲軟,急食鹹以軟之,用鹹補之,甘瀉之。
心為君火,故禁溫食熱衣。心欲和軟,故以鹹味軟之。余義仿首段類推。
病在脾,愈在秋,秋不愈,甚於春,春不死,持於夏,起於長夏,禁溫食飽食濕地濡衣。脾病者,愈在庚辛,庚辛不愈,加於甲乙,甲乙不死,持於丙丁,起於戊己。脾病者,日昳慧,日出甚,下晡靜。脾欲緩,急食甘以緩之,用苦瀉之,甘補之。
脾為濕土,故禁濕地濡衣。溫食助其濕熱,飽食助其脹滿,故皆禁之。脾欲鬆緩,故以甘味緩之。余義仿首段類推。
病在肺,愈在冬,冬不愈,甚於夏,夏不死,持於長夏,起於秋,禁寒飲食寒衣。肺病者,愈在壬癸,壬癸不愈,加於丙丁,丙丁不死,持於戊己,起於庚辛。肺病者,下晡慧,日中甚,夜半靜。肺欲收,急食酸以收之,用酸補之,辛瀉之。
肺為燥金,其性清涼,故禁寒飲食寒衣。肺欲降收,故以酸味收之。余義仿首段類推。
病在腎,愈在春,春不愈,甚於長夏,長夏不死,持於秋,起於冬,禁犯焠熱食溫炙衣。腎病者,愈在甲乙,甲乙不愈,甚於戊己,戊己不死,持於庚辛,起於壬癸。腎病者,夜半慧,四季甚,下晡靜。腎欲堅,急食苦以堅之,用苦補之,咸瀉之。焠,音翠。,音哀。
腎以癸水從君火化氣,故禁焠熱食溫炙衣。焠,煎焙燒燎之物。腎欲堅凝,故以苦味堅之。余義仿首段類推。
夫邪氣之客於身也,以勝相加,至其所生而愈,至其所不勝而甚,至於所生而持,自得其位而起。必先定五臟之脈,乃可言間甚之時,死生之期也。
以勝相加者,以所勝加所不勝也。其所生者,己所生也。其所不勝者,克己者也。於所生者,生己者也。自得其位者,同氣者也。先定五臟之脈,知其生克衰旺,乃可言其間甚死生之期也。
肝病者,兩脅下痛引少腹,令人善怒。虛則目無所見,耳無所聞,善恐,如人將捕之。氣逆則頭痛頰腫,耳聾不聰。取其經厥陰與少陽血者。,音荒。
肝脈自足走胸,行於兩脅,病則風木鬱陷,故脅下痛引少腹。生氣不遂,故善怒。肝竅於目,故虛則目無所見。肝與膽同氣,肝木陷則膽木逆,膽脈循耳後下行,膽木上逆,濁氣衝塞,故耳無所聞。腎主恐,膽木拔根,相火升泄,腎水沉寒,故善恐懼。氣逆者,膽木上逆也,少陽膽脈,自頭走足,循頰車,下頸,膽脈上逆,故頭痛頰腫,耳聾不聰。取厥陰少陽血者,實則瀉之,虛則補之也。
心病者,胸中痛,脅支滿,脅下痛,膺背肩甲間痛,兩臂內痛。虛則胸腹大,脅下與腰相引而痛。取其經少陰太陽,舌下血者。其變病,刺郗中血者。郗與隙同。
心脈自胸走手,下膈上肺,循臂內後廉下行,病則君火上逆,故胸脅滿痛,兩臂內後廉痛。君火刑肺,肺氣逆沖,故膺背肩甲間痛(小腸脈繞肩甲,交肩上,此肺與小腸交病也)。心在膈上,小腸在腹中,虛則心與小腸皆郁,故胸腹大。肝位在脅,腎位在腰,腎水凌火,火衰木陷,故脅下與腰相引而痛。心竅於舌,故取少陰太陽之經與舌下之血者。其變異殊常之病,則刺郗中之血,郗中,手少陰之郄,即陰郗穴也。
脾病者,身重,善飢,肉痿,足不收,行善瘛,腳下痛。虛則腹滿腸鳴,飧泄,食不化。取其經太陰陽明,少陰血者。
脾主肌肉,其經自足走胸,病則濕盛脾郁,經脈下陷,故身重肉痿,足軟不收。濕傷筋脈,軟短拘縮,故行則善瘛,腳下作痛(足心)。虛則不能消磨水穀,故腹滿腸鳴,飧泄,飲食不化。取太陰陽明之經,兼取少陰之血者,水泛則土濕,瀉腎水以瀉土濕也。
肺病者,喘咳逆氣汗出,肩背痛,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皆痛。虛則少氣不能報息,耳聾嗌乾。取其經太陰陽明,足太陽之外、厥陰之內血者。尻,音考。髀,音皮。腨,音篆。胻,音杭。
肺主氣,其性降斂,病則降斂失政,故喘咳逆氣汗出。前行無路,逆沖肩背,故肩背痛。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皆痛者,肝經之病也。厥陰肝脈,起足大指,循足跗,上膕內,循股陰,過陰器,木被金刑,經脈郁陷,是以痛生。虛則肺氣微弱,不能布息。甲木刑之,是以耳聾(甲木化氣相火,脈循耳後下行)。乙木侮之,是以嗌乾(乙木胎生君火,風火皆旺,故病嗌乾。《靈樞·經脈》:肝足厥陰之脈,甚則嗌乾)。足太陽經行於骽外,足厥陰經行於骽內,取太陰陽明之經,兼取太陽之外、厥陰之內血者,實則肺金刑木,故補壬水以生肝氣,虛則肝木侮金,故瀉寒水以弱風木也。
腎病者,脛腫腹大身重,喘咳,寢汗出,憎風。虛則胸中痛,大腹小腹痛,清厥,意不樂。取其經少陰太陽血者。
腎脈自足走胸,循腨內,入少腹,絡膀胱,貫胸膈,入肺中,病則水旺土濕,故脛腫腹大身重。水泛胸膈,肺氣格阻,故生喘咳。腎水主藏,藏氣失政,故寢睡汗出。表泄陽虛,是以憎風。虛則腎氣衰弱,陽根升泄,甲木下拔,逆沖胸膈,故胸中痛。濕土下陷,風木抑遏,怒而賊脾,故大腹小腹皆痛。濕旺脾郁,四肢失秉,故手足厥冷。陽根既敗,君火失歸,故意不歡樂(心主喜,君火失根,則驚怯恐懼,是以不樂),取少陰太陽經血,實瀉而虛補之也。
肝色青,宜食辛,黃黍雞肉桃蔥皆辛。心色赤,宜食鹹,大豆豕肉慄藿皆咸。脾色黃,宜食甘,粳米牛肉棗葵皆甘。肺色白,宜食酸,小豆犬肉李韭皆酸。腎色黑,宜食苦,麥羊肉杏薤皆苦。
五臟各有所發之色,各有所宜之味。
辛散,酸收,甘緩,苦堅,咸軟,毒藥攻邪,五穀為養,五畜為益,五果為助,五菜為充,氣味合而服之,以補精益氣。此五者,辛酸甘苦鹹,各有所利,或散或收,或緩或急,或堅或軟,四時五臟、病隨五臟所宜也。
順四時,按五臟,以隨五味所宜,五味之用得矣。
陰之所生,本在五味,陰之五宮,傷在五味。是故味過於酸,肝氣以津,脾氣乃絕,味過於苦,脾氣不濡,胃氣乃厚,味過於甘,心氣喘滿,色黑,腎氣不衡,味過於辛,筋脈沮弛,精神乃央,味過於咸,大骨氣勞,短肌,心氣抑。謹和五味,骨正筋柔,氣血以流,湊理以密,如是則骨氣以精,謹道如法,長有天命。沮與阻同。湊與腠同。
氣為陽,味為陰,人身陰之所生,本在五味,而一味過偏,則一宮受傷,陰之五宮,亦傷在五味。是故味過於酸,肝氣斂縮,津液郁生,生氣不遂,怒而賊土,脾氣乃絕。味過於苦,燥其脾精,脾土失滋,中脘不運,胃氣乃厚(厚,鬱滿也)。味過於甘,中焦壅滯,心氣莫降,因生喘滿,腎氣莫升,因而不衡(衡,平也,腎氣下陷,故不平)。色黑者,水鬱之所發也。味過於辛,肝氣發散,津液消耗,筋脈沮弛,精神乃央(肝主筋,心主脈,肝者腎之子,心之母,腎藏精,心藏神,精神之交,路由筋脈,筋脈沮弛,則精神交濟之路格矣,故精神乃央,央者,盡也)。味過於咸,腎水伐瀉,大骨氣勞(大骨無力),肌肉短縮(即卷肉縮筋意)。陽根既敗,心氣遂抑(鹹寒泄水中陽氣,君火絕根,故心氣抑鬱)。調和五味,使之不偏,則筋骨血氣皆得其養,不至偏傷矣。(此段舊誤在「生氣通天論」)
五味所入,酸入肝,苦人心,甘入脾,辛入肺,鹹入腎,是謂五入。
五味各有所入之臟。
五味所禁,酸走筋,筋病無多食酸,咸走血,血病無多食鹹,甘走肉,肉病無多食甘,辛走氣,氣病無多食辛,苦走骨,骨病無多食苦,是謂五禁,無令多食。
五臟各有所禁之味。
五臟所主,肝主筋,心主脈,脾主肉,肺主皮,腎主骨,是謂五主。
五臟各有所主之形。
五臟所藏,肝藏魂,心藏神,脾藏意,肺藏魄,腎藏精,是謂五臟所藏。
五臟各有所藏之神。
五臟化液,肝為淚,心為汗,脾為涎,肺為涕,腎為唾,是謂五液。
五臟各有所化之液。
五臟所惡,肝惡風,心惡熱,脾惡濕,肺惡燥,腎惡寒,是謂五惡。
五臟各有所惡之氣。(本氣無制,則反自傷,是以惡之)
五脈應象,肝脈弦,心脈鉤,脾脈代,肺脈毛,腎脈石,是謂五臟之脈。
五脈各有所應之象。
五邪所見,春得秋脈,夏得冬脈,長夏得春脈,秋得夏脈,冬得長夏脈,是謂五邪。
五脈各有所見之邪。(賊邪刑剋)
五邪所亂,邪入於陽則狂,邪入於陰則痹,摶陽則為巔疾,摶陰則為喑,陽入之陰則靜,陰出之陽則怒,是謂五亂。
五邪各有所亂之部,邪入於陽分則狂。擾其神也。邪入於陰分則痹,阻其血也。邪摶陽經則為巔疾,手足六陽皆會於頭也。邪摶陰經則為喑啞,手足六陰皆連於舌也。陽邪入之陰經則靜,臟氣得政也。陰邪出之陽經則怒,長氣不遂也。是謂五邪所亂。
五精所並,精氣並於肝則怒,並於心則喜,並於脾則憂,並於肺則悲,並於腎則恐,是謂五並,虛而相併者也。
五精各有所並之臟,乘其虛而相併者也。
五氣所病,肝為語,心為噫,脾為吞,肺為咳為嚏,腎為欠為恐,膽為怒,胃為氣逆為噦,大腸小腸為泄,下焦溢為水,膀胱不利為癃,不約為遺溺,是謂五病。
五氣各有所見之病。
五病所發,陰病發於骨,陽病發於血,陰病發於肉,陽病發於冬,陰病發於夏,是謂五發。
五病各有所發之處,所發之時。
五勞所傷,久行傷筋,久視傷血,久坐傷肉,久臥傷氣,久立傷骨,是謂五勞所傷。
五勞各有所傷之體。
黃帝問曰:余聞氣合而有形,因變以正名,天地之運,陰陽之化,其於萬物,孰少孰多,可得聞乎?岐伯對曰:悉乎哉問也!天至廣,不可度,地至大,不可量,大神靈問,請陳其方。
百族之生,二氣相合,而有其形,因彼萬變,以正其名,天地之氣運,陰陽之化生,其於萬物之中,何者最少?何者最多?此亦當有自然之數也。天至廣,不可度,地至大,不可量者,言天地廣大,生物無窮,難可以數目計也。請陳其方者,請言其概舉之法也。
草生五色,五色之變,不可勝視,草生五味,五味之美,不可勝極。天食人以五氣,地食人以五味。嗜欲不同,各有所通。
萬物雖繁,五色五味概之。氣為陽,本之天,味為陰,本之地,天食人以五氣,地食人以五味。人之嗜好不同,而於五氣五味各有所通,是人人之所不外者也。
五氣入鼻,藏於心肺,上使五色修明,聲音能彰,故心肺有病,而鼻為之不利也。五味入口,藏於腸胃,味有所藏,以養五氣,氣和而生,津液相成,神乃自生。
五臟陰也,而上化清陽,氣通於天,通天氣者為鼻,故五氣入鼻,藏於心肺。心主五色(「五臟生成」:心合脈,其榮色),肺主五聲(《難經》語)。故上使五色鮮明,聲音響振。心肺有病,則火金上逆,胸膈鬱塞,故鼻竅不利(心肺有病二語,舊誤在「五臟別論」中)。六腑陽也,而下化濁陰,氣通於地,通地氣者為口,故五味入口,藏於腸胃。味有所藏,以養五臟之氣,臟氣衝和,則生津液,津液相成,神乃自生。蓋水穀入胃,化氣生津,津者,五臟之精也。精氣之清靈者,發而為神,所謂神者,水穀之精氣也(《靈樞·平人絕谷》語)。心藏脈,脈舍神(《靈樞·本神》語)。神旺則脈氣流通,傳於氣口,以成尺寸,盈虛消長之機,悉現於此。《靈樞·營衛生會》:血者,神氣也,以其行於脈中,而得心神之運化故也。(以上三段,舊誤在「六節臟象論」)
帝曰:氣口何以獨為五臟主?岐伯曰:胃者,水穀之海,六腑之大源也。五味入口,藏於胃,以養五臟氣。氣口亦太陰也,是以五臟六腑之氣味,皆出於胃,變現於氣口。
氣口者(即寸口),脈之大會,手太陰之動脈也(《難經》語)。水穀入胃,傳輸六腑,是胃者,水穀之海,六腑之大源也。五味入口,藏於胃腑,充灌四維,以養五臟之氣。而其消磨水穀,化生精氣,分輸臟腑,散布經絡之權,全在於脾。脾以太陰,而含陽氣,左旋而善動故也。肺為手太陰,氣口者,肺經動脈,亦太陰也,是與足太陰同氣。故五臟六腑之氣味,皆出於胃,自胃而輸脾,自脾而輸肺,自肺而注本經,變見於氣口。氣口為臟腑諸氣所朝宗,故獨為五臟之主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五臟別論」中)
食氣入胃,散精於肝,淫氣於筋。食氣入胃,濁氣歸心,淫精於脈。脈氣流經,經氣歸於肺,肺朝百脈,輸精於皮毛。毛脈合精,行氣於腑,腑精神明,留於四臟,氣歸於權衡。權衡以平,氣口成寸,以決死生。
食谷入胃,脾土消磨,化生精氣,上歸肺金,肺氣宣布,傳諸皮毛臟腑,必由筋脈而行,故食氣入胃,散精於肝,淫氣於筋,筋者,脈之輔也。次則濁氣歸心,淫精於脈,脈者,血之府也(「脈要精微論」語)。脈氣流於十二經中,而十二經氣,總歸於肺,以氣統於肺,十二經之氣,皆肺氣也。肺朝百脈(如天子朝會諸侯然),輸精於皮毛,以肺主皮毛也。皮毛與經脈合精,行氣於腑,腑精通乎神明,留於肺肝心腎四臟(脾為四臟中氣,故不言也),傳輸均勻,則氣歸於權衡(權衡,所以稱物者)。權衡以平,四臟無偏,注於經脈,歸諸氣口,氣口成寸,以決死生。此氣口尺寸之原委也。
飲入於胃,遊溢精氣,上輸於脾,脾氣散精,上歸於肺,通調水道,下輸膀胱,水精四布,五經並行,合於四時五臟陰陽,揆度以為常也。
飲入於胃,化為精氣,遊溢升騰,上輸於脾,脾氣散此水精,上歸於肺,肺氣降灑,化為雨露,通調水道,下輸膀胱,以成小便,此水滓之下傳者。至其水精,則周流宣布,並行於五經之中(五臟之經),合於四時五臟之氣,陰陽調適,揆度均平,以為常也,是氣口尺寸之由來也。
黃帝問曰:余聞九針於夫子,眾多博大,不可勝數。余願聞要道,以屬子孫,傳之後世,著之骨髓,藏之肝肺,歃血而受,不敢妄泄,令合天道,必有終始,上應天光星辰曆紀,下副四時五行,貴賤更互,冬陰夏陽,以人應之奈何?願聞其方。
四時五行,貴賤更互,當令為貴,退度為賤,五行更代於四時,互為貴賤也。
岐伯對曰:妙乎哉問也!此天地之至數。帝曰:願聞天地之至數,合於人形血氣,通決死生,為之奈何?岐伯曰:天地之至數,始於一,終於九焉。一者天,二者地,三者人,因而三之,三三者九,以應九野。故人有三部,部有三候,以決死生,以處百病,以調虛實,而除邪疾。
九野,八方與中央也。
帝曰:何謂三部?岐伯曰:有下部,有中部,有上部。部各有三候,三候者,有天有地有人也。必指而導之,乃以為真。
指而導之,指其處而開導之也。
上部天,兩額之動脈,上部地,兩頰之動脈,上部人,耳前之動脈。中部天,手太陰也,中部地,手陽明也,中部人,手少陰也。下部天,足厥陰也,下部地,足少陰也,下部人,足太陰也。
兩額之動脈,足少陽之頷厭也。兩頰之動脈,足陽明之地倉、大迎也。耳前之動脈,手少陽之和髎也。手太陰,太陰之魚際、太淵、經渠也(即寸口脈)。手陽明,陽明之合谷也(在手大指次指歧骨間)。手少陰,少陰之神門也(在掌後高骨內)。足厥陰,厥陰之五里也(在氣衝下三寸)。足少陰,少陰之太谿也(在內踝後)。足太陰,太陰之箕門也(在衝門下。胃氣則候足跗上,陽明之衝陽)。
故下部之天以候肝,地以候腎,人以候脾胃之氣。帝曰:中部之候奈何?岐伯曰:亦有天,亦有地,亦有人。天以候肺,地以候胸中之氣,人以候心。帝曰:上部以何候之?岐伯曰:亦有天,亦有地,亦有人。天以候頭角之氣,地以候口齒之氣,人以候耳目之氣。
手陽明大腸與手太陰肺為表裡,肺位在胸,手陽明經,自手走頭,入缺盆,絡肺,下膈而屬大腸,亦自胸膈下行,故陽明之合谷,可以候胸中之氣。
三部者,各有天,各有地,各有人。三而成天,三而成地,三而成人。三而三之,合則為九,九分為九野,九野為九臟,故神臟五,形臟四,合為九臟。
地之九分,則為九野,人應九野,則為九臟,故神臟五,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腎(肝藏魂、心藏神、脾藏意、肺藏魄、腎藏精),形臟四,腦髓、骨、脈、膽(義詳「五臟別論」),合為九臟。(三而成天至合為九臟十句,與「六節藏象論」同)
帝曰:何以知病之所在?岐伯曰:察九候獨小者病,獨大者病,獨疾者病,獨遲者病,獨熱者病,獨寒者病,獨陷下者病。必審問其所始病,與今之所方病,而後各切循其脈,視其經絡浮沉,以上下逆從循之。其脈疾者病,其脈遲者病,其脈代而鉤者病在絡脈,脈不往來者死,,皮膚著者死。
獨小、獨大、獨疾、獨遲、獨熱、獨寒、獨陷下,所謂七診也。九候之中,有一候獨異,如七診之條者,則病在此經矣。必審問其往日之所始病,與今日之所方病,而後於九候之中,各切循其脈,視其經絡浮沉,以上下逆順而循之。其脈或疾或遲者,病在經脈,(「仲景脈法」:數為在腑,遲為在臟。疾者,六腑之經,遲者,五臟之經)。其脈代而鉤者,病在絡脈,(鉤為夏脈,絡脈屬陽,應乎夏氣。代,止也),是病脈也。其脈不往來者,經絕而死,皮膚枯著者,衛敗而死,是死脈也。按其所候,以分部次,則病之所在無逃矣。
帝曰:決死生奈何?岐伯曰:九候之相應也,上下若一,不得相失。一候後則病,二候後則病甚,三候後則病危。所謂後者,應不俱也。察其臟腑,以知死生之期。必先知經脈,然後知病脈。
應不俱者,後動不能俱應也。察其臟腑,以知死生之期者,腑脈浮數,臟脈沉遲,浮數晝死,沉遲夜死也(《難經》:浮大晝死,沉細夜死)。先知經脈,然後知病脈者,經脈相應,病脈不相應,知經脈則知病脈,知病脈則知死脈矣。
帝曰:以候奈何?岐伯曰:以左手足上,去踝五寸按之,右手當踝而彈之,其應過五寸以上,蠕蠕然者不病,其應疾,中手渾渾然者病,其應遲,中手徐徐然者病,其應上不能至五寸,彈之不應者死。蠕,音淵。
以候者,候經脈、病脈,以決死生也。以左手足上,去踝五寸按之,按手足少陰動脈之旁,相去五寸之遠,右手當踝而彈之,以觀神門、太谿二脈之動。其脈應過五寸以上,蠕蠕然如蟲動者不病(蠕蠕,蟲動貌),是經脈也。其應疾,中手渾渾然大動者病,太過。其應遲,中手徐徐然微動者病(不及),是病脈也。其應上不能至五寸,彈之不應者死,是死脈也。此三部九候之總法,一候可以概九候也。蓋心藏神,腎藏精,人以精神為本,故獨取心腎之脈於左手足者,探其本也。肺氣右行,若取手太陰,則應於右手候之矣。
三部九候皆相失者死。上下左右之脈相應,如參舂者病甚。上下左右相失,不可數者死。中部乍疏乍數者死。中部之候相減者死。中部之候雖獨調,與眾臟相失者死。參伍不調者病。形氣相得者生。形盛脈細,少氣不足以息者危。形瘦脈大,胸中多氣者死。脫肉身不去者死。目內陷者死。形肉已脫,九候雖調,猶死。
九候相應,上下如一,不得相失,一候後則病,二候後則病甚,三候後則病危,三部九候皆相失,則九候皆後,是以死也。上下左右之脈相應,如參舂者,如數人並舂,杵聲參舉,參差不齊,九候雜亂,是以病甚,亦即相失之漸也。上下左右相失,不可數者死,是相失之極者也。中部乍疏乍數者死,神氣俱敗,遲疾無准也(中部手太陰肺,肺主藏氣,手少陰心,心主藏神也)。中部之候相減者死,神氣之虧敗也。中部之候雖獨調,與眾臟相失者死,神氣無依,亦難久駐也。參伍不調者病,未至相失之劇也。形氣相得者生,脾肺無虧也(脾主肉,肺主氣)。形盛脈細,少氣不足以息者危,形充而氣敗也。形瘦脈大,胸中多氣者死,氣充而形敗也。脫肉身不去者死,肉脫而身體不能動移,形氣俱敗也。目內陷者死,陽敗而神脫也。形肉己脫,九候雖調,猶死,形敗而氣無所附,亦將散亡也。
七診雖見,九候皆從者不死。所言不死者,風氣之病及經月之病,似七診之病而非也,故言不死。若有七診之病,其脈候亦敗者,死矣,必發噦噫。
七診雖見,九候皆從順者不死。所言不死者,是外感風氣之病及女子經月之病,脈絡閉澀,故相應不一,臟腑未嘗虧損,雖似七診之病,而實非也。若果有七診之病,兼之其脈候亦敗者,則人死矣。土敗胃逆,必發噦噫也。
真臟脈見者,勝死。肝見庚辛死,心見壬癸死,脾見甲乙死,肺見丙丁死,腎見戊己死,是謂真臟見皆死。
所謂脈候亦敗者,真臟脈也,真臟脈見者,至其勝己之時則死。肝見庚辛,金剋木也。心見壬癸,水剋火也。脾見甲乙,木剋土也。肺見丙丁,火剋金也。腎見戊己,土剋水也。(肝見庚辛六句,舊誤在「平人氣象論」中)
帝曰:冬陰夏陽奈何?岐伯曰:九候之脈,皆沉細懸絕者為陰,主冬,故以夜半死,躁盛喘數者為陽,主夏,故以日中死。是故寒熱病者,以平旦死。熱中及熱病者,以日中死。病風者,以日夕死。病水者,以夜半死。其脈乍疏乍數乍遲乍疾者,日乘四季死。
寒熱病者,肝膽二木之郁,平旦屬木,故以平旦死。熱中、熱病,君相二火之亢,日中屬火,故以日中死。病風者,風旺木枯,日夕屬金,肝木被克,故以日夕死。病水者,夜半水旺,故以夜半死。其脈乍疏乍數乍遲乍疾,土敗失其和平,四季屬土,故日乘四季死。是皆冬陰夏陽之分析者也。
帝曰:其可治者奈何?岐伯曰:經病者,治其經。孫絡病者,治其孫絡。血病,身有痛者,治其經絡。其病在奇邪,奇邪之脈,則繆刺之。留瘦不移,節而刺之。上實下虛,切而從之,索其結絡脈,刺出其血,以通其氣,必先去其血脈,而後調之。度其形之肥瘦,以調其氣之虛實,實則瀉之,虛則補之,無問其病,以平為期。
留瘦不移者,病氣淹留.形容瘦損,而證無改移也。節而刺之者,樽節而刺之也。
黃帝問曰:平人何如?岐伯對曰:人一呼脈再動,一吸脈亦再動,呼吸定息脈五動,閏以太息,命曰平人。平人者,不病也。常以不病調病人,醫不病,故為病人平息以調之為法。
平人之脈,一呼再動,一吸再動,呼吸定息五動,閏以太息六動(太息,眾息中一息極長者)。一息六動,是謂平人。一動脈行一寸,六動六寸。每刻一百三十五息,脈行八丈一尺。兩刻二百七十息,脈行十六丈二尺。左右二十四經以及任、督、兩蹺、二十八脈,一周於身。一日百刻,經脈五十周。此平人營衛運行之大數也。(義詳《靈樞》)
人一呼脈一動,一吸脈一動,曰少氣。人一呼脈三動,一吸脈三動而躁,尺熱,曰病溫,尺不熱,脈滑,曰病風,脈澀,曰痹。
一呼一動,一吸一動,曰少氣,是陽虛而脈遲者。一呼三動,一吸三動而躁,尺膚熱,曰病溫,尺膚不熱而脈滑,曰風,脈澀,曰痹,是陰虛而脈數者。遲數不平,所謂病人之脈也。
人一呼脈四動以上,曰死,脈絕不至,曰死,乍疏乍數,曰死。平人之常氣稟於胃,胃者平人之常氣也,人無胃氣曰逆,逆者死。
一呼四動以上,是數之極者,絕不至,是遲之極者,乍疏乍數,是非遲非數,營衛散亂而無准,故皆主死。其所以死者,無胃氣也。
春胃微弦曰平,弦多胃少曰肝病,但弦無胃曰死,弦而有毛曰秋病,毛甚曰今病。臟真散於肝,肝藏筋膜之氣也。
春脈弦,春脈微弦曰平者,春有胃氣,而微見弦象,曰平也。下仿此。弦而有毛,金剋木也。肝旺於春,故臟真俱散於肝。肝藏筋膜之氣者,肝主筋也。
夏胃微鉤曰平,鉤多胃少曰心病,但鉤無胃曰死,鉤而有石曰冬病,石甚曰今病。臟真通於心,心藏血脈之氣也。
夏脈鉤,鉤而有石,水剋火也。心旺於夏,故臟真俱通於心。心藏血脈之氣者,心主脈也。
長夏胃微軟弱曰平,弱多胃少曰脾病,但代無胃曰死,軟弱有石曰冬病,石甚曰今病。臟真濡於脾,脾藏肌肉之氣也。
長夏脈軟弱代者,土不主時,隨四時代更,雖具四時之脈,而軟弱猶存,軟弱即胃氣也。但代無胃者,更換四時之脈,而無軟弱也(此統四季之月言)。軟弱有石,水侮土也。脾旺於長夏,故臟真濡於脾。脾藏肌肉之氣者,脾主肌肉也。
秋胃微毛曰平,毛多胃少曰肺病,但毛無胃曰死,毛而有弦曰春病,弦甚曰今病。臟真高於肺,以行營衛陰陽也。
秋脈毛,毛而有弦,木侮金也。肺旺於秋,故臟真俱高幹肺(肺居五臟之上)。以行營衛陰陽者,肺主衛也。
冬胃微石曰平,石多胃少曰腎病,但石無胃曰死,石而有鉤曰夏病,鉤甚曰今病。臟真下於腎,腎藏骨髓之氣也。
冬脈石,石而有鉤,火侮水也。腎旺於冬,故臟真俱下於腎(腎居五臟之下)。腎藏骨髓之氣者,腎主骨髓也。
夫平心脈來,累累如連珠,如循琅玕,曰心平,夏以胃氣為本。病心脈來,喘喘連屬,其中微曲,曰心病。死心脈來,前曲後居,如操帶鉤,曰心死。
琅玕,珠類。
平肺脈來,厭厭聶聶,如落榆莢,曰肺平,秋以胃氣為本。病肺脈來,不上不下,如循雞羽,曰肺病。死肺脈來,如物之浮,如風吹毛,曰肺死。
不上不下,不升不降也。
平肝脈來,軟弱招招,如揭長竿末梢,曰肝平,春以胃氣為本。病肝脈來,盈實而滑,如循長竿,曰肝病。死肝脈來,急益勁,如新張弓弦,曰肝死。
如揭長竿末梢者,軟弱之象也。如循長竿者,勁而多節也。
平脾脈來,和柔相離,如雞踐地,曰脾平,長夏以胃氣為本。病脾脈來,實而盈數,如雞舉足,曰脾病。死脾脈來,銳堅如烏之喙,如鳥之距,如屋之漏,如水之流,曰脾死。
如雞舉足,舉而下遲也。鳥喙、鳥距,銳而堅也。屋漏者,滴而不聯也。水流者,往而不反也。
平腎脈來,喘喘累累如鉤,按之而堅,曰腎平,冬以胃氣為本。病腎脈來,如引葛,按之益堅,曰腎病。死腎脈來,發如奪索,辟辟如彈石,曰腎死。
如引葛,言其硬也。發如奪索,言其緊也。
凡治病,察其形氣色澤,脈之盛衰,病之新故,乃治之,無後其時。形氣相得,謂之可治,色澤以浮,謂之易已,脈從四時,謂之可治,脈弱以滑,是有胃氣,命曰易治,取之以時。形氣相失,謂之難治,色夭不澤,謂之難已,脈實以堅,謂之益甚,脈逆四時,為不可治。必察四難,而明告之。
脈實以堅,無胃氣也。
所謂逆四時者,春得肺脈,夏得腎脈,秋得心脈,冬得脾脈。其至皆懸絕沉澀者,命曰逆四時。未有臟形,於春夏而脈沉澀,秋冬而脈浮大,名曰逆四時也。
未有臟形,未有真臟之形也。(二段舊誤在「玉機真臟論」)
脈從陰陽,病易已,脈逆陰陽,病難已。脈得四時之順,曰病無他,脈反四時及不間臟,曰難已。
間臟,隔臟相傳也。《難經》:七傳者死,間臟者生。
反四時者,有餘為精,不足為消。應太過,不足為精,應不足,有餘為消。陰陽不相應,病名曰關格。
有餘為精,正氣旺也。不足為消,正氣衰也。應太過而不足為精,邪不勝正也。應不及而有餘為消,正不勝邪也。陰陽不相應,失其常度也。關格,義詳下文。(此段舊誤在「脈要精微論」)
人迎一盛,病在少陽,二盛病在太陽,三盛病在陽明,四盛以上為格陽。寸口一盛,病在厥陰,二盛病在少陰,三盛病在太陰,四盛以上為關陰。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以上為關格。關格之脈贏,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,則死矣。此段舊誤在「六節臟象論」。
人迎,足陽明之脈動,在喉旁,陽明行氣於三陽,故人迎盛則病在三陽。寸口,手太陰之脈動,在掌後,太陰行氣於三陰,故寸口盛則病在三陰。格陽者,陰盛而不交於陽,故陽為陰格而盛於人迎。關陰者,陽盛而不交於陰,故陰為陽關而盛於寸口。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以上,為關格(義詳《靈樞》「終始」、「禁服」二篇)。關格之脈,陰陽皆贏(贏,有餘也),此贏則彼絀,不能極於天地之精氣,則死矣,不能盡其所受於天地精氣之數也。極,盡也。
病熱而脈靜,泄而脈大,脫血而脈實,病在中,脈實堅,病在外,脈不實堅者,皆難治。此段舊誤在「玉機真臟論」。
病熱而脈靜,火泄而陽敗也。泄而脈大,血脫而脈實,木陷而土敗也(土濕木陷,疏泄失藏)。病在中,脈實堅,邪盛於裡也。病在外,脈不實堅,正虛於表也。
帝曰:有故病五臟發動,因傷脈色,各何以知其久暴至之病乎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脈滑浮而疾者,謂之新病,脈小弱以澀,謂之久病。徵其脈小,色不奪者,新病也,徵其脈不奪,其色奪者,此久病也。徵其脈與五色俱不奪者,新病也,徵其脈與五色俱奪者,此久病也。此段舊誤在「脈要精微論」。
有故病五臟發動,因傷脈色,有故病埋根數經,五臟發動,因以傷其色脈也。(此因病之新故一語,而問及之)
黃帝問曰:診法何如?岐伯對曰:診法常以平旦,陰氣未動,陽氣未散,飲食未進,經脈未盛,絡脈調勻,氣血未亂,故乃可診有過之脈。
平旦經絡調勻,氣血安靜,故可診有過之脈。
切脈動靜,而視精明,察五色,觀五臟有餘不足,六腑強弱,形之盛衰,以此參伍,決死生之分。
視精明,察五色,觀目中五色也。余義詳下文。
夫脈者,血之府也,長則氣治,短則氣病,代則氣衰,細則氣少,上盛則氣高,下盛則氣脹,數則煩心,澀則心痛,大則病進。渾渾革革,至如湧泉,病進而危。弊弊綿綿,其去如弦絕者死。
長者,氣舒暢也。短者,氣迫促也。代者,動而中止也。細者,虛而不充也。上盛則氣高,肺胃之逆。下盛則氣脹,肝脾之下陷也。數則心煩,君火之升炎也。澀則心痛,寒水之上犯也。大則病進,正虛而邪旺也。渾渾,盛也,革革,硬也,渾渾革革,至如湧泉,病進而危,大則病進也。弊弊,虛浮也,綿綿,軟弱也,弊弊綿綿,去如弦絕者,氣不續也。此明切脈動靜之義。
夫精明五色者,氣之華也,赤欲如白裹朱,不欲如赭,白欲如鵝羽,不欲如鹽,青欲如蒼璧之澤,不欲如藍,黃欲如羅裹雄黃,不欲如黃土,黑欲如重漆色,不欲如地蒼。五色精微象見矣,其壽不久也。
精明者,氣之華也,言目乃五氣之光華也(精華髮越,而生光明,故曰精明)。其中五色欲鮮明,不欲晦黯。若五色微見晦黯之象(精微,微也),則光華外減,神氣乃敗,其壽不得久也。
夫精明者,所以視萬物,別黑白,審短長,以長為短,以白為黑,如是則精衰矣。
目所以辨白黑短長,若長短黑白淆亂,則精華已衰,所以年壽不永也。此明視精明、察五色之義。
五臟者,中之守也。中盛臟滿,氣勝傷恐者,聲如從窖中言,是中氣之濕也。言而微,終日乃復言者,此奪氣也。衣被不斂,言語善惡不避親疏者,此神明之亂也。倉廩不藏者,是門戶不要也。水泉不止者,是膀胱不藏也。得守者生,失守者死。
五臟者,中之守也,言五臟主藏精氣,中之守護也。中氣壅滿,語音不徹,聲如從土窖中言,是脾土之濕也。言而微弱,終日乃復言者,此肺氣之奪也。衣被不掩,言語善惡不避親疏者,此心神之亂也。水穀泄利,倉廩不藏者,是門戶失約也。小便遺失,水泉不止者,是膀胱不藏也。如此則失其守矣。得守者生,失守者死。此明觀五臟有餘不足之義。
六腑者,身之強也。頭者,精明之府,頭傾視深,精神將奪矣。背者,胸中之府,背曲肩隨,腑將壞矣。腰者,腎之府,轉搖不能,腎將憊矣。膝者,筋之府,屈伸不能,行則僂俯,筋將憊矣。骨者,髓之府,不能久立,行則振掉,骨將憊矣,得強則生,失強則死。
身之強也,言身之所以為強壯也。頭傾視下,(深,下也。)陽氣陷也。背曲肩垂(隨,垂也),宗氣衰也。頭背腰膝骨髓皆見頹敗,如此則失其強矣。得強則生,失強則死。此明六腑強弱、形之盛衰之義。
帝曰:脈其四時動奈何?知病之所在奈何?知病乍在內奈何?知病乍在外奈何?知病之所變奈何?請問此五者,可得聞乎?
義詳下文。
岐伯曰:請言其與天運轉大也。萬物之外,六合之內,天地之變,陰陽之應,彼春之暖,為夏之暑,彼秋之忿,為冬之怒。四變之動,脈與之上下,以春應中規,夏應中矩,秋應中衡,冬應中權。
與天運轉大,言與天運轉移,同其廣大也。凡萬物之外,六合之內,一切天地之變,莫非陰陽之應,彼春之暖化而為夏之暑,彼秋之忿化而為冬之怒。四變之動,見於天時,脈亦與之上下,以春應中規之圓,夏應中矩之方,秋應中衡之浮,冬應中權之沉,天人合氣也。
持脈有道,虛靜為保。春日浮,如魚之遊在波,夏日在膚,泛泛乎萬物有餘,秋日下膚,蟄蟲將去,冬日在骨,蟄蟲周密,君子居室。
持脈有道,以清虛寧靜為保(保與寶同)。春日浮,如魚之遊在水波之下,半沉半浮也。夏日在膚,泛泛乎(盛也)如萬物之有餘,則全浮矣。秋日下膚,如蟄蟲之將去,半浮半沉也。冬日在骨,如蟄蟲之周密,君子之居室,則全沉矣。
是故冬至四十五日,陽氣微上,陰氣微下,夏至四十五日,陰氣微上,陽氣微下。陰陽有時,與脈為期,期而相失,知脈所分,分之有期,故知死時。
水藏於冬,陽在下而陰在上,及冬至四十五日,則陽氣微上,陰氣微下。火長於夏,陰在下而陽在上,及夏至四十五日,則陰氣微上,陽氣微下。陰陽之上下有時,悉皆與脈為期,期而相失,是何部不應,則知何脈所分,分之有其日期,故知人死之時節也。
微妙在脈,不可不察,察之有紀,從陰陽始,始之有經,從五行生,生之有度,四時為宜。補瀉無失,與天地如一,得一之情,以知死生。是故聲合五音,色合五行,脈合陰陽。
陰陽者,脈之綱紀,故察之有紀,從陰陽始。陰陽分而為五行,故始之有經,從五行生。五行運而為四時,故生之有度,四時為宜。法陰陽五行四時,以治百病,則補瀉無失,與天地如一。得此一之情,以知死生。是故聽五聲合乎五音,察五色合乎五行,診脈合乎陰陽,神聖工巧之妙盡矣。此答帝問脈其四時動之義。
心脈搏堅而長,當病舌卷不能言,其軟而散者,當消環自已。
心竅於舌,其脈搏堅而長,是心火之上炎也,當病舌卷不能言。其軟而散者,則心火退矣,當消環自巳。消,盡也,盡一經之環周,其病自已也。
肺脈搏堅而長,當病唾血,其軟而散者,當病灌汗,至令不復散發也。
肺脈搏堅而長,是肺氣之上逆也,當病唾血。其軟而散者,則肺氣發達,泄於皮毛,當病灌汗(汗如澆灌),至令不復發散而愈也。
肝脈搏堅而長,色不青,當病墜若搏,因血在脅下,令人喘逆,其軟而散,色澤者,當病溢飲。溢飲者,渴暴多飲,而溢入肌皮腸胃之外也。
肝脈搏堅而長,是肝氣之郁陷也,色青者,為肝臟內傷,色不青,當病損墜與搏擊,因而瘀血在脅下,阻甲木下行之路,逆沖胸膈,令人喘逆。其軟而散,色光澤者,是水氣之泛溢,當病溢飲。溢飲者,渴而卒暴多飲,水未及消,而溢入於皮膚腸胃之外也(皮膚之內,腸胃之外)。
脾脈搏堅而長,其色黃,當病少氣,其軟而散,色不澤者,當病足胻腫,若水狀也。
脾脈搏堅而長,是脾氣之郁,其色黃者,濕盛陽虛,脾土困乏,當病少氣。其軟而散,色不澤者,則濕不上侵,而下流膝踝,當病足胻腫,若水狀也。
胃脈搏堅而長,其色赤,當病折髀,其軟而散者,當病食痹。
胃脈搏堅而長,是胃氣之郁,色不赤,為胃腑內傷,色赤者,當病折髀,胃脈從氣衝下髀,抵伏兔,經血瘀阻,故髀骨如折而色赤也。其軟而散者,則胃氣虛弱,當病食痹,食痹者,食下而氣滯如塞也。
腎脈搏堅而長,其色黃而赤者,當病折腰,其軟而散者,當病少血,至令不復也。
腎脈搏堅而長,是腎氣之郁,其色黃而赤者,土邪剋水,濕蒸為熱,當病折腰。腎位於腰。其軟而散者,腎氣微弱,當病少血,至令不能復舊也。
肝與腎脈並至,其色蒼赤,當病毀傷,不見血,已見血,濕若中水也。
肝主筋,其脈弦,腎主骨,其脈沉,肝與腎脈並至,而其色蒼赤,蒼為肝色,赤為心色,心主脈,脈舍血(《靈樞·本神》語),脈色如此,是筋骨血脈皆病,當病形體毀傷。無論不見血與已見血,其身應濕,若中水也。中水者,水入於經,其身必濕。寒水侮土,脾濕內動,外溢經絡,故濕如中水(中水與中風、中濕之中同義)。
帝曰:診得心脈而急,此為何病?病形何如?岐伯曰:病名心疝,少腹當有形也。帝曰:何以言之?岐伯曰:心為牡臟,小腸為之使,故曰少腹當有形也。
心與小腸為表裡,故小腸為心之使道,凡心內瘀濁,必傳小腸。心脈緊急,病名心疝,小腸受之,是以少腹當有形也。
帝曰:診得胃脈,病形何如?岐伯曰:胃脈實則脹,虛則泄。
胃主受盛,實則藏而不泄,故脹,虛則泄而不藏,故泄也。(此皆甲木刑胃之證,非但胃土自病)
欲知寸口太過與不及,寸口之脈中手短者,曰頭痛,寸口脈中手長者,曰足脛痛,寸口脈中手促上擊者,曰肩背痛,寸口脈沉而橫,曰脅下有積,腹中有橫積痛,寸口脈沉而喘,曰寒熱,寸口脈沉而弱,曰寒熱及疝瘕少腹痛。脈急者,曰疝瘕少腹痛。
中手,動應於手也,寸口脈中手而短者,足三陽之不降也,其病在上,曰頭痛(足三陽自頭走足,經氣不降則寸浮,故脈短)。中手而長者,足三陰之不升也,其病在下,曰足脛痛(足三陰自足走胸,經氣不升則尺浮,故脈長)。中手短促而上擊者,手三陽之不升也,病在升路之半,曰肩背痛(手三陽自手走頭,皆由肩升)。脈沉而橫者,足厥陰之不升也,病在升路之半,曰脅下有積,腹中有橫積痛(足厥陰由小腹上行脅肋)。脈沉而喘動應手者,曰寒熱,少陽膽經外閉於風寒也(足少陽化氣相火,風寒外束則生寒,相火內鬱則生熱也)。脈沉而軟弱不達者,曰寒熱及疝瘕少腹痛,厥陰肝經外閉於風寒也(厥陰,陰極陽生,陰極則生寒,陽復則發熱)。木弱由於水寒,水寒木鬱,結而不行,則生疝瘕,衝擊不寧,則少腹疼痛。脈緊急者,曰疝瘕少腹痛,以其水寒之深,而木鬱之極也。
脈滑曰風。脈澀曰痹。緩而滑曰熱中。盛而緊曰脹。尺脈緩澀,謂之解。安臥脈盛,謂之脫血。尺澀脈滑,謂之多汗。尺寒脈細,謂之後泄。尺粗長熱者,謂之熱中。解與懈同,與跡同。
風病脈滑,衛氣閉斂而營血鬱動也。痹病脈澀,營血凝瘀而衛氣阻滯也。緩而滑曰熱中,熱氣之外達也。盛而緊曰脹,寒氣之外束也。尺脈緩澀,謂之解,邪熱消爍,陰精耗損,而形跡懈怠也。安臥脈盛,謂之脫血,身未動搖而脈不寧靜,是血亡而氣不守也。尺膚澀而脈滑,謂之多汗,是營血化汗而外泄也(血亡則皮澀,臟氣不行則脈滑)。尺膚寒而脈細,謂之後泄,是水寒木陷而下衝也。尺膚粗而常熱,謂之熱中,是邪熱爍陰,而皮膚失其潤澤也。(此上二段,舊誤在「平人氣象」中)
粗大者,陰不足,陽有餘,為熱中也。來疾去徐,上實下虛,為厥巔疾。來徐去疾,上虛下實,為惡風也,故中惡風者,陽氣受也。
皮粗而脈大者(統尺寸言),陰不足,陽有餘,此為熱中也(承上尺粗常熱者,謂之熱中,而申明之)。來疾而去徐,是上實而下虛,上實者,此為厥巔之疾(三陽不降,其病在頭)。來徐去疾,是上虛而下實,上虛者,此為惡風也(「仲景脈法」:風則浮虛,惡風,邪風也)。故中惡風者,陽氣受之,陽氣在上,是以上虛也。
有脈俱沉細數者,少陰厥也。沉細數散者,寒熱也。浮而散者,為眴僕。諸浮不躁者,皆在陽,則為熱,其有躁者,在手。諸細而沉者,皆在陰,則為骨痛,其有靜者,在足。數動一代者,病在陽之脈也,泄及便膿也。
有脈俱沉細數者,此少陰之厥也。足少陰自足走胸,上行為順,下行為逆,腎氣虛寒,不能上化木火,故脈沉細數者,乙木沉陷而鬱動於水中也。此緣少陰逆行,肝木失生,故脈象如是。沉細數散者,此為寒熱也,沉細則水旺而生寒,數散則木鬱而生熱。沉細者,少陰之陰勝而陽敗也,數散者,厥陰之陰極而陽復也。浮而散者,此為眴僕,浮則相火上逆,散則甲木拔根,甲木失根,陽氣浮散,旋轉不寧,故頭目眴運而昏迷顛仆也。諸浮而不躁者,皆在陽經,則為熱,其有躁者,則在手三陽,手三陽者,陽中之陽也。諸細而沉者,皆在陰經,則為骨痛,其有靜者,則在足三陰,足三陰者,陰中之陰也(陽性浮,故浮則皆在陽經,浮而躁,則陽盛極矣,是以在手。陰性沉,故沉則皆在陰經,沉而靜,則陰盛極矣,是以在足也)。數動而一代者,此病在陽之脈也,主大便泄利及便膿血。蓋陽明胃腑,主受盛水穀,胃土上逆,壅礙少陽下行之路,甲木不舒,侵逼胃腑,水穀莫容,故生泄利。少陽相火,傳於胃腑,自胃腑而傳大腸,瘀蒸腐爛,故便膿血。其數動而一止者,少陽陽明之經瘀塞而不通暢也。
諸過者,切之澀者,陽氣有餘也,滑者,陰氣有餘也。陽氣有餘,為身熱無汗,陰氣有餘,為多汗身寒,陰陽有餘,則無汗而寒。
衛性收斂,斂則脈澀,營性疏泄,泄則脈滑,諸脈有過者,切之澀者,是陽氣有餘也,滑者,是陰氣有餘也。陽氣有餘,為身熱無汗,清氣之外斂也,陰氣有餘,為多汗身寒,溫氣之外泄也,陰陽俱有餘,則無汗而寒,營衛皆閉,表寒而裡熱也。
臂多青脈曰脫血。頸脈動喘疾咳曰水。目裹微腫,如臥蠶起之狀,曰水。溺黃赤,安臥者,黃疸。目黃者,曰黃疸。已食如飢者,胃疸。面腫曰風。足脛腫曰水。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,妊子也。
肝藏血,其色青,臂多青脈者,風木疏泄而肝血脫亡也。頸脈者,足陽明之大迎(結喉旁之動脈),頸脈動喘疾咳者,水邪上逆而肺胃之氣阻也。目裹者,足陽明之承泣(穴名),目裹微腫.如臥蠶起狀者,水邪侮土,直犯陽位也。溺黃赤者,脾土濕陷,肝木抑遏,郁生下熱,傳於膀胱,膀胱濕熱,故溺黃赤。水道梗澀,風木不能疏泄,濕熱淫蒸,傳於周身,則為黃疸。脾氣困乏,故安臥不欲動轉。目黃者,亦曰黃疸,濕氣浸淫於頭目也。已食如飢者,胃疸,胃腑濕熱,水穀消化之速也(疸與癉同,熱也)。面腫曰風,風動則面浮也。足脛腫曰水,水旺土濕,陽氣不能下達也。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,妊子也,手少陰脈動神門(在掌後下廉高骨內)。胎生土位,礙水火交濟之路,君火上炎,故神門動甚。其於氣口,則應在左寸也(此段舊誤在「平人氣象」中)。此答黃帝問知病所在之義。
寸口脈沉而堅者,曰病在中,寸口脈浮而盛者,曰病在外。脈盛滑堅者,曰病在外,脈小實而堅者,病在內。
沉堅為中,浮盛為外,盛滑為外,小實為內,此表陽里陰之形體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平人氣象」中)
尺內兩傍,則季脅也,尺外以候腎,尺裡以候腹。中附上,左外以候肝,內以候膈,右外以候胃,內以候脾。上附上,右外以候肺,內以候胸中,左外以候心,內以候膻中。前以候前,後以候後,上竟上者,胸喉中事也,下竟下者,少腹腰股膝脛足中事也。
尺內兩傍,則季脅以下之部也,尺之外側以候腎,尺之內側以候腹,此診下焦之法也。中附上,兩關脈也,左之外以候肝,內以候膈,右之外以候胃,內以候脾,此診中焦之法也。上附上,兩寸部也,右之外以候肺,內以候胸中,左之外以候心,內以候膻中(手心主也)。此診上焦之法也。前部之脈以候前半,後部之脈以候後半,上竟上者(竟,盡也)。胸膈咽喉中事也,下竟下者,少腹腰股膝脛足中事也。
推而外之,內而不外,有心腹積也。推而內之,外而不內,身有熱也。推而上之,上而不下,腰足清也。推而下之,下兩不上,頭項痛也。按之至骨,脈氣少者,腰脊痛而身有痹也。故曰知內者,按而紀之,知外者,終而始之。此六者,持脈之大法。
知內者,按其處而經紀之,言不差也。知外者,終其事而如始之,言不亂也。此六者,持脈之大法,謂兩寸、兩關、兩尺診法之大要也。此答帝問知病乍在內、知病乍在外之義。
帝曰:病成而變何謂?岐伯曰:風成為寒熱,久風為飧泄,脈風成為癘,癉成為消中,厥成為巔疾,病之變化,不可勝數。
病成而變者,病成而變生諸證也,此因上文知病之所變而重問之。風成為寒熱者,風閉皮毛,則生寒熱。久風為飧泄者,風木鬱陷,則生飧泄。脈風成為癘者,風傷衛氣,衛閉而遏營血,血熱不得透發,經脈腐敗,則生疝癩也。癉成為消中者,胃腑濕熱,故善食而善消也。厥成為巔疾者,足之三陽,厥逆不降,故生巔頂之疾也。此皆病成之所變化,諸如此類,不可勝數也。
帝曰:諸癰腫筋攣骨痛,此皆安生?岐伯曰:此寒氣之腫,八風之變也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此四時之病,以其所勝治之則愈也。
癰疽腫硬,筋攣骨痛,此因風寒閉其經脈,營衛阻梗而成,乃八風感襲之所變化也。按其四時之病,以其所勝治之則愈,如以寒治熱、以風治濕之類。
帝曰:人之居處動靜勇怯,脈亦為之變乎?岐伯曰:凡人之驚恐恚勞動靜,皆為變也。是以夜行則喘出於心,淫氣病肺,有所驚恐,喘出於肺,淫氣傷肝,有所墜恐,喘出於肝,淫氣害脾,度水跌僕,喘出於腎與骨,淫氣傷心。當是之時,勇者氣行則已,怯者則著而為病也。故曰診病之道,觀人勇怯骨肉皮膚,能知其情,以為診法也。
夜行勞力汗出,君火失藏,汗為心液。則喘出於心。心火淫泆,而刑肺金,是以病肺。有所驚恐,膽火升炎(膽主驚),肺金受傷,則喘出於肺。肝木被刑,是以傷肝。有所墮恐,風木下陷,則喘出於肝(墮墜亦生驚恐。肝膽皆主驚,膽病則上逆,肝病則下陷,故墮墜驚恐,肝偏受之)。脾土被刑,是以害脾。度水跌僕,而生恐懼,腎水受病(腎屬水而主恐)。心火被刑,是以傷心。勇者氣盛,故流行而不病,怯者氣虛,故留著而為病也。
夫飲食飽甚,汗出於胃,驚而奪精,汗出於心,持重遠行,汗出於腎,疾走恐懼,汗出於肝,搖體勞苦,汗出於脾。故春秋冬夏四時,陰陽生病,起於過用,此為常也。
汗出則氣泄而陽亡,是以病生。故春秋冬夏四時之中,或陰或陽(春夏為陽,秋冬為陰),其一切生病,皆起於過用其精氣而得,此為常事也。(二段舊誤在「經脈別論」)
黃帝問曰:春脈如弦,何如而弦?岐伯對曰:春脈者,肝也,東方木也,萬物之所以始生也,故其氣來軟弱輕虛而滑,端直以長,故曰弦。反此者病。帝曰:何如而反?岐伯曰:其氣來實而強,此謂太過,病在外,其氣來不實而微,此謂不及,病在中。帝曰:春脈太過與不及,其病皆何如?岐伯曰:太過則令人善怒,忽忽眩冒而巔疾,其不及則令人胸痛引背,下則兩脅胠滿。
眩冒巔疾,足少陽之上逆也。胸痛引背,膽火之刑肺也。兩脅胠滿,足厥陰之下陷也。
帝曰:善。夏脈如鉤,何如而鉤?岐伯曰:夏脈者,心也,南方火也,萬物之所以盛長也,故其氣來盛去衰,故曰鉤。反此者病。帝曰:何如而反?岐伯曰:其氣來盛去亦盛,此謂太過,病在外,其氣來不盛去反盛,此謂不及,病在中。帝曰:夏脈太過與不及,其病皆何如?岐伯曰:太過則令人身熱而膚痛,為浸淫,其不及則令人煩心,上見咳唾,下為氣泄。
身熱膚痛,君火之上炎也,肺主皮膚,君火刑肺,是以痛生。浸淫者,皮肉生瘡,黃水流溢,到處濕爛,浸淫不已也。煩心咳唾,火逆而克肺金也。下為氣泄,小腸陷也。
帝曰:善。秋脈如浮,何如而浮?岐伯曰:秋脈者,肺也,西方金也,萬物之所以收成也,故其氣來輕虛以浮,來急去散,故曰浮。反此者病。帝曰:何如而反?岐伯曰:其氣來毛而中央堅,兩旁虛,此謂太過,病在外,其氣來毛而微,此謂不及,病在中。帝曰:秋脈太過與不及,其病皆何如?岐伯曰:太過則令人逆氣而背痛,慍慍然,其不及則令人喘,呼吸少氣而咳,上氣見血,下聞病音。
逆氣而背痛,肺氣之上逆也。慍慍,不快也。上氣見血,下聞病音者,氣道壅阻,上行則血見,下行則呻吟也。
帝曰:善。冬脈如營,何如而營?岐伯曰:冬脈者,腎也,北方水也,萬物之所以合藏也,故其氣來沉以搏,故曰營。反此者病。帝曰:何如而反?岐伯曰:其氣來如彈石者,此謂太過,病在外,其去如數者,此謂不及,病在中。帝曰:冬脈太過與不及,其病皆何如?岐伯曰:太過則令人解,脊脈痛而少氣不欲言,其不及則令人心懸如病飢,中清,脊中痛,少腹滿,小便變。
如彈石者,水旺而堅凝也。如數者,火旺而陰消也。解者,水旺火虧,形跡懈怠也。脊脈痛者,水寒而筋急也。少氣不欲言者,陽虛而神憊也。心懸如病飢者,君火失根,心內虛餒也。中清者,季脅以下寒也。少腹滿,小便變,水寒土濕,木鬱不能疏泄也。
帝曰:善。四時之序,逆從之變異也,然脾脈獨何主?岐伯曰:脾脈者,土也,孤臟以灌四傍者也。帝曰:然則脾善惡可得見之乎?岐伯曰:善者不可得見,惡者可見。帝曰:惡者何如可見?岐伯曰:其來如水之流者,此謂太過,病在外,如烏之喙者,此謂不及,病在中。帝曰:夫子言脾為孤臟,中央土以灌四傍,其太過與不及,其病皆何如?岐伯曰:太過則令人四肢不舉,其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,名曰重強。
帝問四時之序,心腎肝肺四臟應之,從則氣和,逆則變生。逆從之變,相異如此,皆四臟之所主者,而脾脈獨何主也?如水之流者,土勝水也。如烏之喙者,木剋土也。四肢不舉者,中氣不得四達也。九竅不通者,胃逆則七竅上塞,脾陷則二竅下閉也。
胃之大絡,名曰虛里,貫膈絡肺,出於左乳下,脈宗氣也。乳之下,其動應衣,宗氣泄也。盛喘數絕者,則病在中,結而橫,有積矣,絕不至曰死。
胃之大絡,名曰虛里(穴名),貫胸膈,絡肺臟,出於左乳下,乃諸脈之宗氣也(諸脈皆稟氣於胃)。乳之下,其動應衣,是宗氣之外泄也。蓋胃以下行為順,下行則濁氣全降,虛里不甚跳動,陽衰濕旺,胃土上逆,濁氣不降,蓄積莫容,故其動應衣。此宗氣升泄,不能下蟄也,虛勞驚悸之家,多有此證。若盛喘數絕者(數絕,數之極也),緣甲木克賊戊土,二氣壅迫之故,則病在中。若氣結而橫阻,是少陽之經痞塞不開,應有積矣,此太過者也。若經脈不至,則胃敗而曰死,此不及者也。(此因脾脈而及胃脈)
人以水穀為本,故人絕水穀則死,脈無胃氣亦死。所謂無胃氣者,但得真臟脈,不得胃氣也。所謂脈不得胃氣者,肝不弦、腎不石也。以上二段,舊誤在「平人氣象」中。
胃氣即水穀之氣也,故人絕水穀則死,脈無胃氣亦死。無胃氣者,但得真臟脈,不得胃氣也。不得胃氣者,太過則肝脈但弦,腎脈但石,不及則肝並不弦,腎並不石,第見勝己之邪,而本氣全無也。
真肝脈至,中外急,如循刀刃責責然,如按琴瑟弦,色青白不澤,毛折,乃死。真心脈至,堅而搏,如循薏苡子累累然,色赤黑不澤,毛折,乃死。真脾脈至,弱而乍數乍疏,色黃青不澤,毛折,乃死。真肺脈至,大而虛,如以毛羽中人膚,色白赤不澤,毛折,乃死。真腎脈至,搏而絕,如指彈石辟辟然,色黑黃不澤,毛折,乃死。諸真臟脈見者,皆死不治也。五臟已敗,其色必夭,夭必死矣。
青白,金剋木也。赤黑,水剋火也。黃青,木剋土也。白赤,火剋金也。黑黃,土剋水也。肺主皮毛,毛折,肺氣敗也。色夭,即不澤也。(五臟已敗三句,舊誤在「三部九候論」中)
大骨枯槁,大肉陷下,肩髓內消,動作並衰,真臟未見,期一歲死,見其真臟,乃與之期日。
真臟見,計其勝克,乃與之期日。
大骨枯槁,大肉陷下,胸中氣滿,喘息不便,其氣動形,期六月死,真臟脈見,乃與之期日。
其氣動形,喘息而身動也。
大骨枯槁,大肉陷下,胸中氣滿,喘息不便,內痛引肩項,期一月死,真臟見,乃與之期日。
內痛,胸腹脅肋諸處痛也。
大骨枯槁,大肉陷下,胸中氣滿,喘息不便,內痛引肩項,身熱,脫肉破,真臟見,十日之內死。
身熱,陽根外脫也。脫肉破泆,脾敗也。
大骨枯槁,大肉陷下,胸中氣滿,心中不便,腹內痛引肩項,身熱,破脫肉,目匡陷,真臟見,目不見人,立死,其見人者,至其所不勝之時則死。
目不見人,神敗也。不勝之時,遇克賊也。
急虛,身中卒至,五臟絕閉,脈道不通,氣不往來,譬於墮溺,不可為期。其脈絕不來,若人一呼五六至,其形肉不脫,真臟雖不見,猶死也。
急虛,極虛。身中卒至,邪中於身,卒然而至也。五臟絕閉,五臟內閉之甚也,脈道不通,經脈外塞也,內外皆阻,故氣不往來,如此則譬於隕墮重淵之內,傾刻死亡,不可為期。如其脈絕不來,與人一呼五六至,則其形肉不脫,真臟雖不見,猶必死也。
帝曰:見真臟曰死,何也?岐伯曰:五臟者,皆稟氣於胃,胃者,五臟之本也。臟氣者,不能自致於手太陰,必因於胃氣,乃致於手太陰也,故五臟各以其時,自胃而致於手太陰。邪氣勝者,精氣衰也,病甚者,胃氣不能與之俱致於手太陰,故真臟之氣獨見,獨見者,病勝臟也,故曰死。
五臟各以其時,自胃而至於手太陰者,故春弦、夏鉤、秋毛、冬石之中,皆有胃氣也。精氣,正氣也。病勝臟者,邪勝正也。
帝瞿然而起,再拜而稽首曰:善。吾得脈之大要,天下至數,五色脈變,揆度奇恆,道在於一,神轉不回,回則不轉,乃失其機,至數之要,迫近以微,著之玉版,藏之臟腑,每旦讀之,名曰玉機。
天下至數至名曰玉機,與「玉版論要」相重。
黃帝問曰:何謂虛實?岐伯對曰:邪氣盛則實,精氣奪則虛。帝曰:虛實何如?岐伯曰:氣實者,熱也。氣虛者,寒也。氣虛者,肺虛也。氣逆者,足寒也。非其時則生,當其時則死。餘臟皆如此。氣實者熱二語,舊誤在「刺志論」中。
邪氣盛滿則實,精氣劫奪則虛。氣實者,陽鬱而生熱。氣虛者,陰鬱而生寒。所謂氣虛則寒者,肺主氣,氣虛者,肺虛也。肺氣虛則上逆,氣逆者,陽不歸根,腎氣虛,是以足寒也。非其司令之時則生,當其司令之時則死。餘臟皆如此也。(當其時則死,令氣敗故也)
帝曰:何謂重實?岐伯曰:所謂重實者,言熱病,氣熱脈滿,是謂重實。
熱病陽氣實矣,益以氣熱而脈滿,是重實也。
帝曰:何謂重虛?岐伯曰:脈氣上虛尺虛,是謂重虛。帝曰:重虛何如?岐伯曰:所謂氣虛者,言無常也。尺虛者,行步恇然。脈虛者,不象陰也。如此者,滑則生,澀則死也。
上,寸也,脈氣寸虛,是上虛也,益以尺虛,則下亦虛,是重虛也。所謂脈氣上虛者,言無平人之常氣也(「平人氣象論」:胃者,平人之常氣也)。尺虛者,足膝無力,行步恇然(恇,虛怯也)。脈之上下俱虛者,不象太陰之候也(《難經》:寸口者,脈之大會,手太陰之動脈也)。如此者,滑則生,滑為陽也,澀則死,澀為陰也。(「仲景脈法」)
帝曰:絡氣不足,經氣有餘何如?岐伯曰:絡氣不足,經氣有餘者,脈口熱而尺寒也。秋冬為逆,春夏為從。
絡為陽,經為陰,絡氣不足,經氣有餘者,陽升火泄,脈口熱而尺中寒也。秋冬陽氣收藏則為逆,春夏陽氣生長則為從也。
帝曰:經虛絡滿何如?岐伯曰:經虛絡滿者,尺熱滑,脈口寒澀也。此春夏死,秋冬生也。帝曰:治此者奈何?岐伯曰:絡滿經虛,灸陰刺陽,經滿絡虛,刺陰灸陽。
經虛絡滿,則陽乘陰位,陰乘陽位,尺膚熱滑,而脈口寒澀也。春夏陽不生長,故死,秋冬陽氣收藏,故生。絡滿經虛,灸以補陰,刺以瀉陽,經滿絡虛,刺以瀉陰,灸以補陽也。
帝曰:經絡俱實何如?何以治之?岐伯曰:經絡皆實,是寸脈急而尺緩也,皆當治之。滑則從,澀則逆。夫虛實者,皆從其物類始,故五臟骨肉滑利,可以長久也。
絡實則寸急,經實則尺緩,皆當瀉之。治,瀉也。滑則為從,澀則為逆。夫虛實之象,各從其物類始,物生則滑利,死則枯澀,其大凡也,故五臟骨肉之滑利者,可以長久也。
帝曰:寒氣暴上,脈滿而實,何如?岐伯曰:實而滑則生,實而澀則死。帝曰:脈實滿,手足寒,頭熱,何如?岐伯曰:春秋則生,冬夏則死。帝曰:其形盡滿何如?岐伯曰:脈急大堅,尺澀而不應也。如是者,從則生,逆則死。帝曰:何謂從則生,逆則死?岐伯曰:所謂從者,手足溫也,所謂逆者,手足寒也。
寒氣自下焦暴上,陽為陰格,則脈滿而實。實而滑者,生氣猶存,則生,實而澀者,陽根已斷,則死(肝脈滑,肺脈澀,實而滑者,肝木之生氣未亡也,實而澀者,肺金之收氣絕根也)。陽不歸根,則脈實滿,中氣不能四達,則手足寒,陽氣升則頭熱,此水火不交,陽盛於上而陰盛於下者。左右者,陰陽之道路也。陽升於左則為春,升於上則為夏,春陽半升,未至極盛,故生,夏則陽盛之極,故死。其死者,上焦陽亢,而無陰也。陰降於右則為秋,降於下則為冬,秋陰半降,未至極盛,故生,冬則陰盛之極,故死。其死者,下焦陰孤,而無陽也。其形盡滿者,陰內而陽外,陽盛於經而不行也。陽鬱於表,則脈急大堅,陰凝於裡,則尺澀而不應也。四肢稟氣於脾胃,手足溫者,中氣未敗,是謂從,從則生,手足寒者,里陽絕根,是謂逆,逆則死也。
帝曰:乳子而病熱,脈懸小者,何如?岐伯曰:手足溫則生,寒則死。帝曰:乳子中風熱,喘鳴肩息者,脈何如?岐伯曰:喘嗚肩息者,脈實大也。緩則生,急則死。
病熱而脈懸小,陽虛而外浮也,病脈相反,此非嬰兒所宜。手足溫者,中氣未絕,則生,寒則土敗而死也。中風發熱,喘鳴肩息者,脈必實大,表閉而陽郁也。緩則經氣松和,故生,急則經氣束迫,表陽內陷,故死也。
帝曰:腸澼便血何如?岐伯曰:身熱則死,寒則生。帝曰:腸澼下白沫何如?岐伯曰:脈沉則生,脈浮則死。脈浮而澀,而身有熱者死。帝曰:腸澼下膿血何如?岐伯曰:脈懸絕則死,滑大則生。帝曰:腸澼之屬,身不熱,脈不懸絕,何如?岐伯曰:滑大者曰生,懸澀者曰死,以臟期之。
腸澼便血者,泄利之後,繼以下血,血藏於肝,是風木下陷,疏泄而不藏也。身熱者,溫氣陷亡,陽根己斷,浮散而無歸也,故死,寒則陽根未斷,故生。腸澼下白沫者,大腸下陷,而不收也,白為金也,庚金失斂,故下白沫。脈沉者,中氣未敗,陽隨土蟄,故生,脈浮者,中氣敗竭,微陽散越,故死。脈浮而澀,而身有熱者,微陽外郁,升越無歸,必死無疑也。腸澼下膿血者,肝腸俱陷,脂血疑滯,濕氣瘀蒸,故成腐敗。脈懸絕者,金木逼迫,胃氣全無,故死,滑大者,陽氣未亡,結滯將開,故生。腸澼之屬,身不熱,脈不懸絕者,滑大則陽氣未虧,故生,懸澀則陽氣欲絕,故死。其將死也,以臟期之,肝見庚辛,心見壬癸,脾見甲乙,肺見丙丁,腎見戊己,則不可活矣。
帝曰:癲疾何如?岐伯曰:脈搏大滑,久自已,脈小堅急,死不治。帝曰:癲疾之脈,虛實何如?岐伯曰:虛則可治,實則死。帝曰:消癉虛實何如?岐伯曰:脈實大,病久可治,脈懸小堅,病久不可治。
陰盛則癲,癲者,有悲恐而無喜怒,肺腎旺而心肝衰也。脈搏大滑者,陽氣未敗,故久而自已,脈小堅急者,純陰無陽,故死不可治。脈虛者,正氣不足,故可治,實則邪旺正虧,是以死也。消癉者,風木疏泄,相火升炎。脈實大則陽根下盛,故病久可治,脈懸小堅則孤陰下旺,微陽失居,故病久不可治也。
帝曰:余聞虛實以決死生,願聞其情。岐伯曰:五實死,五虛死。帝曰:願聞五實五虛。岐伯曰:脈盛、皮熱、腹脹、前後不通、悶瞀,此謂五實,脈細、皮寒、氣少、泄利前後、飲食不入,此謂五虛。帝曰:其時有生者何也?岐伯曰:漿粥入胃,泄注止,則虛者活,身汗,得後利,則實者活,此其候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玉機真臟論」)
五實者,所謂邪氣盛則實者也,五虛者,所謂精氣奪則虛者也。實而不虛,虛而不實則死,粥入泄止,是虛不終虛,汗出利下,是實不終實,故生也。
帝曰:願聞虛實之要。岐伯曰:氣實形實,氣虛形虛,此其常也,反此者病。脈實血實,脈虛血虛,此其常也,反此者病。谷盛氣盛,谷虛氣虛,此其常也,反此者病。帝曰:如何而反?岐伯曰:氣盛身寒,此謂反也。氣虛身熱,此謂反也。脈盛血少,此謂反也。脈小血多,此謂反也。谷入多而氣少,此謂反也。谷不入而氣多,此謂反也。
虛實之要,虛實之大要也。
氣盛身寒,得之傷寒。氣虛身熱,得之傷暑。脈小血多者,飲中熱也。脈大血少者,脈有風氣,水漿不入也。谷入多而氣少者,得之有所脫血,濕居下也。谷入少而氣多者,邪在胃,及於肺也。夫實者,氣入也,虛者,氣出也。入實者,右手開針空也,入虛者,左手閉針空也。
氣盛身寒,得之傷寒,寒束而氣閉也。氣虛身熱,得之傷暑,熱爍而氣泄也。脈小血多,飲中熱也,酒入經絡而血沸也。脈大血少,脈有風氣,水漿不入也,風動血耗,水漿不能入經脈,而潤其枯燥也。谷入多而氣少,得之有所脫血,濕居下也,血脫亡其溫氣,陰旺濕生,谷入雖多,溫氣難復,故氣少也。谷入少而氣多,邪在胃,及於肺也,肺胃上逆,濁氣不降,下愈虛而上愈盛也。夫實者,氣入而內閉也,虛者,氣出而外泄也。入實者,右手開其針空,以泄內閉也,入虛者,左手閉其針空,以防外泄也(右手出針,故左手閉針空)。虛實之大要如此。(二段舊誤作「刺志論」,今移正之)
黃帝問曰:診要何如?岐伯對曰:診病之始,五決為紀。欲知其始,先建其母。所謂五決者,五脈也。
診病之始,以決斷五氣之盛衰為綱紀。欲知此氣盛衰之所始,先建其母,知其母氣之虛實,則知子氣盛衰之所始矣。所謂五決者,決斷五脈也。
夫脈之大小滑澀浮沉,可以指別。五臟之象,可以類推。五臟之音,可以意識。五色微診,可以目察。能合脈色,可以萬全。
脈之大小滑澀浮沉,可以指下別之,寸脈大,尺脈小,肝脈滑,肺脈澀,心脈浮,腎脈沉也。五臟之象,可以其類推之,肝脈弦,心脈鉤,脾脈代,肺脈毛,腎脈石也。五臟之音,可以意識,肝音呼,心音笑,脾音歌,肺音哭,腎音呻也。五色微診,可以目察,肝色青,心色赤,脾色黃,肺色白,腎色黑也。
赤脈之至也,喘而堅,診曰有積氣在膈中,時害於食,名曰心痹。得之外積,思慮而心虛,故邪從之。
心屬火,其色赤,赤脈之至,喘而堅(「平人氣象論」:病心脈來,喘喘連屬,其中微曲,曰心病。死心脈來,前曲後居,如操帶鉤,曰心死),是心氣之結滯也。診曰有積氣在膈中,堵塞胃脘,時害於食,名曰心痹。得之思慮勞神,而心氣虛餒,故邪氣從而客之。
白脈之至也,喘而浮,有積氣在胸中,下虛上實,喘而虛,驚,寒熱,名曰肺痹。得之醉而使內也。
肺屬金,其色白,白脈之至,喘而浮,是肺氣之結滯也。診曰有積氣在胸中,下虛而上實(肺氣不降,痞塞胸中故也),喘促而虛乏,心膽驚怯(肺病不能收斂君相二火故也),皮毛寒熱(肺主皮毛,皮毛失斂,感冒風寒,故生寒熱),名曰肺痹。得之醉後入房,縱欲傷精,肺氣不得歸宿也。(肺金生水,而水中之氣,秉之於肺,是為母隱子胎。縱欲傷精,亡泄水中陽氣,肺氣無根,故逆而上結)
青脈之至也,長而左右彈,有積氣在心下,支胠,頭痛腰痛足清,名曰肝痹。得之寒濕。與疝同法。
肝屬木,其色青,青脈之至,長而左右彈(彈,動搖也),此肝氣之結滯也。診曰有積氣在心下,偏支左胠,頭痛腰痛足清(甲木上逆則頭痛,乙木下陷則腰痛,火根於水,火泄水寒,則足清冷),名曰肝痹。得之寒濕傷其脾腎,乙木不能生長也(腎水寒則肝木不生,脾土濕則肝木不長)。此與疝氣同法。
黃脈之至也,大而虛,有積氣在腹中,有厥氣,名曰厥疝。得之疾使四肢,汗出當風。女子同法。
脾屬土,其色黃,黃脈之至,大而虛,此脾氣之結滯也。診曰有積氣在腹中,有厥逆之氣,名曰厥疝(土病則木克之,厥疝者,肝氣之寒濕凝結者也)。得之疾使四肢,汗出當風,風閉皮毛,中氣不得四達也(脾主四肢,疾使四肢,勞傷中氣,汗出當風,又加外感,中氣更病也)。女子亦同此法。
黑脈之至也,上堅而大,有積氣在小腹與陰,名曰腎痹。得之沐浴清水而臥。
腎屬水,其色黑,黑脈之至,上堅而大,此腎氣之結滯也。診曰有積氣在小腹與陰器,名曰腎痹。得之沐浴清水而臥,寒氣入於孔竅,隨衛氣而內沉(人臥則衛氣內沉),傷及腎臟也。
是以頭痛巔疾,下虛上實,過在足少陰巨陽,甚則入腎。
足太陽經上額交巔,下項,行身之後,自頭走足,頭痛巔疾,下虛上實,太陽不降,濁氣上逆也。太陽與少陰為表裡,故過在足少陰巨陽。甚則自少陰之經而入腎臟也。
徇蒙招尤,目瞑耳聾,下實上虛,過在足少陽厥陰,甚則入肝。
徇蒙招尤,昏蒙擾亂之意。招尤,掉搖也(尤與繇同音,繇與搖相似,因作尤,古文多如此)。足少陽經起目銳眥,循耳後,下項,行身之側,自頭走足,徇蒙招尤,目瞑耳聾者,少陽不降,相火上逆也。相火拔根,升浮搖盪,故神氣飛揚,耳目眩暈,此上虛也。少陽與厥陰為表裡,少陽上逆,則厥陰下陷,二竅堵塞(二陰),疏泄不行,此下實也。甚則自厥陰之經而入肝臟也。
腹滿脹,支膈胠脅,下厥止冒,過在足太陰陽明,甚則入脾。
足陽明經下膈抵臍,行身之前,自頭走足,腹滿脹,支膈胠脅者,陽明不降,濁氣上逆也。戊土上逆,礙甲木降路,故胸膈胠脅偏支痞塞。甲木升搖,則神氣昏暈,此上冒也。陽明與太陰為表裡,陽明上逆,則太陰下陷,清氣不升,故骽足厥冷,此下厥也。甚則自太陰之經而入脾臟也。(甚則入脾句,補。下二段亦同)
咳逆上氣,厥在胸中,過在手陽明太陰,甚則入肺。
手太陰經上膈屬肺,自胸走手,咳逆上氣,厥在胸中(厥,氣逆也),此太陰不降,濁氣上逆也。太陰與陽明為表裡,手陽明經自手走頭,下缺盆,絡肺,亦當俱病,故過在兩經。甚則自太陰之經而入肺臟也。
心煩頭痛,病在膈中,過在手巨陽少陰,甚則入心。
手少陰經起於心中,上系目系,自胸走手,心煩頭痛,病在膈中,此少陰不降,君火上逆也。少陰與巨陽為表裡,手太陽經自手走頭,入缺盆,絡心,循頸上頰,至目銳眥,亦當俱病,故過在兩經。甚則自少陰之經,而入心臟也。(以上十二段,舊誤在「五臟生成論」中)
帝曰:願聞十二經脈之終奈何?岐伯曰:太陽之脈,其終也,戴眼反折,瘛瘲,其色白,絕汗乃出,出則死矣。
足太陽經起目內眥,上頭下項,行身之背,經氣絕則筋脈短縮,故戴眼反折。戴眼者,黑珠全上,但見白睛也。瘛,筋急,瘲,筋緩也。色白者,肺氣敗也(肺金為寒水之母,其色白)。寒水主藏,絕汗出者,寒水不藏也。(《難經》:六陽氣俱絕,即腠理泄,絕汗乃出,大如貫珠,轉出不流)
足太陽氣絕者,其足不可屈伸,死必戴眼。瞳子高者,太陽不足,戴眼者,太陽已絕,此決死生之要,不可不察也。此段舊誤在「三部九候論」。
太陽之經,自頭走足,其足不可屈伸者,筋脈之瘛瘲也(急則不可伸,緩則不可屈)。瞳子高者,戴眼之漸也。
少陽終者,耳聾,百節皆縱,目環絕系,絕系一日半死。其死也,色先青白,乃死矣。
足少陽經起目銳眥,循耳後,下項,經氣絕則少陽上逆,濁氣填塞,故耳聾。肝膽主筋(《靈樞·本臟》:肝合膽,膽者筋其應),諸筋者皆會於節,筋敗不能聯屬關節,故百節皆縱。目環絕系,環,驚視也(義見《說文》),膽木拔根,目系又絕,故瞻視驚惶,眴轉不定。木色青,金色白,青白者,金剋木也。
陽明終者,口目動作,善驚妄言,色黃,其上下之經盛而不行則終矣。
足陽明經起於目下,環口入齒,經氣絕則戊土上逆,甲木失根,升浮搖盪,故口目動作,善驚妄言。妄言者,君相皆逆,神明惑亂也。色黃者,土敗也。上下之經盛而不行者,經氣之鬱滿也。
少陰終者,面黑齒長而垢,腹脹閉,上下不通而終矣。
少陰腎水,其色黑,腎主骨,齒者,骨之餘也,經氣絕則面黑齒長而垢,水敗而骨枯也。寒水侮土,土陷木鬱,故腹脹氣閉,上下不通,所謂腎氣實則脹也。(少陰終者,腎氣之敗,非腎水之枯也)
太陰終者,腹脹閉,不得息,善噫善嘔,嘔則逆,逆則面赤,不逆則上下不通,不通則面黑,皮毛焦而終矣。
太陰濕土,其位在腹,經氣絕則濕土鬱滿,故腹脹氣閉。胃逆肺壅,不得喘息。濁氣填塞,胃脘莫容,故善噫善嘔。嘔則氣愈沖逆,逆則收斂失政,二火上炎,故面赤。不逆則中氣脹滿,上下不通,不通則水侮金敗,面黑者,水侮土也,皮毛焦者,肺氣敗也。
厥陰終者,中熱嗌乾,善溺心煩,甚則舌卷卵上縮而終矣。此十二經之所敗也。
厥陰風木,胎君火而主疏泄,經氣絕則火胎升泄,中熱心煩。風木疏泄,則小便頻數,而實梗澀不利。風動津耗,故咽嗌乾燥,而實不能飲。肝主筋,其脈下過陰器,上入頏顙,舌卷卵縮者,筋脈短急也。兩經同氣,故言一經以概兩經,此六者,皆十二經之所敗也。
凡相五色之奇脈,面黃目青,面黃目赤,面黃目白,面黃目黑者,皆不死也。
黃為土色,是有胃氣,故皆不死。
面青目赤,面赤目白,面青目黑,面黑目白,面赤目青,皆死也。二段舊誤在「五臟生成論」。
無黃色則胃氣絕,故皆死。
黃帝間曰:余欲臨病人,觀死生,決嫌疑,欲知其要,如日月光,可得聞乎?願聞要道。岐伯對曰:治之要極,無失色脈,用之不惑,治之大則。色脈者,上帝之所貴也,先師之所傳也。
色脈無失,是治病之極要者。先師,僦貸季也。
上古使僦貸季理色脈而通神明,合之金木水火土、四時、八風、六合,不離其常,變化相移,以觀其妙,以知其要。欲知其要,則色脈是矣。
上古天帝,使僦貸季傳色脈之法,而通神明之德,合之五行、四時、八風、六合,不離其平常一定之理,而於其變化移異之中,以觀其綜錯之妙,以知其診候之要。欲知其要,則所謂色脈是矣。(答欲知其要語)
色以應日,脈以應月,常求其要,則其要也。夫色之變化,以應四時之脈,此上帝之所貴,以合於神明也,所以遠死而近生。生道以常,命曰聖王。
色以應日光之顯晦,脈以應月魄之虧盈,常求其診候之要,則此乃其要也。色之變化,以應四時之脈象,此上帝之所以貴重,上帝,天帝。以合於神明也,此所以遠死而近生。生道以之增長,命曰聖王。
帝曰:余欲聞其要於夫子矣,夫子言不離色脈,此余之所知也。岐伯曰:治之極於一。帝曰:何謂一?岐伯曰:一者,因得之。帝曰:奈何?岐伯曰:凡治病必察其上下,適其脈候,觀其志意,與其病能也。閉戶塞牖,系之病者,數問其情,以從其意,得神者昌,失神者亡。
一者,病之主宰,必有因而後得之。閉戶塞牖,系之病者,數問其情,以順其意。察其志意之間,得神者昌,失神者亡,此得一之因也。(以上四段,舊誤在「移精變氣論」。凡治病四語,舊誤在「五臟別論」)
帝曰:善。余聞揆度奇恆,所指不同,用之奈何?岐伯曰:揆度者,度病之淺深也,奇恆者,言奇病也。請言道之至數,五色脈變,揆度奇恆,道在於一,神轉不回,回則不轉,乃失其機。至數之要,迫近以微,著之玉版,命曰玉機。
恆,常也,揆度奇恆者,於色脈之中,揆度奇病之異於尋常者也。五色脈變者,五色五脈之變化也。道在於一者,道之至數,原不繁亂也。得其一者,察脈望色,全以神運,神明運轉,無所迴繞也。倘有回惑之意,則神不運轉,失其玄機矣。至數之要,迫近而不遠,微渺而不著,著之玉版,命曰玉機,甚為玄妙也。
至道在微,變化無窮,孰知其原!窘乎哉,消者瞿瞿,孰知其要!閔閔之當,孰者為良!恍惚之數,生於毫釐,毫釐之數,起於度量,千之萬之,可以益大,推之大之,其形乃制。
窘,難也,言至道難知也。瞿瞿,勤勤也,「檀弓」:瞿瞿如有求而弗得也。閔閔,深遠也,謂至道深微。往者瞿瞿求之,孰知其要(消者,前人之既往者)!來者閔閔求之,孰者為良(當者,後人之現在者。閔,依《爾雅》作黽、勉訓,亦通)!由恍惚而生毫釐,由毫釐而起度量,以至千之萬之,可以益大,推而大之,至於無外,其義乃備,所謂變化無窮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十二臟相使論」中)
容色見上下左右,各在其要。上為逆,下為從,女子右為逆,左為從,男子左為逆,右為從。其色見淺者,湯液主治,十日已,其見深者,必齊主治,二十一日已,其見大深者,醪酒主治,百日已。色夭面脫,不治,百日盡已。
容色,面部之色,色見上下左右,各在其要地。自下而上為逆,陰加陽也,自上而下為從,陽加陰也。女子有餘於血,不足於氣,右屬氣分為逆,左屬血分為從。男子有餘於氣,不足於血,左屬血分為逆,右屬氣分為從。其色見淺者,湯液主治,十日已,其見深者,必藥劑主治,二十一日已,其見大深者,醪酒主治,百日已,已者,愈也。色夭面脫者,不治,百日盡已,已者,死也。(此及下文,皆言色脈變化)
陰陽反作,易,重陽死,重陰死。脈短氣絕死。病溫虛甚死。搏脈痹躄,寒熱之交。脈孤為消氣,虛泄為奪血,孤為逆,虛為從。
陰陽反作,互易其位,以陽加陽,重陽則死,以陰加陰,重陰則死。脈短氣絕者,衛陽亡脫則死。病溫虛甚者,壯火食氣則死。鼓搏不寧之脈,經脈閉塞,營衛不通也,其病在骽足痹躄,皮毛寒熱之交。脈孤為消氣,正氣消敗,而邪氣獨見也。虛泄為奪血,營血被奪,而經絡虛脫也。孤者邪旺,為逆,虛者正衰,為從。
治在權衡相奪,奇恆事也,揆度事也。行奇恆之法,以太陰始。行所不勝曰逆,逆則死,行所勝曰從,從則活。八風四時之勝,終而復始,逆行一過,不復可數。論要畢矣。
治法在權衡輕重,以相商奪,權衡相奪,即揆度奇恆是也,奇恆,人事也,揆度,己事也。行奇恆之法,以手太陰寸口為始。太陰之脈,行所不勝曰逆,逆則死,如火剋金是也,行所勝曰從,從則活,如金剋木是也(手太陰肺為辛金)。八風四時之氣,迭相勝克,終而復始,逆行一過,則災變叢生,不復可數。此皆色脈之要,不可不知,論要畢於此矣。
黃帝問曰:人有四經十二從,何謂?岐伯對曰:四經應四時,十二從應十二月,十二月應十二脈。
四經應四時,肝心肺腎之經分應四時,肝木應春,心火應夏,肺金應秋,腎水應冬。從,順也。十二脈,手足十二經也。
脈有陰陽,知陽者知陰,知陰者知陽。三陽在頭,三陰在手,所謂一也。
脈有陰陽,知陽脈之體象者而後知陰,知陰脈之體象者而後知陽。陽明行氣於三陽,其脈在頭,足陽明之人迎動於結喉之旁,是三陽之長也,故曰三陽在頭。太陰行氣於三陰,其脈在手,手太陰之氣口動於魚際之下,是三陰之長也,故曰三陰在手(太陰行氣於三陰,是脾脈,非肺脈,而脾肺同經,故「經脈別論」:氣口亦太陰也)。陰陽雖自異位,然而彼此相通,所謂一也。
所謂陰陽者,去者為陰,至者為陽,靜者為陰,動者為陽,遲者為陰,數者為陽。鼓一陽曰鈞,鼓一陰曰毛,鼓陽盛極曰弦,鼓陽至而絕曰石,陰陽相過曰溜。
鼓一陽曰鉤,心脈也。鼓一陰曰毛,肺脈也。鼓陽盛極曰弦,肝脈也。鼓陽至而絕曰石,腎脈也。陰陽相過曰溜,脾脈也。「玉機真臟論」:其來如水之流者,此謂太過,病在外,是陰陽相過曰溜之義也。(鼓,有力也。一陽,陽之微也。一陰,陰之微也。鼓陽盛極,直而長也。鼓陽至而絕,沉以搏也)
凡陽有五,五五二十五陽。所謂陽者,胃脘之陽也。所謂陰者,真臟也,見則為敗,敗必死矣。
陽者,陽明胃氣也,五臟之中,皆有胃氣,故凡陽有五,而一臟之中,遇五臟相乘,則兼見五脈,故有五五二十五陽。凡此所謂陽者,即胃脘之陽也。所謂陰者,真臟脈也,見之則為胃陽之敗,敗必死矣。
凡持真臟之脈者,肝至懸絕急,十八日死,肺至懸絕,十二日死,心至懸絕,九日死,腎至懸絕,七日死,脾至懸絕,四日死。
懸絕者,無胃氣也。臟氣五日一周,肝至懸絕急,十八日死,臟氣三周,遇肺而死也。肺至懸絕,十二日死,臟氣二周,遇心而死也。心至懸絕,九日死,臟氣不及二周,遇腎而死也。腎至懸絕,七日死,臟氣一周,遇脾而死也。脾至懸絕,四日死,臟氣不及一周,遇肝而死也。
死陰之屬,不過三日而死,生陽之屬,不過四日而死。所謂生陽死陰者,肝之心,謂之生陽,心之肺,謂之死陰,肺之腎,謂之重陰,腎之脾,謂之闢陰,死不治。
死陰之屬,不過三日而死,遇其所克也。生陽之屬,不過四日而死,遇其所生也。所謂生陽死陰者,肝之心,傳其所生,謂之生陽(自肺之腎、之肝、之心,四日遇勝己之臟,故四日而死),心之肺,傳其所克,謂之死陰(自心之脾、之肺,三日遇勝己之臟,故三日而死),肝心為陽,肺脾腎為陰,肺之腎,以金傳水,謂之重陰,腎之脾,以水值土,謂之闢陰(闢,偏也),皆死不治也。
謹熟陰陽,無與眾謀。別於陽者,知病處也,別於陰者,知死生之期。善診者,察色按脈,先別陰陽,審清濁,而知部分,視喘息,聽音聲,而知所苦,觀權衡規矩,而知病所主,按尺寸,觀浮沉滑澀,而知病所生,以治無過,以診則不失矣。善診者至末,舊誤在「陰陽應象論」中。
別於陽者,知病處也,熟於二十五陽,故知病處。別於陰者,知死生之期,熟於真臟之脈,故知死生之期。善診者,察色按脈,先別陰陽,審顏色之清濁,而知部分,視喘息,聽音聲,而知所苦,觀脈之權衡規矩,而知病之所主,按尺寸,觀浮沉滑澀,而知病之所生,以治則無過,以診則不失矣。
曰:三陽為病,發寒熱,下為癰腫,及為痿厥腨,其傳為索澤,其傳為頹疝。,音淵。
三陽,太陽也,太陽為病,發寒熱(《傷寒》:太陽病,發熱惡寒是也),下則寒水氾濫,而為癰腫,及為痿厥腨。痿厥者,足膝不健,腨者,骽肚作疼也。水寒木枯,其傳為索澤(木主五色,木枯則無光澤。索,盡也),水寒筋縮,其傳為疝(,囊腫而偏墜也)。
曰:二陽之病發心脾,有不得隱曲,女子不月,其傳為風消,其傳為息賁者,死不治。
二陽,陽明也,陽明以燥金主令,胃土從燥金化氣,二陽之病,陽旺土燥,子母相傳,則發於心,表裡相傳,則發於脾。脾藏營,是為生血之原,心藏脈,是為血行之路,心脾枯槁,前後失榮,則不得隱曲(隱曲,不利),經脈閉澀,則女子不月(月事不行)。其下傳肝木而為風消(仲景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:厥陰之為病,消渴。肝為厥陰風木,故曰風消),其上傳肺金而為息賁者(息賁,喘息奔沖,義與奔通),金木枯焦,死不治也。
曰:一陽發病,少氣善咳,善泄,其傳為心掣,其傳為膈。
一陽,少陽也,少陽以相火主令,甲木從相火化氣,一陽發病,相火上炎,肺金受刑,則少氣善咳,胃土被逼,水穀莫容,則善泄。君相同氣,則其傳為心掣(膽火衝心,則脅肋牽心而痛。掣,引也)。膽胃俱逆,則其傳為膈(膽胃俱逆,上脘填塞,飲食不下,則為噎膈)。
二陽一陰發病,主驚駭背痛,善噫善欠,名曰風厥。
一陰,厥陰也,陽明厥陰發病,厥陰則主驚駭,肝主驚也,陽明則主背痛,背者胸之府也,胃土上逆,肺金不降,則後沖脊背,而生疼痛。噫者,胃土上逆,而濁氣不下行也。欠者,陰陽之相引也。日暮陽衰,陰引而下,陽引而上則為欠,肺氣欲降而未降也(開口阿氣為欠,義詳《靈樞·口問》)。肺氣降斂,隨陽明而下行,故屬之陽明。名曰風厥,厥陰風木之氣逆也。
二陰一陽發病,善脹,心滿善氣。
二陰,少陰也,少陰少陽發病,少陰水泛而土濕,少陽木鬱而土困,則善作脹。甲木上衝,土敗胃逆,而水勝火負,心君莫降,故心滿而善氣也。(濁氣上填)
三陽三陰發病,為偏枯痿易,四肢不舉。
三陰,太陰也,太陽太陰發病,水旺土濕,則為偏枯痿易,四肢不舉。土濕胃逆,肺金不布,則右半偏枯,土濕脾陷,肝木不達,則左半偏枯。痿易者,濕旺而筋弛,不能聯屬關節也。四肢稟氣脾胃,脾胃寒濕,四肢失稟,故手足不舉也。
三陽結,謂之膈。二陽結,謂之消。三陰結,謂之水。一陰一陽結,謂之喉痹。結陽者,腫四肢。結陰者,便血一升,再結二升,三結三升。陰陽結斜,多陰少陽,曰石水,少腹腫。
三陽結,謂之膈,小腸手太陽結則大便乾,膀胱足太陽結則小便澀,下竅不能出,則上竅不能入。緣陽衰土濕,中脘不運,肝脾下陷,則二便堵塞,糞溺不利,肺胃上逆,則胸膈壅阻,飲食莫下也。二陽結,謂之消,大腸手陽明結則燥金司令,胃足陽明結則戊土化燥,傳於厥陰,血燥風生,則為消渴也。三陰結,謂之水,足太陰結則濕土司令,手太陰結則辛金化濕,土濕不能剋水,癸水氾濫,則為水脹也。一陰一陽結,謂之喉痹,足厥陰結則乙木下陷,足少陽結則甲木上逆,清道堵塞,則為喉痹也。結陽者,腫四肢,四肢稟氣於胃,陽明為三陽之長,陽明鬱結,中氣不達,則四肢臃腫也。結陰者,便血一升,再結二升,三結三升,太陰為三陰之長,太陰滯結,土濕木陷,則血從便下,愈結則愈脫也。陰陽結斜,多陰少陽,曰石水,少腹腫,陽結於上,陰結於下,陰盛陽衰,則為石水,少腹腫脹。石水者,水邪堅凝而不散也。
陽加於陰,謂之汗。陰虛陽搏,謂之崩。陰搏陽別,謂之有子。陰陽虛,腸澼死。三陰俱搏,二十日夜半死。二陰俱搏,十三日夕時死。一陰俱搏,十日平旦死。三陽俱搏且鼓,三日死。二陽俱搏,其病溫,死不治,不過十日死。三陰三陽俱搏,心腹滿,發盡,不得隱曲,五日死。
陽加於陰,謂之汗,陽氣鬱發於陰中,則表開而汗泄也。陰虛陽搏,謂之崩,太陰脾虛,風木下陷,溫氣抑遏,不能升達,則鼓搏弗寧,血海沖決,而為崩證也。陰搏陽別,謂之有子,胎妊凝結,中氣壅阻,陰搏於下而不升,陽別於上而不降,陰陽不交,而人則無病,謂之有子也。陰陽虛,腸澼死,陰陽俱虛,而腸澼不斂,陽氣脫泄,則人死也。三陰俱搏,二十日夜半死,手足太陰俱搏,脾肺陰旺,臟氣四周,死於夜半陰旺之時也。二陰俱搏,十三日夕時死,手足少陰俱搏,水勝火負,臟氣不及三周,夕時火衰而死也。一陰俱搏,十日平旦死,手足厥陰俱搏,臟氣二周,平旦木旺而死也(木賊土敗故)。三陽俱搏且鼓,三日死,手足太陽俱搏且鼓,不及一周,三日而死。二陽俱搏,其病溫,死不治,不過十日死,手足陽明俱搏,其病溫熱,金土枯燥,死不可治,不過臟氣二周,十日而死也。三陰三陽俱搏,心腹滿,發盡,不得隱曲,五日死,太陰太陽俱搏,水寒土濕,心腹滿脹,發作既盡,不得隱曲,臟氣一周,五日而死也(不得隱曲,下部不得屈伸,脹滿之極故也)。
肝滿腎滿肺滿皆實,即為腫。肺壅,喘而兩胠滿。肝雍,兩胠滿,臥則驚,不得小便。腎雍,胠下至少腹滿,脛有大小,髀大,跛易偏枯。雍與壅通。胠,音區。
滿,脹滿也,肝滿腎滿肺滿皆實,即為腫脹。實者,臟氣鬱塞而不通也。腫者,經氣阻梗而不行也。肺壅則喘而兩胠滿,肺位於右而脈行兩脅也。肝壅則兩胠滿,肝位於左而脈行兩脅也。臥則肝氣愈壅,膽氣不得下降,是以驚生。風木不升,疏泄莫遂,故不得小便。腎壅,胠下至少腹滿,腎位於腰,壅則肝木失生而下陷也(肝脈自少腹行兩胠)。腎脈出然谷,循內踝,上腨內,出膕中,上股內後廉,貫脊屬腎,經脈鬱塞,故脛有大小,脾腫大,跛易偏枯也。易,變也,變輕捷而為跛蹇,故曰跛易。「陰陽別論」:三陽三陰發病,為偏枯痿易,亦此義也。三臟之滿,皆由壅塞而致,壅者,滿之原也。
心脈滿大,癇瘛筋攣,肝脈小急,癇瘛筋攣。肝脈騖暴,有所驚駭,脈不至,若喑,不治自已。
心脈滿大,君火不降也,主癇瘛筋攣(癇,驚也,瘛,筋急也),肝脈小急,風木不升也,主癇瘛筋攣,緣肝藏魂,其主筋,心藏神,其主脈,木火之升降失政,則神魂不安而病驚癇,筋脈失榮而攣瘛也。肝脈馳騖暴急,則風木疏泄而膽火弗藏,主有所驚駭。肝脈不至,若其喑瘂失聲,此緣經絡之結塞,氣通則愈,不治自已。(肝脈循喉嚨,入頏顙,故脈不至有喑瘂者)
腎脈小急,肝脈小急,心脈小急,不鼓,皆為瘕。腎脈大急沉,肝脈大急沉,皆為疝。心脈搏滑急為心疝,肺脈沉搏為肺疝。三陽急為瘕,三陰急為疝。二陰急為癇厥,二陽急為驚。
腎肝心脈小急而不鼓,皆為瘕聚,陽衰而陰凝也。腎脈大急沉,肝脈大急沉,皆為寒疝,水寒木鬱,欲發而不能也。心脈搏滑急為心疝,肺脈沉搏為肺疝,火冷而金寒也。三陽急為瘕,三陰急為疝,寒水凝冱而瘕生,濕土鬱陷而疝作也(三陽,太陽。三陰,太陰)。水寒土濕,腎肝凝瘀,陰氣摶結,故生瘕疝。二陰急為癇厥,二陽急為驚,癸水寒而戊土濕,胃氣逆而膽火升也(二陰,少陰。二陽,陽明)。水寒土濕,陽明不降,膽木拔根,故生驚癇,驚者,陽神升泄而不根於陰,是以惶駭不安,癇者,陰精沉陷而內無微陽,是以怯懼莫寧,厥者,升降巔倒而氣逆也。
腎肝並沉為石水,並浮為風水,並小弦欲驚,並虛為死。
腎肝並沉為石水,水凝於下而不散也。並浮為風水,水瘀於表而莫泄也(風閉皮毛,水凝於經)。並小弦欲驚,乙木不達而甲木失根也。並虛為死,陽根斷絕而生氣敗亡也。
脾脈外鼓沉為腸澼,久自已。肝脈小緩為腸澼,易治。腎脈小搏沉為腸澼下血,血溫身熱者死。心肝澼,亦下血,其脈小沉澀為腸澼,二臟同病者可治,其身熱者死,熱見七日死。脈至而搏,血衄身熱者死。
脾脈外鼓沉,是脾土濕陷,欲升而不能也(陷而欲升,故外鼓,欲升不能,故內沉)。陷遏肝氣,風木下衝,則為腸澼。久而濕去脾升,其病自已。肝脈小緩,是乙木軟弱而不升也,肝氣下衝.亦為腸澼,而脈見小緩,則肝邪非旺,其病易治。腎脈小搏沉,是癸水寒冱而不能升也。水寒木鬱,陷衝下竅,亦為腸澼。肝藏血,肝木失生(水寒則木不生),風氣疏泄(木鬱不達則風生),腸澼不已,必病下血。血溫而身熱者,溫氣下亡而相火上泄,陽根敗竭,則人死也。心肝合邪而腸澼者,亦主下血,以肝藏血,心藏脈,脈者血之所由行也,木陷風生,則脈不藏血而下流穀道,故病下血。若其小沉澀者,則但為腸澼而已,以澀則氣梗,沉則木陷,小則沉陷未極,故第主腸澼。其心肝二臟同病者可治,以肝病則陷,心病則逆,君火上逆,風木不能全泄,陽根於下竅,是以可治。若其身熱者亦死,溫氣下脫而君火上亡,微陽絕根,是以死也。熱見七日,火之成數既滿,則不可活矣。「通評虛實論」:腸澼下白沫,脈浮而澀,澀而身有熱者死,正此義也。若脈至而鼓搏有力,血衄而身熱者亦死,溫氣上脫而陽根外亡也。
胃脈沉鼓澀,胃外鼓大,心脈小堅急,皆膈偏枯。男子發左,女子發右,不喑舌轉可治,三十日起,其從者喑,三歲起,年不滿二十者,三歲死。
胃脈沉鼓澀(沉取鼓澀),陽明之陽虛而氣滯也。胃外鼓大(浮取鼓大),陽明之濕旺而氣逆也。心脈小堅急,陽明不降,君火升泄而失根也。此皆中脘阻隔(膈與隔通),窒其金木升降之路,必病偏枯。肝藏血而位於左,肺藏氣而位於右,男子有餘於氣,不足於血,病則左為逆,右為從,女子有餘於血,不足於氣,病則右為逆,左為從。偏枯之病,男子發左,女子發右,是逆也,若不喑而舌轉者,則邪在經絡而未入臟腑(仲景《金匱》:邪入於臟,舌即難言),逆而病輕,則猶可治,三十日起。其男子發右,女子發左,是為從者,若聲音喑瘂,則從而病重,亦當三歲乃起。若年不滿二十者,以少壯而得衰老之病,則三歲死,不能起也。蓋水火相交,是為既濟,水交於火,則金清而右降,火交於水,則木溫而左升,而金木升降之機,全在脾胃,脾土不升,則水木下陷而生寒,胃土不降,則火金上逆而生熱,水木陷則左病,火金逆則右病,此偏枯之由來也。胃脈沉鼓澀,胃外鼓大,心脈小堅急,是胃逆而火升也,舉此則脾陷而水沉之義,不言可知矣。
脈來懸鉤浮,為常脈。脈至如喘,名曰暴厥,暴厥者,不知與人言。脈至如數,使人暴驚,三四日自已。
脈來懸鉤浮,是為常脈,以陰主降,陽主升,懸鉤浮者,陽氣之升也。《關尹子》:升陽為貴,降陰為賤,陽氣能升,平人之常,未為病也。若脈至而如喘,則陽升之過,而沖逆無根,名曰暴厥,暴厥者,神迷志亂,不知與人言也。人之經氣,升降迴環,則遲數平均,若脈至如數非數,浮宕無歸,此緣君相二火升泄失藏,法當使人暴驚。三四日後,君相下蟄,則病自已,所以然者,脈非真數,陽根未拔也。
脈至浮合,浮合如數,一息十至以上,是經氣予不足也,微見九十日死。
脈至浮合,浮合者,浮而常合,不分散也,此與數脈無異。若一息十至以上,是經氣予不足也,以其浮數而不沉數,故但責經氣之虛。微見此象者,法主九十日死,九十日者,一歲四分之一,經氣虛敗,不過三月而死也。
脈至如湧泉,浮鼓肌中,是太陽氣予不足也,少氣,韭英而死。
脈至如湧泉,浮鼓肌肉之中,但有出而無入,是太陽寒水之氣不足,無以封藏陽氣也。法主少氣,冬末春初,韭英始發,寒水方衰,則人死矣。
脈至如懸雍,懸雍者,浮揣切之益大,是十二腧之予不足也,水凝而死。懸雍,喉間垂肉,《靈樞·憂恚無言》:懸雍者,聲音之關也。脈至如喉間之懸雍,懸雍者,浮揣切之而益大,是十二腧之不足,臟腑之氣輸泄無餘也,法主水凝而死。六臟六腑之腧,皆在背上太陽寒水之經,是為十二腧,太陽經衰,不能蟄藏陽氣,臟腑之氣泄於背腧,是為十二腧之不足。俟至寒旺水凝,而陽氣升泄,全失蟄藏之政,是以死也。
脈至如頹土之狀,按之不得,是肌氣予不足也,五色先見黑,白壘發死。
脈至如頹土之狀,虛大無力,按之不得,是肌肉之氣不足。五色之中,先見黑色,法主白壘發死,脾主肌肉,土敗而水侮之,故先見黑色。壘與蘽同,即蓬蘽也,白壘發於春中,木勝土敗,是以死也。
脈至如交漆,交漆者,左右旁至,是脾氣予不足也,微見三十日死。
脈至如交漆,交漆者,中流已斷,而左右旁至,點滴不屬,非久欲絕,是脾氣之不足。中氣頹敗,微見三十日,晦朔一更而死矣。「平人氣象論」:如屋之漏,如水之流,曰脾死。水流為大過(玉機真臟論」:其來如水之流者,此謂太過,病在外),屋漏為不及(滴漏不連也)。屋漏,即交漆左右旁至之象也。
脈至如火薪之燃,是心精之予奪也,草乾而死。
脈至如火薪之燃(燃,灼也),但見其上炎而不見其下交,是心精之被奪也(心之精液被奪)。秋暮草乾,寒水方交,微陽愈敗,則死矣。如薪火之燃者,心火虛浮而失根也。
脈至如散葉,是肝氣予虛也,木葉落而死。
脈至如樹葉之散,是肝氣之虛。金旺秋深,木葉脫落,則人死矣,肝木被賊故也。
脈至如省客,省客者,脈塞而鼓,是腎氣予不足也,懸去棗花而死。
脈至如省客,省客者,脈象閉塞而中有鼓動之意,其至無常,譬如省客,去來莫定,是腎氣之不足。水寒木陷,懸去棗花,而人死矣。懸,遠也,棗花開於夏初,至遠不過去棗花之時,木終火代,腎氣絕根,則人死矣。
脈至如偃刀,偃刀者,浮之小急,按之堅大急,五臟鬱熱,寒熱,獨並於腎也,如此其人不得坐,立春而死。
脈至如偃刀,偃刀者,浮之而小急,按之而堅大急,此緣五臟鬱熱,而發為寒熱。陽鬱則先寒,陽發則後熱,熱劇陰亡,病勢獨並於腎。如此陽氣鬱蒸,其人不得安坐,俟至立春,水枯木發,則人死矣。
脈至如丸泥,是胃精予不足也,榆莢落而死。
脈至如丸泥,不能充灌四旁,是胃精之不足,中脘虛敗而四維失養也。榆莢一落,木旺土奔,則人死矣。
脈至如橫格,是膽氣予不足也,禾熟而死。
脈至如橫木之格阻,是膽氣之不足。甲木上逆,秋深禾熟,金勝木敗,則人死矣。膽脈自胃口而行兩脅,膽氣逆升,橫塞心下,痞硬不通,故曰橫格。
脈至如弦縷,是胞精予不足也,病善言,下霜而死,不言可治。
脈至如弦縷,緊急微細,是胞精之不足,寒水失藏而微陽欲敗也。病善言,則君火絕根,霜落陰凝而人死,不可言治。如弦,急也。如縷,細也。胞,膀胱也。心主言,善言者,君火絕根而失藏也。火泄神敗,故死於霜落之時。《易》:初六履霜,陰始凝也。
脈至如丸滑,不直手,不直手者,按之不可得也,是大腸氣予不足也,棗葉生而死。
脈至如丸滑,不直手(直,當也),不直手者,按之則去,不可得也,是大腸之氣不足。庚金失斂,初夏棗葉方生,火令甫交,金氣傷敗,而人死矣。
脈至如華者,令人善恐,行立常聽,不欲坐臥,是小腸氣予不足也,季秋而死。
脈至如草木之華者,虛浮軟弱,令人善恐,行立常聽,不欲坐臥,癲病初發多如此,是小腸之氣不足。丁火衰而癸水旺,是以恐生(腎主恐)。季秋金謝水交,則人死矣。
所謂深之細者,摩之切之,其中手如針也。堅者,聚也,搏者,大也。
凡脈所謂深之而愈細者,摩之切之,其中手如針芒也,此解上文沉小之義。堅者,氣聚而不散,搏者,脈大而不收也,此解上文堅搏之義。(此段舊誤在「病能論」)
黃帝問曰:余聞天為陽,地為陰,日為陽,月為陰,大小月三百六十日成一歲,人亦應之。今三陰三陽不應陰陽,其故何也?岐伯對曰:陰陽者,數之可十,推之可百,數之可千,推之可萬,萬之大,不可勝數,然其要一也。
三陰三陽,手三陰、足三陰、手三陽、足三陽也。陰陽之數,數之則少,推之則多,至於十百千萬,萬之大,不可勝數矣,然其要歸則一也。
天覆地載,萬物方生,未出地者,命曰陰中之陰,則出地者,命曰陰中之陽。陽予之正,陰為之主,故生因春,長因夏,收因秋,藏因冬,失常則天地四塞。陰陽之變,其在人者,亦數之可數。
天覆地載,萬物方生,地下曰陰,地上曰陽,未出地者,命曰陰中之陰,則出地者,命曰陰中之陽。天以陽予之正(天以生為正。正與政同),地以陰為之主(地以成為主),故生因於春,長因於夏,收因於秋,藏因於冬。此天地之常也,失常則天地四塞。天地不失其常,則天地之陰陽可數,人稟天地之氣,陰陽之變,其在人者,亦有數之可數也。
帝曰:願聞三陰三陽之離合也。岐伯曰:聖人南面而立,前曰廣明,後曰太衝,太衝之地,名曰少陰,少陰之上,名曰太陽。太陽根起於至陰,名曰陰中之陽。
聖人南面而立,前向南面,後背北方,前曰廣明(廣大光明),後為太衝,太衝之地,名曰少陰(「水熱穴論」踝上各一行,行六者,此腎脈之下行也,名曰太衝),少陰之上,名曰太陽(少陰自足上行,太陽自頭下行)。太陽根起於至陰(穴名,在足小指),名曰陰中之陽。
中身而上,名曰廣明,廣明之下,名曰太陰,太陰之前,名曰陽明。陽明根起於厲兌,名曰陰中之陽。
中身而上,名曰廣明(陽在上),廣明之下,名曰太陰(陰在下),太陰之前,名曰陽明(前即上也,太陰自足上行,陽明自頭下行)。陽明根起於厲兌(穴名,在足大指之次指),名曰陰中之陽。
厥陰之表,名曰少陽。少陽根起於竅陰,名曰陰中之少陽。
厥陰與少陽表裡,故少陽為厥陰之表。少陽根起於竅陰(穴名,在足小指之次指),名曰陰中之少陽。
是故三陽之離合也,太陽為開,陽明為闔,少陽為樞。三經者,不得相失也,搏而勿浮,命曰一陽。
太陽,陽之將衰,故為開。陽明,陽之盛極,故為闔。少陽,陽之未盛亦未衰,故為樞。三經者,不得參差相失也。陽性浮,搏而勿浮(鼓搏而不至太浮),命曰一陽,一陽者,三陽不失而合為一也。
帝曰:願聞三陰。岐伯曰:外者為陽,內者為陰,然則中為陰,其衝在下。名曰太陰。太陰根起於隱白,名曰陰中之陰。
陽在外,陰在內,是中為陰也。其衝在下,名曰太陰,毛際兩旁,足太陰之衝門也(沖者,經氣之街衢也),太陰根起於隱白(穴名,在足大指),名曰陰中之陰。
太陰之後,名曰少陰。少陰根起於湧泉,名曰陰中之少陰。
太陰在前,少陰在後。少陰根起於湧泉(穴名,在足心),名曰陰中之少陰。
少陰之前,名曰厥陰。厥陰根起於大敦,陰之絕陽,名曰陰中之絕陰。
厥陰行身之側,亦在少陰之前。厥陰根起於大敦(穴名,在足大指),陰之極,陰而絕陽,名曰陰中之絕陰(純陰也)。
是故三陰之離合也,太陰為開,厥陰為闔,少陰為樞。三經者,不得相失也,搏而勿沉,名曰一陰。陰陽沖沖,積傳為一周,氣里形表,而為相成也。
太陰,陰之將衰,為開。厥陰,陰之盛極,為闔。少陰,陰之未盛亦未衰,故為樞。三經者,不得參差相失也,陰性沉,搏而勿沉(鼓搏而不至極沉)命曰一陰,一陰者,三陰不失而合為一也。陰陽運行,沖沖流注,積至傳遍六經,而為一周。一日一夜,周身五十,氣布於里,形固於表,而為相成也。
夫人之常數,太陽常多血少氣,少陽常少血多氣,陽明常多氣多血,少陰常少血多氣,厥陰常多血少氣,太陰常多氣少血,此天之常數。
六經氣血多少,常數如此。
刺太陽出血惡氣,刺少陽出氣惡血,刺陽明出血氣,刺少陰出氣惡血,刺厥陰出血惡氣,刺太陰出氣惡血也。
六經氣血多少既殊,故刺法不同。
足太陽與少陰為表裡,少陽與厥陰為表裡,陽明與太陰為表裡,是為足之陰陽也。手太陽與少陰為表裡,少陽與心主為表裡,陽明與太陰為表裡,是為手之陰陽也。凡治病,必先去其血,今知手足陰陽所苦,乃去其所苦,伺之所欲,然後瀉有餘,補不足。
手足陰陽有所苦欲,刺者宜順其所苦欲而補瀉之。
形樂志苦,病生於脈,治之以灸刺。形樂志樂,病生於肉,治之以針石。形苦志樂,病生於筋,治之以熨引。形苦志苦,病生於咽嗌,治之以甘藥。形數驚恐,經絡不通,病生於不仁,治之以按摩醪藥。是謂五形志也。
形志苦樂有五等,故有五治。
黃帝問曰:太陰陽明為表裡,脾胃脈也,生病而異者,何也?岐伯對曰:陰陽異位,更虛更實,更逆更從,或從內,或從外,所從不同,故病異名也。
帝問:太陰陽明相為表裡,此脾胃之脈也,生病而異者,何也?蓋脾胃雖皆屬土,而陰陽既異其位,則陽實而陰必虛,陽虛而陰必實,陽從而陰必逆,陽逆而陰必從,更實更虛,更逆更從,是其常也。陽主外,陰主內,其臟腑之虛實逆從,原無一定,則病邪之從外從內,實有不同,所從不同,故病異名也。
帝曰:願聞其異狀也。岐伯曰:陽者,天氣也,主外,陰者,地氣也,主內。陽道實,陰道虛,故犯賊風虛邪者,陽受之,飲食不節,起居不時者,陰受之。陽受之則入六腑,陰受之則入五臟。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,上為喘呼,入五臟則滿閉塞,下為飧泄,久為腸澼。
願聞其異狀者,願聞其所以異之狀也。陽為天氣,主外,陰為地氣,主內。陽道實,故能格拒風寒,陰道虛,故能容納水穀,賊風虛邪,外傷其表,故陽受之,飲食起居,內傷其里,故陰受之。陽受之則入六腑,六腑陽也,陰受之則入五臟,五臟陰也。入六腑則胃土上逆,心肺不降,身熱不能時臥,上為喘呼,入五臟則脾土下陷,肝木抑遏,少腹滿閉塞,風木後沖,下為飧泄,久為腸澼不斂也。
喉主天氣,咽主地氣,故陽受風氣,陰受濕氣。傷於風者,上先受之,傷於濕者,下先受之。陰氣從足上行至頭,而下行循臂至指端,陽氣從手上行至頭,而下行至足,故曰陽病者上行極而下,陰病者下行極而上。
喉主天氣而通於五臟,咽主地氣而通於六腑,六氣通於喉而傷在六腑,五味通於咽而傷在五臟者,陰陽各從其類也,故陽受天之風氣,陰受地之濕氣。傷於風者,上先受之,傷於濕者,下先受之,同氣相感也。人之陰氣,從足上行至頭,而下行循臂至指端,足之三陰,自足走胸(足太陰上膈挾咽,連舌本,足少陰上膈循喉嚨,挾舌本,足厥陰上膈循喉嚨,連目系,與督脈會於巔,足三陰皆上行至頭),手之三陰,自胸走手也,陽氣從手上行至頭,而下行至足,手之三陽,自手走頭,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也。陽病者上行極而下,陽經升於手而降於足也,陰病者下行極而上,陰經降於手而升於足也。
帝曰:脾不主時何也?岐伯曰:脾者,土也,治中央,常以四時長四臟,各十八日寄治,不得獨主於時也。脾臟者,常著於胃土之精也,土者,生萬物而法天地,故上下至頭足,不得主時也。
脾土主治中央,常以四時之季長於四臟,各十八日,寄治於四維,不得獨主於時也。脾胃相為表裡,脾臟者,常附著於胃,是土之精也,土者,生萬物而法天地,頭象天,足象地,故上下至頭足(胃土自頭至足,脾土自足至頭),不得主時也。
帝曰:脾病而四肢不用何也?岐伯曰:四肢皆秉氣於胃,而不得至經,必因於脾,乃得稟也。今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,四肢不得稟水穀氣,氣日以衰,脈道不利,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,故不用焉。
土無專宮,寄旺於四維,四肢者,脾土之四維也,故脾主四肢。脾病而四肢不用者,以四肢所稟,水穀之氣,胃者水穀之海,是四肢皆稟氣於胃也。而水穀消化,權在脾土,故水穀入胃,脾土消之,化生精氣,注於四肢,然後至手足之經。胃腑但主受盛,不主消化,水穀不消,則泄利而下,不能化生精氣,至於手足經絡,必因脾土之消磨,四肢乃得稟水穀之氣也。今脾病不能消磨水穀,為胃腑行其津液,四肢不得稟水穀之氣,氣日以衰,則脈道不利,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之,故手足不用也。
帝曰:脾與胃,以膜相連耳,而能為之行其津液,何也?岐伯曰:足太陰者,三陰也,其脈貫胃屬脾絡嗌,故太陰為之行氣於三陰。陽明者,表也,五臟六腑之海也,亦為之行氣於三陽。臟腑各因其經而受氣於陽明,故為胃行其津液也。
足太陰為三陰,其脈貫胃屬脾絡嗌,是手足三陰之長也,故太陰為之行氣於三陰。行氣於手足三陰。陽明者,太陰之表,五臟六腑之海也,水穀入胃,得脾土之消磨,化生精氣,傳於陽明之經,亦為之行氣於三陽。行氣於手足三陽。臟腑各因其經絡而受氣於陽明,實即太陰之力,故為胃行其津液者,以其善消也。
太陽所謂腫腰脽痛者,正月寅,寅太陽也,正月陽氣出在上,而陰氣盛,陽未得自次也,故腫腰脽痛也。所謂病偏虛為跛者,正月陽氣凍解,地氣而出,冬寒,頗有不足者,故偏虛為跛也。所謂強上引背者,陽氣大上而爭,故強上也。所謂甚則狂癲疾者,陽盡在上,而陰氣從下,下虛上實,故狂癲疾也。所謂耳鳴者,陽氣盛上而躍,故耳鳴也。所謂浮為聾者,皆在氣也。所謂入中為喑者,陽盛已衰,故為喑也。內奪而厥,則為喑痱。少陰不至者,厥也。脽,音誰。
此篇解《靈樞·經脈》之義。
《靈樞·經脈》:膀胱足太陽之脈,是動則病脊痛,腰似折,項背腰尻膕踹腳皆痛,是所謂腫腰脽痛也(腫字訛,按「經脈」當作脊。作背。脽,尻骨,《漢書·東方朔傳》:連脽尻,師古曰:臀也)。以正月屬寅,寅為太陽,正月陽氣自地下出在地上,而陰氣猶盛,陽未得遽然自次於地上也,木氣鬱沖,故腫腰脽痛也。「經脈」:髀不可以曲,膕如結,踹如裂,是謂踝厥,是所謂病偏虛為跛也。正月陽氣凍解,地氣而出,而冬寒未盡,閉蟄初開,陽氣頗有生髮不足之處,有所不足之處,故偏虛為跛也。「經脈」:病沖頭痛,項背腰尻皆痛,是所謂強上引背也。以陽氣大上而相爭,故強上引背也。「經脈」:痔虐狂癲疾,是所謂甚則狂癲疾也。以陽盡在上,而陰氣從下,下虛上實,故狂癲疾也。「經脈」:小腸手太陽之脈,耳聾目黃頰腫,是所謂耳鳴,所謂浮為聾也。耳聾即耳鳴之重者,以陽氣盛上而躍動,衝於聽宮之內,鬱勃鼓盪,故耳鳴也,甚則孔竅閉塞,遂成聾病,皆在乎陽氣之上浮也。所謂入中為喑者(「經脈」闕此條),以聲為陽氣所發,太陽入中,而交少陰,則陽盛已衰,少陰之脈貫膈入肺,循喉嚨,挾舌本,陰氣充塞,故為喑瘂也。腎氣內奪而厥逆,下陷則為喑瘂而骽足痿痱,此腎氣之虛也(腎氣,水中之氣)。厥者,陽根微弱,少陰之動氣(腎間動氣)不能上升而下陷也(至者,腎氣上升也)。
少陽所謂心脅痛者,言少陽盛也,盛者心之所表也,九月陽氣盡而陰氣盛,故心脅痛也。所謂不可反側者,陰氣藏物也,物藏則不動,故不可反側也。所謂甚則躍者,九月萬物盡衰,草木畢落而墮,則氣去陽而之陰,氣盛而陽之下長,故為躍。
「經脈」:膽足少陽之脈,是動則病心脅痛,是所謂心脅痛也,此以少陽之逆行而上盛也。足少陽以甲木而化相火,與少陰君火相為表裡,故盛者心之所表也。九月陽衰陰旺,相火不蟄,甲木逆沖,故痛生心脅。緣少陽之脈,自心下而行兩脅,脅痛者,甲木之自傷,心痛者,相火之累君火,君相同氣也(心下,胃之上口,膽木刑胃,上口作痛,心君被逼故也)。「經脈」:不能轉側.是所謂不可反側也。心脅痛甚,不可反側,以陰主蟄藏,物藏則不動,故不可反側也。「經脈」:手少陽三焦之脈,是動則病耳聾,渾渾焞焞,是所謂甚則躍也。以陽氣盛上而踴躍,衝動聽宮,則耳竅喧鳴,聾即濁氣上逆而閉塞者。緣九月萬物皆衰,草木墮落,則二火蟄藏,去陽之陰(之,往也),是其常也,今甲木逆行,氣盛而上,自下長生,躍動不已,收藏失政,故為躍也。
陽明所謂洒洒振寒者,陽明者午也,五月盛陽之陰也,陽盛而陰氣加之,故洒洒振寒也。所謂脛腫而股不收者,是五月盛陽之陰也,陽者衰於五月,而一陰氣上,與陽始爭,故脛腫而股不收也。所謂上喘而為水者,陰氣下而復上,上則邪客於臟腑間,故為水也。所謂胸痛少氣者,水氣在臟腑也,水者陰氣也,陰氣在中,故胸痛少氣也。所謂甚則厥,惡人與火,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者,陽氣與陰氣相薄,水火相惡,故惕然而驚也。所謂欲獨閉戶牖而處者,陰陽相薄也,陽盡而陰盛,故欲獨閉戶牖而居也。所謂病至則欲乘高而歌,棄衣而走者,陰陽相爭,而外並於陽,故使之棄衣而走也。所謂客孫脈則頭痛鼻鼽腹腫者,陽明並於上,上者則其孫絡太陰也,故頭痛鼻鼽腹腫也。
「經脈」:胃足陽明之脈,是動則病洒洒振寒,是所謂洒洒振寒也。以陽明者午也,午半陰生,是五月陽盛之極,而漸之於陰也(之,往也)。一陰既生,陽盛而陰氣加之,陽郁不達,故洒洒振寒也。「經脈」:大腹水腫,膝臏腫痛,循膺乳氣街股伏兔皆痛,是所謂脛腫而股不收也。以五月陽盛,而生一陰,陽氣衰於五月,而一陰氣上,與陽始爭,衛氣阻格,郁為腫脹,故脛腫而股不收斂也(不收,謂腫脹也)。「經脈」:大腹水腫,是所謂上喘而為水也。以陽明陽體而含陰精,有陰則降,陰降則戊土化燥而不濕,陰氣下降而復上,上則陰邪客居於肺胃之間,故為水也,水阻氣道,是以上喘也。「經脈」:膺乳氣街皆痛,氣不足則身以前皆寒,是所謂胸痛少氣也。以水在肺胃之間,水者陰氣也,陰氣在中,陽氣阻礙,不得下行,故胸痛少氣也。「經脈」:病至則惡人與火,聞木音則惕然而驚,賁響腹脹,是謂骭厥,是所謂甚則厥,惡人與火,聞木音則惕然而驚也。以一陰逆上,與陽氣相薄,水火相惡,而君火居其敗地,故惕然而驚也。「經脈」:心欲動,獨閉戶牖而處,是所謂欲獨閉戶牖而處也。以陰陽相薄,陽敗而陰盛,君相皆怯,故欲獨閉戶牖而居也。甚則欲上高而歌,棄衣而走,是所謂病至則欲乘高而歌,棄衣而走也。以陰陽相薄,始而陽敗陰勝,則驚惕而安靜,繼而陽復,再與陰爭,而一陰外並於二陽,則狂歌而奔走,故使之棄衣而走也。「經脈」:汗出鼽衄,大腹水腫,是所謂客孫脈則頭痛鼻鼽腹腫也。以陽明之氣為太陰所並,濁陰上填,上者太陰之孫絡也,太陰之脈,上膈挾咽,行於頭上,陰氣衝塞,故頭痛鼻鼽,脾郁濕動,故腹腫也。(余義見「陽明脈解」中)
太陰所謂病脹者,太陰子也,十一月萬物氣皆藏於中,故病脹也。所謂上走心為噫者,陽明絡屬心,故曰上走心為噫也。所謂食則嘔者,物盛滿而上溢,故嘔也。所謂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者,十一月陰氣下衰,而陽氣且出,故曰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也。
「經脈」:脾足太陰之脈,是動則病腹脹,是所謂病脹也。以太陰子也,十一月三陽蟄閉,萬物之氣皆藏於中,藏而不瀉,故病脹也。「經脈」:腹脹善噫,是所謂上走心為噫也。以陽明之絡屬心,太陰之濕傳之陽明,濕旺胃逆,濁氣不降,鬱塞心宮,則噫而出之,故上走心為噫也。「經脈」:舌本強,食則嘔,是所謂食則嘔也。以濕盛胃逆,水穀不下,胃口盛滿莫容,因而上溢,故嘔也。「經脈」:腹脹善噫,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,是所謂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也。以濕旺脾郁,中氣不運,得後泄失氣,則滿脹消減。緣十一月子半陽生,陰氣下衰,而陽氣且出,陽出則滯氣運轉,泄於魄門,故曰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也。
少陰所謂腰痛者,少陰者腎也,十月萬物陽氣皆傷,故腰痛也。所謂嘔咳上氣喘者,陰氣在下,陽氣在上,諸陽氣浮,無所依從,故嘔咳上氣喘也。所謂邑邑不能久立久坐,起則目無所見者,萬物陰陽不定,未有主也,秋氣始至,微霜始下,而方殺萬物,陰陽內奪,故目無所見也。所謂少氣善怒者,陽氣不治,陽氣不治則陽氣不得出,肝氣當治而未得,故善怒,善怒者,名曰煎厥。所謂恐,如人將捕之者,秋氣萬物未有畢去,陰氣少,陽氣入,陰陽相薄,故恐也。所謂惡聞食臭者,胃無氣,故惡聞食臭也。所謂面黑如地色者,秋氣內奪,故變於色也。所謂咳則有血者,陽脈傷也,陽氣未盛於上而脈滿,滿則咳,故血見於鼻也。
「經脈」:腎足少陰之脈,是動則病脊股內後廉痛,是所謂腰痛也。以少陰者腎也,十月萬物之陽氣皆傷,木枯不能上發,下陷水中,腎水之位在腰,故腰痛也。「經脈」:咳唾則有血,喝喝而喘,咽腫上氣,是所謂嘔咳上氣喘也。以水主蟄藏,陽氣升泄,蟄藏失政,陰氣在下,陽氣在上,諸陽氣浮,不得歸根,逆行而上,無所依然,故嘔咳上氣喘也。「經脈」:喝喝而喘,坐而欲起,目如無所見,是所謂邑邑不能久立久坐,起則目無所見也。以萬物當陰長陽藏之時,而陰陽不定,未有主也。蓋秋氣始至,微霜始下,而方殺萬物,陽降陰升,是其常也,而陰陽內奪,升降反作,陽氣升浮,飄蕩無根,故目無所見也。「經脈」:心如懸,若飢狀,煩心心痛,是所謂少氣善怒也。以少陰水勝火負,陽氣不治,所以不治者,陽氣虛浮,蟄藏失位也。水中之氣,是謂陽根,陽失蟄藏之位,則陽根寒陷,不能溫生乙木,肝氣當代子布治,而生氣虧虛,發達不遂,是以善怒。善怒者,木鬱生熱,陷而不升,名曰煎厥。「經脈」:氣不足則善恐,心惕惕如人將捕之,是所謂恐,如人將捕之也。以秋氣方終,萬物未能遽謝,陰氣猶少,而陽氣已入,陷於重淵之下,陰陽相薄,故恐也。「經脈」:飢不欲食,是所謂惡聞食臭也。以寒水侮土,濕盛胃逆,上脘痞塞,胃無容納之權,故惡聞食臭也。「經脈」:面如漆柴,是所謂面黑如地色也。以木主五色,入腎為黑,秋氣內奪,水寒木枯,故黑變於色也。「經脈」:咳唾則有血,是所謂咳則有血也。以水旺陽蟄之日,而陽泄不藏,則陽脈傷矣,陽氣未應上盛,而蟄藏失政,陽脈鬱滿,滿則氣逆咳生,故血見於鼻也。
厥陰所謂疝,婦人少腹腫者,厥陰者辰也,三月陽中之陰,邪在中,故曰疝少腹腫也。所謂腰脊痛,不可以俯仰者,三月一振,榮華萬物,一俯而不仰也。所謂癃疝膚脹者,曰陰亦盛而脈脹不通,故曰癃疝也。所謂甚則嗌乾熱中者,陰陽相薄而熱,故嗌乾也。
「經脈」:肝足厥陰之脈,是動則病丈夫疝,婦人少腹腫,是所謂疝,婦人少腹腫也。以厥陰者辰也,三月三陽方升,三陰方降,是為陽中之陰,陰邪在中,木鬱不達,故曰丈夫疝,婦人少腹腫也。「經脈」:腰痛不可以俯仰,是所謂腰脊痛,不可以俯仰也。以三月陽氣一振,萬物榮華,乃風木發達之日,而生氣不足,木陷水中,腎水位在腰脊,仰則痛甚,故一俯而不能仰也。「經脈」:胸滿嘔逆飧泄,狐疝遺溺閉癃,是所謂癃疝膚脹也。以陰盛陽微,木氣失榮,疏泄弗遂,脈脹不通,故腎囊腫,小便閉癃,而瘕疝凝結也。「經脈」:甚則嗌乾,是所謂甚則嗌乾熱中也。以厥陰處水火之中,陰陽相薄,彼此交爭,陰勝則寒,陽復則熱,陽復熱多,故嗌乾也。
黃帝問曰:足陽明之脈病,惡人與火,聞木音則惕然而驚,鐘鼓不為動,聞木音而驚,何也?願聞其故。岐伯對曰:陽明者,胃脈也,胃者土也,故聞木音而驚者,土惡木也。
此篇解《靈樞·經脈》足陽明脈一段。(「經脈」原文,詳引於「脈解」中)
帝曰:善。其惡火何也?岐伯曰:陽明主肉,其脈血氣盛,邪客之則熱,熱甚則惡火。帝曰:其惡人何也?岐伯曰:陽明厥則喘而惋,惋則惡人。帝曰:或喘而死者,或喘而生者,何也?岐伯曰:厥逆連臟則死,連經則生。
三陽以陽明為長,其血氣最盛,風寒客之,閉其皮毛,則陽鬱而發熱,熱甚則惡火,以其助熱也。陽明以下行為順,陽明厥逆,胃口填塞,肺氣壅阻,則喘促煩亂,是以惡人,以其助煩也(惋,懊憹煩亂也)。厥逆連臟,則氣閉而死,連經則經閉而臟通,是以生也。
帝曰:善。病甚則棄衣而走,登高而歌,或至不食數日,逾垣上屋,所上之處,皆非其素所能也,病反能者,何也?岐伯曰:四肢者,諸陽之本也,陽盛則四肢實,實則能登高也。帝曰:其棄衣而走者何也?岐伯曰:熱盛於身,故棄衣欲走也。
陽升於手而降於足,故四肢為諸陽之本。
帝曰:其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歌者何也?岐伯曰:陽盛則使人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而不欲食,不欲食,故妄走也。
少陽膽木,隨陽明胃土下行,陽明不降,則少陽不得下行,陽明與少陽皆逆,則陽盛於上,相火上炎,君火不清,煩怒時作,故使人妄言罵詈,不避親疏。甲木逆沖,胃口填塞,故不欲食。君主煩懣,神宇不寧,是以妄走也。
黃帝問曰:余聞皮有分部,脈有經紀,筋有結絡,骨有度量,其所生病各異。別其分部,左右上下,陰陽所在,病之終始,願聞其道。岐伯對曰:欲知皮部,以經脈為紀,諸經皆然。
分,分地。部,部位。經,大經。紀,小紀。結,摶結。絡,聯絡。度,尺度。量,寸量。皮脈筋骨,處所不同,其所生病各異,總於皮部別之。別其皮之分部,定上下左右之位,以辨陰陽所在,而詳病之終始,所以考究一身之分野,而知百病之起止也。欲知皮部,必以經脈為紀,諸經皆有經紀之方,按經脈分之,則皮部明矣。
陽明之陽,名曰害蜚,上下同法,視其部中有浮絡者,皆陽明之絡也。絡盛則入客於經。陽主外,陰主內。
陽明之陽絡,名曰害蜚。上謂手陽明,下謂足陽明。同法,主病之法皆同也。視其部中有浮絡者,是皆陽明之絡也。絡脈盛滿,則入客於經。陽絡主外,陰絡主內。
少陽之陽,名曰樞持,上下同法,視其部中有浮絡者,皆少陽之絡也。絡盛則入客於經。故在陽者主外,在陰者主出,以滲於內。諸經皆然。
義如上文。在陽絡者主外,在陰經者出於經絡而滲於內,亦主內之變文也。諸經皆同。
太陽之陽,名曰關樞,上下同法,視其部中有浮絡者,皆太陽之絡也。絡盛則入客於經。
義如上文。
少陰之陰,名曰樞儒,上下同法,視其部中有浮絡者,皆少陰之絡也。絡盛則入客於經,其入經也,從陽部入於經,其出者,從陰內注於骨。
少陰之陰絡,名曰樞儒,義如上文。絡盛則入客於經。其入經也,從陽絡之部注於經。在陰經者主出,以滲於內,故從陰經內注於骨也。
心主之陰,名曰害肩,上下同法,視其部中有浮絡者,皆心主之絡也。絡盛則入客於經。
心主,手厥陰。上謂手厥陰,下謂足厥陰。義如上文。
太陰之陰,名曰關蟄,上下同法,視其部中有浮絡者,皆太陰之絡也。絡盛則入客於經。
義如上文。
凡十二經絡脈者,皮之部也。邪客於皮則腠理開,開則邪入客於絡脈,絡脈滿則注於經脈,經脈滿則入舍於腑臟也。故皮有分部,不與而生大病也。與,與豫同。
經脈附骨,絡脈附皮,凡十二經之絡脈,是為皮之部也。邪自皮而入絡脈,自絡脈而入經脈,自經脈而入腑臟,則大病成矣。而其先則自皮始,故皮有分部,不知豫為防護,此大病所由生也。
是故百病之始生也,必先於皮毛,邪中之則腠理開,開則入客於絡脈,留而不去,傳入於經,留而不去,傳入於腑,廩於腸胃。
此言百病始生,由淺入深之原。
帝曰:夫子言皮之十二部,其生病,皆何如?岐伯曰:皮者,脈之部也,邪之始入於皮也,溯然起毫毛,開腠理。其入於絡也,則絡脈盛,色變,其色多青則痛,多黑則痹,黃赤則熱,多白則寒,五色皆見,則寒熱也。其入客於經也,則感虛,乃陷下,其留於筋骨之間,寒多則筋攣骨痛,熱多則筋弛骨消,肉爍破,毛直而敗。
皮之十二部者,十二絡脈之部也。皮者脈之部,即絡脈之部也。邪之始入於皮也,溯然(猶灑然意)起毫毛,開腠理,而入於絡脈。其入於絡也,隧路梗阻,衛氣不行,則絡脈盛滿,色因邪變。多青則痛,多黑則痹,黃赤則熱,多白則寒,五色皆見,則陰陽交爭,寒熱互作也。其入客於經也,則乘虛內入,脈乃陷下。其留於筋骨之間,寒多則筋攣骨痛,熱多則筋弛骨消,肉爍破,毛直而敗。其所生病雖異,其始不過此條,其終乃淫泆傳變耳。
帝曰:善。夫絡脈之見也,其五色各異,青黃赤白黑不同,其故何也?岐伯對曰:經有常色,而絡無常變也。帝曰:經之常色何如?岐伯曰:心赤、肺白、肝青、脾黃、腎黑,皆亦應其經脈之色也,此皆常色,謂之無病。帝曰:絡之陰陽,亦應其經乎?岐伯曰:陰絡之色應其經,陽絡之色變無常,隨四時而行也。寒多則凝泣,凝泣則青黑,熱多則淖澤,淖澤則黃赤,五色俱見者,謂之寒熱。帝曰:善。
隨四時而行者,秋冬寒盛,則營血凝澀,泣與澀通。其色青黑,春夏熱盛,則營血淖澤,其色黃赤也。(此段王冰分之為「經絡論」,今正之)
督脈者,起於少腹以下骨中央,女子入系挺孔,其孔,溺孔之端也。其絡循陰器,合篡間。其男子循莖,下至篡,與女子等,繞篡後,別繞臀,至少陰與巨陽中絡者,合少陰,上股內後廉,貫脊屬腎。
督脈者,起於少腹以下橫骨之中央,女子則入繫於挺孔,其孔當溺孔之端也。其絡循陰器,合於篡間(督脈自尾骶以上,在脊背者,方是經脈,此乃其絡脈也。前後二陰之間,即任脈之會陰也),其男子則循莖,下至篡間,與女子等,繞篡後,別繞臀,至足少陰經與足巨陽之中絡者,合少陰經,上股內後廉,貫脊屬腎(足太陽經挾脊貫臀,入膕中,曰中絡者,是其挾脊之裡行,非外行也。足少陰經上股內後廉,貫脊屬腎,合於太陽少陰,二經並行,自尾骶以上,方是督脈之經),此督脈之下行,前通於任脈者。(橫骨中央,任脈之分也。篡間,會陰,督任沖三脈之所起也)
其少腹直上者,貫臍中央,上貫心,入喉,上頤,環唇,上系兩目之下中央。與太陽起於目內眥,上額,交巔上,入絡腦,還出,別下項,循肩膊內,挾脊,抵腰中,入循膂,絡腎。
督脈起於少腹以下骨中央,繞篡後而後行,其少腹直上者,貫臍中央,上貫於心,入喉,上頤,環唇,上系兩目之中央,是任脈也。任督本一脈,以前後而異名耳。自兩目中央交於督脈,與足太陽經起於目內眥,上額顱,交巔上,入絡於腦,還出腦外,別行下項,循肩膊之內,挾脊骨,抵腰中,入循背膂,絡於腎,此督脈之自頭項而下行者也。
督脈為病,脊強反折。督脈生病治督脈。
督脈行於身後,其為病,脊強而反折。督脈生病治督脈,治其本經二十八穴。法詳「氣府論」。
任脈者,起於中極之下,以上毛際,循腹裡,上關元,至咽喉,上頤,循面,入目。
任脈者,起於中極之下,中極,任脈穴名,在臍下四寸,中極之下,謂會陰也。在前後二陰間。自會陰以上毛際,循腹裡,上關元(任脈穴名,在中極上),至咽喉,上頤,循面,入目,此任脈之經中行而上者也。(即上文之少腹直上者)
脈滿起,斜出尻脈,絡胸脅,支心,貫膈,上肩,加天突,斜下肩,交十椎下。背胸邪系陰陽左右如此。(此段舊誤在「氣穴論」)
任脈之經滿溢而浮起者,是任脈之絡也,斜出尻脈(即督脈),前行而上,旁絡胸脅,支心,心旁偏支。貫膈,上肩,加於天突(任脈穴,在缺盆骨中),斜下肩後,行脊背,交於十椎之下,督脈之中樞也。督為諸陽之綱,行於背後,任為諸陰之長,行於胸前,而任脈之絡,左右上行而絡胸脅,自肩斜下而交脊背,其背胸邪系陰陽左右如此,不但經脈中行自腹上頭而巳,此任脈之絡旁行而上者也。
任脈為病,男子內結七疝,女子帶下瘕聚。此生病,從少腹上衝心而痛,不得前後,為沖疝,其女子不孕,癃痔遺溺嗌乾。其病前後痛澀,胸脅痛而不得息,不得臥,上氣短氣滿痛。其病前後痛澀至未,舊誤在「氣穴論」中。
任為諸陰之長,陰凝氣滯,肝腎寒鬱,其為病,男子內結七疝,女子帶下瘕聚。腎主蟄藏,肝主疏泄,寒水旺則結為疝瘕,風木旺則流為帶下,無二理也。此脈生病,從少腹而上,衝心而痛,不得前後便溺,名曰沖疝,其女子則不孕(女子胎妊,以任脈能孕也),癃痔遺溺嗌乾,木鬱莫泄則為癃,木鬱後陷則為痔,風木陷泄則為遺溺,風木升揚則為嗌乾,總緣任脈之陰盛,水寒而木鬱也。若男若女,其病前後痛澀,胸脅疼痛而不得喘息,不得睡臥,上氣短氣胸滿而痛也。
治在骨上,甚者在臍下營。其上氣有音者,治其喉中央。在缺盆中者,背與心相控而痛,所治天突與十椎及上紀,上紀者,胃脘也,下紀者,關元也。
治在骨上,謂毛際中間,任脈之曲骨穴也。甚者在臍下營,臍下之陰交穴也(任脈穴)。其上氣有音者,治其喉中央,在缺盆骨中者,天突穴也(任脈穴)。背與心相控(牽也)而痛,所治天突與十椎及上紀。十椎,督脈之筋束也(以其脈斜下肩,交十椎下),上紀者,胃脘也,任脈之中脘也,下紀者,任脈之關元也。(背與心相控至末,舊誤在「氣穴論」)
衝脈者,起於氣街,並少陰之經,挾臍上行,至胸中而散。
衝脈者,起於氣街,足陽明之動脈也(在毛際旁)。並足少陰之經,挾臍兩旁上行,至胸中而散。
衝脈為病,逆氣裡急。其病上衝喉者,治其漸,漸者,上挾頤也。
衝脈為病,經氣上衝,逆氣而裡急。其病氣逆之極,上衝咽喉者,則治其漸,漸者,上挾頤也,足陽明之大迎也。(舊本「經絡論」是「皮部論」後文,王冰分為兩篇,此篇誤在「骨空論」中。詳「皮部論」論十二正經,此篇論奇經三脈,徵之「氣府論」,亦前論十二正經,後論奇經三脈,則此是「經絡論」無疑,取此篇以補之)
黃帝問曰:余聞上古聖人,論理人形,列別臟腑,端絡經脈,會通六合,各從其經,氣穴所發,各有處名,溪谷屬骨,皆有所起,分部逆從,各有條理,四時陰陽,盡有經紀,內外之應,皆有表裡,其信然乎?氣穴三百六十五,以應一歲,未知其所,願卒聞之。其信然乎以上,舊誤在陰陽應象論。
六合,十二經脈之合,太陰陽明為一合,少陰太陽為一合,厥陰少陽為一合,手足十二經表裡相合,是謂六合。氣穴,脈氣之孔穴。屬骨,骨節之連屬。分部,分野之部位。外內之應,皆有表裡,陽外陰內,表裡相應也。
岐伯稽首再拜對曰:窘乎哉問也!其非聖帝,孰能窮其道焉,因請溢意盡言其處。帝捧手逡巡而卻曰:夫子之開余道也,目未見其處,耳未聞其數,而目以明,耳以聰矣。岐伯曰:此所謂聖人易語,良馬易御也。帝曰:余非聖人之易語也,世言真數開人意,今余所訪問者真數,發蒙解惑,未足以論也。然余願夫子溢志盡言其處,令解其意,請藏之金匱,不敢復出。
真數,至數也。
岐伯再拜而起曰:臣請言之,臟俞五十穴,腑俞七十二穴,水俞五十七穴,熱俞五十九穴。俞與腧同。
臟腧五十穴,五臟之脈,各有井滎輸經合五穴,五五二十五,左右合五十穴,腑腧七十二穴,六腑之脈,各有井滎輸原經合六穴,六六三十六,左右共七十二穴,詳見《靈樞·本輸》。水腧五十七穴,熱腧五十九穴,詳見「水熱穴論」。
項中央一穴,喑門一穴,耳中多所聞二穴,天窗二穴,肩貞二穴,眉本二穴,天柱二穴,大椎上兩旁各一,凡二穴,背俞二穴,中兩旁各五,凡十穴,委陽二穴。
項中央-—風府,一穴,暗門,即病症門,一穴,皆督脈穴也。耳中多所聞,即聽宮, 左右二穴,天窗左右二穴,肩貞左右二穴,皆手太陽經穴也。眉本——攢竹,左右二穴,天柱左右二穴,大椎上兩旁各一,凡二穴(王冰注:《甲乙經》、《孔穴圖經》並不載,未詳何俞。林億新校正:大椎上旁無穴,大椎下旁穴名大杼),背俞(王冰注:即大杼)左右二穴,中兩旁各五,肺俞、心俞、肝俞、脾俞、腎俞,左右凡十穴,委陽左右二穴,皆足太陽經穴也。
天突一穴,臍一穴,關元一穴,扶突二穴,下關二穴,曲牙二穴,大迎二穴,犢鼻二穴,巨虛上下廉四穴。
天突一穴,臍中——神闕,一穴,關元一穴,皆任脈穴也。扶突左右二穴,手陽明經穴也。下關左右二穴,曲牙,即頰車,左右二穴,大迎左右二穴,犢鼻左右二穴,巨虛上下廉——上巨虛、下巨虛,左右四穴,皆足陽明經穴也。
天牖二穴,上關二穴,目瞳子、浮白二穴,枕骨二穴,完骨二穴,肩解二穴,兩髀厭分中二穴,分肉二穴。
天牖左右二穴,手少陽經穴也。上關,即客主人,左右二穴,目瞳子髎、浮白,左右四穴,枕骨——上竅陰,左右二穴,完骨左右二穴,肩解,即肩井,左右二穴,兩髀厭分中(髀樞骨分縫中)——環跳,左右二穴,分肉(新校正:按《甲乙經》無分肉穴詳處,所疑是陽輔,在足外踝上),左右二穴,皆足少陽經穴也。
天府二穴,膺俞十二穴,胸俞十二穴,踝上橫二穴,陰陽蹺四穴。
天府左右二穴,手太陰經穴也。膺俞十二穴,雲門、中府,左右四穴,手太陰經穴也,周榮、胸鄉、天溪、食竇,左右八穴,足太陰經穴也。胸俞十二穴,俞府、彧中。神藏、靈墟、神封、步廊,左右十二穴,足少陰經穴也。踝上橫二穴,內踝上——交信,左右二穴,足少陰經穴也,外踝上——跗陽,左右二穴,足太陽經穴也。陰陽蹺四穴,陰蹺,即照海,左右二穴,足少陰經穴也,陽蹺,即申脈,左右二穴,足太陽經穴也。
水俞在諸分,熱俞在氣分,寒熱俞在兩骸厭中二穴,大禁二十五,在天府下五寸。凡三百六十五穴,針之所遊行也。
水俞在諸陰絡,聚水之分(「水熱穴論」:凡五十七穴,皆臟之陰絡,水之所容,外側骨厭中)。陽關,左右二穴,足少陽經穴也。大禁二十五,在天府下五寸一五里,左右二穴,手陽明經穴也。大禁,謂禁刺之穴。《靈樞·玉版篇》:迎之五里,五往而臟之氣盡矣,故五五二十五,而竭其腧矣,傳之後世,以為刺禁,故曰大禁二十五。凡此三百六十五穴,皆針之所遊行也。(舊本:頭上五行,行五,五五二十五穴,即熱俞五十九內之穴,系「水熱穴論」文,誤衍於此。今刪之,止得三百三十九穴。意者,大禁二十五,是五臟禁刺之穴各五,五五二十五穴,非但五里一穴也)
帝曰:余已知氣穴之處,遊針之居,願聞孫絡溪谷亦有所應乎?岐伯曰:孫絡三百六十五穴會,亦以應一歲,以溢奇邪,以通營衛。營衛稽留,氣竭血著,衛散營溢,外為發熱,內為少氣。疾瀉無怠,以通營衛,見而瀉之,無問所會。內解瀉於中者十脈,孫絡之脈別經,其血盛而當瀉者,亦三百六十五脈。並注於絡,傳注十二絡脈,非獨十四絡脈也。
孫絡,絡脈之支分者。孫絡三百六十五穴會(穴與別經會通,故曰穴會,經深絡淺,悉共此穴,非經穴之外又有絡穴也),亦以應一歲,與三百六十五穴之應歲相同,以遊溢外感之奇邪(奇邪自此遊溢傳衍),以通達本經之營衛。若奇邪外感,營衛稽留,氣竭血著,衛散營溢(奇邪外客,營澀衛阻,衛氣不通,則上下斷竭,郁發而散越。營血不流,則經脈痹著,瘀蓄而滿溢),血著營溢,則外為發熱,氣竭衛散,則內為少氣。此宜疾瀉無怠,以通營衛之阻。一見奇邪留著,而即瀉之,無問其穴俞之所會在於何經。奇邪內解,瀉於在中之大經者十脈(五臟之經,左右十脈),而孫絡之脈,別經而行,其血盛而當瀉者,與穴數相同,亦三百六十五脈。孫絡滿則注於大絡,傳注十二絡脈之中。十二經之大絡。絡脈之多,以至三百六十五,非獨奇經之十四絡脈而已也。(奇經八脈,經脈之絡也,任、督各一,沖、帶、陽維、陰維、陽蹺、陰蹺左右各二,合為十四絡脈也)
帝曰:善。願聞溪谷之會也。岐伯曰:溪谷三百六十五穴會,亦以應一歲。肉之大會為谷,肉之小會為溪,肉分之間,溪谷之會,以行營衛,以會大氣。邪溢氣壅,營衛不行,脈熱肉敗,必將為膿,內銷骨髓,外破大。留於節腠,必將為敗,積寒留舍,營衛不居,卷肉縮筋,肋肘不得伸,內為骨痹,外為不仁,命曰不足,大寒留於溪谷也。其小痹淫溢,循脈往來,微針所及,與法相同。
溪谷三百六十五穴會,亦以應一歲,與三百六十五絡之應歲相同。肉之大會為谷,聚會。肉之小會為溪,肉分之間(肉腠分理),溪谷之會,以行營衛,以會大氣。奇邪淫溢,經氣壅阻,以至營衛閉澀不行,蓄積鬱蒸,脈熱肉敗,必將為膿,內銷骨髓,外破大。若留於節腠之間,必將為廢敗之證,以積寒留舍弗去,則營衛格礙不居,久而肉卷筋縮,肋肘不得直伸,內為骨痹,外為不仁(肌肉麻痹),命曰正氣不足,此以大寒留於溪谷也。其小痹淫溢,循脈往來,而不深入者,則微針所及,與大痹之法相同也。
人有大谷十二分,小溪三百五十四名,少十二俞,此皆衛氣之所留止,邪氣之所客也,針石緣而去之。
大谷十二分,四肢之十二節也(此肉之所大會,亦經脈之所大會,故曰大谷)。小溪三百五十四名,十二經之氣穴也。少十二俞者,除十二經之俞穴也。除十二俞外,大谷十二,小溪三百五十四,是溪谷三百六十五穴會,以應一歲也(計三百六十六穴,中多一穴,王冰注:四當作三字之訛也),此皆衛氣之所留止,邪氣之所客也。法用針石因而去之,去其邪而復其正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五臟生成論」)
足太陽脈氣所發者七十八穴,兩眉頭各一,入發至項三寸半,旁五,相去三寸,其浮氣在皮中者凡五行,行五,五五二十五,項中大筋兩旁各一,風府兩旁各一,挾背以下至尻尾二十一節,十五間各一,五臟之俞各五,六腑之俞各六,委中以下至足小指旁各六俞。
足太陽自頭走足,行身之後,其脈氣所發者七十八穴。兩眉頭——攢竹,左右各一。入發(曲差穴)至項三寸半(三乃五之訛,此其長不止三寸),兩旁五行,相去三寸,其浮氣在皮中者凡五行,每行五穴,其中行為督脈囟會、前頂、百會、後頂、強間五穴,次挾督脈旁行兩行,足太陽經五處、承光、通天、絡卻、玉枕,左右各五穴,次挾太陽兩旁二行,足少陽經臨泣、目窗、正營、承靈、腦空,左右各五穴,五五共二十五(強間、玉枕、腦空穴在項上,新校正疑項為頂字之訛,非)。項中大筋兩旁——天柱,二穴,(風府督脈穴)。兩旁——風池,二穴(足少陽經穴)。挾背以下,自大椎至尻尾二十一節,脊骨十五節間兩旁各一,是太陽之外行也,附分、魄戶、神堂、譩譆、膈關、魂門、陽綱、意舍、胃倉、肓門、志室、胞肓、秩邊十三穴,此《中誥》、《孔穴圖經》所載者,合大椎旁——大杼一穴,近代《銅人圖》膏肓一穴,共十五穴,左右三十穴,其太陽之裡行,五臟之俞各五,肺俞、心俞、肝俞、脾俞、腎俞,左右十穴,六腑之俞各六,膽俞、胃俞、三焦俞、大腸俞、小腸俞、膀胱俞,左右十二穴。委中以下至足小指傍各六俞,委中、崑崙、京骨、束骨、通谷、至陰,左右十二穴。內除督脈五穴、足少陽十二穴,共計七十八穴。其兼督脈、少陽之穴言者,以皆太陽之脈氣所會通也。
足陽明脈氣所發者六十八穴,額顱髮際旁各三,面鼽骨空各一,大迎之骨空各一,人迎各一,缺盆外骨空各一,膺中骨間各一,挾鳩尾之外,當乳下三寸,挾胃脘各五,挾臍廣三寸各三,下臍二寸挾之各三,氣街動脈各一,伏兔上各一,三里以下分之,所在穴空,至中指各八俞。鼽,音求,與頄同。
足陽明自頭走足,行身之前,其脈氣所發者六十八穴。額顱凘際兩旁各三,懸顱、陽白(足少陽經二穴)、頭維,左右六穴。面鼽骨空各一,四白,左右二穴。大迎之骨空各一,左右二穴。人迎各一,左右二穴。缺盆外骨空各一,天髎,左右二穴(手少陽經穴)。膺中骨間各一,氣戶、庫房、屋翳、膺窗、乳中、乳根,左右十二穴。挾鳩尾之外(蔽心骨),當乳下三寸,挾胃脘各五,不容、承滿、梁門、關門、太乙,左右十穴。挾臍旁廣三寸各三,滑肉門、天樞、外陵,左右六穴。下臍二寸兩旁挾之各三,大巨、水道、歸來,左右六穴。氣街動脈各一,左右二穴。伏兔上各一,髀關,左右二穴。三里以下分之,所在穴空,至足中指各八俞,三里、解谿、衝陽、陷谷、內庭、厲兌,此井滎俞原經合六俞,合巨虛上廉、巨虛下廉,左右十六穴(三里以下分之,陽明正脈,自三里下足跗,入中指內間,其支者,自三里下廉三寸而別,入中指外間)。共六十八穴。
足少陽脈氣所發者六十二穴,客主人各一,兩角上各二,耳前角下各一,耳前角上各一,直目上髮際內各五,銳發下各一,耳後陷中各一,下關各一,耳下牙車之後各一,缺盆各一,腋下三寸,脅下至胠八間各一,髀樞中旁各一,膝以下至足小指次指各六腧。
足少陽自頭走足,行身之側,其脈氣所發者六十二穴。客主人各一,左右二穴。兩角上各二,前角上——曲鬢,后角上——天衝,左右四穴。耳前角下各一,懸釐,左右二穴。耳前角上各一,頷厭,左右二穴。直目上髮際內各五,臨泣、目窗、正營、承靈、腦空,左右十穴。銳發下各一,和髎,左右二穴(手少陽經穴,手足少陽之會)。耳後陷中各一,翳風,左右二穴(手少陽經穴,手足少陽之會)。下關各一,左右二穴(足少陽經穴,足少陽陽明之會)。耳下牙車之後各一,頰車,左右二穴(足陽明經穴,足少陽陽明之會)。缺盆各一,左右二穴(足陽明經穴,手足六陽之會)。腋下三寸,脅下至胠八條肋骨之間各一,淵腋、輒筋、天池(三穴在腋下三寸。天池,手厥陰經穴)、日月、章門(章門,足厥陰經穴。天池、章門,皆足少陽厥陰之會)、帶脈、五樞、維道、居髎(六穴在脅下至胠),左右共十八穴。髀樞中旁各一,環跳,左右二穴。膝以下至足小指次指各六俞,陽陵泉、陽輔、丘墟、臨泣、俠谿、竅陰,左右十二穴。共六十二穴。
手太陽脈氣所發者三十六穴,目內眥各一,目外各一,鼽骨下各一,耳中各一,耳郭上各一,上天窗四寸各一,柱骨上陷者各一,巨骨穴各一,肩解各一,肩解下三寸各一,曲掖上骨穴各一,肘以下至手小指本各六俞。
手太陽自手走頭,行於臂外之後,其脈氣所發者三十六穴。目內眥各一,晴明,左右二穴(足太陽經穴,手太陽之會)。目外各一,瞳子髎,左右二穴(足少陽經穴,手太陽之會)。鼽骨下各一,顴髎,左右二穴。耳中各一,聽宮,左右二穴。耳郭上各一,角孫,左右二穴(手少陽經穴,手太陽之會)。上天窗四寸各一,竅陰(足少陽經穴,在天窗上四寸)、天窗,左右四穴。柱骨上陷者各一,肩井,左右二穴(足少陽經穴)。巨骨穴各一,左右二穴(手陽明經穴)。肩解各一,秉風,左右二穴。肩解下三寸各一,天宗,左右二穴。曲掖上骨穴各一,臑俞,左右二穴。肘以下至手小指本各六俞,小海、陽谷、腕骨、後谿、前谷、少澤,左右十二穴。共三十六穴。
手陽明脈氣所發者二十二穴,大迎骨空各一,鼻孔外廉項上各二,柱骨之會各一,髃骨之會各一,肘以下至手大指次指本各六俞。
手陽明自手走頭,行於臂外之前,其脈氣所發者二十二穴。大迎骨空各一,左右二穴(足陽明經穴)。鼻孔外廉項上各二,迎香(在鼻孔外廉)、扶突(在項上),左右四穴。柱骨之會各一,天鼎,左右二穴。髃骨之會各一,肩髃,左右二穴。肘以下至手大指次指本各六俞,三里、陽谿、合谷、三間、二間、商陽,左右十二穴。共二十二穴。
手少陽脈氣所發者三十二穴,鼽骨下各一,眉後各一,角上各一,項中足太陽之前各一,下完骨後各一,挾扶突各一,肩貞各一,肩貞下三寸分間各一,肘以下至手小指次指本各六俞。
手少陽自手走頭,行於臂外之中,其脈氣所發者三十二穴。鼽骨下各一,顴髎,左右二穴(手太陽經穴,手少陽之會)。眉後各一,絲竹空,左右二穴。角上各一,頷厭,左右二穴(足少陽經穴,手少陽之會)。項中足太陽之前各一,風池,左右二穴(足少陽經穴,手少陽之會)。下完骨後各一,天牖,左右二穴(完骨,足少陽經穴)。挾扶突各一,天窗,左右二穴(手太陽經穴)。肩貞各一,左右二穴(手太陽經穴)。肩貞下三寸分間各一,肩髎、臑會、消濼,左右六穴。肘以下至手小指次指本(小指之次指)各六俞,天井、支溝、陽池、中渚、液門、關衝,左右十二穴。共三十二穴。
督脈氣所發者二十八穴,面中三,髮際後中八,項中央二,大椎以下凡二十一節,至尻尾及旁十五穴。脊椎法也。
督脈自頭下脊,行身之後,其脈氣所發者二十八穴。面中三穴,兌端、水溝、素髎。髮際後中八穴,神庭、上星、囟會、前頂、百會、後頂、強間、腦戶。項中央二穴,風府、啞門。大椎以下凡二十一節,至尻尾及兩旁十五穴,陶道、身柱、神道、靈臺、至陽、筋縮、中樞、脊中、懸樞、命門、陽關、腰俞、長強、會陽(會陽,足太陽經穴,在尻尾兩旁,左右二穴,故云尻尾及旁),共二十八穴。此脊椎之法也。
任脈氣所發者二十八穴,目下各一,齦交一,下唇一,喉中央二,膺中骨陷中各一,鳩尾下三寸,胃脘五寸,胃脘以下至橫骨六寸半一,下陰別一。腹脈法也。
任脈自腹上頭,行身之前,其脈氣所發者二十八穴。目下各一,承泣,二穴(足陽明經穴,任脈之會)。齦交一,空穴(督脈穴,任脈之會)。下唇一穴,承漿。喉中央二穴,廉泉、天突。膺中骨陷中各一穴,璇璣、華蓋、紫宮、玉堂、膻中、中庭,共六穴。鳩尾下三寸,胃脘五寸,胃脘以下至橫骨六寸半,共長十四寸半,每寸各一穴,鳩尾(蔽心骨間)、巨闕、上脘、中脘、建里、下脘、水分、神闕、陰交、氣海、石門、關元、中極、曲骨,共十四穴。下陰別一穴,會陰(督任沖三脈,皆起於此穴),共二十七穴(少一穴)。此腹脈之法也。
衝脈氣所發者三十二穴,手少陰各一,足少陰舌下各一,挾鳩尾外各半寸至臍寸一,挾臍下旁各五分至橫骨寸一,厥陰毛中急脈各一,陰陽蹺各一。腹脈法也。
衝脈挾腹直上,行身之前,其脈氣所發者三十二穴。手少陰——陰郄,各一,左右二穴。足少陰舌下——廉泉,各一,左右二穴(廉泉,任脈穴,足少陰之會。衝脈並少陰上行,故廉泉屬衝脈)。挾鳩尾外廣各半寸至臍,每寸一穴,幽門、通谷、陰都、石關、商曲、肓俞,左右十二穴,挾臍下旁廣各五分至橫骨,每寸一穴,中注、四滿、氣穴、大赫、橫骨,左右十穴,皆足少陰經穴也(衝脈並足少陰經上行)。厥陰毛中急脈各一,左右二穴。陰陽蹺各一,陰蹺,足少陰之交信,左右二穴,陽蹺,足太陽之跗陽,左右二穴。共三十二穴(其中手少陰、足厥陰,陰陽蹺諸穴,皆衝脈之所會也)。此腹脈之法也。
手足諸魚際脈氣所發者,凡三百六十五穴也。
魚際,手太陰寸口穴名。手足掌根豐肉皆謂之魚,此統言手足諸經也。
黃帝問曰:少陰何以主腎?腎何以主水?岐伯對曰:腎者至陰也,至陰者盛水也,肺者太陰也,少陰者冬脈也,故其本在腎,其末在肺,皆積水也。
腎為足少陰,於五行為癸水,少陰何以主腎?腎何以主水?蓋火為陽,水為陰,腎者至陰也,陰旺則水盛,是以至陰者盛水也。肺者手太陰秋脈也,腎者足少陰冬脈也,冬水生於秋金,故其本在腎,其末在肺,皆積水也。緣肺金下降,而生腎水,腎脈貫胸膈,入肺中,腎水氾濫,則自其經脈而浸肺臟,皆為積水之區也。
帝曰:腎何以能聚水而生病?岐伯曰:腎者胃之關也,關門不利,故聚水而從其類也。上下溢於皮膚,故為胕腫。胕腫者,聚水而生病也。
腎所以聚水而生病者,以腎者胃之關也。蓋水穀入胃,脾陽消磨,化為霧氣,上歸於肺(肺主氣)。肺金清降,則化精水,精藏於腎,水滲於膀胱。膀胱通利,川瀆注泄,則胃無積水,而土不傷濕。而水之所以下行者,肝氣泄之也。肝為風木,其性疏泄,水滿膀胱,泄以風木之力,故水道流暢而不癃。而風木之生,全由水中之陽,陽根左旋,溫升而化乙木故也。是胃關之開闔,悉憑腎氣。腎者胃之關也,關門不利,故聚水而從其類,流於肺部,同氣相投也。皮膚者,肺之所司,水自腎臟,以類相從,上下溢於皮膚,經絡壅阻,則為胕腫。胕腫者,聚水氾濫而生病也。
帝曰:諸水皆生於腎乎?岐伯曰:腎者牝臟也,地氣上者屬於腎,而生水液也,故曰至陰。勇而勞甚則腎汗出,腎汗出逢於風,內不得入於臟腑,外不得越於皮膚,客於玄府,行於皮里,傳為胕腫,本之於腎,名曰風水。所謂玄府者,汗空也。
牝,陰也。腎為牝臟,位在上下。土之濕者,水氣之浸潤也,故地氣之上騰而生水液者(如雲升雨降之義),悉屬於腎(《難經》:腎主五液,自入為唾,入肝為淚,入心為汗,入脾為涎,入肺為涕),故曰至陰。勇而勞甚則腎汗出,腎汗出而逢於風,閉其皮毛,內不得入於臟腑,外不得越於皮膚,於是客於玄府,行於皮里,浸淫經絡,傳為胕腫。其原本之於腎,因為風邪所閉,是以名曰風水。所謂玄府者,即汗空也。
故水病下為胕腫大腹,上為喘呼不得臥者,標本俱病。肺為喘呼氣逆不得臥,腎為水腫,分為相輸俱受者,水氣之所留也。
腎水氾濫,則下為胕腫大腹,肺氣衝逆,則上為喘呼不得僵臥,是標本俱病也。喘呼氣逆不得臥者,肺之所為也,水腫者,腎之所為也,分為彼此相輸而上下俱受者,總皆水氣之所留蓄也。
帝曰:水俞五十七處者,是何主也?岐伯曰:腎俞五十七穴,積陰之所聚也,水所從出入也。尻上五行行五者,此腎俞也。伏兔上兩行行五者,此腎之街也。左右各一行行五者,三陰之所交結於腳也。踝上各一行行六者,此腎脈之下行也,名曰太衝。凡五十七穴者,皆臟之陰絡,水之所客也。
水俞五十七處者,是何所主也?腎主水,故水俞謂之腎俞。腎俞五十七穴,乃積陰之所聚,水之所從出入也。尻上(尾骶骨上)五行,每行五穴,中行督脈,長強、腰俞、命門、懸樞、脊中五穴,次挾督脈兩旁,足太陽經之裡行也,白環俞、中膂俞、膀胱俞、小腸俞、大腸俞五穴,左右同,又次挾里行兩旁,足太陽經之外行也,秩邊、胞育、志室、肓門、胃俞五穴,左右同,此二十五穴者,皆腎氣之所輸泄也。伏兔,足陽明經穴,伏兔上兩行,挾臍上行,足少陰經脈也,橫骨、大赫、氣穴、四滿、中注五穴,左右同,此十穴者,腎氣之街衢也。次外左右二行,足陽明經脈也,氣衝、歸來、水道、大巨、外陵五穴,左右同,此十穴者,三陰之所交會而結於腳者也。大鐘、照海、復溜、交信、築賓、陰谷六穴,左右同,此十二穴者,腎脈之下行者也,名曰太衝(以與衝脈同行,是衝脈之原,故曰太衝,非厥陰之太衝也)。凡此五十七穴者,皆臟脈之陰絡所通,水之所客也。
帝曰:夫子言治熱病五十九俞,餘論其意,未能領別其處,願聞其處,因聞其意。岐伯曰:頭上五行行五者,以越諸陽之熱逆也。大杼、膺俞、缺盆、背俞,此八者,以瀉胸中之熱也。氣街、三里、巨虛上下廉,此八者,以瀉胃中之熱也。雲門、髃骨、委中、髓空,此八者,以瀉四肢之熱也。五臟俞旁五,此十者,以瀉五臟之熱也。凡此五十九穴,皆熱之左右也。
領別,領會而分別也。頭上五行,每行五穴,中行督脈,上星、囟會、前頂、百會、後頂五穴,次挾督脈兩旁,足太陽經脈也,五處、承光、通天、絡卻、玉枕五穴,左右同,次挾太陽兩旁,足少陽經脈也,臨泣、目窗、正營、承靈、腦空五穴,左右同,此二十五穴者,以散越諸陽熱氣之上逆也(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熱病表閉經郁,則三陽上逆,頭上發熱)。大杼,足太陽經穴,膺俞,手太陰經穴(王冰注:名中府),缺盆,足陽明經穴,背俞,足太陽經穴(王冰注:即風門熱府俞。《孔穴圖經》雖不名之,既曰風門熱府,即治熱之背俞也。按:王冰「刺瘧」及「氣穴論」注,並以背俞為大杼,此云即風門熱府,其說殊無定準),左右各一,此八穴者,以瀉胸中之熱也(八穴皆在胸背之間)。氣街、三里、巨虛上下廉,皆足陽明經穴,左右各一,此八穴者,以瀉胃中之熱也。雲門,手太陰經穴,髃骨,手陽明經穴(即肩髃),委中,足太陽經穴,髓空,督脈穴(即腰俞),左右各一,此八穴者,以瀉四肢之熱也(王冰注引《中誥孔穴圖經》云:腰俞,一名髓空。按:腰俞是中行督脈內之一穴,不在左右,如此止有七穴,其說似未確也)。五臟俞旁五,足太陽經穴,臟俞在挾脊第一行,臟俞旁五穴在挾脊第二行,魄戶、神堂、魂門、意舍、志室五穴,左右同,此十穴者,以瀉五臟之熱也,凡此五十九穴者,皆熱病左右所輸泄之處也。(此謂熱病五十九刺)
所謂三里者,下膝三寸也。巨虛者,蹺足獨陷者。下廉者,陷下者也。所謂跗上者,舉膝分易見也。此段舊誤在「針解篇」。
三里者,下膝三寸,是其穴也。三里之下,是謂巨虛,巨虛者,蹺上(陽蹺發於太陽之申脈,循外踝上行)足獨陷者,外兩筋之間也,此巨虛之上廉,是謂上巨虛。巨虛下廉,為下巨虛,下廉者,上巨虛之下為條口,條口之下陷下者也(以上皆足陽明經穴)。所謂跗上者(「長刺節論」:足陽明跗上動脈,灸之),舉膝分以下鼓動應手,甚易見也(即足陽明之衝陽穴)。
黃帝問曰:余聞風者百病之始也,以針治之奈何?岐伯對曰:風從外入,令人振寒,汗出頭痛,身重惡寒,治在風府。調其陰陽,不足則補,有餘則瀉。
風性疏泄,皮毛不斂,是以汗出。汗出則表疏而惡寒也。
大風,頸項痛,刺風府,風府在上椎。
風府,督脈穴,在項後大椎上,入髮際一寸。上椎者,大椎上,項骨三節也。
大風汗出,灸譩譆,譩譆在背下挾脊傍三寸所,厭之令病者呼譩譆,譩譆應手。厭與壓同。
譩譆,足太陽經穴,挾脊傍橫廣三寸所,神堂之下。以手厭之,今病者自呼譩譆,則譩譆之穴應手而動也。
從風憎風,刺眉頭。失枕,在肩上橫骨間,折使揄臂齊肘正,灸脊中。
從風憎風,病從風起,是以憎風。眉頭,足太陽攢竹穴也。肩上橫骨,足陽明缺盆穴也,橫骨與頸骨相連,故刺缺盆。項骨與脊骨相連,又折使舒臂(折,折衷也。揄,舒也),齊其肘所正,灸脊中,其處當十六椎下,督脈之陽關也。
絡季脅引少腹而痛脹,刺譩譆。腰痛,不可以轉搖,急引陰卵,刺八髎與痛上,八髎在腰骨分間。,音秒。
軟肋骨下曰中(,末也,脅骨盡處也),肝脈循脅,絡季脅,引少腹而痛脹,風木鬱陷也。八髎,上髎、次髎、中髎、下髎,足太陽左右八穴,在腰下尻上,骨肉分際之間。肝木生於腎水,脈循陰器而入少腹,上行兩脅,腰痛不可以轉搖,急引陰卵者,木陷於水(腎主水,位在腰),筋急而囊縮也。刺八髎與痛上,泄寒水以達風木也。
鼠瘻寒熱,還刺寒府,寒府在附膝外解營。取膝上外者使之拜,取足心者使之跪。
寒府,寒氣聚會之所。膝解(見下文),骨節斷解之處也。營,窟也,其地當足少陽之陽關。足少陽之脈,自頭走足,下頸,入缺盆,由胸脅而行膝外,膝膕者,機關之室,寒濕流注之壑,寒阻經絡,少陽上逆,頭脈臃腫,結為瘰癧,瘰癧潰爛,經脈穿漏,是謂鼠瘻。少陽甲木,化氣相火,外為風寒閉束,內絕下行之道,經脈郁遏,故生寒熱(陰閉則寒,陽發則熱)。刺膝外寒府,內泄寒邪,外散風淫,少陽下達,則鼠瘻平矣。凡取膝上以外諸穴,則使之拜,拜即穴開也,取足心以內諸穴,則使之跪,跪即穴露也。
蹇膝伸不屈,治其楗。坐而膝痛,治其機。坐而膝痛,如物隱者,治其關。立而膝解,治其骸關。膝痛,痛及拇指,治其膕。膝痛不可屈伸,治其背內。連若折,治陽明中俞髎,若別,治巨陽少陰滎。淫濼脛痠,不能久立,治少陽之維,在外踝上五寸。濼,音鹿。
蹇膝伸不屈,膝痛屈伸蹇難也。楗,關鍵也,穴當足陽明髀關諸穴。坐而膝痛,筋脈短也。機,機關也,穴當少陽之環跳。坐而膝痛,如物隱者,如有物隱於其中也。關,機關也,穴當膝外骨解之間。立而膝解,關節斷解也。骸關,穴當足少陽之陽關。膝痛,痛及拇指,筋脈縮急而相引也。拇指,大指。膕,膝後也,穴當足太陰之委中(足太陰厥陰皆起大指,刺委中以泄肝脾之寒濕也)。膝痛不可屈伸,治其背內,穴當足太陽之大杼(膝痛緣寒濕下傷,刺大杼者,泄寒水以去寒濕也)。膝痛連骨(脛骨)。若折,治陽明中俞髎,足陽明之三里也,若別,治則針巨陽少陰之滎穴,巨陽之滎,通谷也,少陰之滎,然谷也。淫濼,精溺淫溢也,脛痠,脛骨痠軟也,淫濼脛痠,不能久立,《靈樞·本神》所謂精傷則骨痠痿軟厥,精時自下也,治少陽之維,在外踝上五寸,足少陽之光明也(《靈樞·經脈》:足少陽之別,名曰光明,下絡足跗,是少陽之絡脈也)。
頭橫骨為枕。軟骨上橫骨下為楗。挾髖為機。膝解為骸關。挾膝之骨為連骸。骸下為輔。輔上為膕。膕上為關。
頭後橫骨為枕骨。輔膝骨之上,毛際橫骨之下,股中大骨為楗,骽上之關楗也。尻臀大骨曰髖,挾髖骨兩旁,下接楗骨之骨為機,骽足運轉之樞機也。膝骨節解之處為骸關,骸骨之關節也。挾膝之骨為連骸,連接骸關之骨也。骸下為輔,輔膝骨也。輔上為膕,膝後曲折之中也。膕上為關,股脛之關節也。
髓空在腦後五分顱際銳骨之下,一在齦基下,一在項後中復骨下。數髓空在面挾鼻,或骨空在口下,當兩肩。兩膊骨空在膊中之陽。臂骨空在臂陽,去踝四寸,兩骨空之間。脊骨上空在風府上。脊骨下空在尻骨下。尻骨空在髀骨之後,相去四寸。股際骨空在毛中動下。股骨上空在股陽,出上膝四寸。骨空在輔骨之上端。扁骨有滲理湊,無髓空,易髓無孔。
髓空,骨髓之空穴也,腦後五分,顱際銳骨之下,督脈之風府也,齦基下,《中誥圖經》名下頤,任督交會之所也,項後中復(伏同)。骨下,督脈之啞門也。數髓空在面挾鼻,骨空數處,手陽明之迎香,足陽明之承泣,手太陽之顴髎,其穴不一,皆在面上而挾鼻旁也,在口下,當兩肩,足陽明之大迎也。膊,肩膊,膊中之陽,手陽明之肩髃也。臂陽,臂外去踝四寸,兩骨空之間,手少陽之三陽絡也。風府上,督脈之腦戶也。尻骨下,督脈之長強也。髀骨之後,相去四寸,尻骨兩旁,足太陽之八髎也。毛中動下,足太陰之衝門也。股陽,股外,出上膝四寸,足陽明之伏兔也。輔骨之上端,足陽明之犢鼻也。扁骨,骨之扁者,如肋骨之類,有津液滲灌之湊理也,而無髓空,以其內無髓也,易其骨髓,易,變也,言易有為無。是以無孔也。
黃帝問曰:風之傷人也,或為寒熱,或為熱中,或為寒中,或為癘風,或為偏枯,或為風也,其病各異,其名不同,或內至五臟六腑,不知其解,願聞其說。
問義詳下文。
岐伯對曰:風氣藏於皮膚之間,內不得通,外不得泄,風者善行而數變,腠理開則灑然寒,閉則熱而悶,其寒也則衰飲食,其熱也則消肌肉,使人怢慄而不能食,名曰寒熱。
風氣藏於皮膚之間,泄其衛氣,衛氣愈泄而愈斂,故內不得通,外不得泄。風以疏泄為性,善行而數變,有時風強而衛不能斂,腠理開則灑然寒,有時衛強而風不能泄,皮毛閉則熱而悶。其寒也則飲食衰減,其熱也則肌肉消爍,使人怢慄戰搖而不能食,名曰寒熱。此或為寒熱之義也。
風氣與陽明入胃,循脈而上至目內眥,其人肥則風氣不得外泄,為熱中而目黃,人瘦則外泄而寒,為寒中而泣出。
陽明行身之前,起於承泣,(穴在目下。)風氣與陽明之經俱入,循脈而上至目內眥(陽明,胃脈,入胃者,入胃之經,非入胃腑,故循脈上行),其人肥則腠理致密,風氣不得外泄,郁其經腑之陽,為熱中而目黃(木主五色,入土為黃,陽明戊土為風邪所閉,風木鬱遏於濕土之中,肝竅於目,是以目黃)。人瘦則皮毛疏豁,風氣外泄,亡其經腑之陽,為寒中而泣出(腎主五液,入肝為淚,風木升泄,是以泣出),此或為熱中、或為寒中之義也。
風氣與太陽俱入,行諸脈腧,散於分肉之間,與衛氣相干,其道不利,故使肌肉膹而有瘍,衛氣有所凝而不行,故其肉有不仁也。風寒客於脈而不去,名曰癘風,或名曰寒熱。癘者,由營氣熱胕,其氣不清,故使其鼻柱壞而色敗,皮膚瘍潰。胕與腐同。
太陽行身之後,起於睛明,(穴在目內眥。)風氣與太陽俱入,行諸脈腧(臟腑諸腧),散於周身分肉之間,與衛氣干礙,其道路不通利,衛氣梗阻,故使肌肉膹郁脹而發瘡瘍,衛氣有所凝滯而不行,無以充養肌肉,故其肉有不仁也(麻木不知痛癢)。風寒客於經脈而不去,瘡癘叢生,名曰癘風,或名曰寒熱。癘者,由衛氣壅阻,營血熱腐,其脈氣不清,故使其鼻柱壞而顏色敗,皮膚瘍潰(肺主衛氣,開竅於鼻,衛阻肺病,故鼻柱壞。血主華色,營血熱腐,故色敗也)。「仲景脈法」:風氣相摶,必成隱疹,身體為癢,癢者名泄風,久久為痂癩,即此理。此或為癘風之義也。
風中五臟六腑之腧,亦為臟腑之風。各入其門戶,所中則為偏風。
五臟六腑之腧,皆在太陽之經,風與太陽俱入,中於五臟六腑之腧,隨腧穴而入臟腑,亦為臟腑之風,此或內至五臟六腑之義也。不入臟腑,隨穴腧而各入其左右經脈之門戶,所中則筋膜捲縮,而為偏風,此或為偏枯之義也。
風氣循風府而上,則為腦風。風入系頭,則為目風,眼寒。新沐中風,則為首風。入房汗出中風,則為內風。飲酒中風,則為漏風。久風入中,則為腸風飧泄。外在腠理,則為泄風。
風府,督脈之穴,在項後,風氣隨風府而上,入於腦內,則為腦風。風入繫戀頭目,則為目風,眼寒(眼流冷淚)。新沐(沐發)中風,則為首風。入房汗出中風,裡氣方虛,則為內風。飲酒中風,汗液漏泄,則為漏風。久風入中,耗其肝血,風木陷沖,則為腸風飧泄。若不入中,而外在腠理,肌表疏泄,則為泄風。此或為風也之義也。(或為風也,為諸風也,指腦風以下言)
首風之狀,頭面多汗惡風,當先風一日則病甚,頭痛不可以出內,至其風日,則病少愈。
首風之狀,風泄於上,頭面多汗惡風。風在頭上,遏其陽氣,當先其風發之一日則病甚,頭痛不可以出內室,至其風發之日,表氣疏泄,則病少愈也。
漏風之狀,或多汗,常不可單衣,食則汗出,甚則身汗喘息,惡風,衣常濡,口乾善渴,不能勞事。
漏風之狀,皮毛蒸泄,常不可單衣,(身體煩熱故也。)食則汗出,甚則身汗喘息,表泄惡風,衣服常濡,口乾善渴,不能勞事也。
泄風之狀,上漬多汗,汗出泄衣上,口中乾,身體盡痛則寒,其風不能勞事。
泄風之狀,上焦漬濕多汗,汗出泄於衣上,口中乾燥,身體盡痛,汗多陽亡則寒,其風不能勞事也。
故風者,百病之長也,至其變化,乃為他病也,無常方,然致有風氣也。
內外感傷,皆由風閉皮毛,郁其裡氣而成,故風者百病之長也。其先不過感冒,而人之本氣,百變不同,至其變化,乃各因人之本氣損傷,而為他病也。無有常方,然致有諸色風氣也。
帝曰:五臟風之形狀不同者何?願聞其診,及其病能。岐伯曰:以春甲乙傷於風者為肝風,以夏丙丁傷於風者為心風,以季夏戊己傷於邪者為脾風,以秋庚辛中於邪者為肺風,以冬壬癸中於邪者為腎風。
五臟各以自王之日傷於風邪者,臟氣虛而皮毛疏也。
肝風之狀,多汗惡風,善悲,色微蒼,嗌乾,善怒,時憎女子,診在目下,其色青。
肝以風木而主疏泄,故多汗惡風。肺主悲,木病而金刑之,肺氣旺,故善悲。蒼,木色也。肝脈循喉嚨,入頏顙,風動津耗,故嗌乾。肝氣不舒則善怒。肝主筋,宗筋痿廢,故時憎女子。肝竅於目,故診在目下,肝病者眥青(《靈樞·五閱五使》語),故其色青也。
心風之狀,多汗惡風,焦絕善怒嚇,赤色,病甚則言不可快,診在口,其色赤。
心為君火,性亦疏泄,故多汗惡風。心主喜,病則心神不暢,故焦絕而善怒嚇。赤,火色也。《難經》:心色赤,其聲言,故病甚則言不可快。心竅於舌,故診在口,其色赤也。
脾風之狀,多汗惡風,身體怠墮,四肢不欲動,色薄微黃,不嗜食,診在鼻上,其色黃。
脾為濕土,濕蒸竅泄,故多汗惡風。土氣困乏,故身體怠墮。脾主四肢,故四肢不欲動。黃,土色也。脾主五味,故病則不嗜食。鼻在面部之中,其位應土,故診在鼻上,其色黃也。
肺風之狀,多汗惡風,色皏然白,短氣時咳,晝日則差,暮則甚,診在眉上,其色白。
肺主收斂,收斂失政,故多汗惡風。白,金色也(皏,白色)。肺氣上逆,故短氣時咳。日暮肺金不降,氣道愈阻,故晝差暮甚。眉上,闕庭之部,外司肺候,故診在眉上,其色白也。
腎風之狀,多汗惡風,面痝然浮腫,脊痛不能正立,其色炲,隱曲不利,診在肌上,其色黑。
腎主蟄藏,蟄藏失政,故多汗惡風。水浸頭面,故痝然浮腫(「腹中論」:病腎風者,面胕然)。腎脈貫脊,經郁,故脊痛不能正立。炲,水色也。腎開竅於二陰,隱曲,前陰也,不利,不通利也。脾主肌肉,水邪侮土,故診在肌上,其色黑也。
胃風之狀,頸多汗惡風,膈塞不通,食飲不下,腹善滿,失衣則脹,食寒則泄,診形瘦而腹大。
胃脈下人迎,入缺盆,胃氣上逆,濕熱鬱蒸,故頸上多汗惡風。臟腑諸風,皆多汗惡風者,風性疏泄,竅開而表虛也。胃土上逆,濁氣升填,故胸膈閉塞,飲食不下也。胃腑瘀濁,故善脹滿。失衣則風乘表虛侵襲皮毛,郁其腑氣,故作脹。食寒不消.故生泄利。胃主肌肉,濁氣堙塞,飲食不化,莫能生長肌肉,故其診形瘦而腹大也。
帝曰:勞風為病何如?岐伯曰:勞風法在肺下,其為病也,使人強上冥視,唾出若涕,惡風而振寒,此為勞風之病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以救俯仰。巨陽引精者三日,中年者五日,不精者七日,咳出青黃涕,其狀如膿,大如彈丸,從口中若鼻中出。不出則傷肺,肺傷則死也。帝曰:善。此段舊誤在「評熱病論」。
勞風者,勞傷而感風邪者也。勞風法在肺下,肺主皮毛,感則皮毛閉束,郁其肺氣,肺氣壅阻,故生嚏噴嗽喘之證,而勞風之原,則法在肺下,肺下者,胃也。緣勞傷中氣,胃土上逆,肺無降路,而再感風邪,閉其皮毛,又復不得外泄,郁遏沖逆,是以病也。其為病也,使人項背強上,雙目冥視,唾出於口,膠黏若涕,惡風而振寒,此為勞風之病。治法以救其俯仰為主,以其氣逆而不降,則其身仰而莫俯,調其氣道,升降復舊,則俯仰如常矣。蓋肺金清降,霧氣化水,注於膀胱,水道通利,則肺氣不郁,法在膀胱通利,巨陽引精而已。而巨陽引精之權,全在陽明胃土下行,肺有降路,則氣化水生,下注水府,而川瀆流通,肺郁清徹矣。陽明右降,巨陽引精者,三日而病已,中年胃弱,降令稍遲者五日,末年胃衰,降令再遲者七日,肺郁悉下,氣道清通,咳出青黃濁涕,其狀如膿,大如彈丸,從口中若鼻中出.則升降復而俯仰平,其病全瘳。不出則肺郁不下,痞塞蒸腐,而傷肺臟,肺傷則死也。(化生肺癰之類)
黃帝問曰:痹之安生?岐伯對曰:風寒濕三氣雜至,合而為痹也。其風氣勝者為行痹,寒氣勝者為痛痹,濕氣勝者為著痹也。
風寒濕三氣雜至,合為痹證,痹者,閉塞不通也。風性動宕,故風氣勝者為行痹。寒性凝澀,故寒氣勝者為痛痹。濕性黏滯,故濕氣勝者為著痹,著者,留而不去也。
帝曰:其有五者何也?岐伯曰:以春遇此者為筋痹,以夏遇此者為脈痹,以至陰遇此者為肌痹,以秋遇此者為皮痹,以冬遇此者為骨痹。
長夏為至陰。此五痹之由來也。
帝曰:內舍五臟六腑,何氣使然?岐伯曰:五臟各有合,病久而不去者,內舍於其合也。故筋痹不已,復感於邪,內舍於肝,脈痹不已,復感於邪,內舍於心,肌痹不已,復感於邪,內舍於脾,皮痹不已,復感於邪,內舍於肺,骨痹不已,復感於邪,內舍於腎。所謂痹者,各以其時重感於風寒濕之氣也。
五臟各有所合,肝合筋,心合脈,脾合肉,肺合皮,腎合骨。病久而不去者,重感於邪,郁其臟氣,則內舍於其所合,而入五臟也。
陰氣者,靜則神藏,躁則消亡。淫氣乏竭,痹聚在肝,淫氣憂思,痹聚在心,淫氣肌絕,痹聚在脾,淫氣喘息,痹聚在肺,淫氣遺溺,痹聚在腎。諸痹不已,亦益內也。
五臟陰也,陰氣者,靜則五神內藏,躁則消亡而不藏。痹在皮脈肉筋骨,久而不去,復感於邪,郁其臟氣,則從其所合,而入五臟。而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非內傷五臟,裡氣虛損,先有受邪之隙,邪不遽入也。是以淫氣乏竭,筋力疲極,則痹聚在肝,淫氣憂思,神明勞悴,則痹聚在心,淫氣肌絕,肌肉消減,則痹聚在脾,淫氣喘息,宗氣虧損,則痹聚在肺,淫氣遺溺,腎精亡泄,則痹聚在腎。諸痹之在皮脈肉筋骨者,久而不已,乘其淫氣內傷,亦益內入五臟也。淫氣者,氣之過用而至淫泆者也。
凡痹之客五臟者,肝痹者,夜臥則驚,多飲,數小便,上為引如懷。
肝主筋,夜臥則血歸於肝,血舍魂,肝病而魂不守舍,故夜臥則驚。肝為風木,風動津耗,則為消渴(仲景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:厥陰之為病,消渴),是以多飲。木主疏泄水道,故數小便。肝脈抵小腹,挾胃,上貫膈,布脅肋,肝病克脾,脾氣脹滿,上引脅肋,如懷胎妊也。
心痹者,脈不通,煩則心下鼓,暴上氣而喘,嗌乾,善噫,厥氣上則恐。
心主脈,心痹,故脈不通。心氣不降則煩生,煩則濁氣上逆,心下鼓郁。火炎金傷,肺失收降之令,暴上氣而喘。火炎津枯則嗌乾。濁氣不降則善噫。火上熱而水下寒,腎主恐,寒水上凌,火負水勝,則恐生也。
脾痹者,四肢解墮,發咳嘔汁,上為大塞。
脾主四肢,脾痹則土氣困乏,四肢解墮。脾為濕土,濕旺胃逆,肺氣不降,故發咳嘔汁,上為大塞也。
肺痹者,煩滿喘而嘔。
肺主宗氣,而性降斂,冒逆肺阻,故胸膈煩滿,喘促而嘔吐也。
腎痹者,善脹,尻以代踵,脊以代頭。尻,丘刀切,考,平聲。
水寒土濕,木氣不達,則生脹滿,故腎痹者善脹。腎脈入跟中,上踹內,貫脊入肺,腎痹則筋脈攣縮,足卷而不伸,故尻以代踵(尻,尾骶骨),身僂而不仰,故脊以代頭也。
腸痹者,數飲而出不得,中氣喘爭,時發飧泄。
大腸為燥金,小腸為丙火,二腸痹塞,燥熱鬱發,故數飲而不得下行。積水阻礙,中氣脹滿,鳴喘鬥爭,莫有去路,鬱極而發,下衝魄門,則時為飧泄也。
胞痹者,少腹膀胱按之內痛,若沃以湯,澀於小便,上為清涕。
胞即膀胱也,胞痹則膀胱不通,乙木失其疏泄之令,郁陷而生下熱,故按之內痛,若沃以熱湯,澀於小便。水道不通,則肺氣莫降,淫泆而化清涕,逆流鼻竅也。
帝曰:其客於六腑者何也?岐伯曰:此亦其飲食居處,為其病本也。飲食自倍,腸胃乃傷。六腑亦各有腧,風寒濕氣中其腧,而食飲應之,循腧而入,各舍其腑也。
腸痹、胞痹,是六腑之痹也。其舍於六腑者,此亦其食飲居處調攝不謹,為其病本也。飲食自倍,不能消腐,脹滿泄利,腸胃乃傷。六腑亦各有腧穴,風寒濕氣,中其腧穴,而飲食所傷,應之於內,則風寒濕循腧而入,各舍其腑也。
帝曰:以針治之奈何?岐伯曰:五臟有俞,六腑有合,循脈之分,各有所發,各隨其過,則病瘳也。
手足經脈所起,五臟有腧,六腑有合(五臟之脈五俞,井滎俞經合也,六腑之脈六俞,井滎俞原經合也),循脈之分部,各有氣穴所發,各隨其過而刺之,泄其經邪,則病瘳矣。
帝曰:營衛之氣,亦令人痹乎?岐伯曰:營者,水穀之精氣也,和調於五臟,灑陳於六腑,乃能入於脈也,故循脈上下,貫五臟,絡六腑也。
營者,水穀之精氣所化也,精氣遊溢,和調於五臟之中,灑陳於六腑之內,乃能入於經脈,而化營血也。營行脈中,故循脈上下,貫五臟而絡六腑也。
故人臥血歸於肝,肝受血而能視,足受血而能步,掌受血而能握,指受血而能攝。臥出而風吹之,血凝於膚者為痹,凝於脈者為泣,凝於足者為厥。此三者,血行而不得反其空,故為痹厥也。此段舊誤在「五臟生成論」。
營行於脈而統於肝,故人臥血歸於肝。肝藏血,血舍魂,魂化神,魂神者,陽氣之虛靈者也,而總皆血中溫氣所化。魂神發露,則生光明,是以肝受血而能視。推之足行手持,悉由神氣所發,故使足受血而能步履,掌受血而能卷握,指受血而能攝取。人於夜臥,衣被溫暖,營血淖澤,出於臥內,而清風吹之,則營血凝瘀。血凝於膚者為痹,凝於脈者為泣(泣與澀通,此即脈痹也),凝於足者為厥。此三者,營血正行,為風所閉,堙阻結滯,而不得反其經絡(空,脈道也),故為痹厥也。
衛者,水穀之悍氣也,其氣慓疾滑利,不能入於脈也,故循皮膚之中,分肉之間,熏於肓膜,散於胸腹。逆其氣則病,從其氣則愈,不與風寒濕氣合,故不為痹。
衛者,水穀之悍氣所化也,其氣慓疾滑利,不能入於經脈之中也,故行於脈外,循乎皮膚之中,分肉之間,熏於肓膜(肓者,腠理空隙之處也。「刺禁論」:膈肓之上,中有父母,是膈上之肓也。「病能論」: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肓,肓之原在臍下,是膈下之肓也。《靈樞·脹論》:陷於肉肓,而中氣穴,是諸經隧之肓也。膜者,肓以外之筋膜也),散於胸腹(肺主衛,宗氣在胸,衛之根本。胸腹者,宗氣之所降,即衛氣偏盛之所也)。逆其氣則病生,從其氣則人愈,不與風寒濕氣相合,故不為痹也。
帝曰:痹,其時有死者,或疼久者,或易已者,其故何也?岐伯曰:其入臟者死,其留連筋骨間者疼久,其留皮膚間者易已,其風氣勝者,其人易已也。
入臟者,神氣消亡,故死。留連筋骨間者,氣血凝澀,故疼久。留於皮膚間者,經臟無傷,故易已。風氣勝者,行而不著,驅之則去,故其人易已也。
帝曰:善。痹,或痛、或不痛、或不仁、或寒、或熱、或燥、或濕,其故何也?岐伯曰:痛者,寒氣多也,有寒故痛也。其不痛不仁者,病久入深,營衛之行澀,經絡時疏,故不痛,皮膚不營,故為不仁。其寒者,陽氣少,陰氣多,與病相益,故寒也。其熱者,陽氣多,陰氣少,病氣勝,陽遭陰,故為熱。其多汗而濡者,此其逢濕甚也,陽氣少,陰氣盛,兩氣相感,故汗出而濡也。
痛者,寒氣偏多,血脈凝澀,故衛阻而痛生也。其不痛不仁者,病久入深,經脈不利,營衛之行澀,經絡時常空疏,故不痛,皮膚不得營養,故不仁。其寒者,素稟陽氣少,陰氣多,陰氣與病邪相益,故寒也。其熱者,素稟陽氣多,陰氣少,而病氣外勝,陽遭陰束,愈郁愈旺,故熱也。其多汗而濡者,此其逢外濕偏甚也,素稟陽氣少,陰氣盛,原有內濕,而再逢外濕,兩氣相感,故汗出而濡也。
帝曰:夫痹之為病,不痛何也?岐伯曰:痹在於骨則重,在於筋則屈不伸,在於脈則血凝而不流,在於肉則不仁,在於皮則寒,故具此五者,則不痛也。凡痹之類,逢寒則急,逢熱則縱。帝曰:善。
痹之為病,應當痛也,而不痛者,以其在於骨則骨重,在於筋則筋屈,在於脈則血凝,在於肉則肉苛,在於皮則皮寒,具此五者,故不痛也。凡痹之類,逢寒則急,急則痛,逢熱則縱,縱則不痛,其不痛者,筋脈松和而舒緩也。
黃帝問曰:五臟使人痿何也?岐伯對曰:肺主身之皮毛,心主身之血脈,肝主身之筋膜,脾主身之肌肉,腎主身之骨髓,故肺熱葉焦,則皮毛虛弱急薄,著則生痿躄也。
肺主氣而化津,皮毛、血脈、筋膜、肌肉、骨髓分主於五臟,而皆肺氣肺津之所充灌也。故肺熱葉焦,不能滋潤皮毛,則皮毛虛弱急薄,由皮毛而內,推之筋脈骨肉,皆失榮養,著於何處,則生痿躄之疾也。
心氣熱則下脈厥而上,上則下脈虛,虛則生脈痿,樞折,脛縱而不任地也。
心氣熱則君火上炎,下脈厥逆而上,上則下脈陽虛,虛則生脈痿之疾。脈痿則樞紐斷折,足脛縱緩,而不能任地也。
肝氣熱則膽泄口苦,筋膜乾,筋膜乾則筋急而攣,發為筋痿。
肝膽表裡,肝氣熱則相火上炎,膽泄口苦,筋膜枯乾,干則筋膜急攣,發為筋痿也。
脾氣熱則胃干而渴,肌肉不仁,發為肉痿。
脾胃表裡,脾氣熱則金土枯燥,胃干而渴(胃從陽明燥金化氣),肌肉不仁,發為肉痿也。
腎氣熱則腰脊不舉,骨枯而髓減,發為骨痿。
腎脈貫脊,腰者,腎之府也,腎氣熱則腰脊不舉,骨枯而髓減,發為骨痿。
帝曰:何以得之?岐伯曰:肺者,臟之長也、心之蓋也,有所失亡,所求不得,則發肺鳴,鳴則肺熱葉焦,故曰五臟因肺熱葉焦,發為痿躄,此之謂也。
五臟皆受氣於肺,肺者,五臟之長,心之華蓋也。有所失亡而不存,或有所營求而不得,則心急火炎,氣喘而肺鳴,鳴則肺熱葉焦,故曰五臟因肺熱葉焦,發為痿躄,此之謂也。緣肺金枯燥,不能化氣生津,灌溉五臟,是以成痿耳。
悲哀太甚則胞絡絕,胞絡絕則陽氣內動,發則心下崩,數溲血也。故《本病》曰:大經空虛,發為肌痹,傳為脈痿。
心為丁火,膀胱為壬水,本相合也,合則膀胱之胞爰有絡脈,通於心中,是謂胞絡。心主喜,悲哀太甚,傷其心神,丁壬不交,則胞絡絕矣。心主脈,脈舍血,血藏於肝,火之熱者,木之溫氣所化,故心火生於肝木。而肝木實生於壬水,水生而化木,是陰升而化陽也。陰升而化陽,故血隨木升,行於脈中,而不下泄。胞絡既絕,丁壬不交,則木鬱而陽陷,故陽氣內動。郁動不已,陷沖前竅,在女子則為血崩,在男子則為溺血,是以病發則心下崩決,數溲血也。蓋脈者,血之堤防,木陷血積,泄於溺孔,是即河水沖決,堤防崩潰之義也。而崩潰之原,則在心下,以心主脈也,故謂之心下崩。《本病》(古書),營血陷亡,故大經空虛,血亡則肌肉失養,麻痹不仁,經絡堙阻,傳為脈痿也。
思想無窮,所願不得,意淫於外,入房太甚,宗筋弛縱,發為筋痿,及為白淫。故《下經》曰:筋痿者,生於肝使內也。
思想無窮,而所願不得,意思淫泆於外,則相火升泄,陽根不密,加以入房太甚,泄其腎氣,水寒木萎,宗筋弛縱,發為筋痿,及為白淫。白淫者,白物淫衍,流溢而下,即男女帶濁之疾也。《下經》(古書),肝使內者,色過而肝傷也。
有漸於濕,以水為事,若有所留,居處相濕,肌肉濡漬,痹而不仁,發為肉痿。故《下經》曰:肉痿者,得之濕地也。
漸,習染也,有漸於濕,以水為事,若水有所留,居處濕潤,人感其氣,傳染於身,則肌肉濡漬,痹而不仁,發為肉痿。肉痿者,得之濕地之外淫也。
有所遠行勞倦,逢大熱而渴,渴則陽氣內伐,內伐則熱舍於腎,腎者水臟也,今水不勝火,則骨枯而髓虛,故足不任身,發為骨痿。故《下經》曰:骨痿者,生於大熱也。
有所遠行勞倦,逢大熱而燥渴,渴則陽氣燔蒸而內伐,內伐則熱氣舍於腎部,腎者水臟也,其主骨髓,今水不勝火,則骨枯而髓虛,故足軟不能任身,發為骨痿。骨痿者,生於大熱之內爍也。
帝曰:何以別之?岐伯曰:肺熱者,色白而毛敗。心熱者,色赤而絡脈溢。肝熱者,色蒼而爪枯。脾熱者,色黃而肉蠕動。腎熱者,色黑而齒槁。
肺主皮毛,其色白,肺熱者,色白而毛敗。心主脈,其色赤,心熱者,色赤而絡脈溢,絡脈,經脈之浮者也。肝主筋,其色蒼,肝熱者,色蒼而爪枯,爪者,筋之餘也。脾主肉,其色黃,脾熱者,色黃而肉蠕動,蠕動,蟲動貌也。腎主骨,其色黑,腎熱者,色黑而齒槁,齒者,骨之餘也。
帝曰:如夫子言可矣,論言治痿者獨取陽明,何也?岐伯曰:陽明者,五臟六腑之海,主潤宗筋,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。衝脈者,經脈之海也,主滲灌溪谷,與陽明合於宗筋。陰陽總宗筋之會,會於氣街,而陽明為之長,皆屬於帶脈,而絡於督脈,陽明虛則宗筋縱,帶脈不引,故足痿不用也。
陽明者,臟腑之海,主滋潤宗筋,宗筋,諸筋之總也。諸筋者,皆屬於節,「五臟生成論」語。骨節聯屬,則機關便捷,故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。衝脈者,經脈之海,主滲灌溪谷(「氣穴論」:肉之大會為谷,肉之小會為溪),與陽明合於宗筋。陰陽之脈,總宗筋之會(足陽明、少陽、太陰、少陰、厥陰、沖、任、督、蹺九脈,皆會於前陰),會於陽明之氣街(陽明動脈,在骽腹之交),而陽明為之長,皆屬於帶脈(帶脈環腰如帶,總束諸脈者),而絡於督脈(督脈在背,諸脈之綱),陽明虛則宗筋縱緩,帶脈不能收引,諸筋鬆懈,故足痿不用也。
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各補其滎而通其俞,調其虛實,和其逆順,筋脈骨肉各以其時受氣,則病已矣。帝曰:善。
五臟之脈五俞,曰井滎俞經合,六腑之脈六俞,曰井滎俞原經合。諸經之所溜為滎,所注為俞。治痿雖獨取陽明,而脈肉筋骨,各有所主,如脈痿則兼治手少陰,肉痿則兼治足太陰,筋痿則兼治足厥陰,骨痿則兼治足少陰,各補其滎穴,以滋經陰,通其俞穴,以泄經熱,調其虛實,使陽不偏實,陰不偏虛,和其逆順,使陽氣順降,陰氣逆升,筋脈骨肉各以其自王之時受氣,則病已矣。
黃帝問曰:厥之寒熱者何也?岐伯對曰:陽氣衰於下,則為寒厥,陰氣衰於下,則為熱厥。
陽氣衰於下,則陰盛而生寒,故為寒厥。陰氣衰於下,則陽盛而生熱,故為熱厥。
帝曰:熱厥之為熱也,必起於足下者何也?岐伯曰: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,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,故陽氣勝則足下熱也。
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,陰脈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,陰敗陽勝,則陽侵陰位,而足下熱也。
帝曰:寒厥之為寒也,必從五指而上於膝者何也?岐伯曰:陰氣起於足五指之裡,陽脈者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,故陰氣勝則從五指至膝上寒。其寒也,不從外,皆從內也。
陰氣起於足五指之裡,陽脈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,陽敗陰勝,則陰奪陽位,從五指而至膝上寒也。其寒也,不從外來,皆從內生也。
帝曰:寒厥何失而然也?岐伯曰:前陰者,宗筋之所聚,太陰陽明之所合也。春夏則陽氣多而陰氣少,秋冬則陰氣盛而陽氣衰,此人者質壯,以秋冬奪於所用,精氣溢下,下氣上爭,不能復,邪氣因從之而上也。氣因於中,陽氣衰,不能滲營其經絡,陽氣日報,陰氣獨在,故手足為之寒也。
太陰陽明同主四肢,前陰者,宗筋之所聚,太陰陽明之所會合也。春夏則陽氣多而陰氣少,太陰不及陽明之多者,陽升而陰降也。秋冬則陰氣盛而陽氣衰,陽明不及太陰之盛者,陰長而陽藏也。寒厥之原,以此人者氣質盛壯,當秋冬陽藏之時,而入房不節,奪於所用,精氣溢下,泄其陽根,下焦腎氣,紛爭於上,不能歸復,寒水之邪氣,因從之而上。寒氣在中,水邪侮土,太陰濕盛,陽明氣衰,不能充養四肢而滲淫其經絡,久而陽氣日損,陰氣獨在,四肢稟之,故手足為之寒也。
帝曰:熱厥何如而然也?岐伯曰:酒入於胃,則絡脈滿而經脈虛,陰氣虛則陽氣入,陽氣入則胃不和。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,胃不和則精氣竭,精氣竭則不營其四肢也。此人必數醉若飽以入房,氣聚於脾中不得散,酒氣與穀氣相薄,熱盛於中,故內熱而溺赤也。夫酒氣盛而慓悍,腎氣日衰,陽氣獨勝,熱遍於身,故手足為之熱也。
酒性辛熱升散,酒入於胃,外走絡脈,則絡脈滿而經脈虛。絡脈為陽,經脈為陰,陰氣虛則陽氣入,陽氣入則同氣相投,傳於陽明之腑,胃土燥熱而不和。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,胃腑燥熱不和則精氣竭,精氣竭則脾無津液可行,不能營滲其四肢,故成熱厥。此人必數醉若飽以入房,酒食未化,中氣壅阻,此正水火分離、精神不交之會(中氣不運,則水火不交),而腎精溢澀,陽根愈騰,相火上至中宮,堙阻土位,熱氣聚於脾中,不得散布,加之酒氣與穀氣相薄(迫也),熱盛於中,故內熱而溺赤也。夫酒氣既盛,而慓悍之性,煎熬腎陰,腎氣日衰,陽氣獨勝,腑臟肢節,一派邪熱熏蒸,熱遍於身,故手足為之熱也。
帝曰:厥或令人滿,或令人暴不知人,或至半日遠至一日乃知人者何也?岐伯曰:陽氣盛於上則下虛,下虛則腹脹滿。陽氣盛於上則下氣重上而邪氣逆,逆則陽氣亂,陽氣亂則不知人也。
陽降陰升,是其常也,陽氣盛於上,是陽氣之上逆,則陽不歸根而下虛,陽氣下虛,寒濕必動,肝脾郁陷,則腹脹滿。陽氣上升,則下焦陰氣重上,而邪氣於是上逆,逆則升逼清道,而陽氣散亂,陽氣散亂,神明紛擾,則不知人也。
帝曰:善。願聞六經之厥狀病能也。岐伯曰:巨陽之厥,則首腫頭重,足不能行,發為眴僕。
足太陽經行身之背,起目內眥,自頭走足,巨陽之厥,經氣上逆,則首腫頭重,足不能行。上實下虛,發為眩暈,而顛仆也。
陽明之厥,則腹滿不得臥,面赤而熱,癲疾欲走呼,妄見而妄言。
足陽明經行身之前,起鼻交頞,自頭走足,陽明之厥,經氣上逆,則腹滿不得臥,面赤而熱,癲疾欲走呼,妄見而妄言,「陽明脈解」所謂病甚則棄衣而走,登高而歌,妄言罵詈,不避親疏是也。
少陽之厥,則暴聾,頰腫而熱,脅痛,不可以運。
足少陽經行身之側,起目銳眥,自頭走足,少陽之厥,經氣上逆,則暴聾,頰腫而熱(脈循耳後,下加頰車,下行而化相火故也),脅痛,痠不可以運動也(脈循脅裡,下輔骨也)。
太陰之厥,則腹滿腹脹,後不利,不欲食,食則嘔,不得臥。
足太陰經行身之前,自足走胸,太陰之厥,則經氣下陷,脾陷肝遏,腹滿脹。疏泄失政,後竅不利。脾濕傳胃,胃氣上逆,則不欲食,食則嘔,不得臥也。
少陰之厥,則口乾溺赤,腹滿心痛。
足少陰經行身之後,自足走胸,少陰之厥,則經氣下陷,唇舌失滋,是以口於。風木遏郁,是以溺赤(濕鬱為熱)。水泛土濕,是以腹滿。寒水凌火,是以心痛也。
厥陰之厥,則少腹腫痛腹脹,涇溲不利,陰縮腫,內熱,好臥屈膝。
足厥陰經行身之側,自足走胸,厥陰之厥,則經氣下陷,少腹痛脹,涇溲不利(風木鬱陷,而賊脾土,不能疏泄水道也),陰器縮腫,骨內熱(脈循骨,過陰器也),好臥而屈膝也(肝木剋土,土困則好臥。肝主筋,肝陷筋縮,則屈膝也)。
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
不盛不虛,則以尋常疏通經絡之法取之,此總言諸厥之治法也。
太陽厥逆,僵仆,嘔血善衄,治主病者。
太陽厥逆,頭重足輕,故僵仆。寒水上行,藏氣失政,故嘔血善衄。治主病者,治其主病之經穴也。下同。
陽明厥逆,喘咳身熱,善驚,衄嘔血,治主病者。
陽明厥逆,胃氣上壅,肺金莫降,故發喘咳。膽木拔根,故生驚怯。陽明不降,收斂失政,故作嘔衄也。
少陽厥逆,機關不利,機關不利者,腰不可以行,項不可以顧,發腸癰,不可治,驚者死。
少陽厥逆,筋膜攣縮,機關不利,行則腰痛,故不可行,顧則項痛,故不可顧。相火內郁,而發腸癰,則不可治。膽木拔根,而生驚者,戊土被賊,是以死也。
太陰厥逆,急攣,心痛引腹,治主病者。
太陰厥逆,土陷木遏,筋膜短縮,故骨急攣。肝木陷而膽木逆,上衝胃口,故心痛引腹也。
少陰厥逆,虛滿嘔變,下泄清水,治主病者。
少陰厥逆,水旺土濕,胃逆脾陷,故上為虛滿嘔變(變,災也),下為泄利清水也。
厥陰厥逆,足攣腰痛,虛滿,前閉,譫言,治主病者。
厥陰厥逆,肝陷筋縮,故足攣腰痛。乙木賊土,故腹脅虛滿。木鬱不能疏泄水道,故前竅閉澀。風動血撓,神魂不謐,是以譫言也。
三陰俱逆,不得前後,使人手足寒,三日死。
三陰俱逆,濕土風木癸水齊陷,下竅堵塞,不得前後(二便不通)。中脘陽虛,四肢失稟,使人手足寒冷。不過三日則死,陽氣全敗也。
手太陽厥逆,耳聾泣出,項不可以顧,腰不可以俯仰,治主病者。
手太陽厥逆,其脈自目銳眥入耳中,故耳聾泣出,循頭上項,故項不可以顧,脈連足太陽,足太陽挾脊抵腰,故腰不可以俯仰也。
手陽明少陽厥逆,發喉痹嗌腫,痙,治主病者。
手陽明少陽厥逆,其脈皆循喉嚨,入缺盆,故發喉痹嗌腫,頭項強直,而為痙也。
手太陰厥逆,虛滿而咳,善嘔沫,治主病者。
手太陰厥逆,肺氣上衝,故虛滿而咳,善嘔涎沫也。
手少陰心主厥逆,心痛引喉,身熱,死不可治。
手少陰心主厥逆,其脈皆上挾咽喉,故心痛引喉。君相二火上炎,故身熱(心主為相火)。火泄神亡,故死也。
黃帝問曰:肺之令人咳何也?岐伯對曰:五臟六腑皆令人咳,非獨肺也。帝曰:願聞其狀。岐伯曰:皮毛者,肺之合也,皮毛先受邪氣,邪氣以從其合也,其寒飲食入胃,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,肺寒則外內合邪,因而客之,則為肺咳。
肺主氣,肺氣清降,呼吸靜順,故不咳嗽,肺金不降,胸膈壅阻,逆氣衝激,則咳嗽生焉。咳生於肺,而其原不一,五臟六腑之病,傳之於肺,皆令人咳,非獨肺臟之自病也。且以肺咳言之,肺主皮毛,皮毛者,肺之合也,皮毛被感,先受風寒之邪氣,邪氣在表,外束皮毛,皮毛閉斂,則肺氣壅阻,緣肺合皮毛,表裡同氣,從其合也,其再加以寒飲食入胃,寒氣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,肺寒則飲食之寒與風露之寒外內合邪,因而客居肺部不散,寒閉氣阻,則為肺咳,是肺咳之故也。
五臟各以其時受病,非其時,各傳以與之,乘秋則肺先受邪,乘春則肝先受之,乘冬則腎先受之,乘夏則心先受之,乘至陰則脾先受之。人與天地相參,故五臟各以治時,感於寒則受病,微則為咳,甚則為泄為痛。
咳生於肺,而受病之原,則傳自五臟,不可第責之肺也。五臟各以其主治之時受病,非其主治之時,各於其所勝之臟傳以與之。肺應秋,乘秋則肺先受邪,肝應春,乘春則肝先受之,腎應冬,乘冬則腎先受之,心應夏,乘夏則心先受之,脾應至陰(長夏),乘至陰則脾先受之。蓋人與天地相參,故五臟各以治其司令之時,當其主治之時感於寒,則主治之臟受其病。微則傳之肺,肺氣上逆而為咳,甚則傳之大腸,大腸下陷,為泄為痛也。
帝曰:何以異之?岐伯曰:肺咳之狀,咳而喘息有音,甚則唾血。
肺咳之狀,咳而喘息有音,肺氣上逆也,甚則唾血,肺金失斂也。
心咳之狀,咳則心痛,喉中介介如梗狀,甚則咽腫喉痹。
心咳者,火剋金也。咳則心痛者,君火逆沖也。心脈上挾咽,心氣衝塞,故喉中介介如梗狀。甚則君火升炎,故咽腫喉痹也。
腎咳之狀,咳則腰脊相引而痛,甚則咳涎。
腎咳者,水乘金也。水漬肺臟,則氣阻為咳。腎脈貫脊,故腰背相引而痛。腎主五液,入脾為涎,脾濕胃逆,則涎出於口,故甚則咳涎。
脾咳之狀,咳則右脅下痛,陰陰引肩背,甚則不可以動,動則咳劇。
脾咳者,土累金也。脾以濕土主令,肺從脾土化濕,濕旺胃逆,肺金不降,清氣鬱阻,則生痰嗽。脾從左升,左升則右降,右脅下痛,陰陰引肩背者,肺氣不能右降也。甚則身動而氣愈逆,是以咳劇也。
肝咳之狀,咳則兩脅下痛,甚則不可以轉,轉則兩胠下滿。
肝咳者,木侮金也。肝為風木,內胎君火,衰則肺金固克風木,盛則風木亦侮肺金,火胎郁發,肺金受傷,則生咳嗽。肝脈行於兩脅,故脅痛不可以轉。轉則肝氣鬱遏,兩0H胠下滿,胠即脅也。
帝曰:六腑之咳奈何?安所受病?岐伯曰:五臟之久咳,乃移於六腑。
臟病移腑,表裡相傳也。
脾咳不已,則胃受之,胃咳之狀,咳而嘔,嘔甚則長蟲出。
脾咳不已,傳之於胃,胃逆則嘔,嘔甚則吐蛔蟲。蓋脾為太陰濕土,肺以手太陰不司令氣,從土化濕,燥被濕奪,則陽明戊土不化庚金之燥,而化己土之濕,濕盛則脾陷而胃逆,胃逆則肺無降路,濕氣堙塞,而生痰嗽。故肺咳之原,雖緣五臟六腑之相傳,而胃土上逆,則為咳嗽之根。甚則為泄為痛,由於脾陷,微則為咳,由於胃逆。胃咳者,戊土之阻辛金也。
肝咳不已,則膽受之,膽咳之狀,咳嘔膽汁。
肝咳不已,傳之於膽,膽木上逆,而克胃土,則咳嘔膽汁,膽汁色黃而味苦。膽咳者,甲木之傷辛金也(甲木化氣相火,能刑辛金)。
肺咳不已,則大腸受之,大腸咳狀,咳而遺矢。
肺咳不已,傳之大腸,大腸下陷,魄門不收,故咳而遺矢。大腸咳者,庚金之干辛金也。
心咳不已,則小腸受之,小腸咳狀,咳而失氣,氣與咳俱失。
心咳不已,傳之小腸,小腸下陷,故咳而肛門失氣,氣與咳俱失。小腸咳者,丙火之克辛金也。
腎咳不已,則膀胱受之,膀胱咳狀,咳而遺溺。
腎咳不已,傳之膀胱,膀胱失藏,故咳而遺溺。膀胱咳者,壬水之乘辛金也。
久咳不已,則三焦受之,三焦咳狀,咳而腹滿,不欲飲食。
久咳不已,上中下三焦俱病,則傳之三焦,三焦火陷,不能生土,故咳而腹滿,不欲飲食。三焦咳者,相火之刑辛金也。
此皆聚於胃,關於肺,使人久涕唾而面浮腫,氣逆也。
聚於胃者,胃土上逆,濁氣填塞,聚於胃口也,關於肺者,胃逆則肺阻也。肺逆則多涕,胃逆則多唾,濁氣鬱塞,是以淫泆而化涕唾。肺胃郁升,則面浮腫。總因濁氣之上逆也。
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治臟者治其俞,治腑者治其合,浮腫者治其經。
臟之俞,在脈之所起第三穴。腑之合,在脈之所起第六穴。臟之經,在脈之所起第四穴。腑之經,在脈之所起第五穴。五臟五俞,日井滎俞經合,六腑六俞,曰井滎俞原經合,詳見《靈樞·本輸》。(俞與腧、輸俱通)
黃帝問曰:夫痎瘧皆生於風,其蓄作有時者何也?岐伯對曰:瘧之始發也,先起於毫毛,伸欠乃作,寒慄鼓頷,腰脊俱痛,寒去則內外皆熱,頭痛如破,渴欲冷飲。
痎與該通,瘧病不一,該而言之,故曰痎瘧,其類雖多,總之皆生於風也。伸者,舒臂折腰,欠者,開口呵氣,陰氣下旺,召引陽氣,陽氣欲陷而未陷,故伸欠乃作,此瘧邪將發之象也。發則寒慄鼓頷,腰脊俱痛。寒去則內外皆熱,頭痛如破,渴欲冷飲。(痎,音皆)
帝曰:何氣使然?願聞其道。岐伯曰:陰陽上下交爭,虛實更作,陰陽相移也。陽並於陰,則陰實而陽虛,陽明虛則寒慄鼓頷也,巨陽虛則腰背頭項痛,三陽俱虛則陰氣勝,陰氣勝則骨寒而痛,寒生於內,故中外皆寒。陽盛則外熱,陰虛則內熱,外內皆熱,則喘而渴,故欲冷飲也。
瘧之寒往而熱來者,此陰陽之上下交爭,虛實更作,陰陽相移也。以陰氣發作,裹束陽氣,陽為陰並,則陰實而陽虛。陽明行身之前,陽明虛則寒慄鼓頷。太陽行身之後,巨陽虛則腰背頭項痛。三陽俱虛則陰氣全勝,陰氣勝則骨寒而痛。寒生於內,直達皮毛,故中外皆寒。及其陽氣來復,蓄極而發,則陽實而陰虛。陽盛而透出重圍則外熱,陰虛而涸及窮泉則內熱,外內皆熱,則喘促而渴燥,故欲冷飲也。
此皆得之夏傷於暑,熱氣盛,藏於皮膚之內,腸胃之外,營氣之所舍也。此令人汗孔疏,腠理開,及得之以浴,因得秋氣,汗出遇風,水氣舍於皮膚之內,與衛氣並居。衛氣者,晝行於陽,夜行於陰,此氣得陽而外出,得陰而內薄,內外相薄,是以日作。
痎瘧寒熱之由,此皆得之夏傷於暑,熱氣隆盛,藏於皮膚之內,腸胃之外,是營氣之所舍也。此熱內蒸,令人汗孔疏而腠理開,暑盛竅泄,沐浴寒水,因得涼秋之氣,正當汗出,而遇清風,水隨竅入,皮毛外斂,於是水氣淫泆,舍於皮膚之內,與衛氣並居。衛氣晝行於陽經,夜行於陰臟,此氣(水氣)晝得陽氣而外出,夜得陰氣而內入,舍深則暮與衛遇而夜作,舍淺則旦與衛遇而晝作,晝夜出入,內外相薄,是以日作,此蓄作有時之原也。
帝曰:善。夫風之與瘧也,相似同類,而風獨常在,瘧得有時而休者何也?岐伯曰:風氣留其處,故常在,瘧氣隨經絡,沉以內薄,故衛氣應乃作。
痎瘧皆生於風,是風之與瘧相似同類。而風獨常在,瘧得有時而休者,以風氣留其所客之處,故邪常在,瘧氣隨經絡,沉以內薄,故與衛氣相應乃作,衛氣不應,則有時而休也。
帝曰:其間日而作者何也?岐伯曰:其氣之舍深,內薄於陰,陽氣獨發,陰邪向著,陰與陽爭不得出,是以間日而作也。
間日而作者,以其氣(水氣。)之舍深,內薄於陰分之中,衛氣獨發,不與邪遇,陰邪內著,不與衛交,陰與陽爭而不得出,是以間日而作也。蓋瘧邪之發,邪與衛遇,裹束衛陽,衛陽內陷,鬱勃振動,極力外發,而陰邪外閉,不得突圍而出,是以寒慄戰搖,及其蓄積盛大,陰不能閉,則透出重圍,熱來寒往,水邪深入,不得日與衛會,故間日乃作也。
帝曰:時有間二日或至數日發,或渴或不渴,其故何也?岐伯曰:其間日發者,由邪氣內薄於五臟,橫連募原也。其道遠,其氣深,其行遲,不能與衛氣俱行,不得皆出,故間日乃作也。其間日者,邪氣與衛氣客於六腑,而有時相失,不能相得,故休數日乃作也。瘧者,陰陽更勝也,或甚或不甚,故或渴或不渴。
其間日發者,由邪氣內薄於五臟,橫連於募原也(募謂臟腑之募,原謂膈肓之原)。其道遠,其氣深,其行遲,不能與氣俱行,不得與衛氣皆出,故間日乃作也。其間日作者,邪氣與衛氣客於六腑,道遠而氣深,而又有時相失,不能相得,間日而不會,故休數日乃作也。瘧之寒熱互作者,陰陽之更勝也,其陽氣之盛,或甚或不甚,故或渴或不渴也。
衛氣一日一夜周身五十度,晝行六經二十五周,夜行五臟二十五周,邪在六經,則晝與衛遇,邪在五臟,則夜與衛遇,無與衛氣相失之時,本當一日一作,其間日至數日者,陽氣之衰也。蓋衛與邪遇,不得逕行,極力相爭,陷堅而入。衛氣內郁,寒邪外束,鼓動振搖,重陰莫透。蓄極而發,熱蒸寒散,陽氣透泄,寒邪退除。非陽氣極盛,不能日日如是。陽虛者,熱退力衰,未即遽振,衛與邪遇,遂陷重陰,陽弱不能外發,則寒熱不作。間日之後,蓄積盛大,然後鼓發,而生寒熱。再虛則數日乃發。陽虛之分量不一,故有間日、數日之差也。
帝曰:其作日晏與其日早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邪氣客於風府,循膂而下,衛氣一日一夜大會於風府,其明日日下一節,故其作也晏,此先客干脊背也。每至於風府則腠理開,腠理開則邪氣入,邪氣入則病作,其出於風府,日下一節,二十五日下至骶骨,以此日作稍益晏也,二十六日入於脊內,注於伏膂之脈,其氣上行,九日出於缺盆之中,其氣日高,故作日益早也。
其作日晏與日早者,邪氣客於風府,循背膂而下(脊骨兩旁曰督),衛氣一日一夜周身五十度,大會於風府,而與邪遇,遇則瘧發。其至明日,邪氣日下一節,與衛氣之相遇漸晚,故其作也晏,此緣邪氣先客於脊背也。衛氣每至於邪客之風府,阻而不行,則鼓動郁發,開其腠理,腠理開則邪氣入,邪氣入則裹束衛氣而病作。其出於風府,日下一節,二十五日下至骶骨,(尾骶骨。)以此日作稍益晏也。二十六日入於脊內,注於伏膂之脈(伏膂之脈,即衝脈之後行於脊背者),前入衝任,其氣上行,九日出於缺盆之中,其氣日高,故作日益早也。
瘧發之早晏,雖由邪氣之上下,實因陽氣之虛盛。陽虛者,閉於重陰之中,不能遽發,故其作日晏,陽盛者,遏於重陰之內,一郁即發,故其作日早。陽盛於上而虛於下,自背而下,陽氣漸虛,是以作晏,自腹而上,陽氣漸盛,是以發早也。
帝曰:夫子言衛氣每至於風府腠理乃發,發則邪氣入,入則病作,今衛氣日下一節,其氣之發也不當風府,其日作者奈何?岐伯曰:此邪氣客於頭項,循膂而下者也。虛實不同,邪中異所,則不得當其風府也,故邪中於頭項者氣至頭項而病,中於背者氣至背而病,中於腰脊者氣至腰脊而病,中於手足者氣至手足而病。衛氣之所在,與邪氣相合則病作,故風無常府。衛氣之所發,必開其腠理,邪氣之所合,則其府也。
邪氣客於風府,衛氣每至於風府,與邪氣相遇,腠理開發,則邪入而病作。今衛氣日下一節,而與邪遇,其氣之發也,不當風府(風府,督脈之穴,在項後),其日作者何也?此蓋邪氣客於頭項,循膂而下者也,故恰當督脈之風府。人之虛實不同,邪中異所,則不得盡當其風府也,故邪中於頭項者衛氣至頭項而病,中於背膂者衛氣至背膂而病,中於腰脊者衛氣至腰脊而病,中於手足者衛氣至手足而病。衛氣之所在,與邪氣相合則病作,故風無常府。衛氣之所郁發,開其腠理,而與邪氣之所合,則其府也。
帝曰:瘧先寒而後熱者何也?岐伯曰:夏傷於大暑,其汗大出,腠理開發,因遇夏氣淒滄之水寒,藏於腠理皮膚之中,秋傷於風,則病成矣。夫寒者陰氣也,風者陽氣也,先傷於寒而後傷於風,故先寒而後熱也。病以時作,名曰寒瘧。
先寒而後熱者,夏傷大暑,其汗大出,腠理開發,因夏氣炎熱,浴於寒水,一遇淒滄之水寒入於汗孔,藏於腠理皮膚之中,忽而秋傷於風,閉其皮毛,寒氣在經,不得出路,則病成矣。夫寒者陰氣也,內傷營血,風者陽氣也,外傷衛氣,營為寒傷,則裹束衛外而生表寒,衛為風傷,則鼓發營中而生裡熱,先傷於寒而後傷於風,則營氣先閉而衛氣後發,故先寒而後熱也。病以時作,名曰寒瘧。
帝曰:先熱而後寒者何也?岐伯曰:此先傷於風而後傷於寒,故先熱而後寒也。亦以時作,名曰溫瘧。其但熱而不寒者,陰氣先絕,陽氣獨發,則少氣煩冤,手足熱而欲嘔,名曰癉瘧。
先熱而後寒者,此先傷於風而後傷於寒,故先熱而後寒也。以風性疏泄,寒性閉藏,先傷於風,開其皮毛,後傷於寒,入於汗孔。衛以收斂為性,風氣泄之,而衛愈欲斂,其性然也。始而風力疏泄,衛未遽斂,故寒隨竅入,繼而衛斂表固,風不能泄,衛鬱熱發,是以先熱。陽衰陰復,裡寒內作,是以後寒。亦以時作,名曰溫瘧。其但熱而不寒者,二火上炎,陽氣素旺,外為風邪所閉,郁其內熱,陰氣先絕,陽氣獨發,則少氣煩冤,手足熱盛,而欲作嘔吐,名曰癉瘧(癉,熱也)。
帝曰:夫病溫瘧與癉瘧而皆安舍,舍於何臟?岐伯曰:溫瘧者,得之冬中於風,寒氣藏於骨髓之中。至春則陽氣大發,邪氣不能自出。因遇大暑,腦髓爍,肌肉消,腠理發泄,或有所用力,邪氣與汗皆出。此病藏於腎,其氣先從內出之於外也,如是者,陰虛而陽盛,陽盛則熱矣,衰則氣復反入,入則陽虛,陽虛則寒矣,故先熱而後寒,名曰溫瘧。
溫瘧者,得之冬中於風,閉其皮毛,寒氣內入,藏於骨髓之中,阻格二火,不得下蟄,蘊隆經絡,鬱熱常生。至春則陽氣大發,邪應出矣,而皮毛斂閉,不能自出。因遇大暑炎蒸,腦髓熏爍,肌肉消減,腠理發泄,汗孔大開,邪應出矣,即不必大暑,或有所用力煩勞,毛理蒸泄,邪亦出矣,邪氣與汗皆出。此病邪藏於腎臟,腎主骨髓。先從重陰之內出之於外也。寒邪外出,逼其經絡之陽,鬱蒸鼓發,如中者,陰虛而陽盛,陽盛則熱矣。盛極而衰,則氣復反入,入則陽虛,陽虛則寒矣。蓋陰陽之理,有勝必復,陰旺而逼陽氣。則陽鬱而為熱,熱勝而陰衰,陽旺而逼陰邪,則陰鬱而為寒,寒勝而陽衰,故先熱而後寒,名曰溫瘧。
帝曰:癉瘧何如?岐伯曰:癉瘧者,肺素有熱,氣盛於身,厥逆上衝,中氣實而不外泄。因有所用力,腠理開,風寒舍於皮膚之內,分肉之間而發,發則陽氣盛,陽氣盛而不衰則病矣。其氣不及於陰,故但熱而不寒。氣內藏於心而外舍於分肉之間,令人消爍肌肉,命曰癉瘧。
癉瘧者,二火刑金,肺素有熱。肺主宗氣,而司皮毛,金被火刑,失其降下之令,氣盛於身。厥逆上衝,而皮毛閉斂,中氣盛實,而不外泄。因有所用力煩勞,腠理開泄,風寒舍於皮膚之內,分肉之間,郁其陽氣而發,發則陽盛而內熱作,陽氣盛而不衰則病矣。其氣不及於陰,故但熱而不寒。陽氣內藏於心而外舍於分肉之間,壯火燔蒸,令人消爍肌肉,命曰癉瘧。
帝曰:善。論言夏傷於暑,秋必病瘧,今瘧不必應者何也?岐伯曰:此應四時者也。其病異形者,反四時也,其以春病者惡風,以夏病者多汗,以秋病者寒甚,以冬病者寒不甚。
論言夏傷於暑,秋必病瘧(「生氣通天」論),今溫瘧因冬中於風,是瘧不必應此言也。蓋夏傷於暑,秋必病瘧,先寒後熱,萬人皆同,此應四時者也。其病不必先寒後熱,而別有異形者,反四時也。其以春病者風泄表疏而惡風,以夏病者濕蒸竅開而汗出,以秋病者陰氣收斂而寒甚,以冬病者陽氣格鬱而寒不甚(溫瘧因冬中於風,寒藏骨髓,格礙陽氣,不得蟄藏,故寒不甚),此其大較也。
帝曰:經言有餘者瀉之,不足者補之,今熱為有餘,寒為不足。夫瘧者之寒,湯火不能溫也,及其熱,冰水不能寒也,此皆有餘不足之類。當此之時,良工不能止,必須其自衰乃刺之,其故何也?願聞其說。
熱為有餘,陽有餘也。寒為不足,陽下足也。
岐伯曰:經言無刺熇熇之熱,無刺渾渾之脈,無刺漉漉之汗,故為其病逆,未可治也。夫瘧之始發也,陽氣並於陰,當是之時,陽虛而陰盛,外無氣,故先寒慄也。陰氣逆極,則復出之陽,陽與陰復並於外,則陰虛而陽實,故發熱而渴。夫瘧氣者,並於陰則陰勝,並於陽則陽勝,陰勝則寒,陽勝則熱。瘧者,風寒之氣不常也,病極則復,至病之發也,如火之熱,如風雨不可當也,故經言曰方其盛時必毀,因其衰也,事必大昌,此之謂也。夫瘧之未發也,陰未並陽,陽未並陰,因而調之,真氣得安,邪氣乃亡,故工不能治其已發,為其氣逆也。
經言,《靈樞·逆順篇》。熇熇,熱盛也。渾渾,脈大也。漉漉,汗多也。無刺者,為其病氣方逆,未可治也。夫瘧之始發也,陽氣吞併於陰中,當是之時,陽虛而陰盛,外無陽氣,故先寒慄也。陰氣極盛,陽氣來復,發於重陰之內,則復出之陽,陰復為陽吞併於外,則陰虛而陽實,故發熱而渴。夫瘧氣者,陽並於陰則陰勝,陰並於陽則陽勝,陰勝則寒,陽勝則熱,陰勝者,寒氣所翕聚,陽勝者,風氣所閉束。瘧者,風寒之氣不常勝也,病極則復,陽氣來復,至其病之發也,如火之熱,如風雨飄驟,不可當也,陽盛極矣,何可刺乎,然盛極必衰,故經言曰方其盛時,必將毀傷,因其衰也,事必大昌,此之謂也,是以須其自衰乃刺之耳。夫瘧之未發也,陰未並於陽,陽未並於陰,因而調之,真氣乃安,邪氣乃亡,故工不能治其已發,為其病氣方逆也。
帝曰:瘧不發,其應何如?岐伯曰:瘧氣者,必更盛更虛,當氣之所在也。病在陰則寒而脈靜,在陽則熱而脈躁,極則陰陽俱衰,衛氣相離,故病得休,衛氣集,則復病也。
瘧不發者,瘧之未發也。瘧氣者,發必更盛而更虛,當其邪氣之所在也。病在陰則身寒而脈靜,病在陽則身熱而脈躁,盛之極則陰陽俱衰,衛氣相離,故病得休,衛氣再集(與邪相集),則復病也。瘧邪不發之應,當在邪衰正復,衛離病休之時,身無寒熱,而脈無靜躁也。
帝曰:善。攻之奈何?早晏何如?岐伯曰:瘧之且發也,陰陽之且移也,必從四末始也。陽已傷,陰從之,故先其時堅束其處,令邪氣不得入,陰氣不得出,審候見之在孫絡盛堅而血者皆取之,此真往而未得並者也。
瘧之且發也,必將陰陽相移,更盛更虛。陰陽相移者,陰乘陽位,陽乘陰位,彼此交易也。陽受氣於四末,陰陽之且移也,必從四末始也。陰勝而陽已傷,陽復則陰亦從之,報施不偏也。故先其未發之時,堅束其四末相移之處,令邪氣不得入於陽分,陰氣不得出於陽位,以致束閉其衛陽,審候而察之,見其孫絡盛堅而血鬱者皆取之,此真氣之方往而未得兼併者也。
黃帝問曰:今夫熱病者,皆傷寒之類也,或愈或死,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間,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何也?不知其解,願聞其故。
熱病者,春夏之月感冒風邪之病也。風秉木氣,其性疏泄,衛秉金氣,其氣收斂,春夏中風,開其皮毛,衛氣愈泄而愈斂,皮毛斂閉,營鬱熱發,是為熱病。其營熱之所以盛發者,以其冬水蟄封之日,相火失藏,升揚渫越,蘊隆於經脈之中,營熱蓄積,已成素秉。而冬時不病者,寒水司令,木火未交也。一交春氣,寒去溫來,經陽郁發,營熱漸劇,襲以風露,表閉熱隆,則成溫病,所謂冬傷於寒,春必溫病也(「生氣通天論」語)。發於春,則為溫病,發於夏,則為暑病,因時而異名,總皆熱病也。熱病感春夏之風,非傷冬令之寒,故曰傷寒之類,實非傷寒也。
岐伯對曰:人之傷於寒也,則為病熱,熱雖甚不死,其兩感於寒而病者,必不免於死。
外感之病,統曰傷寒,《難經》:傷寒有五,有中風、有傷寒、有濕溫、有熱病、有溫病是也。溫熱之病,本非傷寒,日傷寒者,感病之總名如是。人之春夏感傷,風泄其衛,衛閉而遏營血,則為病熱,熱雖至甚,而經盡熱泄,不至於死。其陽盛陰微,外被邪束,而表裡雙傳,一日兩經,是謂兩感,陰精枯槁,必不免於死也。
帝曰:願聞其狀。岐伯曰:傷寒一日,巨陽受之,巨陽者,諸陽之屬也,故為諸陽主氣也,其脈連於風府,故頭項痛,腰脊強。二日陽明受之,陽明主肉,其脈挾鼻絡於目,故身熱目痛而鼻乾,不得臥也。三日少陽受之,少陽主膽,其脈循脅絡於耳,故胸脅痛而耳聾。三陽經絡皆受其病,而未入於臟者,故可汗而已。
傷寒一日,巨陽受之,巨陽者,經居三陽之表,最先受邪,是諸陽之所屬也,故為諸陽之主氣也。病傳三陽之經,總以太陽為主,以其為諸陽之主氣故也。督居脊背,總督諸陽,太陽行身之後,其脈連於督脈之風府(穴在頭後)。風府者,招風之府,其竅常開,風襲此穴,傳之太陽。太陽之脈,自頭下項,挾脊抵腰,風閉皮毛,郁其經脈,經氣不舒,故頭項痛,腰脊強。陽明居太陽之次,行身之前,風邪在表,日傳一經,二日則陽明受之。陽明主肉,其脈挾鼻絡於目,陽莫盛於陽明,陽明不降,胃氣上逆,肌肉熏蒸,燥火升逼,故身熱目痛而鼻乾,不得臥也。少陽居陽明之次,行身之側,三日少陽受之。少陽主膽,膽木化氣相火,其脈循耳下頸,貫膈而循脅裡,膽火逆升,經氣痞塞,故胸脅痛而耳聾。三陽經絡皆受其病,而未入於三陰之臟,經鬱熱發,汗之泄其經熱,則病已矣。
四日太陰受之,太陽脈布胃中,絡於嗌,故腹滿而嗌乾。五日少陰受之,少陰脈貫腎絡於肺,系舌本,故口燥舌乾而渴。六日厥陰受之,厥陰脈循陰器而絡於肝,故煩滿而囊縮。
太陰居少陽之次,行身之前,四日太陰受之。其脈入腹絡胃,上膈挾咽,脾精枯燥,故腹滿而嗌乾。少陰居太陰之次,行身之後,五日少陰受之。其脈貫脊屬腎,入肺而挾舌本,腎水焦涸,故口燥舌乾而渴。厥陰居少陰之次,行身之側,六日厥陰受之。其脈過陰器,抵小腹,屬肝絡膽,肝血消爍,故煩滿而囊縮。太陰曰脈布胃中,少陰曰脈貫腎,厥陰曰脈絡於肝,是則三陰之病,皆入於臟也。
其不兩感於寒者,七日巨陽病衰,頭痛少愈,八日陽明病衰,身熱少愈,九日少陽病衰,耳聾微聞,十日太陰病衰,腹減如故,則思飲食,十一日少陰病衰,渴止不滿,舌乾已而嚏,十二日厥陰病衰,囊縱,少腹微下,大氣皆去,病日已矣。
六日而六經俱盡,臟陰弗衰,邪熱不能內傳,則經陽外發,汗出邪退。六日而六經俱解,共十二日而病全瘳,所謂其愈皆以十日以上也。
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治之各通其臟脈,病日衰已矣。其未滿三日者,可汗而已,其滿三日者,可瀉而已。
腑亦稱臟,「十二臟相使論」:十二臟之貴賤相使是也。各通其臟脈,是何臟之經病,即針通其何臟之經脈也。其未滿三日者,所謂三陽經絡皆受其病,而未入於臟者,故可汗而已,其已滿三日者,已入於臟,故可瀉而已。
熱病一傳三陰之經,即入於臟,經傳三陰,營熱深劇,則臟熱鬱發故也。汗瀉俱是刺法,詳見「刺熱」篇。《靈樞·熱病》:熱病三日,而氣口靜,人迎躁者,取之諸陽,五十九刺,以瀉其熱而出其汗。瀉之則熱去,補之則汗出,熱病陽有餘而陰不足,故瀉其陽而補其陰。其在三陽之經,而未入於臟者,熱邪尚淺,補其經中之陰,則汗自出,其在三陰之經,而已入於臟者,熱邪已深,非瀉其臟中之陽,則熱不去。溫熱之病,所以不能死者,臟陰之未亡也。已入於臟而不瀉,則臟陰亡矣,故用瀉法。
帝曰:其病兩感於寒者,其脈應與其病形何如?岐伯曰:兩感於寒者,病一日巨陽與少陰俱病,則頭痛口乾而煩滿,二日陽明與太陰俱病,則腹滿身熱不欲食,譫言,三日少陽與厥陰俱病,則耳聾囊縮而厥不知人,不知人,六日死。三陰三陽、五臟六腑皆受病,營衛不行,五臟不通,則死矣。
兩感者,陽亢陰枯,其太陽之寒,隨少陰而化熱,太陰之濕,隨陽明而化燥,厥陰之風,隨少陽而化火。表裡同氣,故一日之內,兩經俱病,三日六經俱遍,精液消亡,是以死也。
帝曰:五臟已傷,六腑不通,營衛不行,如是之,後三日乃死何也?岐伯曰:陽明者,十二經脈之長也,其血氣盛,故不知人。三日其氣乃盡,故死矣。
陽明多氣多血,三日之後,經絡臟腑俱病,又復不知人。三日陽明之氣血全消,然後死也。
黃帝問曰:人傷於寒而傳為熱何也?岐伯對曰:夫寒盛則生熱也。此段舊誤在「水熱穴論」。
寒盛於外,束閉皮毛,營血鬱遏,則生內熱也。
帝曰:病熱而有所痛者何也?岐伯曰:病熱者,陽脈也,以三陽之動也。人迎一盛少陽,二盛太陽,三盛陽明,入陰也。夫陽入於陰,故病在頭與腹,乃脹而頭痛也。此段舊誤在「腹中論」內。
病熱者,風邪在表,郁其陽脈也。病熱而有所痛者,以三陽之郁動而衝突也。太陰行氣於三陰,脈動寸口,陽明行氣於三陽,脈動人迎,人迎一盛,是少陽之郁發,二盛(二倍)。是太陽之郁發,三盛(三倍)。是陽明之郁發。三陽以陽明為長,病及陽明,陽旺極矣,由是自陽分而入陰分也。夫陽入於陰,則經氣盛滿,脈絡弗容,故在上之經逆沖頭上,在下之經陷遏腹裡,乃腹脹而頭痛也。
帝曰:善。熱病已愈,時有所遺者何也?岐伯曰:諸遺者,熱甚而強食之,故有所遺也。若此者,皆病已衰而熱有所藏,因其穀氣相薄,兩熱相合,故有所遺也。帝曰:病熱當何禁之?岐伯曰:病熱少愈,食肉則復,多食則遺,此其禁也,帝曰:善。治遺奈何?岐伯曰:視其虛實,調其逆從,可使必已矣。
熱病已愈,時有所遺者,餘熱遺留,纏綿未去也。諸遺者,以其熱邪猶甚,而遽強食之,脾土虛弱,未能消克,水穀不消,中氣脹滿,熱邪郁發,故有所遺也。若此者,皆病勢已衰,而餘熱有所伏藏,因其飲食新下,與穀氣相薄,兩熱相合(內熱與飲食之熱相合),故有所遺也。大凡病熱少愈,而餘熱未清,食肉而不消則病復,多食而難化則病遺,此其禁也。治遺之法,視其臟腑之虛實,補瀉無差,調其經絡之逆從,升降如故,可使其病必已矣。
凡病傷寒而成溫者,先夏至日為病溫,後夏至日為病暑,暑當與汗皆出,勿止。二段舊誤在「熱論」中。
凡病傷寒而成溫者,夏至以前謂之病溫,夏至以後謂之病暑,以其時令而異名也。溫暑之病,皆由風閉皮毛,郁其內熱而成,當泄其皮毛,令經熱與汗皆出,勿止也。熱病之遺者,熱未透泄耳,汗之既徹,經熱全清,則無所遺留矣。
帝曰:有病溫者,汗出輒復熱,而脈躁疾,不為汗衰,狂言不能食,病名為何?岐伯曰:病名陰陽交,交者,死也。
陰陽交者,陰陽交併,獨陽無陰也。
帝曰:願聞其說。岐伯曰:人所以汗出者,皆生於穀,穀生於精。汗者,精氣也,今邪氣交爭於骨肉而得汗者,是邪卻而精勝也,精勝則當能食而不復熱。復熱者,邪氣也,汗出而輒復熱者,是邪勝也。不能食者,精無俾也。病而留者,其壽可立而傾也。且夫「熱論」曰汗出而脈尚躁盛者死,今脈不與汗相應,此不勝其病也,其死明矣。狂言者,是失志,失志者死。今見三死,不見一生,雖愈,必死也。
人所以汗出者,皆生於穀氣,穀氣即胃氣也(衛氣之本)。穀氣蒸發,泄而為汗,而氣化之原,實生於精。水穀消磨,脾氣散精,上歸於肺,而後氣化也,是汗乃精氣相合而醞釀者。今病溫熱發,邪氣不致內蒸臟腑,爍其陰精,乃致交蒸於骨肉而得汗者,是邪熱外卻,而陰精里勝也。精勝邪負,則當能食,而不復熱。復熱者,邪氣所為也。汗出而輒復熱者,是邪勝而精負也。邪勝而不能食者,精無餘也(無俾,猶言無噍類也)。病勢如此,而人尚存留者,其壽可立待而傾殞也。且夫「熱論」曰汗出而脈尚躁盛者死(《靈樞·熱病》語),汗後脈宜安靜,今脈不與汗後相應,此正氣不勝其病邪也,其死明矣。狂言者,是失志,失志者死,緣腎藏精,精舍志(《靈樞·本神》語),精亡則志亂也。今見三死(脈躁疾一,狂言二,不能食三),不見一生,雖汗出暫愈,亦必死也。
黃帝問曰:余聞善言天者,必有驗於人,善言古者,必有合於今,善言人者,必有厭於已,如此則道不惑而要數極,所謂明也。今余問於夫子,令言而可知,視而可見,捫而可得,令驗於已而發蒙解惑,可得而聞乎?岐伯再拜稽首對曰:何道之問也?帝曰:願聞人之五臟卒痛,何氣使然?岐伯對曰:經脈流行不止,環周不休,寒氣入經而稽遲,泣而不行,客於脈外則血少,客於脈中則氣不通,故卒然而痛。泣與澀通。
要數,至數也。極,盡也。發蒙,發其矇蔽也。解惑,解其疑惑也。經脈一日一夜五十周,原自流行不止,環周不休也。皮毛偶泄,寒氣入經,經脈稽遲,泣而不行,客於脈外則血少而不流(衛行脈外,氣阻而血凝也),客於脈中則氣閉而不通(營行脈中,血凝而氣阻也),營衛壅迫,故卒然而痛也。
帝曰:其痛或卒然而止者,或痛甚不休者,或痛甚不可按者,或按之而痛止者,或按之無益者,或喘動應手者,或心與背相引而痛者,或脅肋與少腹相引而痛者,或腹痛引陰股者,或痛宿昔而成積者,或卒然痛,死不知人,少間復生者,或痛而嘔者,或腹痛而後泄者,或痛而閉不通者。凡此諸痛,各不同形,別之奈何?
義詳下文。
岐伯曰:寒氣客於脈外則脈寒,脈寒則縮蜷,縮蜷則脈細急,細急則外引小絡,故卒然而痛。得炅則痛立止。因重中於寒,則痛久矣。
寒氣容於脈外,阻其衛氣,營血失其呴養則脈寒,脈寒則縮蜷不舒,縮蜷則絀急不伸,絀急則外引小絡,牽掣短促,故卒然而痛。得熱氣溫之(炅,熱也),寒消脈暢,則痛立止,此所以卒然而止也。因重中於寒,寒深脈閉,則痛久矣,此所以痛甚不休也。
寒氣客於經脈之中,與炅氣相薄則脈滿,滿則痛而不可按也。寒氣稽留,炅氣從上,則脈充大而血氣亂,故痛甚不可按也。
寒氣客於經脈之中,與血中溫氣相薄,迫也。營血堙阻則脈滿,滿則痛而不可按也。緣寒氣積留,阻其營血,營血欲行而不能,因度越寒邪而出其上,溫氣從寒上而行,離其本位(營行脈中,是其本位),而浸及衛分,則脈充大而氣亂(營衛易位),按之則益痛,故痛甚不可按也。
寒氣客於腸胃之間,膜原之下,血不得散,小絡急引,故痛,按之則血氣散,故按之痛止。寒氣客於挾脊之脈則深,按之不能及,故按之無益也。膜與募通。
寒氣客於腸胃之間,膜原之下,膜,腸胃之募,原,肓之原也(「病能論」: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肓,肓之原在臍下)。遏其經血,血不得散,經脈蜷縮,小絡急引,故痛。而膜原空虛,非如經脈充盈,按之則血氣散於空虛之處,隧路通暢,故按之痛止。寒氣客於挾脊之脈,太陽之經,入於伏膂之中(伏膂,衝脈之伏行於膂者,即伏沖也,「瘧論」作伏督,《靈樞·歲露論》亦載此段,作伏沖),則其地深,按之不能及,故按之無益也。
寒氣客於衝脈,衝脈起於關元,隨腹直上,寒氣客則脈不通,脈不通則氣因之,故喘動應手矣。
寒氣客於衝脈,衝脈起於關元(任脈穴名,在臍下),隨腹直上(挾臍上行,至胸中而散),寒氣客之,則脈道不通,脈道不通則經氣因之而生阻格,故其痛處喘動應手矣。
寒氣客於背俞之脈,則血脈澀,脈澀則血虛,血虛則痛,其俞注於心,故相引而痛,按之則熱氣至,熱氣至則痛止矣。
寒氣客於背俞之脈(足太陽經行身之背,臟腑腧穴,皆出於此,是謂背俞之脈),入於心俞,則血脈凝澀,脈澀則血不流行而營氣虛,血虛則痛(經氣壅阻故也)。其俞內注於心,故背心相引而痛。按之則君火鬱閉而熱氣至,熱氣至則痛止矣。
寒氣客於厥陰之脈,厥陰之脈者,絡陰器,繫於肝,寒氣客於脈中,則血澀脈急,故脅肋與少腹相引痛矣。
寒氣客於厥陰之脈,厥陰之脈絡陰器,抵小腹,屬肝,布脅肋,寒氣客於脈中,則血澀脈急,故脅肋與少腹相引痛矣。
寒氣客於陰股,厥氣上及少腹,血澀在下相引,故腹痛引陰股矣。
寒氣客於陰股,傷及厥陰太陰之經,二經皆自少腹而上,胸膈寒閉,血澀在下相引,筋脈短急,故腹痛引陰股矣。
寒氣客於小腸膜原之間,絡血之中,血澀不得注於大經,血氣稽留不行,故宿昔而成積矣。
寒氣客於小腸膜原之間,絡血之中,絡血凝澀,不得流注於大經,血氣稽留於膜原空虛之處,結而不行,故宿昔而成積聚矣。
寒氣客於五臟,厥逆上泄,陰氣竭,陽氣未入,故卒然痛,死不知人,氣復反則生矣。
寒氣客於五臟,五臟陰也,而內藏陽氣,是謂陽根,臟寒則陽不藏,厥逆而上泄,臟中全是陰氣,陰氣已勢極而力竭,陽氣猶升泄而未歸,故卒然痛,死不知人。以陽主生,陰主死,人之所以生而有覺者,陽氣之虛靈也,陽氣升泄,故人死無知。此氣復反,陽根下蟄,則生矣。(陰氣竭者,陰氣盛極而將衰也)
寒氣客於腸胃,厥逆上出,故痛而嘔也。寒氣客於小腸,小腸不得成聚,故後泄腹痛矣。
寒氣客於腸胃,腸陷則泄,胃逆則嘔。胃氣壅迫,水穀莫容,大腸以燥金之腑,魄門斂固,下竅不開,中氣盛滿,逆衝上竅,故腹痛嘔吐也。寒氣客於小腸,小腸者,傳化物而不藏,不得成聚,腸寒脾濕,風木陷沖,故後泄而腹痛矣。
熱氣留於小腸,腸中癉熱焦渴,則堅幹不得出,故痛而閉不通矣。
熱氣留於小腸,小腸以丙火之腑,其中癉熱焦渴,則糞粒堅干而不得出,故痛而閉塞不通矣。
帝曰:所謂言而可知者也,視而可見奈何?岐伯曰:五臟六腑固盡有部,視其五色,黃赤為熱,青黑為痛,白為寒,此所謂視而可見者也。帝曰:捫而可得奈何?岐伯曰:視其主病之脈,堅而血及陷下者,皆可捫而得也。帝曰:善。
五臟六腑之經,行於周身,固盡有其部,視其各部絡脈之五色,黃赤則為熱,青黑則為痛,白則為寒,此所謂視而可見者也。視其主病之脈,堅牢而血聚,及邪深而陷下者,皆捫而可得也。
黃帝問曰:余知百病生於氣也,怒則氣上,喜則氣緩,思則氣結,悲則氣消,恐則氣下,驚則氣亂,勞則氣耗,寒則氣收,炅則氣泄。九氣不同,何病之生?
義詳下文。
岐伯對曰:怒則氣逆,甚則嘔血及飧泄,故氣上矣。
肝膽主怒,怒則肝氣下陷,膽氣上逆,甚則肝木賊脾而為泄利,膽木刑胃而為嘔吐。血藏於肝,其上行而不吐衄者,肺金斂之也,大怒傷肝,不能藏血,而甲木上衝,雙刑肺胃(甲木化氣相火,甲木刑胃,相火刑金),肺胃上逆,收斂失政,是以嘔血。膽木逆升,故氣上矣。
喜則氣和志達,營衛通利,故氣緩矣。
心主脈,其志為喜,喜則心氣和調,志意暢達,經脈流行,營衛通利,故氣緩矣。
思則心有所存,神有所歸,正氣留而不行,故氣結矣。
脾主思,思則心有存注,神有所歸著,正氣停留而不行,故氣結矣。
悲則心系急,肺布葉舉,上焦不通,營衛不散,熱氣在中,故氣消矣。
肺主悲,悲則心系迫急,肺布葉舉,氣道壅阻,上焦不通,營衛不散,熱氣在中,故氣消矣。以胸中宗氣,衛氣之本,所以布呼吸而行營血者也。肺布葉舉,上焦不通,宗氣壅遏,不能四達,則營衛不散,熱氣在中,是以肺氣消爍也。
恐則精卻,卻則上焦閉,閉則氣還,還則下焦脹,故氣不行矣。
腎主恐,恐則精不交神,後卻而陷流,卻則神氣離根,奔逆阻格,而上焦不通,上焦閉塞,則下無升路,而氣還於下,還則下焦脹滿,故氣不行矣。
驚則心無所依,神無所歸,慮無所定,故氣亂矣。
膽主驚,驚則膽木上逆,累及心君(膽為相火,心為君火,君相同氣)。心無所依,神無所歸,慮無所定,故氣亂矣。
勞則喘息汗出,外內皆越,故氣耗矣。
勞傷氣血,則喘息汗出,皮毛洞開,外內皆越,故氣耗矣。
寒則腠理閉,氣不行,故氣收矣。
寒束皮毛,則腠理閉斂,衛氣不行,故氣收矣。
炅則腠理開,營衛通,汗大泄,故氣泄矣。
炅則腠理豁開(炅,熱也),營衛通達,汗液大泄,故氣泄矣。(以上十段,舊誤在「舉痛論」)
帝曰:五臟六腑寒熱相移者何?岐伯曰:腎移寒於脾,臃腫少氣。
腎移寒於脾,則濕土不運,肌肉凝滯,臃腫而少氣也。
脾移寒於肝,臃腫筋攣。
脾移寒於肝,土陷木鬱,脾被肝刑,則肌肉臃腫,肝被脾遏,則筋膜攣縮也。
肝移寒於心,狂,隔中。
肝移寒於心,木不生火,喜怒乖常,則為狂易(肝主怒,心主喜。狂易,《西漢書》語)。寒阻君火,則為隔中(寒濕在中,陰陽阻隔)。
心移寒於肺,肺消,肺消者,飲一溲二,死不治。
心移寒於肺,火不溫金,則為肺消。肺消者,收斂失政,精溺溢泄,飲一溲二,死不可治也。
肺移寒於腎,則為湧水,湧水者,按腹不堅,水氣客於大腸,疾行則鳴濯濯溜溜,如囊裹漿水之狀也。
肺移寒於腎,金冷水聚,則為湧水。湧水者,按其腹不堅硬,水氣客於大腸(大腸與肺表裡),疾行則其鳴濯濯,如囊裹漿水之狀,動即有聲也。
脾移熱於肝,則為驚衄。
脾移熱於肝,肝藏血,血舍魂,魂不寧謐則為驚,血失斂藏則為衄。肝膽同氣,此膽木上逆之證也。
肝移熱於心,則死。
肝移熱於心,陽根全泄,則死也。(肝木生於水中之陽,風木疏泄,腎氣無餘,則死)
心移熱於肺,傳為膈消。
心移熱於肺,君火刑金,傳為膈消。膈消者,膈上燥熱,水至膈間,而已消也。
肺移熱於腎,傳為柔痓。痓與痙同。
肺移熱於腎,金燥水枯,傳為柔痓。柔痓者,筋骨痿軟而蜷縮也。
腎移熱於脾,傳為虛,腸澼,死不可治。
腎移熱於脾,濕土鬱蒸,遏抑風木,中氣被賊,虛敗難復,風木陷沖,腸澼不斂,陽根脫泄,死不可治也。
脾移熱於膀胱,則癃,溺血。
脾移熱於膀胱,濕土賊水,水府濕熱,前竅閉癃,風木陷沖,肝血失藏,泄於溺孔也。
膀胱移熱於小腸,膈腸不便,上為口糜。
膀胱移熱於小腸,小腸與心為表裡,其脈絡心,下胭而屬小腸,故膈腸不便,而心火上炎,則口舌糜爛也。
小腸移熱於大腸,為虙瘕,為沉痔。虙與伏通。
小腸移熱於大腸,以丙火而刑庚金,大腸下陷,為伏結而生瘕聚,為沉瘀而生痔瘡也。
大腸移熱於胃,善食而瘦,又謂之食亦。
大腸移熱於胃,以庚金而傳戊土,濕化為燥,善食而瘦,水穀消磨,而肌肉不生,此燥氣大旺,而濕氣全虧也。又謂之食亦,食亦者,食而亦若不食也。(大腸以陽明燥金主令,胃以戊土而化氣於燥金,故大腸移熱,善食而瘦也)
胃移熱於膽,亦曰食亦。
胃移熱於膽,以燥土而傳相火,燥熱隆盛,故善食而瘦,亦曰食亦也。
膽移熱於腦,則辛頞鼻淵,鼻淵者,濁涕下不止也,傳為衄蔑瞑目。皆得之氣厥也。
膽熱移於腦,以相火逆沖,腦髓蒸淫,液流鼻竅,則辛頞(鼻痠)鼻淵,鼻淵者,濁涕下流不止也。熱邪淫泆,傳為衄(鼻孔流血)蔑(汗孔流血)、瞑目(目光昏黯)之證也。
此上諸條,皆得之氣厥也。(厥逆反常,升降失職)
黃帝問曰:有病身熱汗出煩滿,煩滿不為汗解,此為何病?岐伯曰:汗出而身熱者,風也,汗出而煩滿不解者,厥也,病名曰風厥。
汗出而身熱者,風氣之疏泄也,汗出而煩滿不解者,陽氣之厥逆也,故其病名曰風厥。
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巨陽主氣,故先受邪,少陰與其為表裡也,得熱則上從之,從之則厥也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表裡刺之,飲之服湯。
巨陽為三陽之綱領,總統營衛,是為主氣(「熱論」:巨陽者,諸陽之屬也,故為諸陽主氣也)。經在皮毛,故先受邪,邪閉皮毛,則陽鬱而熱發。少陰與巨陽為表裡,得熱則上從之,從之則陽氣厥逆而不降也。蓋足太陽以寒水主令,手太陽以丙火而化寒水,丙火之不上逆者,寒水降之也,陽盛陰虛之人,丙火不化寒水,多生上熱,而經居三陽之表,一感風寒,則先受其邪,邪束表閉,是以發熱。少陰君火與手太陽相為表裡,本以下行為順,而同氣相感,得手太陽之熱則上從之,從之則二火上炎,厥逆不降,是陽氣逆上之原也。厥陰風木,君火之母,火炎血熱,木燥風生,開其皮毛,泄而為汗,而經熱鬱隆,不為汗解,是以煩滿莫除也。治法,表裡刺之,雙瀉太陽少陰之熱,飲以涼營清熱之湯,則火退煩消矣。(二段舊誤在「評熱病論」)
帝曰:人身非常溫也,非常熱也,為之熱而煩滿者,何也?岐伯曰:陰氣少而陽氣盛,故熱而煩滿也。
陰氣少而陽氣盛者,水不足而火有餘也。汗亡津液,煩熱彌增,故不為汗解。
帝曰:善。有病身熱解墮,汗出如浴,惡風少氣,此為何病?岐伯曰:病名曰酒風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以澤瀉、術各十分,麋銜五分,合以三指撮,為後飯。
飲酒中風,謂之酒風。風性疏泄,而酒家濕熱鬱蒸,皮毛不斂,益以風力疏泄,孔竅常開,故身熱而汗出。「風論」:飲酒中風,則為漏風,以其汗孔漏泄也。熱爍汗泄,肺氣耗傷,故解墮而少氣。表疏衛弱,不能防護皮毛,是以惡風。以澤瀉、朮、麋銜,燥脾土而泄濕熱,則汗收而氣復矣。三指撮者,撮以寬長三指之器也。為後飯者,先藥而後飯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病能論」中)
帝曰:人有四肢熱,逢風寒如炙如火者,何也?岐伯曰:是人者陰氣虛,陽氣盛。四肢者,陽也,兩陽相得,而陰氣虛少,少水不能滅盛火,而陽獨治,獨治者,不能生長也,獨勝而止耳。逢風而如炙如火者,是人當肉爍也。
四肢者,諸陽之本也(「陽明脈解」語)。陰虛陽盛之人,四肢處陽旺之所,是兩陽相得也,而陰氣虛少,少水不能滅盛火,則陽氣獨治,故四肢常熱。孤陽獨治者,不能生長也,不過獨勝而止耳。陽氣愈勝則陰氣愈消,逢風而如炙如火者,風寒閉其經熱,是人當肌肉消爍也。(所謂不能生長也)
帝曰:人有身寒,湯火不能熱,厚衣不能溫,然不凍慄,是為何病?岐伯曰:是人者素腎氣盛,以水為事,太陽氣衰,腎脂枯不長。腎者水也,而生於骨,腎不生則髓不能滿,故寒甚至骨也。所以不能凍慄者,膽一陽也,心二陽也,腎孤臟也,一水不能勝二火,故不能凍慄。病名曰骨痹,是人當攣節也。
以水為事者,腎水用事也。腎為癸水,水中之氣,是為陽根,生木化火,全賴乎此。陽根者,手足少陽之相火蟄藏於癸水也,相火下秘,故水溫而髓滿。而相火蟄藏,太陽寒水之力也,太陽氣衰,不能蟄藏相火,腎水失溫,則脂枯不長。緣腎者水也,而生於骨,骨髓者,腎精之所凝結也,腎氣不生,則髓不能滿,骨髓虛寒,故寒甚至骨也。所以不能凍慄者,水寒於下,火泄於上。膽為相火,是一陽也,心為君火,是二陽也,一水雖是下寒,不能勝二火之上熱,故不能凍慄。寒水下凝,其病在骨,病名曰骨痹,是人當關節拘攣也。
帝曰:人身非衣寒也,中非有寒氣也,寒從中生者何?岐伯曰:是人多痹氣也,陽氣少,陰氣多,故身寒如從水中出。
陽氣少,陰氣多,陰氣痹塞,不能溫養皮肉,故身寒如從水中出也。
帝曰:人之肉苛者,雖近衣絮,猶尚苛也,是為何疾?岐伯曰:營氣虛,衛氣實也。營氣虛則不仁,衛氣虛則不用,營衛俱虛則不仁且不用,肉如故也。人身與志不相有,曰死。
肉苛,頑木無覺也。營行脈中,衛行脈外,氣以呴之,血以濡之(《難經》語),故肌肉靈覺,痛癢皆知。營氣虛則痛癢無覺而不仁,衛氣虛則動轉莫遂而不用,營衛俱虛則不仁而且不用,肌肉如故,與人之神志了不相關也。人身與人志兩不相有,曰死,是其枯槁無知,與死者無異也。(衛氣實者,痞塞不行,亦是虛也)
黃帝問曰:人有重身,九月而喑,此為何也?岐伯對曰:胞之絡絕也。帝曰:何以言之?岐伯曰:胞絡者繫於腎,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,故不能言。
重身,懷子也。胞之絡脈繫於腎,足少陰之脈貫腎而系舌本,胎在胞中,壓其絡脈,絡脈不通,連及少陰之脈,牽引舌本,舌本強直,故不能言。
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無治也,當十月復。《刺法》曰:無損不足,益有餘,以成其疹,然後調之。所謂無損不足者,身羸瘦,無用鑱石也,無益有餘者,腹中有形而瀉之,瀉之則精出而病獨擅中,故曰疹成也。
當十月復,十月胎生,則胞絡鬆緩,而言語復舊矣。疹,病也。腹中有胎而瀉之,欲以去其痼病,瀉之徒傷正氣,而痼病獨留,其勢彌大。本以瀉之,適以益其有餘,反成大病,故曰疹成也。(二段舊誤在「奇病論」中。篇名「腹中論」,義取腹中有形語也)
帝曰:善。何以知懷子之且生也?岐伯曰:身有病而無邪脈也。
懷子將生,則身有病而脈無邪,是以知之。
帝曰:人生而有病癲疾者,病名曰何?安所得之?岐伯曰:病名為胎病,此得之在母腹中時,其母有所大驚,氣上而不下,精氣並居,故令子發為癲疾也。
在母腹中時,其母有所大驚,膽氣上逆而不下,精氣離根,並居上位,神氣迷亂,故令子感之,發為癲疾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奇病論」)
帝曰:有病胸脅支滿者,妨於食,病至則先聞腥臊臭,出清液,先唾血,四肢清,目眩,時時前後血,病名為何?何以得之?岐伯曰:病名血枯,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,若醉入房中,氣竭肝傷,故月事衰少不來也。
胸脅支滿,膽胃之上逆也。腥,肺氣。臊,肝氣。臭,腎氣。年少時有所大脫血,血枯則肝燥,若夫醉入房中,恣淫縱欲,泄其腎氣,以致氣竭而肝傷,風動血耗,肝木亦燥,故月事衰少不來。木以升達為性,腎氣亡泄,則水寒脾濕,己土陷遏,乙木不達。既不上達,則必下衝,風木沖決,疏泄失藏,故前後血下。肝脾既陷,膽胃必逆,中氣不治,則升降皆反,相因之事也。胃位於中,膽位於左,胃逆則胸滿,膽逆則胃口及左脅支滿(膽脈自胃口行兩脅),上脘填塞,故妨於食。足少陽之脈起目銳眥,經陽升浮,故目眩轉。膽胃逆則肺金亦升,故腥氣先聞。臊臭者,肝腎下郁,氣隨心膽而上發(心腎表裡,肝膽表裡,故肝腎之氣隨心膽上發)。出清液者,胃逆而涎湧也。唾血者,肺氣逆沖也。四肢清者,水寒土濕,胃逆脾陷,不能行氣於四肢也。此病清濁易位,升降反常,而發由中氣,中氣一郁,則諸病至矣。
帝曰:治之奈何?復以何術?岐伯曰:以四烏鰂骨、一藘茹,二物併合之,丸以雀卵,大如小豆,以五丸為後飯,飲以鮑魚汁,利腸中及傷肝也。
烏鰂骨消磨固澀,行經血枯閉,止經脈崩漏,藘茹行血通經,止崩收漏,雀卵溫精暖血,補腎益肝,鮑魚汁通利腸胃,行血疏肝,皆血枯肝燥之良藥也。
帝曰:有病痝然如有水狀,切其脈大緊,身無痛,形不瘦,不能食,食少,名為何病?岐伯曰:病生在腎,名為腎風。腎風而不能食,善驚。驚已心氣痿者,死。
腎風者,風傷腎臟,水泛土濕,膽胃逆升,故善驚而不食。驚已而心氣痿者,膽木拔根,心火傷敗,水邪橫逆,是以死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奇病論」)
帝曰:病腎風者,面胕痝然,壅害於言,可刺不?岐伯曰:虛不當刺,不當刺而刺,後五日其氣必至。帝曰:其至何如?岐伯曰:至必少氣時熱,時熱從胸背上至頭,汗出手熱,口乾苦渴,目下腫,小便黃,腹中鳴,身重難以行,月事不來,煩而不能食,不能正愜,正偃則咳,病名曰風水。論在《刺法》中。
面胕痝然,面貌腫脹,痝然浮大也。腎脈循喉嚨,挾舌本,腎病則脈絡壅阻,害於言語也。《刺法》,古書。
帝曰:願聞其說。岐伯曰: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陰虛者,陽必湊之,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。小便黃者,少腹中有熱也。諸有水者,微腫先見於目下也。帝曰:何以言之?岐伯曰:水者,陰也,目下者,亦陰也,腹者,至陰之所居,故水在腹者,必使目下腫也。真氣上逆,故口苦舌乾,臥不得正偃,正偃則咳出清水。不能正偃者,胃中不和,正偃則咳甚,上迫肺也。諸水病者,故不得臥,臥則驚,驚則咳甚也。腹中鳴者,病本於胃也。薄脾,則煩不能食。食不下者,胃脘隔也。身重難以行者,胃脈在足也。月事不來者,胞脈閉也。胞脈者,屬心而絡於胞中,今氣上迫肺,心氣不得下通,故月事不來也。
邪之所湊,其正氣必虛,陰盛於裡則虛於表,陽弱不能與里陰相抗,則外乘陰虛之所,而浮散於表,陰虛者,陽必湊之,故少氣時熱而汗出也。小便黃者,脾濕肝陷,溫氣下郁,少腹中有熱也。目下腫者,諸有水人,微腫先見於目下也。以水者,陰物也,目下亦陰地也,腹者,至陰之所居,同氣相感,故水在腹者,必使目下腫也。水旺土濕,胃氣不降,則二火失根,真氣上逆,故口苦舌乾,臥不得正偃,正偃則咳出清水。所以不能正偃者,因胃中不和,正偃則氣阻咳甚,上迫於肺也。諸水病者,水泛氣阻,故不得臥,臥則中氣壅塞,膽逆驚生,驚則膽火上炎,而刑肺金,於是咳甚也。腹中鳴者,病本於胃土之濕,木鬱而不暢也。氣薄於脾,則煩不能食,以脾主消化,胃主受盛,飲食不化,則中脘脹滿,胃失受盛之職,不能再納新谷,濁氣上填,君火莫降,故心煩不能食。食不下者,胃脘阻隔不開也。身重難以行者,水泛胃土,胃脈在足,濕勝陽虧,筋骨不健也。月事不來者,胞脈閉塞,阻其經血下行之路也。心主脈,胞脈者,屬心而絡於胞中,血溫則行,寒則凝。血溫之行,心火之力,今逆氣上迫肺部,心氣不得下通,血脈凝澀,故月事不來也。(二段舊誤在評「熱病論」)
帝曰:人之不得偃臥者何也?岐伯曰:肺者,臟之蓋也,肺氣盛則脈大,脈大則不得偃臥。論在《奇恆陰陽》中。
肺者,五臟之華蓋也,肺氣盛者,胃土上逆,肺金莫降,壅滿於胸中也。肺氣上盛,則脈浮大,脈浮大者,肺胃上逆,故不得偃臥。《奇恆陰陽》,古書。
帝曰:人臥而有所不安者何也?岐伯曰:臟有所傷及精有所寄,則臥不安,故人不能懸其病也。
臟有所偏傷及精有所偏寄,則臥不安,故人不能懸度其病也。(二段舊誤在「病能論」)
帝曰:人有逆氣不得臥而息有音者,有不得臥而息無音者,有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,有得臥行而喘者,有不得臥不能行而喘者,有不得臥臥而喘者,皆何臟使然?願聞其故。
息有音,喘息有聲音也。得臥行而喘者,能臥能行而喘也。
岐伯曰:不得臥而息有音者,是陽明之逆也。足三陽者下行,今逆而上行,故息有音也。陽明者,胃脈也,胃者六腑之海,其氣亦下行,陽明逆,不得從其道,故不得臥也。《下經》曰:胃不和則臥不安,此之謂也。夫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,此肺之絡脈逆也。絡脈不得隨經上下,故留經而不行,絡脈之病人也微,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也。夫不得臥臥則喘者,是水氣之客也。夫水者,循津液而流也,腎者水臟,主津液,主臥與喘也。帝曰:善。
不得臥而息有音者,是足陽明之上逆也。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氣本下行,今逆而上行,故息有音也。以陽明者,胃之脈也,胃者六腑之長,其氣亦下行,經腑相同,下行則濁氣降攝,倉廩開而水穀入,胃氣不降,則經氣上逆,不得從其故道而下,經腑皆逆,濁氣上填,故不得臥也。《下經》曰(古書):胃腑不和,則臥寐不安,正此謂也。夫起居如故而息有音者,此肺之絡脈逆也。絡脈塞礙,不得隨經脈上下,則留滯而不行,絡脈之病人也微,非如經脈之病,能改起居之常,故起居如故而息有音也。夫不得臥臥則喘者,是水氣之上客也。水者,隨津液而流行也,腎者水臟,職主津液,水位在下,而循津液逆行,客居肺部,氣被水阻,故不得偃臥,臥則氣閉而喘作也。(二段舊誤在「逆調論」)
黃帝問曰:有病心腹滿,旦食則不能暮食,此為何病?岐伯對曰:名為鼓脹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治之以雞矢醴,一劑知,二劑已。帝曰:其時有復發者何也?岐伯曰:此飲食不節,故時有病也。雖然其病且已時,固當病氣聚於腹也。此段舊誤在「腹中論」。
心腹痞滿,旦食則不能暮食,此水旺土濕,中氣不運,脾陷不能消,胃逆不能納也,病名鼓脹。雞矢醴(仲景雞矢白散,即此),利水泄濕,疏通小便,濕去則滿消食下,鼓消脹平,故一劑其效可知,二劑其病全已。病已而時有復發者,此愈後飲食不節,傷其脾胃,故有時病發也。雖緣愈後調攝不善,而其先病且已時,固當病氣聚於腹中,舊根未絕,是以一傷即發也。
帝曰:有病脅下滿氣逆,二三歲不已,是為何病?岐伯曰:病名曰息積,此不妨干食,不可灸刺,積為導引服藥,藥不能獨治也。此段舊誤在奇病論。
肺主氣,自右脅下行,脅下滿,氣上逆,此肺金不降。呼吸為息,息積者,肺氣之結積也(《難經》:肺之積,名曰急賁,即此)。積在右脅,不礙胃口,故不妨於食。此不可灸刺,宜積為導引行氣之法,兼以服藥,藥不能獨治也。
帝曰:人有身體髀股皆腫,環臍而痛,是為何病?岐伯曰:病名伏梁,此風根也。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肓,肓之原在臍下,故環臍而痛也。不可動之,動之為水溺澀之病也。
《難經》:心之積,名曰伏梁,起臍上,大如臂,上至心下,身體髀股皆腫,環臍而痛,病名伏梁。緣肝木克賊脾土,中氣痞塞,心火莫降,故成伏梁積聚。此風木不能上達,根蟠於土位故也。其積聚之位,在於臍上心下之間,而其氣則溢於大腸而著於肓,心下膈上日肓(足少陰之肓俞也),肓之原在臍下,一氣相通,故環臍而痛也。此不可動之,若輕施攻下,而妄動之,則脾愈傷而肝愈陷,不能疏泄水道,必為水溺淋澀之病也。
帝曰:病有少腹盛,上下左右皆有根,此為何病?可治不?岐伯曰:病名曰伏梁。帝曰:伏梁何因而得之?岐伯曰:裹大膿血,居腸胃之外。不可治,治之每切,按之致死。帝曰:何以然?岐伯曰:此下則因陰,必下膿血,上則迫胃脘,生隔,挾胃脘內癰。此久病也,難治。居臍上為逆,居臍下為從,勿動亟奪。論在《刺法》中。
少腹盛滿,上下左右皆有根,此亦脾陷肝遏,風木賊土之病,病亦名伏梁。肝脾郁迫,濕熱蒸腐,化生膿血,居於腸胃之外。不可治之,治之則愈劇(切,甚也),按之則致死。此其下則連於後門,必下膿血,上則迫於胃脘,生隔,挾胃脘之內癰。此非旦夕所成,乃久病也,最為難治。其居臍上,在心脾之間為逆,恐其腐敗熏心也,其居臍下,在肝脾之間為從。不可輕易動之,使其正氣亟奪也。《刺法》,古書。(二段舊誤在「腹中論」)
帝曰:人病胃脘癰者,診當何如?岐伯曰:診此者當候胃脈,其脈當沉細。沉細者氣逆,逆者人迎甚盛,甚盛則熱。人迎者,胃脈也,逆而盛則熱聚於胃口,而不行,故胃脘為癰也。
診胃脘癰者,當候胃脈。癰疽之病,緣風寒閉其經脈,營衛壅阻而成。風寒閉束,其在下之脈,如衝陽、氣街,必當沉細,以其經脈不得下達也。沉細者必氣逆,以其不得下達,必上衝也。逆者,其在上之脈,如人迎,必甚盛,甚盛則陽鬱而發熱。人迎者,胃脈也,上逆而甚盛,則熱聚於胃口,而不下行,濕熱蒸腐,故胃脘為癰也。
帝曰:善。有病頸癰者,或石治之,或針灸治之,而皆已,其真安在?岐伯曰:此同名異等者也。夫癰氣之息者,宜以針開除去之,氣盛而血聚者,宜石而瀉之,此所謂同病異治也。
石,砭石也。癰氣之息者,癰之氣平而生蹠肉者也(蹠,死肉也),故宜以針開除去之,去其死肉與膿血也。氣盛血聚者,癰之氣盛血聚而未成膿者也,故宜以石瀉之,瀉其聚血,以散其積氣也。同病而異治者,名同而等異也。
帝曰:人有尺脈數甚,筋急而見,此為何病?岐伯曰:此所謂疹筋,是人腹必急,白色黑色見則病甚。
尺脈數甚者,木陷於水也。肝木生於腎水,水寒土濕,乙木不能升達,陷於水中,郁動不已,故尺脈數甚。肝主筋,肝陷則筋不榮舒,故筋急而見(青筋外露),此所謂疹筋。疹筋者,病在筋也。肝木下陷,是人少腹必當拘急。若白色黑色見則病甚,黑為痛,白為寒也(《靈樞·五色》語。「皮部論」:多黑則痹,多白則寒)。《難經》:肝主色,自入為青,入心為赤,入脾為黃,入肺為白,入腎為黑,凡五色外見者,皆肝病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奇病論」中)
黃帝問曰:人有病頭痛,以數歲不已,此安得之?名為何病?岐伯曰:當有所犯大寒,內至骨髓,髓者以腦為主,腦逆故令頭痛,齒亦痛,病名曰厥逆。
腎主骨髓,骨髓者,水之精液也。水位於下,而其源在上,腦者,髓之海也(《靈樞·海論》語),故骨髓以腦為主。衝犯大寒,內至骨髓,骨髓之寒,上通於腦,則腦為之逆,腦逆則濁氣莫降,郁沖頭上,是以頭痛。齒者,骨之餘也,濁氣填塞,故齒牙亦痛。其病名曰厥逆,厥逆者,濁氣之上逆也。(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厥逆者,寒邪升發,足三陽之上逆也)
帝曰:有病厥者,診右脈沉而緊,左脈浮而遲,不知病主安在?岐伯曰:冬診之,右脈固當沉緊,此應四時,左脈浮而遲,此逆四時。在左當主病在腎,頗關在肺,當腰痛也。帝曰:何以言之?岐伯曰:少陰脈貫腎絡肺,今得肺脈,腎為之病,故腰痛也。
冬月陽氣右降,右脈沉緊者,陽氣之右降也,此為應四時。氣宜右降,不宜左降,冬月陽氣在右,固當降也,而其在左則未嘗降,以左非降位也。蓋左脈浮而遲,是乙木順陷矣,此為逆四時。其在右者,不病也,其在左者,當主病在腎,頗關通在肺家,是當腰痛也。以足少陰脈貫腎而絡肺,腎宜溫升,肺宜清降,今右脈沉緊,是得肺家之平脈,左脈浮遲,是不得腎家之平脈,則癸水沉寒,腎為之病矣。水寒不能生木,風木下陷於腎水,腎位在腰,木氣鬱沖,故腰痛也。厥,逆也,凡宜降而反升者謂之逆,宜升而反降者亦謂之逆,厥逆者,反順為逆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病能論」中)
帝曰:善。有病膺腫頸痛,胸滿腹脹,此為何病?何以得之?岐伯曰:名厥逆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灸之則喑,石之則狂,須其氣並,乃可治也。帝曰:何以然?岐伯曰:陽氣重上,有餘於上,灸之則陽氣入陰,入則喑,石之則陽氣虛,虛則狂,須其氣並而治之,可使全也。
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以下行為順,足陽明行身之前,由缺盆下胸膈而走腹,足少陽行身之側,由缺盆貫胸膈而循脅,膺腫頸痛,胸滿腹脹者,陽明少陽之上逆也,名為厥逆。灸之則喑啞不言,石之則清狂不慧(《漢書》語),須其陰陽之氣兩相交併,乃可治也。以其陽氣重,有餘於上,灸之則助其上焦之陽,陽盛而侵佔陰位,筋脈焦縮,故舌強而言拙,石之則瀉其下焦之陽,陽虛而逆升陰位,膽火沸騰,故心迷而神亂,須其陽降陰升,氣並而治之,可使全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腹中論」)
帝曰:有病怒狂者,此病安生?岐伯曰:生於陽也。帝曰:陽何以使人狂?岐伯曰:陽氣者,因暴折而難決,故善怒也,病名曰陽厥。帝曰:何以知之?岐伯曰,陽明者常動,巨陽少陽不動,不動而動,大疾,此其候也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奪其食即已。夫食入於陰,長氣於陽,故奪其食即已。使之服以生鐵落為飲,夫生鐵落者,下氣疾也。
陽氣發生,因暴被摧折,郁其肝膽之氣,不得暢達,是以善怒。難決者,鬱氣莫泄,未經斷決也。怒狂者,怒不中節,性情狂悖也。其病名曰陽厥,陽厥者,足少陽之上逆也。以足之三陽,惟陽明者常動,頸脈之人迎是也(地倉、大迎皆動,不及人迎之大),巨陽少陽則不動,不動,其常也,而動忽大疾,此其候也。巨陽之動,應在天柱(項旁),少陽之動,應在聽會,(耳上。)而肝膽主怒,則動在少陽之聽會。然足三陽自頭走足,降則皆降,未有少陽上逆而巨陽獨降者,皆逆則皆動,故連巨陽言之。飲食入腹,脾氣散精,上歸於肺,以穀精而化穀氣,藏於胃腑,以養五臟(「經脈別論」語),是為胃氣。脾為太陰,胃為陽明,是食入於陰而長氣於陽也。「陽明脈解」所謂病甚則棄衣而走,登高而歌,妄言罵詈不避親疏者,乃陽明胃氣之盛滿而不降也。胃土不降,則膽無下行之路,膽鬱怒發,故病怒狂。奪其食則胃氣衰減,陽明清降,是以病已。使之服餌,但以生鐵落為飲。生鐵落重墜之性,下氣最疾,以金制木,甲木下行,則怒狂止矣。(此段舊誤在「病能論」中)
帝曰:有病口苦,取陽陵泉,口苦者,病名為何?何以得之?岐伯曰:病名曰膽癉。夫肝者,中之將也,取決於膽,咽為之使,此人者數謀慮不決,故膽氣上溢而口為之苦。治之以膽募俞。論在「十二官相使」中。
陽陵泉,足少陽之經穴(穴在膝外),《難經》筋會陽陵泉是也。火曰炎上,炎上作苦,足少陽以甲木而化相火,膽火上逆,是以口苦。取陽陵泉者,通足少陽之經脈,降逆氣而泄相火也。其病名曰膽癉,癉,熱也。「十二臟相使論」:肝者,將軍之官,謀慮出焉,膽者,中正之官,決斷出焉,故肝者,中之將軍也,雖謀慮出焉,而實取決於膽(「六節臟象論」:凡十一臟,皆取決於膽也)。肝脈循喉嚨入頏顙,肝膽表裡,是咽者肝膽之使道也。此人者數謀慮而不決,是肝能謀慮而膽不決斷,則膽氣虛矣,膽虛根拔,火氣上溢,故口為之苦。治之以膽經之募俞,膽募在脅,少陽之日月也,膽俞在背,太陽之膽俞也,與陽陵泉穴皆可治也。「十二官相使」,即「十二臟相使論」也。
帝曰:有病口甘者,病名為何?何以得之?岐伯曰:此五氣之溢也,名曰脾癉,夫五味入口,藏於胃,脾為之行其精氣,津液在脾,故令人口甘也。此肥美之所發也,此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也。肥者令人內熱,甘者令人中滿,故其氣上溢,轉為消渴。治之以蘭,除陳氣也。
五味入口,藏於胃腑,脾為之行其精氣,故五氣散歸於五臟,今津液在脾,不歸五臟,則五氣上溢,令人口甘。此飲食肥美之所發也,此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者。肥者令人氣滯而生內熱,甘者令人氣阻而生中滿,中氣鬱滿,內熱熏蒸,故其氣上溢,久而轉為消渴,消渴者,膽火上逆,而爍肺津也。治之以蘭,辛香開散之力,除其鬱陳之氣,郁消熱退,則上溢者順行而下矣。(津液在脾,則治以蘭,及成熱中消中,則蘭為芳草,不可用矣)
帝曰:夫子數言熱中消中不可服高粱芳草石藥,石藥發癲,芳草發狂。夫熱中消中者,皆富貴人也,今禁高粱,是不合其心,禁芳草石藥,是病不愈,願聞其說。岐伯曰,夫芳草之氣美,石藥之氣悍,二者其氣急疾堅勁,故非緩心和人,不可以服此二者。帝曰:不可以服此二者何以然?岐伯曰,夫熱氣慓悍,藥氣亦然,二者相遇,恐內傷脾。脾者土也而惡木,服此藥者,至甲乙日更論。
肥者令人內熱,甘者令人中滿,其氣上溢,轉為消渴,是熱中消中乃高粱所生,而石藥燥烈發癲,芳草香竄發狂,故皆不可服。以久食高粱,致成熱中消中之病,而芳草之氣美,石藥之氣悍,二者之氣急疾堅勁,更益其疾,故非緩心和氣之人,不可服也。蓋熱中消中之家,熱氣剽悍,原不和平,而芳草石藥之氣,與之正同,二者相遇,燥熱倍增,恐內傷脾中衝和之氣。脾者土也,而惡風木之相賊,脾精枯槁,不敵風木,一當木旺之時,脾病必劇。服此慓悍之藥者,脾精消爍,至甲乙日木旺之期,當更論之。甲乙不困,乃可治也,不然則木賊土敗,不可救挽,未可與常日並言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腹中論」)
帝曰:有癃者,一日數十溲,此不足也,身熱如炭,勁膺如格,人迎躁盛,喘息氣逆,此有餘也,太陰脈微細如髮,此不足也,其病安在?名為何病?岐伯曰:病在太陰,其盛在胃,頗在肺,病名曰厥,死不治,此所謂得五有餘二不足也。帝曰:何謂五有餘二不足?岐伯曰:所謂五有餘者,五病之氣有餘也,二不足者,亦病氣之不足也。今外得五有餘,內得二不足,此其身不表不里,亦正死明矣。
頸膺如格,如有物阻格不通也。人迎,陽明胃之動脈,在結喉兩旁。太陰脈,太陰肺之寸口也。此病在太陰脾土,其盛在於胃,次則頗在於肺。以陽衰濕旺,脾陷肝鬱,不能疏泄水道,故小便閉癃,此脾氣之不足也。濕旺胃逆,濁氣上填,故頸膺阻格,人迎躁盛,胃逆則膽肺莫降,膽火升泄,故身熱如炭,肺金上壅,故喘息氣逆,此胃家之有餘也。肺氣壅阻,不得暢達,故太陰脈細如髮,此肺氣之不足也。本以太陰濕土之旺,是病在太陰。因濕旺而胃逆,是其盛在胃。因胃逆而肺壅,是亦頗在肺。陽氣拔根,升浮渫越,陰氣失位,沉陷郁遏,升降倒置,皆緣中氣虧敗,病名曰厥,死不可治(升降倒行,皆曰厥逆),此所謂得五有餘二不足也。五有餘者,陽明之外盛,如身熱如炭,頸膺如格,人迎躁盛,喘息氣逆是也,二不足者,太陰之裡虛,如小便閉癃,寸口脈細是也。外得五有餘,內得二不足,則表非真盛,是陽氣之外脫也,里非真虛,是陰氣之內凝也,此其身不表不里,亦正死明矣。
凡消癉痿厥,僕擊偏枯,氣逆發滿,肥貴人高粱之疾也。隔塞閉絕,上下不通,暴憂之病也。暴厥而聾,偏塞閉不通,內氣暴薄也。不從內外中風之病,故疾留著也。蹠破,寒風濕之病也。黃癉暴痛,癲疾厥狂,久逆之所生也。五臟不平,六腑閉塞,脾肺之所生也。頭痛耳鳴,九竅不利,腸胃之所生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通評虛實論」)
凡消癉痿厥,僕擊偏枯,氣逆胸滿,是肥腴貴人,高粱厚味,濕熱鬱生之疾也。胸腹隔塞閉絕,上下不通,是暴憂傷脾,濕旺土鬱之病也。暴厥而聾,兩耳偏有閉塞不通,是少陽甲木之氣逆從內升,暴相薄迫也。不從內外中風之病(木鬱風動,是內中風,八風感襲,是外中風),而肢節捲縮,是故疾留著(痼疾留聚痹著),阻其經脈也。骽足蹠跛,是寒風濕之邪,傷其關節經絡之病也。黃癉暴痛,癲疾厥狂,是膽胃不降,久逆之所生也。五臟不平,六腑閉塞,是脾肺濕旺,升降倒置之所生也。頭痛耳鳴,九竅不利,是胃逆腸陷,濁氣堵塞之所生也。
黃帝問曰:病有標本,刺有逆從奈何?岐伯對曰:凡刺之方,必別陰陽,前後相應,標本相移,逆從得施。故曰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標,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本,有其在本而求之於標,有其在標而求之於本。故治有取標而得者,有取本而得者,有逆取而得者,有從取而得者。
凡刺之法,必別陰陽,陰陽之氣,前後相應,標本相移,審其針刺之宜忌,而後逆從得施而無誤(下文逆取、從取是也)。病有標本,求而取之,各有所得,是分逆從。逆取者,取之於標也,從取者,取之於本也。
知逆與從,正行無問,知標與本,萬舉萬當,不知標本,是謂妄行。夫陰陽逆從標本之為道也,少而多,淺而博,小而大,可以言一而知百病之害。以淺而知深,察近而知遠,言標與本,易而勿損。
言標本逆從之道,不可不知也。
治反為逆,治得為從。先病而後逆者治其本,先逆而後病者治其本,先寒而後生病者治其本,先病而後生寒者治其本,先病而後泄者治其本,先泄而後生他病者治其本,必且調之,乃治其他病。先熱而後生病者治其本,先熱而後生中滿者治其標,先中滿而後生煩心者治其本,先病而後生中滿者治其標,小大利治其本,小大不利治其標,先小大不利而後生病者治其本。
治與病反為逆,治與病得為從。先病而後逆者,逆由病生,則治其本。先逆而後病者,病由逆生,則治其本。先寒而後生病者,寒為本也,則治其本。先病而後生寒者,病為本也,則治其本。先病而後泄者,病為本也,則治其本。先泄而後生他病者,泄為本也,則治其本。凡此必且調之,令其本愈,乃治其他病。若先熱而後生病者,熱為重,則治其本。先熱而後生中滿者,中滿為重,則治其標。先中滿而後生煩心者,中滿為重,仍治其本。先病而後生中滿者,中滿為重,則治其標。小大利(小便、大便),則他病為重,但治其本。小大不利,則他病為輕,必治其標,以小大不利,諸病之標,而所關甚巨,不得不先也。小大不利而後生他病者,則小大為重,必治其本,以小大不利,諸病之本,雖雜證叢生,皆在所緩也。
人有客氣有主氣,病發而有餘,本而標之,先治其本,後治其標,病發而不足,標而本之,先治其標,後治其本。謹察間甚,以意調之,間者並行,甚者獨行。
人有客氣有主氣,主為本,客為標,本宜急而標宜緩也,但有虛實之分,不可拘也。病發而有餘,則先本而後標,病發而不足,則先標而後本。謹察間甚,以意調之,間者標本並行,以其病輕也,甚者標本單行,以其病重也。
夫病傳者,心病先心痛,一日而咳,三日脅支滿痛,五日閉塞不通,身痛體重,三日不已死,冬夜半,夏日中。
凡病必傳其所勝,心病先心痛,腎水克心火也。一日而咳,心火克肺金也。三日脅支滿痛,肺金克肝木也(肝位在脅,偏支滿痛)。五日閉塞不通,身痛體重,肝木克脾土也(膽木克胃,則上竅不通,肝木克脾,則下竅不通)。三日不已死,冬夜半,水滅火也,夏日中,火太亢也。
肺病喘咳,三日脅支滿痛,一日身重體痛,五日而脹,十日不已死,冬日入,夏日出。
肺病喘咳,心火克肺金也。三日脅支滿痛,肺金克肝木也。一日身重體痛,肝木克脾土也。五日而脹,膽木克胃土也。十日不已死,冬日入,金既衰也,夏日出,木將旺也。
肝病頭目眩脅支滿,三日體重身痛,五日而脹,三日腰脊少腹痛脛痠,三日不已死,冬日入,夏早食。
肝病頭目眩脅支滿,肺金克肝木也。三日體重身痛,肝木克脾土也。五日而脹,膽木克胃土也。三日腰脊少腹痛脛痠,脾土克腎水也。三日不已死,冬日入,金已衰也(木無制故),夏早食,木將敗也。
脾病身痛體重,一日而脹,二日少腹腰脊痛脛痠,三日背筋痛小便閉,十日不已死,冬人定,夏晏食。
脾病身痛體重,肝木克脾土也。一日而脹,膽木克胃土也。二日少腹腰脊痛脛痠,脾土克腎水也。三日背筋痛小便閉,胃土克膀胱也。十日不已死,冬人定,水將旺也(水旺則滅火而侮土),夏晏食,土已衰也。
腎病少腹腰脊痛脛痠,三日背筋痛小便閉,三日腹脹,三日脅支滿痛,三日不已死,冬大晨,夏晏晡。
腎病少腹腰脊痛脛痠,脾土克腎水也(濕土鬱陷,肝木不升,淪於腎水,則腰腹痛,膝脛痠)。三日背筋痛小便閉,胃土克膀胱也。三日腹脹,膀胱侮胃土也。三日脅支滿痛,胃土侮膽木也。三日不已死,冬大晨,水已衰也,夏晏晡,土正旺也。
胃病脹滿,五日少腹腰脊痛脛痠,三日背筋痛小便閉,五日身痛體重,六日不已死,冬夜半後,夏日昳。
胃病脹滿,膽木克胃土也。五日少腹腰脊痛脛痠,脾土克腎水也。三日背筋痛小便閉,胃土克膀胱也。五日身痛體重,腎水侮脾土也。六日不已死,冬夜半後,木將旺也,夏日昳,土正盛也(日昳,午後日昃,土盛之時)。
膀胱病小便閉,五日少腹脹腰脊痛痠,一日腹脹,一日身重體痛,二日不已死,冬雞鳴,夏下晡。
膀胱病小便閉,胃土克膀胱也。五日少腹脹腰脊痛痠,脾土克腎水也。一日腹脹,膀胱侮胃土也。一日身重體痛,腎水侮脾土也。二日不已死,冬雞鳴,水已衰也,夏下晡,土正旺也。(病傳之義,與《靈樞·病傳》相同)
諸病以次是相傳,如是者,皆有死期,不可刺。間一臟止,及至三四臟者,乃可刺也。
間一臟止,隔臟相傳而止也。及至三四臟者,隔臟相傳,至三四臟而止也。《難經》:七傳者死,間臟者生。七傳者,傳其所勝也,間臟者,傳其所生也。一臟不再傷,故言七傳者死也,子母相傳,故言生也。
黃帝曰:五臟相通,移皆有次,五臟有病,則各傳其所勝。不治,法三月若六月,若三日若六日,傳五臟而當死,是順傳所勝之次。
五臟相通,其彼此移轉,皆有次第,緣五臟有病,則各傳其所勝。不治,法三月若六月,若三日若六日,傳遍五臟而當死,遞相剋賊,以至殞命,是順傳所勝之次第也。
五臟受氣於其所生,傳之於其所勝,氣舍於其所生,死於其所不勝。病之且死,必先傳行,至其所不勝病乃死,此言氣之逆行也,故死。
五臟受氣於其所生,己所生也。傳之於其所勝,己所克也。氣舍於其所生,生己者也。死於其所不勝,克己者也。病之且死,必先傳行,至其所不勝病乃死,遇克賊也。此言氣之逆行也,故死,在五臟相移為順傳,在此臟被克者,為逆行也。
肝受氣於心,傳之於脾,氣舍於腎,至肺而死,心受氣於脾,傳之於肺,氣舍於肝,至腎而死,脾受氣於肺,傳之於腎,氣舍於心,至肝而死,肺受氣於腎,傳之於肝,氣舍於脾,至心而死,腎受氣於肝,傳之於心,氣舍於肺,至脾而死,此皆逆死也。一日一夜五分之,此所以占死生之早暮也。故曰別於陽者,知病從來,別於陰者,知死生之期,言知至其所困而死。
此詳次上文之義。一日一夜五分之,以配五臟,寅卯為木,巳午為火,申酉為金,亥子為水,辰戌丑未為土,此所以占死生之早暮也。言知至其所困而死,知其死於所不勝也。(別於陽者四語,與「陰陽別論」重)
是故風者,百病之長也,今風寒客於人,使人毫毛畢直,皮膚閉而為熱,當是之時,可汗而發也。或痹不仁腫痛,當是之時,可湯熨及火灸刺而去之。弗治,病入舍於肺,名曰肺痹,發咳上氣。
百病皆緣風閉皮毛,郁其裡氣而成,是故風者,百病之長也。今風寒初客於人,使人灑然振悚,毫毛畢直,孔竅收斂,皮膚閉而為熱,當是之時,風則傷其衛氣,寒則傷其營血,病在營衛,可汗而發也(仲景《傷寒》,傷寒用麻黃湯,中風用桂枝湯,義本諸此)。或皮膚痹不仁,則成風痹之證,肌肉臃腫作痛,則成瘡瘍之證,所謂病成而變也(「脈要精微論」語),當是之時,可以湯熨(藥湯熏洗,藥袋熏烙),及火灸刺而去之(燔針、灸艾)。皮毛者,肺之合也(肺主皮毛),弗治,則病自皮毛入舍於肺,名曰肺痹。(肺氣閉塞),肺金壅阻,發咳上氣,此表邪內傳,侵傷五臟之始也。(皮毛外閉,裡氣郁遏,則臟病發作,非風寒之內入五臟也)
弗治,肺即傳而行之肝,病名曰肝痹,一名曰厥,脅痛出食,當是之時,可按若刺耳。
五臟有病,則各傳其所勝,在肺弗治,肺即傳而行之於肝,金剋木也,病名曰肝痹(肝氣閉塞),一名曰厥,脅痛出食。以肝膽同氣,脈行脅肋,肝氣痹著,經脈不行,故氣阻而脅痛。肝病則陷,膽病則逆,膽木上逆,而刑胃土,容納失職,故嘔吐出食。升降倒行,是以名曰厥逆也。當是之時,可按摩針刺而愈之耳,猶未為晚也。
弗治,肝傳之脾,病名曰脾風,發癉,腹中熱,煩心,出黃,當此之時,可按可藥可浴。
在肝弗治,肝傳之脾,木剋土也,病名曰脾風(脾為風木所傷),發癉,腹中熱,煩心,出黃。以脾為濕土,濕傳於胃,戊土上逆,君相二火,不得下根,火鬱熱發,故腹中癉熱,心內郁煩。風木隨脾土左升,脾土濕陷,風木抑遏,故發黃色,緣木主五色,入土化黃也。當此之時,可按可藥可浴而已,猶未為晚也。
弗治,脾傳之腎,病名曰疝瘕,少腹冤熱而痛,出白,一名曰蠱,當此之時,可按可藥。
在脾弗治,脾傳之腎,土剋水也,病名曰疝瘕,少腹冤熱而痛,出白,一名曰蠱。以濕土剋水,寒凝氣聚,則成疝瘕。風木不達,溫氣鬱遏,故少腹冤熱而痛(冤,郁也)。木鬱下泄,腎水失職,故白液淫泆,出於溺孔。一名曰蠱,蠱者,物腐蟲生,日見剝蝕也。當此之時,可按可藥,猶未為晚也。
弗治,腎傳之心,筋脈相引而急,病名曰瘛,當此之時,可灸可藥。弗治,滿十日,法當死。瘛,音熾。
在腎弗治,腎傳之心,水剋火也,筋脈相引而急,病名曰瘛,以心主脈,火被水賊,筋脈不暢也。當此之時,可灸可藥,猶未為晚也。此而弗治,滿十日,法當死,緣臟氣再周,不過十日之內,五臟氣盡,不可活矣。
腎因傳之心,心即復反傳而行之肺,發寒熱,法當三日死。此病之次也。故病久則傳化,上下不並,良醫弗為。病久則傳化三句,舊誤在「生氣通天論」。
腎因傳之於心,心即復反傳而行之肺,火剋金也,肺氣鬱蒸,外發寒熱,一臟再傷,法當三日死矣(《難經》:一臟不再傷,七傳者死)。此五臟相傳之次也。故病久則必相傳化,及其五臟皆敗,上下不並(並,交也),則精神離散,氣血崩亡,良醫於此,弗能為也。
然其卒發者,不必治於傳,或其傳化有不以次。不以次入者,憂恐悲喜怒,令不得以其次,故令人有大病矣。因而喜,大虛則腎氣乘矣,怒則肺氣乘矣,恐則脾氣乘矣,悲則心氣乘矣,憂則肝氣乘矣。此其道也。故病有五,五五二十五變,及其傳化,傳乘之名也。卒,音猝。
五臟各傳其所勝,故治於其所傳,然其卒發者,則不必治於其所傳,以其卒發,未及內傳,或其傳化有不以次者也。不以次入者,五情內傷,憂恐悲喜怒,令不得以其次也。傳不以次,必緣傷深,故令人有大病矣。蓋病本以次傳也,因而喜傷心火,心火大虛,則腎氣乘之矣,怒傷肝木,則肺氣乘之矣,恐傷腎水,則脾氣乘之矣,悲傷肺氣,則心氣乘之矣,憂傷脾土,則肝氣乘之矣,此其相乘之道也。故五臟相乘,每臟有五病,五五二十五病(《難經》:一脈十變,義與此同)。及其傳化,遷變無常,總皆傳其所乘之謂也。(舊本此篇誤在「玉機真臟論」。詳其文理,與「標本病傳論」義同,而非一篇。「本病論」原亡,取此篇補之)
故地之濕氣,感則害皮肉筋脈,水穀之寒熱,感則害於六腑,天之邪氣,感則害人五臟。邪風之至,疾如風雨,善治者治皮毛,其次治肌膚,其次治筋脈,其次治六腑,其次治五臟,治五臟者,半死半生也。此段舊誤在「陰陽應象論」。
地之濕氣,感則害於皮肉筋脈而已,水穀之寒熱,感則害於六腑而已,天之邪氣,感則自皮毛而內傳,害人五臟,由表達里,凡肌膚筋脈六腑之屬,無所遺漏也。邪風之至,疾如風雨,內傳至速也。善治者治皮毛,不俟其入肌膚也,其次治肌膚,不俟其入筋脈也,其次治筋脈,不俟其入六腑也,其次治六腑,不俟其入五臟也,其次治五臟,則根本損傷,已太晚矣。治五臟者,難保十全,半死半生也。
黃帝問曰:為五穀湯液及醪醴奈何?岐伯對曰:必以稻米,炊以稻薪,稻米者完,稻薪者堅。帝曰:何以然?岐伯曰:此得天地之和,高下之宜,故能至完,伐取得時,故能至堅也。
稻米得天地之和,高下之宜,故氣味完足。稻薪至草木蒼干之候,伐取得時,故莖葉堅實。
帝曰:上古聖人作湯液醪醴,為而不用何也?岐伯曰:自古聖人之作湯液醪醴者,以為備耳,故為而弗服也。中古之世,道德稍衰,邪氣時至,服之萬全。
湯液醪醴,行經發表之物,上古之人,道德純備,邪氣不傷,故為而弗服。中古之世,道德稍衰,邪氣有時而至,故服之萬全。
帝曰:今之世不必已何也?岐伯曰:當今之世,必齊毒藥攻其中,鑱石針艾治其外也。
服湯液醪醴而病不必已者,以風氣不古,道德全衰,里邪傷其臟腑,必齊(齊與劑同。)毒藥攻其中,表邪傷其經絡,必用鑱石針艾治其外也。
帝曰:形弊血盡而功不立者何也?岐伯曰:神不使也。帝曰:何謂神不使?岐伯曰:針石,道也,精神不進,志意不治,故病不可愈。今精壞神去,營衛不可復收,何者?嗜欲無窮,而憂患不止,精氣弛壞,營泣衛除,故神去之,而病不愈也。
形弊者,毒藥所傷,血盡者,針石所瀉也。神不使者,神不為之用也。蓋營衛氣血之行,神使之也,針石之道,疏通營衛,而氣血之行,全憑神運,若精神不進,志意不治,雖用針石,而病不可愈。今其精壞神去,營衛不可復收,是何故也?以其嗜欲無窮,憂患不止,經絡臟腑,損傷虧敗,以致精氣弛壞,營泣(泣與澀同)。衛除,故神去之,而病不愈也。
帝曰:夫病之始生也,極微極精,必先入結於皮膚,今良工皆稱曰病成,名曰逆,則針石不能治,良藥不能及也。今良工皆得其法,守其數,親戚兄弟,遠近音聲日聞於耳,五色日見於目,而病不愈者,亦何謂不早乎?
神不使者,病久邪深,而正氣已敗也。若夫病之始生,極微極精(精微,言其小也),必先入結於皮膚,未及經絡臟腑也。今之良工,見此新病,皆稱之曰病成,名之曰證逆,則針石不能治,良藥不能及也。病之不愈,無足為怪,以其為病久而治晚也,如此則其法數皆誤矣。今良工皆得其法,守其數,而且親戚兄弟之屬,地親而情切,論其處所遠近,則音聲日聞於耳,五色日見於目,是其證之新久逆順知之甚悉,而病不愈者,亦何得謂病期久遠,治之不早乎?此又何說也?
岐伯曰:病為本,工為標,標本不得,邪氣不服,此之謂也。
此非關病久而治晚也,病為本,工為標,標本不得,邪氣不服,正此謂也。
中古之治病,至而治之,湯液十日,以去八風五痹之病。十日不已,治以草蘇草荄之枝,本末為助,標本已得,邪氣乃服。
中古治病,未能先事預防,病至而後治之,用湯液十日,以去八風五痹之病(八風,義見《靈樞·九宮八風》。五痹,義見「痹論」),服之可以萬全矣。若十日不愈,是病深也,乃治以草蘇草荄之劑(蘇,葉也。荄,根也),本標彼此為助,標本已得,邪氣乃服也。(本末即本標,標本已得,醫病相投也)
暮世之治病也則不然,治不本四時,不知日月,不審逆從,病形已成,乃欲微針治其外,湯液治其內,逆從倒行,標本不得,邪氣淫泆,亡神失國。粗工凶凶,以為可攻,故病未已,新病復起。去故就新,乃得真人。帝曰:善。二段舊誤在「移精變氣論」。
色以應日,脈以應月,色之變化,以應四時之脈(「玉版論要」語),不知色脈,是不本四時,不知日月也。容色見上下左右,上為逆,下為從,女子右為逆,左為從,男子左為逆,右為從(「玉版論要」語),不知容色,是不審逆從也。病形已成,是當針石治其外,毒藥治其內,乃欲以微針治其外,湯液治其內,逆從倒行,則標本不得,邪氣不服,淫泆而害正氣,以至亡神而失國(《呂氏春秋》以氣為民,以身為國)。粗工凶凶,見微針湯液不能勝任,以為邪旺可攻,正氣愈敗,於是故病未已,新病復起,則事愈壞矣。是必去其故而復其新,乃得成其為真人,不然則竟登鬼籙矣。
黃帝問曰:余聞古之治病,惟其移精變氣,可祝由而已。今世治病,毒藥治其內,針石治其外,或愈或不愈,何也?
移精變氣,可祝由而已,謂移變其精氣,可祝告病由,以符咒療之而已也。
岐伯對曰:往古人居禽獸之間,動作以避寒,陰居以避暑,內無眷慕之累,外無伸宦之形,此恬H憺之世,邪不能深入也。毒藥不能治其內,針石不能治其外,故可移精變氣,祝由而已。
伸宦,求伸於宦場也。
當今之世不然,憂患緣其內,苦形傷其外,又失四時之從,逆寒暑之宜,賊風數至,虛邪朝夕,外傷空竅肌膚,內至五臟骨髓,小病必甚,大病必死,故祝由不能已也。
虛邪,即賊風也。
拘於鬼神者,不可與言至德,惡於針石者,不可與言至巧,病不許治者,治之無功矣。帝曰:善。
今世之病,宜針石不宜祝由,若欲以上古之祝由而治今世之大病,是拘於鬼神而惡於針石也,不可與言至德之大,至巧之微矣。惡於針石,是病不許治也,既不許治,則病必不治,雖強治之,亦無功矣。(此段舊誤在「五臟別論」)
黃帝問曰:醫之治病也,一病而治各不同,皆愈何也?岐伯曰:地勢使然也。東方者,天地之所始生也,魚鹽之地,海濱傍水,其民食魚而嗜咸,黑色而疏理,皆安其處,美其食。魚者使人熱中,咸者勝血,其病皆為癰瘍,其治宜貶石,故砭石者,亦從東方來。砭,音邊。
血熱蒸發,汗孔常開,故其理疏。感冒風寒,閉其營衛,格阻不行,則生臃腫,瘀熱蒸腐,則成癰瘍。砭石,石針也。(《山海經》:高氏之山,有石如玉,可以為針)
西方者,金玉之域,沙石之處,天地之所收引也,陵居而多風,水土剛強,其民不衣而褐薦,華食而脂肥,邪不能傷其形體。其病生於內,其治宜毒藥,故毒藥者,亦從西方來。
風氣清涼,皮毛斂閉,不病外感而病內傷,故宜毒藥。
北方者,天地所閉藏之域也,其地高陵居,風寒冰冽,其民樂野處而乳食。臟寒生滿病,其治宜灸焫,故灸焫者,亦從北方來。
乳酪寒滑助濕,易生脹滿之病,經絡凝澀,故宜灸焫。
南方者,天地所長養,陽之所盛處也,其地下,水土弱,霧露之所聚也,其民嗜酸而食胕,致理而赤色。其病攣痹,其治宜微針,故九針者,亦從南方來。
濕熱熏蒸,多病骽足攣痹之證,故宜微針通其經絡,以泄濕熱。
中央者,其地平以濕,天地所以生萬物也眾,其民食雜而不勞。其病多痿厥寒熱,其治宜導引按蹺,故導引按蹺者,亦從中央出也。
濕傷經絡,營衛不運,易生痿厥寒熱之證,故宜導引按摩,以通氣血。
聖人雜合以治,各得其所宜,故治所以異而病皆愈者,得病之情,知治之大體也。
聖人雜合諸法以治萬民,各得其方土之所宜。治之所以不同而病皆愈者,得病情而知治要也。
黃帝問曰:天覆地載,萬物悉備,莫貴於人。人以天地之氣生,四時之法成,君王眾庶,盡欲全形。形之疾病,莫知其情,留淫日深,著於骨髓,心私慮之。余欲針除其疾病,為之奈何?
四時之法,生長收藏之令也。
岐伯對曰:夫人生於地,懸命於天,天地合氣,命之曰人。天有陰陽,人有十二節,天有寒暑,人有虛實。能經天地陰陽之化者,不失四時。人能應四時者,天地為之父母。知萬物者,謂之天子。能存八動之變者,五勝更立。能達虛實之數者,獨出獨入。知十二節之理者,聖智不能欺也,呿吟至微,秋毫在目。
人之形生於地而命懸於天,天地合氣,命之曰人。天有陰陽,陰陽推遷,四時變化,爰有十二節氣,人有十二支節以應之,天有寒暑,寒暑往來,五行消長,爰有衰旺,人有虛實以應之,天地與人同氣,貴能崇效卑法耳。能經緯天地陰陽之化者,順生長收藏之令,自不失四時之序。人能上應四時者,行與天地無違,天地為之父母。能應四時,則知萬物,知萬物者,代天宣化,謂之天子。能應四時,則順八風,能存八方風動之變者,五行之勝,相代更立,不為一邪所中。風在八方,有虛有實,自正面來者為實風,自沖後來者為虛風,人之令氣有衰旺,臟腑有虛實,兩實相逢,則人不傷,兩虛相逢。則人傷焉,能存八風之變,是達虛實之數也,能達虛實之數者,獨出獨入,不與眾人同。中於虛邪,達虛實之數,是知十二節之理也,知十二節之理者,隱顯悉照,聖智不能欺也。是則呿去吟至微(呿,開口出氣。吟,閉口吸氣),亦當秋毫在目,況於形之疾病,色脈顯然,何為不知其情,則以微針除之,非難事矣。
帝曰:人生有形,不離陰陽,天地合氣,別為九野,分為四時,月有大小,日有短長,萬物並至,不可勝量,虛實呿吟,敢問其方?
人生有形,不離陰陽,陰陽者,天地之氣也。天地合氣,地則別為九野,天則分為四時,四時之中,月有大小之殊,日有短長之差,不相同也。則夫萬物並至,不可勝量,盈虧消長,紛紜錯出,虛實呿吟之數,何以辨之?敢問其方也。
岐伯曰:夫鹽之味鹹者,其氣令器津泄,弦絕者,其音嘶敗,木敷者,其葉發,病深者,其聲噦。人有此三者,是謂壞府,此皆絕皮傷肉,氣爭血黑,毒藥無治,短針無取。
虛實呿吟之數,不難辨也,凡有諸內,必形諸外。夫鹽之味鹹者,滷氣浸淫,令器津泄,是以弦急而欲絕者,其音嘶敗,木鬱而欲敷者,其葉反側(木欲敷舒而不能,故葉發動而反側),病深而氣敗者,其聲噦噫。人有三等之象者,是謂毀壞之宮府,此皆絕皮傷肉,氣爭血黑,形體頹敗,殞亡非久,毒藥無治,短針無取也。
帝曰:余念其痛,心為之亂惑,反甚其病,不可更代,百姓聞之,以為殘賊,為之奈何?岐伯曰:木得金而伐,火得水而滅,土得木而達,金得火而缺,水得土而絕,萬物盡然,不可勝竭。故針有懸布天下者五,黔首共飲食,莫知之也。一曰治神,二曰知養身,三曰知毒藥為真,四曰制砭石小大,五曰知腑臟血氣之診,五法俱立,各有所先。
五行之理,克其所勝,萬物盡然,不勝其數。故針法五行,有懸布天下者五,黔首(黔,黑也,秦謂百姓為黔首,言其黑頭無知也,其語始此)共飲食,而已莫知之也。一曰治神,治其神明,以存針也(義見下文)。二曰知養身,知去邪扶正,以養人身也。三曰知毒藥為真,知毒藥攻邪,以為真也。四曰知制砭石小大,制砭石小大之度,以適病也。五曰知腑臟血氣之診,知腑臟血氣陰陽虛實之分,補瀉無差也。五者之法俱立,因病制宜,各有所先也。
今末世之刺也,虛則實之,滿者瀉之,此皆眾工所共知也。若夫法天則地,隨應而動,和之者若響,隨之者若影,道無鬼神,獨來獨往。
末世之刺,虛補實瀉,眾工皆知,非其至也。若夫法天則地,隨應而動(隨宜而動),氣血之變,若影響之逐形聲,道無鬼神,而獨來獨往,此則眾工所不解矣。
帝曰:願聞其道。岐伯曰:凡刺之真,必先治神,五臟已定,九候已備,後乃存針。眾脈不見,眾凶弗聞,外內相得,無以形先,可玩往來,乃施於人。人有虛實,五虛勿近,五實勿遠。至其當發,間不容瞚,伏如橫弩,起如發機,手動若務,針耀而勻,靜意視義,觀適之變,是謂冥冥,莫知其形,見其烏烏,見其稷稷,從見其飛,不知其誰。
凡刺之真,必先治神,我以神往,人之五臟已定,九候已備,後乃存意於針。針貴得要,眾脈不必盡見,眾凶弗容盡聞,法在外內相得,無以形先,待其可玩往來(可以玩索而得獨往獨來之意),乃施於人。人有虛實,五虛勿近,不可補也,五實勿遠,易於瀉也。至其當發之時,間不容瞚,轉瞬而已晚也(瞚,轉瞬也)。伏如橫弩不動,起如發機之速,手動若務(務與鶩同)。勢至捷也。針耀而勻(耀與躍同),力至均也。靜意視義,觀其虛實所適之變,是謂冥冥無象,莫知其形。見其烏烏,見其稷稷(烏烏,烏鳥鳴聲。《漢明帝起居注》:帝東巡過亭障,有烏飛鳴聖輿上,亭長祝曰:烏烏啞啞。又歌聲。《史·李斯傳》:歌呼烏烏。稷稷,疾也。《詩。小雅》:既齊既稷。《注》:齊,整。稷,疾。烏烏稷稷,喻針之妙捷,若飛鳥也),從見其飛行絕跡而已,不知其誰所使之也。
帝曰:何如而虛?何如而實?岐伯曰:刺虛者須其實,刺實者須其虛。經氣已至,慎守勿失,深淺在志,遠近若一,如臨深淵,手如握虎,神無營於眾物,義無邪下,必正其神。
此因上文五虛勿近,五實勿遠,問實者何如而使之虛?虛者何如而使之實?刺虛者須其實,俟其陽氣已至而後去針也,刺實者須其虛,俟其陰氣已至而後去針也。經氣已至,是虛者變實、實者變虛之候,慎守之而無失(義詳「針解」),深淺之間在志,遠近之際若一,如臨深淵,恐其將墮,手如握虎,欲其力壯,寧神靜志,眾物皆損,義無邪下,必正其神(義詳「針解」。後二語,依「針解」補)。此刺法之真訣也。
黃帝問曰:願聞九針之解,虛實之道。岐伯對曰:刺虛則實之者,針下熱也,氣實乃熱也。滿而瀉之者,針下寒也,氣虛乃寒也。菀陳則除之者,出惡血也。邪勝則虛之者,出針勿按。徐而疾則實者,徐出針而疾按之。疾而徐則虛者,疾出針而徐按之。言實與虛者,寒溫氣多少也。若無若有者,疾不可知也。察後與先者,知病先後也。為虛與實者,工勿失其法。若得若失者,離其法也。虛實之要,九針最妙者,為其各有所宜也。補瀉之時者,與氣開闔相合也。九針之名,各不同形者,針窮其所當補瀉也。
此解《靈樞·九針十二原》:凡用針者,虛則實之,滿則瀉之,菀(苑同郁)陳則除之,邪勝則虛之。徐而疾則實,疾而徐則虛。言實與虛,若有若無,察後與前,若存若亡,為虛與實,若得若失。虛實之要,九針最妙,補瀉之時,以針為之。九針之名,各不同形。(「九針十二原」文)
刺法:虛則實之者,針下熱至則實,氣實乃熱也。滿而瀉之者,針下寒則虛,氣虛乃寒也。菀陳則除之者,出其惡血也。邪勝則虛之者,出針勿按,使其邪去而經虛也。徐而疾則實者,徐出針而疾按之,令裡氣之莫瀉也。疾而徐則虛者,疾出針而徐按之,令裡氣之得出也。言實與虛者,寒溫二氣之多少也。若無若有者,疾之有無虛實,不可知也。察後與先者,察知病氣之先後也。為虛與實者,工於補瀉,勿失其法也。若得若失者,似若離其法也。虛實之要,九針最妙者,為其或補或瀉,各有所宜也。補瀉之時者,與經氣開闔之宜,適相合也。九針之名,各不同形者,針之長短大小各異其制,窮盡其所當補瀉之法也。(針形,詳見《靈樞》)
刺實須其虛者,留針,陰氣隆至,針下寒,乃去針也。刺虛須其實者,陽氣隆至,針下熱,乃去針也。經氣已至,慎守勿失者,勿變更也。深淺在志者,知病之內外也。近遠如一者,深淺其候等也。如臨深淵者,不敢墮也。手如握虎者,欲其壯也。神無營於眾物者,靜志觀病人,無左右視也。義無邪下者,欲端以正也。必正其神者,欲瞻病人目,制其神,令氣易行也。
此解「寶命全形論」:刺虛者須其實,刺實者須其虛。經氣已至,慎守勿失,深淺在志,遠近如一,如臨深淵,手如握虎,神無營於眾物,義無邪下,必正其神(「寶命全形論」文)。刺實須其虛者,留針,候之陰氣隆至,盛至也。針下寒生,乃去針也。刺虛須其實者,留針,候之陽氣隆至,針下熱生,乃去針也。經氣已至,慎守勿失者,勿變更而失守也。深淺在志者,知病之內外,針之淺深皆宜也。近遠如一者,病之深淺不同,而測候之法,皆以氣至為準,適相等也。如臨深淵者,不敢怠墮也。手如握虎者,欲其力壯也。神無營於眾物者,靜志而觀病人,無左右旁視也。義無邪下者,針入孔穴,欲其端以正也。必正其神者,欲瞻病人之目,以制其神,令其氣之易行也。
帝曰:余聞九針上應天地四時陰陽,願聞其方,令可傳於後世,以為常也。岐伯曰:夫一天、二地、三人、四時、五音、六律、七星、八風、九野,身形亦應之,針各有所宜,故曰九針。
義詳下文。
人皮應天,人肉應地,人脈應人,人筋應時,人聲應音,人陰陽合氣應律,人口齒面目應星,人出入氣應風,人九竅三百六十五絡應野。故一針皮,二針肉,三針脈,四針筋,五針骨,六針調陰陽,七針益精,八針除風,九針通九竅,除三百六十五節氣,此之謂各有所主也。
人皮在外,應天,人肉在內,應地,人脈在皮肉之中,應人,筋聚四肢,(諸筋皆屬於節。)應四時,聲發五臟,應五音,陰陽合為六氣,應六律,口齒面目七竅,應七星,出入之氣,周於四正四維,以應八風,上下九竅,通於三百六十五絡,以應九野。人有九應,故刺備九針,其用不同,此之謂各有所主也。(此下經文一百二十三字,文義殘缺錯訛,今不具載)
黃帝問曰:用針之服,必有法則焉,今何法何則?岐伯對曰:法天則地,合以天光。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凡刺之法,必候日月星辰,四時八正之氣,氣定乃刺之。
天光,日月星辰也。
天溫日明,則人血淖液而衛氣浮,故血易瀉,氣易行,天寒日陰,則人血凝泣而衛氣沉。月始生,則血氣始精,衛氣始行,月郭滿,則血氣實,肌肉堅,月郭空,則肌肉減,經絡虛,衛氣去,形獨居。是以因天時而調血氣也。
人之血氣,隨日浮沉,與月消長,故因天時而調血氣。
天寒無刺,天溫無疑,月生無瀉,月滿無補,月郭空無治。盛虛之時,因天之序,移光定位,正立而待之,是謂得時而調之。
移光定位,俟日月之光移,以定歲時之位。天氣環周,正立而待之,順天序以施補瀉,是謂得時而調之也。
故月生而瀉,是謂臟虛。月滿而補,血氣揚溢,絡有留血,命曰重實。月郭空而治,陰陽相錯,真邪不別,沉以留止,是謂亂經。外虛內亂,淫邪乃起。
月生始生。而瀉,血氣未盛而遽加伐削,是謂臟虛,臟虛者,虛其臟氣也。月滿而補,值血氣揚溢而益以充盈,絡有留血,命曰重實,重實者,以實益實也。月郭空而治,瀉也。氣血正虛而加之疏泄,陰陽相錯,真邪不別,邪氣沉留,是謂亂經。外因正瀉而虛,內以邪留致亂,邪氣淫溢,於是大病起矣。
帝曰:星辰八正何候?岐伯曰:星辰者,所以制日月之行也。八正者,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者也。四時者,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,以時調之,八正之虛邪,而避之勿犯也。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,兩虛相感,其氣至骨,入則傷五臟。工候救之,弗能傷也。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。
星辰者,所以制日月之行也,陰陽消長,觀乎日月,日月盈虧,察之星辰,知星辰之宿度,則知日月之盈虧矣。八正者,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者也,太乙隨八節,居八方,自正面來者為正風,自對面來者為虛邪,知八風之正對,則知八風之虛實矣。四時者,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,以時調之,八正之虛邪,而避之勿犯也,春氣在經,夏氣在絡,秋氣在皮,冬氣在骨,順乎氣候,以時調之,知四時之正氣,則能避八方之虛邪矣。若不知避,以人身之虛而逢天氣之虛,兩虛相感,其氣至骨,入於腹裡,則傷五臟。上工候而救之,去其虛邪,弗能傷也。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。(《靈樞·官針》:必知天忌,乃言針意)
帝曰:善。其法星辰者,余聞之矣,願聞法往古者。岐伯曰:法乎往古者,先知《針經》也。驗乎來今者,先知日之寒溫,月之虛盛,以候氣之浮沉,而調之於身,觀其立有驗也。觀其冥冥者,言形氣營衛之不形於外,而工獨知之,以日之寒溫,月之虛盛,四時氣之浮沉,參伍相合而調之,然而不行於外,俱不能見也,工常先見之,故曰觀於冥冥焉。通於無窮者,可以傳於後世也。
《靈樞·官針》:法於往古,驗於來今,觀於冥冥,通於無窮。此下俱解「官針」之義。《針經》即《靈樞·九針十二原》,先立《針經》是也。
是故工之所以異也,視之無形,嘗之無味,若神彷彿,故謂冥冥。虛邪者,八正之虛邪氣也。正邪者,身形若用力汗出,腠理開,逢虛風,其中人也微,故莫知其情,莫見其形。上工救其萌芽,必先見三部九候之氣,盡調不敗而救之,故曰上工,下工救其已成,救其已敗,救其已成者,言不知三部九候之相失,因病而敗之也。知其所在者,知診三部九候病脈之處而治之,故曰守其門戶焉。三部九候為之原,九針之論不必存也。
「官針」:粗工所不見,良工之所貴,莫知其形,若神彷彿。虛邪之中人也,灑淅動形。正邪之中人也微,先見於色,不知於其身,若有若無,若亡若存,有形無形,莫知其情。是故上工之取氣,乃救其萌芽,下工守其已成,因敗其形。故工之用針也,知氣之所在,而守其門戶。上工之所以異於粗工者,能於正邪初傷,有形無形之際,先見三部九候之氣,救之於早,不事病成而事敗,以能知其氣之所在,是以守其門戶而無失也。(此即觀於冥冥之義)
帝曰:余聞補瀉,未得其意。岐伯曰:瀉必用方,方者,以氣方盛也,以月方滿也,以日方溫也,以身方定也,以息方吸而內針,乃復候其方吸而轉針,乃復候其方呼而徐引針,故曰瀉必用方,其氣易行焉。補必用員,員者行也,行者移也,刺必中其營,復以吸排針也。員與方,非針也。故養神者,必知形之肥瘦,營衛血氣之盛衰。血氣者,人之神,不可不謹養。
「官針」:瀉必用員,補必用方,此曰瀉必用方,補必用員,文異而義通也。瀉者,以吸內針,以呼出針,針出而氣瀉矣。員與方,乃針法耳,非針也。在臟腑曰血氣,在經絡曰營衛。肝藏血,血舍魂,肺藏氣,氣舍魄,魂升而神化,神降而魄生。神居血氣之中,形包血氣之外,養其血氣,即所以養其神,而養其神,即所以養其形也,故養神者,必知形體之肥瘦,養形者,必知氣血之盛衰。血氣者,即人之神所攸賴而弗離者,不可不謹養也。
帝曰:妙乎哉論也!合人形於陰陽四時,虛實之應,冥冥之期,其非夫子,孰能通之!然夫子數言形與神,何謂形?何謂神?原卒聞之。岐伯曰:請言形,形乎形,目冥冥,問其所病,索之於經,慧然在前,按之不得,不知其情,故曰形。帝曰:何謂神?岐伯曰:請言神,神乎神,耳不聞,目明心開而志先,慧然獨悟,口弗能言,俱視獨見,適若昏,昭然獨明,若風吹雲,故曰神。
索之於經,索之於經絡也。慧,明也,慧然在前,似有形矣,乃按之不得,實不知其情,終無形之可索也。目明心開而志先,心目瞭然,志先覺之,慧然獨悟矣,而口弗能言,實俱視而獨見,適若昏蒙,又復昭然獨明,若風吹雲,聚散無定,言神之所在,可以意悟,而不可以言傳也。
黃帝問曰:余聞九針九篇,夫子乃因而九之,九九八十一篇,余盡通其意矣。經言氣之盛衰,左右傾移,以上調下,以左調右,有餘不足,補瀉於滎輸,余知之矣。此皆營衛之傾移,虛實之所生,非邪氣從外入於經也。余願聞邪氣之在經也,其病人如何?取之奈何?
九針九篇,因而九之,九九八十一篇,《靈樞經》也。滎,脈之滎穴。輸,俞穴也(輸與俞同)。
岐伯曰:夫聖人之起度數,必應於天地,故天有宿度,地有經水,人有經脈。天地溫和,則經水安靜,天寒地凍,則經水凝泣,天暑地熱,則經水沸溢,卒風暴起,則經水波湧而隴起。夫邪之入於脈也,寒則血凝泣,暑則血淖澤,虛邪因而入客,亦如經水之得風也。經之動脈,其至也,亦時隴起,其行於脈中循循然,其至寸口中手也,時大時小,大則邪至,小則平,其行無常處,在陰與陽,不可為度。從而察之三部九候,卒然逢之,早遏其路。泣與澀同。
聖人之起度數,必應於天地,故天有宿度(宿,二十八宿,度,三百六十五度),分於十二辰次,地有十二經水(清、渭、海、湖、汝、澠、淮、漯、江、河、濟、漳),以應十二辰次,人有十二經脈,(手三陽、足三陽、手三陰。足三陰。)以應十二經水。天地溫和,則經水安靜,天寒地凍,則經水凝泣,天暑地熱,則經水沸溢,卒風暴至,則經水波湧而隴起。隴,高也。水性如此,人脈亦然,夫邪之入於脈也,寒則血凝泣,暑則血淖澤,熱蒸表泄,虛邪因而入客,亦如經水之得風也。經中之動脈,其至也,亦時隴起,其行於脈中循循然,往來不住,其至寸口而中於手也,時大時小,大則邪至,小則氣平,其行無常處,在陰與陽,難為豫度。從而察之於三部九候之中,卒然逢之,早遏其路,不使之他往也。
帝曰:候氣奈何?岐伯曰:夫邪去絡入於經也,舍於血脈之中,其寒溫未相得,如湧波之起也,時來時去,故不常在。方其來也,必按而止之,止而取之,無逢其沖而瀉之,故曰其來不可逢,此之謂也。候邪不審,大氣已過,瀉之則真氣脫,真氣者,經氣也,脫則不復,經氣太虛,邪氣復至,而病益蓄,故曰其往不可追,此之謂也。
邪之去絡而入於經也,舍於血脈之中,與經氣相薄,寒溫異性,營衛郁阻,如湧波之起也。邪氣時來時去,故不常在一方。方其來也,必手按而止之,遏其他往之路,止而不動,而後取之,無逢其沖氣方來而遽瀉之,以致邪盛難伏,故曰其來不可逢(《靈樞·九針十二原》語),此之謂也。若候邪不審,令其大氣已過,瀉之則真氣亡脫,真氣者,經氣也,脫則不能復舊,經氣太虛,邪氣復至,而病益蓄積,故曰其往不可追(《靈樞·九針十二原》語),此之謂也。
知其可取如發機,不知其取如扣椎,故曰知機道者,不可掛以發,不知機者,扣之不發,此之謂也。不可掛以發者,待邪之至時而髮針瀉矣。扣之不發者,血氣已盡,其病不可下也。
邪之方來,止而取之,遲疾之間,非上工不知。知其可取,如發弩機,不知其取,如扣鐵椎,故曰知機道者,不可掛以發,不知機者,扣之不發(九針十二原語),此之謂也。所謂不可掛以發者,言邪方來時,其去甚速,待邪之至時而即髮針瀉之,無絲髮之遲延也。所謂扣之不發者,言邪氣已去,而脫其真氣,血氣已盡,則邪復來,而病益蓄,其病不可下也。(《靈樞·小針解》:不可掛以發者,言氣易失也。扣之不發者,言不知補瀉之意,血氣已盡,而氣不下也)
帝曰:善。然真邪,以合,波隴不起,候之奈何?岐伯曰:審捫循三部九候之盛衰而調之,察其左右上下相失及相減者,審其病臟以期之。地以候地,天以候天,人以候人,調之中腑,以定三部。不知三部者,陰陽不別,天地不分,故曰刺不知三部九候病脈之處,雖有大過且至,工不能禁也。
地以候地,天以候天,人以候人,義見「三部九候論」。中腑,中脘也,調之胃腑中脘之氣,以定上中下三部,則九候皆得矣。大過,大病也,刺不知三部九候病脈之處,釋邪攻正,泄其真氣,雖有大病且至,工亦不能禁止也。
用針無義,反為氣賊。誅罰無過,命曰大惑。奪人正氣,以從為逆,反亂大經,真不可復。用實為虛,以邪為真,營衛散亂,真氣已失,邪獨內著,絕人長命,予人夭殃。不知三部九候,故不能久長。
三部九候,所以候真邪以施補瀉也,不知三部九候,釋邪攻正,則人死矣。真亡邪盛,不可長久也。
帝曰:補瀉奈何?岐伯曰:此邪新客,溶溶未有定處也,推之則前,引之則止,逆而刺之,此攻邪也。疾出以去盛血,而復其真氣,刺出其血,其病立已。
邪之新客,去來溶溶(水流貌),未有定處,推之則前,引之則止,當是時也,迎而刺之,此攻其邪.非瀉其真也。疾出其針,以去盛血,而復其真氣,刺出其血,其病立已,邪去而真復故也。
吸則內針,無令氣忤,靜以久留,無令邪布,吸則轉針,以得氣為故,候呼引針,呼盡乃去,大氣皆出,故命曰瀉。
吸則內針,無令經氣之外忤,靜以久留,無令邪氣之散布,吸則轉針,以必得邪氣為故,候呼引針,呼盡乃去,邪之大氣皆出,故命曰瀉。上曰疾出,已得氣也,此曰久留,未得氣也,針法原以得氣為故。吸則轉針,必得其氣,氣得則針隨呼出,不可留矣。
帝曰:不足者補之奈何?岐伯曰:必先捫而循之,切而散之,推而按之,彈而怒之,抓而下之,通而取之,外引其門,以閉其神,呼盡內針,靜以久留,以氣至為故,如待所貴,不知日暮,其氣已至,適而自護,候吸引針,氣不得出,各在其處,推闔其門,令神氣存,大氣留止,故命曰補。
經氣虛弱,則瘀塞不行,必先捫而循之,以行其經,切而散之,以開其滯,推而按之,以蓄其力,彈而怒之,以致其氣,抓而下之,以決其瘀,俟其既通,而後取之,以復其虛。經氣已通,乃外引其門,以閉其神。待其呼盡,而後內針,靜以久留,以氣至為故。經氣未至,停針候之,如待所尊貴之人,不知日暮,其氣已至,(以與已通。)調適而保護之。候其吸而引針,則氣不得出,各在其原舊之處。針出則推闔其門,令神氣內存,大氣留止而不泄,故命曰補。瀉曰得氣,邪氣得也,補曰氣至,真氣至也。
厥陰有餘病陰痹,不足病熱痹,滑則病狐風疝,澀則病少腹積氣。
厥陰,心主,有餘病陰痹,陰盛而火衰也。不足病熱痹,陰衰而火盛也。滑則病狐風疝,手足厥陰同經,風木鬱遏而衝突也(狐風疝,如狐之出沒無常)。澀則病少腹積氣,肝氣槃結而不舒也。
少陽有餘病筋痹脅滿,不足病肝痹,滑則病肝風疝,澀則病積,時筋急目痛。
肝主筋,脈行脅肋,與少陽膽為表裡,少陽有餘病筋痹脅滿,經絡瘀遏而不行也。不足病肝痹,臟氣阻滯而不達也。滑則病肝風疝,風木之郁動也。澀則病積,肝氣之痞塞也。時筋急目痛者,乙木下陷則筋急,甲木上逆則目痛。肝竅於目,而目痛之原,則由於膽,相火上炎,是以熱作也,甲木鬱沖,是以痛生也。
少陰有餘病脈痹身時熱,不足病心痹,滑則病心風疝,澀則病積,時善驚。
心屬火,其主脈,少陰有餘病脈痹身時熱,脈阻而火旺也。不足病心痹,火衰而氣痞也。滑則病心風疝,心氣鬱塞而振動也。澀則病積,心氣閉結而不通也。時善驚者,神不根精也。
太陰有餘病肉痹寒中,不足病脾痹,滑則病脾風疝,澀則病積,心腹時滿。
脾主肉,太陰有餘病肉痹寒中,寒水上泛而侮土也。不足病脾痹,濕土中鬱而不運也。滑則病脾風疝,脾氣鬱遏而鼓動也。澀則病積,脾氣堙塞而不行也。心腹時滿,濕旺胃逆,濁氣不降也。
陽明有餘病皮痹隱疹,不足病肺痹,滑則病肺風疝,澀則病積,時溲血。
肺主皮,與陽明大腸為表裡,陽明有餘病皮痹隱疹,表閉而邪郁也(疹見皮里,不能透發,謂之隱疹),不足病肺痹,氣梗而不降也。滑則病肺風疝,肺氣壅阻而激宕也。澀則病積,肺氣凝滯而不通也。時溲血者,肺失收斂之政也。
太陽有餘病骨痹身重,不足病腎痹,滑則病腎風疝,澀則病積,時善巔疾。
腎主骨,與太陽膀胱為表裡,太陽有餘病骨痹身重,水冷髓寒而土濕也。不足病腎痹,腎氣寒冱而凝瘀也。滑則病腎風疝,腎氣結滯而鬱沖也。澀則病積,腎氣堅凝而不散也。時善巔疾者,太陽之脈,上額交巔而後行也。
是故春氣在經脈,夏氣在孫絡,長夏氣在肌肉,秋氣在皮膚,冬氣在骨髓中。帝曰:余願聞其故。岐伯曰,春者天氣始開,地氣始泄,凍解冰釋,水行經通,故人氣在經脈。夏者經滿氣溢,入孫絡,受血,皮膚充實,故人氣在孫絡。長夏者經絡皆盛,內溢肌中,故人氣在肌肉。秋者天氣始收,腠理閉塞,皮膚引急,故人氣在皮膚。冬者蓋藏,血氣在中,內著骨髓,通於五臟,故人氣在骨髓。是故邪氣者,常隨四時之氣血而入客也,至其變化,不可為度,必從其經氣,闢除其邪,除其邪則亂氣不生。
皮膚引急,收斂而不發也。
帝曰:逆四時而生亂氣奈何?岐伯曰:春刺絡脈,血氣外溢,令人少氣。春刺肌肉,血氣環逆,令人上氣。春刺筋骨,血氣內著,令人腹脹。
春刺絡脈,則瀉心氣,血氣外溢,令人少氣。春刺肌肉,則瀉脾氣,血氣環逆(環逆,四維俱逆。土居五行之中,土病則四旁俱逆也),令人上氣,胃逆而肺阻也。春刺筋骨,則瀉腎氣,血氣內著,令人腹脹,水寒而土濕也。
夏刺經脈,血氣乃竭,令人解。夏刺肌肉,血氣內卻,令人善恐。夏刺筋骨,血氣上逆,令人善怒。
夏刺經脈,則瀉肝氣,血氣衰竭,令人解(與跡同,形跡懈怠也)。夏刺肌肉,則瀉脾氣,血氣內卻,令人善恐,土陷而水侮也(腎主恐故)。夏刺筋骨,則瀉腎氣,血氣上逆,令人善怒,水不能生木,甲木逆而乙木陷,肝陷則怒生,升氣不遂也。
秋刺經脈,血氣上逆,令人善忘。秋刺絡脈,氣不外行,令人臥不欲動。秋刺筋骨,血氣內散,令人寒慄。
秋刺經脈,則瀉肝氣,血氣上逆,令人善忘,甲木逆而乙木陷,木鬱風生,疏泄太過,不能藏往也。秋刺絡脈,則瀉心氣,氣不外行,令人臥不欲動,火敗而陽虛也。秋刺筋骨,則瀉腎氣,血氣內散,令人寒慄,陽根失藏而寒水下動也。
冬刺經脈,血氣皆脫,令人目不明。冬刺絡脈,內氣外泄,留為大痹。冬刺肌肉,陽氣竭絕,令人善忘。
冬刺經脈,則瀉肝氣,血氣皆脫,令人目不明,魂傷而神敗,不能外光也。冬刺絡脈,則瀉心氣,內氣外瀉,留為大痹,火瀉而陰凝也。冬刺肌肉,則瀉脾氣,陽氣竭絕,令人善忘,脾陷胃逆,戊土不能降蟄,陽氣升泄而失藏也。(四段與「刺法論」略同)
凡此四時刺者,六經之病不可不從也,反之則生亂氣相淫病焉。故刺不知四時之經,病之所生,以從為逆,正氣內亂,與精相薄。必審九候,正氣不亂,精氣不轉。
相淫病者,亂氣相淫而生病也。正氣內亂,與精相薄,正氣亂常,與未亂之精氣彼此薄迫也。正氣不亂,精氣不轉,正氣不至內亂,則精氣自不迴轉而為邪淫也。正氣,經氣也。精氣,臟氣也。
刺五臟,中心一日死,其動為噫,中肝五日死,其動為語,中腎六日死,其動為嚏欠,中肺三日死,其動為咳,中脾十日死,其動為吞。刺傷人五臟必死,其動則依其臟之所變候知其死也。
刺五臟中心至其動為吞一段,與「刺禁論」同。動即變也,五臟之變動有近遠,依其臟之所變而候其動,則知其死期矣。
正月二月,天氣始方,地氣始發,人氣在肝。三月四月,天氣正方,地氣定發,人氣在心。五月六月,天氣盛,地氣高,人氣在脾。七月八月,陰氣始殺,人氣在胃。九月十月,陰氣始冰,地氣始閉,人氣在肺。十一月十二月,冰覆,地氣合,人氣在腎。
「刺禁論」:臟有要害,不可不察。肝生於左,肺藏於右,心部於表,腎治於裡,脾為之使,胃為之市。正月二月,風木發生,故人氣在肝。三月四月,君火長育,故人氣在心。土居五行之中,五月六月,已土濕動,故人氣在脾,脾土左升,則地氣乃高也。七月八月,戊土燥動,故人氣在胃,胃土右降,則陰氣始殺也。九月十月,燥金收斂,故人氣在肺。十一月十二月,寒水封藏,故人氣在腎。此皆刺禁之所也。(舊本:三月四月,人氣在脾,五月六月,人氣在頭,七月八月,人氣在肺,九月十月,人氣在心,與「臟氣法時」全乖,今正之)
故春刺散腧,及於分理,血出而止,甚者傳氣,間者環也。夏刺絡腧,見血而止,盡氣閉環,痛病必下。秋刺皮膚,循理,神變而止,上下同法。冬刺腧竅,及於分理,甚者直下,間者散下。春夏秋冬,各有所刺,法其所在。
「四時刺逆從論」:春氣在經脈,夏氣在孫絡,長夏氣在肌肉,秋氣在皮膚,冬氣在骨髓。春刺散腧,經脈之腧也。及於分理,及於經脈之分理,不可過也。血出而止,宜出針也。甚者傳氣,病甚者停針,以待氣之流傳也。間者環也,病輕者針出而氣環周,不必停針也。夏刺絡腧,孫絡之腧也。盡氣,盡去其邪氣也。閉環,出針閉穴,令其氣之環周也。痛病必下,氣周則痛止也。秋刺皮膚,循其分理而止,不可過也。神變而止,宜出針也。上謂手經,下謂足經。冬刺腧竅,骨髓之腧竅也。甚者直下,泄其邪也。間者散下,通其閉也。春夏秋冬,各有所刺,法其所在,不可違四時之宜也。
春刺夏分,脈亂氣微,入淫骨髓,病不能愈,令人不嗜食,又且少氣。春刺秋分,筋攣氣逆,環為咳嗽,病不愈,令人時驚,又且哭。春刺冬分,邪氣著臟,病不愈,令人脹,又且欲言語。
春刺夏分(夏之分部),瀉其心火,心主脈,故脈亂氣微。君火上逆,則相火下陷,入淫骨髓。火瀉土敗,故令人不嗜飲食,又且少氣。春則秋分,瀉其肺金,金刑木敗,則筋膜攣縮(燥氣盛也)。肺氣上逆,故環為咳嗽(環,旋也)。肺金失斂,膽木升泄,故令人時驚(膽木失根故也),又且善哭(肺燥則欲哭也)。春刺冬分,瀉其腎水,則水邪氾濫,著於脾臟,令人脹滿。肺主聲,入心為言(《難維》語),中焦脹滿,肺氣莫降,鬱於心宮,故時欲言語也。
夏刺春分,病不愈,令人解墮。夏刺秋分,病不愈,令人心中欲無言,惕惕如人將捕之。夏刺冬分,病不愈,令人少氣,時欲怒。
夏刺春分,瀉其肝木,筋力衰減,故令人解墮。夏刺秋分,瀉其肺金,肺氣耗傷,故令人心中欲無言。肺金不能收斂膽火,膽怯驚生,腎寒恐作,故惕惕如人將捕之。夏刺冬分,瀉其腎水,陽根虧乏,不能生木,故令人少氣,時欲怒發。
秋刺春分,病不已,令人惕然,欲有所為,起而忘之。秋刺夏分,病不已,令人益嗜臥,又且善夢。秋刺冬分,病不已,令人洒洒時寒。
秋刺春分,瀉其肝木,肝氣虛怯,而疏泄太過,不能藏往(肝主魂,肺主魄,魂知來,魄藏往),故令人惕然,欲有所為,起而忘之。秋刺夏分,瀉其心火,相火應之,甲木刑剋戊土,土氣困乏,故令人嗜臥。神魂飛揚,是以善夢。秋刺冬分,瀉其腎水,寒水外溢,故令人洒洒時寒。
冬刺春分,病不已,令人慾臥不能眠,眠而有見。冬刺夏分,病不愈,令人氣上,發為諸痹。冬刺秋分,病不已,令人善渴。
冬刺春分,瀉其肝木,風木疏泄,蟄藏失政,故令人慾臥不能眠。肝竅於目,肝氣失守,故眠而有所妄見。冬刺夏分,瀉其心火,火敗氣阻,故令人氣上,發為諸痹。冬刺秋分,瀉其肺金,津亡燥動,故令人善渴。
凡刺胸腹者,必避五臟,中心者環死,中肝者五日死,中腎者六日死,中肺者三日死,中脾者十日死。
刺中五臟死期,並見於「刺禁論」、「四時刺逆從論」中。
刺胸腹者,必以布著之,乃從單布上刺。刺之不愈,復刺。刺避五臟者,知逆從也。所謂從者,膈與脾腎之處,不知者反之。中膈者,皆為傷中,其病雖愈,不過一歲必死。刺針必肅,刺腫搖針,經刺勿搖,此刺之道也。
,布幔也,刺胸腹者,必以布著之,乃從單布上刺,恐針孔開露而感風邪也。刺避五臟者,知刺法之逆從也。所謂宜從而不宜逆者,膈與脾腎之處,膈居上焦,脾居中焦,腎居下焦,是皆五臟之位,不可忽也。不知者反之,則五臟傷矣。而膈居心肺之下,三處之中,尤為至要,中膈者,瀉其神氣,其病雖愈,不過一歲必死,切宜慎之。凡刺針一下,神氣必肅,刺腫則搖針,以瀉滯氣,經刺勿搖,恐瀉正氣,此針刺之道也。(舊本「刺法」篇亡,實誤載於「診要經中論」內,未嘗亡也,今取彼文,以補此篇)
黃帝問曰:春取絡脈分肉何也?岐伯曰:春者木始治,肝氣始生,肝氣急,其風疾,經脈常深,其氣少,不能深入,故取絡脈分肉間。
春取絡脈分肉者,以春者木始治事,肝氣始生,肝氣迫急,其風疾速,宜為虛邪所傷,而經脈常深,其邪氣常少,不能深入,所傷甚淺,故取絡脈分肉間也。
帝曰:夏取盛經分腠何也?岐伯曰:夏者火始治,心氣始長,脈瘦氣弱,陽氣流溢,熱熏分腠,內至於經,故取盛經分腠。所謂盛經者,陽脈也。絕膚而病去者,邪居淺也。
夏取盛經分腠者,以夏者火始治事,心氣始長,脈瘦氣弱,不勝暑邪之侵,而夏令方旺,陽氣流溢,熱熏分腠,內至於經,所傷極深,故取盛經分腠。所謂盛經者,手足六陽之脈也。其有針方絕膚而病已去者,暑邪之所居淺也。
帝曰:秋取經俞何也?岐伯曰:秋者金始治,肺氣收殺,金將勝火,陽氣在合,溫氣及體,陰氣初盛,未能深入,故取俞以瀉陰邪,取合以虛陽邪。陽氣始衰,故取於合。
秋取經俞者,以秋者金始治事,肺氣收斂肅殺,金將勝火,邪宜深入矣,而陽氣在合,溫氣猶及在體,陰氣初盛,未能深入,其傷頗淺,故取俞穴以寫陰邪,取合穴以瀉陽邪。陽氣始衰,故取於合穴也。
帝曰:冬取井滎何也?岐伯曰:冬者水始治,腎方閉,陽氣衰少,陰氣堅盛,巨陽伏沉,陽脈乃去,故取井以下陰逆,取滎以實陽氣。故曰冬取井滎,春不鼽衄,此之謂也。
冬取井滎者,以冬者水始治事,腎方閉蟄,陽氣衰少,陰氣堅盛,巨陽沉伏,陽脈乃去,其傷最淺,故取井穴以下陰逆,取滎穴以實陽氣。故曰冬取井滎,春不鼽衄,正是此義。鼽衄者(鼽,鼻塞也),表邪外束,肺氣衝逆也,冬刺井滎,表寒解散,來春風木發達,皮毛通暢,肺金無沖逆之證,故不病鼽衄。
五臟之經五腧穴也,井滎俞經合也,六腑之經六腧,井滎俞原經合也,其穴皆在手足。此與「刺法論」、「四時刺逆從論」四時所刺不同,別是一法也。(四段舊誤在「水熱穴論」)
黃帝曰:春亟治經絡,夏亟治經腧,秋亟治六腑,冬則閉塞。閉塞者,用藥而少針石也。
冬令閉塞,宜用藥不宜用針,故少針石。
所謂少針石者,非癰疽之謂也,癰疽不得頃時回。癰不知所,按之不應手,乍來乍已,刺手太陰旁三痏與纓脈各二。
所謂冬月少針石者,非癰疽之謂也,癰疽膿成不瀉,腐骨爛筋,敗經傷臟,性命攸關,急當瀉之,不得頃時迴護。若癰生不知其所,按之腫痛不應於手,其痛乍來乍已而無定候,刺手太陰中府之旁,足陽明氣戶、庫房之所三痏(痏,刺瘢也),與結纓兩傍之脈(纓,冠帶也),足陽明水突、氣舍之穴各二痏。
掖癰大熱,刺足少陽五。刺而熱不止,刺手心主三,刺手太陰經絡者大骨之會各三。
掖下生癰,大熱,地迎,足少陽經(足少陽脈下胸貫膈循脅),刺足少陽淵腋、輒筋之穴五,瀉其相火。刺而熱不止,刺手太陰經絡與手太陽者大骨之會一肩貞之穴各三。
胞氣不足,魄汗不盡,暴癰筋軟,隨分而痛,治在經腧。
太陽寒水之氣,主封閉皮毛,膀胱之胞氣不足,皮毛弗固,熱蒸竅泄,魄汗不盡。感冒風寒,以致營衛郁阻,暴發癰腫,筋脈軟短,隨其本經部分而生疼痛,治在本經腧穴,瀉其壅閉也。
凡諸瘡疿癰疽,皆緣風寒感襲,中其孔竅,營衛阻梗,郁發於穴腧之內,故作腫痛。熱蒸肌腠,肉腐膿化,膿泄經通,而後病愈。當其腫痛之時,可刺而平,可汗而消也。
腹暴滿,按之不下,取手太陽經絡者,胃之募也,刺少陰俞,去脊椎三寸旁五,用員利針。霍亂,刺俞旁五,足陽明及上旁三。
腹暴脹滿,按之不下,土鬱而胃逆也。取手太陽經之所絡者一任脈之中脘,胃之募也,少陰腎者,胃之關也,刺少陰腎俞,去脊椎三寸,兩旁各五,用員利針(第六針,見《靈樞》)。霍亂,腹滿之甚而吐泄者也,刺少陰俞旁五,足陽明之胃俞及胃俞上之脾俞旁三,所以泄其寒濕也。
刺癇驚脈五,針手太陰各五,刺手少陰經絡旁者一,手指及手外踝上五指,留針,刺足太陽五,足陽明一,上踝五寸,刺三針。手指及手外踝句,舊誤在「三部九候論」中。
刺癇驚之脈五處,針手太陰之魚際各五,刺少陰經之所絡旁者一手太陽之支正一,其穴在手小指及手外踝後五指,同身寸之五寸也(中指中節,為同身寸之一寸),留針以致其氣,刺足太陽之承山五,足陽明之解谿一,上外踝五寸,足少陽之光明,刺三針。此癇驚所刺之五脈也。(六段舊誤在「通評虛實論」,與前四段乃一篇。「刺志論」系「通評虛實論」後文,簡錯傳誤,今移正之)
黃帝問曰:願聞禁數。岐伯對曰:臟有要害,不可不察。肝生於左,肺藏於右,心部於表,腎治於裡,脾為之使,胃為之市,膈肓之上,中有父母,七節之旁,中有小心。從之有福,逆之有咎。
五臟之位,肝在於左,肺在於右,心處於表,腎處於里,脾散精氣,以灌四旁,是為之使也,胃受水穀,以養五臟,是為之市也(市,肆)。心下膈上曰肓,膈肓之上,中有父母,肺為父,心為母也。腎居脊骨七節之旁,七節之旁,中有小心,腎間動氣,心火之根也(自尾骶骨以上,七節兩旁為腎俞穴,其中則命門外俞,是腎之位也)。此皆五臟之要害,從之則有福,逆之則有咎也。
刺中心,一日死,其動為噫。刺中肝,五日死,其動為語。刺中腎,六日死,其動為嚏。刺中肺,三日死,其動為咳。刺中脾,十日死,其動為吞。刺中胃,一日半死,其動為嘔。
脾陷則為吞,胃逆則為嘔,升降反也。
刺頭中腦戶,入腦立死。刺臂太陰脈,出血多立死。刺陰股中大脈,血出不止死。刺跗上中大脈,血出不止死。
腦戶,督脈之穴,在枕骨上。臂,太陰肺脈也。陰股大脈,足太陰之箕門、血海也。跗上大脈,足陽明之衝陽也。
刺面中溜脈,不幸為盲。刺匡上陷骨中脈,為漏為盲。刺客主人內陷中脈,為內漏為聾。刺舌下,中脈太過,血出不止,為喑。刺足少陰脈,重虛出血,為舌難以言。刺缺盆中內陷,氣泄,令人喘咳逆。刺膺中陷中脈,為喘逆仰息。刺腋下脅間內陷,令人咳。刺脊間,中髓,為傴。刺乳上,中乳房,為腫根蝕。刺少腹,中膀胱,溺出,令人少腹滿。刺氣街中脈,血不出,為腫鼠僕。刺陰股下三寸內陷,令人遺溺。刺肘中內陷,氣歸之,為不屈伸。刺關節中液出,不得屈伸。刺膝髕出液,為跛。刺郄中大脈,令人僕脫色。刺腨腸內陷,為腫。刺足下布絡中脈,血不出,為腫。刺手魚腹內陷,為腫。
目者,宗脈之所聚也(《靈樞·口問》語),五臟六腑之精氣,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(《靈樞·大惑論》語),溜,注也,面中溜脈者,臟腑精氣所溜注也,刺之瀉其精氣,故不幸為盲。匡,目匡也,刺匡上陷骨中脈,宗脈穿漏,故流淚不止,精氣脫瀉,故失明不見。客主人,足少陽經穴,刺其內陷中脈,經氣損傷,故膿水流溢,閉塞不聞。舌下脈者,任脈之廉泉,足少陰之標也,中脈太過,血出不止,傷其腎氣,故令人喑。足少陰上繫於舌,絡於橫骨,終於會厭(《靈樞·憂恚無言》語),「脈解」內奪而厥,則為喑痱,此腎虛也,正是此義。刺足少陰脈,重虛出血,為舌難以言,亦緣此故(足少陰脈循喉嚨,系舌本)。缺盆中內陷,大腸手陽明、胃足陽明之脈也,手足陽明,皆入缺盆,下胸膈,刺傷陽明之氣,胃氣上逆,則肺金莫降,故喘促咳逆。膺中陷中脈,肺脈也。腋下脅間內陷,亦肺脈也。刺脊間,中,髓,髓傷骨敗,屈而不伸,故為傴僂。乳上,足陽明之脈也,乳房,陽明氣血所聚,中之傷其經氣,故臃腫腐敗,連根俱蝕也。刺少腹,誤中膀胱,溺出針孔,而下竅閉癃,故少腹脹滿。氣街,足陽明之動脈,刺之血不出,阻礙氣道,則鼠鼷作腫(鼠僕亦作鼠鼷,在氣街下一寸。王冰注「氣府」、「熱穴」、「刺禁」、「骨空」,兩用其名)。陰股下三寸內陷,足厥陰之五里也,木主疏泄水道,刺之太深,疏泄失藏,故遺溺也。肘中內陷,手太陰之尺澤、手厥陰之曲澤也,泄其節中津液,邪氣歸之,故筋骨枯槁,不能屈伸。刺關節中液出,不得屈伸,刺膝髕出液,為跛,皆此義也。郄中大脈,足太陽之委中也(穴在膝後外側)。腨腸內陷,足太陰之經也(陽明在骽外之前行,太陰在骽內之前行,內陷在脛骨腨腸之交)。足下布絡,當內踝前散布之絡,足少陰然谷之間。手魚腹內陷,手太陰經也。
無刺大醉,令人氣散。無刺大怒,令人氣逆。無刺新飽人。無刺大飢人。無刺大渴人。無刺大驚人。無刺大勞人。
皆刺禁也。
黃帝問曰:願聞刺要。岐伯對曰:病有浮沉,刺有淺深,各至其理,無過其道。過之則內傷,不及則生外壅,壅則邪從之。淺深不得,反為大賊,內動五臟,後生大病。
病有浮沉之別,刺有淺深之異,各至其一定之理,無過其自然之道。過之則內傷正氣,不及則里郁未泄,反生外壅,氣血壅阻,則同氣感召,邪俱從之。淺深不得,反為大害,內動五臟,以致後生太病也。
故曰病有在毫毛腠理者,有在皮膚者,有在肌肉者,有在脈者,有在筋者,有在骨者,有在髓者。
此病有浮沉也。
是故刺毫毛腠理無傷皮,皮傷則內動肺,肺動則秋病溫瘧,溯溯然寒慄。
肺主皮,皮傷則肺動,肺動則孔竅閉斂,秋病溫瘧,灑然寒慄。
刺皮無傷肉,肉傷則內動脾,脾動則四季之月七十二日病腹脹滿煩,不嗜食。
脾主肉,肉傷則脾動,脾動則消化失職,四季之月七十二日(土寄旺於四季之月,各十八日,共計七十二日),病腹脹心煩,不嗜飲食。
刺肉無傷脈,脈傷則內動心,心動則夏病心痛。
心主脈,脈傷則心動,心動則君火衰微,夏為寒變(「四氣調神論」語),而病心痛。
刺脈無傷筋,筋傷則內動肝,肝動則春病熱而筋弛。
肝主筋,筋傷則肝動,肝動則溫氣鬱遏,春病熱發,而筋膜弛張。
刺筋無傷骨,骨傷則內動腎,腎動則冬病脹腰痛。
腎主骨,骨傷則腎動,腎動則寒水氾濫,土濕木遏,冬病腹脹腰痛。
以上所謂內動五臟,後生大病也。
刺骨無傷髓,髓傷則消爍酸,體解然不去矣。
髓者腎之精,所以養骨,髓傷則精液消爍,骨(脛骨)痠軟(酸者,水衰而木陷也),身體懈墮,不欲動轉也。(與跡通。解,形跡懈怠也)
黃帝問曰:願聞刺淺深之分。岐伯對曰:刺骨者無傷筋,刺筋者無傷肉,刺肉者無傷脈,刺脈者無傷皮,刺皮者無傷脈,刺脈者無傷肉,刺肉者無傷筋,刺筋者無傷骨。
此「刺要論」刺有淺深之法。刺骨者無傷筋四語,謂宜深者不可淺,淺則不及,刺皮者無傷脈四語,謂宜淺者不可深,深則太過也。
帝曰:余未知其所謂,願聞其解。岐伯曰:刺骨無傷筋者,針至筋而去,不及骨也。刺筋無傷肉者,至肉而去,不及筋也。刺肉無傷脈者,至脈而去,不及肉也。刺脈無傷皮者,至皮而去,不及脈也。
刺骨無傷筋者,謂刺骨不宜刺筋,若針至筋而去,不及於骨,是刺骨而傷筋也。刺筋無傷肉者,謂刺筋不宜刺肉,若至肉而去,不及於筋,是刺筋而傷肉也。刺肉無傷脈者,謂刺肉不宜刺脈,若至脈而去,不及於肉,是刺肉而傷脈也。刺脈無傷皮者,謂刺脈不宜傷皮,若至皮而去,不及於脈,是刺脈而傷皮也。宜深而淺,此謂不及。
所謂刺皮無傷脈者,病在皮中,針入皮中,無傷脈也。刺脈無傷肉者,過脈中肉也。刺肉無傷筋者,過肉中筋也。刺筋無傷骨者,過筋中骨也。此之謂反也。
宜淺而深,此謂太過。
刺家不診,聽病者言,在頭,頭疾痛,為針之,刺至骨,病已止,無傷骨肉及皮。皮者,道也。
刺家不診,聽病者言而用針,在頭,頭疾痛,為針之,刺至骨,病已止,無傷骨肉及於皮毛。皮毛者,營衛輸泄之道也。
揚刺入一,旁四處,治寒熱。深專者,刺大臟,迫臟刺背,背腧也,迫臟刺之臟會,與刺之要,髮針而淺出血,腹中寒熱去而止。
《靈樞·官針):五日揚刺,揚刺者,正內一,旁內四,而浮之,以治寒氣之博大者也。陽刺入一,正內一也,旁四處,傍內四也,正入一針,旁內四針,以治寒熱也。寒熱之深專者,刺其大臟所通之處(大臟,脾臟也)。寒熱深專,迫近五臟,則刺背腧。寒熱迫臟,又或刺之臟會,臟會季脅(《難經》語),脾之募在季脅之端,是厥陰之章門也。五臟之腧在背,募在腹,獨刺脾募者,脾為五臟之長,所謂大臟也。與刺募腧之要,髮針而淺出其血,令其腹中寒熱去而止也。
治腐腫者刺腐上,視癰小大深淺刺,刺大者多血,小者淺之,必端內針為故止。
治癰瘍腐腫者刺其腐上,視癰之小大淺深刺之。刺大者深之,多出其血,小者淺之,少出其血。必端正內針,以中病為故而止。
病在少腹,有積,刺皮以下,至少腹而止,刺挾脊兩旁四椎間,刺兩髂髎季脅肋間,導腹中氣熱下已。
病在少腹,有積聚,刺皮以下,至少腹而止,字書無字,新校正謂為字之訛,,骨端也,皮以下,至於少腹,謂自肋骨之端,下當少腹,正直足厥陰之急脈也。刺挾脊兩旁四椎間,足太陽之厥陰俞,「脈要精微論」:心為牡臟,小腸為之使,故曰少腹當有形,心主與心同氣,是以少腹有積,厥陰俞亦主之也。刺兩髂髎季脅肋間,腰骨曰骼,兩骼髎謂足少陽之居髎,季脅肋間謂足少陽之京門,並刺二穴,導引腹中熱氣下行而已。
病在少腹,腹痛,不得大小便,病名曰疝,得之寒,刺少腹、兩股間,刺腰髁骨間,刺而多之,盡炅病已。
病在少腹,腹痛,不得大小便,病名曰疝。得之水寒而木鬱,木鬱賊土,不能疏泄水道,故腹痛,不得大小便。刺少腹,瀉少陰厥陰之寒,刺兩股間,瀉太陰陽明之濕,刺腰踝骨間,瀉太陽寒水之寒。刺而多之,令其少腹盡炅,而病已也。
病在肌膚,肌膚盡痛,名曰肌痹,傷於寒濕,刺大分小分,多髮針而深之,以熱為故,諸分盡熱病已止。無傷筋骨,傷筋骨癰發,若變。
病在肌膚,肌膚盡痛,名曰肌痹。此緣傷於寒濕,刺肉之大分小分,多髮針而深刺之,以熱至為故,俟其諸分盡熱則病已止。無傷其筋骨,傷筋骨則癰瘍發作,或若變生他病也。
病在筋,筋攣節痛,不可以行,名曰筋痹,刺分肉間筋上為故,不可中骨也。病起筋炅,病已止。
病在筋,筋攣節痛,不可以行,名曰筋痹。刺分肉之間筋上受痹之處為故,不可中骨也。病起則筋炅,病已則止針。
病在骨,骨重不可舉,骨髓痠痛,寒氣至,名曰骨痹,其道大分小分,深者刺無傷脈肉為故,骨熱病已止。
病在骨,骨重不可舉,骨髓痠痛,寒氣常至,名曰骨痹。其內針之道,在肉之大分小分,深者刺無傷脈肉為故,骨熱病已而止。
病在諸陽脈,且寒且熱,諸分且寒且熱,名曰狂,刺之虛脈,視諸分盡熱病已止。
病在諸陽脈,表閉陽郁,令人且寒且熱,諸分(分部。)且寒且熱,名曰狂。刺之陽虛之脈,以致其氣,視諸分盡熱,陽氣外達而病已乃止。
病初歲一發,不治月一發,不治月四五發,名曰癲病,刺諸分諸脈,其無寒者,以針調之,病已止。
病初歲一發,不治月一發,不治月四五發,名曰癲病。刺諸分部諸脈,以瀉其寒(癲病因於水寒)。其無寒者,以刺調之,病已而止。
病風且寒且熱,炅汗出,一日數過,先刺諸分理絡脈,三日一刺,汗出且寒且熱,百日而已。
病風且寒且熱,炅汗常出,一日數過,先刺諸分理之絡脈,三日一刺,其汗出且寒且熱,百日而已。
病大風,骨節重,鬚眉墮,名曰大風,刺肌肉為故,汗出百日,刺骨髓,汗出百日,凡二百日,鬚眉生而止針。
病大風,骨節重,鬚眉墮,名曰大風(即癩風)。刺其肌肉,汗出百日,刺其骨髓,汗出百日,凡二百日,鬚眉已生而止針。
風傷衛氣,閉其營血,郁生內熱。營熱外發,則為疹點。營熱不達,隱見皮里,乃生癩風。汗出熱泄,則病愈矣。
灸寒熱之法,先灸項大椎,以年為壯數,次灸橛骨,以年為壯數,巔上一灸之,視背腧陷者灸之,舉臂肩上陷者灸之,兩季脅之間灸之,腨下陷脈灸之,外踝上絕骨之端灸之,外踝後灸之,足小指次指間灸之。
大椎,督脈穴,在項後。以年為壯數,年幾歲則用幾壯。橛骨,尾骶骨也。巔上一,督脈之百會也。背腧陷者,足太陽之背腧下陷者也。舉臂肩上陷者,手陽明之肩髃也。兩季脅之間,足少陽之京門也。腨下陷脈,足太陽之承筋也。外踝上絕骨之端,足少陽之陽輔也。外踝後,足太陽之崑崙也。足小指次指問,足少陽之俠谿也。
缺盆骨上切之堅痛如筋者灸之,膺中陷骨間灸之,掌束骨下灸之,臍下三寸關元灸之,毛際動脈灸之,膝下三寸分間灸之,足陽明跗上動脈灸之,犬所齧之處,即以犬傷法灸之,灸之三壯,傷食灸之。凡當灸二十九處。不已,必視其經之過於陽者,數刺其腧而藥之。
缺盆骨上切之堅痛如筋者,此足少陽之上逆,欲作瘰癧,故生寒熱,灸之經瘀散布,則寒熱去矣。膺中陷骨間,任脈之天突也。掌束骨下,手少陽之陽池也。臍下三寸關元,任脈穴也。毛際動脈,足陽明之氣街也。膝下三寸分間,足陽明之三里也。足陽明跗上動脈,衝陽穴也。犬齧傷食,皆發寒熱,是以灸之。犬傷即灸犬傷之處,傷食則灸陽明之經穴。凡當灸者,二十九處。不已,必視其經之過於陽盛者,數刺其腧,隨其所宜而藥之也。(此二段舊誤在「骨空論」)
故曰:病之始起也,可刺而已,其盛,可待衰而已。故因其輕而揚之,因其重而減之,因其衰而彰之,其高者因而越之,其下者引而竭之,其慓悍者按而收之,其實者散而瀉之,中滿者瀉之於內,其有邪者漬形以為汗,其在皮者汗而發之,血實宜決之,氣虛宜引之。陽病治陰,陰病治陽,審其陰陽,以別柔剛,定其血氣,各守其鄉。此段舊誤在「陰陽應象論」中。
因其輕而揚之,瀉之於表也。因其重而減之,瀉之於里也。因其衰而彰之,補其虛也。高者因而越之,散之於上也。下者引而竭之,驅之於下也。慓悍者按而收之,使之內斂也。實者散而瀉之,使之外瀉也。中滿者瀉之於內,去其鬱也。其有外邪者漬其形以為汗,通其經也。其在皮者汗而發之,瀉其表也。血實宜疏決之,行其瘀也。氣虛宜引之,致其氣也。陽病治陰,陰病治陽,繆刺也。審其陰陽,以別柔剛,定其血氣,各守其鄉,則刺有紀度,而不亂矣。
黃帝問曰:余聞刺法言,有餘瀉之,不足補之,何謂有餘?何謂不足?岐伯對曰:有餘有五,不足亦有五,帝欲何問?帝曰:願盡聞之。岐伯曰:神有餘有不足,氣有餘有不足,血有餘有不足,形有餘有不足,志有餘有不足。凡此十者,其氣不等也。
神屬心,氣屬肺,血屬肝,形屬脾,志屬腎。
帝曰:人有四肢九竅,五臟十六部,三百六十五節,乃生百病。百病之生,精氣津液,皆有虛實,今夫子乃言有餘有五,不足亦有五,何以生之乎?
十六部謂手足十二經、督任兩蹺四奇經,皆營氣之所行也。人有四肢九竅,五臟十六部,三百六十五節之數,乃生百病。百病之生,若精若氣,若津若液,皆有虛實,今言有餘不足各五,何以生此百病之多乎?
岐伯曰:皆生於五臟也。夫心藏神,肺藏氣,肝藏血,脾藏肉,腎藏志。志意通,內連骨髓,而成身形。五臟之道,皆出於經隧,以行血氣,血氣不和,百病乃變化而生,是故守經隧焉。
百病雖多,皆生於五臟也。夫心臟神,肺藏氣,肝藏血,脾藏肉,腎藏志,此五神之生於五臟也。五神既具,則化五形,故志意一通,則外自皮肉筋脈,內連骨髓,而成身形,此五神之化五形也。既結此形,五臟之道,皆出於經隧之中,以行血氣,血氣不和,百病乃變化而生,是故百病之多,但守五臟之經隧焉。
帝曰:神有餘不足何如?岐伯曰:神有餘則笑不休,神不足則悲。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邪客於形,灑淅起於毫毛,未入於經絡也,故命曰神之微病。帝曰:補瀉奈何?岐伯曰:神有餘則瀉其小絡出血,勿之深斥,無中其大經,神氣乃平,神不足者,視其虛絡,按而致之,刺而利之,無出其血,無瀉其氣,以通其經,神氣乃平。帝曰:刺微奈何?岐伯曰:按摩勿釋,著針勿斥,移氣於不足,神氣乃得復。
心主喜,肺主悲,神有餘則笑不休,神不足則悲,火衰而金無制也。血氣未至相併,五臟尚在安定,邪客於形,灑淅振悚,起於毫毛,未入於經絡也,命曰神之微病。神有餘則瀉其小絡出血,勿之深斥,無中其大經,神氣乃平,神不足則視其虛絡,按而致之,使其氣致,刺而利之,使其氣通,無出其血,無瀉其氣,以通其經,神氣乃平。若刺神之微病,則按摩勿釋,著針勿斥,移氣於不足之處,神氣乃得平復也。
帝曰:善。氣有餘不足奈何?岐伯曰:氣有餘則喘咳上氣,不足則短息少氣。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皮膚微病,命曰白氣微瀉。帝曰:補瀉奈何?岐伯曰:氣有餘則瀉其經隧,無出其血,無瀉其氣,不足則補其經隧,無傷其經,無出其氣。帝曰:刺微奈何?岐伯曰:按摩勿釋,出針視之曰我將深之,適人必革,精氣自伏,邪氣散亂,無所休息,氣瀉腠理,真氣乃相得。
肺藏氣,氣有餘則肺部壅塞,喘咳上氣,不足則肺氣虛乏,息短少氣。肺主皮毛,其色白,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皮膚微病,命曰白氣微瀉。氣有餘則瀉其經隧,無出其血,無瀉其氣,不足則補其經隧,無傷其經,無出其氣。刺皮膚之微病,按摩勿釋,出針視之(視,示也),曰我將深之,及其針之,適人必革而勿深(革,改也),精氣自伏藏莫瀉,邪氣自散亂而無所休息,邪氣瀉於腠理,真氣乃相得也。
帝曰:善。血有餘不足奈何?岐伯曰:血有餘則怒,不足則恐。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孫絡水溢,則經有留血。帝曰:補瀉奈何?岐伯曰:血有餘則瀉其盛經出血,不足則視其虛經,內針其脈中,久留而視,脈大,疾出其針,無令血瀉。帝曰:刺留血奈何?岐伯曰:視其血絡,刺出其血,無令惡血得入於經,以成其疾。
肝主怒,腎主恐,血有餘則怒,不足則恐,寒水旺而風木衰也。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孫絡如水之溢,則經中必有留血。血有餘則瀉其盛經出血,不足則視其血虛之經,內針於其脈中,久留而視之,俟其脈大,疾出其針,無令血瀉。刺經之留血,視其留血之絡,刺出其血,無令絡之惡血得入於經,以成其疾也。
帝曰:善。形有餘不足奈何?岐伯曰:形有餘則腹脹涇溲不利,不足則四肢不用。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肌肉蠕動,命曰微風。帝曰:補瀉奈何?岐伯曰:形有餘則瀉其陽經,不足則補其陽絡。帝曰:刺微奈何?岐伯曰:取分肉間,無中其經,無傷其絡,衛氣得復,邪氣乃索。
脾主肉,形有餘則脾濕肝鬱,腹脹涇溲不利,脾主四肢,不足則四肢不用。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肌肉蠕動(蠕,蟲動貌,音淵),命曰形受微風。形有餘則瀉其陽明之經,不足則補其陽明之絡。刺形之微風,但取分肉之間,無中其經,無傷其絡,衛氣得復,邪氣索然而盡也。
帝曰:善。志有餘不足奈何?岐伯曰:志有餘則腹脹飧泄,不足則厥。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骨節有動。帝曰:補瀉奈何?岐伯曰:志有餘則瀉然谷血者,不足則補其復溜。帝曰:刺未並奈何?岐伯曰:即取之,無中其經,邪所乃能立虛。
腎藏志,志有餘則水寒土濕,風木陷沖,腹脹飧泄,不足則厥逆而下陷。《靈樞·本神》:腎藏精,精舍志,腎氣虛則厥,實則脹。「解精微論」:厥則陽氣並於上,陰氣並於下,陽並於上則火獨光也,陰並於下則足寒。所謂有餘者,腎水有餘,不足者,腎氣不足,陽根下虧,故水陷而足寒也。腎主骨,血氣未並,五臟安定,骨節有變動之意,是為腎之微邪。志有餘則瀉然谷之血,足少陰之滎穴也,不足則補復溜,足少陰之經穴也。刺血氣之未並,宜乘其邪微而即取之,無中其經,邪所乃能立虛也。
帝曰:善。余已聞虛實之形,不知其何以生?岐伯曰:氣血以並,陰陽相傾,氣亂於衛,血逆於經,血氣離居,一實一虛。血並於陰,氣並於陽,故為驚狂。血並於陽,氣並於陰,乃為炅中。血並於上,氣並於下,心煩惋善怒。血並於下,氣並於上,亂而喜忘。
氣血以並,陰陽相傾,於是氣亂於衛,血逆於經。氣血本相交也,若血氣離居,氣與氣並,不交於血,兩相傾奪,必將一實一虛,物莫能兩大,自然之理也。如血並於陰,氣並於陽,陽不根陰,故為驚狂。如血並於陽,氣並於陰,血鬱熱發,乃為炅中。如血並於上,氣並於下,溫氣逆升,清氣順陷,則心煩惋而善怒。如血並於下,氣並於上,陽氣逆升,陰氣順陷,則神亂而喜忘也。
帝曰:血並於陰,氣並於陽,如是血氣離居,何者為實?何者為虛?岐伯曰:血氣者,喜溫而惡寒,寒則泣不能流,溫則消而去之,是故氣之所併為血虛,血之所併為氣虛。
血並於陰,氣並於陽,如是則血氣離居,必有一虛一實者矣,何者為實?何者為虛?血氣者,喜溫而惡寒,寒則澀不能流,血氣梗阻,因而成實,溫則消而去之,血氣渙散,因而成虛。氣血相併,其理亦然。是故氣之所並則為血虛,血之所並則為氣虛也。
帝曰:人之所有者,血與氣耳,今夫子乃言血併為虛,氣併為虛,是無實乎?岐伯曰:有者為實,無者為虛,故氣並則無血,血並則無氣,今血與氣相失,故為虛焉。絡之與孫脈俱輸於經,血與氣並,則為實焉。血之與氣,並走於上,則為大厥,厥則暴死,氣復反則生,不反則死。
有者為實,無者為虛,故氣並則其中無血,血並則其中無氣,今血與氣相失,不得並居,故以其無者為虛焉。凡絡脈之與孫脈俱輸於經,大經之內,血與氣一有相併,則為實焉。血之與氣,凡其並走於上,不拘氣並血並,則為大厥,厥則暴死。氣反則生,逆而不反,則真死矣。
帝曰:實者何道從來?虛者何道從去?虛實之要,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夫陰與陽,皆有腧會,陽注於陰,陰滿之外,陰陽勻平,以充其形,九候若一,命曰平人。夫邪之生也,或生於陰,或生於陽,其生於陽者,得之風雨寒暑,其生於陰者,得之飲食居處,陰陽喜怒。帝曰:風雨之傷人奈何?岐伯曰:風雨之傷人也,先客於皮膚,傳入子孫脈,孫脈滿則傳入於絡脈,絡脈滿則輸於大經脈,血氣與邪並客於分腠之間,其脈堅大,故曰實。實者外堅充滿,不可按之,按之則痛。帝曰:寒濕之傷人奈何?岐伯曰:寒濕之中人也,皮膚不收,肌肉堅緊,營血泣,衛氣去,故曰虛。虛者聶闢氣不足,按之則氣足以溫之,故快然而不痛。
陰與陽,皆有穴腧相會,陽注於陰,陰滿之外,陰陽勻平,以充其形,九候若一,命曰平人,以其陰陽灌注,彼此無偏也。夫邪之生也,或生於陰分(臟腑),或生於陽分(經絡)。其生於陽者,得之風雨寒暑,其生於陰者,得之飲食居處,陰陽喜怒。風雨之傷人也,先客於皮膚,傳入於孫脈,孫脈滿則傳入於絡脈,絡脈滿則輸之於經脈,血氣與邪並客於分腠之間,郁其經脈,而見堅大,故曰實。實者外實大而內充滿,不可按之,按之則痛。寒濕之中人也,緣其皮膚不收,外淫內傳,肌肉堅緊,營澀衛去,故曰虛。虛者聶闢氣不足(聶闢,虛損之象),按之則氣足以溫之,故快然而不痛也。
帝曰:善。陰之生實奈何?岐伯曰:喜怒不節,則陰氣上逆,上逆則下虛,下虛則陽氣走之,故曰實矣。帝曰:陰之生虛奈何?岐伯曰:喜則氣下,悲則氣消,消則脈虛空,因寒飲食,寒氣熏滿,則血泣氣去,故曰虛矣。
生於陰者,得之飲食居處,陰陽喜怒,其中亦有虛實也。陰之生實,因於喜怒不節,則陰氣上逆(少陰心氣厥陰肝氣上逆),上逆則下虛,陰氣下虛則陽氣走之,故曰實矣。陰之生虛,因於悲哀則氣消乏,氣消則脈道虛空,因寒飲食入胃,寒氣熏滿於經之中,則血澀氣去,故曰虛也。
帝曰:經言陽虛則外寒,陰虛則內熱,陽盛則外熱,陰盛則內寒,余已聞之矣,不知其所由然也?岐伯曰:陽受氣於上焦,以溫皮膚分肉之間,今寒氣在外則上焦不通,上焦不通則寒氣獨留於外,故寒慄。帝曰:陰虛生內熱奈何?岐伯曰:有所勞倦,形氣衰少,穀氣不盛,上焦不行,下脘不通,胃氣熱,熱氣熏胸中,故內熱。帝曰:陽盛生外熱奈何?岐伯曰:上焦不通利則皮膚緻密,腠理閉塞,玄府不通,衛氣不得泄越,故外熱。帝曰:陰盛生內寒奈何?岐伯曰:厥氣上逆,寒氣積於胸中而不瀉,不瀉則溫氣去寒獨留,則血凝泣,凝則脈不通,其脈盛大以澀,故中寒。
陽虛生外寒者,陽受氣於上焦,以溫於皮膚分肉之間,今陽虛於表,寒氣客之,寒氣在外,閉其皮毛,則上焦衛氣不得外通,寒氣獨留於外,故生寒慄。陰虛生內熱者,因有所勞倦,形氣消乏,以致穀氣不盛,不盛則上下皆郁,上焦不行,下焦不通,胃氣瘀遏而為熱,熱氣熏於胸中,故生內熱。陽盛生外熱者,因寒氣在表,上焦不得通利,則皮膚緻密,腠理閉塞,玄府不通(玄府,汗孔),衛氣不得泄越,故生外熱。陰盛生內寒者,因下焦厥氣上逆,寒侵陽位,寒氣積於胸中而不瀉,則溫氣去而寒獨留,血凝澀而脈不通,經絡堙塞,其脈盛大以澀,故生中寒。
帝曰:陰與陽並,血氣以並,病形以成,刺之奈何?岐伯曰:刺此者,取之經隧,取血於營,取氣於衛,用形哉,因四時,多少高下。
陰與陽並,氣血以並,病形以成,刺此者,取之於經隧之中,取血於營分,取氣於衛分,用人之形度其豐減,因天之時酌其寒溫,以定針刺多少之數,高下之宜也。
帝曰:血氣以並,病形以成,陰陽相傾,補瀉奈何?岐伯曰:瀉實者,氣盛乃內針,針與氣俱內,以開其門,如利其戶,搖大其道,如利其路,針與氣俱出,精氣不傷,邪氣乃下,外門不閉,以出其疾,必切而出,大氣乃屈,是謂大瀉。
瀉實者,乘其氣實內針,針與氣俱內,以開其門,如利其戶,搖大其道,如利其路,門路通利,針與邪氣俱出,精氣不傷,邪氣乃下,外門不閉,以出其疾。必切循而出之,邪之大氣乃屈,是謂大瀉。
帝曰:補虛奈何?岐伯曰:持針勿置,以定其意,候呼內針,氣出針入,針空四塞,精無從去,方實而疾出針,熱不得還,氣入針出,閉塞其門,邪氣布散,精氣乃得存,近氣不失,遠氣乃來,動氣候時,是謂追之。
補虛者,持針勿置,以定其意,候呼以內針,氣出而針入,使針空四塞,而精無從去,氣方實而疾出針,則針下之熱不得還於別處,氣入而針出,閉塞其外門,邪氣皆布散,真氣乃得存。近氣既不失,遠氣乃當來,動氣候時而不失,是謂追之,《靈樞·九針十二原》:追而濟之,惡得無實是也。
帝曰:夫子言虛實者有十,生於五臟。夫十二經脈皆生其病,今夫子獨言五臟,五臟五脈耳。夫十二經脈者,皆絡三百六十五節,節有病必被經脈,經脈之病皆有虛實,何以合之?岐伯曰:五臟者,固得六腑與為表裡,經絡肢節,各生虛實,其病所居,隨而調之。病在血,調之絡,病在氣,調之衛,病在肉,調之分肉,病在筋,調之筋,病在脈,調之血,病在骨,調之骨。病在筋,燔針劫刺其下及於急者,病在骨,淬針藥熨,病不知所痛,兩蹺為上,身形有痛,九候莫病,則繆刺之,痛在於左,而右脈病者,則巨刺之。必謹察其九候,針道備矣。
前言不足有五,有餘有五,虛實有十,生於五臟。夫十二經脈皆能生病,今獨言五臟,五臟止五脈耳。夫十二經脈者,皆絡於三百六十五節,每節有病,必被之經脈,經脈之病,又皆有虛實,其為虛實如是之多,而於五臟五脈何以合之?蓋五臟者,固得六腑與為表裡,爰有十二經脈,絡於四肢諸節,經絡肢節,各生虛實,虛實雖多,總屬五臟,審其病之所居,隨而調之。如心主脈,病在脈則調之血。肝主血,病在血則調之絡。肺主氣,病在氣則調之衛。脾主肉,病在肉則調之分肉。肝主筋,病在筋則調之筋。腎主骨,病在骨則調之骨。病在筋,燔針(燒針)劫刺其下及於急縮不伸者。病在骨,淬針(即燔針也)藥熨(藥囊溫熨),溫其內寒。病不知所痛,針其兩蹺為上,陽蹺出於足太陽之申脈,陰蹺出於足少陰之照海。身形有痛,九候莫病,則繆刺之,繆刺者,左取右,右取左,刺其絡脈也。痛在於左,而右脈病者,則巨刺之,巨刺者,亦左取右,右取左,刺其經脈也(義詳「繆刺論」)。必謹察其九候而調之,針道備矣。
帝曰:其有不從毫毛而生,五臟陽已竭也,精孤於內,氣耗於外,津液充郭,其魄獨居,形不可與衣相保,此四極急而動中,是氣拒於內而形弛於外,治之奈何?岐伯曰:平治於權衡,溫衣,繆刺其處,開魄門,潔淨府,去苑莝陳,疏滌五臟,微動四極。五陽已布,精以時服,以復其形,故精自生,形自盛,骨肉相保,巨氣乃平。
其有不自毫毛而生(言非外感),而五臟內傷,陽已竭也,陰精孤於內,陽氣耗於外,津液充郭(氾濫充周),唯其陰魄獨居,形體衰羸,不可與衣相保(不勝衣也),此其四極(四肢)脹急而致動中氣,壅閉喘促(中氣不達於四肢也),是氣拒於內而形弛於外,水脹之病也。法宜平治於權衡,均調其偏,溫衣厚覆,繆刺其處,開其魄門(汗孔),使汗液外流,潔其淨府(膀胱),使溲溺下泄,去菀濁而莝陳宿(「針解」:菀陳則除之者,去惡血也),疏滌五臟之垢汙,微搖動四極。俟五陽已布(五臟之陽),精以時服(反其初服),以復其形。故精自能生(精,正氣也),形自然盛,骨肉均平而相保,邪之巨氣乃自平也。(此段舊誤「在湯液醪醴論」中)
黃帝問曰:余聞繆刺,未得其意,何謂繆刺?岐伯對曰:夫邪之客於形也,必先舍於皮毛,留而不去,入舍於孫脈,留而不去,入舍於絡脈,留而不去,入舍於經脈,內連五臟,散於腸胃,陰陽俱感,五臟乃傷。此邪之從皮毛而入,極於五臟之次也,如此則治其經焉。
邪客於形,先舍皮毛,留而不去,自皮毛而入孫脈,自孫脈而入絡脈,自絡脈而入經脈,自經脈而內連五臟,散於腸胃,表為陽,里為陰,陰陽俱感,五臟乃傷。此邪之自皮毛而入經隧,極於五臟之次第也,如此則治其經脈焉,是巨刺之法也。
今邪客於皮毛,入舍於孫絡,留而不去,閉塞不通,流溢於大絡,而生奇病。夫邪客大絡者,左注右,右注左,上下左右與經相干,不入於經腧,而布於四末,其氣無常處,命曰繆刺。
邪客皮毛,入舍孫絡,留而不去,皮毛閉塞不通,流溢於大絡,而生奇病。夫邪客大絡者,左注於右,右注於左,上下左右與經相干,不入於經脈腧穴,而散布於四末(四肢),其氣無有常處,是以命曰繆刺。
帝曰:願聞繆刺,以左取右,以右取左,奈何?其與巨刺何以別之?岐伯曰:邪客於經,左盛則右病,右盛則左病。亦有移易者,左痛未已而右脈先病。如此者,必巨刺之,以中其經,非絡脈也。絡病者,其痛與經脈繆處,故命曰繆刺。
邪客於經脈,左盛則右病,右盛則左病,左病刺左,右病刺右,是其常也。亦有移易而不拘者,左痛未已而右脈先病,右脈既病,則右半亦將痛矣。如此者,必巨刺之,以中其經脈,非絡脈也。若絡病者,其痛與經脈繆處,故命曰繆刺,繆刺即巨刺之淺者也。
帝曰:願聞繆刺奈何?取之何如?岐伯曰:邪客於足太陽之絡,令人拘攣背急,引脅而痛,刺之從項始,數脊椎挾脊,疾按之應手如痛,刺之旁三痏,立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
足太陽經自頭下項,挾脊抵腰,邪客於足太陽之絡,令人拘攣背急,引脅而痛,肝主筋,脈行脅肋,水寒而筋急也。刺之從項始,數其脊椎挾脊兩傍,疾按之應手如痛,是即邪客之處,刺之旁其處三痏,立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
邪客於足陽明之絡,令人鼽衄,上齒寒,刺足中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,左取右,右取左。
足陽明經循鼻外,入上齒,下足跗,入中指,邪客其絡,令人鼻鼽衄血,上齒寒生,陽明上逆,濁氣不降也。刺足中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,厲兌穴也。
邪客於足少陽之絡,令人留於樞中痛,髀不可舉,刺樞中,以毫針,寒則久留針,以月死生為數,立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
足少陽經出氣街,繞毛際,橫入髀厭中,邪客其絡,令人邪氣留於髀樞之中,痛不可舉。刺樞中,以毫針,寒則多留其針以致氣,使針下熱生,以月死生為痏數(法詳後文),立已。
邪客於足太陰之絡,令人腰痛引少腹,控,不可以仰息,刺腰尻之解,兩胂之上,是腰俞,以月死生為痏數,髮針立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
足太陰經入腹屬脾,邪客其絡,令人腰痛引少腹,控牽肋(季脅),不可以仰息,以脾土濕陷,肝木抑遏,淪於腎水之中,升氣不遂故也(腎位在腰,肝木生於腎水,脈自少腹行於脅肋,木陷於水,衝擊不寧,故腰痛引少腹,控,不可以仰息也)。刺腰尻之解,兩胂之上,足太陽之下髎穴也。解,骨解(骨縫)。胂,腰下堅肉。刺「腰痛論」與此段同義,詳彼篇。
邪客於足少陰之絡,令人卒心痛,暴脹,胸脅支滿,無積者,刺然骨之前出血,如食頃而已。不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病新發者,取五日已。
足少陰經上股屬腎,貫胸膈,入肺中,從肺出絡心,邪客其絡,令人卒心痛,暴發脹,胸脅偏支作滿,寒水凌心,火敗而木鬱也(肝木位於左脅)。無積者;刺然骨之前出血,然谷穴也。
邪客於足厥陰之絡,令人卒疝暴痛,刺足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,男子立已,女子有頃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
足厥陰經起於大指,循股陰,入毛中,過陰器,抵小腹,邪客其絡,令人卒疝暴痛,水寒而木鬱也。刺足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,大敦穴也。女子有頃已,血盛而邪旺也。
邪客於手太陽之絡,令人頭項肩痛,刺手小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,立已。不已,刺外踝下三痏,左取右,右取左,如食頃已。
手太陽經起於小指,循臑外,交肩上,循頸上頰,邪客其絡,令人頭項肩痛。刺小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,少澤穴也。
邪客於手陽明之絡,令人喉痹舌卷,口乾心煩,臂外廉痛,手不及頭,刺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,壯者立已,老者有頃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新病,數日已。
手陽明經起於大指之次指,上肩,入缺盆,絡肺,上頸貫頰,邪客其絡,令人喉痹舌卷,口乾心煩,臂外廉痛,手不及頭,燥旺而筋縮也(手陽明為燥金)。刺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,商陽穴也。
邪客於手少陽之絡,令人耳聾,時不聞音,刺手小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,立聞。不已,刺中指爪甲上與肉交者,立聞。其不時聞者,不可刺也。耳中生風者,亦刺之如此數,左取右,右取左。
手少陽經起於小指之次指,上項,系耳後,入耳中,邪客其絡,令人耳聾,時不聞音。刺手小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,關衝穴也。刺手中指爪甲上與肉交者,手厥陰之中衝也,手少陽與手厥陰為表裡,故並刺之。其不時聞者,經閉竅塞,故不可刺。耳中生風者,聾之漸也,經阻氣滯,故風動耳鳴。
邪客於手太陰之絡,令人氣滿胸中,喘息而支胠,胸中熱,刺手大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,如食頃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
手太陰經起於中焦,上膈屬肺,循臂內,入寸口,出大指,邪客其絡,令人氣滿胸中,喘息支胠(胠脅偏支壅滿),胸中熱發。刺手大指爪甲上去端如韭葉各一痏,少商穴也。
邪客於手少陰之絡,令人嗌痛不可納食,無故善怒,氣上走賁上,刺足中央之脈各三痏,凡六刺,立已,左刺右,右刺左。嗌中痛,不能內唾,時不能出唾者,刺然骨之前出血,立已。
手少陰經起於心中,上挾咽,系目系,邪客其絡,令人嗌痛不可內食,無故善怒,氣上走賁上。心主喜,肝主怒,無故生怒者,心火抑鬱而不暢也。《難經》:胃為賁門,氣上走賁門者,氣逆於上脘之上也。刺足下中央之脈各三痏,足少陰之湧泉也,手足少陰同經,刺湧泉以泄心火之上炎也。刺然骨之前出血,即足少陰之然谷也。
邪客於手厥陰之絡,令人脅痛不得息,咳而汗出,刺手小指次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各一痏,不得息立已,汗出立止,咳者溫衣飲食,一日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不已,復如法。
手厥陰經起於胸中.循胸出脅下腋,出中指,其支者,出小指之次指,邪客其絡,令人脅痛不得喘息,咳而汗出,相火之刑肺金也。刺手小指次指爪甲上與肉交者,手少陽之關衝也,手厥陰與手少陽為表裡,故刺之。
邪客於手足少陰太陰足陽明之絡,此五絡皆會於耳中,上絡左角,五絡俱竭,令人身脈皆動而形無知也,其狀若屍,或曰屍厥,刺其足大指內側爪甲上去端如韭葉,後刺足心,後刺足中指爪甲上,後刺手大指內側去端如韭葉,後刺手心主,後刺少陰銳骨之端各一痏,立已。不已,以竹管吹其兩耳,鬄其左角之發方一寸,燔治,飲以美酒一杯,不能飲者灌之,立已。
邪客於手少陰、足少陰、手太陰、足太陰、足陽明之絡,此五絡皆會於耳中,上絡於左角,五絡之氣俱竭(邪束而經閉也),令人一身之脈俱動而形體無知覺也,其狀如屍,或曰屍厥,《史·扁鵲傳):虢太子病屍厥,即此。刺其足大指內側爪甲上去端如韭葉,足太陰之隱白也,後刺足心,足少陰之湧泉也,後刺足中指爪甲上,足陽明之厲兌也,後刺手大指內側去端如韭葉,手太陰之少商也,後刺手心主,手厥陰之中衝也,後刺少陰銳骨之端,手少陰之神門也。以竹管吹其兩耳,令五絡之氣通也。鬄其左角之發方一寸,治以燔針,飲以美酒,以五絡上絡左角,所以溫行五絡之寒澀也(鬄與剃同)。
耳聾,刺手少陽,不已,刺其通脈出耳前者。齒齲,刺手陽明,不已,刺其脈入齒中者,立已。繆傳引上齒,齒唇寒痛,視其手背脈血者去之,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各一痏,足陽明中指爪甲上各一痏,立已,左取右,右取左。
手少陽從耳後入耳中,出走耳前,通於足少陽之聽宮,耳聾,刺手少陽之關衝。不已,刺其通脈出耳前者,足少陽之聽宮也。《靈樞·經脈》:三焦手少陽之脈,是動則病耳聾是也。手陽明脈貫頰入下齒,齒齲,刺手陽明之商陽。不已,刺其脈之入下齒中者。足陽明循鼻外入上齒,若繆傳足陽明而引上齒,齒唇寒痛,視其手背手陽明之脈有瘀血者去之。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各一痏,手陽明之商陽也。足陽明中指爪甲上各一痏,足陽明之厲兌也。
邪客於足陽蹺之脈,令人目痛從內眥始,刺外踝之下半寸所各二痏,左取右,右取左,如行十里頃而已。
陽蹺之脈,足太陽之別,起於太陽之申脈,止於太陽之睛明,邪客其脈,令人目痛從內眥始,睛明在目內眥也。刺外踝之下半寸所各二痏,申脈穴也。
邪客於臂掌之間,不可得屈,刺其踝後,先以指按之痛,乃刺之,以月死生為數,月生一日一痏,二日二痏,十五日十五痏,十六日十四痏。凡痹往來,行無常處者,在分肉間痛而刺之,以月死生為數,一日一痏,二日二痏,漸多之,十五日十五痏,十六日十四痏,漸少之。用針者,隨氣盛衰以為痏數,針過其日數則脫氣,不及日數則氣不瀉,左刺右,右刺左,病已止。不已,復刺之如法。
邪客臂掌之間,不可得屈,即痹邪也。刺其踝後,內踝之後,手太陰之經渠也,外踝之後,手少陰之通里也。凡痹之往來,行無常處,在分肉間痛者,刺之亦如此法。
人有所墮墜,惡血留內,腹中滿脹,不得前後,此上傷厥陰之脈,下傷少陰之絡,先飲利藥,刺足內踝之下然骨之前血脈出血,刺足跗上動脈,不已,刺三毛上各一痏,見血立已,左刺右,右刺左。善悲驚不樂,刺如上法。
有所墮墜,惡血留結,以致中氣壅阻,腹中滿脹,不得前後,此上傷厥陰之脈,肝主筋,其志驚也,下傷少陰之絡,腎主骨,其志恐也。先飲通利惡血之藥,後刺足內踝之下然骨之前血脈出血,足少陰之然谷也,刺足跗上之動脈,足厥陰之太衝也,不已,刺三毛上各一痏,足厥陰之大敦也。善悲驚不樂,手少陰足厥陰之病,故刺如前法。
邪客於五臟之間,其病也,脈引而痛,時來時止,視其病,繆刺之於手足爪甲上,視其脈,出其血,間日一刺,一刺不已,五刺已。。
手足爪甲,統言臟脈之井穴也。
凡刺之數,先視其經脈,切而從之,審其虛實而調之。不調者經刺之,有痛而經不病者繆刺之,因視其皮部有血絡者盡取之,此繆刺之數也。
經刺,刺其經脈,即巨刺也。
故善用針者,從陰引陽,從陽引陰,以右治左,以左治右,以我知彼,以表知里,以觀過與不及之理,見微得過,用之不殆。此段舊誤在陰陽應象論。
見微得過,見於隱微,而得其過差也。
足太陽之瘧,令人腰痛頭重,寒從背起,先寒後熱,熇熇暍暍然,熱止汗出,其病難已,刺足太陽郄中出血。
足太陽寒水之經自頭下項,行身之背,故腰痛頭重,寒從背起。熇熇暍暍,熱盛也。熱止則汗出,其病難已。郄中即太陽之委中,在膕外廉,微動應手。
足陽明之瘧,令人先寒灑淅,灑淅寒甚,久乃熱,熱去汗出,喜見日月光火氣,乃快然,刺足陽明跗上。
灑淅,寒慄之貌,足陽明以戊土而化氣於燥金,金氣收斂,故寒慄極甚,久之乃熱。熱去汗出,表泄陽虛,故喜見日月光火氣,乃快然。刺足陽明跗上,衝陽穴也。(動脈應手)
足少陽之瘧,令人身體解,寒不甚,熱不甚,惡見人,見人心惕惕然,熱多汗出甚,刺足少陽。與跡同。
解,形跡懈怠也,足少陽甲木化氣相火,相火上炎,故身體解。寒不甚,陰邪輕也。熱不甚,相火虛也。惡見人,見人惕惕恐懼,甲木拔根而膽怯也(此相火之虛者)。熱多汗出甚,相火鬱重而透發也(此相火之旺者)。刺足少陽,俠谿也。
足太陰之瘧,令人不樂,好太息,不嗜食,病至則善嘔,嘔已乃衰,多寒熱汗出,刺足太陰,即取之。
脾主憂,故令人不樂,好太息。脾病傳胃,故不嗜飲食,而善嘔吐。脾為太陰濕土,水泛土濕則多寒,濕鬱熱發則多熱。刺足太陰,公孫也。即取之,急瀉其濕熱也。
足少陰之瘧,令人嘔吐甚,多寒熱,熱多寒少,欲閉戶牖而處,其病難已,刺足少陰。
嘔吐甚,水泛土濕而胃逆也。熱多寒少,足少陰癸水化氣於君火也。欲閉戶牖而處,水性幽靜也。太陽少陰病俱難已,水主蟄藏,熱發火升,陽根上泄,寒水下旺,陰陽不交,是以難已。刺足少陰,太谿也。
足厥陰之瘧,令人腰痛,少腹滿,小便不利,數便如癃狀,非癃也,意恐懼,氣不足,腹中悒悒,刺足厥陰。
腎為水,位在腰,木陷於水,故腰痛。木主疏泄,陷而不達,不能疏泄水道,故少腹脹滿,小便不利,數數便溲而短赤如癃狀,實非癃也。腎主恐,木陷於水,則意常恐懼,是其肝氣不足(《靈樞·本神):肝氣虛則恐,實則怒也)。鬱而賊脾,憂思內動,腹中悒悒不樂。刺足厥陰,太衝也。(以上六經之瘧)
肝瘧者,令人色蒼蒼然,善太息,其狀若死者,刺足厥陰見血。
蒼蒼,木色。肝主怒,脾主憂,脾陷肝鬱,憂愁不樂,則善太息。肝木主生,生氣不遂,故其狀若死。刺足厥陰,中封也。
心瘧者,令人煩心甚,欲得清水,反寒多,不甚熱,刺手少陰。
煩心甚,欲得清水者,君火上炎也。反寒多,不甚熱者,手足少陰同經,癸水上升而化丁火,心病則丁火不敵癸水也。刺手少陰,神門也。
脾瘧者,令人寒,腹中痛,熱則腸中鳴,鳴已汗出。刺足太陰。
寒邪閉束,郁其脾氣,脾陷木遏,怒而賊土,故腹中痛。熱則脾郁發達,木氣通暢,疏泄之令行,故腸鳴而汗出。刺足太陰,商丘也。
肺瘧者,令人心寒,寒甚則熱,熱間,善驚,如有所見者,刺手太陰。
肺金不生腎水,寒來水旺,直凌心火,故令人心寒。寒甚則火復而熱作。肺病不能收斂膽火下歸癸水,膽木拔根,故上熱稍間,善生驚怯。神魂失斂,故如有所見。刺手太陰,列缺也。
腎瘧者,令人洒洒然手足寒,腰脊痛,宛轉大便難,目眴眴然,刺足少陰。
脾主四肢,水泛土濕,四肢失稟,故手足寒。腎位於腰,水寒木陷,郁沖不已,故腰脊痛。腎主二陰,水寒木陷,不能疏泄穀道,故大便難。肝竅於目,木陷風生,故目眴眴。刺足少陰,大鐘也。(以上五臟之瘧)。
胃瘧者,令人善飢而不能食,食而支滿腹大,刺足陽明太陰橫脈出血。
胃土上逆,故善飢而不能食。食則中脘壅塞,甲木莫降則左脅支滿,辛金莫降則右脅支滿。腹大者,胃氣脹滿也。刺足陽明,解谿也,足太陰橫脈,商丘也。(王冰注:足陽明厲兌、解谿、三里三穴主之。以上胃腑之瘧)
十二瘧者,其發各不同時,察其病形,以知其何脈之病也。先其發時如食頃而刺之,一刺則衰,二刺則知,三刺則已。不已,刺舌下兩脈出血,舌下兩脈者,廉泉也。不已,刺郄中盛經出血,又刺項以下挾脊者,必已。
十二瘧者,總上六經五臟及胃瘧而言,其發各不同時,察其病形,以知其何脈之病。先其發時如食頃而刺之,一刺則病衰,二刺則效覺,三刺則病己。不已,刺舌下兩脈出血,舌下兩脈者,任脈之廉泉也。不已,刺足太陽之郄中盛經出血(郄中即委中),又刺項以下足太陽之挾脊者,大杼、風門,必已也。
刺瘧者,必先問其病之所先發者,先刺之。先頭痛及重者,先刺頭上及兩額兩眉間,出血。先項背痛者,先刺之。先腰脊痛者,先刺郄中出血。先手臂痛者,先刺手少陰陽明十指間出血。先足脛痠痛者,先刺足陽明十指間出血。
刺瘧者,先問其病所先發之處,先刺之,而後刺其本經。先頭痛及頭重者,先刺頭上督脈之上星、百會及兩額,取足少陽之懸顱,兩眉間,取足太陽之攢竹,出血。先項背痛者,先刺項後督脈之風府、足少陽之風池,背後督脈之神道、足太陽之大杼,出血。先腰脊痛者,先刺足太陽之郄中,出血。先手臂痛者,先刺手少陰陽明經手十指間,出血。先足脛痠痛者,先刺足陽明於十指間,出血也。
痠痛甚,按之不可,名曰胕髓病,以鑱針針絕骨,出血立已。身體小痛,刺至陰。諸陰之井無出血,間日一刺。
骨痠痛甚(即脛骨),按之不可(痛不可按),名曰胕髓病(胕,腫也,謂腫及骨髓),以鑱針(九針之第一針)。針足少陽之絕骨,出血立已,絕骨本名懸鐘,《難經》:髓會絕骨,故出其血則立已,髓中之瘀泄也。身體小痛,則刺足太陽之至陰,至陰,太陽之井也。諸陰經之井,則無出血,但可間日一刺而已。
瘧不渴,間日而作,刺足太陽。渴而間日作,刺足少陽。溫瘧汗不出,為五十九刺。風瘧則汗出惡風,刺三陽經背俞之血者。(俞與腧同,音輸。)
瘧不渴,寒水旺也,故刺足太陽,瀉其寒水。渴者,相火旺也,故刺足少陽,瀉其相火。溫瘧汗不出,鬱熱內蒸,當按熱病五十九俞,用五十九刺之法,使之汗泄而熱退(詳見「水熱穴論」)。風性疏泄,風瘧發則汗出惡風,刺三陽經背俞之血,謂足太陽之膽俞、胃俞、膀胱俞、三焦俞、大腸俞、小腸俞也。(六腑之俞,是手足三陽經之氣通於背而出於足太陽之經者,故曰三陽經背俞之血也)
瘧脈滿大急,刺背俞,用中針,傍五胠俞各一,適肥瘦,出其血也。瘧脈小實急,灸足少陰,刺指井。諸瘧而脈不見,刺十指間出血,血去必已。先視身之赤如小豆者盡取之。
瘧脈滿大急,陽盛而表閉也,宜刺足太陽之背俞,以泄其陽。用中針,取其傍五胠之俞各一,謂肺俞、心俞、肝俞、脾俞、腎俞五穴。「水熱穴論」:五臟俞,旁五,以泄五臟之熱,即謂此也。胠,脅也,其俞旁通脅肋,故曰旁五胠俞,即旁胠五俞也。適肥瘦,出其血,肥者多出,瘦者少出也。瘧脈小實急,陰旺而表閉也,灸足少陰之復溜以溫腎氣,刺足太陽之指井(至陰)。以瀉寒水也。諸瘧而脈不見,寒邪外束而陽陷也,刺十指間出血,瀉其寒邪,血去必已。先視身之赤如小豆者盡取之,然後刺其本經也。
欲知背俞,先度其兩乳間,中折之,更以他草度去半已,即以兩隅相拄也,乃舉以度其背,令其一隅居上,齊脊大椎,兩隅在下。當其下隅者,肺之俞也,復下一度,心之俞也,復下一度,左角肝之俞也,右角脾之俞也,復下一度,腎之俞也。是為五臟之俞,灸刺之度也。
欲知背俞,先以物度其兩乳而中折之,更以他草度如其中折之半,即以中折之兩隅支柱於此草之兩端,令其三角均平,乃舉以度其背俞,一隅居上,齊脊骨之大椎(第一節),兩隅在下。當其下一隅者,肺之俞也,遞下而取之,則背俞皆得矣。(此段舊誤在「血氣形志」中)
凡治瘧,先發如食頃,乃可以治,過之則失時也。瘧方欲寒,刺手陽明太陰、足陽明太陰,瘧發身方熱,刺跗上動脈,開其孔,出其血,立寒。瘧脈緩大虛,便宜用藥,不宜用針。
先其發,如食頃,病邪未作,乃可以治,過之則邪旺難伏,失其時也。如先寒而後熱者,瘧方欲寒,刺手陽明太陰、足陽明太陰四經之井俞,刺手足陽明者,泄其陽氣之內陷,刺手足太陰者,泄其陰邪之外束也,如先熱而後寒者,瘧發身方熱,刺足陽明跗上之動脈(衝陽),開其孔,出其血,泄其經熱,立刻身寒,此先發而早治也。若瘧脈緩大虛,則正氣虧敗,便宜用藥,不宜用針,《靈樞·邪氣臟腑病形》所謂陰陽形氣俱不足,勿取以針,而調以甘藥也。
肝熱病者,小便先黃,腹痛多臥身熱,熱爭則狂言及驚,脅滿痛,手足躁,不得安臥,其逆則頭痛員員,脈引沖頭也,庚辛甚,甲乙大汗,氣逆則庚辛死,刺足厥陰少陽,出血如大豆,立已。
肝木主疏泄水道,肝熱病者,郁陷而生下熱,故小便先黃。木鬱賊土則腹痛。土氣困乏則多臥。溫氣化火則身熱。熱入血室,邪正相爭,則狂言及驚(血舍魂,魂化神,血室神魂之宅,故熱爭則狂言及驚,肝膽主驚也)。肝脈行於兩脅,經氣鬱沖,故脅肋滿痛。脾主四肢,四肢諸陽之本,肝熱傳脾,四肢煩亂,故手足躁擾,不得安臥。肝脈與督脈會於巔,病則下陷,肝木陷則膽木逆,其膽木逆升,則頭痛員員(員員,頭目旋運之貌),脈引沖頭也。庚辛甚,金剋木也。甲乙大汗,木旺而邪退也。氣逆則庚辛死,木敗而金賊也。刺足厥陰少陽,出血如豆大,以瀉其熱,故病立已也。(肝膽同氣相應,其逆則頭痛員員者,甲木之逆,故並刺足少陽,瀉其相火)
心熱病者,先不樂,數日乃熱,熱爭則卒心痛,煩悶善嘔,頭痛面赤無汗,壬癸甚,丙丁大汗,氣逆則壬癸死,刺手少陰太陽。
心主喜,心熱病者神傷,故先不樂。心腎同經,病則水動火鬱,鬱極乃發,故數日乃熱。熱傷心液,正與邪爭,則卒然心痛。君火鬱蒸,故生煩悶。君相同氣,甲木刑胃,胃土上逆,是以善嘔。君相逆沖,故頭痛面赤。表閉火鬱,是以無汗,壬癸甚,水剋火也。丙丁大汗,火旺而邪退也。氣逆則壬癸死,火敗而水賊也。刺手少陰太陽,以瀉其熱,則病立已也。
脾熱病者,先頭重頰痛,顏青身熱,煩心欲嘔,熱爭則腰痛不可以俯仰,腹滿泄,兩頷痛,甲乙甚,戊己大汗,氣逆則甲乙死,刺足太陰陽明。
脾陷則胃逆,胃脈從鼻外循頰車,上耳前,脾熱病者,胃經上逆,故先頭重頰痛。土困木賊,故顏青。濕土鬱蒸,故身熱。濕熱傳胃,胃氣上逆,故煩心欲嘔。熱爍脾陰,正與邪爭,土鬱木陷,衝動於腎水之內,則腰痛不可以俯仰。風木賊土,氣痞脹生。肝氣鬱遏,下決魄門,則腹脹而泄。兩頷痛者,陽明之逆也。甲乙甚,木剋土也。戊己大汗,土旺而邪退也。氣逆則甲乙死,土敗而木賊也。刺足太陰陽明,以瀉其熱,則病立已也。
肺熱病者。先淅然厥起毫毛,惡風寒,舌上黃,身熱,熱爭則喘咳,痛走胸膺背,不得太息,頭痛不堪,汗出而寒,丙丁甚,庚辛大汗,氣逆則丙丁死,刺手太陰陽明。
肺主皮毛,肺熱病者,皮毛乍斂,故先淅然厥起毫毛而惡風寒。心竅於舌,心火刑金,肺從己土化濕,濕熱淫蒸,故舌上發黃而身熱。熱燔肺津,正與邪爭,則喘促咳嗽。肺氣上逆,故痛走胸膺脊背,不得太息。肺氣逆沖,故頭痛不堪。熱蒸竅泄,故汗出而寒。丙丁甚,火剋金也。庚辛大汗,金旺而邪退也。氣逆則丙丁死,金敗而火賊也。刺手太陰陽明,以瀉其熱,則病立已也。
腎熱病者,先腰痛痠,苦渴數飲身熱,熱爭則頭痛而強,淅寒且痠,足下熱,不欲言,其逆則項痛員員,澹澹然,戊己甚,壬癸大汗,氣逆則戊己死,刺足少陰太陽。諸汗者,至其所勝日汗出也。
腎脈上踹內,出膕中,貫脊屬腎,腎熱病者,經氣鬱陷,故先腰痛痠(,脛骨)。腎水從君火化氣,火旺水衰,故苦渴數飲身熱。熱耗肺津,正與邪爭,熱隨足太陽逆升,則頭痛而強。火泄髓寒,肝木下陷,則寒且痠,足下發熱,不欲言語。太陽之經,自頭下項,癸水陷則壬水逆,其太陽上逆,則項痛員員,澹澹然不定。戊己甚,土剋水也。壬癸大汗,水旺而邪退也。氣逆則戊己死,水敗而土賊也。刺足少陰太陽,以瀉其熱,其病立已也。諸所謂大汗者,皆至其所勝之日則汗出也。
肝熱病者,左頰先赤,心熱病者,顏先赤,脾熱病者,鼻先赤,肺熱病者,右頰先赤,腎熱病者,頤先赤。病雖未發,見赤色者刺之,名曰治未病。熱病從部所起者,至期而已,其刺之反者,三周而已,重逆則死。
五臟現於面部,肝在左頰,肺在右頰,心在顏(額上),腎在頤,脾在鼻,熱病欲發,赤色先見。病雖未發,見赤色者刺之,名曰治未病。熱病從其面之部所起者,至其當汗之期而已,刺法不失也。其刺之反者,其期三周而已。重逆則死矣。
太陽之脈色榮顴,骨熱病也,榮未交,曰今且得汗,待時而已,與厥陰脈爭見者死,期不過三日,其熱病內連腎。
太陽之脈色榮顴,太陽之筋結於頄也(頰前筋)。腎主骨,與太陽表裡,是骨熱病也。榮幹部所而未交他部,此當至期而瘳,曰今且得汗,待時而已(自王之時)。與厥陰脈爭見者死,榮交他部也,期不過三日,風木盜泄,癸水消亡,其熱病當內連腎臟,不可醫矣。
少陽之脈色榮頰,筋熱病也,榮未交,曰今且得汗,待時而已,與少陰脈爭見者死。
少陽之脈色榮頰,少陽之脈下加頰車也。肝主筋,與少陽表裡,是筋熱病也。榮於部所而未交他部,此當至期而瘳,曰今且得汗,待時而已。與少陰脈爭見者死,榮交他部也,緣與足少陰爭見,相火旺而癸水枯也。
熱病先胸脅痛,手足躁,刺足少陽,補足太陰,病甚者為五十九刺。熱病先眩冒而熱,胸脅滿,刺足少陰少陽。熱病先身重骨痛,耳聾好瞑,刺足少陰,病甚者為五十九刺。
熱病先胸脅痛,手足躁者,甲木之克戊土也。以少陽膽脈自胸下脅,化氣於相火,甲木逆行,而克戊土,故胸脅痛。四肢秉氣脾胃,膽以相火傳之胃腑,胃熱故手足煩躁。刺足少陽,瀉其相火,補足太陰,滋其脾精,脾陰旺則胃熱消。病甚者,按熱病五十九腧,為五十九刺,詳見「水熱穴論」。熱病先眩冒而熱,胸脅滿者,膽木刑胃而相火上逆也。相火上逆,升浮旋轉,故先眩冒而熱。膽木逆沖,與胃土相逼,濁氣不降,故胸脅滿也。此緣火旺而水虧,刺足少陰,以瀉癸水之熱,刺足少陽,以瀉甲木之火也。熱病先見身重骨痛,耳聾好瞑,癸水枯而膽火旺也。太陰主肉,少陰主骨,己土剋水,濕熱鬱蒸,故先身重骨痛。腎竅於耳,癸水枯而甲木逆,堵塞聽宮,故耳聾。甲木刑胃,土困則多眠(仲景《傷寒》:少陰病,但欲寐,是腎水之旺者,三陽合病,但欲眠睡,是膽火之旺者,此之好瞑,緣膽火之旺也)。此亦緣火旺而水虧,刺足少陰,瀉腎熱以救癸水也。
熱病始於頭首者,刺足太陽而汗出止。熱病始於手臂者,刺手陽明太陰而汗出止。熱病始於足脛者,刺足陽明而汗出止。
始於頭首者,刺足太陽之天柱(穴在項後)。始於手臂者,刺手陽明之商陽(穴在食指)、手太陰之列缺(穴在寸口下)。始於足脛者,刺足陽明之衝陽(穴在足跗)。
熱病氣穴,項上三椎陷者中也。三椎下間主胸中熱,四椎下間主膈中熱,五椎下間主肝熱,六椎下間主脾熱,七椎下間主腎熱,榮在骶也。
項上三椎之下陷者之中,當督脈之大椎,是脊骨之第一節也,熱病氣穴,自大椎數起。足太陽經在督之兩旁,挾脊下行,三椎下間主胸中熱,指太陽之肺俞也,肺俞在三椎下間第四椎(連項上三椎,為第七椎),而曰三椎下間,是皆肺俞所主之地也。下皆仿此。四椎下間主膈中熱,指太陽之心俞也。五椎下間主肝熱.指太陽之肝俞也。六椎下間主脾熱,指太陽之脾俞也。七椎下間主腎熱,指太陽之腎俞也。骶,尾骶,脊骨之末節,榮在骶者,言自腎俞以下,以至尾骶,皆腎氣之所榮也。此即背腧之法也。
頰下逆顴為大瘕,下牙車為腹滿,顴後為脅痛,頰上者,膈上也。
此由椎骨而及面部,以候腹中之病。瘕,聚也。
治諸熱病,以飲之寒水乃刺之,必寒衣之,居止寒處,身寒而止也。
以寒勝其熱也。
足太陽脈令人腰痛,引項脊尻背如重狀,刺足太陽正經於郄中出血,春無見血。
足太陽脈自頭下項,挾脊抵腰貫臀,過髀樞,下合膕中,故令人腰痛,引項脊尻背如重狀。刺太陽正經於郄中出血,即委中也。春無見血,水衰於春也。
少陽令人腰痛,如以針刺其皮中循循然,不可以俯仰,不可以顧,刺少陽成骨之端出血,成骨在膝外廉之骨獨起者,夏無見血。
足少陽脈自頭下頸,由胸膈循脅裡,下髀厭,出膝外廉,下抵絕骨之端,故令人腰痛,不可以俯仰,不可以顧。如針刺皮中循循然者,經氣之郁沖也。刺少陽成骨之端出血,陽關穴也。成骨在膝外廉之骨獨起者,即骨之上節,別名成骨。夏無見血,木衰於夏也。
陽明令人腰痛,不可以顧,顧如有見者,善悲,刺陽明於前三痏,上下和之出血,秋無見血。
足陽明脈循喉嚨,入缺盆,下膈挾臍,下氣街,循脛外廉,下足跗,故令人腰痛,不可以顧。顧則如有所見者,陽敗而神虛也。善悲者,戊土衰而庚金旺也(金燥則善悲)。刺陽明於骨之前三痏,三里穴也。上下和之而出其血,謂上下巨虛也。秋無見血,土衰於秋也。
少陰令人腰痛,痛引脊內廉,刺少陰於內踝上二痏,春無見血。出血太多,不可復也。
足少陰脈循內踝之後,上股內後廉,貫脊屬腎,故令人腰痛,痛引脊內廉。刺少陰於內踝上二痏,復溜穴也。春無見血,水衰於春也。
厥陰令人腰痛,腰中如張弓彎弦,其病令人言默默然不慧,刺厥陰在腨踵魚腹之外三痏,循之累累然,乃刺之。
足厥陰脈循足跗,上膕內廉,過陰器,抵小腹,貫膈,布脅肋,故令人腰痛。腰中如張弓弩弦,肝主筋,筋急而腰直也。其病令人言默默然不慧,肝藏魂,魂神惑亂而不明也。刺厥陰在腨踵魚腹之外三痏,蠡溝穴也。(腨,足肚也。腨下踵上,魚腹之外,足肚之形如魚腹也。循之累累然,經脈行動之象也)
同陰之脈令人腰痛,痛如小錘居其中,怫然腫,刺同陰之脈,在外踝上絕骨之端,為三痏。
同陰之脈,足少陽之別絡也,並少陽上行足外踝上,別走厥陰,並經,下絡足跗,故曰同陰,王冰注。此脈令人腰痛,如有小錘居其腰中,怫然腫起(怫然,腫貌)。刺同陰之脈,在外踝上絕骨之端,為三痏,足少陽之陽輔穴也。
陽維之脈令人腰痛,痛上怫然腫,刺陽維之脈,脈與太陽合腨下間,去地一尺所。
陽維之脈,八奇經之一也,發於足太陽之金門穴,循外踝而上行,其脈令人腰痛,痛上怫然作腫。刺陽維之脈,脈與太陽合凘下間,去地一尺所,足太陽之承山穴也。陽維脈別於金門上行,與足太陽合於腨腸下間,正當承山之穴也。
衡絡之脈令人腰痛,不可以俯仰,仰則恐僕,得之舉重傷腰,衡絡絕,惡血歸之,刺之在郄陽筋之間,上郄數寸衡居,為二痏,出血。
衡絡之脈,足太陽之外絡也,衡,橫也,自腰中橫入髀外後廉而下合於膕中,此脈令人腰痛,不可以俯仰,仰則恐僕。得之舉重傷腰,衡絡斷絕,惡血歸之。刺之在郄陽兩筋之間,上郄數寸衡居,為二痏,出血,足太陽之委陽、殷門也。(郄陽即委陽,與殷門相併,故曰衡居)
會陰之脈令人腰痛,痛上漯漯然汗出,汗乾令人慾飲,飲已欲走,刺直陽之脈上三痏,在蹺上郄下五寸橫居,視其盛者出血。
會陰之脈,督任沖三脈之會,故曰會陰(穴名,在大小二便中)。督脈行脊背而會此穴。其脈令人腰痛,痛上漯漯然汗出,陽鬱而表泄也(督為諸陽之綱)。汗乾令人慾飲,津亡而肺燥也。飲已欲走,濕旺而脾郁也。刺直陽之脈上三痏,足太陽之承筋也。太陽之脈挾脊貫臀,下至膕中,循腨腸而入外踝,其脈直行,故曰直陽。(王冰注。)蹺,陽蹺,即申脈也,郄,委中也,在蹺之上,郄之下,相去五寸,橫居其間。正承筋所在。視其經脈之盛者,出其血也。
飛陽之脈令人腰痛,痛上怫怫然,甚則悲以恐,刺飛陽之脈,在內踝上五寸,少陰之前,與陰維之會。
飛陽之脈,足太陽之別絡也(穴名。《靈樞·經別》:足太陽之別,名曰飛陽,去踝七寸,別走少陰)。其脈令人腰痛,痛上怫怫然,氣鬱而不行也。甚則悲以恐,氣連於肺腎也(其脈別走少陰,恐者,少陰腎之志也,腎脈貫膈入肺,悲者,太陰肺之志也)。刺飛陽之脈,在內踝上五寸,少陰之前,與陰維之會,足少陰之築賓穴也。
昌陽之脈令人腰痛,痛引膺,甚則反折,目然,舌卷不能言,刺內筋為二痏,在內踝上,大筋前,太陰後,上踝二寸所。
昌陽之脈,足少陰之別絡,即陰蹺之脈也,起於然谷之後,上內踝之上,循股陰而行腹,上胸膈而入缺盆。此脈令人腰痛,痛引胸膺,甚則脊背反折,目然,舌卷不能言,火虛而光散,水寒而筋急也。刺內筋為二痏,即陰蹺之郄,足少陰之交信穴也。在內踝之上,大筋之前,太陰之後,上踝二寸所,即其處也。
肉裡之脈令人腰痛,不可以咳,咳則筋縮急,刺肉裡之脈為二痏,在太陽之外,少陽絕骨之後。
肉裡之脈,即足少陽之陽輔,穴名。陽維之所發也,此脈令人腰痛,不可以咳,咳則筋縮急,少陽膽木主筋,筋脈攣拘,咳則氣升而筋急也。刺肉裡之脈為二痏,足少陽之分肉穴也(即陽輔)。在太陽之外,少陽絕骨之後,即其處也。
散脈令人腰痛而熱,熱甚生煩,腰下如有橫木居其中,甚則遺溲,刺散脈,在膝前骨肉分間,絡外廉,束脈,為三痏。
散脈,足太陰之別,散行而上,故名,循股內,入腹中,與少陰少陽結於腰下骨空中,王冰注。其脈令人腰痛而熱,熱甚生煩,少陽相火之郁也。腰下如有橫木居其中,少陽甲木之郁也。甚則遺溺,甲木逆而乙木陷也。刺散脈,在膝前內側,輔骨之下,腨肉之上,骨肉分間,太陰之絡,色青而見,其絡之外廉,有大筋擷束膝之骨,令其連屬,取此大筋系束之脈,為三痏,即是太陰之地機穴也。(王冰注)
解脈令人腰痛,痛而引肩,目然,時遺溲,刺解脈,在膝筋肉分間郄外廉之橫脈出血,血變而止。
解脈,足太陽之別,散行而下,故名,循肩膊而下脊背,下屬膀胱,從髀後而合膕中,其脈令人腰痛,痛而引肩,目然,時遺溲溺,筋脈緊急而膀胱不藏也。刺解脈,在膝後筋分肉間,胭中橫文胬肉高起之處,是太陽之郄也(即委中)。於郄之外廉,血絡橫見紫黑而盛滿者刺出其血,候其血已黑變而赤,然後止針也。(王冰注)
解脈令人腰痛,痛如引帶,常如折腰狀,善恐,刺解脈,在郄中結絡如黍米,刺之血射以黑,見赤血而已。
解脈之病,其狀不同.故復述此證。其脈令人腰痛,痛如引帶束腰,其身常如折腰之狀,善生恐懼,水寒而筋急也。刺解脈。在郄中(即委中)。結絡大如黍米者,刺之黑血遠射而出,黑血盡去,候見赤血而已。
腰痛,挾脊而痛,至頭然,目欲僵仆,刺足太陽郄中出血。
,強直之意,足太陽自頭走足,挾脊下行,經氣不舒,故挾脊而痛,至於頭上,不柔。脈起目內眥,故目視,身欲僵仆。
腰痛上寒,刺足太陽陽明,上寒不可顧,刺足陽明。上熱,刺足太陰厥陰,不可以俯仰,刺足少陽。中熱而喘,刺足少陰郄中出血。大便難,刺足少陰。少腹滿,刺足厥陰。
腰痛上寒,此足太陽寒水之上逆,陽明胃土之不降,刺足太陽之郄中、足陽明之陰市。上寒而不可回顧,此陽明上逆,經脈壅塞,頸項失柔也,刺足陽明之三里。上熱,此脾土濕而胃土逆,肝木陷而膽火升也,刺足太陰之地機、足厥陰之太衝。若不可以俯仰,此相火升炎而筋膜強直也,刺足少陽之陽關。中熱而喘,此心火之刑肺金也,刺手少陰之郄中出血,手足少陰同經,刺足少陰之湧泉、太谿,以泄心火之上炎也。若大便難,此火旺而水衰也,刺足少陰。若少腹滿,此土鬱而木陷也,刺足厥陰。(如上法)
腰痛如折,不可以俯仰,不可以舉,刺足太陽,引脊內廉,刺足少陰。腰痛引少腹,控,不可以俯仰,刺腰股交者,兩髁胂上,左取右,右取左,以月死生為痏數,髮針立已。
腰痛如折,不可以俯仰,不可以舉,太陽之筋急而不舒也,如折,刺足太陽之束骨,不可以俯仰,刺足太陽之京骨、崑崙,不可以舉,刺足太陽之申脈、僕參。腰痛引少腹,控,不可以俯仰,此邪客於足太陰之絡也。,「繆刺論」:邪客於足太陰之絡,令人腰痛引少腹,控,不可以仰息,即此義也,以厥陰肝脈自少腹而行脅肋,土陷木鬱,故腰痛前引少腹而旁控肋也(控,牽也。肋,季脅也。與杪同。脅,盡度也)。刺腰股交者,兩髁胂上,足太陽之下髎穴也。腰股相交之處,乃足太陰厥陰少陽三脈左右之所交結,兩髁胂上,謂腰髁骨下堅肉也。髁骨,即腰脊兩旁起骨,挾脊兩旁,腰髁之下,各有腫肉隴起,斜趨髁後,故曰兩髁胂上,非胂之上巔也。腰髁胂下,尻骨兩旁,各有四骨空,曰上髎、次髎、中髎、下髎,左右八穴,謂之八髎。八穴悉主腰痛,惟下髎一穴,正當太陰厥陰少陽三脈交結之所,故但刺此穴。左取右,右取左,繆刺之法也。以月死生為痏數,繆刺論:月生一日一痏,二日二痏,漸多之,十五日十五痏,十六日十四痏,漸少之,是其法也。(王冰注)
孟春始至,黃帝燕坐,臨觀八極,正八風之氣,而問雷公曰:陰陽之類,經脈之道,五中所主,何臟最貴?雷公對曰:春甲乙,青中主肝,治七十二日,是脈之主時,臣以其臟最貴。帝曰:卻念《上下經》、《陰陽》、《從容),子所言貴,最其下也。
孟春始至,立春之日也。八極,八方。五中、五臟。肝屬木,其日甲乙,其色青,其主春,春甲乙木王,青色之中,是肝氣主事,司令七十二日(治,司令也),此是肝脈所主之時也。《上經》、《下經》、《陰陽》、《從容》,皆古書也。
雷公致齋七日,旦復侍坐,帝曰:三陽為經,二陽為維,一陽為遊部,三陰為表,二陰為里,一陰至絕作晦朔。卻具合以正其理,此知五臟終始。
三陽,太陽,二陽,陽明,一陽,少陽,三陰,太陰,二陰,少陰,一陰,厥陰。太陽在後,為經,陽明在前,為維,少陽在側,為遊部,所謂少陽為樞也,太陰在前,為表,少陰在後,為里,厥陰在側,為晦朔,月終為晦,月初為朔,厥陰陰極陽生,譬如月之晦朔,至絕者,極盡之意,「至真要論」所謂兩陰交盡曰厥陰也。三陽三陰,是謂六經,卻具合之,以正其理,則知五臟之終始,知其終始,則知其貴賤矣。
雷公曰:受業未能明。帝曰:所謂三陽者,太陽也,三陽脈至手太陰,弦浮而不沉。所謂二陽者,陽明也,至手太陰,弦而沉急不鼓,炅至以病皆死。一陽者,少陽也,至手太陰,上連人迎,弦急懸不絕,此少陽之病也,專陰則死。三陰者,六經之所主也,交於太陰,伏鼓不浮,上空志心。二陰至,其氣歸膀胱,外連脾胃。一陰獨至,經絕氣浮,不鼓鉤而滑。此六脈者,乍陰乍陽,交屬相併,繆通五臟,先至為主,後至為客,決以度,察以心,合之陰陽之論。
太陽為三陽,三陽脈至手太陰,弦浮而不沉,太陽主身之皮毛也。陽明為二陽,陽明脈至手太陰,弦而沉急不鼓,陽明主身之肌肉也。陽莫盛於陽明,陽鬱熱至,因而致病,火土合邪,燥熱亡陰則死(仲景《傷寒》陽明大承氣證急下諸條是也。炅,熱也)。少陽為一陽,少陽脈至手太陰,上連陽明之人迎(脈動喉旁),弦而急懸不絕,不止。此少陽上逆之病也。緣少陽膽木自頭走足,隨陽明胃土而下行,胃土不降,則膽木必逆,故脈至於手太陰之寸口,而氣連於足陽明之人迎。若使專見於太陰,而不連於陽明,則火敗陽絕,而人死矣(足少陽化氣於相火)。太陰為三陰,三陰者,六經之所主也,以太陰脾脈,脾者土也,孤臟以灌四旁(「玉機真臟論」語),故為六經之主。三陰至,交於手太陰,伏鼓而不浮,則脾陽不升,法主上空志心,「四氣調神論」所謂心氣內洞也。以木火之化神魂,由於己土左旋,脾陽不升,火虛神敗,而脾陷胃逆,君火失根,故懸虛空洞而無著也。少陰為二陰,二陰脈至,其氣歸於膀胱,外連脾胃,以少陰與太陽膀胱為表裡,故氣歸於膀胱(「仲景脈法」:沉為在臟,浮為在腑。氣歸膀胱者,相火泄於膀胱,脈浮而不沉也),土勝則剋水,土敗則水侮之,故外連於脾胃也。厥陰為一陰,一陰獨至,經絕氣浮,不鼓鉤而滑,以厥陰之經,兩陰交盡,是為經絕,風木發生,以此氣浮,未能茂長,故不鼓鉤(鉤,心脈也。心火主長),生氣鬱動,是以脈滑也。此六脈者,乍陰乍陽,其至無常,彼此交屬而相併合,左右繆注而通五臟(繆通者,左注右,右注左也,義如「繆刺論」)。先至者為主,後至者為客,於其至也,決以度,察以心,合之陰陽之論,審其先後,以定主客,則貴賤明矣。
雷公曰:臣悉盡意,受傳經脈,頌得從容之道,以合《從容》,不知陰陽,不知雌雄。帝曰:三陽為父,二陽為衛,一陽為紀,三陰為母,二陰為雌,一陰為獨使。
三陽為父,陽之綱也。二陽為衛,父之佐也。一陽為紀,佐之次也。三陰為母,陰之主也。二陰為雌,母之副也。一陰為獨使,雌之次也。六經之陰陽雌雄如此。
二陽一陰,陽明主病,不勝一陰,脈軟而動,九候皆沉。
二陽一陰失調,則陽明主病,以陽明戊土不勝厥陰風木也。法當脈軟而動,九候皆沉,以其木賊而脾陷也。
三陽一陰,太陽脈勝,一陰不能止,內亂五臟,外為驚駭。
三陽一陰失調,則太陽脈勝,以水為木母,寒水氾濫,一陰不能止。肝陷膽逆,則內亂五臟,而外為驚駭也。
二陰二陽,病在肺,少陰脈沉,勝肺傷脾,外傷四肢。
二陰二陽失調,則病在肺,以少陰脈沉則腎水寒陷而腎水氾濫,大腸燥金之腑不至受害,肺以辛金而化氣於濕土,是以病也。脾肺同經(俱為太陰),肺病則脾傷,脾主四肢,法當外傷於四肢也。
二陰二陽皆交至,病在腎,罵詈妄行,癲疾為狂。
二陰二陽皆交至,則病在腎,以金為水母,母病則傳子也。水鬱則癲,火鬱則狂,腎水寒陷,必生癲疾,而足陽明化氣於燥金,燥金上逆,君火不降,則罵詈妄行,癲疾變為狂病也。
二陰一陽,病出於腎,陰氣客遊於心,下脘空竅閉塞不通,四肢別離。
二陰一陽失調,則病出於腎,以火不勝水,水旺則腎病也。腎水凌火,故陰氣客遊於心下。水泛土濕,脾陷肝遏,下脘空竅閉塞不通,脾敗則四肢失稟,如與身體別離而不用也。
一陰一陽代絕,此陰氣至心,上下無常,出入不知,咽喉乾燥,病在脾土。
一陰一陽代絕不屬(代絕,歇止、斷絕),此當陰氣至心,以心主脈,脈之代絕,陽敗而火衰也。少陽以下行為順,病則上逆,厥陰以上行為順,病則下陷,上逆則為出,下陷則為入,陰陽有勝復,則肝膽有衰旺,其上下本無常,其出入則不知。而厥陰以風木主令,少陽從相火化氣(足少陽),風火一動,則咽喉乾燥。病在脾土,太陰濕土之精液不勝風火之消亡故也。
二陽三陰,至陰皆在,陰不過陽,陽氣不能止陰,陰陽並絕,浮為血瘕,沉為膿胕,陰陽皆壯,下至陰陽。上合昭昭,下合冥冥,決死生之期,遂合歲首。
二陽三陰失調,則至陰皆在,以足太陰主令於濕土,足陽明化氣於燥金,胃土不司氣化,陽旺則從庚金而化燥,陽衰則從己土而化濕,脾土獨主令氣,故至陰皆在,脾為至陰,燥易衰而濕易盛也。二土不交,太陰不能過陽明之燥,陽明不能止太陰之濕,陰陽並盛,俱臻其絕(絕,盛),則經絡壅塞,氣滯而凝。脈浮者,陽明燥旺而為血瘕,脈沉者,太陰濕旺而為膿胕(胕與腐通)。若陰陽皆壯,則下至陰陽二器之所,皆當病矣,得此法以候六脈,則上合昭昭,下合冥冥,幽顯皆徹,舉無遁形。決死生之期,遂合歲首,以歷推之,自正月一日為始,排次一年節氣,預刻修短之數也。
雷公曰:請問短期。帝曰:冬三月之病,病舍於陽者,至春正月,脈有死徵,皆歸出春,在理已盡,草與柳葉皆殺,陰陽皆絕,期在孟春。
冬三月之病,病舍於陽經者,陽氣失藏,至春正月風木發泄之時,其脈當有死徵,而其期則皆歸出春,在理推其已盡之日,應至秋深草與柳葉皆殺而死,不及冬也。若陰陽皆絕,則期孟春而已。
春三月之病,曰陽殺,陰陽皆絕,期在草乾。
春三月之病,風木發生,陽氣疏泄,是曰陽殺,「陰陽應象論」陽殺陰藏是也。若陰陽皆絕,則期在草乾,秋金肅殺,春木刑傷故也。
夏三月之病,至陰不過十日,陰陽交,期在溓水。溓 ,音廉。
夏三月之病,火土司氣,脾為至陰,位居五臟之中,不過十日,則五臟再周。若陰陽交者,期在七月溓水,「評熱病論」:病溫汗出輒復熱而脈躁疾,狂言不能食,病名陰陽交。交者,死也。溓水,七月水初清也。
秋三月之病,三陽俱起,不治自已。陰陽交合者,立不能坐,坐不能起。三陽獨至,期在石水。二陰獨至,期在盛水。
秋三月之病,陰氣始凝,而三陽俱起,則不治自己,陽脈不衰也。其陰陽交合者,陽氣上逆,當立不能坐,陰氣下陷,當坐不能起。所謂三陽俱起者,起於三陰之中也。若三陽獨至而三陰不至者,則期在石水之時,寒水當治而不治,則人亡矣。石水者,水冰如石也,水結冰凘而三陰不至,有陽而無陰也。「著至教論」:三陽獨至者,是三陽並至,非太陽獨至之謂也。若二陰獨至者,則期在盛水,以少陰腎水獨旺,而三陽不至,亥子水盛之月,則人亡矣,有陰而無陽也。
黃帝坐明堂,召雷公而問之曰:子知醫之道乎?雷公對曰:誦而頗能解,解而未能別,別而未能明,明而未能彰,足以治群僚,不足治侯王。願得受天之度,四時陰陽,合之星辰與日月光,以彰經術,後世益明,上通神農,著至教,擬於二皇。
四時陰陽,星辰日月,天地之度也。雷公願受天之度,法其四時陰陽,合之星辰日月,以彰經術,使後世益明,上通神農,著為至教,擬於二皇之法也(二皇:羲、農)。
帝曰:子不聞《陰陽傳》乎?曰:不知。曰:三陽為業,上下無常,合而並至,偏害陰陽。雷公曰:三陽莫當,請聞其解。帝曰:三陽獨至者,是三陽並至,太陽脈至,洪大以長,陽明脈至,浮大而短,少陽脈至,乍數乍疏,乍短乍長,並至如風雨,上為巔疾,下為漏病。而陽氣當隔,隔者當瀉,不亟正治,粗乃敗之,故陽蓄積病死。太陽脈至乍短乍長七句,舊誤在「平人氣象論」。陽氣當隔至蓄積病死五句,舊誤在「生氣通天論」。《陰陽傳》,古書。
三陽為性(業,性也,《南史》:慧業文人,言慧性也),上下無常,手之三陽,自手走頭,平則上升,病則下陷,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平則下降,病則上逆,三氣相合而並至,勢必偏害陰陽,上逆則害陽,下陷則害陰也。三陽莫當,升降倒置,不當其位也。「陰陽類論」:三陽獨至,期在石水,三陽獨至者,是三陽並至也(但有三陽而無三陰,是謂獨至)。太陽脈至,洪大以長,陽之終氣也。陽明脈至,浮大而短,陽之中氣也。少陽脈至,乍數乍疏,乍短乍長,陽之初氣也。三陽並至,勢如風雨,上逆則為巔頂之疾,下陷則為漏泄之病,是陽氣之上下阻隔而不旋轉也。而陽氣當阻隔之時,其隔礙不通者當瀉而通之,不亟按法正治,粗工乃反扶邪助虐而益敗之,故陽氣蓄積而病死也。
雷公曰:請受道,諷誦用解。帝曰:三陽者,至陽也,上下無常,病起疾風,至如霹靂,並於陽則為驚,陽氣滂溢,嗌乾喉塞,並於陰則薄為腸澼,此謂三陽直心,坐不得起臥者,便身全三陽之病。病傷五臟,筋骨以消,腎且絕,惋惋日暮。從容不出,人事不殷,外無期,內無正,不中經紀,診無上下,以書別,何以別陰陽,應四時,合之五行!不知合之四時五行,因加相勝,釋邪攻正,絕人長命。不知合之四時五行至末,舊誤在「離合真邪論」。
三陽者,至陽也(至,極也),上下無常,病起捷若疾風,病至勢如霹靂,所謂並至如風雨也。並於陽分,則魂神失根,而為驚悸,陽氣滂溢,嗌乾喉塞,是上為巔疾之由也。並於陰分,則薄迫沖決而為腸澼,是下為漏病之原也。此謂三陽之直心(直心,猶言真性),以至但能危坐而不能起臥者(上逆則不得臥,下陷則不得起),便身全三陽之病。病傷五臟陰精,筋骨以之消爍,腎陰且絕,惋惋日暮,勢不久存。而從容既不出(脈法不精),人事又不殷(殷,篤至也),外無刻期,內無證據(正與證通),其法不中經紀,則診無上下,以志分別(三陽之上下不能診別之),何以別其陰陽,應乎四時,合之五行!不知合之四時五行,因加相勝,以伐正氣,釋邪攻正,適以絕人長命耳。
雷公曰:臣治疏愚,說意而已。陽言不別,陰言不理,請起受解,以為至道。帝曰:善。無失之,此皆陰陽表裡上下雌雄相輸應也。子言不明不別,不知合至道以惑師教,是世之學盡矣。夫道,上知天文,下知地理,中知人事,語子至道之要,子若受傳,且以知天下,以教眾庶,亦不疑殆。醫道論篇,可以為寶,可傳後世,可以長久。
陽言不別,陰言不理,陰陽之微言不能辨別而分理也。至道之要,陰陽分表裡,配上下,殊雌雄,別彼此,相輸應也。子言不明不別(解而未能別,別而未能明),不知合至道以惑師教,是妙理不傳,世之醫學自此盡矣。夫道,上知天文,下知地理,中知人事,語子至道之要,子若受傳,且以遍知天下之奧,何止醫也,醫理既精,以教眾庶,亦不疑殆。醫道之論篇,可以為寶,並可傳之後世,長久不泯也。
黃帝燕坐,召雷公而問之曰:汝受術誦書,若能覽觀雜學,及於比類,通合道理,為余言子所長。五臟六腑,膽胃大腸小腸脾胞膀胱,此皆人之所生,治之過失,子務明之,可以十全,即不能知,為世所怨。
及於比類,通合道理,援引比類而通合於道理也。五臟六腑之中,膽胃大腸小腸脾胞(女子胞)膀胱,此皆人之所生,治之多致過失。唯務明之,可以十全,即不能知,必將為世所怨也。
雷公曰:臣請誦《脈經》、《上下篇》,甚眾多矣,別異比類,猶未能以十全,又安足以明之?帝曰:子別試通五臟之過,六腑之所不和,針石之敗,毒藥所宜,湯液滋味,具言其狀,悉意以對,請問不知。
別異,別其異也。比類,比其類也。通,窮究也。
雷公曰:肝虛腎虛脾虛,皆令人體重煩冤,當投毒藥刺灸砭石湯液,或已或不已,願聞其解。帝曰:公何年之長而問之少?余真問以自繆也。吾問子窈冥,子言《上下篇》以對,何也?夫脾虛浮似肺,腎小浮似脾,肝急沉散似腎,此皆工之所時亂也,然從容得之。若夫三髒土木水參居,此童子之所知,問之何也?
肺脈浮,而脾之虛浮似肺,脾脈亦浮,而腎之小浮似脾,腎脈已沉,而肝之急沉散似腎,此皆工之所時淆亂也,然從容之法得之,從容,脈法也。
雷公曰:於此有人,頭痛筋攣骨重,怯然少氣,噦噫腹滿,時驚不嗜臥,此何臟之發也?脈浮而弦,切之石堅,不知其解,復問所以三臟者,以知其比類也。帝曰:夫年長則求之於腑,年少則求之於經,年壯則求之於臟,夫從容之謂也。今子所言皆失,八風菀熱,五臟消爍,傳邪相受。夫浮而弦者,是腎不足也。沉而石者,是腎氣內著也。怯然少氣者,是水道不行,形氣消索也。咳嗽煩冤者,是腎氣之逆也。一人之氣,病在一臟也,若言三臟俱行,不在法也
年長者,腸胃日弱,容納少而傳化遲,腑病為多,故求之於腑。年少者,起居不謹,風寒襲而營衛閉,經病為多,故求之於經。年壯者,情欲不節,勞傷積而氣血敗,臟病為多,故求之於臟。此之求法,夫乃從容之謂也。雷公所言頭痛筋攣諸證,皆失之。八風侵凌,經絡菀(菀與郁同)熱,以致津液枯乾,五臟消爍,是由外邪內傳,裡氣受傷而成,則年少求之於經者也。夫所謂浮之而弦者,是腎精不足,風木失滋也(水枯木槁,郁動不已,故脈弦浮)。沉之而石者(切之石堅,沉取也),是腎氣內著,陽根失居也(火升陽泄,孤陰下陷)。怯然少氣者,是水道不行,形氣消索也(火炎水敗,形消氣乏)。咳嗽煩冤者,是腎氣之逆,相火上泄也(膽火升泄,不根腎水)。蓋腎者主水,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(「上古天真論」語),熱盛陰亡,雖五臟皆傷,而腎居其重,故病歸腎家。由此言之,是一人之氣(年少之人),病在一臟也(腎臟),若言三臟俱行(肝腎脾三臟俱虛),不在診法也。
雷公曰:於此有人,四肢懈惰,喘咳血泄,而愚診之,以為傷肺,切脈浮大而緊,愚不敢治,粗工下砭石,多出血,血止身輕病愈,此何物也?帝曰:子所能知,治亦眾多,與此病失矣,譬以鴻飛,亦衝於天。夫聖人之治病,循法守度,援物比類,化之冥冥,循上及下,何必守經。今夫脈浮大虛者,是脾氣之外絕,去胃外歸陽明也。夫二火不勝三水,是以脈絕亂而無常也。四肢懈惰,此脾精之不行也。喘咳者,是氣並陽明也。血泄者,脈急血無所行也。若夫以為傷肺者,由失以狂也。不引比類,是知不明也。
子所能知,治亦眾多,獨與此病失矣,譬以鴻飛,亦衝於天,何其遠也,是緣守經而不化耳。夫聖人之治病,循法守度,援物比類,雖順其常,不遺其變,及其化之冥冥,則循上及下,因時制宜,何必守經,拘而不化也。今夫脈浮大而虛者,是脾氣之外絕,去離胃腑而外歸陽明之經也。蓋陽衰濕旺,脾氣不能上達,去胃腑而病下陷,故外絕本經,而見虛象。脾陷則胃逆,陽明之經不降,故見浮大。其浮大而上逆者,太陰之濕歸於陽明也。陽明上逆,則君相二火不歸,以其三水在裡也。水起於腎,泛於胃,溢於肺,是謂三水。夫二火不勝三水,則陽不根陰,而浮蕩無歸.是以脈亂而無常也。四肢秉氣脾胃,四肢懈惰,此水泛土濕,脾精之不行也。肺隨胃土右降,喘咳者,是水氣並於陽明,胃土上逆,而肺無降路也。心主脈,脈藏血,血泄者,是心火上炎,經脈緊而血無所行也(火炎脈緊,血不得從容流布,故從便泄。以水寒土濕,風木鬱陷故也)。若夫以為傷肺者,由失以狂惑也。不引比類以考證之,是知不精明也。
夫傷肺者,脾氣不守,胃氣不清,經氣不為使,真臟壞決,經脈旁絕,五臟漏泄,不衄則嘔,此二者不相類也。譬如天之無形,地之無理,白與黑相去遠矣。
夫傷肺者,脾氣陷而不守,胃氣逆而不清,臟腑倒置,則經氣不為所使,真臟壞決於內,經脈旁絕於外,五臟漏泄,不衄則嘔,由肺金失斂,是以上溢,此二者一為上逆,一為下陷,不相類也。天有文,地有理,以不類為類,譬如上窮九天,以至無形,下窮九地,以至無理,幽明異象,白與黑相去遠矣。
黃帝曰:嗚呼遠哉!閔閔乎若視深淵,若迎浮雲,視深淵,尚可測,迎浮雲,莫知其際。聖人之術,為萬民式,論裁志意,必有法則,循經守數,按循醫事,為萬民副,故事有五過四德,汝知之乎?雷公避席再拜曰:臣年幼小,蒙愚以惑,不聞五過與四德,比類形名,虛引其經,心無所對。
比類形名,以求其義,虛引經文,絕無此說,故無所對。(若視深淵六語,與「六微旨論」重)
帝曰:凡未診病者,必問嘗貴後賤,名曰脫營,雖不中邪,病從內生,嘗富後貧,名曰失精,五氣留連,病有所並。醫工診之,不在臟腑,不變軀形,診之而疑,不知病名。身體日減,氣虛無精,病深無氣,洒洒然時驚。病深者,以其外耗於衛,內奪於營。良工所失,不知病情,此亦治之一過也。
嘗貴後賤,抑鬱傷心,火動血耗,名曰脫營,雖不中於虛邪,而病從內生。嘗富後貧,憂悴傷脾,燥動精亡,名曰失精,五臟之氣留連,而病有所並。醫工診之,不在臟腑,不變軀形,診之而疑,不知病名。身體日減,氣虛無精,病深而無氣,洒洒然驚。病之深者,以其外耗於衛,內奪於營。良工之所失,不知其病情,此亦治之一過也。
凡欲診病者,必問飲食居處,暴樂暴苦,始樂後苦,皆傷精氣,精氣竭絕,形體毀沮,暴怒傷陰,暴喜傷陽,厥氣上行,滿脈去形。愚醫治之,不知補瀉,不知病情,精華日脫,邪氣乃並,此亦治之二過也。
苦樂縈心,皆傷精氣,精氣竭絕,則形體毀沮。暴怒則傷陰,木鬱風動,故精耗也。暴喜則傷陽,火泄根拔,故神散也。木火升逆,則厥氣上行,氣滿於經脈,而神去於形骸(肝膽皆主怒,怒則肝陷而膽逆,厥氣上行者,膽木也)。愚醫治之,不知補瀉,不知病情,久而精華日脫,邪氣乃並,此亦治之二過也。
診有三常,必問貴賤,封君敗傷,乃欲侯王,故貴脫勢,雖不中邪,精神內傷,身必敗亡,始富後貧,雖不傷邪,皮焦筋屈,痿躄為攣。醫不能嚴,不能動神,外為柔弱,亂至失常,病不能移,則醫事不行,此治之三過也。
診有三常(經常之法),必問貴賤之等差,或是昔日之封君而至敗傷,或是今日之朝官而欲侯王。其故貴而脫勢者,雖不中邪,而精神內傷,身必敗亡。其始富而後貧者,雖不傷邪,而皮焦筋屈,痿躄為攣。醫不能嚴詞危論以開導之,則不能動其神思以致改悔,外為柔弱以事將順,久而血氣撓亂至於失常,其病不能移,則醫事不行,此治之三過也。
凡診者,必知終始,又知餘緒,切脈問名,當合男女,離絕菀結,憂恐喜怒,血氣離守,五臟空虛,工不能知,何術之語,嘗富大傷,斬筋絕脈,身體復行,令澤不息,故傷敗結,留薄歸陽,膿積寒炅。粗工治之,亟刺陰陽,身體解散,四肢轉筋,死日有期。醫不能明,不問所發,唯言死日,亦為粗工,此治之四過也。
診病必知其終始,又知其餘緒,切脈問名,當合男女(《難經》:男脈在關上,女脈在關下),其或情意離絕,以致心緒菀結(菀與郁同),久而血氣離守,五臟空虛,工於此不能知,何醫術之足語!或嘗富而大傷,至斬筋而絕脈,身體雖復行走,而令膏澤不得滋息,故傷敗結,留連薄迫,而歸陽經,陽氣鬱蒸,血肉腐爛,膿積而生寒熱。粗工治之,亟刺其陰陽之脈,漸而身體解散,四肢轉筋,死有日期,不可挽矣。醫不能明,不問所發,唯言死日,亦為粗工,此治之四過也。
善為脈者,必以比類奇恆從容知之,明引比類從容,是以名曰診經,是謂至道也。為工而不知道,此診之不足貴,此治之五過也。明引比類三句,舊誤在「示從容論」。
善為脈者,必以比類奇恆(奇,異也,恆,常也)。從容,審度而知之。明引比類,出以《從容》,是以名曰診經,是謂至道也。為工而不知道,則診不足貴,此治之五過也。
凡此五者,皆受術不通,人事不明也。故曰聖人之治病也,必知天地陰陽,四時經紀,五臟六腑,雌雄表裡,刺灸砭石毒藥所主,從容人事,以明經道,貴賤貧富,各異品理,問年少長,勇怯之理,審乎分部,知病本始,八正九候,診必副矣。
八正,八方之正風。九候,三部九候。副,符也。
治病之道,氣內為寶,循求其理,求之不得,過在表裡。守數據治,無失腧理,能行此術,終身不殆。不知腧理,五臟鬱熱,癰發六腑。
腧,穴;腧理,腠理。不知腧理,以瀉經邪,經邪內逼,故五臟鬱熱,而癰發於六腑也。
診病不審,是謂失常,謹守此治,與經相明。《上經》、《下經》:揆度陰陽奇恆五中,決以明堂,審於終始,可以橫行。
五中,五臟,「方盛衰論」章五中之情是也。《靈樞·五色》:五色獨決於明堂,明堂者鼻也,故既察五中之情,又複決以明堂。
《上經》者,言氣之通天也。《下經》者,言病之變化也。《金匱》者,決死生也。揆度者,切度之也,所謂揆者,切求之也,言切求其脈理也,度者,得其病處,以四時度之也。奇恆者,言奇病也,所謂奇者,使奇病不得以四時死也,恆者,得以四時死也。此段舊誤在病能論。
《上經》《下經》《金匱》,皆古書也。
黃帝坐明堂,雷公侍坐,黃帝曰:夫子所通書受事眾多矣,試言得失之意,所以得之?所以失之?雷公對曰:循經受業,皆言十全,其時有過失者,願聞其事解也。帝曰:子年少智未及耶?將言以雜合耶?夫經脈十二,絡脈三百六十五,此皆人之所明知,工之所循用也,所以不十全者,精神不專,志意不理,外內相失,故時疑殆,診不知陰陽逆從之理,此治之一失矣。
言以雜合,言以雜合而淆亂也。
受師不卒,妄作雜術,繆言為道,更名自功,妄用砭石,後遺身咎,此治之二失也。
受師不卒,受於師者,不能卒業也(卒,終也)。
不適貧富貴賤之居,坐之薄厚,形之寒溫,不適飲食之宜,不別人之勇怯,不知比類,足以自亂,不足以自明,此治之三失也。
適,合也。
診病不問其始,憂患飲食之失節,起居之過度,或傷干毒,不先言此,卒持寸口,病何能中,妄言作名,為粗所窮,此治之四失也。卒,音猝。
毒,毒藥。妄言作名,妄立名目。粗,粗工也。
是以世人之語者,馳千里之外,不明尺寸之論,診無人事,治數之道,從容之葆。妄治時愈,愚心自得,坐持寸口,診不中五脈,百病所起,始以自怨,遺師其咎。是故治不能循理,棄術於市。
世人之語者,論醫者也。診無人事,治數之道,從容之葆,「著至教論」所謂從容不出,人事不殷也(「疏五過論」:從容人事,以明經道)。葆,珍藏也。
嗚呼!窈窈冥冥,敦知其道!道之大者,擬於天地,配於四海。汝不知道之諭,受以明為晦,是失吾過矣。以子知之,故不告子。是失吾過三句,舊誤在「示從容論」。
諭,誨諭;受,受業。汝不知道之諭,受以明為晦,是其失(四失)由吾之過矣。平日以子知之,故不告子也。
雷公請問:氣之多少,何者為逆?何者為從?黃帝答曰:陽從左,陰從右,老從上,少從下,是以陽歸春夏為生,歸秋冬為死,反之則歸秋冬為生。氣有多少,逆皆為厥。
陽從左升,春夏之令也,陰從右降,秋冬之令也,老者如秋冬,則陰從上降,少者如春夏,則陽從下升,是以陽歸春夏為生,歸秋冬為死,陽生於春夏而死於秋冬,少者之氣候也,若反之,則歸秋冬為生,陰生於秋冬而死於春夏,老者之氣候也。老者陰氣多而陽氣少,少者陽氣多而陰氣少,氣有多少,逆皆為厥,厥者,升降倒行而手足寒冷也。
間曰:有餘者厥耶?答曰:一上不下,寒厥到膝,少者秋冬死,老者秋冬生。氣上不下,頭痛巔疾,求陽不得,求陰不審,五部隔無徵,若居曠野,若伏空室,綿綿乎屬不滿日。三陽絕,三陰微,是為少氣。
有餘,氣多者也。陰氣降斂,陽蟄九地則下暖,厥家陽氣一上不下,寒厥到膝。少者秋冬則死,年少而陽下衰,是為逆也。老者秋冬則生,年老而陽下衰,是為順也。方其氣上不下,頭痛巔疾(巔,頂也),以為陽多而求陽不得,其下無陽也,以為陰多而求陰不審,其上無陰也。五臟之部,懸隔無徵,不知是陽是陰,若居曠野之中,若伏空室之內,綿綿乎氣息僅屬,似不滿日(似不終日)。此其陰陽離絕,氣血紛亂,莫可名言其證狀也(若居曠野,若伏空室,言其神魂飛蕩,無依著也)。夫求陽不得,是三陽絕也,求陰不審,是三陰微也,陽絕陰微,是為少氣,何謂有餘耶!
是以少氣之厥,令人妄夢,其極至迷。肺氣虛則使人夢見白物,見人斬血籍籍,得其時則夢見兵戰。腎氣虛則使人夢見舟船溺人,得其時則夢伏水中,若有畏恐。肝氣虛則夢見菌香生草,得其時則夢伏樹下不敢起。心氣虛則夢救火陽物,得其時則夢燔灼。脾氣虛則夢飲食不足,得其時則夢築垣蓋屋。是知陰盛則夢涉大水恐懼,陽盛則夢大火燔灼,陰陽俱盛則夢相殺。上盛則夢飛,下盛則夢墮。甚飽則夢予,甚飢則夢取。肝盛則夢怒,肺盛則夢哭。短蟲多則夢聚眾,長蟲多則夢相擊毀傷。此皆五臟氣虛,陽氣有餘,陰氣不足。是知陰盛至相擊毀傷一段,舊誤在「脈要精微論」。
少氣者,陰陽俱虧,二氣不交,最易發厥。少氣之厥,微者神魂飛蕩,令人妄夢,其極則陰陽逆亂,至於昏迷,厥逆無知者,氣亂而神迷也。
蓋精魄陰也,其性斂藏,神魂陽也,其性發越,神魂發越則人寤,精魄斂藏則人寐。平人寐後,神魂斂藏於精魄之中,動變為靜,是以夢少。少氣之家,陰虛不能抱陽,陽弱不能根陰,身雖臥寐而神魂失藏,浮蕩無歸,是以多夢。人之陰陽水火,雖虛實不同,而醒時不覺,氣血動而精神擾也。寐後血氣寧靜,獨能覺之,於是心隨氣變,想逐心移,境自心生,形從想化,隨其臟腑虛實,結為夢幻。喜怒悲懼,生殺予奪,飛沉榮悴,聲色飲食,萬狀紛紜,不可殫述,皆其臟氣使之也。
人身有寐,人心常醒,醒則思,思則夢,夢者,身寐而心不寐也。思有繁簡,夢有少多,雖緣心君之靜躁不一,而實關中氣。中氣者,陰陽升降之原,精神交濟之樞也。中氣虛敗,水火失交,土鬱思動(脾主思),多夢所由來也。此皆五臟氣虛,陽氣有餘,陰氣不足之故。
五臟氣虛者,水虛則不上濟,火虛則不下根,金虛則不左交,木虛則不右並,土虛則不能媒合四象,攢聚五行也。陽氣有餘者,陽泄而不歸也,陰氣不足者,陰馳而不守也。陽有餘於上而下則不足,陰不足於上而下則有餘,總之,陰陽離決,均是虛也。
起所有餘,知所不足,度事上下,脈事因格。是以形弱氣虛死,形氣有餘脈氣不足死,脈氣有餘形氣不足生。
起於其所有餘,而知其所不足,合其上下而揆度之,脈事乃至(格,至也)。蓋上有餘者,下必不足,下有餘者,上必不足,人之常也。上下皆有餘、皆不足者,十中之一耳,未可概論也。於其有餘之中,而得不足之象,是謂上工。是以形弱氣虛死,內外皆不足也。形氣有餘脈氣不足死,外有餘而內不足也。脈氣有餘形氣不足生,內有餘而外不足也。
診有五度,度人,脈度、臟度、肉度、筋度、腧度。合之五診,調之陰陽,以在經脈。陰陽氣盡,人病自具。至陰虛,天氣絕,至陽盛,地氣不足。陰陽並交,至人之所行。陰陽並交者,陽氣先至,陰氣後至。
診有五度,以度人身,脈度診其脈象也,臟度候其臟腑也,肉度相其肌肉也,筋度量其筋膜也,腧度測其腧穴也,是為五診。合之五診,調之陰陽,則以在經脈,經脈者,臟腑筋肉之所會通,陰陽盛衰悉現於此,則脈度其最要者也。陰陽氣盡,人病自具,形影相應,無所逃也。人之陰陽,上下相交,陽降而化濁陰,是為地氣,陰升而化清陽,是為天氣,至陰虛則陽根下敗,天氣絕,至陽盛則陰根上亡,地氣不足。偏盛偏虛而不交,皆非平氣也,惟陰陽並交,則上下調和,乃是至人之所行。陰陽並交者,陽氣先至,陰氣後至,陽倡陰隨,治安之象也。
是以聖人持診之道,先後陰陽而持之,奇恆之勢,乃六十首,診合微之事,追陰陽之變,章五中之情,取虛實之要,定五度之事,知此其中之論,乃足以診。是以切陰不得陽,診消亡,得陽不得陰,守學不湛,知右不知左,知左不知右,知上不知下,知先不知後,故治不久。知病知不病,知醜知善,知高知下,知坐知起,知行知止,用之有紀,診道乃具,萬世不殆。湛,音沉。
陰陽之至,有先有後,是以聖人持診之道,先後陰陽而持之,奇恆之勢(奇,異也,恆,常也,上古診法),乃六十首(首,篇也),診合微之事(合於微妙),追陰陽之變(陰陽變化),章五中之情(五臟性情),取虛實之要(虛實節要),定五度之事(五度,度人)。五者,六十首中之大綱也,必能知此其中之論,乃足以診也。是以切陰不得其陽,則診法消亡,得陽不得乎陰,是守學不湛(湛,深也),知右不知左,知左不知右,知上不知下,知先不知後,得半而止,故治不久。知病知不病,知醜知善,知高知下,知坐知起,知行知止,用之有紀(紀,律),診道乃具(全備),傳之將來,萬世不殆。
診有大方,坐起有常,出入有行,以轉神明。診必上下,度民君卿。脈動無常,散陰頗陽,脈脫不具,診無常行。受師不卒,使術不明,不察逆從,是為妄行。妄行無徵,示畏侯王。持雌失雄,棄陰附陽,不知併合,診故不明,傳之後世,反亂自章。妄行無徵,示畏侯王二句,舊誤在「氣交變論」。
診有大法(方法也),坐起有常,出入有行,節度。動止不亂,所以轉運一身之神明,使之察微而通幽也。診必上下審諦,度其為民為君為卿,居養不同,治療亦異也。人之脈動無常,有散陰頗陽之殊(散陰,陰氣耗散也,頗陽,陽氣偏頗也),脈法脫不全具(脫,或也),則無常行也(行,法度也)。受業於師,不能卒業,使術不明,不察逆從,是為妄行。妄行而無徵驗,將示畏於王侯(王侯畏懼不用)。緣其持雌而失雄,棄陰而附陽,不知併合而參觀,診故不明,傳之後世,反亂自章也。
必清必靜,上觀下觀,司八正邪,別五中部,按脈動靜,循尺滑澀寒溫之意,視其大小,合之病能,逆從以得,復知病名,診可十全,不失人情。故診之或視息視意,不失條理,道甚明察,故能長久。不知此道,失經絕理,此謂失道,妄言無期。
必清必靜,上觀下觀,司察八正之邪(八方虛邪),辨別五中之部,按脈動靜,循尺膚滑澀寒溫之意,視其脈之大小,合之病之形能,逆從以得,復知病名,診可十全,不失人情。故診之或視其息,或視其意,不失條理,道甚明察,故能長久。不知此道,失經而絕理,此謂失道,妄言而無期也(無驗期也)。
黃帝坐明堂,雷公請曰:臣受業傳之行教,以經論從容,形法陰陽,刺灸湯藥,所茲行治。人之形體,有賢不肖,所從群下,通使臨事,以適道術,未必能十全。若先言悲哀喜怒,燥濕寒暑,陰陽婦女,卑賤富貴,謹聞命矣,請問其所以然者。有毚愚樸陋之間,不在經者,欲聞其狀。
臣受業傳之行教於世,以經論從容,形法陰陽,刺灸湯藥之屬,所茲行治。但以人之形體秉賦不同,有賢與不肖之分,若以所從群下諸輩,通使臨事,以適道術,恐未必能十全,緣天資不肖,不解其所以然也。若先時所言悲哀喜怒,燥濕寒暑,陰陽婦女,卑賤富貴,如「疏五過」、「徵四失」諸篇之論,謹聞命矣,請問其所以然者。有毚愚樸陋之問,不在經者,欲聞其狀。
帝曰:大矣。公請問:哭泣而淚不出者,若出而少涕,其故何也?帝曰:在經有也。復問:不知水所從生?涕所從出也?帝曰:若問此者,無益於治也,工之所知,道之所生也。
大矣,大其問也。在經有者,《靈樞·口問》也。
夫心者,五臟之專精也,目者,其竅也,華色者,其榮也,是以人有得也,則氣和於目,有亡,憂知於色。悲哀則泣下,泣下水所由生。水宗者,積水也,積水者,至陰也,至陰者,腎之精也。水之所以不出者,是精持之也,輔之裹之,故水不行也。
心者,君主之官,是五臟之專精也。心神升露,上開孔竅,以為出入遊行之門,目者,是其竅也,目中之華色者,是其榮光也。蓋心屬火,火清則上光,竅開而光露,故無幽不照。肝竅於目者,肝木乃心火之母。肝藏魂,心藏神,魂猶半暗,神則全明。魂者,神之初氣,明之根原,而非光所發露也。神通於目,光華為色,是以人有所得,其和氣達於目,有所亡,其憂象知於色。心動而神移,神移而色變,心藏之而目泄焉,此非人力所掩飾也。人之悲哀則泣從目下,泣下是水所由生。水有宗原,水之宗者,積水也,積水者,至陰也,至陰者,腎之精也。精主蟄藏,水之所以不出者,是精持之也,輔之裹之,藏而不泄,故水不行也。
夫水之精為志,火之精為神,水火相感,神志俱悲,是以目之水生也,故諺言曰心悲名曰志悲,志與心共湊於目也。是以俱悲則神氣傳於心而志獨悲,故泣出也。
水之精為志,火之精為神,腎藏志,心藏神,神以至陽而根發於腎,志者,陽神之祖氣也。神與志,本是一氣,水火相感,神志俱悲,是以目之水生也,故諺云心悲名曰志悲,以志與心共湊於目也。是心志俱悲則神氣傳於心,精上傳於志,志與心共湊於目,故泣出也。蓋腎主五液,入肝為淚,肝木上生心火,開竅於目,腎液之得至於目者,由肝木而上達也。
涕者,腦也,腦者,陰也,髓者,骨之充也,腦髓涕唾,哭泣悲哀,水所由行,故腦滲為涕。志者,骨之主也,水流而涕從之者,其行類也。夫涕之與泣者,譬如人之兄弟,急則俱死,生則俱生,其志以神悲,是以涕泣俱出而橫行也。夫人涕泣俱出而相從者,所屬之類也。
涕者,肺氣熏蒸,腦液之所流溢也,腦者,腎陰所凝,髓之海也,腎主骨髓,髓者,骨之充也,腦髓為涕唾之源,哭泣悲哀,是水所由行,故腦滲為涕,自鼻而下。志者,骨之主也(主宰),志悲水流而涕從之者,其行類也。夫涕之與泣者,同屬於腎,譬如人之兄弟,急則俱死,生則俱生,其志以神悲(為神所使),是以涕泣俱出而橫行也。夫人涕泣俱出而相從者,所屬之類同故也。(腦髓涕唾三句,舊誤在「示從容論」)
雷公曰:大矣。請問人哭泣而淚不出者,若出而少,涕不從之,何也?帝曰:夫泣不出者,哭不悲也,不泣者,神不慈也,神不慈則志不悲,陰陽相持,泣安能獨來!夫志悲者惋,惋則沖陰,沖陰則志去目,志去則神不守精,精神去目,涕泣出也。且子獨不念夫經言乎,厥則目無所見。夫人厥則陽氣並於上,陰氣並於下,陽並於上,則火獨光也,陰並於下,則足寒,足寒則脹也,夫一水不勝五火,故目視盲。是以衝風泣下而不止,夫風之中目也,陽氣內守於精,是火氣燔目,故見風則泣下也。有以比之,夫疾風生,乃能雨,此之類也。
泣不出者,是其哭不悲也,其不泣者,是其神不慈也,神不慈則志不悲,神志無慈悲之意,則陰陽相持,水液不得上溢,泣安能獨來!夫志者,痛切哀惋,哀惋之極,則沖其陰液,泛衍而上,沖陰則志去於目,失其封藏之令,志去則神不守精,亦去於目,精神皆去於目,陰陽不復相持,液道開張,於是涕泣出也。且子獨不念夫經言乎,經言有曰厥則目無所見(「生氣通天論」:大怒則形氣絕而血菀於上,使人薄厥,目盲不可以視,耳閉不可以聽)。夫人厥則陽氣並於上,陰氣並於下,陽並於上,則無微陰以濟之,而火獨光也,陰並於下,則無微陽以濟之,而足寒,足寒則水泛土濕,乙木鬱遏,而生脹滿也,夫一水不勝五火,五火上炎,而無水精之內凝,則光散而明失矣,故目視盲,人之傷心痛哭而昏迷厥冷者,正此義也。是以衝風泣下而不止者,以夫風之中於目也,皮毛斂閉,郁其經陽,陽氣內守於精,而生裡熱,是火氣內燔於目中,亦陽並於上,五火獨光之例也,熱蒸淚流,故見風則泣下也。有以比之,夫疾風先生,乃能雨下,此之類也。
黃帝問曰:余聞天以六六之節,以成一歲,人以九九制會,計人亦有三百六十五節,以為天地久矣,不知其所謂也?
問義詳下文。
岐伯對曰:昭乎哉問也!請遂言之。夫六六之節,九九制會者,所以正天之度,氣之數也。
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,一歲六六三百六十日,是為六六之節。其法原於黃鐘之管,黃鐘之管九寸,一寸九分,九九八十一分,三分損益,上下相生,律度衡量,莫不由之,是為九九制會。以九九之數,推六六之節,所以正周天之度,測四季之數也。
天度者,所以制日月之行也。氣數者,所以紀化生之用也。
日月運行,不離宿度,故以天度制日月之行。陰陽化生,不離氣數,故以氣數紀化生之用。
天為陽,地為陰,日為陽,月為陰,行有分紀,周有道理。
天圓在外,動而不息,是為陽,地方居中,靜而不遷,是為陰。陽氣外光則為日,陰精內明則為月。日月旋運,循環不息,其行則有分紀,其周則有道理。
蓋地居天中,天象渾圓,圍包地外,半在地上,半在地下。周迴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,子午為經,卯酉為緯,朝則東昇,暮則西降,日一小周,歲一大周,遍歷十二辰次,終而復始。
天象杳茫,無跡可尋,而鬥綱所指,每月一辰,是即天氣之所在也。正月指寅(北極七星,其一曰魁,其五曰衡,其七曰杓,三星謂之鬥綱。正月建寅,黃昏杓指寅,夜半衡指寅,平旦魁指寅。余月皆如此),二月指卯,三月指辰,四月指已,五月指午,六月指未,七月指申,八月指酉,九月指戌,十月指亥,十一月指子,十二月指醜。天氣在卯則為春,在午則為夏,在酉則為秋,在子則為冬,四時八節,於此分焉。
日月隨天升降,亦是同行。但天行速,日一周天而過日一度,日行遲,日一周天而少天一度,則天日益進,日日益退。自冬至子半,積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(二十五刻),日退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,而與天會於子位。月行尤遲,日一周而少天十三度有奇,少日十二度有奇,則日日益進,月日益退。自上月所會辰次,積二十九日有奇,月退一周天,而與日會於下月辰次。故仲冬鬥建在子,日月會於星紀(鬥宿醜宮),季冬鬥建在醜,日月會於玄枵(女宿子宮),孟春鬥建在寅,日月會於娵訾(室宿亥宮),仲春鬥建在卯,日月會於降婁(奎宿戌宮),季春鬥建在辰,日月會於大梁(胃宿酉宮),孟夏鬥建在巳,日月會於實沉(畢宿申宮),仲夏鬥建在午,日月會於鶉首(井宿未宮),季夏鬥建在未,日月會於鶉火(柳宿午宮),孟秋鬥建在申,日月會於鶉尾(翼宿巳宮),仲秋鬥建在酉,日月會於壽星(角宿辰宮),季秋鬥建在戌,日月會於大火(房宿卯宮),孟冬鬥建在亥,日月會於析木(尾宿寅宮),仲冬鬥建又臨子位,復交冬至,是一年周天之度也。
冬至以後,天氣自北而東會,夏至以後,天氣自南而西行。日月自南而東會,是以星家以天為順行,日月為逆行,不知乃進退遲速之不同,非有逆順之殊也。
周天二十八宿,宿三十六分,共計一千零八分。房至畢,十四宿,為陽,昴至心,十四宿,為陰,陽主晝,陰主夜。一日十二時,漏水下百刻,以分晝夜。春秋二分,日晝行地上五十刻,計五百零四分,夜行地下五十刻,計五百零四分。自春分以後,晝漸長,夜漸短,至夏至午半,晝五十九刻,計五百九十四分有奇,夜四十一刻,計四百一十三分有奇。自秋分以後,晝漸短,夜漸長,至冬至子半,晝四十一刻,計四百一十三分有奇,夜五十九刻,計五百九十四分有奇。是行有分紀也。
天周一百八萬里,人一息天行八十里,晝夜百刻,一萬三千五百息,日行一千零八分,天周一百八萬里。日行不及天,歲退一周,月行不及日,月退一周。是周有道理也。
日行一度,月行十三度而有奇焉,故大小月三百六十五日而成歲,積氣余而盈閏矣。
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,日行不及天,日退一度,積三百六十五日二十五刻,乃退一周,而與天會。一歲三百六十日,天氣常盈五日二十五刻之度。月行又不及日,一日較天退十三度有奇,較日退十二度有奇,積二十九日五十三刻零,乃退一周,而與日會。一歲三百六十日,月行又縮五日六十三刻之度,則一歲止得三百五十四日三十七刻。一歲十二月,一月三十日,分之不足,是六大六小。天氣所盈,一年十日零八十八刻,是以三年一閏。以三歲計之,合得三十二日六十四刻,一閏而不盡。以五歲計之,合得五十四日四十刻,再閏而未足。積十九年,合得二百六日又七十二刻,二十九日五十三刻為一月,共計七月,七閏時刻不差,是謂一章也。
立端於始,表正於中,推余於終,而天度畢矣。
天氣始於甲,地氣始於子,自上古甲子推至本年冬至子半,一歲節氣,皆自此始,立端於此,以次推之,是曆法之原也。
《周禮》:大司空之職,立土圭,正日景,以求地中。日南則景短多暑,日北則景長多寒,日東則景夕多風,日西則景朝多陰。周公營洛,置五表,潁川陽城置中表,中表東西南北各千里置四表,即其法也。
蓋子午卯酉,為天地四方,南北二極,正當子午之線,是謂天樞。北極出天三十六度,南極入地三十六度,兩極相去一百八十二度半有奇。赤道居其中,去兩極各九十一度有奇。冬至日行赤道之南二十四度,去北極一百一十五度有奇,其景最長,其時晝行地上一百四十六度余,夜行地下二百一十九度余,故夜長而晝短。夏至日行赤道之北二十四度,去北極六十七度余有奇,其景最短,其時晝行地上二百一十九度余,夜行地下一百四十六度余,故夜短而晝長。春秋二分,日行於赤道之中,度在兩極遠近之介,景居二至長短之交,故晝夜平。
土圭測景之法,表長八尺,圭長一尺五寸,立表於四方之中,冬至之日,表景長一丈三尺,夏至之日,表景長一尺五寸。夏至為一年之中,嵩山為四方之中,立表於此,以土圭量其日景,正長一尺五寸,與度相合,所以准四時之節序,正八方之氣候也。自此以南,則景短而多暑(南方去日近,故景短而偏熱),自此以北,則景長而多寒(北方去日遠,故景長而偏寒),自此以東,則景夕而多風(東方日在其西,故雖午中而景如日夕之東傾),自此以西,則景朝而多陰(西方日在其東,故雖午中而景如日朝之西斜),皆非中也,惟表正於中,則節序均而氣候得矣。一歲之內,天氣盈餘,推之於終,以置閏月,即上文氣余盈閏之法也。始、中、終皆得其法,則歷數明而天度畢矣。
帝曰:余已聞天度矣,願聞氣數何以合之?岐伯曰:天以六六為節,地以九九制會,天有十日,日六竟而周甲,甲六復而終歲,三百六十日法也。
天有十日,謂天干也,天干紀日,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,凡十日。干支相錯,凡六十日,天干六竟,正六十日,而六甲之數周。六甲六復,正六六三百六十日,而一歲之數終,是一歲之日法也。
夫自古通天者,生之本,本於陰陽,其在九州九竅,皆通乎天氣。其生五,其氣三,三而成天,三而成地,三而成人。
自古人物之生,悉通於天,以其生之本,本於陰陽。陰陽者,天氣也,其在地則有九州,在人則有九竅,皆本此陰陽,則皆通乎天氣。陰陽以升降而化五行,以太少而化三氣(太陽陽明少陽為三陽,太陰少陰厥陰為三陰),是其生以五,其氣為三。以此三氣而成天,三氣而成地,三氣而成人,天地人雖殊,不過此三陰三陽而已。
三而三之,合則為九,九分為九野,九野為九臟,故形臟四,神臟五,合為九臟以應之也。
三三為九,地以此分而為九野即九州也。人以此分為九臟。故人有形臟四,腦髓骨脈膽(義詳「五臟別論」),神臟五,肝心脾肺腎(肝藏魂,心藏神,脾藏意,肺藏魄,腎藏精,是謂五神),合為九臟以應之,是天地人氣數相合之妙也。(上文帝問氣數何以合之?此答其義)
帝曰:余已聞六六九九之會也,夫子言積氣盈閏,願聞何謂氣?請夫子發蒙解惑焉。岐伯曰:此上帝所秘,先師傳之也。帝曰:請遂聞之。
上帝,天帝。先師,僦貸季。
岐伯曰:五日謂之候,三候謂之氣。六氣謂之時。四時謂之歲,而各從其主治焉。
一年節序,五日而候變,故五日謂之候。三候而氣改,故三候謂之氣,六氣而時更,故六氣謂之時,四時而歲成,故四時謂之歲。五行相代,各從其主治之時以為氣令,寒暑溫涼所以殊也。(春夏秋冬,五氣主治,義詳「臟氣法時論」中)
五運相襲,而皆治之,終期之日,周而復始。時立氣布,如環無端,候亦同法。
春為木,夏為火,長夏為土,秋為金,冬為水,五運迭相承襲,而皆治其主令之時,終其期歲之日,周而復始。四時既立,則二十四氣流布於中,如環無端,而七十二候亦旋運於內,同此法度也。
故曰不知年之所加,氣之盛衰,虛實之所起,不可以為工矣。
年歲有陰陽,氣運有盛衰,此虛實所由起也。醫家推步一年氣候,欲知天人虛實之原耳,不知此則不足為工矣。
帝曰:有不襲乎?岐伯曰:蒼天之氣,不得無常也,氣之不襲,是謂非常,非常則變矣。
五運相襲,天氣之常,蒼天之氣,不得無常。若其不襲,木已去而火未來,金既退而水不進,是謂非常,非常則為變矣。
帝曰:非常而變奈何?岐伯曰:變至則病,所勝則微,所不勝則甚,因而重感於邪則死矣。故非其時則微,當其時則甚也。
變至則人物感之而為病,是其所勝之邪則病微,其所不勝之邪則病甚,若因而重感於邪,正氣再傷,不止甚也,則人死矣。故感非其時,是為所勝,則病微(如春受土邪,夏受金邪,秋受木邪,冬受火邪),感當其時,是所不勝,則病甚矣。
帝曰:何謂所勝?岐伯曰:春勝長夏,長夏勝冬,冬勝夏,夏勝秋,秋勝春,所謂得四時 舊誤作五行時,今依「金匱真言論」改正。之勝,各以其氣命其臟。
春木勝長夏土,土勝冬水,水勝夏火,火勝秋金,金勝春木,是謂得四時之勝者,各以五行之氣命其五臟。如春得風邪則傷在脾,夏得火邪則傷在肺,長夏得濕邪則傷在腎,秋得燥邪則傷在肝,冬得寒邪則傷在心,得一時之勝氣,其所被克之臟必當受病,知其何氣為邪,則知何臟受病矣。
帝曰:何以知其勝?岐伯曰:求其至也,皆歸始春。未至而至,此為太過,則薄所不勝,而乘所勝也,命曰氣淫。至而不至,此謂不及,則所勝妄行,而所生受病,所不勝薄之也,命曰氣迫。
一年氣候,始於立春,欲知何氣之勝,先於立春候之。未應至而至,此謂太過;則薄所不勝,木反侮金,乘其所勝,木邪賊土,命曰木氣過盛而為淫也。已應至而不至,此謂不及,則所勝妄行,土邪無畏,所生受病,火敗莫炎,所不勝薄之,金邪肆虐,命曰他氣乘虛而相迫也。得一氣則餘氣可知矣。
所謂求其至者,氣至之時也,謹候其時,氣可與期,失時反候,五治不分,邪僻內生,工不能禁也。
求其至者,必於此氣應至之時,謹候其時,則氣可與之相期,失其時而反其候,則五邪相感,五治不分,邪僻內生,傳變諸病,工亦不能禁之也。
帝曰:其有至而至,有至而不至,有至而太過何也?岐伯曰:至而至者和,至而不至,來氣不及也,未至而至,來氣有餘也。
應至而至,是為來氣平和。應至而不至,是為來氣不及。未應至而至,是為來氣有餘。
帝曰:至而不至,未至而至如何?岐伯曰:應則順,否則逆,逆則變生,變生則病。帝曰:善。請言其應。岐伯曰:物生其應也,氣脈其應也。以上二段,舊誤在「六微旨論」中,今移正也。
來氣愆時,人物必應之,應之則為順,不應則為逆,逆則變生而病作矣。天地人物,同氣相應,欲知其應,觀之萬物之發生,人身之氣脈,則知之矣。
帝曰:五運之始,如環無端,其太過不及何如?岐伯曰:五氣更立,各有所勝,盛虛之變,此其常也。
五運循環,氣化更改,何忽有此太過不及?緣五氣更立,各有所勝,勝者為盛,不勝者為虛,盛虛之變,此其常理,盛則太過,虛則不及,無足為怪也。
帝曰:大過不及奈何?岐伯曰:在經有也。帝曰:平氣何如?岐伯曰:無過者也。
太過不及之法,詳見「氣交變」、「五常政」論中,故曰在經有也。平氣無過,即至而至者和也。
帝曰:臟象何如?岐伯曰:肝者,罷極之本,魂之居也,其華在爪,其充在筋,此為陽中之少陽,通於春氣。罷,音疲。
肝藏魂而主筋,罷極則傷筋力,故肝為罷極之本,魂之居也。爪者筋之餘,故其華在爪,其充在筋。肝為乙木,木旺於春,春時三陰方降,三陽方升,故為陽中之少陽,通於春氣。
心者,生之本,神之處也,其華在面,其充在血脈,為陽中之太陽,通於夏氣。
心藏神而主脈,其德生長,故心為生之本,神之處也。面者宗脈所聚,故其華在面,其充在血脈。心為丁火,火旺於夏,夏時六陰全降,六陽全升,故為陽中之太陽,通於夏氣。
肺者,氣之本,魄之處也,其華在毛,其充在皮,為陰中之少陰,通於秋氣。
肺藏魄而統氣,故肺為氣之本,魄之處也。肺主皮而榮毛,故其華在毛,其充在皮。肺為辛金,金旺於秋,秋時三陽方降,三陰方升,故為陰中之少陰,通於秋氣。
腎者主蟄,封藏之本,精之處也,其華在發,其充在骨,為陰中之太陰,通於冬氣。
腎藏精而主藏,故腎者主蟄,為封藏之本,精之處也。腎主骨而榮發,故其華在發,其充在骨。腎為癸水,水旺於冬,冬時六陽全降,六陰全升,故為陰中之太陰,通於冬氣。
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,倉廩之本,營之居也,名曰器,能化糟粕,轉味而入出者也,其華在唇四白,其充在肌,此至陰之類,通於土氣。凡十一臟,取決於膽也。
脾藏營而主消磨水穀,故脾為倉廩之本,營之居也。胃者脾之腑,主盛受水穀,水穀消化,谷滓由大腸小腸而下,水滓由三焦膀胱而下,是皆名曰器,能消化水穀糟粕,運轉五味,入於上口而出於下竅者也。脾主肌肉,開竅於口,口唇者,肌肉之本,故其華在唇四白,其充在肌。脾為己土,土無專位,故不主時,其寄宮在長夏而旺於四季之月,各十八日,此與胃腸三焦膀胱諸腑,同為至陰之類,通於土氣,一歲土旺之時,則應之也。精神魂魄意,是為五神,上文所謂神臟五者即此,此言營不言意者,《靈樞·本神》脾藏營,營舍意,營者,意之所在也。上文春勝長夏,長夏勝冬,冬勝夏,夏勝秋,秋勝春,各以其氣命其臟,是人之五臟本應四時,故帝問五臟應四時之象,岐伯以五臟之通於四時者答之。膽主決斷,諸臟腑所取決,言十一臟者,連膽言也。
黃帝問曰:天有五行御五位,以生寒暑燥濕風,人有五臟化五氣,以生喜怒悲憂恐。論言五運相襲,而皆治之,終期之日,周而復始,余已知之矣,願聞其與三陰三陽之候奈何合之?
天有五行,御南北東西中之五位,以生寒暑燥濕風,人有五臟,化寒暑燥濕風之五氣,以生喜怒悲憂恐。寒為太陽,北方水也,在人為腎,其志恐,暑為少陰,南方火也,在人為心,其誌喜,燥為陽明,西方金也,在人為肺,其志悲,濕為太陰,中央土也,在人為脾,其志憂,風為厥陰,東方木也,在人為肝,其志怒,人之五氣,悉本天之三陰三陽也。論言五運相襲,而皆治之,終期之日,周而復始(「六節藏象論」語)。五運承襲,分治一年,其與天三陰三陽之候何以合之耶?
鬼臾區稽首再拜對曰:昭乎哉問也!夫五運陰陽者,天地之道也,萬物之綱紀,變化之父母,生殺之本始,神明之府也,可不通乎!
五運之與三陰三陽,乃天地之道也,萬物之主,變化之原,生殺之根,神明之府,不可不通也。
故物生謂之化,物極謂之變,陰陽不測謂之神,神用無方謂之聖。
物之始生謂之化,物之終極謂之變。陰陽在天,變化不測謂之神,神用在人,變化無方謂之聖。
夫變化之為用也,在天為玄,在人為道,在地為化,化生五味,道生智,玄生神。
變化為用,在天則為玄,在人則為道,在地則為化。地有此化則生五味,人懷此道則生智慧,天具此玄則生神靈。
神在天為風,在地為木,在天為熱,在地為火,在天為濕,在地為土,在天為燥,在地為金,在天為寒,在地為水。故在天為氣,在地成形,形氣相感,而化生萬物矣。
神之在天為風,在地為木,東方之氣化也,在天為熱,在地為火,南方之氣化也,在天為濕,在地為土,中央之氣化也,在天為燥,在地為金,西方之氣化也,在天為寒,在地為水,北方之氣化也。以天之五氣而化地之五行,行者形也,故在天只為氣,在地乃成形。天地交合,形氣相感,而萬物化生矣。
五運即五行,五行即五氣,五氣即三陰三陽也。以春應木而合於風,以夏應火而合於熱,以長夏應土而合於濕,以秋應金而合於燥,以冬應水而合於寒,五運之與三陰三陽,無有不合者也。
天地者,萬物之上下也。左右者,陰陽之道路也。水火者,陰陽之徵兆也。金木者,生成之終始也。氣有多少,形有盛衰,上下相召,而損益彰矣。
天地者,萬物覆載之上下也。左右者,陰陽升降之道路也。水火者,陰陽發現之徵兆也。金木者,萬物生成之終始也。在天之氣有多少,在地之形有盛衰,上下形氣兩相感召,而為損為益,於是彰矣。
帝曰:善。何謂氣有多少?形有盛衰?鬼臾區曰:陰陽之氣,各有多少,故曰三陰三陽也。形有盛衰,謂五行之治,各有太過不及也。
陰陽之氣,各有多少,如厥陰為一陰,少陰為二陰,太陰為三陰,少陽為一陽,陽明為二陽,太陽為三陽,以其多少不齊,故曰三陰三陽。五行之治,各有太過不及,如木有太角、少角,火有太徵、少徵,土有太宮、少宮,金有太商、少商,水有太羽、少羽,以其太少不同,故形有盛衰。
故其始也,有餘而往,不足隨之,不足而往,有餘從之,知迎知隨,氣可與期。
五運相襲,以甲之有餘而往,則乙之不足隨之,以乙之不足而往,則丙之有餘從之。知迎其未來而察之,隨其已去而驗之,則氣可與期矣。
帝曰:上下相召奈何?鬼臾區曰:寒暑燥濕風火,天之陰陽也,三陰三陽上奉之。木火土金水,地之陰陽也,生長化收藏下應之。
寒暑燥濕風火,天之六氣,為三陰三陽之本,故三陰三陽上奉之,謂厥陰奉其風氣,少陰奉其火氣,太陰奉其濕氣,少陽奉其暑氣,陽明奉其燥氣,太陽奉其寒氣也。木火土金水,地之五行,為生長化收藏之原,故生長化收藏下應之,謂春應木為生,夏應火為長,長夏應土為化,秋應金為收,冬應水為藏也。天之五氣,熱分暑火則為六,地之五行,火分君相亦為六,文異而理同也。
天以陽生陰長,地以陽殺陰藏。天有陰陽,地亦有陰陽,故陽中有陰,陰中有陽,君火以明,相火以位。
歲半以前,天氣主之,陽升陰降,故能生能長,歲半以後,地氣主之,陽降陰升,故能殺能藏。天有陰陽,地亦有陰陽,故天為陽,而陽中有陰,有陰則降,地為陰,而陰中有陽,有陽則升。升則上天,降則下地,君火以此而明,相火以此而位。蓋君火在天,而居離宮,離卦之偶爻,陽中之陰也,相火在地,而居坎府,坎卦之奇爻,陰中之陽也。坎陽昇天,而化木火,則能生長,離陰降地,而化金水,則能收藏,陰陽本自互根,君相原為同氣也。
所以欲知天地之陰陽者,應天之氣,動而不息,故五歲而右遷,應地之氣,靜而守位,故六期而環會。動靜相召,上下相臨,陰陽相錯,而變由生也。
所以欲知天地之陰陽者,天干為陽,主動,五運應天,動而不息,故五歲而右遷,以五運隨干轉,甲己之年為土運,甲己遷而交乙庚,乙庚之年交金運,乙庚遷而交丙辛,丙辛之年為水運,丙辛遷而交丁壬,丁壬之年為木運,丁壬遷而交戊癸,戊癸之年為火運,戊癸遷而交甲己也。地支為陰,主靜,六氣應地,靜而守位,故六期而環會,以六氣隨支旋,子午之年,上見少陰,少陰去而太陰會,丑未之年,上見太陰,太陰去而少陽會,寅申之年,上見少陽,少陽去而陽明會,卯酉之年,上見陽明,陽明去而太陽會,辰戌之年,上見太陽,太陽去而厥陰會,巳亥之年,上見厥陰,厥陰去而少陰會也。陽動而上,陰靜而下,動靜相召,上下相臨,天之陰陽與地之陰陽往來錯綜,而變由此生矣。
帝曰:上下周紀,其有數乎?鬼臾區曰:天以六為節,地以五為制。周天氣者,六期為一備,終地紀者,五歲為一周。
天數五,地數六,天以地之六為節,故有六氣,地以天之五為制,故有五行。周天氣者,六期為一備,從地節也,終地紀者,五歲為一周,從天制也,上下周流之紀,其數如此。(天數五,故有十干,地數六,故有十二支。五運隨干轉,六氣隨支旋,故天氣六期一備,地紀五歲一周也)
五六相合,而七百二十氣,為一紀,凡三十歲,千四百四十氣,凡六十歲,而為一周,不及太過,斯皆見矣。
五六相合,其數三十,凡三十歲,七百二十氣,為一紀。三十重之,則為六十,凡六十歲,千四百四十氣,為一周。合一紀一周而觀之,其不及太過之數,皆見之矣。
帝曰:願聞五運之主時也何如?鬼臾區曰:五氣運行,各終期日,非獨主時也。
五氣運行,各主一年,非獨主一時,主一時者,一年之小運,主一年者,五年之大運也。
帝曰:願聞其所謂也。鬼臾區曰:臣積考《太始天元冊文》曰:太虛廖廓,肇基化元,萬物資始,五運終天,布氣真靈,總統乾元,九星懸朗,七曜周旋,曰陰曰陽,曰柔曰剛,幽顯既位,寒暑弛張,生生化化,品物咸彰。臣斯十世,此之謂也。
《太始天元冊文》,上古之書。太虛之中,廖廓無際,而萬化之元,於此肇基。萬物資始發育,攸賴五運終天,循環不窮。布氣真靈,實眾妙之門。總統乾元,乃大地之主。九星懸朗於上(九星:蓬、苪、衡、輔、禽、心、任、柱、英),七曜周旋其間(七曜:日、月、五星),日陰曰陽,天道也,曰柔曰剛,地道也(《易》:立天之道,曰陰與陽,立地之道, 曰柔與剛)。陰陽分布,幽顯以此異象。水火殊宮,寒暑以此迭遷。生生化化不息,百品庶物咸彰。臣斯十世守之,即此五運終期之謂也。
帝曰:夫子之言,上終天氣,下畢地紀,可謂悉矣。余願聞而藏之,上以治民,下以治身,使百姓昭著;上下和親,德澤下流,子孫無憂,傳之後世,無有終時,可得聞乎?
帝欲明運氣之理,傳之天下後世。
鬼臾區曰:至數之極,迫迮以微,其來可見,其往可追,敬之者昌,慢之者亡,無道行私,必得夭殃。謹奉天道,請言真要。迮,音嫡。
迫迮以微,切近而幽微也。真要,至真之要也。
帝曰:善言始者,必會於終,善言近者,必知其遠,是則至數極而道不惑,所謂明矣。願夫子推而次之,令有條理,簡而不匱,久而不絕,易用難忘,為之綱紀,至數之要,願盡聞之。
帝欲運氣之理昭明無惑,令鬼臾區推次其義,盡聞至數之要。
鬼臾區曰:昭乎哉問!明乎哉道!如鼓之應桴,響之應聲也。臣聞之,甲己之歲,土運統之,乙庚之歲,金運統之,丙辛之歲,水運統之,丁壬之歲,木運統之,戊癸之歲,火運統之。
帝問五運主時,鬼臾區言五運終期之義,究竟未明,此方明言之。
帝曰:其於三陰三陽合之奈何?鬼臾區曰:子午之歲,上見少陰,丑未之歲,上見太陰,寅申之歲,上見少陽,卯酉之歲,上見陽明,辰戌之歲,上見太陽,巳亥之歲,上見厥陰。少陰所謂標也,厥陰所謂終也。
甲丙戊庚壬為陽干,乙丁己辛癸為陰乾,陽干遇子午則上見少陰,遇寅申則上見少陽,遇辰戌則上見太陽,陰乾遇丑未則上見太陰,遇卯酉則上見陽明,遇巳亥則上見厥陰,此五運之合於三陰三陽者也。帝首問此義,鬼臾區究未明言,此方明言之。六氣以少陰為首,厥陰為終,標即首也。(六十花甲,起於子午,終於巳亥,故少陰為標,厥陰為終)
厥陰之上,風氣主之,少陰之上,熱氣主之,太陰之上,濕氣主之,少陽之上,相火主之,陽明之上,燥氣主之,太陽之上,寒氣主之,所謂本也,是謂六元。
六氣為三陰三陽之本,是謂六元,元即本也。
帝曰:光乎哉道!明乎哉論!請著之玉版,藏之金匱,署曰《天元紀》。
黃帝坐明堂,始正天綱,臨觀八極,考建五常,請天師而問之曰:論言天地之動靜,神明為之紀,陰陽之升降,寒暑彰其兆。
明堂,王者布政之堂。天綱,北斗,正鬥綱所建,以占天時也。八極即八方,觀八方分野,以察地理也。五常,五行之常,考五行常道,以測氣運也。論言,「氣交變論」之言。天地之動靜,以神明為之紀綱,陰陽之升降,以寒暑彰其徵兆,神明者,天地之妙用,如九星懸朗,七曜周旋是也,寒暑者,陰陽之氣候,所以生長收藏,全在乎此。
余聞五運之數於夫子,夫子之所言,正五氣之各主歲爾,首甲定運,余因論之。鬼臾區曰:土主甲己,金主乙庚,水主丙辛,木主丁壬,火主戊癸。
此述「天元紀」甲己之歲,土運統之一段。
子午之上,少陰主之,丑未之上,太陰主之,寅申之上,少陽主之,卯酉之上,陽明主之,辰戌之上,太陽主之,巳亥之上,厥陰主之,不合陰陽,其故何也?
此述「天元紀」子午之歲,上見少陰一段。帝問五運之合於三陰三陽如何,而鬼臾區答以子午之歲、上見少陰等語,究竟五運不合三陰三陽,故復問之。
岐伯曰:是明道也,此天地之陰陽也。夫數之可數者,人中之陰陽也,其所合,數之可得者也。夫陰陽者,數之可十,推之可百,數之可千,推之可萬。天地陰陽者,不以數推,以象之謂也。
天地陰陽,變化無窮,可以象取,不可以數推,非如人中之陰陽,可以數盡,何詎不合於五運耶!
帝曰:願聞其所始也。岐伯曰:昭乎哉問也!臣覽《太始天元冊文》:丹天之氣,經於牛女戊分,黅天之氣,經於心尾己分,蒼天之氣,經於危室柳鬼,素天之氣,經於亢氐昴畢,玄天之氣,經於張翼婁胃。所謂戊己分者,奎壁角軫,則天地之門戶也。夫候之所始,道之所生,不可不通也。黅,音今。
牛女在癸分,戊在乾分,丹氣經此,故戊癸化火。心尾在甲分,己在巽分,黅氣經此,故甲己化土。危室在壬分,柳鬼在丁分,蒼氣經此,故丁壬化木。亢氐在乙分,昴畢在庚分,素氣經此,故乙庚化金。張翼在丙分,婁胃在辛分,玄氣經此,故丙辛化水。此緣上古乾坤初闢,五氣經此,故《太始天元冊文》據之以立十干化氣之論,此五運之所始也。天不足西北,西北戊分,正當奎壁之宿,是謂天門,地不滿東南,東南己分,正當角軫之宿,是謂地戶。天地有門戶,則氣候有終始,夫候之所始,即道之所生,於此而測運氣之原,不可不通也。
帝曰:善。論言天地者,萬物之上下,左右者,陰陽之道路,未知其所謂也?
論言,「天元紀論」之言。
岐伯曰:所謂上下者,歲上下見陰陽之所在也。左右者,諸上見厥陰,左少陰,右太陽,見少陰,左太陰,右厥陰,見太陰,左少陽,右少陰,見少陽,左陽明,右太陰,見陽明,左太陽,右少陽,見太陽,左厥陰,右陽明,所謂面北而命其位,言其見也。
歲上下見陰陽所在,謂子午之歲,上見少陰,六氣隨地支迭遷,挨年上見。上謂司天,下謂在泉,下見之法詳下文。左右謂司天左右,面北而命其位,則左在西,右在東。六氣之序,厥陰、少陰、太陰、少陽、陽明、太陽,厥陰司天,則左少陰,右太陽,少陰司天,則太陰升於左,厥陰降於右,以次轉輪,遞為左右也。
帝曰:何謂下?岐伯曰:厥陰在上,則少陽在下,左陽明,右太陰,少陰在上,則陽明在下,左太陽,右少陽,太陰在上,則太陽在下,左厥陰,右陽明,少陽在上,則厥陰在下,左少陰,右太陽,陽明在上,則少陰在下,左太陰,右厥陰,太陽在上,則太陰在下,左少陽,右少陰,所謂面南而命其位,言其見也。
岐伯已答左右上見之義,帝復問左右下見之法。厥陰司天,則少陽在泉,左陽明,右太陰,少陰司天,則陽明在泉,太陽降於左,少陽升於右,亦以次輪轉,遞為左右也。面南而命其位,則左在東,右在西。
上下相遘,寒暑相臨,氣相得則和,不相得則病。帝曰:氣相得而病者何也?岐伯曰:以下臨上,不當位也。
司天在上,在泉在下,上下相遇,寒暑相臨,生則相得而氣和,克則不相得而人病。氣雖相得,而以下臨上,不當其位,亦不免於病。所謂君位臣則順,臣位君則逆(六「微旨論」語),以下臨上者,臣位君也(火有君火、相火)。
帝曰:動靜何如?岐伯曰:上者右行,下者左行,左右周天,余而復會也。
司天者右行,在泉者左行,左右周天,余而復會,所謂六期而環會也。(「天元紀論」語)
帝曰:余聞鬼臾區曰應地者靜,今夫子乃言下者左行,不知其所謂也?願聞何以生之乎?岐伯曰:天地動靜,五行遷復,雖鬼臾區,其上侯而已,猶不能遍明。
「天元紀論」:應地之氣,靜而守位,是應地者靜也,岐伯言應下者左行,是言地者亦不靜,故帝問之。然鬼臾區謂應天者動,應地者靜,言干動而支靜,非謂在泉者不行也,此不過藉以生論耳。天地之動靜,五行之遷復,其理微妙,雖鬼臾區,其位止上侯而已,猶不能遍明,古者官人以德,德大者其官尊,上侯非極位,故不能盡知也。
夫變化之用,天垂象,地成形,七曜緯虛,五行麗地。地者,所以載生成之形類也,虛者,所以列應天之精氣也,形精之動,猶根本之與枝葉也,仰觀其象,雖遠可知也。
天垂象,故七曜緯虛,虛者,所以列地下應天之精氣也,地成形,故五行麗地,地者,所以載天上生成之形類也。形為根之枝葉,精為形之根本,一氣相連,動則俱動。仰觀其象,雖遠可知,言天之七曜,乃五行之精,地之五形,乃七曜之形,七曜固動於上,五行亦動於下,無有不動者也。
帝曰:地之為下否乎?岐伯曰:地為人之下,太虛之中者也。帝曰:憑乎?岐伯曰:大氣舉之也。
下者左行,以地為下也,上動下靜,此為常理,地既為下,則理應靜矣,不知地為人之下耳,其實乃在太虛之中者也。蓋地為天之中氣,天包其外,地上地下皆天也,此非有所憑倚,乃天以大氣包舉其間,是以不至淪墜也。
燥以干之,暑以蒸之,風以動之,濕以潤之,寒以堅之,火以溫之。風寒在下,燥熱在上,濕氣在中,火遊行其間,寒暑六入,故令虛而化生也。
寒水在北,風木在東,自下而上,故曰風寒在下,是即下者左行也。熱火在南,燥金在西,自上而下,故曰燥熱在上,是即上者右行也。上熱下寒,兩氣逼蒸,則生濕氣,故土之化濕,其位在中。五行各一,惟火有君相之分,天上之熱,君火也,地下之溫,相火也。君火為相火之標,相火為君火之本,相火升則君火顯明於天上,君火降則相火封藏於地下。君相二火遊行於上下之間,寒來暑往,四時更代,則六氣迭入,地道周備,故萬物化生。地體雖實,而六氣內化,則沖虛而通暢也。
燥勝則地干,暑勝則地熱,風勝則地動,濕勝則地泥,寒勝則地裂,火勝則地固矣。
地在天中,六氣迭入,其體不動,而氣則無時不動矣。
帝曰:寒暑燥濕風火,在人合之奈何?其於萬物,何以生化?
天有六氣,人秉天氣而生,亦當有此六氣,何以合之?而六氣之於萬物,其初生化之理又如何?
岐伯曰:在天為玄,在人為道,在地為化,化生五味,道生智,玄生神。
此段與「天元紀論」同,言地之五行,即天之五神所化也。
東方生風,風生木,木生酸,酸生肝,肝生筋,筋生心。神在天為風,在地為木,在體為筋,在臟為肝,在氣為柔。其性為暄,其德為和,其用為動,其化為榮,其政為散,其令宣發,其變摧拉,其眚為隕,其蟲毛,其色為蒼,其味為酸,其志為怒。怒傷肝,悲勝怒,風傷肝,燥勝風,酸傷筋,辛勝酸。
在天為風,玄生神也。在地為木,其味為酸,化生五味也。在臟為肝,人之合於風木也。風生木,木生酸,酸生肝,肝生筋,筋生心,是其於萬物之生化也。悲者肺之志,燥者肺之氣,辛者肺之味,悲勝怒,燥勝風,辛勝酸,肺金克肝木也。
南方生熱,熱生火,火生苦,苦生心,心生血,血生脾。其在天為熱,在地為火,在體為脈,在臟為心,在氣為息。其性為暑,其德為顯,其用為躁,其化為茂,其政為明,其令鬱蒸,其變炎爍,其音燔焫,其蟲羽,其色為赤,其味為苦,其志為喜。喜傷心,恐勝喜,熱傷氣,寒勝熱,苦傷氣,咸勝苦。
人之合於熱火,熱火之生化如此。余同上文類推之。
中央生濕,濕生土,土生甘,甘生脾,脾生肉,肉生肺。其在天為濕,在地為土,在體為肉,在臟為脾,在氣為充。其性靜兼,其德為濡,其用為化,其化為盈,其政為謐,其令雲雨,其變動注,其眚淫潰,其蟲倮,其色為黃,其味為甘,其志為思。思傷脾,怒勝思,濕傷肉,風勝濕,甘傷脾,酸勝甘。
人之合於濕土,濕土之生化如此。余同上文類推之。
西方生燥,燥生金,金生辛,辛生肺,肺生皮毛,皮毛生腎。其在天為燥,在地為金,在體為皮毛,在臟為肺,在氣為成。其性為涼,其德為清,其用為固,其化為斂,其政為勁,其令霧露,其變肅殺,其眚蒼落,其蟲介,其色為白,其味為辛,其志為憂。憂傷肺,喜勝憂,熱傷皮毛,寒勝熱,辛傷皮毛,苦勝辛。
人之合於燥金,燥金之生化如此。余同上文類推之。
北方生寒,寒生水,水生咸,咸生腎,腎生骨髓,髓生肝。其在天為寒,在地為水,在體為骨,在臟為腎,在氣為堅。其性為凜,其德為寒,其用為藏,其化為肅,其政為靜,其令閉塞,其變凝冽,其眚冰雹,其蟲鱗,其色為黑,其味為咸,其志為恐。恐傷腎,思勝恐,寒傷血,燥勝寒,咸傷血,甘勝咸。
人之合於寒水,寒水之生化如此。余同上文類推之。
五氣更立,各有所先,非其位則邪,當其位則正。帝曰:病之生變何如?岐伯曰:氣相得則微,不相得則甚。
五氣更立,各有政令所先,非位則邪,如春行金令,當位則正,如春行木令也。相得謂生,不相得謂克也。
帝曰:主歲何如?岐伯曰:氣有餘則制己所勝而侮所不勝,其不及則己所不勝侮而乘之,己所勝輕而侮之。侮反受邪,侮而受邪,寡於畏也。
五氣各有所主之歲,氣有餘則制己所勝而侮己所不勝,如木製土而侮金也,氣不及則己所不勝侮而乘之,己所勝輕而侮之,如木被金克而土亦侮木也。五行之理,有勝有復,侮人者己反受邪,侮人而受邪者,以其肆無忌畏,為人所復也。
帝曰:天地之氣,何以候之?岐伯曰:天地之氣,勝復之作,不形於診也。《脈法》曰,天地之變,無以脈診,此之謂也。
天人同氣,脈本相應,但應常不應卒,勝復者,天地之變,故不形於脈。
帝曰:間氣何如?岐伯曰:隨氣所在,期於左右。帝曰:期之奈何?岐伯曰:從其氣則和,違其氣則病,不當其位者病,迭移其位者病,失守其位者危,尺寸反者死,陰陽交者死。先立其年,以知其氣,左右應見,然後乃可以言死生之逆順。
間氣,謂司天在泉左右之間氣。隨其氣之左右所在,而期於人脈之左右,以天地人同氣相應也。從其氣者,脈與氣應。不從其氣者,則謂之違也。不當其位,謂位不相得,左右錯亂。迭移其位,謂左右更換。失守其位,謂本部衰弱,反見克賊。尺寸反,謂上下倒置。陰陽交,謂左右貿遷(子午之年,少陰司天,卯酉之年,少陰在泉,則有尺寸反脈,寅申巳亥辰戌丑未之年,少陰在上下之左右,則有陰陽交脈,義詳「至真要論」)。先立其年之南政北政,知其氣之左右應見,然後可以言其死生之逆順也。
黃帝問曰:嗚呼遠哉!天之道也,如迎浮雲,若視深淵,視深淵尚可測,迎浮雲莫知其極。夫子數言謹奉天道,余聞而藏之,心私異之,不知其所謂也,願夫子溢志盡言其事,令終不滅,久而不絕,天之道,可得聞乎?
帝欲盡聞運氣之理,以垂久遠。
岐伯稽首再拜對曰:明乎哉問!天之道也,此因天之序,盛衰之時也。
因天運自然之序,而推其盛衰之時,以測常變也。
帝曰:願聞天道六六之節盛衰何也?岐伯曰:上下有位,左右有紀。少陽之右,陽明治之,陽明之右,太陽治之,太陽之右,厥陰治之,厥陰之右,少陰治之,少陰之右,太陰治之,太陰之右,少陽治之,此所謂氣之標,蓋南面而待之也。故曰因天之序,盛衰之時,移光定位,正立而待之,此之謂也。
三陰三陽,六氣之標,南面觀之,其序如此。六氣迭運,天序代更,盛衰之時自見。將來者進,成功者退,以時光遷移,定其位次,南面正立而待之,天氣循環,瞭然在目也。
少陽之上,火氣治之,中見厥陰,陽明之上,燥氣治之,中見太陰,太陽之上,寒氣治之,中見少陰,厥陰之上,風氣治之,中見少陽,少陰之上,熱氣治之,中見太陽,太陰之上,濕氣治之,中見陽明,所謂本也。本之下,中之見也,見之下,氣之標也,本標不同,氣應異象。
寒暑燥濕風火六氣,三陰三陽之本,故三陰三陽之上,六氣治之。少陽與厥陰為表裡,陽明與太陰為表裡,太陽與少陰為表裡,三陰三陽之上,六氣之下,各見其所相表裡之氣,是謂中氣。中氣之上,六氣為本,中氣之下,三陰三陽為標,本標不同,故人氣之應,其象亦異也。
帝曰:六氣標本,所從不同奈何?岐伯曰:氣有從本者,有從標本者,有不從標本者也。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少陽太陰從本,少陰太陽從本從標,陽明厥陰不從標本,從乎中也。
少陽之本火,太陰之本濕,本末同,故從本。少陰之本熱,其標陰,太陽之本寒,其標陽,本末異,故從本從標。陽明之中太陰,厥陰之中少陽,本末與中不同,故不從標本,從中。(王冰舊注)
故從本者化生於本,從標本者有標本之化,從中者以中氣為化也。
從本者氣化生於本,從標從本者標本皆司氣化,從中者以中氣為化,標本皆不用事也。
帝曰:善。病生於本,余知之矣,生於標者,治之奈何?岐伯曰:病反其本,得標之病,治反其本,得標之方。
病與本反,故得標病,治與本反,故得標方。
是故百病之起,有生於本者,有生於標者,有生於中氣者。有取本而得者,有取標而得者,有取中氣而得者,有取標本而得者,有逆取而得者,有從取而得者。逆正,順也,若順,逆也。以上四段,舊誤在「至真要論」中,今移正也。
病生不同,從其所生而取之者則病得,故取有逆從之殊。善取者,雖逆乎正,其實順也,不善取者,若順乎正,其實逆也。
帝曰:善。願聞地理之應六節氣位何如?岐伯曰:顯明之右,君火之位也,君火之右,退行一步,相火治之,復行一步,土氣治之,復行一步,金氣治之,復行一步,水氣治之,復行一步,木氣治之,復行一步,君火治之。
地理應六節,靜而守位,各有專宮,君火位於東南,治在春分後六十日,相火位於正南,治在小滿後六十日,濕土位於西南,治在大暑後六十日,燥金位於西北,治在秋分後六十日,寒水位於正北,治在小雪後六十日,風木位於東北,治在大寒後六十日,一年六氣之在位如此。
相火之下,水氣承之,水位之下,土氣承之,土位之下,風氣承之,風位之下,金氣承之,金位之下,火氣承之,君火之下,陰精承之。
承者,承其太過而克之也(仲景承氣湯義取於此)。陰精,水也。
帝曰:何也?岐伯曰:亢則害,承乃制,制則生化,外列盛衰,害則敗亂,生化大病。
五行之理,亢則害生,以勝之者承而克之,其氣乃制,制者,有所節制,而得其平也。制則六氣生化,循其盛衰之常,不至於過,害則六氣敗亂,生化之機大病,失其常矣。
帝曰:盛衰何如?岐伯曰:非其位則邪,當其位則正,邪則變甚,正則微。帝曰:何謂當位?岐伯曰:木運臨卯,火運臨午,土運臨四季,金運臨酉,水運臨子,所謂歲會,氣之平也。帝曰:非位何如?岐伯曰:歲不與會也。
天氣為客,地氣為主,主氣之盛衰,值歲會之年,是為當位,當位則為正,不當位則為邪,邪則其變甚,正則其變微。歲會者,木運臨卯(丁卯歲),火運臨午(戊午歲),土運臨四季(甲辰、甲戌、己丑、己未),金運臨酉(乙酉歲),水運臨子(丙子歲),干支同氣,氣之平也。
帝曰:土運之歲,上見太陰,火運之歲,上見少陽少陰,金運之歲,上見陽明,木運之歲,上見厥陰,水運之歲,上見太陽奈何?岐伯曰:天之與會也,故《天元冊》曰天符。天符歲會何如?岐伯曰:太乙天符之會也。應天為天符,承歲為歲直,三合為治。應天為天符三句,舊誤在「天元紀論」中,今正之。
運與司天合氣曰天符,天符而兼歲會曰太乙天符,此以應天而為天符,又以承歲而為歲直,是司天與中運年支三氣相合而為治也。
帝曰:其貴賤何如?岐伯曰:天符為執法,歲會為行令,太乙天符為貴人。帝曰:邪之中也奈何?岐伯曰:中執法者其病速而危,中行令者其病徐而持,中貴人其病暴而死。
位愈貴,則禍人愈劇。
帝曰:位之易也何如?岐伯曰:君位臣則順,臣位君則逆,逆則其病進其害速,順則其病遠其害微,所謂二火也。
客氣加於主氣,遷易無定,君上臣下則順,臣上君下則逆,逆則病進而害速,順則病遠而害微。所謂君臣之順逆者,君相二火也。
帝曰:五運行同天化者命曰天符,余知之矣,願聞同地化者何謂也?岐伯曰:太過而同天化者三,不及而同天化者亦三,太過而同地化者三,不及而同地化者亦三,此凡二十四歲也。
甲丙戊庚壬五陽年為太過,乙丁己辛癸五陰年為不及。
帝曰:願聞其所謂也?岐伯曰:甲辰甲戌太宮下加太陰,壬寅壬申太角下加厥陰,庚子庚午太商下加陽明,如是者三,癸巳癸亥少徵下加少陽,辛丑辛未少羽下加太陽,癸卯癸酉少徵下加少陰,如是者三。
太過而同地化者三,不及而同地化者亦三。
戊子戊午太徵上臨少陰,戊寅戊申太徵上臨少陽,丙辰丙戌太羽上臨太陽,如是者三,丁巳丁亥少角上臨厥陰,乙卯乙酉少商上臨陽明,己丑己未少宮上臨太陰,如是者三。除此二十四歲,則不加不臨也。
太過而同天化者三,不及而同天化者亦三。
帝曰:加者何謂?岐伯曰:大過而加同天符,不及而加同歲會也。帝曰:臨者何謂?岐伯曰:太過不及,皆曰天符,而變行有多少,病形有微甚,生死有早晏耳。
太過而加在泉為同天符,不及而加在泉為同歲會。太過不及而臨司天,皆曰天符,其變行有多少,則中之者病形有微甚,死生有早晏也。(以上四段,舊誤在「六元正紀」中,今移正之)
帝曰:善。願聞其步何如?岐伯曰:所謂步者,六十度而有奇,故二十四步積盈百刻,而成日也。
上文復行一步,所謂步者,六十度而有奇分。天行一日一度,六十度者,六十日也。一歲六步,三百六十日也。四年二十四步,積盈百刻,而成一日,蓋一歲三百六十五日二十五刻,故四年之內積盈百刻。
帝曰:六氣應五行之變何如?岐伯曰:位有終始,氣有初中,上下不同,求之亦異也。
天之六氣與地之五行,其相應有常有變。以地之六位有終始,天之六氣有初中,主客加臨,錯綜變化,其上下之動靜不同,則人之求之其法亦異也。
帝曰:求之奈何?岐伯曰:天氣始於甲,地氣始於子,子甲相合,命曰歲立。謹候其時,氣可與期。
甲為天干之首,故天氣始於甲,子為地支之首,故地支始於子,子甲相合,以紀年歲,六十年之歲氣於此立焉。於年歲之中,謹候其時節之代更,則天地之氣皆可與期,蓋氣隨時交,候其時至,而氣之太過不及俱見矣。
帝曰:願聞其歲六氣始終早晏何如?岐伯曰:明乎哉問也!甲子之歲,初之氣,天數始於水下一刻,終於八十七刻半。二之氣,始於八十七刻六分,終於七十五刻。三之氣,始於七十六刻,終於六十二刻半。四之氣,始於六十二刻六分,終於五十刻。五之氣,始於五十一刻,終於三十七刻半。六之氣,始於三十七刻六分,終於二十五刻。所謂初六,天之數也。
甲子歲,六十年之始,天氣始於甲,地氣始於子,故推衍六十年。歲氣以甲子為始,一年六步,一步六十日零八十七刻半,是謂一氣。初之一氣,始於漏水下一刻(大寒寅初初刻),終於六十日零八十七刻半。二之氣,始於八十七刻六分(春分子正初刻),終於七十五刻(亦六十日零八十七刻半。以後六氣俱同)。三之氣,始於七十六刻(小滿亥初初刻),終於六十二刻半。四之氣,始於六十二刻六分(大暑酉正初刻),終於五十刻。五之氣,始於五十一刻(秋分申初初刻),終於三十七刻半。六之氣,始於三十七刻六分(小雪午正初刻),終於二十五刻。一歲六氣,始終早晏如此,所謂初年之六氣,天數然也。
乙丑歲,初之氣,天數始於二十六刻,終於一十二刻半。二之氣,始於一十二刻六分,終於水下百刻。三之氣,始於一刻,終於八十七刻半。四之氣,始於八十七刻六分,終於七十五刻。五之氣,始於七十六刻,終於六十二刻半。六之氣,始於六十二刻六分,終於五十刻。所謂六二,天之數也。
乙丑歲,初之氣,天數始於二十六刻(大寒巳初初刻),終於一十二刻半。二之氣,始於一十二刻六分(春分卯正初刻),終於水下百刻。三之氣,始於一刻(小滿寅初初刻),終於八十七刻半。四之氣,始於八十七刻六分(大暑子初初刻),終於七十五刻。五之氣,始於七十六刻(秋分亥初初刻),終於六十二刻半。六之氣,始於六十二刻六分(小雪酉正初刻),終於五十刻。一歲六氣,始終早晏又如此,所謂二年之六氣,天數然也。
丙寅歲,初之氣,天數始於五十一刻,終於三十七刻半。二之氣,始於三十七刻六分,終於二十五刻。三之氣,始於二十七刻,終於一十二刻半。四之氣,始於一十二刻六分,終於水下百刻。五之氣,始於一刻,終於八十七刻半。六之氣,始於八十七刻六分,終於七十五刻。所謂六三,天之數也。
丙寅歲,初之氣,天數始於五十一刻(大寒申初初刻),終於三十七刻半。二之氣,始於三十七刻六分(春分午正初刻),終於二十五刻。三之氣,始於二十七刻(小滿巳初初刻),終於一十二刻半。四之氣,始於一十二刻六分(大暑子正初刻),終於水下百刻。五之氣,始於一刻(秋分寅初初刻),終於八十七刻半。六之氣,始於八十七刻六分(小雪子正初刻),終於七十五刻。一歲六氣,始終早晏又如此,所謂三年之六氣,天數然也。
丁卯歲,初之氣,天數始於七十六刻,終於六十二刻半。二之氣,始於六十二刻六分,終於五十刻。三之氣,始於五十一刻,終於三十七刻半。四之氣,始於三十七刻六分,終於二十五刻。五之氣,始於二十六刻,終於一十二刻半。六之氣,始於一十二刻六分,終於水下百刻。所謂六四,天之數也。次戊辰歲,初之氣,復始於一刻。常如是無已,周而復始。
丁卯歲,初之氣,天數始於七十六刻(大寒亥初初刻),終於六十二刻半。二之氣,始於六十二刻六分(春分酉正初刻),終於五十刻。三之氣,始於五十一刻(小滿申初初刻),終於三十七刻半。四之氣,始於三十七刻六分(大暑午正初刻),終於二十五刻。五之氣,始於二十六刻(秋分巳初初刻),終於一十二刻半。六之氣,始於一十二刻六分(小雪卯正初刻),終於水下百刻。一歲六氣,始終早晏又如此,所謂四年之六氣,天數然也(六二、六三、六四,猶言六氣二周、六氣三周、六氣四周)。次戊辰歲,初之氣,復始於一刻,與甲子年同。常如是循環無已,四年一周,周而復始。
帝曰:願聞其歲候何如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日行一周,天氣始於一刻,日行再周,天氣始於二十六刻,日行三周,天氣始於五十一刻,日行四周,天氣始於七十六刻,日行五周,天氣復始於一刻,所謂一紀也。是故寅午戌歲氣會同,卯未亥歲氣會同,辰申子歲氣會同,巳酉醜歲氣會同。終而復始。
歲候,一歲之大候。日行一周,謂一年也。甲子年,日行一周,天氣始於一刻,終於二十五刻,乙丑年,日行再周,天氣始於二十六刻,終於五十刻,丙寅年,日行三周,天氣始於五十一刻,終於七十五刻,丁卯年,日行四周,天氣始於七十六刻,終於百刻,戊辰年,日行五周,天氣復始於一刻,天數四年一周,所謂一紀也。四年之後,又復會同始初,是故寅午戌三年歲氣會同,卯未亥三年歲氣會同,辰申子三年歲氣會同,巳酉丑三年歲氣會同(會同者,六氣始終、刻數皆同也)。終而復始(子醜寅卯一終,辰巳午未一終,申酉戌亥一終),如環無端。(陰陽家以此為三合,因其會同故也)
帝曰:何謂初中?岐伯曰:初凡三十度而有奇,中氣同法。帝曰:初中何也?岐伯曰:所以分天地也。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初者地氣也,中者天氣也。
上文氣有初中,此復問初中之義。一日一度,一步六十度有奇,計六十日零八十七刻半。初凡三十度有奇,謂前半步,計三十日零四十三刻四分刻之三,中氣謂後半步,亦與此同法。初者地氣,地主升,升則化陽,故謂升者為地,中者天氣,天主降,降則化陰,故謂降者為天,曰初中者,所以分天地之氣也。
帝曰:其升降何如?岐伯曰:氣之升降,天地之更用也。帝曰:願聞其用也。岐伯曰:言天者求之本,言地者求之位,言人者求之氣交。
地氣上升,天氣下降,氣之升降,天地之更相為用也。天之六氣,為三陰三陽之本,六氣之降,天之用也,故言天者求之本。地之六步,為五行之位,六步之升,地之用也,故言地者求之位。天地以升降為用,則二氣之升降上下相交,人在其間,故言人者求之氣交,以氣交則變生,人受何氣之交則生何病,是以求之於此。
帝曰:何謂氣交?岐伯曰:上下之位,氣交之中,人之居也。故曰天樞之上,天氣主之,天樞之下,地氣主之,氣交之分,人氣從之,萬物由之,此之謂也。
氣交者,上下之位,二氣相交之中,人之居也。氣交之分,是謂天樞,故曰天樞之上,天氣主之,天樞之下,地氣主之,氣交之分,人氣從之,萬物由之,以為生化,正此謂也。(「至真要論」:身半以上,天之分也,天氣主之,身半以下,地之分也,地氣主之。半,所謂天樞也,臍為天樞,居人上下之中,一身氣交之分,此藉以喻天地氣交之中也)
帝曰:善。寒濕相遘,燥熱相臨,風火相值,其有間乎?岐伯曰:氣有勝復,勝復之作,有德有化,有用有變,變則邪氣居之。
寒濕燥熱風火六氣相交,正淫不同,以氣交不無勝復,有勝則必有復,勝復一作,則有德有化,有用有變,變則邪氣居之。人居氣交之中,受其邪氣,所以病也。
帝曰:願聞其用何如?岐伯曰:升已而降,降者謂天,降已而升,升者謂地。天氣下降,氣流於地,地氣上升,氣騰於天。故高下相召,升降相因,而變作矣。
所謂有用有變,升降者,天地之用也,地主升,升已而降,自上降者謂天,天主降,降已而升,自下升者謂地。天氣下降,則氣流於地,地氣上升,則氣騰於天。上下相召,升降相因,錯綜加臨,而變由此作,是有用有變之義。
帝曰:何謂邪乎?岐伯曰:夫物之生,從於化,物之極,由乎變,變化之相薄,成敗之所由也,故氣有往復,用有遲速。四者之有,而化而變,風之來也。
物之初生從於化,物之終極由乎變(「天元紀論」:物生謂之化,物極謂之變),變化之相薄迫,成敗之所由也,故氣有往復之殊,用有遲速之差。有此四者,錯綜相臨,變化不已,一遇勝復乖常,厲氣淫生,此風邪所從來也,是變則邪氣居之之義也。
帝曰:遲速往復,風所由生,而化而變,故因盛衰之變耳,成敗倚伏遊乎中何也?岐伯曰:成敗倚伏生乎動,動而不已,則變作矣。
遲速往復,風所由生,是固然矣,而變化之相薄,不過因其盛衰之異耳(變,異也。物生而化,是其盛時也,物極而變,是其衰期也,變化不同,故盛衰亦異),此何關於成敗之數?而成敗倚伏,遂遊乎中,是何故也?蓋成敗倚伏生乎動,變化相薄,益以遲速往復,錯綜加臨,是動也,動而不巳則變作,變作則成敗倚伏於其中矣。(變微則不失為成,變甚則必至於敗,一有變作,則成敗之機倚伏於此,《老子》禍兮福之所倚,福兮禍之所伏是也)
帝曰:有期乎?岐伯曰:不生不化,靜之期也。帝曰:不生化乎?岐伯曰:出入廢則神機化滅,升降息則氣立孤危,故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,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。
帝問變作於動,亦有靜期乎?生化則動,不生不化則靜,唯至不生不化,乃是靜之期也。帝問亦能不生化乎?此何能不生化也,天地人物,不外神氣,人物之神機化滅,天地之氣立,賴陰陽之升降,升降息則氣立孤危(「五常政論」:根於中者,命曰神機,神去則機息,根於外者,命曰氣立,氣止則化絕,亦同此義也),故人物非出入則無以生長壯老已,天地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。天地無不升降之時,是無不生化之時,人物無不出入之時,亦無不生化之期矣。
是以升降出入,無器不有。器者,生化之宇,器散則分之,生化息矣,故無不出入,無不升降。化有小大,期有近遠,四者之有,而貴常守,反常則災害至矣。故曰無形無患,此之謂也。
天地不能無升降,人物不能無出入,是以升降出入,無器不有(器即物也,天地人物,皆物也,即皆器也)。既有升降出入,則必有生化,是器者,生化之宇也,除是器散,則升降出入分離,生化之機乃息矣(散者,敝壞而破散也。散則升者不降,降者不升,出者不入,入者不出,故曰分),故非器散,則無不升降,無不出入。無不升降出入,是無不生化也,有此生化之日,則有此極變之時,變化相薄,則有此成敗倚伏之期,但其生化有大小,則此期有近遠耳。小大近遠四者之有,不能無也,而貴守其常,不逐其變(靜則常,動則變),反常則災害至而禍敗作矣。然則物生而化,以至物極而變,天地人物所不能免也,變化相薄,則成敗倚伏於此生焉,以其有形也,故曰無形無患,此之謂也。(《老子》:吾所以有大患者,為吾有身,及吾無身,吾有何患,即此義)
帝曰:善。有不生不化乎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與道合同,惟真人也。帝曰:善。
帝問人不能無形也,亦有有形而不生不化者乎?有形而不生不化者,虛無清靜,與道合同,此惟真人乃能也。
(七十八 「六微旨論」:言人者,求之氣交,氣有勝復,勝復之作,有用有變。此論專言氣交之變,故取名如此。)
黃帝問曰:五運更治,上應天期,陰陽往復,寒暑迎隨,真邪相薄,內外分離,六經波盪,五氣傾移,太過不及,專勝兼併,願言其始,而有常名,可得聞乎?
五運代治,上應天干,逐年輪轉,各終期日。其間陰陽往復,寒暑迎隨,變化相乘,愆伏失正,因而真邪薄迫,內外相離,六經波盪,五氣傾移,則人受其災矣。而其氣運循環,盛衰不同,太過則專勝乎己,不及則兼併於人。願言其乖違之始,而令有一定之名,使天道昭著,人得遵守也。
岐伯稽首再拜對曰:昭乎哉問也!是明道也。此上帝所貴,先師傳之,臣雖不敏,往聞其旨。
上帝,天帝。先師,僦貸季也。
帝曰:余聞得其人不教,是謂失道,傳非其人,慢泄天寶,余誠菲德,未足以受至道,然而眾子哀其不終,願夫子保於無窮,流於無極,余司其事,則而行之奈何?
眾子,百姓也。不終,不得終其天年也。帝欲岐伯傳運氣之法,保赤子於無窮,流恩澤於無極,帝主司其事,則而行之,以惠萬民也。
岐伯曰:請遂言之也。《上經》曰:夫道者,上知天文,下知地理,中知人事,可以長久,此之謂也。
道者,有道者也。
帝曰:何謂也?岐伯曰:本氣位也。位天者,天文也,位地者,地理也,通乎人氣之變化者,人事也。故太過者先天,不及者後天,所謂治化,而人應之也。
位於天者,謂之天文,位於地者,謂之地理,天降地升,人在其中,通於人氣之變化者,人事也。五運之治化,居天地上下之間,與人同位,故其太過者先天,不及者後天,而人應之也。(運氣即人氣也)
帝曰:五運之化,太過何如?岐伯曰:歲木太過,風氣流行,脾土受邪,民病飧泄食減,體重煩冤,腸鳴腹支滿,上應歲星,甚則忽忽善怒,眩冒巔疾,衝陽絕者死不治。化氣不政,生氣獨治,雲物飛動,草木不寧,甚而搖落,反脅痛而吐甚,上應太白星。
風木太過,則克脾土,脾敗不能消化水穀,故飧泄腸鳴。肝位在左,土被木賊,脾氣不運,故左脅支滿。歲星,木星也。肝主怒,故忽忽善怒。厥陰之脈會於巔,故眩冒巔疾。衝陽,足陽明胃經動脈(在足跗上,仲景謂之趺陽),木賊土敗,故死不治。土主化,木主生,化氣失政,生氣獨治,雲物飛動,草木不寧。風木太過,濕土被賊,則燥金來復,故草木搖落。反脅痛而吐甚,肝脈循脅肋上行,脅痛者,肺金克肝木也。太白,金星也。
歲火太過,炎暑流行,肺金受邪,民病虐,少氣咳喘血溢,血泄注下,嗌燥耳聾,中熱肩背熱,上應熒惑星,甚則胸中痛,脅支滿脅痛,膺背肩胛間痛,兩臂內痛,身熱骨痛而為浸淫,太淵絕者死不治。收氣不行,長氣獨明,雨水霜寒,病反譫妄狂越,咳喘息鳴,下甚血溢泄不已,上應辰星。
熱火太過,則克肺金,肺病不能下降,收斂失政,故少氣咳喘血溢。大腸不斂,故血泄注下。足少陽從相火化氣,其脈下耳循頸,入缺盆,相火上炎,故嗌燥耳聾。肺氣逆行,上衝肩背,故肩背熱。熒惑,火星也。肺居胸中,自右脅下行,故胸中痛,右脅支滿而痛。胸前曰膺,肩後曰腫,肺脈從臂內下行,肺經逆沖,故膺背肩胛臂內皆痛。熱淫瘡生,皮內濕爛,黃水流溢,隨處浸潰,則曰浸淫。太淵,手太陰肺經動脈,即寸口之關部也。金主收,火主長,收氣不行,長氣獨明,熱火太過,燥金被賊,則寒水來復,故雨水霜寒。水勝火奔,拔根上炎,故譫妄狂越,咳喘息鳴。水旺土敗,升降倒行,金逆則血溢於上,木陷則血泄於下。辰星,水星也。
歲土太過,雨濕流行,腎水受邪,民病腹痛清厥,意不樂,體重煩冤,上應鎮里,甚則肌肉萎,足痿不收,行善瘛,腳下痛,飲發中滿食減,四肢不舉,太谿絕者死不治。變生得位,藏氣伏,化氣獨治,泉湧河衍,涸澤生魚,鱗見於陸,風雨大至,土崩潰,病腹滿溏泄腸鳴,反下甚,上應歲星。
濕土太過,則克腎水,土鬱脾滯,故腹痛。脾主四肢,四肢諸陽之本,脾氣四達,故手足溫,脾病不能行氣於四肢,故手足清厥。脾主憂,故不樂。鎮星,土星也。脾主肌肉,濕旺脾郁,故肉萎。瘛,筋脈急縮也。濕盛則水停氣阻,故飲發中滿。太谿,足少陰腎經動脈(在內踝後陷中)。土無專宮,寄旺四季之月,各十八日,是即其位也,土主化,水主藏,變生而得土旺之位,藏氣伏,化氣獨治,泉湧河衍,涸澤生魚,鱗見於陸。濕土太過,寒水被賊,則風木來復,故風雨至,土崩潰。肝木克脾土,故腹滿溏泄腸鳴,反下甚也。
歲金太過,燥氣流行,肝木受邪,民病胸痛引背,兩脅下滿,痛引少腹,目赤眥瘍,耳無所聞,上應太白星,甚則喘咳逆氣,肩背痛,尻陰股膝髀腨足皆痛,太衝絕者死不治。收氣峻,生氣下,草木斂,蒼干凋隕,病反胠脅暴痛,不可反側,咳逆甚而血溢,上應熒惑星。
燥氣太過,則克肝木,胸痛引背,肺自病也,兩脅下滿,痛引少腹,木受金刑,肝木鬱陷也。肝竅於目,肝病則火胎抑鬱,溫化為熱,故目赤眥瘍。膽脈循耳,與肝為表裡,肝陷膽逆,濁氣升塞,故耳聾。喘咳逆氣,肩背痛,肺金上逆也。尻,尾骶骨,髀,股骨,,足脛骨,尻陰股膝髀腨胻足皆痛,肝氣下陷也。太衝,足厥陰肝經動脈(在足跗上,大指後高骨)。收氣峻,生氣下,草木斂,蒼干凋隕,燥金太過。風木被賊,則熱火來復,故胠脅(脈行右脅)暴痛,不可反側。金受火刑,故咳逆。甚則收氣全失,故血上溢,而為衄也。
歲水太過寒氣流行心火受邪,民病身熱煩心躁悸,陰厥上下中寒,譫妄心痛,寒氣早至,上應辰星,甚則腹大脛腫,喘咳寢汗出憎風,神門絕者死不治。大雨至,埃霧朦郁,濕氣變物,病反腹滿腸鳴,溏泄食不化,渴而妄冒,上應鎮星。
寒水太過,則克心火,水旺火奔,故身熱煩心躁悸。水寒陰盛,故上下厥冷。上謂手,下謂足。水泛土濕,故腹大脛腫。土濕胃逆,肺失降斂,故喘咳盜汗。汗泄表疏,故憎風。神門,手少陰心經動脈(在掌後銳骨之端)。寒水太過,熱火被賊,則濕土來復,故大雨至,埃霧朦郁,濕氣變物。水受土刑,濕旺脾郁,故腹滿腸鳴,溏泄而食不化也。濕勝水敗,藏氣失政,心火上炎則渴,神不根精,故譫妄昏冒也。
帝曰:善。其不及何如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歲木不及,燥乃大行,生氣失應,涼雨時至,草木晚榮,肅殺而甚,則剛木闢著,柔萎蒼干,上應太白星,民病中清,胠脅痛,少腹痛,腸鳴溏泄,上臨陽明,生氣失政,化氣乃急,白露早降,收殺氣行,寒雨害物,其谷白堅,其主蒼早。復則炎暑流行,柔脆草木焦槁,下體再生,華實齊化,病寒熱瘡瘍痱疹癰痤,心氣晚治,上勝肺金,咳而鼽,白氣乃屈,素谷不成,上應熒惑、太白星。
風木不及,則燥金乘之,故生氣失應,草木晚榮。金刑木敗,故剛木難凋,則闢著而枯槁,柔木易萎,故蒼干而隕落。金氣清涼,故病中清。肝經被傷,故胠脅痛。肝氣下陷,郁沖脾土,故少腹痛生,腸鳴溏泄。上臨陽明,燥金司天,合邪刑木,故生氣失政,化氣乃急(金性收斂勁急,故土從金化也)。金色白而性堅,故其谷白堅。木色蒼,木敗故蒼谷早凋。金勝木賊,則熱火來復,草木焦槁,下體再生,根萌重發也。火勝金負,則熒惑光芒,太白喑淡,後文仿此。
歲火不及,寒乃大行,長政不用,物榮而下,凝慘而甚,則陽氣不化,乃折榮美,上應辰星,民病寒中,胸中痛,脅支滿,兩脅痛,膺背肩胛間及兩臂內痛,鬱冒朦昧,心痛暴暗,胸腹大,脅下與腰背相引而痛,屈不能伸,髖髀如裂,上臨太陽,則雨雪冰霜不時降,大寒數舉,蟄蟲早藏,地積堅冰,則陽光不治,其谷秬。復則埃郁,大雨且至,病鶩溏腹滿,飲食不下,寒中腸鳴,注泄腹痛,暴攣痿痹,足不任身,黑氣乃辱,玄谷不成,上應鎮星、辰星。
熱火不及,則寒水乘之,故長政不用,物榮而下(下謂零落),水刑火敗,故陽光不治,乃折榮美。寒水凌心,心臟受傷,上衝胸背,故胸背肩胛皆痛。心脈從臂內後廉走手小指,故臂內痛。足少陽化氣相火,其經循脅下行,故兩脅滿痛。足太陽寒水之經行身之背,挾脊抵腰,寒水勝火,故脅下與腰背相引而痛。足太陽經貫臀,循髀外,入膕中,足少陽經循髀外,出膝外廉,故髖髀如裂。上臨太陽,寒水司天,合邪刑火,故雨雪冰霜時降,大寒數舉,蟄蟲早藏。水色黑,秬,黑谷也。水勝火賊,則濕土來復,埃郁昏朦,大雨且至。鶩溏,大便泄利,溏如鴨糞也。
歲土不及,風乃大行,化氣不令,草木茂榮,飄揚而甚,則秀而不實,上應歲星,蟲食甘黃,脾土受邪,民病食少失味,飧泄霍亂,體重腹痛,筋骨繇復,肌肉瞤酸,上臨厥陰,流水不冰,蟄蟲來見,草木再榮,藏氣不用,其谷蒼。復則收政嚴峻,名木蒼調,病胸脅暴痛,下引少腹,善太息,蒼谷乃隕,上應太白、歲星。
濕土不及,則風木乘之,故化氣失令,草木茂榮。木刑土敗,故秀而不實。蟲因木化,甘為土味,黃為土色,風木賊土,故蟲食甘黃。土病不能消納水穀,故食少失味(脾主五味),飧泄霍亂。脾土濕陷,不能升運,故體重。下遏肝氣,為乙木衝擊,故腹痛。風木飄揚,故筋骨繇復,肌肉瞤酸(繇與搖同,復者,動搖不已也。瞤,動也。肝主筋,脾主肉,風木剋土,故筋搖肉動。木鬱於土,故作酸)。上臨厥陰,風木司天,合邪刑土,故流水不冰,蟄蟲來見,春木發生,則冰泮蟄啟故也。木勝土賊,則燥金來復,收政嚴峻,名木蒼調也。
歲金不及,炎火乃行,生氣乃用,長氣專勝,庶物以茂,燥爍以行,上應熒惑星,民病肩背瞀重,鼽嚏,便血注下,上臨少陰少陽,火燔焫,水泉涸,物焦槁,收氣乃後,其谷丹。復則寒雨暴至,乃零冰雹霜雪殺物,藏氣舉事,蟄蟲早附,陰厥且格,陽反上行,病寒中口瘡,甚則心痛,頭腦戶痛,延及腦頂,發熱,赤氣後化,丹谷不成,上應熒惑、辰星。
歲金不及,則熱火乘之,故生氣乃用,長氣專勝。火刑金敗,故庶物以茂,燥爍以行。肺氣上逆,故肩背督重(瞀,悶也)。肺氣鬱遏,上出鼻竅,故鼽嚏作(鼽,鼻塞流涕也,嚏,鼻鳴涕噴也)。肺與大腸表裡,大腸失斂,故便血注下。上臨少陰君火、少陽相火司天,合邪刑金,故火燔水涸,草木焦槁。火勝金賊,則寒水來復,寒雨暴至,冰雪飄零。寒水下凝,陽格火升,故生口瘡頭痛上熱之證也。
歲水不及,濕乃大行,長氣反用,化氣乃速,暑雨數至,上應鎮星,民病腹滿身重濡泄,寒瘍流水,腰股痛發,膕腨股膝不便,煩冤,足痿清厥,腳下痛,甚則跗腫,上臨太陰,藏氣不政,腎氣不衡,其谷黅。復則大風暴發,草偃木零,生長不鮮,面色時變,筋骨並闢,肉瞤瘛,目視,物疏璺,肌肉胗發,氣並膈中,痛於心腹,黃氣乃損,黅谷不登,上應歲星、鎮星。(瞤,如雲切。瘛,音熾。,音荒。璺,音問)
歲水不及,則濕土乘之,故長氣反用,化氣乃速。土刑水敗,故暑雨數至。濕旺脾郁,故腹滿身重濡泄。濕瘀肌膚,皮肉潰爛,故寒瘍流水。濕流關節,故腰膝膕腨足跗痛痿臃腫。上臨太陰,濕土司天,合邪刑水,故藏氣失政,腎氣不平。土勝水賊,則風木來復,飄風暴發,草偃木零。肝主五色,故面色時變。風動燥發,故筋骨並闢(並,攣縮也。闢,偏斜也)。肝竅於目,故目視(,目不明也)。風木催裂,故物疏璺(璺,裂也)。風傷衛氣,衛閉營郁,故肌肉生胗(胗與疹同,營熱泄於汗孔,則發疹點也)。肝膽雙刑脾胃,故心腹俱痛。黅,黃色也。
帝曰:善。願聞其時也。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木不及,春有鳴條暢律之化,則秋有霧露清涼之政,春有慘淒殘賊之勝,則夏有炎暑燔爍之復,其眚東,其臟肝,其病內舍胠脅,外在關節。胠,音區。
帝問五行不及,各有勝復,願聞其勝復之時。木旺於春,木不及,春有鳴條暢律之化;是金不刑木而木得其政也,則秋有霧露清涼之政,是火不刑金而金得其政也,春有慘淒殘賊之勝,是金勝木也,則夏有炎暑燔爍之復,是火勝金也。五行之理,不勝則不復,有勝則有復,自然之數如是(下文仿此)。木位於東,故其眚東。在臟為肝,故其臟肝。肝脈上循脅肋,故其病內舍胠脅(腋下脅上為胠)。肝主筋,諸筋者皆屬於節(「五臟生成論」語),故外在關節。
火不及,夏有炳明光顯之化,則冬有嚴肅霜寒之政,夏有慘淒凝裂之勝,則不時有埃昏大雨之復,其眚南,其髒心,其病內舍膺脅,外在經絡。
火旺於夏,火不及,夏無水勝,則冬無土復,夏有水勝,則不時有土復。土不主時,寄旺四季,故復無定時。火位於南,在臟為心。心脈從心系上肺,下出腋下,故其病內舍膺脅。心主脈,故外在經絡。
土不及,四維有埃塵潤澤之化,則春有鳴條鼓拆之政,四維發振拉飄騰之變,則秋有肅殺霖霪之復,其眚四維,其臟脾,其病內舍心腹,外在肌肉四肢。
土寄旺於四季,土不及,四維無木勝,則春無金復,四維有木勝,則秋有金復。土位於四維,在臟為脾。脾脈入腹上膈,注胸中,故其病內舍心腹。脾主肌肉,行氣於四肢,故外在肌肉四肢。
金不及,夏有光顯鬱蒸之令,則冬有嚴凝整肅之應,夏有炎爍燔燎之變,則秋有冰雹霜雪之復,其眚西,其臟肺,其病內舍膺脅肩背,外在皮毛。
金旺於秋,金不及,夏無火勝,則冬無水復,夏有火勝,則秋有水復。金位於西,在臟為肺。肺脈上膈,橫出腋下,故其病內舍膺脅肩背(肺位在胸,「脈要精微論」:背者胸中之府,背曲肩隨,府將壞矣,故其病內舍膺脅肩背)。肺主皮毛,故外在皮毛。
水不及,四維有湍潤埃云之化,則不時有和風生髮之應,四維發埃昏驟注之變,則不時有飄蕩振拉之復,其眚北,其臟腎,其病內舍腰脊骨髓,外在溪谷踹膝。(湍,通官切,踹與腨同,音篆)
水旺於冬,水不及,四維無土勝,則不時無木復,四維有土勝,則不時有木復。水位於北,在臟為腎。腎脈上髎內(髎,脮肚也),出膕中(膝後為膕),上股貫脊,腎主骨髓,故其病內舍腰脊骨髓,外在溪谷踹膝(溪谷者,膝踝關節之處,腎水所注也)。
夫五運之政,猶權衡也,高者抑之,下者舉之,化者應之,變者復之。此生長化成收藏之理,氣之常也,失常則天地四塞矣。
權,稱錘也,衡,稱杆也,衡以稱物,物有輕重,則衡有高低,權得其宜,則衡平矣。五運之政,猶權衡之平,高者抑之使低,下者舉之使上(抑其太過,扶其不及),化者應之以祥和,變者復之以刑威。此生長化成收藏之理,氣之常也,失常則天地四塞,造化不靈矣。
故曰天地之動靜,神明為之紀,陰陽之往復,寒暑彰其兆,此之謂也。
四句是「五運行論」。
帝曰:夫子之言五氣之變,四時之應,可謂悉矣。夫氣之動亂,觸遇而作,發無常會,卒然災合,何以期之?岐伯曰:夫氣之動變,固不常在,而德化政令災變,不同其候也。
五氣之變,謂歲木太過以下十段。四時之應,謂木不及,春有鳴條暢律之化以下五段。帝問五氣之動,亂其常理,隨遇而作,發無定時,卒然災合,何以期之?夫氣之動作變亂,固不常在,但雖卒然而合,而其為德為化為政為令為災為變,亦自不同其候,未始難期也。
帝曰:何謂也?岐伯曰:東方生風,風生木,其德敷和,其化生榮,其政舒啟,其令風,其變振發,其災散落。
木氣之德化政令災變不同,其候如此。
南方生熱,熱生火,其德彰顯,其化蕃茂,其政明曜,其令熱,其變銷爍,其災燔焫。
火氣之德化政令災變不同,其候如此。
中央生濕,濕生土,其德辱蒸,其化豐備,其政安靜,其令濕,其變驟注,其災霖潰。
土氣之德化政令災變不同,其候如此。
西方生燥,燥生金,其德清潔,其化緊斂,其政勁切,其令燥,其變肅殺,其災蒼隕。
金氣之德化政令災變不同,其候如此。
北方生寒,寒生水,其德淒滄,其化清謐,其政凝肅,其令寒,其變凜冽,其災冰雪霜雹。
水氣之德化政令災變不同,其候如此。
是以察其動也,有德有化,有政有令,有變有災,而物由之,而人應之也。
察五氣之動,既有德化政令災變之不同,則物必由之,人必應之,雖卒然災合,發無常會,無不可期也。
帝曰:夫子之言歲候不及太過上應五里,今夫德化政令災眚變易非常而有也,卒然而動,其亦為之變乎?岐伯曰:承天而行之,故無妄動,無不應也,卒然而動者,氣之交變也,其不應焉,故曰應常不應卒,此之謂也。
帝問歲候之太過不及上應五星(謂歲木太過、歲木不及十段),而德化政令災變不常有也,卒然而動,五星亦為之變乎?蓋五運承天而行之,故無妄動,五星無不應也,至於卒然而動者,是乃二氣相交,偶然之變也,則五星不應焉。故曰應常不應卒,此之謂也。
帝曰:其應奈何?岐伯曰:各從其氣化也。帝曰:其行之疾徐逆順何如?岐伯曰:以道留久,逆守而小,是謂省下。以道而去,去而速來,曲而過之,是謂省遺過也。久留而環,或離或附,是謂議災與其德也。
各從其氣化者,五行之星,各從五行之氣化也。五星之行,有疾徐逆順之異,以其所行之道,遲留延久,逆守本度,而光芒甚小,是謂省其下之分野君臣有過與有德也。以道而去,去而速來,委曲而過之,是謂省察其所遺漏之過失也。久留而環繞,或違離,或附合,迴旋不去,是謂議其災殃與其福德也。
應近則小,應遠則大,芒而大倍常之一其化甚,大常之二其眚即也,小常之一其化減,小常之二是謂臨視,省下之過與其德也,德者福之,過者伐之。是以象之見也,高而遠則小,下而近則大,大則喜怒邇,小則禍福遠。
應近則星小(近謂微也),應遠則星大(遠謂甚也),光芒而大倍常之一,則其化甚,大常之二,則其眚即(其眚在即)。小常之一,則其化減,小常之二,則其眚遙,是謂臨視分野,省下之過與其德也,有德者福之,有過者伐之。是以星象之見,高而遠則小,下而近則大,大則天之喜怒邇,小則天之禍福遠也。
歲運大過,則運星北越,運氣相得,則各行以道。故歲運太過,畏星失色而兼其母,不及則色兼其所不勝。
運星,主運之星,歲運太過,則運星不守本度而北犯紫微、太乙之座,運氣相得,則運星各行以道,不越位也。運星盛衰,視乎歲運,故歲運大過,則畏星失其本色而兼其母色(畏星,所畏之星,如運星屬木,則土為畏星,失其黃色而兼母之赤色也),歲運不及,則運星之色兼其所不勝(如木不及則兼金色)。
帝曰:其災應何如?岐伯曰:亦各從其化也,故時至有盛衰,凌犯有逆順,留守有多少,形見有善惡,宿屬有勝負,徵應有吉凶矣。
其災變之應,亦各從其五行之化。其時至則有盛衰(當時則盛,非時則衰),凌犯則有逆順(金凌木為順,金犯火為逆),留守則有多少(久留為多,暫守為少),形見有善惡(喜澤為善,怒燥為惡),宿屬有勝負(二十八宿分屬十二辰次,五星所臨,有勝地有敗地),合而論之,徵應乃有吉凶之殊矣。
帝曰:其善惡何謂也?岐伯曰:有善有怒,有憂有喪,有澤有燥。此象之常也,必謹察之。
星有喜怒憂喪燥澤之異,喜澤為善,憂喪怒燥為惡。此星象形見之常,宜謹察之也。
帝曰:六者高下異乎?岐伯曰:象見高下,其應一也,故人亦應之。
帝問:喜怒憂喪燥澤六者,設星之高下不同,其應亦當異乎?蓋星象雖見高下,其應則一也,故人亦應之,無有殊也。
帝曰:善。其德化政令之動靜損益皆何如?岐伯曰:夫德化政令災變,不能相加也,勝復盛衰,不能相多也,往來大小,不能相過也,用之升降,不能相無也,各從其動而復之耳。
德化政令災變,視乎五氣之動靜,既有動靜不同,自應有損益輕重之差,似乎不得一例而不然也。德化政令災變,報施均平,一毫不能相加也。勝復盛衰之數,循環有宅,一毫不能相多也。往來大小之分,(往來,進退消長也)張弛有常,一毫不能相過也。上下升降之用,氣化有準,一毫不能相無也。各從其動之微甚而報復之耳。
帝曰:其病生何如?岐伯曰:德化者氣之祥,政令者氣之彰,變易者復之紀,災眚者傷之始,氣相勝者和,不相勝者病,重感於邪,則甚也。
德化者氣之祥和,政令者氣之彰顯,變易者招復之紀,災眚者感傷之始。勝復之氣,勢力均平,足以相敵者和,不相敵者病,重感於邪則病甚也。
帝曰:善。所謂精光之論,大聖之業,宣明大道,通於無窮,究於無極也。余聞之,善言天者,必應於人,善言古者,必驗於今,善言氣者,必彰於物,善言應者,同天地之化,善言化言變者,通神明之理,非夫子孰能言至道歟!乃擇吉日良兆而藏之靈蘭之室,每旦讀之,命曰氣交變,非齋戒不敢發,慎傳也。
黃帝問曰:太虛寥廓,五運回薄,衰盛不同,損益相從,願聞平氣何如而名?何如而紀也?岐伯對曰:昭乎哉問也!木曰敷和,火曰升明,土曰備化,金曰審平,水曰靜順。
回薄者,迴旋而薄迫也。以其衰盛不同,故有損益相殊。衰則不及,盛則太過,其非盛非衰,是謂平氣平氣者,木曰敷和(敷宣和氣,木之德也),火曰升明(升達明顯,火之德也),土曰備化(化成豐備,土之德也),金曰審平(刑殺平審,金之德也),水曰靜順(安靜柔順,水之德也)。
帝曰:其不及奈何?岐伯曰:木曰委和,火曰伏明,土曰卑監,金曰從革,水曰涸流。
陽和委廢,故曰委和。光明曲伏,故曰伏明。卑微監製,故曰卑監(土氣遏陷,下為木氣所刑,是謂卑監。如唐人命將,以閹官監軍,動則牽制,將卑權輕也)。從順變革,是曰從革(金性順降,革而不降,是謂從革)。源流涸竭,是曰涸流。
帝曰:太過何謂?岐伯曰:木曰發生,火曰赫曦,土曰敦阜,金曰堅成,水曰流衍。
生氣暢茂,是曰發生。陽光炎烈,是曰赫曦。氣化豐厚,是曰敦阜。收成堅實,是曰堅成。源流浩衍,是曰流衍。
帝曰:三氣之紀,願聞其候。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敷和之紀,木德周行,陽舒陰布,五化宣平,其氣端,其性隨,其應春,其類木,其用曲直,其化生榮,其候溫和,其政發散,其令風,其臟肝,肝其畏清,其主目,其養筋,其病裡急支滿,其蟲毛,其畜犬,其谷麻,其果李,其實核,其物中堅,其色蒼,其味酸,其音角,其數八。
肝其畏清,木不勝金也。裡急者,肝氣不行,支滿者,肝脈循脅也。八者,木之成效也(《河圖》數,天三生木,地八成之)。
升明之紀,正陽而治,德施周布,五化均衡,其氣高,其性達,其應夏,其類火,其用燔灼,其化蕃茂,其候炎暑,其政明曜,其令熱,其髒心,心其畏寒,其主舌,其養血,其病瞤瘛,其蟲羽,其畜馬,其穀麥,其果杏,其實絡,其物脈,其色赤,其味苦,其音徵,其數七。
心其畏寒,火不勝水也。瞤者,肌肉動惕,瘛者,筋脈急攣。七者,火之成數。地二生火,天七成之。
備化之紀,氣協天休,德流四政,五化齊修,其氣平,其性順,其應長夏,其類土,其用高下,其化豐滿,其候溽蒸,其政安靜,其令濕,其臟脾,脾其畏風,其主口,其養肉,其病痞,其蟲倮,其畜牛,其谷稷,其果棗,其實肉,其物膚,其色黃,其味甘,其音宮,其數五。
土為四象之母,故德流四政(四政,金木水火)。脾其畏風,土不勝木也。痞者,脾氣不運,則病痞塞。五者,土之生數也。(天五生土,地十成之)
審平之紀,收而無爭,殺而無犯,五化宣明,其氣潔,其性剛,其應秋,其類金,其用散落,其化堅斂,其候清切,其政勁肅,其令燥,其臟肺,肺其畏熱,其主鼻,其養皮毛,其病咳,其蟲介,其畜雞,其谷稻,其果桃,其實殼,其物外堅,其色白,其味辛,其音商,其數九。
肺其畏熱,金不勝火也。九者,金之成數(地四生金,天九成之)。
靜順之紀,藏而勿害,治而善下,五化咸整,其氣明,其性下,其應冬,其類水,其用沃衍,其化凝堅,其候凝肅,其政流衍,其令寒,其臟腎,腎其畏濕,其主二陰,其養骨髓,其病厥,其蟲鱗,其畜彘,其谷豆,其果慄,其實濡,其物濡,其色黑,其味鹹,其音羽,其數六。
腎其畏濕,水不勝土也。其主二陰,當云其主耳(腎開竅於二陰,但他臟皆上主五官,此獨云主陰,於例不倫)。濡,物之津液也。六者,水之成數(天一生水,地六成之)。
故生而勿殺,長而勿罰,化而勿制,收而勿害,藏而勿抑,是謂平氣。
制,即監也,有制曰卑監,無制曰備化。
委和之紀,是謂勝生,生氣不政,化氣乃揚,長氣自平,收令乃早,涼雨時降,風雲並興,草木晚榮,蒼干凋落,物秀而實,膚肉內充,其氣斂,其用聚,其主霧露悽愴,其臟肝,其發驚駭,其動軟戾拘緩,其病搖動注恐,其蟲毛介,其畜雞犬,其谷稷稻,其果棗李,其實核殼,其色白蒼,其味酸辛,其聲角商,從金化也。少角與判商同,上角與正角同,上商與正商同,上宮與正宮同,其病肢廢癰腫瘡瘍,邪傷肝也。蕭鐶肅殺,則炎赫沸騰,眚於三,所謂復也,其主飛蠹蛆雉,乃為雷霆。
勝生,金刑木也(木主生)。木衰不能制土,故生氣不政,化氣乃揚(土主化)。木衰不能生火刑金,故長氣自平(火主長),收令乃早(金主收)。燥金司權,則涼雨時降。濕土無制,則風雲並興。肅殺兼化,則草木晚榮,蒼干凋落。金主收成,故物秀而實。膚肉內充,土氣旺也。軟戾拘緩,筋病也(肝主筋。軟,弱。戾,強。拘,攣。緩,松也)。搖動注恐,風飄而神怯也(肝病則風生而動搖。肝主怒,腎主恐,肝氣盛則怒,虛則下陷於水而恐生。注者,木鬱賊土,而為泄利也)。木不及,則曰少角,金氣乘之,判與金化相同(判,半也),故少角與判商同(化同少商)。厥陰司天,則曰上角(丁巳、丁亥年),木不及而得司天同氣之助,則以上角而同正角,故曰上角與正角同。陽明司天,則曰上商(丁卯、丁酉年),木不及而遇司天勝己之克,則以上商而同正商,故曰上商與正商同。太陰司天,則曰上宮(丁丑、丁未年),木不制土而值濕土司天之時,則以上宮而同正宮,故曰上宮與正官同。凡此或燥或濕,皆傷肝氣,其病肢節殘廢,癰腫瘡瘍(筋攣則肢廢,關節壅阻,則生癰腫瘡瘍)。金勝之極,蕭瑟肅殺,則火來復之,炎赫沸騰。眚於三者,金火勝復,皆緣木弱,故災歸震宮。飛蠹蛆雉,悉秉火氣而生。雷霆者,陽氣之郁發,亦伏火之鼓宕也(春陽升動,為重陰所閉,沖激而出,則為雷霆。雷生於震木者,以中有火胎故也)。
伏明之紀,是謂勝長,長氣不宣,藏氣反布,收氣自政,化令乃衡,寒清數舉,暑令乃薄,承化物生,生而不長,成實而稚,遇化已老,陽氣屈伏,蟄蟲早藏,其氣鬱,其用暴,其至冰雪霜寒,其髒心,其發痛,其動彰伏變易,其病昏惑悲忘,其蟲羽鱗,其畜馬彘,其谷豆稻,其果慄桃,其實絡濡,其色玄丹,其味苦鹹,其聲徵羽,從水化也。少徵與少羽同,上商與正商同,邪傷心也。凝慘慄冽,則暴雨霖霪,眚於九,其主驟注,雷霆震驚,沉霒淫雨。
勝長,水刑火也。(火主長。)火敗水勝,故長氣不宣,藏氣反布。火敗不能制金生土,故收氣自政,化令乃平(衡,平也)。火不敵水,故寒清數舉,暑令乃薄。火衰土弱,則承化物生,生而不長(物承土化而生者,雖生不長)。長氣失政,則成實而稚,遇化已老(金能成而火不能長,故成實而稚。土欲化之,而其氣非旺,易就衰竭,是遇化已老也)。其發痛者,寒水凌火,則痛作矣。顯明為彰,屈抑為伏,變易者,火衰不能顯達,明暗無常也。昏惑者,火虛而神迷也。火衰金旺則悲生(金主悲),神不蟄藏則善忘也。火不及,則曰少徵,水氣乘之,則與少羽同化,故少徵與少羽同。火不制金,而值燥金司天之時(癸卯、癸酉年),則以上商而同正商,故曰上商與正商同。水勝之極,凝慘慄冽,則土來復之,暴雨霖霪。眚於九者,災歸離宮也。驟注沉霒淫雨者,土濕旺也。雷霆震驚者,雷伏於土中也。
卑監之紀,是謂減化,化氣不令,生政獨彰,長氣整,雨乃愆,收氣平,風寒並興,草木榮美,秀而不實,成而秕也,其氣散,其用靜定,其主飄怒振發,其臟脾,其發濡滯,其動瘍湧分潰癰腫,其病留滿痞塞,其蟲倮毛,其畜牛犬,其谷豆麻,其果李慄,其實濡核,其色蒼黃,其味酸甘,其聲宮角,從木化也。少宮與少角同,上宮與正宮同,上角與正角同,其病飧泄,邪傷脾也。振拉飄揚,則蒼干散落,其眚四維,其主敗折,虎狼清氣乃用,生政乃辱。秕,音比。
減化,木勝土也。(土主化。)土敗木勝,故化氣不令,生政獨彰。木能生火,故長氣整。土衰,故雨愆。土不生金,故收氣平。土受木製,不能剋水,故風寒並興。草木榮美,土主成實,土虛,故秀而不實,成而秕也(秕,糠秕也。谷得秋金收成,堅老而其顆粒豐滿,全由於土)。土主肌肉,肌肉臃腫,則生瘍癰潰湧。脾土不運,為木所迫,則病留滯脹滿,痞塞不通。土不及,則曰少宮,木氣乘之,則與少角同化,故少宮與少角同。土不敵木,兩遇濕土司天之助(乙丑、乙未年),則以上宮而同正官,故曰上宮與正宮同。若值風木司天之克(己巳、己亥年),則以上角而同正角,故曰上角與正角同。脾土刑于肝木,水穀不消,故病飧泄。木勝之極,振拉飄揚,則金來復之,蒼干散落。眚於四維者,災歸土位也。敗折者,燥金之刑殺。虎狼,秉金氣而生者也。
從革之紀,是謂折收,收氣乃後,生氣乃揚,長化合德,火政乃宣,庶類以蕃,其氣揚,其用躁切,其主明曜炎爍,其臟肺,其發咳喘,其動鏗禁瞀厥,其病嚏咳衄,其蟲介羽,其畜雞羊,其谷麻麥,其果李杏,其實殼絡,其色白丹,其味苦辛,其聲商徵,從火化也。少商與少徵同,上商與正商同,上角與正角同,邪傷肺也。炎光赫烈,則冰雪霜雹,眚於七,其主鱗伏彘鼠,歲氣早至,乃生大寒。鏗,音坑。瞀,音茂。
折收,火刑金也。火能刑金,金不制木,故收氣乃後,生氣乃揚。火旺土生,故長化合德,火政乃宣,庶類以蕃。肺主聲,鏗者,其聲鏗然。禁者,禁慄寒戰。肺主氣,瞀厥者,氣逆而昏冒也。金不及,則曰少商,火氣乘之,則與少徵同化,故少商與少徵同。金不敵火,而遇燥金司天之助(乙卯、乙酉年),則以上商而同正商,故曰上商與正商同。金不制木,而值厥陰風木司天之時(乙巳、乙亥年),則以上角而同正角,故曰上角與正角同。火勝之極,炎光赫烈,則水來復之,冰雪霜雹。眚於七者,災歸兌宮也。鱗伏彘鼠,皆秉水氣而生者也。
涸流之紀,是謂反陽,藏令不舉,化氣乃昌,長氣宣布,蟄蟲不藏,土潤水泉減,草木條茂,榮秀滿盛,其氣滯,其用滲泄,其主埃郁昏翳,其臟腎,其發燥槁,其動堅止,其病痿厥注下,其蟲鱗倮,其畜彘牛,其谷黍稷,其果棗杏,其實濡肉,其色黅玄,其味甘鹹,其聲羽宮,從土化也。少羽與少宮同,上宮與正宮同,其病癃悶,邪傷腎也。埃昏驟雨,則振拉摧拔,眚於一,其主毛顯狐貉,變化不藏。
反陽,土刑水也(水為陰,水敗則陰反為陽)。水敗土勝,故藏令不舉,化氣乃昌。水敗不能制火,故長氣宣布,蟄蟲不藏。土邪賊水,故土潤水減。藏氣失職,冬行夏令,故草木條茂,榮秀滿盛。堅止者,土氣痞塞而堅硬也。痿厥者,濕傷筋骨,骽足不用也。注下者,濕盛而濡泄也。水不及,則曰少羽,土氣乘之,則與少宮同化,故少羽與少宮同。水不敵土,而遇濕土司天之時(辛丑、辛未年),則以上宮而同正宮,故曰上宮與正宮同。濕旺木鬱,疏泄不行,則便癃閟(小便不通),上濕之極,埃昏驟雨,則木來復之,振拉摧拔。眚於一者,災歸坎宮也。木盛則毛蟲顯著,狐貉變化不藏,狐貉秉木氣而生者也。
故乘危而行,不速而至,暴虛無德,災反及之。微者復微,甚者復甚,氣之常也。
五運不及,相勝者乘其孤危而行,不待召延而至,暴虐無德,至於其子來復,災反及之。勝微者復微,勝甚者復甚,氣化循環之常也。
發生之紀,是謂啟敕,土疏泄,蒼氣達,陽和布化,陰氣乃隨,生氣淳化,萬物以榮,其化生,其象春,其氣美,其政散,其令條舒,其德鳴靡啟坼,其變振拉摧拔,其臟肝脾,其經足厥陰少陽,其動掉眩巔疾,其病怒,其蟲毛介,其畜雞犬,其谷麻稻,其果李桃,其物中堅外堅,其色青黃白,其味酸甘辛。上徵則其氣逆,其病吐利。不務其德,則收氣復,秋氣勁切,甚則肅殺,清氣大至,草木凋零,邪傷肝也。,古陳字。
啟,啟發陳布也(「四氣調神論」:春三月,此謂發陳,與此同義)。土疏泄,蒼氣達者,木氣升達,則土氣疏泄也。陽和布化,則陰氣消退,故後隨也。生氣之化淳,故萬物以榮。其物中堅者,木也,外堅者,金也(木之心堅,金之殼堅,木齊金化,則中外皆堅也)。少陰君火少陽相火司天,是謂上徵。火為木子,子居母上,則其氣逆,其病為吐利(壬子、壬午、壬寅、壬申)。木不務德而剋土,則金來復之,故勁切肅殺,草木凋零,清邪傷肝也。
赫曦之紀,是謂蕃茂,陰氣內化,陽氣外榮,炎暑施化,物得以昌,其化長,其象夏,其氣高,其政動,其令鳴顯,其德喧暑鬱蒸,其變炎烈沸騰,其髒心肺,其經手少陰太陽、手厥陰少陽,其動炎灼妄擾,其病笑瘧瘡瘍血流狂妄目赤,其蟲羽鱗,其畜羊彘,其穀麥豆,其果杏慄,其物脈濡,其色赤白玄,其味苦辛鹹。上羽與正徵同,其收齊,其病痓,上徵而收氣後也。暴烈其政,藏氣乃復,時見凝慘,甚則雨水霜雹切寒,邪傷心也。
陰氣內化,陰退於內,陽氣外榮者,陽暢於外也。鳴顯者,陽氣之外光也(鳴顯,當作明顯)。炎灼妄擾者,火炎熱盛,譫妄擾亂也。心主笑,笑瘧瘡瘍血流狂妄目赤,皆火證也。火運太過,得寒水司天以制之,則與正徵同化,故上羽與正徵同(戊辰、戊戌)。火既有制,則金不受刑,收令自齊(齊,備也)。若感冒風寒,郁其火令,則為痓病(痓,音熾,義與痙同)。痓者,頭搖口噤,脊背反折之病也。若遇二火司天,運臨上徵,火旺金衰,則收氣乃後。火政暴烈而剋金,則水來復之,故凝慘寒冱,雨水霜雹,寒邪傷心也。
敦阜之紀,是謂廣化,厚德清靜,順長以盈,至陰內實,物化充成,堙埃朦郁,見於厚土,大雨時行,濕氣乃用,燥政乃闢,其化圓,其象長夏,其氣豐,其政靜,其令周備,其德柔潤重淖,其變震驚飄驟崩潰,其臟脾腎,其經足太陰陽明,其動濡積並稸,其病腹滿四肢不舉,其蟲倮毛,其畜牛犬,其谷稷麻,其果棗李,其物肌核,其色黅玄蒼,其味甘鹹酸。此下闕數語。大風迅至,邪傷脾也。
廣化,土化廣大也。土旺故厚德清靜,順長氣而豐盈。土為至陰(「六節藏象論」:此至陰之類,通於土氣),至陰內實,故物化充滿而成就。土氣蒸騰,則化雲霧,故堙埃朦郁,見於厚土(厚土,高山也)。燥氣乃闢者,濕勝燥也。震驚飄驟者,濕勝木鬱,烈風雷雨並作也。崩潰者,堤崩水決,濕勝則土自傷也。濡積並稸者,濕旺脾瘀,蓄積壅塞也。腹滿四肢不舉,土濕脾傷,中氣不運,臍腹脹滿,四肢失秉也。土不務德而剋水,則木來復之,故大風迅至,風邪傷脾也。
堅成之紀,是謂收引,天氣潔,地氣明,陽氣隨,陰治化,燥行其政,物以司成,收氣繁布,化洽不終,其化成,其象秋,其氣削,其政肅,其令銳切,其德雰露蕭飋,其變肅殺凋零,其臟肺肝,其經手太陰陽明,其動暴折瘍疰,其病喘喝胸憑仰息,其蟲介羽,其畜雞馬,其谷稻麥,其果桃杏,其物殼絡,其色白青丹,其味辛酸苦。上徵與正商同,其生齊,其病咳。政暴變則名木不榮,柔脆焦首,長氣斯救,大火流炎,爍且至,蔓將槁,邪傷肺也。
收引者,金氣收斂,引陽氣於地下也。陰氣司權,而主治化,則陽氣隨之,歸於水中,燥行其政,故萬物告成。收氣既盛,故土之化洽不終。其氣削者,收斂而隕落也。暴折者,金之刑傷。瘍疰者,皮膚之疾也。喘喝者,肺氣之逆。胸憑仰息者,胸膈壅滿,憑物仰身而布息也。金運太過,得二火司天以制之,則與正商同化,故上徵與正商同(庚子、庚午、庚寅、庚申)。金既有制,則木不受刑,生政自齊。若感冒風寒,郁其金氣,則病咳嗽(肺金制於二火,故病咳嗽也)。金政暴變而剋木,則火來復之,故火流蔓槁,熱邪傷肺也。
流衍之紀,是謂封藏,寒司物化,天地嚴凝,藏政以布,長令不揚,其化凜,其氣堅,其政謐,其象冬,其令流注,其德凝慘寒雰,其變冰雪霜雹,其臟腎心,其經足少陰太陽,其動漂泄沃湧,其病脹,其蟲鱗倮,其畜彘牛,其谷豆稷,其果慄棗,其物濡肉,其色黑丹黅,其味鹹甘苦。上羽而長氣不化也。政過則化氣大舉,而埃昏氣交,大雨時降,邪傷腎也。
水勝火敗,故藏政以布,長令不揚。謐,靜也。霧雨飛雪,飛揚之象。漂泄沃湧,下泄利而上湧吐也。脹者,水旺土濕,脾氣不運也。水運太過,若遇寒水司天,運臨上羽,水旺火衰,則長氣不化。水政過暴而剋火,則土來復之,故埃昏大雨,濕邪傷腎也。
故曰不恆其德,則所勝來復,政恆其理,則所勝同化,此之謂也。
恆,常也,太過之運,暴虐失常,則勝己者必來復之,政不失常,則勝己者亦同其化,不相剋也。
帝曰:善。其歲有不病,而臟氣不應者何也?岐伯曰:天氣制之,氣有所從也。
歲運當病而不病,臟氣當應而不應者,司天之氣制之,則從乎天氣,而不從乎歲氣也。
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少陽司天,火氣下臨,肺氣上從,白起,金用革,木乃眚,火見燔焫,大暑以行,咳嚏鼽衄鼻窒,口瘍寒熱胕腫。風行於地,塵沙飛揚,心痛胃脘痛,厥逆膈不通,其主暴速。
少陽相火司天,火氣下臨,而克肺金,肺氣上從,白色應之,金用變革。金敗於火,則克其所勝,木乃被眚。火見燔焫,大暑以行,肺金受傷,則咳嚏鼽衄鼻窒,瘡瘍寒熱胕腫(肺竅於鼻而外司皮毛,故為病如是)。少陽司天,則厥陰在泉,風行於地,塵沙飛揚。足少陽與足厥陰為表裡,足厥陰下陷,則足少陽上逆,以甲木而克戊土,故胃脘當心而痛(心下者,胃之上脘,戊土刑于甲木,胃氣逆沖,心下逼迫,故心與胃脘皆痛也)。胃氣上逆,土木填塞,故胸膈不通。少陽相火與厥陰風木,其性皆迅速,故二氣司天在泉,皆主速也。
陽明司天,燥氣下臨,肝氣上從,蒼起,木用革,土乃眚,淒滄數至,木伐草萎,脅痛目赤,掉振鼓慄,筋痿不能久立。火行於地,暴熱至,土乃暑,流水不冰,蟄蟲乃見,陽氣鬱發,小便變,寒熱如瘧,甚則心痛。
陽明燥金司天,燥氣下臨,而克肝木,肝氣上從,蒼色應之,木用廢革。木敗於金,則克其所勝,土乃被眚。燥金得政,淒滄數至,木伐草萎。肝氣受傷,則脅痛目赤,掉振鼓慄,筋脈痿軟,不能久立(掉振鼓慄,風木戰搖之象)。陽明司天,則少陰在泉,火行於地,則暴熱忽至,土氣乃暑,流水不冰,蟄蟲乃見。陽氣鬱發於濕土之中,小便變常,黃赤不利。陽郁不達,寒熱如瘧,甚則心痛也。
太陽司天,寒氣下臨,心氣上從,丹起,火用革,金乃眚,寒清時舉,勝則水冰,火氣高明,心熱煩,嗌乾善渴,鼽嚏,喜悲,數欠,熱氣妄行,寒乃復,霜不時降,善忘,甚則心痛。土乃潤,水豐衍,寒客至,沉陰化,濕氣變物,水飲內稸,中滿不食,皮肉苛,筋脈不利,甚則胕腫身後癰。
太陽寒水司天,寒氣下臨,而克心火,心氣上從,丹色應之,火用斥革。火敗於水,則克其所勝,金乃被眚。水旺,故寒清時舉。寒甚,則水為之冰。火為水刑,逆而上炎,心熱煩生,嗌乾善渴。火逆肺傷,則鼽嚏喜悲。肺主悲。陰盛於下,召引陽氣,則數為呵欠(義詳《靈樞·口問》)。熱氣妄行,克傷肺臟,寒水乃復,霜不時降。寒水凌火,神失蟄藏,故心痛而善忘也。太陽司天,則太陰在泉,濕旺土潤,水氣豐衍。客寒至此(司天為客,在泉為主,太陽司天,故寒為客氣),為沉陰所化(沉陰,濕土也),不能司令,則太陰當權,濕氣變物,水飲內稸,中滿不食(水停則土濕脾郁,故中滿不食)。濕氣鬱阻,皮肉苛,筋脈不利,甚則皮膚浮腫,身後癰生也。(水性流濕,身後,太陽寒水之經,寒水得濕,則生癰疽)
厥陰司天,風氣下臨,脾氣上從,黃起,土用革,水乃眚,風行太虛,雲物搖動,目轉耳鳴,體重肌肉萎,食減口爽。火縱其暴,地乃暑,蟄蟲數見,流水不冰,大熱消爍,赤沃下,其發機速。
厥陰風木司天,風氣下臨,而克脾土,脾氣上從,黃色應之,土用改革。土敗於木,則克其所勝,水乃被眚。木旺則風行太虛,雲物搖動,目轉耳鳴。土為木刑,則體重肉萎,食減口爽(口不知味曰爽)。厥陰司天,則少陽在泉,相火縱暴,地氣乃暑,蟄蟲數見,流水不冰。人感其氣,大熱消爍,赤沃泄下(赤沃者,濕熱所瘀蒸也)。其病機發作甚速也。
少陰司天,熱氣下臨,肺氣上從,白起,金用革,木乃眚,大暑流行,金爍石流,喘嘔寒熱,嚏鼽衄鼻窒,甚則瘡瘍燔灼。地乃燥,淒滄數至,肅殺行,草木變,脅痛,善太息。
少陰君火司天,熱氣下臨,而克肺金,肺氣上從,白色應之,金用更革。金敗於火,則克其所勝,木乃被眚。火旺則大暑流行,金爍石流。肺氣受傷,喘嘔寒熱,嚏噴鼽衄鼻窒。甚則皮膚被災,瘡瘍燔灼。少陰司天,則陽明在泉,金旺地燥,淒滄數至,肅殺以行,草木胥變。木為金刑,肝氣受害,脅肋疼痛而善太息(肺主悲,脾主憂,悲憂鬱結,中氣不舒,故太息以出之),太息者,金旺而木衰也。
太陰司天,濕氣下臨,腎氣上從,黑起,水變革,火乃眚,埃昏雲雨,胸中不利,陰痿氣大衰而不起不用,當其時反腰脽痛,厥逆,動轉不便也。地乃藏陰,大寒且至,蟄蟲早附,地裂冰堅,心下痞痛,少腹痛,時害於食,乘金則止水增,味乃咸,行水減也。
太陰濕土司天,濕氣下臨,而克腎水,腎氣上從,黑色應之,水用變革。水敗於土,則克其所勝,火乃被眚。土旺濕蒸,則埃昏雲雨。濕盛胃逆,胸中不利。土濕木鬱,陰痿氣衰,不起不用。若當土旺之時(長夏、四季),腎水受傷,風木下陷,反腰脽疼痛,手足厥逆,動轉不便。太陰司天,則太陽在泉,寒水封蟄,地乃藏陰,大寒且至,蟄蟲早附,地裂冰堅。寒水凌心,則心下痞滿。水寒木陷,則少腹疼痛。寒水侮土,則時害於食。若乘金運相生(乙丑、乙未),寒水有助,則止水增加,味乃作咸(止水,海水,海水味鹹),行水消減也(行水,百川也。水曰潤下,潤下作咸,潤下之水,莫過於海,故海水作咸。此以太陽在泉,應在潤下之水,故止水獨增,味乃作咸也)。
帝曰:善。氣始而生化,氣散而有形,氣布而蕃育,氣終而象變,其致一也。然而五味所資,生化有薄厚,成熟有多少,始終不同,其故何也?岐伯曰:地氣制之也,非天不生而地不長也。
萬物枯榮,皆由於氣,氣始而有生化,氣散而有形質(散謂發散),氣布而物蕃育(布謂舒布),氣終而象變易(終謂氣盡),萬物秉賦,其致一也。然而五行滋息,而生五味(百族之繁,五味盡之),五味所資,生化則有薄厚,成熟則有多少,散布非一,始終不同,其故何也?此緣在泉之氣制之,非天之不生而地之不長也(天地之生長,一也,而在泉之氣,六者不同,故物有薄厚多少之殊也)。
帝曰:願聞其道。岐伯曰:寒熱燥濕,不同其化也。
在泉之氣,寒熱燥濕,其化不同,故生化成熟亦殊。
故少陽在泉,寒毒不生,其味辛,其治苦酸,其谷蒼丹。
少陽相火在泉,熱甚,故寒毒不生(性之極寒者,則有毒。下文仿此)。金受火刑,則作辛味,故其味辛。少陽在下,則厥陰在上,相火味苦而色丹,風木味酸而色蒼,故其治苦酸(治者,乘權而主治也)。其谷蒼丹(與木火同氣,是以獨旺也)。
陽明在泉,濕毒不生,其味酸,其治辛苦甘,其谷丹素。
陽明燥金在泉,燥盛,故濕毒不生。木受金刑,則作酸味,故其味酸。陽明在下,則少陰在上,燥金味辛而色素,君火味苦而色丹,故其治辛苦,其谷丹素。土味甘,土者,火之子,金之母,位居火金之間,故兼甘味。
太陽在泉,熱毒不生,其味苦,其治淡咸,其谷黅秬。
太陽寒水在泉,寒盛,故熱毒不生。火受水刑,則作苦味,故其味苦。太陽在下,則太陰在上,寒水味鹹而色秬(秬,黑黍也)。濕土味淡而色黅,故其治淡酸,其谷黅秬。
厥陰在泉,清毒不生,其味甘,其治酸苦,其谷蒼赤。
厥陰風木在泉,風盛,故清毒不生。土受木刑,則作甘味,故其味甘。厥陰在下,則少陽在上,故其治鹹苦,其谷蒼赤。
少陰在泉,寒毒不生,其味辛,其治辛苦甘,其谷白丹。
少陰君火在泉,熱盛,故寒毒不生。金受火刑,則作辛味,故其味辛。少陰在下,則陽明在上,故其治辛苦(其義見前),其谷白丹。
太陰在泉,燥毒不生,其味鹹,其治甘鹹,其谷黅秬。
太陰濕土在泉,濕盛,故燥毒不生。水受土刑,則作鹹味,故其味成。太陰在下,則太陽在上,故其治甘鹹,其谷黅秬。
其氣專,其味正,化淳則咸守,氣專則辛化而俱治。
六氣惟太陰濕土在泉,則為得位(以土歸土故也),其氣最專,其味最正(土主五味,其味為甘,甘得五味之中)。土主化,化生五味,自得為甘,化淳則水不侮土,鹹得其守,氣專則金有所生,與辛化俱治也。
帝曰:歲有胎孕不育,治之不全,何氣使然?岐伯曰:六氣五類,有相勝制也,同者盛之,異者衰之,此天地之道,生化之常也。
六氣化生動物有五,毛蟲之類,麟為之長,羽蟲之類,鳳為之長,倮蟲之類,人為之長,介蟲之類,龜為之長,鱗蟲之類,龍為之長。毛蟲屬木,羽蟲屬火,倮蟲屬土,介蟲屬金,鱗蟲屬水。其於六氣,各有勝制生化之殊,同其氣則盛,異其氣則衰,此天地之道,生化之常也。
故厥陰司天,毛蟲靜,羽蟲育,介蟲不成,在泉,毛蟲育,倮蟲不育。
風木司天,與毛蟲同氣,故靜。相火在下,與羽蟲同氣,故育。金受火刑,故介蟲不成。風木在泉,故毛蟲育。土受木刑,故倮蟲不育。
歲半之前,天氣主之,歲半之後,地氣主之,司天主上半年,在泉主下半年。
少陰司天,羽蟲靜,介蟲育,毛蟲不成,在泉,羽蟲育,介蟲不育。
君火司天,故羽蟲靜。燥金在下,故介蟲育。木受金刑,故毛蟲不成。君火在泉,故羽蟲育。金受火刑,故介蟲不育。
太陰司天,倮蟲靜,鱗蟲育,羽蟲不成,在泉,倮蟲育,鱗蟲不成。
濕土司天,故倮蟲靜。寒水在下,故鱗蟲育。火受水刑,故羽蟲不成。濕土在泉,故倮蟲育。水受土刑,故鱗蟲不成。
少陽司天,羽蟲靜,毛蟲育,倮蟲不成,在泉,羽蟲育,介蟲不育。
相火司天,故羽蟲靜。風木在下,故毛蟲育。土受木刑,故倮蟲不成。相火在泉,故羽蟲育。金受火刑,故介蟲不育。
陽明司天,介蟲靜,羽蟲育,在泉,介蟲育,毛蟲不成。
燥金司天,故介蟲靜。君火在下,故羽蟲育。燥金在泉,故介蟲育。木受金刑,故毛蟲不成。
太陽司天,鱗蟲靜,倮蟲育,在泉,鱗蟲育,羽蟲不育。
寒水司天,故鱗蟲靜。濕土在下,故倮蟲育。寒水在泉,故鱗蟲育。火受水刑,故羽蟲不育。
諸乘所不成之運則甚也。故氣主有所制,歲立有所生,地氣制已勝,天氣制勝己,天制色,地制形。各有制,各有勝,各有主,各有成,五類盛衰,各隨其氣之所宜也。
五類為天地之氣所制,再乘所不成之運,則更甚也,如風木主令,司天、在泉。再乘木運,則倮蟲不成,二火主令,再乘火運,則介蟲不成,濕土主令,再乘土運,則鱗蟲不成,燥金主令,再乘金運,則毛蟲不成,寒水主令,再乘水運,則羽蟲不成。以六氣而合五運,其制勝尤甚也。六氣分主有所制,歲運中立有所生(歲立,「六微旨論」:子甲相合,命曰歲立是也),地氣制乎己勝,天氣制乎勝己(六氣司天,乘權秉令,故不但制己勝,兼制勝己)。在天成象,故天制五色(色印象也),在地成形,故地制五形。有生則盛,有制則衰,五類之盛衰,各隨其氣之所宜也(五類與六氣相宜則盛,如青色毛蟲與木氣相宜是也)。五臟之從革,天氣制之,五味之始終,地氣制之,五類之盛衰,天氣地氣皆制之也。
故有胎孕不育,治之不全,此氣之常也,所謂中根也。根於外者亦五。故生化之別,有五氣、五味、五色、五類、五宜也。
六氣有制勝,五類有同異,氣同則盛,氣異則衰,故有胎孕不育,緣為天地所制,治化不全,此六氣之常也,所謂根於中也(動物根於中,以神機為主)。根於外者,亦有五等(植物根於外,以氣立為主),故生化之殊別,有五氣(臊、焦、香、腥、腐)、五味(酸、苦、甘、辛、咸)、五色(青、赤、黃、白、黑)、五類、五宜之不同,與六氣錯綜,必有盛衰也。
帝曰:何謂也?岐伯曰:根於中者,命曰神機,神去則機息,根於外者,命曰氣立,氣止則化絕。故曰不知年之所加,氣之同異,不足以言生化,此之謂也。
根於中者,以神為機,故有知覺,神去則機息,根於外者,由氣而化,故有枝幹,氣止則化絕。所以然者,以年運有加臨.六氣有同異,則萬物有盛衰也。若不知年之加臨,氣之同異,則不足以言生化之妙也。
帝曰:天不足西北,左寒而右涼,地不滿東南,右熱而左溫,其故何也?岐伯曰:陰陽之氣,高下之理,太少之異也。
天不足西北,故乾為天門,此天氣之所缺也,地不滿東南,故巽為地戶,此地氣之所缺也,背乾面巽而觀之,北在左,西在右,是左寒而右涼也,南在右,東在左,是右熱而左溫也。此以陰陽之氣各有分位(東南為陽,西北為陰),高下之理(西北高,東南下),太少之異也(南為太陽,東為少陽,北為太陰,西為少陰)。
東南方陽也,陽者其精降於下,故右熱而左溫,西北方陰也,陰者其精奉於上,故左寒而右涼,是以地有高下,氣有溫涼,高者氣寒,下者氣熱。
陽自上而下降,東南方下,故右熱而左溫,陰自下而上奉,西北方高,故左寒而右涼。以地有高下,氣有溫涼,高者氣寒,下者氣熱,一定之數也。
故適寒涼者脹滿,溫熱者瘡,下之則脹已,汗之則瘡已。此腠理開閉之常,太少之異耳。
感冒寒涼,則腠理閉而內生脹滿,感傷溫熱,則腠理開而外生瘡瘍,下之則脹內已,汗之則瘡外已。此腠理開閉隨乎地勢之常,陰陽太少之異耳(陰主閉,陽主開)。
帝曰:其於壽夭何如?岐伯曰:陰精所奉其人壽,陽精所降其人夭。
陰精所奉,表固陽密,故其人壽,陽精所降,表疏陽泄,故其人禾。
帝曰:善。一州之氣,生化壽夭不同,其故何也?岐伯曰:高下之理,地勢使然也。崇高則陰氣治之,汙下則陽氣治之,陽盛者先天,陰盛者後天,此地理之常,生化之道也。
一州地勢,亦有高下,其生化壽夭之不同者,此方域高下之理,地勢使之然也。蓋崇高之處常寒,則陰氣治之,汙下之處常熱,則陽氣治之,陽盛者氣化先天而至,陰盛者氣化後天而至,此地理之常,生化之道也。
帝曰:其有壽夭乎?岐伯曰:高者其氣壽,下者其氣夭,地之小大異也。小者小異,大者大異。
大凡高者則其氣壽,下者則其氣夭,一州與天下皆然,但地之小大異也。小如一州,則壽夭小異,大如天下,則壽夭大異。
帝曰:善。其病也,治之奈何?岐伯曰:西北之氣,散而寒之,東南之氣,收而溫之,所謂同病異治也。
西北氣寒,表閉而內熱,治宜發散而寒中,東南氣熱,表泄而內寒,治宜斂表而溫里,所謂同病而異治也。
氣寒氣涼,治以寒涼,行水漬之,氣溫氣熱,治以溫熱,強其內守,必同其氣,可使平也。假者反之。
地氣寒涼,人多內熱,治以寒涼,行水漬之(熱湯熏漬取汗),以泄其表,地氣溫熱,人多內寒,治以溫熱,強其內守(使其氣不外走),以固其里,必同其地氣之寒熱,乃可使平也。若東南而有假熱,西北而有假寒,則宜反之,不拘此例也。
治熱以寒,溫而行之,治寒以熱,涼而行之,治溫以清,冷而行之,治清以溫,熱而行之,故消之削之,吐之下之,補之瀉之,久新同法。氣反者,病在上,取之下,病在下,取之上,病在中,傍取之。
以寒治熱,溫而行之,同其內熱也。以熱治寒,涼而行之,同其內寒也。以清治溫,冷而行之,異其里溫也。以溫治清,熱而行之,異其里清也。滿者消之,堅者削之,高者吐之,低者下之,虛者補之,實者瀉之,病有新久,其法則同也。氣之反者,病在上而取之下,病在下而取之上,病在中而傍取之,所謂假者反之也。
故曰補上下者從之,治上下者異之,以所在寒熱盛衰而調之。上取下取,內取外取,以求其過。能毒者以厚藥,不勝毒者以薄藥,此之謂也。能,音耐。
虛則宜補,補上下者從之,順其外之寒溫,以熱療寒,以寒療熱也(寒藥溫行,熱藥涼行,亦從治之法也),實則宜攻,攻上下者異之(治即攻也)。反其外之寒溫,以熱治寒,以寒治熱也(清藥冷行,溫藥熱行,亦反治之法也),以其所在之寒熱盛衰而調之(因地制宜)。上取下取(或取之上,或取之下,或病在上,取之下,或病在下,取之上),內取外取(或病在表,固其里,或病在裡,泄其表,或病在中,旁取之,或病在旁,中取之),以求其過(求其有過之處)。能毒者,治之以氣厚之藥(西北人多能毒),不勝毒者,治以氣薄之藥(東南人多不勝毒,此其大概也),隨其腸胃之堅脆不同也。
故治病者,必明天道地理,陰陽更勝,氣之先後,人之壽夭,生化之期,乃可以知人之形氣矣。
治病者,必明天地之道理,陰陽之更勝(西北陰盛,東南陽盛),氣化之先後(陽盛者先天,陰盛者後天),人命之壽夭(高者其氣壽,下者其氣夭),生化之期候(土地有寒溫,生化有遲早),乃可以知人氣之虛實矣(東南之形氣虛,西北之形氣實)。
帝曰:病在中而不實不堅,且聚且散,奈何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無積者求其臟,虛則補之,藥以法之,食以隨之,行水漬之,和其中外,可使畢已。
病在中,不堅不實,且聚且散,未成積聚也。無積者求其臟,氣虛則補之(無積則非實證,不可瀉也),用藥以祛之,用食以隨之,行水以漬之,表裡兼醫,令其中外調和,可使盡愈也。(承病在中,旁取之二句)
帝曰:有毒無毒,服有約乎?岐伯曰:病有新久,方有大小,有毒無毒,固有常制矣。大毒治病,十去其六,常毒治病,十去其七,小毒治病,十去其八,無毒治病,十去其九,穀肉果菜食養盡之,無使過之,傷其正也。不盡,行復如法。
約,制也,病有新久不同,方有大小不一,有毒無毒之藥,服之固有常制。大毒治病,十去其六而止,常毒治病,十去其七而止,小毒治病,十去其八而止,無毒治病,十去其九而止,其未去者,以穀肉果菜飲食調養盡之,無使毒藥過劑,傷其正氣也。若其不盡,則行復如法,用藥以祛之,用食以隨之。(承能毒者以厚藥,不勝毒者以薄藥二句)
必先歲氣,無伐天和,無盛盛,無虛虛,而遺人夭殃,無致邪,無失政,絕人長命。
用藥之法,必以歲氣為先(法運氣之盈虛,順陰陽之消長),無伐天和(天和者,天運自然之氣數也,逆歲氣則伐傷天和矣),無盛其所盛,無虛其所虛,而遺人夭殃,無助其邪,無損其正,而絕人長命。盛盛虛虛,助邪損正,所謂逆歲氣而伐天和者也。
帝曰:婦人重身,毒之何如?岐伯曰:有故無殞,亦無殞也。帝曰:願聞其故何謂也?岐伯曰:大積大聚,其可犯也,衰其大半而止,過者死。此段舊誤在「六元正紀大論」。
婦人重身(懷子也),病宜毒藥,毒之恐其胎殞,若有病則病受之,不至殞傷,有故而胎不殞(故即病也),則用藥而胎亦不殞也。蓋大積大聚,雖在重身之人,亦可犯也,但須衰其大半而止,過者則死耳。
帝曰:其久病者,其氣從不康,病去而瘠奈何?岐伯曰:昭乎哉聖人之問也!化不可代,時不可違。夫經絡以通,血氣以從,復其不足,與眾齊同,養之和之,靜以待時,謹守其氣,無使傾移,其形乃彰,生氣以長,命曰聖王。故《大要》曰:無代化,無違時,必養必和,待其來復,此之謂也。帝曰:善。
久病傷損,氣從不康,病去而形體羸瘦,此非醫藥所能遽復也。蓋造化之理,盈虛消長,自有定時,化不可代,時不可違。夫經絡既通,血氣既順,復其不足,與眾相同,此須養之和之,靜以待時,謹守其氣,無使傾移,其形體已彰,其生化自長,如此命曰聖王之定法。故《大要》曰(《大要》:古書):無代化,無違時,必養必和,待其精神血肉之來復,正此義也。(承病有久新句推之)
黃帝問曰:五氣交合,盈虛更作,余知之矣。六氣分治,司天地者,其化何如?願聞上合昭昭,下合冥冥奈何?岐伯再拜對曰:明乎哉問也!此天地之大紀,人神之通應,道之所生,工之所疑也。
上合昭昭謂司天,下合冥冥謂在泉。
帝曰:願聞其道也。岐伯曰:厥陰司天,其化以風,少陰司天,其化以熱,太陰司天,其化以濕,少陽司天,其化以火,陽明司天,其化以燥,太陽司天,其化以寒。
六氣司天之化。
帝曰:地化奈何?岐伯曰:司天同候,間氣皆然。帝曰:間氣何謂?岐伯曰:司左右者,是謂間氣也。帝曰:何以異之?岐伯曰:主歲者紀歲,間氣者紀步也。
司地之化,與司天同候。在司天司地之左右者,謂之間氣。地之間氣,亦與天之間氣相同。間氣之異於司天司地者,司天司地是主步者,統紀一歲,間氣是主歲者,但紀一步也。(司天主前半歲,司地主後半歲,是謂主歲者紀歲。間氣主步,一步六十日,是謂間氣者紀步)
帝曰:主歲奈何?岐伯曰:厥陰司天為風化,在泉為酸化,司氣為蒼化,間氣為動化。少陰司天為熱化,在泉為苦化,不司氣化,居氣為灼化。太陰司天為濕化,在泉為甘化,司氣為黅化,間氣為柔化。少陽司天為火化,在泉為苦化,司氣為丹化,間氣為明化。陽明司天為燥化,在泉為辛化,司氣為素化,間氣為清化。太陽司天為寒化,在泉為咸化,司氣為玄化,間氣為藏化。
司天主前半歲,在泉主後半歲,所謂主歲也。而一歲六氣,司天主三之氣,在泉主終之氣,所謂司氣也。其主初氣、二氣、四氣、五氣者,是間氣也。少陰君火,六氣之主,君主無為,宰相代行其令,故少陰不司氣化。如北政之歲,少陰在泉,則寸口不應,南政之歲,少陰司天,則寸口不應,是不司氣化之證據也。(舊注:氣有六,運有五,不司氣化者,不主運也。夫主運者五行,非六氣也,六氣皆不主運,何但少陰耶)
故治病者,必明六化分治,五味五色所生,五臟所宜,乃可以言盈虛之作,病生之緒也。
治病者,必明六化之分治,五味五色之所由生,五臟之所宜,乃可以言六氣盈虛之更作,病生衰旺之條緒也。(相生者氣盈,被克者氣虛,感而生病,盛衰不同,此條緒所由分也)
帝曰:厥陰在泉而酸化先,余知之矣,風化之行也何如?岐伯曰:風行於地,所謂本也。餘氣同法。本乎天者,天之氣也,本乎地者,地之氣也,天地合氣,六節分而萬物化生矣。
天之六氣,化生地之五行,如厥陰之風行於地而化木,所謂木之本也。餘氣與此同法。五行本乎天,本乎天者,天之氣也,六氣本乎地,本乎地者,地之氣也(天數五,地數六,天之六氣應乎十二支,原為地數也)。天地合氣,則六節分,五行列,而萬物由此化生矣。
帝曰:主歲害臟何謂?岐伯曰:以所不勝命之,則其要也。帝曰:其主病何如?岐伯曰:以所臨臟位命其病者也,故曰謹候氣宜,無失病機,此之謂也。司歲備物,則無遺主矣。
人之臟氣,與天地相通,臟氣不勝主歲之氣,則臟氣受害,所謂主歲害臟也。觀其主歲之氣,以所不勝之歲命之,則知主歲之所害為何臟矣。百病之生,悉由於此,欲知所主何病,但以主歲所臨之臟位命之,何臟不勝,則何病生焉,故曰謹候氣宜(六氣之宜),無失病機,此之謂也(病機解在篇末)。治法備諸司歲之物,則主歲所主之病,無有所遺矣。
帝曰:先歲物何也?岐伯曰:天地之專精也。帝曰:非司歲物何謂也?岐伯曰:散也,故質同而異等也。
主歲所生者,謂之歲物,所以先用之者,以其得天地之專精也。非司歲所生之物,則氣散矣,故物質雖同,而其等則異也。
帝曰:司氣者何也?岐伯曰:司氣者主歲同,然有餘不足也。故氣味有厚薄,性用有躁靜,治保有多少,力化有淺深,此之謂也。
司天主前半歲,在泉主後半歲,所謂主歲也,而司天又司三氣,在泉又司終氣,所謂司氣也。司氣者即主歲之氣,故其生物皆同,然但秉一氣之力,不得主歲全氣,故大同之中,則有有餘不足之殊(主歲者有餘,司氣者不足)。其間氣味有厚薄,性用有躁靜,治保有多少,力化有淺深,其品不齊也。(舊注以司氣為主運,運有太過有不及,何得較之歲物概屬不足,此最不通之論也)
帝曰:善。天氣之變何如?岐伯曰:厥陰司天,風淫所勝,則太虛埃昏,雲物以擾,寒消春氣,流水不冰,蟄蟲不去,民病胃脘當心而痛,上支兩脅,膈咽不通,飲食不下,舌本強,食則嘔,腹脹水閉,冷瘕溏泄。病本於脾,衝陽絕,死不治。
厥陰司天,風淫所勝,則濕土受害,故民生木刑土敗之病。心痛支脅,膈咽不通,飲食不下,舌強食嘔者,膽胃之上逆。腹脹水閉,冷瘕溏泄者,肝脾之下陷。衝陽,足陽明胃脈,在足跗上,其動應手,絕則胃氣敗竭,故死也。
少陰司天,熱淫所勝,怫熱至,火行其政,民病胸中煩熱,嗌乾,右胠滿,皮膚痛,寒熱咳喘,鼽衄嚏嘔,唾血泄血,溺色變,甚則瘡瘍胕腫,肩背臂臑及缺盆中痛,心痛,肺腹大滿,膨膨而喘咳。病本於肺,尺澤絕,死不治。
少陰司天,熱淫所勝,則燥金受害,故民生火刑金敗之病。肺行右脅,司皮毛,故右胠滿,皮膚痛。溺色變者,肺熱則溺黃赤也。肩背臂臑缺盆者,肺經所行也。手足太陰,兩經同氣,肺脾氣鬱,故肺腹滿大也。尺澤,手太陰肺脈,在肘內廉橫文中,其動應手。
太陰司天,濕淫所勝,則沉陰旦布,雨變枯槁,胕腫骨痛,陰痹,陰痹者,按之不得,腰脊頭項痛,大便難,陰器不用,飢不欲食,咳唾則有血,心如懸,時眩。病本於腎,太谿絕,死不治。
太陰司天,濕淫所勝,則寒水受害,故民生土刑水敗之病。時雨沾潤,故枯槁變易。腰脊頭項痛者,腎主骨也。大便難,陰器不用者,腎竅於二陰也(土濕木鬱,不能疏泄穀道,故大便難。肝主筋,木鬱筋痿,故陰器不用)。飢不欲食,咳唾則有血者,土濕胃逆,肺金不降也。肺胃上逆,則收斂失政,君相浮升,故心懸頭眩。太谿,少陰腎脈,在足內踝後陷中,其動應手。
少陽司天,火淫所勝,則溫氣流行,金政不平,民病頭痛,發熱惡寒而瘧,皮膚痛,色變黃赤,傳而為水,身面胕腫,腹滿仰息,泄注赤白,瘡瘍,咳唾血,煩心,胸中熱,甚則鼽衄。病本於肺,天府絕,死不治。
少陽司天,火淫所勝,則燥金受害,故民生火刑金敗之病。天府,太陰肺脈,在臂臑內廉腋下三寸,其動應手。
陽明司天,燥淫所勝,則大涼革候,木乃晚榮,草乃晚生,生菀於下,名木斂,草焦上首,蟄蟲來見,民病寒清於中,筋骨內變,左胠脅痛,腰痛,心脅暴痛,不可反側,腹中鳴,注泄鶩溏,丈夫疝,婦人少腹痛,感而瘧,咳,嗌乾面塵,目眛眥瘍,瘡痤癰腫。病本於肝,太衝絕,死不治。
陽明司天,燥淫所勝,則風木受害,故民生金刑木敗之病。肝主筋,行於左脅,故筋骨變,左脅痛。木陷於水,故腰痛(腎位在腰)。君火失生,故心痛。木陷而風生,下泄後竅,故腹鳴注泄。肝氣寒凝,故成疝。木主色,故面塵。肝竅於目,故目眛眥瘍。太衝,厥陰肝脈,在足大指本節後二寸,其動應手。
太陽司天,寒淫所勝,則寒氣反至,水且冰,運火炎烈,雨暴乃雹,民病厥心痛,心澹澹大動,胸腹滿,胸脅胃脘不安,鼽衄善悲,時眩僕,嘔血泄血,血變於中,發為癰瘍,手熱肘攣腋腫,面赤目黃,甚則色炲,嗌乾善噫,渴而欲飲。病本於心,神門絕,死不治。所謂動氣,知其臟也。
太陽司天,寒淫所勝,則君火受害,故民生水刑火敗之病。火不勝水,若遇運火炎烈,而為寒氣所迫,則化為冰雹。火被水克,故心痛不寧。火衰水旺,寒濕壅阻,濁陰上填,故胸腹脹滿。甲木鬱沖,故胸脅胃脘不安。肺無降路,堙塞失斂,故鼽衄善悲。君相失根,神氣飄搖,故時眩僕。濕盛土瘀,胃逆脾陷,故嘔血泄血。不經嘔泄,則積血腐敗,發為癰瘍。手熱肘攣腋腫者,心脈所經,壅遏不運也。面赤者,火上炎也。目黃者,土濕旺也。色炲者,黑黯如煤,水勝火也。火上炎,故嗌乾善渴。胸腹滿,故噫氣不除。神門,少陰心脈,在掌後銳骨之端,其動應手。以上諸脈,所謂經絡動氣,切其動氣有無,則知臟氣存亡矣。
帝曰:善。治之奈何?岐伯曰:司天之氣,風淫所勝,平以辛涼,佐以苦甘,以甘緩之,以酸瀉之。熱淫所勝,平以鹹寒,佐以苦甘,以酸收之。濕淫所勝,平以苦熱,佐以酸辛,以苦燥之,以淡泄之。濕上甚而熱,治以苦溫,佐以甘辛,以汗為故而止。火淫所勝,平以酸冷,佐以苦甘,以酸收之,以苦發之,以酸復之。熱淫同。燥淫所勝,平以苦濕,佐以酸辛,以苦下之。寒淫所勝,平以辛熱,佐以苦甘,以咸瀉之。
濕淫所勝,以淡滲濕。濕氣上逆,侵犯陽位,得君相二火,蒸而為熱,以表藥發之,泄其濕熱。火淫所勝,解表泄熱,恐脫經陽,故以酸收之(仲景桂枝湯之芍藥是也)。熱去營泄,故以酸復之(仲景新加湯之芍藥是也)。
帝曰:善。司地之氣,內淫而病何如?岐伯曰:歲厥陰在泉,風淫所勝,則地氣不明,平野昧,草乃早秀,民病洒洒惡寒,善伸數欠,身體皆重,心痛支滿,兩脅裡急,膈咽不通,飲食不下,食則嘔,腹脹善噫,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。
厥陰在泉,風淫所勝,則脾土被克,故民生土敗之病。伸謂舉手撮空。欠謂開口呵氣。後謂大便。氣謂肛門泄氣。
歲少陰在泉,熱淫所勝,則焰浮川澤,蟄蟲不藏,陰處反明,民病少腹痛,腹大,腹中常鳴,氣上衝胸,喘不能久立,惡寒發熱如瘧,皮膚痛,腫目瞑齒痛。
少陰在泉,熱淫所勝,則肺金被克,故民生金敗之病。脾肺同氣,濕盛脾郁,木氣不達,故腹大常鳴。木氣遏陷,衝擊脾土,故少腹痛。目下曰,足陽明脈起承泣(穴在目下,即也),入上齒,手陽明脈起迎香(在鼻旁),入下齒,陽明燥金受刑,故腫目瞑齒痛也。
歲太陰在泉,濕淫所勝,則埃昏岩谷,黃反見黑,至陰之交,民病飲積,陰病血見,少腹痛腫,不得小便,病沖頭痛,心痛,渾渾焞焞耳聾,嗌腫喉痹,目似脫,項似拔,腰似折,髀不可以回,膕如結,腨如裂。焞,音屯。
太陰在泉,濕淫所勝,則腎水被克,故民生水敗之病。腎開竅於二陰,土濕脾陷,肝血不升,故二陰下血。頭痛心痛,耳聾,嗌腫喉痹,目脫項拔,皆甲木上衝之證。腰折髀強,膕結腨裂,皆太陽經脈所行,濕土剋水之證。
歲少陽在泉,火淫所勝,則焰明郊野,寒熱更至,民病少腹痛,注泄赤白,溺赤,甚則便血。少陰同候。
少陽在泉,火淫所勝,則肺金被克,故民生金敗之病。少腹痛,注泄赤白,溺赤便血,皆相火刑金,陽明大腸失斂之證也。
歲陽明在泉,燥淫所勝,則霿霧清瞑,民病喜嘔,嘔有苦,善太息,心脅痛,不能反側,甚則嗌乾面塵,身無膏澤,足外反熱。
陽明在泉,燥淫所勝,則肝木被克,故民生木敗之病。嘔苦,太息,心脅痛,皆甲木受刑之證。嗌乾面塵,身無膏澤,皆乙木受刑之證。足外反熱者,膽脈行於足外也。
歲太陽在泉,寒淫所勝,則凝肅慘慄,民病少腹控睪,引腰脊,上衝心痛,血見,嗌痛頷腫。
太陽在泉,寒淫所勝,則心火受克,故民生火敗之病。少腹控牽睪丸(陰囊也),後引腰脊,此腎與膀胱經證。上衝心痛,咳唾血見,嗌痛頷腫,此心與小腸經證。膀胱脈從腰挾脊貫臀,腎脈貫脊絡心,心脈挾咽系目,小腸脈循咽上頰,水勝火負,則病如此。
帝曰:善。治之奈何?岐伯曰:諸氣在泉,風淫於內,治以辛涼,佐以苦甘,以苦緩之,以辛散之。熱淫於內,治以鹹寒,佐以苦甘,以酸收之,以苦發之。濕淫於內,治以苦熱,佐以酸淡,以苦燥之,以淡泄之。火淫於內,治以鹹冷,佐以苦辛,以酸收之,以苦發之。燥淫於內,治以苦溫,佐以甘辛,以苦下之,以辛潤之。寒淫於內,治以甘熱,佐以苦辛,以咸瀉之,以苦堅之。
司地之氣,淫勝而病,治法如此。
帝曰:其司天邪勝何如?岐伯曰:風化於天,清反勝之,治以酸溫,佐以苦甘。熱化於天,寒反勝之,治以甘溫,佐以苦辛。濕化於天,風反勝之,治以苦甘,佐以辛酸。火化於天,寒反勝之,治以甘熱,佐以苦辛,燥化於天,熱反勝之,治以辛寒,佐以苦甘。寒化於天,濕反勝之,治以苦熱,佐以酸淡。
司天之氣,為邪所勝,治法如此。
帝曰:善。司地邪氣反勝,治之奈何?岐伯曰:風司於地,清反勝之,治以酸溫,佐以苦甘,以辛平之。熱司於地,寒反勝之,治以甘熱,佐以苦辛,以鹹平之。濕司於地,風反勝之,治以苦寒,佐以鹹甘,以酸平之。火司於地,寒反勝之,治以甘熱,佐以苦辛,以鹹平之。燥司於地,熱反勝之,治以鹹寒,佐以酸甘,以苦平之。寒司於地,濕反勝之,治以苦熱,佐以甘辛,以苦平之。以和為利。
司地之氣,為邪所勝,治法如此。總以和調為利也。
帝曰:善。六氣相勝奈何?岐伯曰:厥陰之勝,大風數舉,倮蟲不滋,少腹痛,腸鳴飧泄,注下赤白,小便黃赤,胃脘當心而痛,上支兩脅,胠脅氣並,化而為熱,胃脘如塞,膈咽不通,耳鳴頭眩,憒憒欲吐,甚則嘔吐。
厥陰木勝則土敗,腹痛腸鳴,泄注赤白,小便黃赤者,肝脾下陷之病,心痛支脅,膈咽不通,耳鳴頭眩,嘔吐者,膽胃上逆之病也。
少陰之勝,炎暑至,木乃津,草乃萎,介蟲乃屈,心下熱,善飢,嘔逆躁煩,氣遊三焦,臍下反痛,腹滿溏泄,傳為赤沃。
少陰火勝則金敗,心下發熱,嘔逆躁煩者,君相上逆,肺金被克之病,臍痛腹滿,溏泄赤沃者,相火下陷,大腸被克之病(手少陽三焦以相火主令,病則下陷,足少陽膽從相火化氣,病則上逆)。赤沃,紅痢也。
太陰之勝,雨數至,鱗蟲乃屈,火氣內郁,病在胠脅,瘡瘍於中,流散於外,甚則心痛熱格喉痹,項強頭痛,痛留巔頂,互引眉間,獨勝則濕氣內郁,胃滿,飲發於中,胻腫於上,寒迫下焦,腰脽重強,少腹滿,內不便,善注泄。
太陰濕勝則水敗,濕盛胃逆,則火氣內郁。病在胠脅者,膽木化為相火,君相合邪,病在左脅,肺金刑于二火,君相交侵,病在右脅。濕熱鬱蒸,肌肉腐爛,故中外瘡瘍。甚則君火不降,心痛熱格,咽喉腫痹。項強頭痛,留連巔頂,牽引眉間者,太陽膀胱經絡上逆也(足太陽脈起目內眥,上額交巔下項,行身之背)。此陽旺火盛者。若陽虛火衰,太陰獨勝,則但有濕氣內郁,胃腑脹滿,痰飲內發,胕腫外生。寒水下凝,腰脽重強,少腹滿。肝木抑遏,下衝後竅,注泄必生也。
少陽之勝,暴熱消爍,草萎水涸,介蟲乃屈,熱客於胃,譫妄善驚,煩心欲嘔,嘔酸善飢,目赤耳痛,心痛,少腹痛,溺赤,下沃赤白。
少陽火勝則金敗,足少陽化氣相火,相火上逆,熱客於胃,神擾膽怯,故譫妄善驚。甲木刑胃,故煩心欲嘔。木鬱土歉,故嘔酸善飢。足少陽起目銳眥,循耳後下行,故目赤耳痛。膽木乘胃,上脘填塞,君火不降,故心痛。肝木下陷,郁遏不達,故腹痛溺赤,下沃赤白(木鬱膀胱,溫化為熱,則溺赤,木鬱於大小二腸,脂血陷泄,則便赤白)。驚煩嘔飢,目赤心痛,皆膽經上逆,肺胃受刑之證,腹痛溺赤,下沃赤白,皆三焦下陷,大腸受刑之證也。
陽明之勝,大涼肅殺,華英改容,毛蟲乃殃,清發於中,左胠脅痛,胸中不便,嗌塞而咳,內為溏泄,外發疝。
陽明金勝則木敗,左胠脅痛,胸悶嗌塞,咳嗽者,肺胃上逆,甲木被克之證,溏泄疝者,大腸下陷,乙木受刑之證也。(肝腎寒濕,內結少腹,堅硬不消則為疝,外發腎囊,臃腫不收則為)
太陽之勝,凝凓且至,非時水冰,羽乃後化,寒厥入胃,則內生心痛,腹滿食減,血脈凝泣,絡滿色變,皮膚痞腫,筋肉拘苛,熱反上行,胸項頭頂腦戶中痛,目如脫,瘧發,寒入下焦,傳為濡瀉,或為血泄,痔,陰中乃瘍,隱曲不利,互引陰股。泣與澀同。
太陽水勝則火敗,寒入上焦,侵凌君火,則內生心痛。水泛土濕,腹滿食減。血脈凝澀,心主脈。絡滿色變(「經絡論」:寒多則凝泣,凝泣則青黑),皮膚痞腫,筋肉拘苛(皮膚筋肉,寒濕凝結,故硬腫拘攣)。火被水逼,熱反上行,胸項頭腦皆痛,目脹如脫,痎瘧發動(甲木上衝則目脹。足少陽為寒水所閉,則痎瘧發作也)。此皆寒水上逆,心膽受刑之證(君相二火被克)。寒入下焦,侵凌相火(三焦),則土陷木鬱,傳為濡泄,或為血泄,肛門生痔,陰中乃瘍,隱曲不利(二陰不便)。互引陰股。此皆寒水下流,三焦受刑之證也。
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厥陰之勝,治以甘清,佐以苦辛,以酸瀉之。少陰之勝,治以辛寒,佐以苦鹹,以甘瀉之。太陰之勝,治以咸熱,佐以辛甘,以苦瀉之。少陽之勝,治以辛寒,佐以甘鹹,以甘瀉之。陽明之勝,治以酸溫,佐以辛甘,以苦瀉之。太陽之勝,治以甘熱,佐以辛酸,以咸瀉之。
六氣相勝,治法如此。
帝曰:六氣之復何如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厥陰之復,偃木飛砂,倮蟲不榮,少腹堅滿,裡急暴痛,厥心痛,飲食不入,入而復出,筋骨掉眩,清厥,汗發,甚則入脾,食痹而吐,衝陽絕,死不治。
厥陰復則木刑土敗,肝木賊脾,故少腹堅滿,裡急暴痛。肝氣衝心,故厥心痛。脾陷胃逆,故飲食不入,入而復出。風木動搖,故筋骨掉眩。陰勝則四肢清厥(土敗陽虛,不能行氣四肢)。陽復則皮毛汗發(汗為心液,肝木生心火,風氣疏泄則汗發)。甚則土敗脾傷,食道痹塞,而作嘔吐也。
少陰之復,火見燔焫,熱氣大行,赤氣後化,流水不冰,介蟲不復,懊熱內作,煩躁噦噫,心痛嗌燥,膈腸不便,少腹絞痛,分注時止,氣動於左,上行於右,咳鼽嚏,暴喑,鬱冒不知人,乃洒洒惡寒,振慄譫妄,寒已而熱,渴而欲飲,少氣骨痿,外為浮腫,皮膚痛,病疿疹瘡瘍,癰疽痤痔,甚則入肺,咳而鼻淵,天府絕,死不治。
少陰復則火刑金敗,膈腸不便,少腹絞痛者,肺與大腸俱傷也。二便分注,時而俱止,氣動於左,上行於右者,君火生於風木,自東而升,自西而降,相火不陷下而刑大腸,故分注時止,君火必逆上而刑肺金,故咳嗽鼽嚏,忽而喑啞,鬱冒昏憒無知,徐而洒洒惡寒,振慄譫妄。寒退熱作,渴而欲飲。肺腎消爍,少氣骨痿,外則皮膚腫痛,疿疹瘡瘍,癰疽痤痔俱發。甚則熱蒸肺敗,咳而鼻淵,鼻淵者,肺氣熏蒸,濁涕淫泆不止也。
太陰之復,濕變乃舉,大雨時行,鱗見於陸,體重中滿,食飲不化,陰氣上厥,胸中不便,飲發於中,咳喘有聲,嘔而密默,唾吐清液,頭項痛重,掉瘛尤甚,甚則入腎,竅瀉無度,太谿絕,死不治。
太陰復則土刑水敗,濕盛飲發,中氣脹滿。肺胃上逆,故咳喘嘔吐。濁氣衝突,上凌清道,故頭項痛重。陽氣阻格,不得下降,升浮旋轉,故掉眩瘛瘲。甚則水傷腎敗,封藏失職,後竅泄利,前竅遺精不止也。(土為水火中氣,升降陰陽,全賴乎此,濕旺氣阻,中脘不運,故腎氣陷泄也)
少陽之復,大熱將至,枯燥燔熱,介蟲乃耗,火氣內發,心熱煩躁,驚瘛咳衄,上為口糜,嘔逆血溢,厥氣上行,面如浮埃,目乃瞤瘛,發而為瘧,惡寒鼓慄,寒極反熱,嗌絡焦槁,渴飲水漿,少氣脈萎,色變黃赤,化而為水,傳為胕腫,便數憎風,甚則入肺,咳而泄血,尺澤絕,死不治。
少陽復則火刑金敗,足少陽化氣相火,逆而上行,膽木拔根,則生驚恐。相火刑肺,金不降斂,則生咳衄。甲木刑胃,容納失職,則生嘔逆。木主五色,甲木上逆,濁氣摶結,則面如浮埃。甲木飄揚,則目乃瞤瘛(瞤,動也,瘛,急也)。相火上逆,癸水失溫,而生下寒,寒邪上凌,束閉少陽,相火鬱勃振盪,不得透越,則發為痎瘧,寒戰鼓慄。及其陽氣蓄積,透出重圍,寒退熱來,壯火熏蒸,則嗌絡焦槁,渴引水漿。盛熱消爍,氣耗血敗,則少氣脈萎,色變黃赤(「皮部論」:陰絡之色應其經,陽絡之色變無常,熱多則淖澤,淖澤則黃赤)。血少脈空,則水漿氾濫,流溢經絡,傳為胕腫。水泛土濕,木鬱不能疏泄,則小便頻數不利。水溢經絡,不得化汗外泄者,風客皮毛,閉其孔竅也,是以憎風。甚則熱蒸肺敗,咳而泄血,泄血者,大腸不斂也。
陽明之復,清氣大舉,森木蒼干,毛蟲乃厲,病生胠脅,氣歸於左,病在膈中,心痛痞滿,嘔吐咳噦,煩心頭痛,善太息,腹脹而泄,甚則入肝,驚駭筋攣,太衝絕,死不治。
陽明覆則金刑木敗,肺位於右,肝位於左,金承木負,故病生右脅,而氣歸左脅。肝膽同氣,肝氣下陷,則膽氣上逆,膽木刑胃,濁氣上填,則胸膈壅塞。膽胃交迫,摶結心下,則心痛痞滿。肺胃沖逆,則嘔吐咳噦,頭痛心煩。金盛木衰,則善太息。肝木鬱陷,衝突排決,下開後竅,則腹脹而泄。甚則木枯肝敗,驚駭筋攣,驚者肝氣之怯,攣者筋膜之燥也。
太陽之復,水凝而冰,陽光不治,地裂冰堅,羽蟲乃死,心胃生寒,腰脽反痛,屈伸不便,少腹控睪,引腰脊,上衝心,厥氣上行,心痛痞滿,胸膈不利,吐出清水,及為噦噫,食減頭痛,時眩僕,甚則入心,善忘善悲,神門絕,死不治。
太陽復則水刑火敗,足太陽之脈挾脊抵腰,足少陰之脈貫脊上膈,腎位於腰,睪丸者,腎氣所結,水邪上泛,則自少腹而起,前控睪丸,後引腰脊,上衝心中。厥氣上行,凌犯君火,則心痛痞滿,胸膈不利。火澌土敗,胃氣上逆,則唾出清水,及為噦噫。濁氣上填,故食減頭痛。陽氣浮越,故時時眩僕。甚則火寒心敗,善忘善悲,善忘者心神之失藏,善悲者肺氣之無制也(肺主悲)。
帝曰:善。治之奈何?岐伯曰:厥陰之復,治以酸寒,佐以甘辛,以甘緩之,以酸瀉之。少陰之復,治以鹹寒,佐以苦辛,以甘瀉之,以咸軟之,以酸收之,辛苦發之。太陰之復,治以苦熱,佐以酸辛,以辛燥之,以苦瀉之。少陽之復,治以鹹冷,佐以苦辛,以咸軟之,以酸收之,辛苦發之,發不遠熱,無犯溫涼。少陰同法。陽明之復,治以辛溫,佐以苦甘,以酸補之,以辛瀉之。太陽之復,治以咸熱,佐以甘辛,以苦堅之,以咸瀉之。
六氣之復,治法如此。
帝曰:善。客主之勝復奈何?岐伯曰:客主之氣,勝而無復也。帝曰:其逆從何如?岐伯曰:主勝逆,客勝從,天之道也。
天為客,地為主,客主之氣,有勝無復。主勝客為逆,客勝主為從,此天之道也。
帝曰:其生病何如?岐伯曰:厥陰司天,客勝則耳鳴掉眩,甚則咳,主勝則胸脅痛,舌難以言。
厥陰司天則風木旺,耳鳴掉眩者,肝木升揚也。咳者,膽火刑肺也。胸脅痛者,甲木刑胃也。舌難言者,風燥筋攣也。甲乙同氣,故病如此。
少陰司天,客勝則發熱頭痛少氣,頸項強,肩背瞀熱,耳鳴目瞑,鼽嚏咳喘,甚則胕腫瘡瘍,血溢,主勝則心熱煩躁,甚則脅痛支滿。
少陰司天則君火旺,鼽嚏咳喘者,火刑金也。脅痛支滿者,肺行於右脅也。
太陰司天,客勝則首面胕腫,呼吸氣喘,主勝則胸腹滿,食已而瞀。
太陰司天則濕土旺,首面胕腫,呼吸氣喘者,肺胃上逆,濁氣不降也。胸腹脹滿,食已而瞀者,脾胃壅阻,水穀不化也。
少陽司天,客勝則頭痛耳聾,嗌腫喉痹,嘔逆血溢,內為瘛瘲,外發丹疹及為丹熛瘡瘍,主勝則胸滿仰息,咳甚而有血,手熱。
少陽司天則相火旺,頭痛耳聾,嗌腫喉痹,嘔逆血溢,膽火上逆,雙刑肺胃也(胃為甲木所克,肺為相火所刑,逆而不降,則嘔逆血溢)。瘛瘲者,血爍筋燥也。丹疹丹熛瘡瘍者,肺主皮毛也。胸滿仰息,咳而有血者,肺熱而氣逆也。手熱者,肺脈自胸走手也。
陽明司天,清復內余,則心膈中熱,嗌塞咳衄,咳不止,而白血出者死。
陽明司天則燥金旺,司天主三之氣,三之主氣為相火,以燥金而加相火之上,客不勝主,故客主之氣有勝無復。惟陽明有復無勝,清燥來復,而終居敗地,則火邪內余,克傷肺金,故心膈中熱,嗌塞咳衄,咳逆不止。白血出者必死,白血者,熱蒸肺敗,血腐如膿也。
太陽司天,客勝則胸中不利,感寒則咳,出清涕,主勝則喉嗌中鳴。
太陽司天則寒水旺,胸中不利者,水寒土濕,胃逆肺壅也。感寒則皮毛斂閉,肺氣愈阻,逆行上竅,沖激而生咳嗽,熏蒸而化清涕也。喉嗌中鳴者,氣阻而喉閉也。
厥陰在泉,客勝則大關節不利,內為痙強拘瘛,外為不便,主勝則筋骨繇並,腰腹時痛。
厥陰在泉則風木旺,肝主筋,諸筋者皆會於節,風動血耗,筋膜攣縮,故關節不利,痙強拘急。風木振撼,則筋骨繇並。木陷於水則腰痛,木鬱剋土則腹痛也。(關節拘急者,肝木之陷,筋骨繇並者,膽木之逆)
少陰在泉,客勝則腰痛,尻股膝髀腨足病,胕腫不能久立,瞀熱以酸,溲便變,主勝則厥氣上行,心痛發熱,膈中,眾痹皆作,發於胠脅,魄汗不藏,四逆而起。
少陰在泉則君火旺,火鬱於下,則腰尻骽足腫痛,酸熱不能久立,溲便黃赤。火逆於上,則心痛發熱,胸痹氣阻。肺金受克,發於右脅。肺主氣而藏魄,魄者,腎精之初凝者也,火炎肺熱,收斂不行,精魄鬱蒸,化為汗液,四面升騰,泄而不藏也。(火鬱於下者,相火之陷,火氣上行者,君火之逆)
太陰在泉,客勝則濕客下焦,足痿下重,便溲不時,發而濡泄及為胕腫隱曲之疾,主勝則寒氣逆滿,食飲不下,甚則為疝。
太陰在泉則濕土旺,濕氣下侵,故足痞下重,溲便不時,儒泄胕腫,隱曲不利(隱曲謂下部幽隱曲折之處,不利者,濕傷關節也)。濕邪上逆,故寒水之氣侮土凌心,胸膈壅滿,飲食不下。疝者,腎肝寒濕之所結也。(濕氣下浸者,脾土之陷,濕邪上行者,胃土之逆)
少陽在泉,客勝則腰腹痛而反惡寒,甚則下白溺白,主勝則熱反上行而客於心,心痛發熱,格中而嘔。少陰同候。
少陽在泉則相火旺,火氣下侵,陷於重陰之內,故腰腹痛而反惡寒。甚則熱傷大腸而下白物,熱傷腎臟而溺白濁。熱氣上行,客於宮城之中,故心痛發熱。濁氣阻格,而生嘔吐也。(火氣下侵者,三焦之陷,熱氣上行者,甲木之逆)
陽明在泉,客勝則清氣動下,少腹堅滿而數便瀉,主勝則少腹生寒,腰重腹痛,下為鶩溏,寒厥於腸,上衝胸中,甚則喘,不能久立。
陽明在泉則燥金旺,清氣下侵,乙木被克,肝氣鬱沖,少腹堅滿,而數便泄。金旺水生,則少腹生寒。肝氣鬱陷,上下衝決,故腰重腹痛,而為騖情。寒在大腸,上衝胸中,肺氣阻逆,故生喘促也。(清氣下侵,大腸之陷,寒氣上衝,肺氣之逆)
太陽在泉,寒復內余,則腰尻痛,屈伸不利,股脛足膝中痛。
太陽在泉則寒水旺,在泉主終之氣,終之主氣亦為寒水,以寒水而加寒水,二氣相合,客主皆無勝復。太陽在泉,則太陰司天,雖處克賊之地,而寒水既旺,力能報復,故太陽在泉,無勝而有復。復後余寒在內,筋骨被傷,則腰尻骽足疼痛拘強,屈伸不利也。
身半以上,天氣主之,身半以下,地氣主之。諸氣司天,皆病在身半以上,諸氣在泉,皆病在身半以下。而司天客氣,病又居上半之上,司天主氣,病又居上半之下,在泉客氣,病又自上而下,在泉主氣,病又自下而上,其大凡也。
帝曰:善。治之奈何?岐伯曰:高者抑之,下者舉之,有餘折之,不足補之,佐以所利,和以所宜,必安其主客,適其寒溫,同者逆之,異者從之。
高者抑之,上逆者使其降也。下者舉之,下陷者使其升也。同者逆之,客主同氣者逆其氣而治之,治寒以熱治熱以寒也。異者從之,客主異氣者從其氣而治之,客異而勝主則從其主氣,主異而勝客則從其客氣也。
帝曰:善。氣之上下何謂也?岐伯曰:身半以上,其氣三矣,天之分也,天氣主之,身半以下,其氣三矣,地之分也,地氣主之。以名命氣,以氣命處,而言其病。半,所謂天樞也。
帝問:客主之氣,所以或上或下者,何故(承客主之勝復一段)?蓋身半以上,其氣有三,是天之分也,天氣主之,三陽是也,身半以下,其氣有三,是地之分也,地氣主之,三陰是也。以名命氣,則曰厥陰、少陰、太陰、少陽、陽明、太陽。以氣命處,則三陽升於手而降於足,三陰升於足而降於手。處所既明,而後上下攸分,病有定位可言矣。身半者,所謂天樞也,天之極樞曰斗極,臍居身半,亦人之天樞也(臍名天樞)。
故上勝而下俱病者,以地名之,下勝而上俱病者,以天名之。所謂勝至,報氣屈伏而未發也,復至則不以天地異名,皆如復氣為法也。
天降地升,自然之性,降則在下,升則在上,故上勝則天氣下降,克所不勝,其下必病,此則以地名之,緣地氣之不足也,下勝則地氣上升,克所不勝,其上必病,此則以天名之,緣天氣之不足也。「六元正紀」:天氣不足,地氣隨之,地氣不足,天氣從之,正是此義。所以客主勝復之病,有在上在下之別。所謂勝至者,報復之氣屈伏而未發也,若其復至,則不以天地而異其名,皆如復氣為法也,以勝居其常,復居其變,變則不可以天地之常理論矣。
帝曰:勝復之動,時有常乎?氣有必乎?岐伯曰:時有常位,而氣無必也。帝曰:願聞其道也。岐伯曰:初氣終三氣,天氣主之,勝之常也,四氣盡終氣,地氣主之,復之常也,有勝則復,無勝則否。
時有常者,謂常在何時,氣有必者,謂必屬何氣。蓋勝復之氣,時有常位,而氣無必至。大概初氣至三氣,天氣主之,勝之常也,四氣至終氣,地氣主之,復之常也,此時有常位也,有何氣之勝,則有何氣之復,無勝則無復,勝復之氣無定,難可豫指此氣無必至也。
帝曰:善,復已而勝何如?岐伯曰:勝至則復,無常數也,衰乃止耳。復已而勝,不復則害,此傷生也。
勝至而復來,復已而勝又至,勝又至則又復,無有常數也。蓋複方己而勝又至,若不又復之,則有勝無復,必成大害,此傷生殞命之由也。
帝曰:復而反病者何也?岐伯曰:居非其位,不相得也。大復其勝,則主勝之,故反病也,所謂火燥熱也。
勝則病,復則差,此其常也,復而反病者,居非其位,不相得也。居非其位而大復,其勝己之氣則力衰,之後主氣必勝之,故反病也。如此者,所謂火燥熱之三氣也,火謂相火,燥謂燥金,熱謂君火。蓋以熱火之客氣而居寒水之主位(少陽少陰在泉則有之),以燥金之客氣而居二火之主位(陽明太陽司天則有之),身臨敗地,客主不合,客氣乘虛而肆凌虐,勢所不免也。人以神氣為主,君火相火燥金三氣,神氣所在,敗則病生,與餘氣不同也。
帝曰:治之何如?岐伯曰:治諸勝復,寒者熱之,熱者寒之,溫者清之,清者溫之,散者抑之,抑者散之,燥者潤之,急者緩之,堅者軟之,脆者堅之,衰者補之,強者瀉之,各安其氣,必清必靜,則病氣衰去,歸其所宗,此治之大體也。
各安其氣,必清必靜者,安其勝復之氣,平而無偏,必使之復其清和寧靜之常也。歸其所宗者,還其本原也。
夫氣之勝也,微者隨之,甚者制之,氣之復也,和者平之,暴者奪之,皆隨勝氣,安其屈伏,無問其數,以平為期,此其道也。
治勝復之法,扶其不足,抑其太過,皆隨其勝氣而治之,安其屈伏而不勝,無問其數,總之以平為期,此其道也。
帝曰:勝復之變,早晏何如?岐伯曰:夫所勝者,勝至已病,病已慍慍,而復已萌也,夫所復者,勝盡而起,得位而甚,勝有微甚,復有少多,勝和而和,勝虛而虛,天之常也。
此因上文。歲半以前,勝之常也,歲半以後,復之常也。而問勝復之早晏?夫所勝者,勝至而病,病已慍慍不快,而復已萌也。夫所復者,勝方盡而復即起,得其位而氣愈甚,勝有微甚之不同,則復有少多之不同,勝和而復亦和,勝虛而復亦虛。此天道之常,似無有早晏也。
帝曰:勝復之作,動不當位,或後時而至,其故何也?岐伯曰:夫氣之生,與其化,衰盛異也。寒暑溫涼盛衰之用,其在四維,故陽之動,始於溫,盛於暑,陰之動,始於清,盛於寒,春夏秋冬,各差其分四,故《大要》曰彼春之暖,為夏之暑,彼秋之忿,為冬之怒。謹按四維,斥候皆歸,其終可見,其始可知,此之謂也。帝曰:差有數乎?岐伯曰:凡三十度也。
勝復之作,有動不當位,非時而來,來又後時而至者,是至之晏也,此為何故?此因氣之生化衰盛不同也。蓋寒暑溫涼盛衰之用,全在四季(四季為土,四氣盛衰之原也),故陽之動,始於春之溫,盛於夏之暑,陰之動,始於秋之清,盛於冬之寒,春夏秋冬四氣之交,早晏不同,各差其分。《大要》有言(古書),彼春之暖,蓄而積之,為夏之暑,彼秋之忿,蓄而積之,為冬之怒。謹按四維之月,察四氣之交,一年斥候皆可歸准於此(《漢書·李廣傳》:遠斥候。《注》:斥,度也,候,望也),其終氣之盈縮無不可見,其始氣之盛衰無不可知,其言正是此義。盛則至早,衰則至晏,至有早晏,則有差分,差分有數,不過三十度也(一度一日,節氣早不過十五日,晚不過十五日,合為三十度也)。
帝曰:其脈應皆何如?岐伯曰:差正同法,待時而去也。《脈要》曰:春不沉,夏不弦,秋不數,冬不澀,是謂四塞。沉甚曰病,弦甚曰病,數甚曰病,澀甚曰病,參見曰病,復見曰病,未去而去曰病,去而不去曰病,反者死。故曰氣之相守司也,如權衡之不得相失也。夫陰陽之氣,清靜則生化治,動則苛疾起,此之謂也。
氣至有差分,則脈應亦有差分,差與正同法,正者去來無差,差則未來者待時且來,未去者待時而去也。《脈要》(古書):春脈弦,夏脈數,秋脈澀,冬脈沉,氣之常也。而春自冬來,必帶沉意,夏自春來,必帶弦意,秋自夏來,必帶數意,冬自秋來,必帶澀意。若春不沉,夏不弦,秋不數,冬不澀,則退氣既絕,根本已傷,是謂四塞(四季不相通也)。若春見冬脈,沉甚,曰病,夏見春脈,弦甚,曰病,秋見夏脈,數甚,曰病,冬見秋脈,澀甚,曰病,諸脈參見曰病,氣退復見曰病,未應去而遽去曰病,已應去而不去曰病,脈與時反者死,此皆脈應之差分者。故六氣之守位而司權也,隨時代更,如權衡之不得相失,乃能輕重合宜也。夫陰陽之氣,清靜順適,進退無差,則生化平治,盛衰不作,動而偏盛偏衰,則氣差脈亂,苛疾乃起也。
帝曰:善。火熱復,惡寒發熱,有如瘧狀,或一日發,或間數日發,其故何也?岐伯曰:勝復之氣,會遇之時,有多少也。陰氣多而陽氣少,則其發日遠,陽氣多而陰氣少,則其發日近,此勝復相薄,盛衰之節,瘧亦同法。
寒熱之證,陰勝而外閉則惡寒,陽復而內發則發熱,其發之早晏者,勝復相薄,盛衰不同,瘧亦然也。
帝曰:善。願聞陰陽之三也何謂?岐伯曰:氣有多少,異用也。帝曰:陽明何謂也?岐伯曰:兩陽合明也。帝曰:厥陰何也?岐伯曰:兩陰交盡也。
此因上文身半以上,其氣三矣,身半以下,其氣三矣,而問陰陽何以有三等之殊?此緣氣有多少,故有太少之異也。陽盛於陽明,故曰兩陽合明(手足陽明)。陰盡於厥陰,故曰兩陰交盡(手足厥陰)。
帝曰:幽明何如?岐伯曰:兩陰交盡故曰幽,兩陽合明故曰明,幽明之配,寒暑之異也。
陰盛而寒,是天地之幽,陽盛而暑,是天地之明,幽明之配合,即天地寒暑之異也。
帝曰:分至何如?岐伯曰:氣至之謂至,氣分之謂分,至則氣同,分則氣異,所謂天地之正紀也。
分謂春分、秋分,至謂夏至、冬至。至者,陰陽二氣之極至,分者,陰陽二氣之平分。夏至則三陽在上,三陰在下,冬至則三陰在上,三陽在下,多少俱同,春分則三陽半升,三陰半降,秋分則三陰半升,三陽半降,多少俱異(異者,二氣平分也),此所謂天地之正紀也。分至者,四時之大節,寒暑氣至之差正全准於此。
帝曰:善。六氣之勝,何以候之?岐伯曰:乘其至也。清風大來,燥之勝也,風木受邪,肝病生焉,寒氣大來,水之勝也,熱火受邪,心病生焉,風氣大來,木之勝也,濕土受邪,脾病生焉,熱氣大來,火之勝也,燥金受邪,肺病生焉,濕氣大來,土之勝也,寒水受邪,腎病生焉,所謂感邪而生病也。乘年之虛,則邪甚也,失時之和,亦邪甚也,遇月之空,亦邪甚也,重感於邪,則病危矣。有勝之氣,其必來復也。
六氣之勝,候之有法,乘其至也。是何氣之來,則知何氣之勝,其所受克之臟必病,所謂感於六氣之淫邪而生病也。遇歲運不及,是乘年之虛,則邪甚也,值客主不諧,是失時之和,亦邪甚也,當晦朔之際,是遇月之空,亦邪甚也,此謂三虛,於此三虛被感之後,又復重感於邪,則病危矣。六氣相勝之病如此。有勝之氣,則必有復之氣,候復氣之法,可類推也。
帝曰:其脈至何如?岐伯曰:厥陰之至其脈弦,少陰之至其脈鉤,太陰之至其脈沉,少陽之至大而浮,陽明之至短而澀,太陽之至大而長。至而和則平,至而甚則病,至而不至者病,未至而至者病,至而反者病,陰陽易者危。
至而反者,脈與時反。陰陽易者,時陰而脈陽,時陽而脈陰也。
帝曰:脈從而病反者,其診何如?岐伯曰:脈至而從,按之不鼓,諸陽皆然。帝曰:諸陰之反,其脈何如?岐伯曰:脈至而從,按之鼓甚而盛也。
脈從而病反者,如春夏而得陽脈,是脈從四時,而人得陰病,是病反也。其脈雖從,當按之不鼓,諸陽脈之反病而從時者皆然。諸陰脈之反者,如秋冬而得陰脈,是脈從四時,而人得陽病,是病反也。其脈雖從,當按之鼓甚而盛也。
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上淫於下,所勝平之,外淫於內,所勝治之,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,以平為期。正者正治,反者反治。
上下內外之淫,皆以所勝制之,謹察六氣陰陽所在而調之(所在謂在寸在尺),以平為期。正者正治(正謂至而甚者),反者反治(反謂至而反者),此大法也。
帝曰:夫子言察陰陽所在而調之,論言人迎與寸口相應,若引繩,小大齊等,命曰平,陰之所在寸口何如?岐伯曰:視歲南北,可知之矣。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北政之歲,少陰在泉,則寸口不應,厥陰在泉,則右不應,太陰在泉,則左不應。南政之歲,少陰司天,則寸口不應,厥陰司天,則右不應,太陰司天,則左不應。諸不應者,反其診則見矣。
人迎在頸,足陽明胃脈,主候三陽,寸口在手,手太陰肺脈,主候三陰,論言人迎與寸口相應,若引繩,小大齊等,命曰平(《靈樞·禁服》語),是平人陰陽之均齊也,岐伯言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,則陰陽之所在不同,人氣之盈虛不一矣,故帝問陰之所在寸口(少陰)之脈應何如?此視歲之南政北政,可知之矣。北政之歲,天氣上行,尺應在泉,寸應司天,六氣以少陰為君,少陰在泉,則寸口不應(兩手寸口),厥陰在泉,則右寸不應(少陰在右),太陰在泉,則左寸不應(少陰在左)。南政之歲,天氣下行,寸應在泉,尺應司天,少陰司天,則寸口不應,厥陰司天,則右寸不應,太陰司天,則左寸不應。諸不應者,反其診而察之則見矣,寸應在尺,尺應在寸也。
南政北政,經無明訓,舊注荒唐,以甲己為南政,其餘八干為北政。天地之氣,南北平分,何其北政之多而南政之少也,此真無稽之談矣。以理推之,一日之中,天氣晝南而夜北,是一日之南北政也,一歲之中,天氣夏南而冬北,是一歲之南北政也。天氣十二年一周,則三年在北(亥、子、醜),三年在東(寅、卯、辰),三年在南(巳、午、未),三年在西(申、酉、戌)。在北則南面而布北方之政,是謂北政,天氣自北而南升,故尺主在泉而寸主司天,在南則北面而布南方之政,是謂南政,天氣自南而北降,故寸主在泉而尺主司天。六氣以少陰為君,尺主在泉,故少陰在泉則寸不應,寸主司天,故少陰司天則尺不應,寸主在泉,故少陰司天則寸不應,尺主司天,故少陰在泉則尺不應。此南政北政之義也。天氣在東,亦自東而西行,天氣在西,亦自西而東行,不曰東西政者,以純陰在九泉之下,其位為北,純陽在九天之上,其位為南,故六氣司天則在南,六氣在泉則居北,司天在泉,可以言政,東西者,南北之間氣,非天地之正位,不可以言政也。則自卯而後,天氣漸南,總以南政統之,自酉而後,天氣漸北,總以北政統之矣。
帝曰:尺候何如?岐伯曰:北政之歲,三陰在下,則寸不應,三陰在上,則尺不應。南政之歲,三陰在天,則寸不應,三陰在泉,則尺不應。左右同。故曰知其要者,一言而終,不知其要,流散無窮,此之謂也。
尺候與寸候同法,均之反診則見矣。反其診者,與正者相反,所謂反而正也。尺寸反者,與反者相反,所謂正而反也。
帝曰:夫子言春秋氣始於前,冬夏氣始於後,余已知之矣。然六氣往復,主歲不常也,其補瀉奈何?岐伯曰:上下所主,隨其攸利,正其五味,則其要也。左右同法。《大要》曰:厥陰之主,先酸后辛,少陰之主,先甘後咸,太陰之主,先苦後甘,少陽之主,先甘後咸,陽明之主,先辛後酸,太陽之主,先咸後苦。佐以所利,資以所生,是謂得氣。
春在夏前,秋在冬前,故曰春秋氣始於前,夏在春後,冬在秋後,故曰冬夏氣始於後(承上文陽之動,始於溫,盛於暑,陰之動,始於清,盛於寒,彼春之暖,為夏之暑,彼秋之忿,為冬之怒一段來),六氣往復,主歲不常,補瀉之法,隨其上下所主之攸利者,而正其五味之所宜,則其要也。其主左右四間,與主上下二政同法。佐以所利,資以所生,補瀉當可,是謂得氣。(司天主前半歲,在泉主後半歲,是謂主歲)
帝曰:善。五味陰陽之用何如?岐伯曰:辛甘發散為陽,酸苦湧泄為陰,鹹味湧泄為陰,淡味滲泄為陽。六者或收或散,或緩或急,或燥或潤,或軟或堅,以所利而行之,調其氣,使其平也。
利用何味,則行何味以調之,使其平也。
帝曰:非調氣而得者,治之奈何?有毒無毒,何先何後?願聞其道。岐伯曰:有毒無毒,所治為主,適大小,為制也。
非調氣而得者,氣不調而得者也。有毒無毒,以所治之病為主,隨病所宜,適其大小,以為制也。
帝曰:請言其制。岐伯曰:君一臣二,制之小也,君一臣三佐五,制之中也,君一臣三佐九,制之大也。寒者熱之,熱者寒之,微者逆之,甚者從之,堅者削之,留者攻之,結者散之,散者收之,燥者濡之,急者緩之,勞者溫之,逸者行之,損者益之,驚者平之,客者除之,上之下之,摩之浴之,薄之劫之,開之發之,適事為故。
邪微者,逆而治之,藥能勝邪,無有不受。邪甚者,藥不勝邪,必不受也,故從治之。勞者溫之,勞傷虛寒,故用溫補。逸者行之,要道凝塞,故用行散。客者除之,謂非本有,或風寒外感,或飲食內傷,故除之也。摩謂按摩。浴謂洗浴。薄之,逼迫之也。劫之,劫奪之也。開之,瀉其表也。發之,發其汗也。要以適事為故,不可太過不及也。
帝曰:何謂逆從?岐伯曰:逆者正治,從者反治,從少從多,觀其事也。帝曰:反治何謂?岐伯曰:熱因寒用,寒因熱用,塞因塞用,通因通用。必伏其所主,而先其所因,其始則同,其終則異,可使破積,可使潰堅,可使氣和,可使必己。
逆者,逆其病氣,卻是正治,從者,從其病氣,實是反治。正治者,以熱治寒,以寒治熱,反治者,寒不受熱,則熱因寒用,熱不受寒,則寒因熱用,塞不受通,則塞因塞用,通不受塞,則通因通用。必伏其所主之品,而先其所因之味,所因在前,其始則同,同則病無不受也,所主在後,其終則異,異則病無不瘳也,如此則無積不破,無堅不潰,可使正氣和平,而邪氣必消也。
帝曰:善。氣調而得者何如?岐伯曰:逆之從之,逆而從之,從而逆之,疏氣令調,則其道也。
其有氣調而得者,則全是六氣之外淫,亦用逆治從治之法,疏通其氣,令之調和也。
帝曰:善。病之中外何如?岐伯曰:從內之外者,調其內,從外之內者,治其外,從內之外而盛於外者,先調其內而復治其外,從外之內而盛於內者,先治其外而復調其內,中外不相及,則治主病。
病中外不相及者,以其在外而不由內來,在內而不由外來,故但治主病,不復兼治別處也。
調氣之方,必別陰陽,定其中外,各守其鄉。內者內治,外者外治,微者調之,其次平之,盛者奪之,汗者發之。寒熱溫涼,衰之以屬,隨其攸利,謹道如法,萬舉萬全,氣血正平,長有天命。
衰之以屬,衰之以其屬也。
帝曰:論言治寒以熱,治熱以寒,而方士不能廢繩墨而更其道也。有病熱者寒之而熱,有病寒者熱之而寒,二者皆在,新病復起,奈何治?岐伯曰:諸寒之而熱者取之陰,熱之而寒者取之陽,所謂求其屬也。
寒之而愈熱者,陰根上虛也,當取之陰,熱之而愈寒者,陽根下虛也,當取之陽,所謂求其屬也。求其屬者,審屬何病,則用何藥以治之也。
帝曰:善。服寒而反熱,服熱而反寒,其故何也?岐伯曰:治其王氣,是以反也。帝曰:不治王而然者何也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不治五味屬也。夫五味入胃,各歸所喜,故酸先入肝,苦先入心,甘先入脾,辛先入肺,咸先入腎,久而增氣,物化之常也。氣增而久,夭之由也。
不治其本,而治其標,愈治愈盛,是謂治其王氣。不治五味屬者,不審五味的屬何證之所宜也。五味入胃,各歸所喜,不審其宜,偏服此味,久而此氣偏增,物化之常也。此氣偏增,而久之不巳,是年壽夭折所由來也。
帝曰:治寒以熱,治熱以寒,氣相得者逆之,不相得者從之,余已知之矣,其於正味何如?岐伯曰:木位之主,其瀉以酸,其補以辛,火位之主,其瀉以甘,其補以咸,土位之主,其瀉以苦,其補以甘,金位之主,其瀉以辛,其補以酸,水位之主,其瀉以咸,其補以苦。
氣相得者逆之,不相得者從之,即微者逆之,甚者從之也。微者得藥而安,則逆治之,甚者得藥而劇,故從治之。正味,上文所謂正其五味也,此因不治五味屬而詳求之。
厥陰之客,以辛補之,以酸瀉之,以甘緩之,少陰之客,以咸補之,以甘瀉之,以酸收之,太陰之客,以甘補之,以苦瀉之,以甘緩之,少陽之客,以咸補之,以甘瀉之,以咸軟之,陽明之客,以酸補之,以辛瀉之,以苦泄之,太陽之客,以苦補之,以咸瀉之,以苦堅之,以辛潤之,開發腠理,致津液,通氣也。
以苦瀉之,即以苦下之也。六氣病人,皆外感皮毛,郁其裡氣而成,悉宜發表出汗,以通里氣之郁,開發腠理謂發表,致津液謂出汗也。
帝曰:氣有多少,病有盛衰,治有緩急,方有大小,願聞其約奈何?岐伯曰:氣有高下,病有遠近,證有中外,治有輕重,適其至所為故也。《大要》曰:君一臣二,奇之制也,君二臣四,偶之制也,君二臣三,奇之制也,君二臣六,偶之制也。
約即制也。適其至所為故,謂節適其宜,取其至於病所而止也。
故曰近者奇之,遠者偶之,汗者不以偶,下者不以奇。補上治上制以緩,補下治下制以急,急則氣味厚,緩則氣味薄。適其至所,此之謂也。
近者易至故用奇,遠者難至故用偶。
病所遠而中道氣味乏者,食而過之,無越其制度也。是故平氣之道,近而奇偶,制小其服也,遠而奇偶,制大其服也。大則數少,小則數多,多則九之,少則二之。奇之不去則偶之,是謂重方,偶之不去則反佐以取之,所謂寒熱溫涼,反從其病也。
病所甚遠,藥至中道而氣味消乏者,空腹餌之,催之以食,令其速過中焦也。反佐以取之者,以寒治熱,以熱治寒,恐病藥捍格,不得下達,故用反佐之法,寒熱溫涼,反從其病,使之同類相投,而易下也。
帝曰:善。方制君臣何謂也?岐伯曰:主病之謂君,佐君之謂臣,應臣之謂使,非上下三品之謂也。帝曰:三品何謂?岐伯曰:所以明善惡之殊貫也。
應臣,謂與臣藥相應者。
帝曰:善。夫百病之始生也,皆生於風寒暑濕燥火,以六化六變也。經言盛者瀉之,虛者補之,余錫以方士,而方士用之,尚未能十全。余欲令要道必行,桴鼓相應,猶拔刺雪汙,工巧神聖,可得聞乎?
桴,鼓槌也。拔刺雪汙,謂拔針刺、洗汙染,至易之事也。
岐伯曰:審察病機,無失氣宜,此之謂也。帝曰:願聞病機何如?岐伯曰:諸風掉眩,皆屬於肝。諸痛癢瘡,皆屬於心。諸濕腫滿,皆屬於脾。諸熱瞀瘛,皆屬於火。諸氣膹郁,皆屬於肺。諸寒收引,皆屬於腎。諸暴強直,皆屬於風。諸脹腹大,皆屬於熱。諸病有聲,鼓之如鼓,皆屬於熱。諸嘔吐酸,暴注下迫,皆屬於熱。諸轉反戾,水液渾濁,皆屬於熱。諸痙項強,皆屬於濕。諸躁狂越,皆屬於火。諸逆衝上,皆屬於火。諸病胕腫,疼酸驚駭,皆屬於火。諸禁鼓慄,如喪神守,皆屬於火。諸痿喘嘔,皆屬於上。諸厥固泄,皆屬於下。諸病水液,澄澈清冷,皆屬於寒。故《大要》曰:謹守病機,各司其屬,有者求之,無者求之,盛者責之,虛者責之,必先五勝,疏其地氣,令其調達,而致和平,此之謂也。帝曰:善。
肝為風木,故諸風掉眩,皆屬於肝。心為君火,其主脈,諸痛癢瘡瘍,皆經絡營衛之郁,故屬於心。脾為濕土,故諸濕腫滿,皆屬於脾。三焦為相火,膽與三焦同經,化氣相火,膽火上逆,則神氣昏瞀,故諸熱督瘛,皆屬於火。大腸為燥金,肺與大腸表裡,其主氣,故諸氣膹郁,皆屬於肺。膀胱為寒水,腎與膀胱表裡,故諸寒收引,皆屬於腎。肝主筋,諸暴強直,筋脈不柔,皆厥陰風木之證也。濕土生於君火,火敗濕滋,臍腹脹大,皆少陰君火之證也。腹脹氣阻,捫之如鼓,亦少陰君火之證也。陽虛陰旺,土濕木鬱,上為吐酸,下為注泄,亦少陰君火之證也。寒侵骽足,轉側反戾(謂轉筋病),濕入膀胱,水液渾濁,亦少陰君火之證也(以上皆君火之虛者)。筋脈寒濕,身痙項強,皆太陰濕土之證也。甲木化氣相火,諸煩躁狂越,皆少陽相火之證也。甲木隨胃土下降,諸逆氣上衝,皆少陽相火之證也。土濕胃逆,甲木不降,濁氣壅阻,肌肉胕腫,經絡郁礙,而生疼酸,膽木拔根,而生驚駭,皆少陽相火之證也。甲木為陰邪所閉,陽氣振動,不得透發,則生寒戰,諸寒禁鼓慄,如喪神守,皆少陽相火之證也。肺隨胃土下降,肺逆則喘,胃逆則嘔,諸痿廢喘嘔,皆屬於上,上者,肺胃之證也。脾主四肢,大腸主收斂魄門,諸四肢厥冷,瘕塊堅固,而生溏泄,皆屬於下,下者,脾與大腸之證也,是皆陽明燥金之病也。諸病二便水液,澄澈清冷,皆太陽寒水之證也。大凡病機之分屬六氣者如此。《大要》(古書):各司其屬,謂六氣各主司其所屬之病。有者求之,即上文所謂求其屬也。必先五勝,所以制伏五邪也。疏其地氣,疏通脾胃之郁也。
病機分屬六氣,而其寒熱燥濕,則視乎六氣之虛實。所謂熱者,少陰君火,所謂火者,少陽相火,言其屬二氣所生之病,非言此病之是熱是火,是二火有虛實也。諸氣皆然。後世庸愚,乃引此以定百病之寒熱。無知妄作,遂開殺運,最可痛恨也!(劉河間病機十九條)
黃帝問曰:六化六變,勝復淫治,甘苦辛鹹酸淡先後,余知之矣。夫五運之化,或從天氣,或逆天氣,或從天氣而逆地氣,或從地氣而逆天氣,或相得,或不相得,余未能明其事。欲通天之紀,從地之理,和其運,調其化,使上下合德,無相奪倫,天地升降,不失其宜,五運宣行,勿乖其政,調之正味從逆奈何?
六化,六氣之正化,六變,六氣之災變,勝復淫治,五味補瀉先後之宜,詳「至真要論」中。五運之化,或從司天之氣,或逆司天之氣,或從司天之氣而逆司地之氣,或從司地之氣而逆司天之氣,或與六氣相得,或不相得,言運氣之錯綜不一也。通天之紀,從地之理(「陰陽應象論」:天有八紀,地有五理,治不法天之紀,不用地之理,則災害至矣),明天紀而順地理也。調之正味,適其從逆,即下文所謂藥食之宜也。
岐伯稽首再拜對曰:昭乎哉問也!此天地之綱紀,變化之淵源,非聖帝孰能窮其至理歟!臣雖不敏,請陳其道,令終不滅,久而不易。
六氣升降,五運往來,此天地之綱紀,變化之淵源,德化政令,勝復淫治,所由生也。
帝曰:願夫子推而次之,從其類序,分其部主,別其宗司,昭其氣數,明其正化,可得聞乎?
類序者,六氣以類相序,如辰戌之年,上見太陽是也。部主者,六氣上下,各有分部,以主時令也。宗司者,總統為宗,分主為司也。氣數者,六氣迭遷,各有其數也。正化者,非位為邪氣,當位為正化也。
岐伯曰:先立其年,以明其氣,金木水火士運行之數,寒暑燥濕風火臨御之化,則天道可見,民氣可調,陰陽卷舒,近而無惑,數之可數者,請遂言之。
先立其年者,先立其年歲之干支也,干支立則知五運運行之數,六氣臨御之化,天道可見,民氣可調,陰陽之卷舒,近在目前而無惑,此數之可數者也。
帝曰:太陽之政奈何?岐伯曰:辰戌之紀也。
太陽 太角 太陰
壬辰 壬戌
其運風,其化鳴條啟坼,其變振拉摧拔,其病眩掉目瞑。
太角(初正)少徽 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
壬為陽木,故曰太角,壬辰、壬戌,太陽寒水司天,太陰濕土在泉,中為太角木運。後文仿此。中運統主一歲,一歲之中,又分五運。應地者靜,是為主運,主運則初運起角(陽年為太,陰年為少),二運為徵,三運為宮,四運為商,五運為羽,歲歲相同。應天者動,是為客運,客運則壬年陽木起太角,丁年陰木起少角,戊年陽火起太微,癸年陰火起少徵,歲歲不同。注初終者,記主運也。丁壬木運之年,主客皆起於角,氣得四時之正,故曰初正也。
太陽 太徵 太陰
戊辰 戊戌 同正徵(「五常政大論」:赫曦之紀,上羽與正徵同)
其運熱,其化暄暑郁懊,其變炎烈沸騰,其病熱鬱。
太徽 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少角(初)
太陽 太宮 太陰
甲辰(歲會)同天符
甲戌(歲會)同天符
其運陰埃,其化柔潤重澤,其變振驚飄驟,其病濕下重。
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 太角(初)少徵
太陽 太商 太陰
庚辰 庚戌
其運涼,其化霧露蕭飋,其變肅殺凋零,其病燥,背瞀胸滿。
太商 少羽(終) 少角(初) 太徵 少宮
太陽 太羽 太陰
丙辰天符 丙戌天符
其運寒,其化凝慘凜冽,其變冰雪霜雹,其病大寒流於溪谷。
太羽(終) 太角(初) 少徵 太宮 少商
凡此太陽司天之政,氣化運行先天,天氣肅,地氣靜,寒臨太虛,陽氣不令,寒政大舉,澤無陽焰,則火發待時,少陽中治,時雨乃涯,止極雨散,還於太陰,云朝北極,澤流萬物,濕化乃布,水土合德,上應辰星、鎮星,其政肅,其令徐,其谷玄黅,寒敷於上,雷動於下,寒濕之氣,持於氣交,民病寒濕,發肌肉萎,足痿不收,濡泄血溢。
太陽寒水司天,故天氣肅。太陰濕土在泉,故地氣靜。寒水勝火,故火發待時。至三之主氣相火當令,故時雨乃涯(涯,盡也,水岸曰涯),止極雨散。四氣以後,太陰濕土司權,故云朝北極,澤流萬物,濕化乃布。其谷玄黅,玄水色,黅土色也。雷動者,陽鬱於濕土也。
初之氣,地氣遷,氣乃大溫,草乃早榮,民乃厲,溫病乃作,身熱頭痛,嘔吐,肌腠瘡瘍。
初之氣,少陽相火司令,上年在泉之地氣至此而遷,氣大溫,草早榮,民生溫熱之病。
二之氣,大涼反至,寒乃始,火氣遂抑,草乃遇寒,民乃慘,民病氣鬱中滿。
二之氣,陽明燥金司令,寒水將生,故寒始火抑。
三之氣,天政布,寒氣行,雨乃降,民病寒,反熱中,心熱瞀悶,癰疽注下,不治者死。
三之氣司天,太陽寒水用事,故天政布,寒氣行。寒閉皮毛,郁其內熱,反生熱中之病。
四之氣,風濕交爭,風化為雨,乃長乃化乃成,民病大熱少氣,肌肉萎,足痿,注下赤白。
四之氣,厥陰風木司令,不勝主氣之太陰濕土,故病如此。
五之氣,陽復化,草乃長乃化乃成,民乃舒。
五之氣,少陰君火司令,故草長民舒。
終之氣,地氣正,濕令行,陰凝太虛,埃昏郊野,民乃慘淒,寒風以至,反者孕乃死。
終之氣,太陰濕土司令,故濕令行。反者土被木賊,故孕死。(民慘淒,寒風至者,終之主氣也)
故歲宜苦以燥之溫之,必折其鬱氣,先資其化源,抑其運氣,扶其不勝,無使暴過而生其疾,適氣同異,多少制之,同寒濕者燥熱化,異寒濕者燥濕化,故同者多之,異者少之,用寒遠寒,用涼遠涼,用溫遠溫,用熱遠熱,食宜同法,食歲谷以全其真,避虛邪以安其正,有假者反常,反是者病,所謂時也。
太陽寒水司天,寒則宜溫。太陰濕土在泉,濕則宜燥。折其鬱氣,抑寒水之太過也(折其鬱氣,解見篇末)。資其化源,扶二火之不及也(木為火之化源)。適其司天在泉之氣同異,多少而節制之,運同天地之寒濕者(如太角、太徵、太商),則酌其燥濕所宜而用之,同者多用以勝之,異者少用以調之。有假者則反其常用之法,若反是者則益其病,所謂因時而制宜也。
帝曰:善。陽明之政奈何?岐伯曰:卯酉之紀也。
陽明 少角 少陰
丁卯(歲會)丁酉 同正商(委和之紀,上商與正商同)
其運風清熱。
少角(初正) 太徵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
丁年歲木不及,為司天燥金所勝,則金兼木化,以少角而同正商,所謂委和之紀,上商與正商同也。凡不及之年,皆兼勝復之氣,風者運氣也,清者勝氣也,熱者復氣也。余少運仿此。
陽明 少徵 少陰
癸卯(同歲會)癸酉(同歲會)同正商(伏明之紀,上商與正商同)
其運熱寒雨。
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 太角(初)
陽明 少宮 少陰
己卯 己酉
其運雨風涼。
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 少角(初) 太徵
陽明少商少陰
乙卯(天符)乙酉(歲會太一天符)
同正商(從革之紀,上商與正商同)
其運涼熱寒。
少商 太羽(終) 太角(初)少徵 太宮
陽明 少羽 少陰
辛卯 辛酉
其運寒雨風。
少羽(終)少角(初) 太徵 少宮 太商
凡此陽明司天之政,氣化運行後天,天氣急,地氣明,陽專其令,炎暑大行,物燥以堅,淳風乃治,風燥橫逆,流於氣交,多陽少陰,燥極而澤,云趨雨府,濕化乃敷,金火合德,上應太白、熒惑,其政切,其令暴,其發躁,其谷白丹,間谷命太者,其耗白甲品羽,清先而勁,毛蟲乃死,熱後而暴,介蟲乃殃,勝復之作,擾而大亂,清熱之氣,持於氣交,蟄蟲乃見,流水不冰,民病咳嗌塞,癃悶,寒熱發暴振慄。
陽明燥金司天,故天氣急。少陰君火在泉,故地氣明。燥金為君火所制,故陽專其令,炎暑大行。金為火制,故物燥以堅。木無所畏,故淳風乃治。金木兼見,故風燥橫逆,流於氣交。陽多陰少,火旺濕生,故燥極而澤,濕化乃敷。雨府,濕盛之所,故云趨之。其谷白丹者,白為金色,丹為火色,化於天地之正氣,所謂歲谷也。問谷命太者,左右四間之氣,太者氣厚,故能生成也。白甲屬金,金為火勝,故色白而有甲者耗減。品羽屬火,火勝水復,故上品之羽亦耗。歲半以前,天氣主之,燥金在前,故清先而勁。木受金刑,毛蟲乃死。歲半以後,地氣主之,君火在後,故熱後而暴。金受火刑,介蟲乃殃。火既勝金,水又復火,故勝復之作,擾而大亂,清熱之氣,持於氣交。君火司地,故蟄蟲乃見,流水不冰。金被火刑,故咳逆嗌塞。君火在泉,故癃閟。火被金斂,故寒熱振慄。
初之氣,地氣遷,陰始凝,氣始肅,水乃冰,寒雨化,其病中熱脹嘔,鼽衄嚏欠,面目浮腫,善眠,小便黃赤,甚則淋。
初之氣,太陰濕土司令,濕旺木鬱,生氣不達,故陰凝氣肅,水冰雨寒不改。去冬寒水之化,濕盛胃逆,甲木不降,戊土被克,故中熱而生脹嘔。相火刑金,故鼽衄嚏欠(甲木化氣相火)。肺金上逆,故面目浮腫。膽熱,故善眠。土濕木鬱,不能泄水,故小便黃赤淋澀也。
二之氣,陽乃布,物乃生榮,民乃舒,厲大至,民善暴死。
二之氣,少陽相火司令,故陽布物榮,民舒厲至。
三之氣,天政布,涼乃行,燥熱交合,燥極而澤,民病寒熱。
三之氣司天,陽明燥金主令,故涼乃行。三氣以後,在泉之君火司氣,故燥熱交合。四之客氣為太陽寒水,主氣為太陰濕土,故燥極而澤。三之主氣以相火當令,為三之客氣清涼所閉,故民病寒熱。
四之氣,寒雨降,病暴僕,振慄譫妄,少氣嗌乾引飲,骨痿便血,癰腫瘡瘍,及為心痛瘧寒之疾。
四之氣,太陽寒水司令,四氣以後,在泉之君火司氣,寒閉皮毛,郁其內熱,故為病如此。
五之氣,春令反行,草乃生榮,民氣和。
五之氣,厥陰風木司令,合在泉君火之化,勝主氣之燥金,故草榮民和,秋行春令。
終之氣,陽氣布,候反溫,蟄蟲來見,流水不冰,民乃康平,其病溫。
終之氣,少陰君火司令,又合君火在泉之化,主不勝客(終之主氣,太陽寒水),故氣候如此。
歲宜以咸以苦以辛,汗之清之散之,折其鬱氣,資其化源,安其運氣,無使受邪,以寒熱輕重少多其制,同熱者多天化,同清者多地化,用涼遠涼,用熱遠熱,用寒遠寒,用溫遠溫,食宜同法,食歲谷以安其氣,食間谷以去其邪,有假者反之,此其道也,反是者,亂天地之經,擾陰陽之紀也。
陽明燥金司天,天氣收斂,故宜辛苦汗散。少陰君火在泉,地氣溫熱,故宜鹹苦清瀉。歲運不及,故安其運氣,無使受邪。是年上清下溫,以寒熱之輕重而少多其制,寒重則多用溫熱,熱重則多用清涼,輕者則少之。運同在泉之熱者,則多用司天清涼之化(如少徵),運同司天之清者,則多用在泉溫熱之化(如少商)。有假者,則反其法也。
帝曰:善。少陽之政奈何?岐伯曰:寅申之紀也。
少陽 太角 厥陰
壬寅(同天符)壬申(同天符)
其運風鼓,其化鳴條啟坼,其變振拉摧拔,其病掉眩支脅驚駭。
太角(初正)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
少陽 太徵 厥陰
戊寅(天符)戊申(天符)
其運暑,其化暄囂鬱燠,其變炎烈沸騰,其病上,熱鬱,血溢血泄心痛。
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少角(初)
少陽 太宮 厥陰
甲寅甲申
其運陰雨,其化柔潤重澤,其變振驚飄驟,其病體重胕腫痞飲。
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 太角(初) 少徵
少陽 太商 厥陰
庚寅 庚申 同正商(堅成之紀,上徵與正商同)
其運涼,其化霧露清涼,其變肅殺凋零,其病肩背胸中。
太商 少羽(終) 少角(初)太徵 少宮
少陽 太羽 厥陰
丙寅 丙申
其運寒肅,其化凝慘凜冽,其變冰雪霜雹,其病寒,浮腫。
太羽(終) 太角(初) 少徵 太宮 少商
凡此少陽司天之政,氣化運行先天,天氣正,地氣擾,炎火乃流,陰行陽化,太陰橫流,雨乃時應,風乃暴舉,木偃沙飛,木火同德,上應熒惑、歲星,其政嚴,其令擾,其谷丹蒼,風熱參布,雲物沸騰,寒乃時至,涼雨並起,往復之作,民病寒熱瘧泄,聾瞑嘔吐,上怫腫色變,外發瘡瘍,內為泄滿,故聖人遇之,和而不爭。
少陽相火司天,故天氣正。厥陰風木在泉,故地氣擾。少陽當令,故炎火乃流,陰行陽化。二之客氣與四之主氣為太陰濕土,火旺土生,熱蒸濕作,故太陰橫流,雨乃時應(以太陰而得相火,濕熱鬱蒸,降為雨水,是謂陰行陽化也)。四氣以後,厥陰司權,故風乃暴舉,木偃沙飛。其谷丹蒼,丹,火色,蒼,木色也。上下相交,木火同德,風熱參布,雲物沸騰。火騰則水復,故寒乃時至。木勝則金復,故涼雨並起。勝復不已,風閉皮毛,相火內郁,則病寒熱。甲木鬱發,則病痎瘧。乙木鬱沖,則病泄利。甲木上逆,則病聾瞑。甲木刑胃,則病嘔吐(足少陽化氣相火,其經起目銳眥,循耳後,下頸項。甲木上逆,相火不降,濁氣衝塞,則耳聾目瞑。甲木刑胃,胃氣鬱遏,不能容納水穀,故作嘔吐)。皮毛閉斂,鬱熱在經,則外發瘡瘍。肝膽俱病,脾胃被刑,則內生脹滿也。
初之氣,地氣遷,風勝乃搖,寒乃去,候乃大溫,草木早榮,寒來不殺,溫病乃起,其病氣怫於上,血溢目赤,咳逆頭痛,血崩脅滿,膚腠中瘡。
初之氣,少陰君火司令,故寒去溫來,草木早榮,溫病乃起。金受火刑,故血溢目赤,咳嗽頭痛。木火合邪,疏泄失職,故血崩。乙木鬱塞,故脅滿。火炎血熱,皮毛蒸腐,故膚腠生瘡。
二之氣,火反郁,白埃四起,云趨雨府,風不勝濕,雨乃零,民乃康,其病熱鬱於上,咳逆嘔吐,瘡發於中,胸嗌不利,頭痛身熱,昏憒膿瘡。
二之氣,太陰濕土司令,故白埃四起,云趨雨府。風木不勝濕土,雨乃下零。濕盛胃逆,甲木不降,甲木化氣相火,逆而上炎,故上病熱鬱。相火刑肺,則生咳逆。甲木刑胃,則生嘔吐。濕熱蒸腐,故瘡發於中,胸嗌不利,頭痛身熱,昏憒膿瘡。
三之氣,天政布,炎暑至,少陽臨上,雨乃涯,民病熱中聾瞑,血溢膿瘡,咳嘔鼽衄,渴嚏欠,喉痹目赤,善暴死。
三之氣司天,少陽相火主令,故天政布,炎暑至。少陽司氣,又復上司天政,濕氣消,故雨乃涯(涯,止也)。足少陽甲木化氣相火,逆而上行,雙克肺胃,故熱中聾瞑、血溢膿瘡。咳嘔鼽衄、燥渴嚏欠、喉痹目赤諸病生焉。相火性烈,故主暴死。
四之氣,涼乃至,炎暑間化,白露降,民氣和平,其病腹滿身重。
四之氣,陽明燥金司令,故涼乃至。炎暑間化,言相火之化,得金氣之清涼而少間也。太陰濕土為四之主氣,以燥金客氣而當濕旺之時,客不勝主,故腹滿身重。
五之氣,陽乃去,寒乃來,雨乃降,氣門乃閉,剛木早凋,民避寒邪,君子周密。
五之氣,太陽寒水司令,故寒來雨降,氣門(汗孔)閉,剛木調,民避寒邪,君子周密不出也。
終之氣,地氣正,風乃至,萬物反生,霿霧以行,其病關閉不禁,心痛,陽氣不藏而咳。霿,音蒙、茂。
終之氣在泉,厥陰風木司令,故地氣正,風乃至,萬物反生。風木鼓動,地氣升發,故霿霧以行(霿,晦也)。風木疏泄,下竅失斂,故病關閉不禁。風木衝擊,故心痛。肝膽同氣,乙木疏泄,則甲木動搖,相火失藏,上刑肺金,是以咳也。
歲宜咸宜辛宜酸,滲之瀉之,漬之發之,折其鬱氣,先取化源,抑其運氣,贊所不勝,暴過不生,苛疾不起,觀氣寒溫,以調其過,同風熱者多寒化,異風熱者少寒化,用熱遠熱,用溫遠溫,用寒遠寒,用涼遠涼,食宜同法,此其道也,有假者反之,反是者,病之階也。
抑其運氣者,損其太過。贊所不勝者,助其被克者也。暴過不生,故苛疾不起。觀運氣之寒溫,以調其過,運同天地之風熱者,多用寒化之品(如太徵、太角),運異天地之風熱者,少用寒化之品(如太商、太羽)。余義如前。
帝曰:善。太陰之政奈何?岐伯曰:丑未之紀也。
太陰 少角 太陽
丁丑 丁未 同正宮(委和之紀,上宮與正宮同)
其運風清熱。
少角(初正) 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
太陰 少徵 太陽
癸丑 癸未
其運熱寒雨。
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 太角(初)
太陰 少宮 太陽
己丑(太一天符)己未(太一天符)同正宮(卑監之紀,上宮與正宮同)
其運雨風清。
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 少角(初) 太徵
太陰 少商 太陽
乙丑 乙未
其運涼熱寒。
少商太羽(終) 太角(初)少徵 太宮
太陰 少羽 太陽
辛丑(同歲會) 辛未(同歲會)
其運寒雨風。
少羽(終) 少角(初) 太徵 少宮 太商
凡此太陰司天之政,氣化運行後天,陰專其政,陽氣退闢,大風時起,天氣下降,地氣上騰,原野昏霿,白埃四起,云奔南極,寒雨數至,上應鎮星、辰星,其政肅,其令寂,其谷黅玄,間谷命其太也,陰凝於上,寒積於下,寒水勝火,則為冰雹,陽光不治,殺氣乃行,有餘宜高,不及宜下,有餘宜晚,不及宜早,土之利,氣之化也,濕寒合德,黃黑埃昏,流行氣交,物成於差夏,民氣亦從之,民病寒濕,腹滿身憤胕腫,痞逆,寒厥拘急。
太陰濕土司天,太陽寒水在泉,故陰專其政,陽氣退闢。土不及則木勝,故大風時起。天之濕氣下降,地之寒氣上騰,故原野昏霿,白埃四起。云奔南極者,司天之化。寒雨數至者,在泉之令也。太陰之陰凝於下,太陽之寒積於上,寒水勝火,則為冰雹。火敗而陽光不治,水勝則殺氣乃行,故谷之有餘者宜高,不及者宜下,高涼而下熱也。有餘者宜晚,不及者宜早,晚寒而早暖也,此雖地利不同,而實氣化使之然也。差夏謂夏盡秋初之候,正濕寒交會之間(濕盛於夏,寒盛於冬,秋在濕寒之間),人物同在氣交之中,故物成於此,民亦從之,而生濕寒之病也。
初之氣,地氣遷,寒乃去,春氣至,風乃來,生氣布,萬物以榮,民氣條舒,風濕相薄,雨乃後,民病血溢,經絡拘強,關節不利,身重筋痿。
初之氣,客主皆厥陰風木司令,故風來而物榮。初氣之風與司天之濕二氣相薄,濕不勝風,故雨乃後。風木疏泄,故民病血溢。風燥筋攣,故拘強不利。土病濕作,故身重筋痿。
二之氣,大火正,物承化,民乃和,其病溫厲大行,遠近咸若,濕蒸相薄,雨乃時降。
二之氣,客主皆少陰君火司令,故大火正,物承火化,民乃和舒。火烈災生,故民病溫厲大行,遠近咸若(遠近皆然)。二氣之火與司天之濕兩氣相薄,濕熱鬱蒸,雨乃時降也。
三之氣,天政布,濕氣降,地氣騰,雨乃時降,寒乃隨之,感於寒濕,則民病身重胕腫,胸腹滿。
三之氣,太陰濕土司令,天之濕氣下降,地之火氣上騰,故雨乃時降。三氣之後,太陽在泉,故寒乃隨之。感於天地之寒濕,則民病身重胕腫,胸腹脹滿也。
四之氣,畏火臨,溽蒸化,地氣騰,天氣否隔,寒風曉暮,蒸熱相薄,草木凝煙,濕化不流,則白露陰布,以成秋令,民病腠理熱,血暴溢,瘧,心腹滿熱,臚脹,甚則胕腫。
四之氣,少陽相火司令,其氣暴烈,故曰畏火。客氣之相火主氣之濕土兩氣相薄,故溽蒸化。太陽在泉,地氣上騰。寒水勝火,故天氣否隔,寒風曉暮。而其濕熱相臨,火旺濕消,故草木凝煙,濕化不流,白露夜降,以成秋令。民感濕熱之氣,故腠理鬱熱。火旺金燔,收氣失政,故血病暴溢。外為寒氣所束,故發為痎瘧,心腹滿熱,臚脹(臚,皮也),甚則胕腫也。
五之氣,慘令已行,寒露下,霜乃早降,草木黃落,寒氣及體,君子周密,民病皮腠。
五之氣,客主皆陽明燥金司令,合於在泉之寒,故慘令已行,寒露下,霜早降,草木黃落,寒氣及體,君子周密不出,民病寒傷皮腠也。
終之氣,寒大舉,濕大化,霜乃積,陰乃凝,水堅冰,陽光不治,感於寒,則病人關節禁固,腰脽痛,寒濕持於氣交,而為疾也。
終之氣,客主皆太陽寒水司令,故寒大舉。上合司天之氣,故濕大化。寒甚,故霜冰堅。陰凝陽退,感於寒,則關節禁固,腰脽腫痛。寒濕之氣持於氣交,故為病如是。
歲宜以苦燥之溫之,甚者發之泄之,下發不泄,則濕氣外溢,肉潰皮拆,而水血交流,必贊其陽火,令御甚寒,折其鬱氣,而取化源,益其歲氣,無使邪勝,從氣異同少多其制,同濕者以燥化,同寒者以熱化,異者少之,同者多之,用涼遠涼,用寒遠寒,用溫遠溫,用熱遠熱,食宜同法,食歲谷以全其真,食間谷以保其精,假者反之,此其道也,反是者病也。
太陰濕土司天,故宜苦燥,太陽寒水在泉,故宜苦溫。濕甚者,發之泄之,以去其濕。不發不泄,則濕氣外溢,皮肉潰爛,水血交流。寒甚者,助其陽火,以御其寒。歲運不及,故益其歲氣,無使邪勝。從運氣之異同少多其制,運同司天之濕者,則以燥化之物治之(如少宮歲),運同在泉之寒者,則以熱化之物治之(如少羽歲)。
帝曰:善。少陰之政奈何?岐伯曰:子午之紀也。
少陰 太角 陽明
壬子 壬午
其運風鼓,其化鳴條啟坼,其變振拉摧拔,其病支滿。
太角(初正)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
少陰 太徵 陽明
戊子(天符) 戊午(太一天符)
其運炎暑,其化暄曜郁懊,其變炎烈沸騰,其病上熱血溢。
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 少角(初)
少陰 太宮 陽明
甲子 甲午
其運陰雨,其化柔潤時雨,其變振驚飄驟,其病中滿身重。
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 太角(初) 少徵
少陰 太商 陽明
庚子(同天符) 庚午(同天符)
同正商(堅成之紀,上徵與正商同)
其運涼勁,其化霧露蕭飋,其變肅殺凋零,其病下清。
太商少羽(終) 少角(初)太徵 少宮
少陰 太羽 陽明
丙子(歲會) 丙午
其運寒,其化凝慘凜冽,其變冰雪霜雹,其病寒下。
太羽(終) 太角(初) 少徵 太宮 少商
凡此少陰司天之政,氣化運行先天,地氣肅,天氣明,寒交暑,熱加燥,云馳雨府,濕化乃行,時雨乃降,金火合德,上應熒惑、太白,其政明,其令切,其谷丹白,水火寒熱持於氣交,而為病始也,熱病生於上,清病生於下,寒熱凌犯而爭於中,民病咳喘鼽嚏,血溢血泄,目赤眥瘍,寒厥入胃,心痛,腰痛腹大,嗌乾腫上。
少陰君火司天,故天氣明。陽明燥金在泉,故地氣肅。寒交暑者,以地氣而交天氣,熱加燥者,以天氣而加地氣也。土生於火,金生於土,土者火金之中氣,故濕化行而云雨作也。金之氣涼,涼者寒之初氣,燥金在泉,寒水必旺,故水火寒熱持於氣交,而為諸病之始也。君火在天,故熱病生於上。燥金在泉,故清病生於下。水火寒熱持於氣交,故寒熱凌犯而爭於中。心火刑傷肺金,故病咳喘鼽嚏,血溢血泄,目赤眥瘍。寒厥入胃者,火勝而水復也。水刑火傷,故心痛。水鬱土濕,木陷而賊脾,故腰痛腹大。君火不降,故嗌乾上腫。
初之氣,地氣遷,熱將去,寒乃始,蟄復藏,水乃冰,霜復降,風乃至,陽氣鬱,民反周密,關節禁固,腰脽痛,炎暑將起,中外瘡瘍。
初之氣,太陽寒水司令,上年己亥終氣之少陽已盡,故熱去寒來,蟄藏水冰,霜降風至。寒閉於外,故陽郁不達。民當春令而反周密,關節禁固,腰脽疼痛。時臨二氣,君火當權,二之主氣。上合司天之氣,盛熱將作,而為寒氣所束,瘀蒸腐爛,故中外發為瘡瘍也。
二之氣,陽氣布,風乃行,民乃和,春氣以正,萬物應榮,寒氣時至,其病淋,目瞑目赤,氣鬱於上而熱。
二之氣,厥陰風木司令,陽布風行,民和物榮。二之主氣君火當權,上合司天之政,雖三氣未交,而火令已旺。若寒氣時至,束閉皮毛,風木遏陷,不能疏泄水道,則生淋澀之病。君火漸逆,刑傷肺金,則目瞑目赤,氣鬱於上,而為熱也。
三之氣,天政布,大火行,庶類蕃鮮,寒氣時至,民病氣厥心痛,寒熱更作,咳喘目赤。
三之氣司天,少陰君火司令,故天政布,大火行,庶類蕃鮮。若寒氣時至,束閉君火,不得外達,則氣厥心痛,寒熱更作。火逆傷肺,故咳喘目赤。
四之氣,溽暑至,大雨時行,寒熱互至,民病寒熱嗌乾,黃癉,鼽衄飲發。
四之氣,客主皆太陰濕土司令,故溽暑至,大雨零。若熱氣盛作,而寒氣忽至,熱蒸竅泄,而寒來襲之,濕熱鬱發,則民病寒熱嗌乾,鼻塞血衄,黃癉飲發也。
五之氣,畏火臨,暑反至,陽乃化,萬物乃生乃長乃榮,民乃康,其病溫。
五之氣,少陽相火司令,故火臨暑至,物榮民康,其病溫熱。
終之氣,燥令行,寒氣數舉,則霿霧昏翳,病生皮腠,餘火內格,腫於上,咳喘,甚則血溢,內舍於脅,下連少腹,而作寒中,地將易也。
終之氣,陽明燥金司令,故燥令行。主令為太陽寒水,故寒氣數舉,霿霧昏翳。寒閉竅合,故病生皮腠。寒氣外束,君相之餘火內格,臃腫於上。火鬱金刑。咳喘並作,甚則血溢,而生吐衄。金火上逆而生熱,則水木下陷而生寒,其病內舍於脅,下連少腹,而作寒中(肝脈自少腹行脅肋)。時臨終氣,故在泉之氣將易也。
歲宜以咸軟之而調其上,甚則以苦發之,以酸收之而安其下,甚則以苦瀉之,折其鬱氣,先取化源,抑其運氣,資其歲勝,無使暴過而生其病也,適氣同異,而多少之,同天氣者以寒清化,同地氣者以溫熱化,用熱遠熱,用涼遠涼,用溫遠溫,用寒遠寒,食宜同法,食歲谷以全真氣,食間谷以闢虛邪,有假則反,此其道也,反是者,病作矣。
少陰君火司天,故宜以咸軟之而調其上,甚則以苦發之,陽明燥金在泉,故宜以酸收之而安其下,甚則以苦瀉之。資其歲勝者,助其歲運之所克也。(少陰司天,皆太過之運也)
帝曰:善。厥陰之政奈何?岐伯曰:己亥之紀也。
厥陰 少角 少陽
丁巳(天符)丁亥(天符) 同正角(委和之紀,上角與正角同)
其運風清熱。
少角(初正)太徵 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
厥陰 少徵 少陽
癸巳(同歲會)癸亥(同歲會)
其運熱寒雨。
少徵 太宮 少商 太羽(終) 太角(初)
厥陰 少宮 少陽
己巳己亥同正角(卑監之紀,上角與正角同)
其運雨風清。
少宮 太商 少羽(終) 少角(初) 太徵
厥陰 少商 少陽
乙巳 乙亥 同正角(從革之紀,上角與正角同)
其運涼熱寒。
少商 太羽(終) 太角(初)少徵 太宮
厥陰 少羽 少陽
辛巳 辛亥
其運寒雨風。
少羽(終) 少角(初)太徵 少宮 太商
凡此厥陰司天之政,氣化運行後天,諸同正歲,氣化運行同天,天氣擾,地氣正,風生高遠,炎熱從之,云趨雨府,濕化乃行,風火同德,上應歲星、熒惑,其政撓,其令速,其谷蒼丹,間谷言太者,其耗文角品羽,風燥火熱,勝復更作,蟄蟲來見,流水不冰,熱病行於下,風病行於上,風熱勝復行於中。
諸同正歲,氣化運行同天,如委和之紀、卑監之紀、從革之紀,皆上角與正角同是也。此雖丁巳、丁亥、己巳、己亥、乙巳、乙亥六年如此,而六十歲中,莫不皆然。厥陰風木司天,故天氣擾。少陽相火在泉,故地氣正(土得火生故也)。風生高遠者,司天之氣也。炎熱從之者,司地之氣也。熱則化濕,所謂火生土也,少陽司地,水土溫暖,故云趨雨府,濕化乃行。風飄於上,故其政撓。火炎於下,故其令速。肝主筋而屬木,角者肝之所結,木主五色,故曰文角,品羽者,羽毛之美麗者也(其品貴重,故曰品羽),羽蟲屬火,厥陰司天少陽在泉之政,氣化運行後天(歲運皆不及也),木火不及,故文角品羽屬火屬木之美者,悉為耗減也。風木剋土則燥勝之,燥勝則火復而生熱,寒水凌火則濕勝之,濕勝則風復而生燥,故風燥火熱,勝復更作,其應為蟄蟲來見,流水不冰。相火在地,故熱病行於下。風木在天,故風病行於上。風火之氣持於氣交,故風熱勝復行於中也。
初之氣,寒始肅,殺氣方至,民病寒於右之下。
初之氣,陽明燥金司令,故肅殺之政行。金位西方,自右下降,故民病寒於右之下。
二之氣,寒不去,殺氣施化,霜乃降,名草上焦,寒雨數至,華雪水冰,陽復化,民病熱於中。
二之氣,太陽寒水司令,當君火主氣之時而寒不去,殺氣施化,霜降草焦,雨雪飄零。客寒外襲,閉其君火主氣,故陽氣復化,病熱於中,陽復化者,陽化在內,不得外達也。
三之氣,天政布,風乃時舉,民病泣出耳鳴掉眩。
三之氣司天,厥陰風木司令,故天政布,風乃時舉。腎主五液,入肝為淚,泣出耳鳴掉眩者,皆風木之病也。
四之氣,溽暑至,濕熱相薄,爭於左之上,民病黃癉而為胕腫。
四之氣,少陰君火司令,四之主氣為太陰濕土,故溽暑至。火位南方,自左上升,故濕熱相薄,爭於左之上(濕土亦自左升)。濕熱鬱蒸,故病黃癉胕腫。
五之氣,燥濕更勝,沉陰乃布,寒氣及體,風雨乃行。
五之氣,太陰濕土司令,五之主氣為陽明燥金,故燥濕更勝(客主更相勝也),濕勝則沉陰乃布,燥勝則寒氣及體(金旺則生水也)。風雨乃行者,濕旺而木復也。
終之氣,畏火司令,陽乃大化,蟄蟲出見,流水不冰,地氣大發,草乃生,人乃舒,其病溫厲。
終之氣,少陽相火司令,故蟲見水流,草生人舒,其病溫厲。
歲宜以辛調上,以咸調下,畏火之氣,無妄犯之,折其鬱氣,資其化源,贊其運氣,無使邪勝,用溫遠溫,用熱遠熱,用涼遠涼,用寒遠寒,食宜同法,有假反常,此其道也,反是者病。
帝曰:善。五運氣行主歲之紀,其有常數乎?岐伯曰:臣請次之。
甲子 甲午歲
上少陰火 中太宮土運 下陽明金
熱化二,少陰君火司天。雨化五,中運太宮濕土。燥化四,陽明燥金在泉。所謂正化日也。正氣所化也。其化上鹹寒,治君火司天。中苦熱,治中運濕土。下酸熱,治燥金在泉。所謂藥食宜也。藥食補泄之宜。
乙丑 乙未歲
上太陰土 中少商金運 下太陽水
熱化寒化勝復同,所謂邪氣化日也。乙年少商金運不及,故有火勝之熱化,火勝則有水復之寒化,此非本年正化,故曰邪氣化日。同謂丑未二年相同。陰年不及,乃有勝復邪化,陽年則無。後皆仿此。災七宮。兌金數七,金運不及,故熱勝而災及之。濕化五,司天。清化四,中運。寒化六,在泉。所謂正化日也。《河圖》數:天一生水,地六成之,地二生火,天七成之,天三生木,地八成之,地四生金,天九成之,天五生土,地十成之。後文太過者其數成,不及者其數生,土常以生也。生數少,成數多,太過故其數多,不及故其數少。濕化五,清化四,是土金生數,寒化六,是水之成數。以水得金生,土不能克,則寒水必勝,故言成數,此亦太過之例也。其化上苦熱,治司天。中酸和,治中運。下甘熱,治在泉。所謂藥食宜也。藥食之宜,義詳「至真要論」。
丙寅 丙申歲
上少陽火 中太羽水運 下厥陰木
火化二,水勝火,故熱化減。寒化六,風化三,寒水勝火,陽根亦敗,木失所生,故風化亦減。所謂正化日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鹹溫,下辛溫,所謂藥食宜也。
丁卯(歲會) 丁酉歲
上陽明金 中少角木運 下少陰火
清化熱化勝復同,所謂邪氣化日也。災三宮。震木數三。燥化九,木不及則金勝,故燥化多。風化三,熱化七,火得木生,故熱化多。所謂正化日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辛和,下鹹寒,所謂藥食宜也。
戊辰 戊戌歲
上太陽水 中太徵火運 下太陰土
寒化六,熱化七,濕化五,所謂正化日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甘寒,下甘溫,所謂藥食宜也。
己巳 己亥歲
上厥陰木 中少宮土運 下少陽火
風化清化勝復同,所謂邪氣化日也。災五宮。土數五。風化三,濕化五,火化七,火得木生,故熱化多。所謂正化日也。其化上辛涼,中甘和,下鹹寒,所謂藥食宜也。
庚午(同天符) 庚子歲(同天符)
上少陰火 中太商金運 下陽明金
熱化七,清化九,燥化九,所謂正化日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辛溫,下酸溫,所謂藥食宜也。
辛未(同歲會) 辛丑歲(同歲會)
上太陰土 中少羽水運 下太陽水
雨化風化勝復同,所謂邪氣化日也。災一宮。坎水數一。雨化五,寒化一,所謂正化日也。其化上苦熱,中苦和,下苦熱,所謂藥食宜也。
壬申(同天符) 壬寅歲(同天符)
上少陽火 中太角木運 下厥陰木
火化二,風化八,中運在泉,二木相合,故風化多。所謂正化日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酸和,下辛涼,所謂藥食宜也。
癸酉(同歲會) 癸卯歲(同歲會)
上陽明金 中少徵火運 下少陰火
寒化雨化勝復同,所謂邪氣化日也。災九宮。離火數九。燥化九,火不及則金無制,故燥化多。熱化二,所謂正化日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鹹溫,下鹹寒,所謂藥食宜也。
甲戊(歲會同天符) 甲辰歲(歲會同天符)
上太陽水 中太宮土運 下太陰土
寒化六,濕化五,正化日也。其化上苦熱,中苦溫,下苦溫,藥食宜也。
乙亥 乙巳歲
上厥陰木 中少商金運 下少陽火
熱化寒化勝復同,邪氣化日也。災七宮。風化八,金運不及,又被火克,風木無制,故風化多。清化四,火化二,正化度也。度即日也。其化上辛涼,中酸和,下鹹寒,藥食宜也。
丙子(歲會) 丙午歲
上少陰火 中太羽水運 下陽明金
熱化二,火被水克,故熱火減。寒化六,清化四,金被火克,故清化減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咸熱,下酸溫,藥食宜也。
丁丑 丁未歲
上太陰土 中少角木運 下太陽水
清化熱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三宮。雨化五,風化三,寒化一,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辛溫,下甘熱,藥食宜也。
戊寅 戊申歲(天符)
上少陽火 中大徵火運 下厥陰木
火化七,風化三,子氣盛則母氣衰,故風化減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甘和,下辛涼,藥食宜也。
己卯己酉歲
上陽明金 中少宮土運 下少陰火
風化清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五宮。清化九,金得土生,故清化多。雨化五,熱化七,土能勝水,火無剋制,故熱化多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甘和,下鹹寒,藥食宜也。
庚辰 庚戌歲
上太陽水 中太商金運 下太陰土
寒化一,水被土刑,故寒化減。清化九,雨化五,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熱,中辛溫,下甘熱,藥食宜也。
辛巳 辛亥歲
上厥陰木 中少羽水運 下少陽火
雨化風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一宮。風化三,寒化一,火化七,火得木生,水又不及,故火化多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辛涼,中苦和,下鹹寒,藥食宜也。
壬午 壬子歲
上少陰火中 太角木運 下陽明金
熱化二,風化八,清化四,中運盛,則司天在泉之氣皆減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酸涼,下酸溫,藥食宜也。
癸未 癸丑歲
上太陰土中 少徵火運 下太陽水
寒化雨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九宮。雨化五,火化二,寒化一,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鹹溫,下甘熱,藥食宜也。
甲申 甲寅歲
上少陽火中 太宮土運 下厥陰木
火化二,雨化五,風化八,土為火子,木為火母,子母俱盛,故火化減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咸和,下辛涼,藥食宜也。
乙酉(太一天符) 乙卯歲(天符)
上陽明金中 少商金運 下少陰火
熱化寒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七宮。燥化四,清化四,熱化二,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苦和,下鹹寒,藥食宜也。
丙戌(天符) 丙辰歲(天符)
上太陽水中 太羽水運 下太陰土
寒化六,雨化五,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熱,中鹹溫,下甘熱,藥食宜也。
丁亥(天符) 了巳歲(天符)
上厥陰木中 少角木運 下少陽火
清化熱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三宮。風化三,火化七,火得乙木相生,火旺則木虛,故風化少,火化多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辛涼,中辛和,下鹹寒,藥食宜也。
戊子(天符)戊午歲(太一天)符
上少陰火中 太徵火運 下陽明金
熱化七,清化九,正化度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甘寒,下酸溫,藥食宜也。
己丑(太一天符)己未歲(太一天符)
上太陰土 中少宮土運 下太陽水
風化清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五宮。雨化五,寒化一,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熱,中甘和,下甘熱,藥食宜也。
庚寅 庚申歲
上少陽火 中太商金運 下厥陰木
火化七,清化九,風化三,木被金刑,故風化減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鹹寒,中辛溫,下辛涼,藥食宜也。
辛卯 辛酉歲
上陽明金 中少羽水運 下少陰火
雨化風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一宮。清化九,寒化一,熱化七,水運不及,故熱化多。金得水救,則火不能克,故清化亦多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苦和,下鹹寒,藥食宜也。
壬辰 壬戌歲
上太陽水 中太角木運 下太陰土
寒化六,風化八,雨化五,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苦溫,中酸和,下甘溫,藥食宜也。
癸巳(同歲會)癸亥歲(同歲會)
上厥陰木 中少徵火運 下少陽火
寒化雨化勝復同,邪氣化度也。災九宮。風化八,火化二,火運不及,木氣未泄,故風化多。正化度也。其化上辛涼,中咸和,下鹹寒,藥食宜也。
凡此定期之紀,勝復正化,皆有常數,不可不察。故知其要者,一言而終,不知其要,流散無窮,此之謂也。
五運不及,則有勝復,是謂邪化,五運太過,則無勝復邪化,但有正化,是皆有一定之常數也。
黃帝問曰:六氣之應見,六化之正,六變之紀何如?岐伯對曰:夫六氣正紀,有化有變,有勝有復,有用有病,不同其候,帝欲何問乎?帝曰:願盡聞之。岐伯曰:請遂言之。
化謂正化,變謂變異。
夫氣之所至也,厥陰所至為和平,少陰所至為暄,太陰所至為埃溽,少陽所至為炎暑,陽明所至為清勁,太陽所至為寒霧,時化之常也。
此六氣分主四時之正化。
厥陰所至為風府為璺啟,少陰所至為火府為舒榮,太陰所至為雨府為員盈,少陽所至為熱府為行出,陽明所至為司殺府為庚蒼,太陽所至為寒府為歸藏,司化之常也。璺,音問。
璺,裂也,啟,開也。員與圓同,員盈者,土化豐備也。行出,火力長育而物形充足也(行當作形)。庚,更也(庚與更同。「檀弓」:季子皋葬妻,犯人之禾,申詳以告曰:請庚之)。蒼,老也,金氣肅殺,萬物更變而蒼老也。歸藏,歸宿而蟄藏也。
厥陰所至為生為風搖,少陰所至為榮為形見,太陰所至為化為雲雨,少陽所至為長為蕃鮮,陽明所至為收為霧露,太陽所至為藏為周密,氣化之常也。
形見,即形出之變文也。周密,蟄封而不泄也。
厥陰所至為風生,終為肅,少陰所至為熱生,中為寒,太陰所至為濕生,終為注雨,少陽所至為火生,終為蒸溽,陽明所至為燥生,終為涼,太陽所至為寒生,中為溫,德化之常也。
「六微旨論」:風位之下,金氣承之,故厥陰風生,終為肅。土位之下,風氣承之,故太陰濕生,終為注雨(注雨,雨之得風而飄驟者)。相火生濕土,故少陽火生,終為蒸溽。燥金生寒水,故陽明燥生,終為涼。水火同宮,丁火癸水統於少陰,丙火壬水統於太陽,「六微旨論」:少陰之上,熱氣治之,中見太陽,太陽之上,寒氣治之,中見少陰,故少陰熱生,中為寒,太陽寒生,中為溫也。
厥陰所至為毛化,少陰所至為羽化,太陰所至為倮化,少陽所至為羽化,陽明所至為介化,太陽所至為鱗化,德化之常也。
五蟲秉六氣而化也。
厥陰所至為生化,少陰所至為榮化,太陰所至為濡化,少陽所至為茂化,陽明所至為堅化,太陽所至為藏化,布政之常也。
六氣司令,五化行焉,是謂之政。
厥陰所至為飄怒大涼,少陰所至為大暄寒,太陰所至為雷霆驟注烈風,少陽所至為飄風燔燎霜凝,陽明所至為散落溫,太陽所至為寒雪冰雹白埃,氣變之常也。
勝極則復,木勝而飄怒,則金復而為涼,火勝而大暄,則水復而為寒,土勝而驟注,則木復而為風,火勝而燔燎,則水復而為霜,金勝而散落,則火復而為溫,水勝而冰雪,則土復而為濕,此氣變之常也。
厥陰所至為撓動為迎隨,少陰所至為高明焰為曛,太陰所至為沉陰為白埃為晦暝,少陽所至為光顯為彤雲為曛,陽明所至為煙埃為霜為勁切為淒鳴,太陽所至為剛固為堅芒為立,令行之常也。
氣至而物從之,是謂之令。
厥陰所至為裡急,少陰所至為瘍疹身熱,太陽所至為積飲痞隔,少陽所至為嚏嘔為瘡瘍,陽明所至為浮虛,太陽所至為屈伸不利,病之常也。
裡急,風盛之病。瘍疹身熱,熱盛之病。積飲痞隔,濕盛之病。嚏嘔瘡瘍,火盛之病。浮虛,燥盛之病(肺主皮毛,肺氣外郁,則皮毛浮虛)。屈伸不利,寒盛之病。
厥陰所至為支痛,少陰所至為驚惑譫妄戰慄惡寒,太陰所至為稸滿,少陽所至為驚躁瞀昧暴病,陽明所至為鼽尻陰股膝髀腨足病,太陽所至為腰痛,病之常也。瞀,音茂。
肝脈行於兩脅,故為支痛。心藏神,其屬火,驚惑譫妄者,神明亂也,戰慄惡寒者,水勝火也。脾為濕土,濕勝氣阻,故稸積壅滿。膽主驚,膽木上逆,相火失根,故驚躁瞀昧,而生暴病(膽木化氣相火,此言足少陽病)。陽明大腸與肺為表裡,鼽者,手陽明之病,陽明胃自頭走足,尻陰股膝脾腨足痛者,足陽明之病也。足太陽之脈挾脊抵腰,腰痛者,水寒而木陷也。
厥陰所至為緛戾,少陰所至為悲妄衄蔑,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,少陽所至為喉痹耳鳴嘔湧,陽明所至為脅痛皴揭,太陽所至為寢汗痙,病之常也。蔑,音滅。皴,取鈞切。
肝主筋,緛戾者,筋骨痿緛而乖戾也(緛與軟同)。肺燥則悲,神亂則妄,肺氣上逆,收斂失政,則血升而為衄蔑,此君火刑肺之病也。中滿者,土濕而不運,霍亂吐下者,飲食寒冷,水穀不消,風寒外束,胃不能容也。足少陽之脈行耳後,循頸而下胸膈,相火上逆則喉痹,甲木上衝則耳鳴,甲木刑胃,胃土不降則嘔湧也。燥金刑木則脅痛,皮膚不榮則皴揭。太陽不藏則寢汗出,水寒筋縮則為痙也。
厥陰所至為脅痛嘔泄,少陰所至為笑語,太陰所至為身重胕腫,少陽所至為暴注瞤瘛暴死,陽明所至為鼽嚏,太陽所至為流泄禁止,病之常也。瞤,音純。瘛,音熾。
木鬱賊土,故脅痛而嘔泄。心主喜,其聲笑,心神亂則笑語。土濕不運,則身重胕腫。甲木刑胃,水穀莫容,則暴生注泄。瞤,肉動也,瘛,筋急也。肺氣上逆,則生鼽嚏。寒水侮土,則為流泄,水道不通,則為禁止,流泄即下利,禁止即閉癃也。
凡此十二變者,報德以德,報化以化,報政以政,報令以令,氣高則高,氣下則下,氣後則後,氣前則前,氣中則中,氣外則外,位之常也。
凡此十二變者,因六氣之所至不一,而為之報,故有化有變,有勝有復,有用有病,其候不同。氣至有德化政令之殊,則有德化政令之報,氣至有高下前後中外之殊,則有高下前後中外之報。人秉天之六氣而生六經,手之六經其氣高,足之六經其氣下,足太陽行身之後,足陽明行身之前,三陰在中,三陽在外,此高下前後中外之位也。
故風勝則動,熱勝則腫,燥勝則乾,寒勝則浮,濕勝則濡泄,甚則水閉胕腫,隨氣所在,以言其變耳。
六氣偏勝,則有偏勝之病,隨其氣之上下前後中外所在以言其變,凡偏勝之所在,則變生而病來矣。
帝曰:願聞其用也。岐伯曰:夫六氣之用,各歸不勝而為化,故太陰雨化,施於太陽,太陽寒化,施於少陰,少陰熱化,施於陽明,陽明燥化,施於厥陰,厥陰風化,施於太陰,各命其所在以徵之也。
六氣有用有病,上言其病矣,此復問其用。六氣之用,各歸其不勝我者而為之化,如此氣偏勝,則此氣所克者必病。其所克者在於何方,各命其所在之處以徵之也。
帝曰:自得其位何如?岐伯曰:自得其位,常化也。帝曰:願聞所在也。岐伯曰:命其位而方月可知也。
六氣各有其位,自得其位者,自安其本位,而無凌犯他氣之變也,此為氣化之常。欲知其氣化之所在,但命其六氣之位,而化行之方月自可知也。(客氣有客氣之方,客氣之月,主氣有主氣之方、主氣之月)
帝曰:六位之氣,盈虛何如?岐伯曰:太少異也,太者之至徐而常,少者暴而亡。
太氣盈,少氣虛,盈則徐而常,虛則暴而亡(亡,無常也)。
帝曰:天地之氣,盈虛何如?岐伯曰:天氣不足,地氣隨之,地氣不足,天氣從之,運居其中,而常先也。惡所不勝,歸所同和,隨運歸從,而生其病也。
司天之氣不足,則地氣隨之而升,司地之氣不足,則天氣從之而降,運居天地之中,常先天地而為升降。惡其所不勝,歸其所同和(如木不勝金,則惡之,而與水火相同和,則歸之),隨運歸從,助所同和,以成偏勝,而生其病也。
故上勝則天氣降而下,下勝則地氣遷而上,勝多少而差其分。微者小差,甚者大差,甚則位易氣交,易則大變生而病作矣。《大要》曰:甚紀五分,微紀七分,其差可見,此之謂也。
上勝則司天之氣降而下,下勝則司地之氣遷而上,以勝之多少而差其分。勝微者小差,勝甚者大差,甚則位移易而氣交互位,易則大變生而病作矣。《大要》曰(古書):甚者紀五分,微者紀七分(五分者,勝居十之五,七分者,勝居十之三),而其差可見,即此之謂也。
帝曰:天地之數,終始奈何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是明道也。數之始,起於上而終於下,歲半之前,天氣主之,歲半之後,地氣主之,上下交互,氣交主之,歲紀畢矣。故曰位明氣月可知,所謂氣也。
司天在上,司地在下,天地一年之數,起於上而終於下。歲半之前,天氣主之,歲半之後,地氣主之,上下交互之中,氣交主之,氣交者,三氣四氣交際之間也,一歲之紀,畢於此矣。六氣之位既明,則氣月可知(三候一氣,兩氣一月。一年六氣,一氣兩月),所謂天地之氣數也。
帝曰:余司其事,則而行之,不合其數何也?岐伯曰:氣用有多少,化洽有盛衰,盛衰多少,同其化也。
六氣有主客,主氣者,初氣風木,二氣君火,三氣相火,四氣濕土,五氣燥金,六氣寒水,一氣兩月,萬古不易,客氣則逐年遷變,恆與四時相反。歲半之前,天氣主之,歲半之後,地氣主之,是司天之客氣也。其間燥金在春,風木在秋,寒水在夏,二火在冬,應與主氣相反,而往往與主氣不反,與客氣不符,較之天地終始之數,未盡相合。此以氣之為用有多少,化之相洽有盛衰,盛衰多少,同其化也。蓋六氣與五運相值,有生有克,生則其用多,克則其用少,多則其化盛,少則其化衰,以多遇多則愈盛,以少遇少則愈衰。衰盛多少,氣化合同,盛則應,衰則不應,是以其數不合也。
帝曰:願聞同化何如?岐伯曰:風溫春化同,熱曛昏火夏化同,雲雨昏暝埃長夏化同,燥清煙露秋化同,寒氣霜雪冰冬化同,勝與復同。此天地五運六氣之化,更用盛衰之常也。
凡四時之內,一見風溫,是為木氣,故與春化相同,一見熱曛昏火,是為火氣,故與夏化相同,一見雲雨昏暝埃,是為土氣,故與長夏相同,一見燥清煙露,是為金氣,故與秋化相同,一見寒氣霜雪冰,是為水氣,故與冬化相同。初氣終三氣,勝之常也,四氣盡終氣,復之常也,其於勝復之中,而見五行之氣,亦與此同。此天地五運六氣之化,更相盛衰之常也,遇盛氣之同化則其數合,遇衰氣之同化則其數不合矣。
帝曰:善。夫子之言可謂悉矣,然何以明其應乎?岐伯曰:昭乎哉問也!夫六氣者,行有次,止有位,故常以正月朔日平旦視之,睹其位而知其所在矣。運有餘,其至先,運不及,其至後,此天之道,氣之常也,運非有餘,非不足,是謂正歲,其至當其時也。
六氣之行有恆次,止有定位,常以正月朔日平旦視之,初氣方交(初氣以上年十二月大寒日交),月令更變,自此六氣遞遷,六位迭易,睹其所止之位,而知其各氣之所在矣。運有餘,其至先(六氣至先),其位未交,而其氣已在,運不及,其至後,其位已交,而其氣未在,運非有餘,非不足,是謂正歲,其至當其時,不後不先也。
帝曰:善。五運之氣,亦復歲乎?岐伯曰:鬱極乃發,待時而作也。帝曰:請問其所謂也。岐伯曰:五常之氣,太過不及,其發異也。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太過者暴,不及者徐,暴者為病甚,徐者為病持。帝曰:太過不及,其數何如?岐伯曰:太過者其數成,不及者其數生,土常以生也。
帝問六氣既有勝復,五運之氣,亦有報復於歲中者否也?凡五行之理,有勝必復,鬱極乃發,待時而作也。蓋五常之氣,各有太過不及,其勝復之發,因而不同。太過者發之暴,不及者發之徐,暴者為病甚,徐者為病持(持久、遲延也)。太過者其化多,得五行之成數,不及者其化少,得五行之生數(義見前文)。
帝曰:其發也何如?岐伯曰:土鬱之發,埃昏黃黑,化為白氣,雷殷氣交,岩谷振驚,擊石飛空,飄驟高深,洪水乃從,川流漫衍,田牧土駒,化氣乃敷,善為時雨,始生始長,始化始成,故民病心腹脹,腸鳴而為數後,甚則心痛脅,嘔吐霍亂,飲發注下,胕腫身重。云奔雨府,霞擁朝陽,山澤埃昏,而乃發也。其氣四,云橫天山,蜉蝣生滅,怫之先兆也。
水勝火敗,不能生土,則土鬱發作。發則濕氣熏蒸,化為雲霧。陽遏濕內,激為雷霆,鼓宕沖裂,殷干氣交,山谷震動,擊石飛空,風雨飄驟,自高及深,洪水從生,川流漫衍,瘀泛壘起,田野之間,如群駒散牧。化氣敷布,善為時雨,萬物得之,生長化成之力,於是始旺。濕氣淫泆,傳之於人,民病心腹脹滿,腸鳴數後,甚則心痛脅,嘔吐霍亂,飲發注下,胕腫身重。土鬱將發,濕氣先動,云奔雨府,霞擁朝陽,山澤埃昏,而乃發也。土主四氣,凡三氣之後,云橫天山,蜉蝣生滅(蜉蝣朝生暮死,濕氣所化),便是濕土怫鬱之先兆也。
金鬱之發,天潔地明,風清氣切,大涼乃舉,草樹浮煙,燥氣以行,霿霧數起,殺氣來至,草木蒼干,金乃有聲,故民病咳逆,心脅痛引少腹,善暴痛,不可反側,嗌乾面塵色惡。山澤焦枯,土凝霜滷,而乃發也。其氣五,夜零白露,林莽聲淒,怫之先兆也。
木勝土敗,不能生金,則金鬱發作。發則天地淨明,風氣清切,大涼變序,草樹浮煙,燥氣以行,霿霧數起(霿霧即煙靄也),殺氣來至,草木蒼干。收令當權,秋聲乃作。燥氣淫泆,傳之於人,肺氣受傷,民病咳嗽氣逆,心脅脹滿,下引少腹,善於暴痛,不可反側(肺與大腸表裡,肺氣上逆則心脅滿,大腸下陷則少腹滿,肺氣右降,逆而不降則右脅暴痛,不可反側也),咽喉乾燥,面色塵惡(肺氣通於喉,外主皮毛故)。金鬱將發,燥氣先動,山澤焦枯,土凝霜滷(露凝為霜,滷凝為硝),而乃發也。金主五氣,凡三氣之後,夜零白露,林莽聲淒,便是燥金怫鬱之先兆也。
水鬱之發,陽氣乃闢,陰氣暴舉,大寒乃至,川澤嚴凝,寒雰結為霜雪,甚則黃黑昏翳,流行氣交,霜乃為殺,水乃見祥,故民病寒客心痛,腰脽痛,大關節不利,屈伸不便,善厥逆,腹滿痞堅。陽光不治,空積沉陰,白埃昏暝,而乃發也。其氣二火前後,太虛深玄,氣猶麻散,微見而隱,色黑微黃,怫之先兆也。
火勝金敗,不能生水,則水鬱發作。發則陽氣退闢,陰氣暴舉,大寒乃至,川澤凍合,寒雰凝肅,結為霜雪(寒雰,白氣如霧,結為霜雪,降於晴天)。甚則水土合氣,黃黑昏翳,流行氣交之際,霜乃為之刑殺,水乃見其妖祥(水災見兆)。寒氣淫泆,傳之於人,水邪滅火,民病寒客心痛,腰脽疼痛,關節不利,屈伸不便,善手足厥冷,腹滿痞堅。水鬱將發,寒氣先動,陽光不治,空積沉陰,白埃昏暝,而乃發也。其氣在君相二火前後,火勝則水復,凡二火前後,太虛玄深,氣猶麻散(天象深黑,氣若亂麻)。若見而隱,色黑微黃,便是寒水怫鬱之先兆也。
木鬱之發,太虛埃昏,雲物以擾,大風乃至,髮屋折木,木有變,故民病胃脘當心而痛,上支兩脅,膈咽不通,食飲不下,甚則耳鳴眩轉,目不識人,善暴僵仆。太虛蒼埃,天山一色,或為濁色黃黑,郁若橫云不雨,而乃發也。其氣無常,長川草偃,柔葉呈陰,松吟高山,虎嘯岩岫,怫之先兆也。
土勝水敗,不能生木,則木鬱發作。發則太虛塵揚,雲物擾動,大風乃至,髮屋折木,木有災變,搖盪不寧。風氣淫泆,傳之於人,甲木刑胃,民病胃脘當心而痛,上支兩脅,胸膈咽喉壅塞不通,飲食難下,甚則耳鳴目眩,昏憒無識,善暴僵仆(甲乙同氣,此皆甲木上逆之病)。木鬱將發,風氣先動,太虛蒼埃,天山一色(塵氣蒼茫,迷漫天山),或為濁色黃黑,郁若橫云不雨(天際黃黑,若云不雨,此大風將來也)。而乃發也。土無專位,木氣之郁發無常,凡四時之內,長川草偃,柔葉呈陰(樹木遇風,蒼葉搖落,柔葉翻騰,裡面在上,是謂呈陰),松吟高山,虎嘯岩岫(虎嘯風生),便是風木怫鬱之先兆也。
火鬱之發,太虛昏翳,大明不彰,炎火行,大暑至,山澤燔燎,材木流津,廣廈騰煙,土浮霜滷,止水乃減,蔓草焦黃,風行惑言,濕化乃後,動復則靜,陽極反陰,濕令乃化乃成,故民病少氣,脅腹胸背面首四肢憤臚脹,瘡瘍癰腫,瘍疿流注,瘛瘲骨痛,節乃有動,腹中暴痛,嘔逆注下,溫瘧,血溢,精液乃少,目赤心熱,甚則瞀悶懊憹,善暴死。刻終大溫,汗濡玄府,而乃發也。其氣四,華喪水凝,山川冰雪,焰陽午澤,怫之先兆也。
金勝木敗,不能生火,則火鬱發作。發則天地曛赫,三光不明,炎火盛行,大暑來至,山澤燔燎,材木流津,廣廈騰煙,土浮霜滷(地經日曬,色白如霜,乃滷氣所結,如海水曬為鹽也),止水乃減(止水無源,故乾涸也),蔓草焦黃(蔓草延芊,津液不能灌注,故焦黃也),炎風災物,訛言大起。地乾土燥,濕化乃後。動極生靜,陽衰陰長,濕令續起,乃化乃成(火生土也)。熱氣淫泆,傳之於人,壯火刑金,民病少氣,脅腹胸背面首四肢鬱熱摶結,憤臚脹,瘡瘍癰腫,瘍疿流注,筋攣骨痛(筋急為瘛,筋緩為瘲),關節動搖(熱極風生),腹中暴痛,嘔逆注泄,溫瘧發生,經血流溢,精液枯槁,目赤心熱,甚則瞀悶懊憹,善於暴死。火鬱將發,熱氣先動,百刻既終,大溫不減,汗孔夜開,皮毛不闔(玄府,汗孔),而乃發也。君火主二氣,相火主三氣,鬱極而發,後時而動,故在四氣,凡二三氣時,草木華髮,而水猶凝冱,山川之陰,冰雪未消,大澤之南,焰陽已動,便是二火怫鬱之先兆也。
有怫之應,而後報也,皆觀其極,而乃發也。木發無時,水隨火也。謹候其時,病可與期,失時反歲,五氣不行,生化收藏政無恆也。
有怫鬱之徵應,而後能報復,物極則反,皆至其極,而乃發也(鬱極而發,乃能報復)。土無專位,木發無時(其氣無常),水隨火發,陽亢則動(其氣二火前後),土金火之郁發,各有其時。謹候其時,病可與期,失其時而反其歲,則五氣紊亂,生長化收藏之政皆昧其恆,不知何氣之來,安知何病之作也!
帝曰:水發而雹雪,土發而飄驟,木發而毀折,金髮而清明,火發而曛昧,何氣使然?岐伯曰:氣有多少,發有微甚,微者當其氣,甚者兼其下,徵其下氣,而見可知也。
水發而雹雪,是兼土氣(陰氣上際,陽氣下降,天地氤氳,則為雲雨,是全由濕動,非土不能。而陽為陰閉,寒氣澌凝,則雨變而為雹雪,緣濕旺陰盛故也),土發而飄驟,是兼木氣,木發而毀折,是兼金氣,金髮而清明,是兼火氣,火發而曛昧,是兼水氣,此何氣使然?因氣有多少,發有微甚(多謂太過,少謂不及,不及發微,太過發甚),微者僅當其氣(止於本氣自見),甚者則兼其下氣。水位之下,土氣承之,土位之下,木氣承之,木位之下,金氣承之,金位之下,火氣承之,火位之下,水氣承之,是五行之下氣也,徵其下氣為何,而本氣之所兼見者可知矣。
帝曰:善。五氣之發,不當位者何也?岐伯曰:命其差。帝曰:差有數乎?岐伯曰:後皆三十度而有奇也。
發不當位者,不應其時也,此緣氣有盛衰,至有遲早,是以差錯不準也。一日一度,三十度者,一月之數,奇謂四十三刻零七分半,其至之先期後期,不過三十度有奇。如一年節氣,或早至於前十五日之先,或晚至於後十五日之後,合而計之,亦止三十度而有奇也。
帝曰:氣至而先後者何?岐伯曰:運太過則其至先,運不及則其至後,此候之常也。
帝問氣至而先後相差者何故?蓋運太過則其至先,運不及則其至後,此氣候之常也。
帝曰:當時而至者何也?岐伯曰:非太過,非不及,則至當時,非是者,眚也。
當時而至,是謂平運,非是者,則為災眚也。
帝曰:勝復之氣,其常在也,災眚時至,候也奈何?岐伯曰:非氣化者,是謂災也。
勝復之氣,常在不差,其偶然差錯,而災眚時至,候之奈何?蓋非氣化之正者,是即為災也。
帝曰:善。氣有非時而化者何也?岐伯曰:太過者當其時,不及者歸其己勝也。
氣有非時而至,不失為正化者,以太過者當其有制之時,不及者歸於己勝之候也。(太過而人制己,不及而己勝人,則亦為平氣也)
帝曰:四時之氣,至有早晏,高下左右,其候何如?岐伯曰:行有逆順,至有遲速,故太過者化先天,不及者化後天。
四時之候,至有早晏,若夫高下左右,地勢不同,其氣至之候,亦當有殊。蓋氣行有逆順,氣至有遲速,故太過者化常先天,不及者化常後天,此其大凡也,至行於高下左右之間,則不能無異矣。(義詳下文)
帝曰:願聞其行何謂也?岐伯曰:春氣西行,夏氣北行,秋氣東行,冬氣南行。故春氣始於下,秋氣始於上,夏氣始於中,冬氣始於標,春氣始於左,秋氣始於右,冬氣始於後,夏氣始於前,此四時政化之常。故至高之地,冬氣常在,至下之地,春氣常在,必謹察之。
帝以:行有逆順,願聞其行何謂?蓋春氣自東而西行,夏氣自南而北行,秋氣自西而東行,冬氣自北而南行。故春木自北而東昇,是始於下也。秋金自南而西降,是始於上也。夏當午正,是始於中也。冬居亥未,是始於標也。春自東來,是始於左也。秋自西往,是始於右也。夏自南來,是始於前也。冬自北往,是始於後也(天地之位,左東右西,南前北後)。陽有餘於東南,其地常下,是以溫暖,陰有餘於西北,其地常高,是以清涼,故至高之地,冬氣常在,陰有餘也,至下之地,春氣常在,陽有餘也。然則地高而在右者,陰來為順,其至恆早,陽來為逆,其至恆晏,地下而在左者,陰來為逆,其至恆晏,陽來為順,其至恆早。設以太過而值逆行,則先天者亦當來遲,不及而遭順行,則後天者亦當來速,高下左右之勢,固自不侔也。
帝曰:善。夫子言用寒遠寒,用熱遠熱,余未知其然也,願聞何謂遠?岐伯曰:熱無犯熱,寒無犯寒,從者和,逆者病,不可不敬畏而遠之,所謂時與六位也。
火盛為熱,則無以藥食犯其熱,水盛為寒,則無以藥食犯其寒,從之者和,逆之者病,不可不敬畏而遠之,所謂四時之主氣與六位之客氣,皆當順其自然之候也。
帝曰:溫涼何如?岐伯曰:司氣以熱,用熱無犯.司氣以寒,用寒無犯,司氣以涼,用涼無犯,司氣以溫,用溫無犯,間氣同其主無犯,異其主則小犯之,是謂四畏,必謹察之。
司天司地之氣,寒熱溫涼皆不可犯,是謂四畏,故當遠之。左右四間之氣,同其主令者亦無犯焉,異其主令者則小犯之,不在四畏之例也。
帝曰:善。其犯者何如?岐伯曰:天氣反時,則可依時,及勝其主,則可犯。以平為期,而不可過,是謂邪氣反勝者。故曰無失天信,無逆氣宜,無翼其勝,無贊其復,是謂至治。
其可犯者,天之客氣與主氣之時令相反,則可依四時之主氣,及客氣之勝其主氣者,則扶其主氣,抑其客氣以犯之。如夏熱冬寒,時令也,而客寒夏至,客熱冬來,則用熱於夏,是以熱而犯熱,用寒於冬,是以寒而犯寒也,客不勝主,未可犯也,客勝其主,則可犯矣。但雖犯之,要當以平為期,而不可太過,是謂邪氣非時而反勝者,故法當如是,非謂凡治皆然也。故曰無失天時之信,無逆氣候之宜,無翼其得勝之會,無贊其來復之期,是謂治法之至者也。
帝曰:善。論言熱無犯熱,寒無犯寒,余欲不遠寒,不遠熱奈何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發表不遠熱,攻裡不遠寒。
論言熱無犯熱,寒無犯寒,是用熱遠熱,用寒遠寒也,今欲不遠熱,不遠寒,則當何如?惟發表則不遠熱,攻裡則不遠寒也。
帝曰:不發不攻,而犯寒犯熱者何如?岐伯曰:寒熱內賊,其病益甚。帝曰:願聞無病者何如?岐伯曰:無者生之,有者甚之。
發表者,時熱而不遠熱,以其表解而熱泄,攻裡者,時寒而不遠寒,以其里清而寒去也。若不發不攻,而犯寒犯熱,則寒者愈寒,熱者愈熱,寒熱內賊,其病益甚。無病者,當之則新病生,有病者,當之則舊病甚也。
帝曰:生者何如?岐伯曰:不遠熱則熱至,不遠寒則寒至,寒至則腹滿痞堅,痛急下利之病生矣,熱至則身熱頭痛,瞀郁鼽衄,瞤瘛腫脹,骨節變肉痛,癰疽瘡瘍,霍亂嘔吐注下,血溢血泄淋閟之病生矣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時必順之,犯者治以勝也。
無則生之者,熱不遠熱則熱至,寒不遠寒則寒至,寒至則生諸寒病,熱至則生諸熱病。治法時令,必當順之,按其所犯者,治以相勝之物也。(熱至以寒,寒至以熱)
帝曰:善。郁之甚者,治之奈何?岐伯曰:木鬱達之,火鬱發之,土鬱奪之,金鬱泄之,水鬱折之,然調其氣,過者折之,以其畏也,所謂瀉之。
木喜升散,鬱則達之,火喜宣揚,鬱則發之,土喜沖虛,鬱則奪之,金喜清肅,鬱則泄之,水喜靜順,鬱則折之,治五郁之法如此,然皆以調氣為主,氣調則鬱自開。郁緣於不及,而發則太過,過者折之,以其所畏,皆所謂瀉之,無補法也。(釋前折其鬱氣之義)
帝曰:假者何如?岐伯曰:有假其氣,則無禁也。所謂主氣不足,客氣勝也。
假者則用藥可犯,不在禁例。所謂假者,皆緣主氣不足,客氣反勝,盛夏而寒生,隆冬而熱至,假則反之,無用疑也。
帝曰:至哉,聖人之道!天地大化,運行之節,臨御之紀,陰陽之政,寒暑之令,非夫子孰能通之!請藏之靈蘭之室,署曰「六元正紀」,非齋戒不敢示,慎傳也。
林億新校正云:按王冰不解所以名《素問》之義及《素問》之名起於何代。按《隋書·經籍志》始有《素問》之名;《甲乙經》序,晉·皇甫謐之文己云《素問》論病精辯;王叔和,西晉人,撰《脈經》,云出《素問》、《針經》;漢·張仲景撰《傷寒卒病論集》,云撰用《素問》。是則《素問》之名,著於《隋志》,上見於漢代也。自仲景以前,無文可見,莫得而知,據今世所有之書,則《素問》之名,起漢世也。所以名《素問》之義,全元起有說云:素者,本也,問者,黃帝問岐伯也,方陳性情之源,五行之本,故曰《素問》。元起雖有此解,義未甚明。按《乾鑿度》云:夫有形者生於無形,故有太易,有太初,有太始,有太素。太易者,未見氣也,太初者,氣之始也,太始者,形之始也,太素者,質之始也。氣形質具,而疴瘵由是萌生,故黃帝問此太素,質之始也。《素問》之名,義或由此。
飲食有節,起居有常,不妄作勞。
新校正云:按全元起注本云飲食有常節,起居有常度,不妄不作。《太素》同,楊上善云:以理而取聲色芳味,不妄視聽也,循理而動,不為分外之事。
視聽八達之外。
宋本八達作八遠。王冰注云:雖遠際八荒之外,近在眉睫之內,來幹我者,吾必盡知之。
故身無苛病。
苛,宋本作奇。
入通於心,開竅於舌。
宋本及他本皆作開竅於耳。王冰注云:舌為心之官,當言於舌,舌用非竅,故云耳也。「繆刺論」曰:手少陰之絡,會於耳中,義取此也。按,《靈樞·脈度》:五臟常內閱於上七竅也,下云心氣通於舌,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,則正當作舌。
陰者,藏精而起亟也。
王冰注云:亟,數也。
燥傷皮毛,熱勝燥。
宋本及他本皆作熱傷皮毛,寒勝熱。新校正云:按《太素》作燥傷皮毛,熱勝燥,黃氏本此。
(「十二臟相使論」至「宣明五氣」論藏象,「經脈別論」以下論脈法。)
氣味合而服之,以補益精氣。
新校正云:按孫思邈雲精以食氣,氣養精以榮色,形以食味,味養形以生力。精順五氣以為靈也,若食氣相惡,則傷精也,形受五味以成也,若食味不調,則損形也。是以聖人先用食禁以存性,後製藥以防命,氣味溫補以存精形,此之謂氣味合而服之,以補精益氣也。
下焦溢為水。
黃氏作下焦為嗌為水。宋本作下焦溢為水。王冰注云:下焦為分注之所,氣窒不瀉,則溢而為水。按,《說文》:溢,器滿也,嗌,咽也,為嗌與下焦不合。溢為水,猶言滿而為水也,與下文膀胱不利為癃,不約為遺溺,文義亦正相屬。此必傳寫時因上文為噦為泄,皆連疊成文,遂誤多為字,而又訛溢為嗌也。今依宋本改之。
下部天,足厥陰也。
王冰注云:謂肝脈也,在毛際外,羊矢下一寸半陷中,五里之分,臥而取之。女子取太衝,在大指本節後二寸陷中是。視黃注為詳。
渾渾革革,至如湧泉,弊弊綿綿,其去如弦絕者死。
此蓋從《甲乙經》而正之。舊本皆作渾渾革至如湧泉,病進而色弊,綿綿其去如弦絕,死。又如「三部九候論」:以通其氣。舊作以見通之,亦從《甲乙經》而正之也。
太過則令人善怒。
怒,舊本皆作忘。新校正云:按「氣交變大論」云:木太過,甚則忽忽善怒,眩冒巔疾,則忘當作怒。
如鳥之喙者。
新校正云:「平人氣象論」云如烏之喙。又,別本喙作啄。
十日之內死。
日,舊本皆作月。王冰注云:期三百日內死,按日當作月。
真臟來見。
舊本皆作來見。新校正云:按全元起本及《甲乙經》真臟未見,來字當作未字之誤也。
若人一呼五六至。
呼,舊本皆作息。新校正云:按人一息脈五六至,何得為死?必息字誤,息當作呼。
脈氣上虛尺虛,是謂重虛。
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作脈虛氣虛尺虛,是謂重虛,此少一氣字,多一上字。王注言尺寸脈俱虛,則不兼氣虛也。詳前熱病,氣熱脈滿為重實,此脈虛氣虛為重虛,是脈與氣俱實為重實,俱虛為重虛,不但尺寸俱虛為重虛也。
實而澀則死。
澀,舊本皆作逆。王冰注云:逆謂澀也。
手足溫則生,寒則死。
新校正云:按《太素》無手字,楊上善云足溫氣下,故生,足寒氣不下者,逆而致死。
足太陽氣絕一段。
舊誤在「三部九候論」。新校正云:按「診要經終論」載三陽三陰脈終之證,此獨紀足太陽氣絕一證,余應闕文也。
陰陽反作。
舊本作陰陽反他。新校正云:按「陰陽應象大論」云:陰陽反作。王冰注云:反謂反復,作謂作務,反復作務,則病如是。
生陽之屬,不過四日而死。
林億以別本作四日而生,全元起作四日而已,疑原本作死為非。按,下文云死不治,是統舉上文而言,林誤。
為偏枯痿易。
王冰注云:三陰不足,則為偏枯,三陽有餘,則為痿易。易,謂變易常用,而痿弱無力也。
二陽俱搏,其病溫。
按,宋本作其氣濫。
肺雍肝雍腎雍。
新校正云:詳肺雍肝雍腎雍,《甲乙經》皆作癰。按,癰作雍,古假借字也。
腎雍,胠下至少腹滿。
胠下,舊本作腳下。按,《甲乙經》腳下作胠下,腳當作胠,不得言腳下至少腹也。
脈至如懸雍。
新校正云:按全元起本懸雍作懸離。元起注云:懸離者,言脈與肉不相得也。
脈至如頹土之狀。
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頹土作委土。
脈澀而鼓。
林億本澀作塞。脈塞而鼓,謂才見不行,旋覆去也。
行立常聽。
王冰注云:小腸之脈,上入耳中,故常聽也。
(「陰陽離合論」至「經絡論」論經絡,「氣穴論」以下論孔穴。)
太陽根起於至陰。
王冰注云:至陰,穴名,在足小指。黃注謂足大指。考至陰之穴,實在足小指外側,黃注當是傳寫之訛。
太陽為開,陽明為闔,少陽為樞。
新校正云:按《九墟》太陽為關,陽明為闔,少陽為樞。故關折則肉節頹緩,而暴病起矣,故候暴病者,取之太陽。闔折則氣無所止息,悸病起,故悸者,皆取之陽明。樞折則骨搖而不能安於地,故骨搖者,取之少陽。《甲乙經》同。
太陰為開,厥陰為闔,少陰為樞。
新校正云:按《九墟》關折則倉廩無所輸,隔洞,隔洞者,取之太陰。闔折則氣施而善悲,悲者,取之厥陰。樞折則脈有所結而不通,不通者,取之少陰。《甲乙經》同。
病生於咽嗌,治之以甘藥。
舊本甘作百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咽嗌作困竭,百藥作甘藥。
脾與胃,以膜相連耳。
新校正云:按《太素》作以募相逆。楊上善云:脾陰胃陽,脾內胃外,其性各異,故相逆也。
所謂甚則狂癲疾者。
癲,舊本作巔。王冰注云:以其脈上額,交巔上,入絡腦,還出,其支別者,從巔至耳上角,故狂巔疾也。按,下文陽盡在上,則巔疾之說較長。黃氏蓋因《靈樞·經脈》文而改之,亦確有所據。
其脈血氣盛。
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脈作肌。
陽明之陽,名曰害蜚。
王冰注云:蜚,生化也,害,殺氣也,殺氣行則生化弭,故曰害蜚。
少陽之陽,名曰樞持。
王冰注云:樞謂樞要,持謂執持。
太陽之陽,名曰關樞。
王冰注云:關司外動,以靜鎮為事,如樞之運,則氣和平也。
少陰之陰,名曰樞儒。
王冰注云:儒,順也,守要而順陰陽開闔之用也。新校正云:《甲乙經》儒作檽。
心主之陰,名曰害肩。
王冰注云:心主脈,入腋下,氣不和則妨害肩腋之動運。
太陰之陰,名曰關蟄。
王冰注云:關閉蟄類,使順行藏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蟄作執。
胃脘以下至橫骨六寸半一。
黃注:神闕、氣海二穴。王冰注神闕作臍中,氣海作脖胦。按神闕,一名氣舍,當臍中,氣海,一名脖胦。挾臍下傍各五分至橫骨寸一。
黃注:中注、四滿、氣穴、大赫、橫骨五穴。王冰注中注同,下四穴作髓府、胞門、陰關、下極。按,四滿,一名髓府;氣穴,一名胞門;大赫,一名陰關;橫骨,一名下極。
腎街十穴。
黃注作氣衝、歸來、水道、大巨、五陵。王冰注氣衝作氣街,五陵作外陵。按,氣街亦名氣衝,外陵作五陵未詳。
使人怢凓而不能食。
新校正云:詳怢凓,全元起本作失味,《甲乙經》作解。
陽遭陰,故為熱。
王本作故為痹熱。新校正云:遭,《甲乙經》作乘。
寒則急。
舊本急皆作蟲。王冰注云:謂皮中如蟲行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蟲作急。
各以其時受氣。
舊本作各以其時受月。王冰注云:謂受氣時月也。如肝王甲乙,心王丙丁,脾王戊己,肺王庚辛,腎王壬癸,皆王氣法也,時受月,則正謂五臟受氣月也。
前陰者,宗筋之所聚。
王冰注云:宗筋挾臍,下合於陰器,故云前陰者,宗筋之所聚也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作厥陰者,眾筋之所聚。全元起云:前陰者,厥陰也。與王注義異,亦是一說。
夫痎瘧皆生於風。
按,《說文》:痎,二日一發瘧也。顏之推云:兩日一發之瘧,今北方猶呼痎瘧。
二十五日下至骶骨,二十六日入於脊內。
新校正云:按全元起本二十五日作二十一日,二十六日作二十二日。《甲乙經)、《太素)並同。按,王冰注云:項以下至尾骶,凡二十四節,故日下一節,二十五日下至骶骨,二十六日入於脊內,注於伏膂之脈也。與全元起本及《甲乙經》、 《太素》不同,當從王冰本為是。按,《靈樞·賊風》作二十一日下至尾骶,二十二日入脊內,全、楊、皇甫諸家其說本此,然王說為長。
(「舉痛論」至「本病論」皆病論,「湯液醪醴論」以下皆治論。)
寒則腠理閉,氣不行。
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氣不行作營衛不行。
驚則心無所依。
依,宋本及他本皆作倚。
腎移寒於脾,癰腫少氣。
脾,舊本作肝。王冰注云:肝藏血,然寒入則陽氣不散,陽氣不散則血聚氣澀,故為癰腫,又為少氣也。新校正云:按全元起本云腎移寒於脾。元起注云腎傷於寒而傳於脾,脾主肉,寒生於肉則結為堅,堅化為膿,故為癰也,血傷氣少,故曰少氣。《甲乙經》亦作移寒於脾。王因誤本,遂解為肝,亦智者之一失也。
水之狀也。
宋本狀作病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水之病也作治主肺者。
脾移熱於膀胱,則癃溺血。
宋本作胞移熱於膀胱。王注云:膀胱為津液之府,胞為受納之司,故熱入膀胱,胞中外熱,陰絡內溢,故不得小便而溺血也。《正理論》曰熱在下焦則溺血,此之謂也。
無治也,當十月復。《刺法》曰:無損不足,益有餘,以成其疹,然後調之。
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及《太素》無然後調之四字。按,全元起注云所謂不治者,其身九月而喑,身重,不得為治,須十月滿,生後復如常也,然後調之,則此四字本全元起註文誤書於此,當刪去之。
臟有所傷及精有所寄,則臥不安。
舊本作精有所之寄則安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作情有所倚則臥不安。《太素》作精有所倚則不安。按,精當作情,於義方協。
名為鼓脹。
新校正云:按《太素》鼓作谷字。
使之服以生鐵落為飲。
鐵落為飲,宋本作鐵洛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鐵洛作鐵落,為飲作為後飯。
石藥發癲。
宋本癲作瘨。按,《說文》:瘨,病也,一曰腹脹。蓋瘨 、,古或假借通用,石性重墜而剽悍,熱中消中之人,脾胃先傷,更投以石藥而重傷之,亦能致脹之疾也。
法當三日死。
三日,宋本作三歲。王注云:三歲者,肺至腎一歲,腎至肝一歲,肝至心一歲,火又乘肺,故云三歲死也。按,上文腎傳之心,弗治,滿十日,法當死,今腎傳之心,心即反傳而行之肺,一臟再傷,其死極速,固當作三日也。
木敷者,其葉發。
按,《太素》作木陳者,其葉落。楊上善云:葉落者,知陳木之已盡,以比衰壞之徵,於義較協。
一曰治神,二曰知養身,三曰知毒藥為真,四曰制砭石小大,五曰知腑臟血氣之診。
楊上善云:存身之道,知此五者,以為攝養,可得長生也。魂、神、意、魄、志,以神為主,故皆名神,欲為針者,先須治神。故人無悲哀動中,則魂不傷,肝得無病,秋無難也。無怵惕思慮,則神不傷,心得無病,冬無難也。無憂愁不解,則意不傷,脾得無病,春無難也。無喜樂不極,則魄不傷,肺得無病,夏無難也。無盛怒者,則志不傷,腎得無病,季夏無難也。是以五過不起於心,則神清性明,五神各安其臟,則壽延遐算也。養身,《太素》作養形。楊上善云:飲食男女,節之以限,風寒暑濕,攝之以時,有異單豹外凋之害,即內養形也。實慈恕以愛人,和塵勞而不跡,有殊張毅高門之傷,即外養形也。內外之養兼備,則不求生而久生,無期壽而長壽,此則針布養形之極也。治神養身,不專主用針而言,其說甚精。
氣虛宜引之。
王注:讀為導,導引則氣行條暢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作掣。
皮膚不收。
按,全元起云:不收,不仁也。《甲乙經》及《太素》云:皮膚收,無不字。
腠理閉塞,玄府不通。
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及《太素》無玄府二字。
凝則脈不通。
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作腠理不通。
韭葉。
原本皆作薤葉,今依宋本改正。
以竹管吹其兩耳。
新校正云:按陶隱居云吹其左耳極三度,復吹其右耳三度也。
熱止汗出,其病難已。
宋本作熱止汗出,難已。新校正云:按全元起本並《甲乙經)、《太素》、巢元方,並作先寒後熱渴,渴止汗出。
凡欲診病者,必問飲食居處。
王冰注云:飲食居處,其有不同,故問之也。「異法方宜論」曰:東方之域,天地之所始生,魚鹽之地,海濱傍水,其民食魚而嗜咸,皆安其處,美其食。西方者,金玉之域,沙石之處,天地之所收引,其民陵居而多風,水土剛強,其民不衣而褐薦,華食而脂肥。北方者,天地所閉藏之域,其地高陵居,風寒冰冽,其民樂野處而乳食。南方者,天地所長養,陽之所盛處,其地下,水土弱,雰露之所聚,其民嗜酸而食胕。中央者,其地平以濕,天地所以生萬物也眾,其民食雜而不勞。由此則診病之道,當先問焉。故聖人雜合以法,各得其所宜,此之謂矣。
離絕菀結,憂恐喜怒,五臟空虛,血氣離守,工不能知,何術之有!
王冰注云:離謂離間親愛,絕謂絕念所懷,菀謂菀積思慮,結謂結固余怨。夫間親愛者魂遊,絕所懷者意喪,積所慮者神勞,結餘怨者志苦,憂愁者閉塞而不行,恐懼者蕩憚而失守,盛忿者迷惑而不治,喜樂者憚散而不藏。由是八者,故五臟空虛,血氣離守,工不思曉,又何言哉!
精神不專,志意不理,外內相失,故時疑殆。
王冰注云:外謂色,內謂脈。然精神不專於循用,志意不從於條理,所謂粗略。揆度失常,故色脈相失,而時自疑殆也。
夫疾風生,乃能雨,此之類也。
舊本作夫火疾風生。新校正云:按《甲乙經》無火字,此蓋本《甲乙經》而正之也。
林億曰:詳《素問》第七卷,亡己久矣。按,皇甫士安,晉人也,序《甲乙經》云亦有亡失。《隋書·經籍志》載梁《七錄》亦云止存八卷。全元起,隋人,所注本乃無第七。王冰,唐寶應中人,上至晉·皇甫諡甘露中,已六百餘年,而冰自謂得舊藏之卷,今竊疑之。仍觀「天元紀大論」、「五運行論」、「六微旨論」、「氣交變論」、「五常政論」、「六元正紀論」、「至真要論」七篇,居今《素問》四卷,篇卷浩大,不與《素問》前後篇卷等,又且所載之事,與《素問》餘篇略不相通,竊疑此七篇乃《陰陽大論》之文。王氏取以補所亡之卷,猶《周官》無「冬官」,以「考工記」補之之類也。又按,漢·張仲景「傷寒論序」云撰用《素問》、《九卷》、《八十一難經》、《陰陽大論),是《素問》與《陰陽大論》兩書甚明,乃王氏並《陰陽大論》於《素問》中也。要之,《陰陽大論》亦古醫經,終非(素問》第七矣。
人有五臟化五氣,以生喜怒悲憂恐。
舊本作喜怒思憂恐。按,思與憂,皆脾之志也,與五氣未合。新校正謂四臟皆受成於脾,亦屬曲為之解。不若即據「陰陽應象大論」作喜怒悲憂恐為得也。
帝曰:地之為下否乎?岐伯曰:地為人之下,太虛之中也。帝曰:憑乎?岐伯曰:大氣舉之也。
王冰注云:大氣,造化之氣,任持太虛者也,所以太虛不息,地久天長者,蓋由造化之氣任持之也。氣化而變,不任持之,則太虛之器亦敗壞矣。夫落葉飛空,不疾而下,為其任氣,故勢不得速焉。幾諸有形,處地之上者,皆有生化之氣任持之也。然器有大小不同,壞有遲速之異,及至氣不任持,則大小之壞一也。
東方生風。
王云:東者日之初,風者教之始,天之使也,所以發號施令,故生自東方也。景霽山昏,蒼埃際合,崖谷若一,岩岫之風也。黃白昏埃,晚空如堵,獨見天垂,川澤之風也。加以黃黑,白埃承下,山澤之猛風也。
南方生熱。
王云:陽盛所生,相火,君火之政也。太虛昏翳,其若輕塵,山川悉然,熱之氣也。大明不彰,其色如丹,鬱熱之氣也。若行雲暴升,嵸然葉積,乍盈乍縮,崖谷之熱也。
中央生濕。
王云:中央,土也。高山土濕,泉出地中,水源山隈,云生岩谷,則其象也。夫濕性內蘊,動而為用,則雨降云騰,中央生濕,不遠信矣。故《歷候記》土潤溽暑於六月,謂是也。
西方生燥。
王云:陽氣已降,陰氣復升,氣爽風勁,故生燥也。夫岩谷青埃,川源蒼翠,煙浮草木,遠望氤氳,此金氣所生,燥之化也。夜起白朦,輕如微霧,遐邇一色,星月皎如,此萬物陰成,亦金氣所生,白露之氣也。太虛埃昏,氣鬱黃黑,視不見遠,無風自行,從陰之陽,如雲如霧,此殺氣也,亦金氣所生,霜之氣也。山谷川澤,濁昏如霧,氣鬱蓬勃,慘然戚然,咫尺不分,此殺氣將用,亦金氣所生,運之氣也。天雨大霖,和氣西起,云卷陽曜,太虛廓清,燥生西方,義可徵也。若西風大起,木偃云騰,是為燥與濕爭,氣不勝也,故當復雨。然西風雨睛,天之常氣,假有東風雨止,必有西風復雨,而乃自晴。觀是之為,則氣有往復,動有燥濕,變化之象,不同其用矣。由此則天地之氣,以和為勝,暴發奔驟,氣所不勝,則多為復也。
北方生寒。
王云:陽氣伏,陰氣升,政布而大行,故寒生也。太虛澄淨,黑氣浮空,天色黯然,高空之寒氣也。若氣似散麻,本末皆黑,遐邇微見,川澤之寒氣也。太虛清白,空猶雪映,遐邇一色,山谷之寒氣也。太虛白昏,大明不翳,如霧雨氣,遐邇肅然,北望色玄,凝霧夜落,此水氣所生,寒之化也。太虛凝陰,白埃昏翳,天地一色,遠視不分,此寒濕凝結,雪之將至也。地裂水冰,河渠乾涸,枯澤浮咸,水斂土堅,是土勝水,水不得自清,水所生,寒之用之。
出入廢則神機化滅,升降息則氣立孤危。
王冰注云:出入謂喘息,升降謂化氣。夫毛羽倮鱗介,及飛走蚑行,皆生氣根於身中,以神為動靜之主,故曰神機也。然金玉土石,熔埏草木,皆生氣根於外,假氣以成立主持,故曰氣立也。「五常政大論」曰:根於中者,命曰神機,神去則機息,根於外者,命曰氣立,氣止則化絕,此之謂也。故無是四者,則神機氣立者生死皆絕。新校正云:按《易》云本乎天者親上,本乎地者親下,《周禮·大宗伯》有天產、地產,大司徒云動物、植物,即此神機、氣立之謂也。
甚則忽忽善怒,眩冒巔疾。
王冰注云:凌犯太甚,則遇於金,故自病。新校正云:按「玉機真臟論」云肝脈太過,則令人善怒,忽忽眩冒巔疾,為肝實而然,則此病不獨木太過,遇金而病,肝實亦自病也。
歲火太過,炎暑流行,肺金受邪,民病瘧。
新校正云:火盛而剋金,寒熱交爭,故為瘧。
身熱骨痛,而為浸淫。
新校正云:按「玉機真臟論」云心脈太過,則令人身熱而膚痛,為浸淫,此云骨痛者,誤也。
上臨太陽,則雨雪冰霜不時降。
原本在歲水太過段內,今黃氏列於歲火不及之中。按,太陽寒水司天,火運二歲為戊辰、戊戌,中運皆太徵,實非歲火不及之年。而太陽寒水司天,水運二歲,中運為太羽,實歲水太過之年。以太少而言過與不及,則此二句自當列於歲水太過之下,惟火不及則水自凌之,與亢害承製之理,仍不相背耳。
上臨少陰少陽,火燔焫,水泉涸,物焦槁。
原本在歲火太過段內,今黃氏列於歲金不及之中。按,少陰心火司天,金運二歲為庚子、庚午,少陽相火司天,金運二歲為庚寅、庚申,中運皆太商,實非歲金不及之年。而少陰心火司天,火運二歲為戊子、戊午,少陽相火司天,火運二歲為戊寅、戊申,中運皆太徵,實歲火太過之年。以太少而言過與不及,則此四句自當列於歲火太過之下,惟金不及則火自犯之,與亢害承製之理,亦仍不相背耳。
帝曰:其災應何如?岐伯曰:亦各從其化也。故時至有盛衰,凌犯有逆順,留守有多少,形見有善惡,宿屬有勝負,徵應有吉凶矣。
王注云:五星之至,相王為盛,囚死為衰。東行凌犯為順,災輕,西行凌犯為逆,災重。留守日多則災深,留守日少則災淺。星喜潤,則為見善,星怒燥憂喪,則為見惡。宿屬,謂所生月之屬二十八宿及十二辰相分所屬之位也。命勝星不災不害,不勝星為災小重,命與星相得,雖災無害。災者,獄訟疾病之謂也,雖五星凌犯之事,遇星之囚死時月,雖災不成。然火犯留守逆臨,則有誣譖獄訟之憂,金犯則有刑殺氣鬱之憂,木犯則有震驚風鼓之憂,土犯則有中滿下利跗腫之憂,水犯則有寒氣衝稸之憂,故曰徵應有吉凶也。
帝曰:其善惡何謂也?岐伯曰:有喜有怒,有憂有喪,有澤有燥,此象之常也。
王注云:夫五星之見也,從深夜見之。人見之喜,星之喜也。見之畏,星之怒也。光色微曜,乍明乍暗,星之憂也。光色迥然,不彰不瑩,不與眾同,星之喪也。光色圓明,不盈不縮,怡然瑩然,星之喜也。光色勃然臨人,茫彩滿溢,其象懍然,星之怒也。澤,洪潤也。燥,乾枯也。
盛者奪之,汗者發之。
舊本作汗之下之,蓋皆主盛者而言,今作汗者發之,於義無取,當是傳寫之訛。
燥淫所勝,平以苦濕。
新校正云:濕當作溫。
補上治上制以緩,補下治下制以急,急則氣味厚,緩則氣味薄。
王冰注云:治上補上,方迅急則止不住而迫下,治下補下,方緩慢則滋道路而力又微。制急方而氣味薄,則力與緩等,制緩方而氣味厚,則勢與急同。
太陽所至為寢汗。
王冰注云:寢汗,謂睡中汗發於胸嗌頸腋之間也,俗誤呼為盜汗。
時必順之,治以勝也。
王云:春宜涼,夏宜寒,秋宜溫,冬宜熱,此時之宜,不可不順。然犯熱治以寒,犯寒治以熱,犯春宜用涼,犯秋宜用溫,是以勝也。犯熱治以鹹寒,犯寒治以甘熱,犯涼治以苦溫,犯溫治以辛涼,亦勝之道也。
木鬱達之,火鬱發之,土鬱奪之,金鬱泄之,水鬱折之,然調其氣。
王云:達謂吐之,令其條達也。發謂汗之,令其疏散也。奪謂下之,令無壅礙也。泄謂滲泄之,解表利小便也。折謂抑之,制其沖逆也。通是五法,乃氣可平調,後乃觀其虛盛而調理之也。
上所識各條,有與本書相發明者,有詳本書所自出者,有補本書所未及者,有證本書之訛誤者,故悉錄之,以備參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