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士君子立言,不有實學,焉能附於古聖賢之末;非有卓識,又安能窺夫古聖賢之心。余嘗披閱醫方,而考各家註釋,欲求溯其源、抉其微者,不少概見,蓋方之微妙窔奧,非一言可蔽。其於經絡異手足,藥品配氣味,補瀉分寒熱,苟未能扼其要旨,而謬為註解,謂可上契往拓,下示來茲,烏乎信哉?且軒岐以後,代有良方,而神明變化,莫過於仲景,讀其一百一十三方,三百九十七法,悉從和、寒、溫、汗、吐、下六劑中化出,分條共貫,有造化生心之妙。乃今之醫,徒務涉獵,而於立方精義,往往習焉不察,無異買櫝還珠,鮮有得其要者,東吳王子晉三,以通儒而深研醫理,挾術以遊,全活不可數計。蓋從事於斯者垂五十年,深思力學,得之有素,於仲景之書,如探珠赤水,獨得頷下一顆,集成《古方選注》三卷,十三科靡不備錄,闡幽發隱,各極其微,雖不皆仲景之方,要皆與仲景之旨默相契合者,余於戊戌歲監司京口,一見若有夙契,抵掌而談,頗愜素心。罷官日,僑居吳門,又時相往還,期與共明斯道。辛亥春,出是稿相示,其所注湯液,句櫛字比,而力闡乎立方命意之所以然,展卷再三讀,心開目明者久之。愧余自束髮以來,即好軒岐之學,於帖括吏牘之暇,嘗取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諸書為之註疏,自以為得古人之萬一,今觀王子所選注,又覺珠玉之在前矣,殆仲景之功臣,古昔聖賢之羽翼也。以之砭俗學而示來茲,其中流之一壺也。夫余髦矣,一官去守,匆匆北歸,不能更與王子把臂朝夕,疑義相晰,不勝黯然。書此為序,兼志別焉。
時雍正辛亥季春年家弟栢鄉魏荔彤念庭氏題。
嘗讀《周禮》,疾醫掌養萬民之疾病,以五味、五穀、五藥養其病,以五聲、五氣、五色視其生死,歲終則各書其所以,入於醫師,蓋至慎也。顧通其學實難,苟師心自用,而不準乎古人之成法,患在不學,泥一成之法,而欲強人之病以就其說,患在膠執,二者交譏,其於醫道日以傎矣。余制舉之餘,從事於醫,力學者二十餘年。燃松繼晷,研尋古訓,所撰《脈色本草傷寒雜病》一書,自謂有得,迨年逾五十,始窺古聖賢窔奧,乃知從前急於著書,尚覺鹵莽,深自愧悔,盡付之火,然立言明道之心,至老未能或忘。追溯上古,神農辨藥性,軒岐著《靈》、《素》,伊尹巫咸作《湯液》,扁鵲解《八十一難》,皆醫中上聖,莫或儷焉。至東漢張仲景著書一十六卷,其《傷寒論》申明六經治病,採擇祖方,化成百十三方、三百九十七法,處方則一成而不易,用法則萬變而不滯,上紹軒黃,下開來哲,猶馬遷之於文,子美之於詩,平原之於書,可謂兼先聖之長,其醫學之集大成者乎?厥後唐王冰始有註釋,宋錢仲陽發議論,迨成無己有方解,吳鶴皋有方考,柯韻伯有《名醫方論》,國朝汪訒庵則集眾說而成注,遞相祖述,輔翼前人,厥功偉矣。獨於方之有矩,法之有規,猶鮮有旁推交通之者。夫用藥之道,等於用兵,廢孫吳之法,而曰我善為陣、我善為戰,烏合之眾,其不足為節制之師也明矣。然車戰之制,房琯用之而卒以致敗,則神明變化之用,終有未盡也。余不敏,竊選古方之合於三方四制十劑者,為之顯微闡幽,申明其方之中矩,法之中規,剛柔有變,約制有道,治三焦則分大小之制,處銖兩則分多寡之數,其間辨五行之生化,察天時之溫嚴,審人事之陰陽虛實,與夫藥性之君臣佐使,無不調而劑焉,所謂運用之妙,存於一心,皆古人未發之蘊,而猶不敢參以臆說也。蓋醫之精義,皆具於書,顧世人習焉而不察耳,因釐為三卷。上卷獨明仲景一百一十三方、三百九十七法,中下二捲髮明內科、女科、瘍科、幼科、眼科及各科之方,末附雜方藥性,名曰《古方選注》。雖不敢謂有當於立言之業,然古人之書本可以不朽,而余得疏通推闡於後,則質之古人,或不至以余言為繆戾,而於《周禮》疾醫之旨,殆亦有合也夫?遂書之以為序,雍正十年九月望後六日古吳王子接晉三序並書,時年七十有五。
(仲景《傷寒論》辨六經為病,非辨風寒也,其方亦以上下表裡寒熱為治,非專治傷寒也。和、寒、溫、汗、吐、下六者為祖方。蓋方之有祖,猶字之有母,由茲或復或減,或因或變,擴成一百一十三方,井井有條,絲絲入扣。標而出之,竊謂心有所得。及觀柯韻伯《傷寒論翼》具載靡遺,可謂先得吾心之所同然者矣。)
桂枝湯,和劑祖方也。
白虎湯,寒劑祖方也。
四逆湯,溫劑祖方也。
麻黃湯,汗劑祖方也。
梔豉湯,吐劑祖方也。
承氣湯,下劑祖方也。
梔豉湯、瓜蒂散,宣可決壅也。
五苓散、十棗湯,通可行滯也。
附子湯、理中丸,補可扶弱也。
陷胸湯、承氣湯,抵當湯,泄可去閉也。
麻黃湯、葛根湯,輕可散實也。
龍骨牡蠣湯,重可鎮怯也。
石脂丸、桃花湯,澀可去脫也。
豬膽導、蜜煎導,滑可去著也。
麻黃連翹赤小豆湯,燥可去濕也。
黃連阿膠湯,潤可去枯也。
白虎湯,寒能勝熱也。
白通湯、四逆湯,熱可制寒也。
桂枝湯,解肌表之汗,是宣發形肉之陽氣也。
麻黃湯,發經絡之汗,是疏通血脈之陰氣也。
葛根湯,解肌肉之汗,是升提津液之清氣也。
大青龍湯,泄胸中之汗,清內擾之陽氣也。
小青龍湯,發心中之汗,滌內蓄之水氣也。
麻黃湯,邪傷營而不傷形者,竟發汗以散邪也。
桂枝湯,邪傷衛而已傷形者,服之歠粥漬形以為汗也。
麻黃細辛湯,用附子升腎液以為汗也。
附子湯,用人參固腎液以止汗也。
柴胡湯,重用寒涼,陽經之邪不欲其太升也。
烏梅丸,重用辛熱,陰經之邪不欲其太收也。
麻黃湯,病從外之內者,仍治其外也。
梔豉湯,病從內之外者,仍調其內也。
桂枝湯,病雖入里而表症仍在者,當先和其表也。
調胃承氣湯,症雖有表而里症甚者,當先調其內也。
大柴胡湯、小柴胡湯,從半表半裡者,當和其內外也。
小柴胡湯,治輕邪在腠理。
大柴胡湯,治濁邪入募原。
桂枝湯,僅解太陽初感之邪。
柴胡湯,可調三陽半表之症。
麻黃附子湯,治邪從陽分注經之症。
附子湯,治邪從陰分內注於骨之症。
小青龍湯,治表熱裡寒。
大青龍湯,治表寒裡熱。
四逆散,解少陰裡熱。
當歸四逆湯,散厥陰表寒。
通脈四逆湯,救少陰亡陽。
茯苓四逆湯,救太陽亡陰。
白虎湯、承氣湯,存中焦之陰,以和胃氣。
白頭翁湯、四逆散,救下焦之陰,以清脾氣。
麻黃附子細辛湯、黃連阿膠湯、甘草湯、桔梗湯、豬膚湯、半夏湯、苦酒湯,治陽邪傷少陰之陽。
桃花湯、豬苓湯,治陽邪傷少陰之陰。
附子湯、吳茱萸湯,治陰邪傷少陰之陽。
通脈四逆湯、茯苓四逆湯、乾薑四逆湯,治陰邪傷少陰之陰。
附子督麻黃,從少陰出太陽。
大承氣不設監製,從太陰入陽明。
麻黃湯,發營中熱汗。
瓜蒂散、梔豉湯,吐胸中寒飲。
瓜蒂散,吐上焦之重劑。
梔豉湯,吐中焦之輕劑。
十棗湯、大陷胸丸,治中焦之水,瀉之於內也。
桂枝去桂加茯苓朮,治下焦之水,引而竭之也。
小青龍湯,治動而逆上之水。
五苓散,治靜而不行之水。
十棗湯,治瀰漫之水。
大陷胸,治痞滿之水。
真武湯,治沉著之水。
小青龍,治寒邪未解之水,故溫以汗之。
十棗湯,治陽邪未解之水,故引而竭之。
小青龍,入太陽治陽水,功兼外散。
真武湯,入少陰治陰水,功專下滲。
烏梅丸,治陰經厥利,故兼溫補。
白頭翁湯,治陽邪熱利,故專涼散。
十棗湯、五苓散,下太陽水道之邪。
大柴胡湯,下少陽氣分之邪。
三承氣湯,下陽明穀道之邪。
桂枝加大黃湯,下太陰轉陽明之邪。
桂枝加芍藥湯,和太陽轉太陰之邪。
柴胡湯加芒硝,下少陰轉陽明之邪。
大柴胡湯,下少陽無形之邪。
柴胡湯加芒硝,下少陽有形之邪。
桂枝加芍藥湯,下太陰無形之邪。
三物白散,下太陰有形之邪。
四逆散,下少陰無形之邪。
大、小承氣湯,下諸經有形之邪。
桂枝湯,太陽表劑,多從是湯加減。
梔豉湯,陽明表劑,多從是湯加減。
小青龍湯,義重半里,故加減中麻黃可刪。
小柴胡湯,義重半表,故加減中柴胡必存。
桂枝湯,加附子,加大黃,是方外隨症可復。
青龍湯加減,真武湯加減,即於方內求義損益。
附子湯、吳茱萸湯,加人參從陽固陽。
白虎湯、瀉心湯,加人參從陰濟陰。
當歸四逆湯,不去芍藥,和肝陰也。
白頭翁湯,重用芩連,泄肝熱也。
烏梅丸,黃連一斤,黃柏六兩,重瀉肝熱也。
復脈湯,生地一斤,麥冬八兩,急救肝陰也。
柴胡湯,有加減法者,少陽有變動之用。
烏梅丸,無加減法者,厥陰為止靜之體。
桂枝湯,有疑似症;柴胡湯,亦有疑似症。
柴胡湯,有壞病;桂枝湯,亦有壞病。
桂枝湯症罷,桂枝不中與,隨症治之,仍不離桂枝。
柴胡湯不中與,設法救逆,仍不出柴胡。
桂枝一味,外邪未離營衛,六經皆可用。
柴胡一味,邪留腠理半表,三陽皆可用。
桂枝湯、麻黃湯,主治太陽營衛,亦可治陽明營衛之邪。
真武湯,主治少陰水氣,亦可治太陽汗後亡陽。
四逆湯,主治太陰下利清穀,亦可治太陽脈反沉者。
五苓散,主治太陽消穀水逆,亦可治陽明飲水多者。
豬苓湯,主治少陰下利,亦可治陽明小便不利。
抵當湯,主治太陽瘀血在裡,亦可治陽明蓄血。
瓜蒂散,主治陽明胸中痞硬,亦可治少陰溫溫欲吐。
大青龍湯,脈微汗出惡風者,不可與。
白虎湯,脈浮發熱無汗者,不可與。
瓜蒂散,諸亡血虛者,不可與。
梔子湯,病人舊微溏者,不可與。
豬苓湯,陽明病汗出多者,不可與。
承氣湯,表邪未解,熱不潮者,未可與。
建中湯,嘔家不可與。
桂枝湯,酒家、亡血虛家不可與。
桂枝三兩(去皮) 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五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七升,微火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適寒溫,服一升〔法〕。服已須臾,啜稀粥一升余,以助藥力〔法〕。溫覆令一時許,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佳,不可令大汗如水流漓,病必不除〔法〕。若一服汗出病瘥,停後服,不必盡劑〔法〕。若不汗,更服依前法〔法〕。又不汗,小促役其間,半日許令三服盡〔法〕。若病重者,一日一夜服〔法〕,周時觀之。服一劑盡,病症猶在者,更作服〔法〕。若汗不出者,乃服二、三劑〔法〕。禁生冷、黏滑、肉面、五辛、酒酪、臭惡等物。
桂枝湯,和方之祖,故列於首。《太陽篇》云,桂枝本為解肌,明非發汗也。桂枝甘草辛甘化陽,助太陽融會肌氣,芍藥甘草酸甘化陰,啟少陰奠安營血,姜通神明,佐桂枝行陽,棗泄營氣,佐芍藥行陰。一表一里,一陰一陽,故謂之和,加熱粥,內壯胃陽助藥力,行衛解腠理鬱熱,故曰解肌。邪未入營,而用白芍者,和陽解肌,恐動營發汗,病反不除。觀此足以貫通全部方法,變化生心,非仲聖其孰能之?
桂枝四兩(去皮) 甘草二兩(炙)
上二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〔法〕頓服〔法〕。
桂枝湯中採取二味成方,便另有精蘊,勿以平淡而忽之。桂枝復甘草,是辛從甘化,為陽中有陰,故治胸中陽氣欲失。且桂枝輕揚走表,佐以甘草留戀中宮,載還陽氣,仍寓一表一里之義,故得以外止汗而內除煩。
芍藥四兩 甘草四兩(炙)
上二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此亦桂枝湯之變,偏於營分,純一不雜之方。
讀《傷寒論》反煩、更煩、心悸而煩,皆用芍藥止煩,不分赤白。孫尚、許叔微亦云白芍,惟許弘《方議》、《聖惠方》是赤芍。今裡氣不和,陰氣欲亡,自當用白芍補營,佐以甘草,酸甘化陰止煩。觀其去薑棗,恐生薑散表,大棗泄營,是用白芍無疑。
桂枝五兩(去皮) 白芍三兩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一兩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五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桂枝湯,太陽經藥也。奔豚,腎邪上逆也。用太陽經藥治少陰病者,水邪上逆,由於外召寒入,故仍從表治,惟加桂二兩,便可溫少陰而泄陰氣矣。原文云更加桂二兩者,加其兩數,非在外再加肉桂也。古者銖兩斤法,以四為數,申明桂枝加一、加二,猶為不足,當加四分之三,故曰更加。
芍藥六兩 桂枝三兩(去皮) 甘草二兩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五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桂枝加芍藥湯,此用陰和陽法也。其妙即以太陽之方,求治太陰之病,腹滿時痛,陰道虛也。將芍藥一味,倍加三兩,佐以甘草,酸甘相輔,恰合太陰之主藥,且倍加芍藥,又能監桂枝深入陰分,升舉其陽,闢太陽陷入太陰之邪,復有薑棗為之調和,則太陽之陽邪,不留滯於太陰矣。
桂枝三兩(去皮) 芍藥四兩 生薑四兩(切) 甘草二兩(炙) 人參三兩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六味,咀四味〔法〕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桂枝湯,調和營衛,一絲不亂,桂枝生薑和衛,芍藥大棗和營。今祖桂枝人參湯法,則偏於衛矣。妙在生薑加一兩,佐桂枝以大通衛氣,不使人參有實邪之患。尤妙芍藥亦加一兩,仍是和營衛法。名曰新加者,申明新得其分兩之理而加之也。
葛根四兩 桂枝二兩(去皮)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六味,以水一斗,先煮葛根減二升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覆取微似汗〔法〕,不須啜粥,余如桂枝法。
桂枝加葛根湯,治邪從太陽來,才及陽明,即於方中加葛根,先於其所往,以伐陽明之邪。因太陽未罷,故仍用桂枝湯以截其後,但於桂枝芍藥各減一兩。既不使葛根留滯太陽,又可使桂枝芍藥併入陽明,以監其發汗太過。其宣陽益陰之功,可謂周到者矣。
桂枝三兩(去皮) 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附子一枚(炮,去皮臍,破八片)
上六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桂枝加附子,治外亡陽而內脫液。熟附雖能補陽,終屬燥液,四肢難以屈伸,其為液燥,骨屬不利矣。仲景以桂枝湯輕揚力薄。必藉附子剛烈之性直走內外,急急溫經復陽,使汗不外泄,正以救液也。
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茯苓三兩 白朮三兩
上六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小便利即愈。
苓朮芍甘,治太陽里水法也。解肌或下,水邪不去,而反變症,是非解肌者矣,當去桂枝,而以苓、朮、生薑代桂枝行陽,存芍藥以收陰,不取辛甘發散於表,取苓、芍藥陰利水,甘、棗培土製水,即太陽入里用五苓表裡兩解之義也。
桂枝三兩(去皮)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四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芍藥專益陰氣。桂枝湯去芍藥者,誤下陽虛,濁陰必僭於中焦,故去芍藥之酸寒,存一片陽和甘緩之性,得以載還中焦陽氣,成清化之功。
茯苓二兩 桂枝二兩(去皮) 生薑二兩(切) 甘草一兩(炙)
上四味,以水四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。
茯苓甘草湯,治汗出不渴,其義行陽以統陰,而有調和營衛之妙。甘草佐茯苓,滲里緩中並用,是留津液以安營,生薑佐桂枝,散外固表並施,是行陽氣而實衛,自無汗出亡陽之虞。
茯苓八兩 桂枝四兩(去皮) 甘草二兩(炙) 大棗十五枚(擘)
上四味,以甘瀾水一斗〔法〕,先煮茯苓減二升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作甘瀾水〔法〕,取水二斗,置大盆內,以杓揚之,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顆相逐,取用之。
腎氣奔豚,治宜泄之制之。茯苓、桂枝通陽滲泄,保心氣以御水凌,甘草、大棗補脾土以制水泛,甘瀾水緩中而不留,入腎而不著,不助水邪,則奔豚臍悸之勢緩,是方即茯苓甘草湯惡生薑性升而去之,其義深且切矣。
茯苓四兩 桂枝三兩(去皮) 白朮三兩 甘草二兩(炙)
上四味,以水六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。
此太陽、太陰方也,膀胱氣鈍則水蓄,脾不行津液則飲聚。白朮、甘草和脾以運津液,茯苓、桂枝利膀胱以布氣化,崇土之法,非但治水寒上逆,並治飲邪留結,頭身振搖。
芍藥六兩 甘草三兩 桂枝三兩(去皮) 生薑二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膠飴一升
上六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納膠飴更上微火消解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建中者,建中氣也。名之曰小者,酸甘緩中,僅能建中焦營氣也。前桂枝湯是芍藥佐桂枝,今建中湯是桂枝佐芍藥,義偏重於酸甘,專和血脈之陰。芍藥、甘草有戊己相須之妙,膠飴為稼穡之甘,桂枝為陽木,有甲己化土之義,使以薑、棗助脾與胃行津液者,血脈中之柔陽,皆出於胃也。
桂枝三兩(去皮)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蜀漆三兩(洗去腥) 牡蠣五兩(熬) 龍骨四兩
上為末〔法〕,以水一斗二升,先煮蜀漆減二升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火迫心經之陽,非酸收可安,故去芍藥,而用龍、牡鎮攝,藉桂枝、蜀漆疾趨陽位,以救卒然散亂之神明。故先煮蜀漆,使其飛騰,劫去陽分之痰,並賴其急性,引領龍骨、牡蠣從陽鎮驚固脫。方寸無主,難緩須臾,故曰救逆。
桂枝一兩(去皮) 甘草二兩 牡蠣二兩(熬) 龍骨二兩
上四味,為末〔法〕,以水五升,煮取二升半,去滓〔法〕,溫服八合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桂枝、甘草、龍骨、牡蠣,其義取重於龍、牡之固澀。仍標之曰桂甘者,蓋陰鈍之藥,不佐陽藥不靈,故龍骨、牡蠣之純陰,必須藉桂枝、甘草之清陽,然後能飛引入經,收斂浮越之火,鎮固亡陽之機。
甘草二兩
上一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七合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一藥治病,是曰奇方。甘草為九土之精,生用則涼,故可伐腎泄熱。治咽痛者,功在緩腎急而救陰液也。
桔梗一兩 甘草二兩
上二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桔梗味苦辛,苦主於降,辛主於散,功專開提足少陰之熱邪,佐以甘草,載之於上,則能從腎上入肺中,循喉嚨而清利咽嗌;張元素謂其為舟楫之劑者,譬之鐵石,入水本沉,以舟載之,則浮於上也。
半夏(洗) 桂枝(去皮) 甘草(炙)各等分
上三味,各別搗篩已,合治之〔法〕,白飲和服方寸匕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若不能散服者,以水一升,煎七沸〔法〕,納散兩方寸匕,更煎三沸〔法〕,下火令小冷〔法〕,少少咽之〔法〕。
半夏散,咽痛能咽者,用散;不能咽者,用湯。少陰之邪,逆於經脈,不得由樞而出,用半夏入陰散鬱熱,桂枝、甘草達肌表,則少陰之邪,由經脈而出肌表,悉從太陽開發,半夏治咽痛,可無劫液之虞。
半夏(洗,破如棗核大)十四枚 雞子一枚(去黃,納上苦酒,著雞子殼中)
上二味,納半夏著苦酒中〔法〕,以雞子殼置刀環中,安火上,令三沸,去滓〔法〕,少少含咽之〔法〕。不瘥,更作三劑〔法〕。
苦酒湯,治少陰水虧,不能上濟君火,而咽生瘡聲不出者。瘡者,疳也。半夏之辛滑,佐以雞子清之甘潤,有利竅通聲之功,無燥津涸液之慮。然半夏之功能,全賴苦酒攝入陰分,劫涎斂瘡,即陰火沸騰,亦可因苦酒而降矣,故以名其湯。
柴胡八兩 黃芩三兩 人參三兩 大棗十二枚(擘) 甘草三兩 半夏八兩(洗) 生薑三兩(切)
上七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〔法〕,再煎,取三升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柴胡湯,不從表裡立方者,仲景曰:少陽病汗之則譫語,吐下則悸而驚,故不治表裡,而以升降法和之,蓋遵《經》言。少陽行身之側,左升主乎肝,右降主乎肺。柴胡升足少陽清氣,黃芩降手太陰熱邪,招其所勝之氣也。柴、芩解足少陽之邪,即用參、甘實足太陰之氣,截其所不勝之處也;仍用薑、棗和營衛者,助半夏和胃而通陰陽,俾陰陽無爭,則寒熱自解。《經》曰:交陰陽者,必和其中也。去渣再煎,恐剛柔不相濟,有礙於和也。七味主治在中,不及下焦,故稱之曰小。
柴胡四兩 黃芩一兩五錢 人參一兩五錢 半夏二合半(洗) 甘草二兩(炙) 桂枝一兩五錢(去皮) 白芍一兩五錢 生薑一兩五錢(切) 大棗六枚(擘)
上九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桂枝湯重於解肌,柴胡湯重於和里,仲景用此二方最多,可為表裡之權衡,隨機應用,無往不宜。即如肢節煩疼,太陽之邪雖輕未盡,嘔而支結,少陽之病機已甚,乃以柴胡冠於桂枝之上,即可開少陽微結,不必另用開結之方,佐以桂枝,即可解太陽未盡之邪,仍用人參、白芍、甘草,以奠安營氣,即為輕劑開結之法。
柴胡八兩 桂枝二兩(去皮) 乾薑二兩 黃芩三兩 栝蔞根四兩 牡蠣二兩(熬) 甘草二兩(炙)
上七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〔法〕,再煮取三升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初服微煩,復服汗出愈。
揭出三陽經藥以名湯者,病在太陽,稍涉厥陰,非但少陽不得轉樞外出,而陽明亦窒而不降,故以桂枝行太陽未罷之邪,重用柴胡、黃芩轉少陽之樞,佐以乾薑、甘草,開陽明之結,使以花粉,佐牡蠣深入少陰,引液上升,救三陽之熱。不必治厥陰,而三陽結邪,一一皆從本經而解矣。
柴胡四兩 大黃二兩 人參一兩五錢 半夏二合(洗) 生薑一兩五錢(切) 大棗六枚 龍骨一兩五錢 牡蠣一兩五錢(熬) 桂枝一兩五錢(去皮) 鉛丹一兩五錢 黃芩一兩五錢 茯苓一兩半(一方無黃芩)
上十二味,以水八升,煮取四升〔法〕,納大黃,切如棋子,更煮一二沸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足經方治手經病者,參、苓、龍、牡、鉛丹,入足經而可轉行於手經者也。手少陰煩驚,從足太、少陽而來,故仍從柴、桂立方。邪來錯雜不一,藥亦錯雜不一以治之。柴胡引陽藥升陽,大黃領陰藥就陰,人參、炙草助陽明之神明,即所以益心虛也;茯苓、半夏、生薑啟少陽三焦之樞機,即所以通心機也。龍骨、牡蠣入陰攝神,鎮東方甲木之魂,即所以鎮心驚也;龍牡頑鈍之質,佐桂枝即靈;邪入煩驚,痰氣固結於陰分,用鉛丹即墜。至於心經浮越之邪,借少陽樞轉出於太陽,即從茲收安內攘外之功矣。
生薑四兩(切) 乾薑一兩 半夏半升(洗) 黃芩三兩 黃連一兩 人參三兩 甘草三兩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八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〔法〕,再煮取三升〔法〕;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瀉心湯有五,總不離乎開結、導熱、益胃,然其或虛或實,有邪無邪,處方之變,則各有微妙。先就是方胃陽虛不能行津液而致痞者,惟生薑辛而氣薄,能升胃之津液,故以名湯。乾薑、半夏破陰以導陽,黃芩、黃連瀉陽以交陰,人參、甘草益胃安中,培植水穀化生之主宰,仍以大棗佐生薑,發生津液,不使其再化陰邪,通方破滯宣陽,是亦瀉心之義也。
甘草四兩 乾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(擘) 半夏半升(洗) 黃芩三兩 黃連一兩
上六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〔法〕,再煮取三升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甘草瀉心,非瀉結熱,因胃虛不能調劑上下,致水寒上逆,火熱不得下降,結為痞。故君以甘草、大棗和胃之陰;乾薑、半夏啟胃之陽,坐鎮下焦客氣,使不上逆,仍用芩、連,將已逆為痞之氣輕輕瀉卻,而痞乃成泰矣。
附子一枚(炮,去皮破,別煮取汁用) 黃芩一兩 黃連一兩 大黃二兩
上四味,咀三味〔法〕,以麻沸湯二升漬之,須臾絞去滓〔法〕,納附子汁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附子非瀉心之藥,見不得已而用寒涼瀉心,故以附子名其湯。蓋氣痞惡寒,陽氣外撤,此際似難用苦寒矣。然其痞未解,又不得不用苦寒以瀉其熱。顧仲景以大黃、黃連猶為未足,再復黃芩,蓋因上焦之氣亦拂鬱矣。故三焦皆熱,苦寒之藥在所必用,又恐其虛寒驟脫,故用三黃徹三焦而瀉熱,即用附子徹上下以溫經。三黃用麻沸湯漬,附子別煮汁,是取三黃之氣輕,附子之力重,其義仍在乎救亡陽也。
半夏半升(洗) 黃芩三兩 黃連一兩 人參三兩 甘草三兩(炙) 乾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七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〔法〕,再煮取三升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方名半夏,非因嘔也。病發於陰,而反下之,因作痞。是少陰表證誤下之,寒反入里,阻君火之熱化,結成無形氣痞,按之自濡,用乾薑開痞,芩連泄熱,未能治少陰之結,必以半夏啟一陰之機。人參、甘草、大棗壯二陽生氣,助半夏開闢陰寒,使其熱化痞解。
梔子十四枚(擘) 乾薑二兩
上二味,以水三升半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分二服,溫進一服〔法〕,得吐者止後服。
煩皆由熱,而寒證亦有煩,但微耳。乾薑和太陰在裡之傷陽,而表熱亦去,梔子清心中之微熱,而新煩亦除。立方之義,陰藥存陰,陽藥和陽,是調劑陰陽,非謂乾薑以熱散寒也。
黃芩三兩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(炙) 大棗十二枚
上四味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再夜一服〔法〕。
黃芩湯,太少合病,自利,邪熱不從少陽之樞外出,反從樞內陷,故舍陽而治陰也。芍藥、甘草、大棗一酸二甘,使酸化甘中,以和太陰,則腸胃得博厚之通而利止矣。
黃芩三兩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 大棗十二枚 半夏半升(洗) 生薑三兩
上六味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太少合病,獨治陽明者,熱邪入里僭逆,當從樞轉出陽明。用甘草、大棗和太陰之陽,黃芩、芍藥安太陰之陰,復以半夏、生薑宣陽明之闔,助太陽之開,上施破縱之法,則邪無容著,嘔止利安。
黃芩二兩 人參二兩 桂枝二兩(去皮) 乾薑一兩 半夏半升(洗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六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黃芩人參湯,《傷寒論》中有方而無症。此太陽才入少陽,故仿小柴胡湯之和解,用桂枝之升,復黃芩之降,亦用人參、半夏奠安裡氣,薑、棗和營衛,獨以乾薑易生薑者,欲其守中,不欲其上升也。
乾薑三兩 黃連三兩 黃芩三兩 人參三兩
上四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厥陰寒格吐逆者,陰格於內,拒陽於外而為吐,用芩、連大苦,泄去陽熱,而以乾薑為之嚮導,開通陰寒。但誤吐亡陽,誤下亡陰,中州之氣索然矣。故必以人參補中,俾胃陽得轉,並可助乾薑之辛,衝開陰格而吐止。
黃連三兩 桂枝二兩(去皮) 甘草三兩(炙) 乾薑三兩 人參二兩 半夏半升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七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夜二服〔法〕。
黃連湯,和劑也。即柴胡湯變法,以桂枝易柴胡,以黃連易黃芩,以乾薑易生薑。胸中熱欲嘔吐,腹中痛者,全因胃中有邪氣,阻遏陰陽升降之機,故用人參、大棗、乾薑、半夏專和胃氣,使飲入胃中,聽胃氣之上下敷布,交通陰陽,再用桂枝宣發太陽之氣,載引黃連從上焦陽分瀉熱,不使其深入太陰,有礙虛寒腹痛。
黃連四兩 黃芩一兩 芍藥一兩 阿膠三兩 雞子黃二枚
上五味,以水五升,先煮三物,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納膠烊盡小冷〔法〕,納雞子黃攪令相得〔法〕,溫服七合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芩、連,瀉心也;阿膠、雞子黃養陰也;各舉一味以名其湯者,當相須為用也。少陰病煩,是君火熱化為陰煩,非陽煩也,芩、連之所不能治,當與阿膠、雞子黃交合心腎,以除少陰之熱。雞子黃色赤,入通於心,補離中之氣,阿膠色黑,入通於腎,補坎中之精,第四者沉陰滑利,恐不能留戀中焦,故再佐芍藥之酸澀,從中收陰,而後清熱止煩之功得建。
厚朴八兩(去皮炙) 生薑八兩(切) 半夏半升(洗) 人參一兩 甘草二兩(炙)
上五味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太陰病,當腹滿,是傷中也,與吐下後邪氣入里腹脹治法不同。厚朴寬脹下氣,生薑散滿升津,半夏利竅通陰陽,三者有升降調中之理,佐以甘草和陰,人參培陽。補之泄之,則陰結散,虛滿消。
旋覆花三兩 代赭石一兩 生薑五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人參二兩 半夏半升(洗) 甘草三兩
上七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〔法〕,再煮取三升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旋覆代赭石湯,鎮陰宣陽方也,以之治噫。噫者,上焦病聲也。脾失升度,肺失降度,陰盛走於胃,屬於心而為聲。故用旋覆咸降肺氣,代赭重鎮心包絡之氣,半夏以通胃氣,生薑、大棗以宣脾氣,而以人參、甘草奠安陽明,不容陰邪復遏,則陰寧於裡,陽發於表,上中二焦皆得致和矣。
赤石脂一斤(碎) 禹餘糧一斤(碎)
上二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仲景治下焦利,重用固澀者,是殆以陽明不闔,太陰獨開,下焦關閘盡撤耳。若以理中與之,從甲己化土,復用開法,非理也。當用石脂酸溫斂氣,餘糧固澀勝濕,取其性皆重墜,直走下焦,從戊己化土闔法治之。故開太陽以利小便,亦非治法。惟從手陽明攔截穀道,修其關閘,斯為直捷痛快之治。
芍藥三兩 甘草三兩 附子一枚(炮,去皮破八片)
上三味,以水五升,煮取一升五合,去滓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。
芍藥甘草附子湯,太陽少陰方也。太陽致亡陽,本由少陰不內守,少陰表惡寒,實由太陽不外衛,故取芍藥安內,熟附攘外,尤必藉甘草調和,緩芍附從中斂戢真陽,則附子可招散失之陽,芍藥可收浮越之陰。
甘草四兩(炙) 桂枝三兩(去皮) 人參二兩 麻子仁半升 生地一斤 阿膠二兩 麥門冬半升(去心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九味,以清酒七升,水八升〔法〕,先煮八味,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納膠烊消盡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炙甘草湯,仲景治心悸,王燾治肺痿,孫思邈治虛勞,三者皆是津涸燥淫之證。《至真要大論》云:燥淫於內,金氣不足,治以甘辛也。第藥味不從心肺,而主乎肝脾者,是陽從脾以致津,陰從肝以致液,各從心肺之母以補之也。人參、麻仁之甘以潤脾津,生地、阿膠之鹹苦,以滋肝液,重用地、冬濁味,恐其不能上升,故君以炙甘草之氣厚,桂枝之輕揚,載引地、冬上承肺燥,佐以清酒芳香入血,引領地、冬歸心復脈,仍使以薑、棗和營衛,則津液悉上供於心肺矣。喻嘉言曰:此仲景傷寒門中之聖方也。仲景方每多通利,於此處特開門戶,重用生地,再借用麥冬手經藥者,麥冬與地黃、人參氣味相合,而脾胃與心經亦受氣相交。脈絡之病,取重心經,故又名復脈。
當歸三兩 桂枝三兩 白芍三兩 細辛三兩 大棗二十五枚(擘) 甘草二兩(炙) 通草二兩
上七味,咀〔法〕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當歸四逆,不用姜附者,陰血虛微,恐重劫其陰也。且四逆雖寒,而不至於冷,亦惟有調和厥陰,溫經復營而已。故用酸甘以緩中,則營氣得至太陰而脈生,辛甘以溫表,則衛氣得行而四末溫,不失辛甘發散之理,仍寓治肝四法,如桂枝之辛以溫肝陽,細辛之辛以通肝陰,當歸之辛以補肝,甘、棗之甘以緩肝,白芍之酸以瀉肝,復以通草利陰陽之氣,開厥陰之絡。
當歸三兩 桂枝三兩 芍藥三兩 細辛三兩 甘草二兩(炙) 木通二兩 大棗二十五枚(擘)吳茱萸二兩 生薑八兩(切)
上九味,咀〔法〕,以水四升,清酒四升〔法〕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厥陰四逆,證有屬絡虛不能貫於四末而為厥者,當用歸芍以和營血。若久有內寒者,無陽化陰,不用薑、附者,恐燥劫陰氣,變出涸津亡液之證,只加吳茱萸從上達下,生薑從內發表,再以清酒和之,何患陰陽不和,四逆不溫也耶?
烏梅三百個 人參六兩 當歸四兩 黃連一斤 黃柏六兩 桂枝六兩 乾薑十兩 蜀椒四兩(炒去汗) 附子八兩(炮) 細辛六兩
上十味,各搗篩,合治之〔法〕,以苦酒浸烏梅一宿,去核,蒸之五升米下,飯熟搗成泥,和藥令相得〔法〕,內臼中,與蜜杵二千下,丸如桐子大〔法〕,先食飲服十丸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稍加至二十丸〔法〕,禁生冷、滑物、臭食等。
烏梅漬醋,益其酸,急瀉厥陰,不欲其緩也。桂、椒、辛、附、姜,重用辛熱,升達諸陽,以辛勝酸,又不欲其收斂陰邪也。桂枝、蜀椒通上焦君火之陽,細辛、附子啟下焦腎中生陽,人參、乾薑當歸溫中焦脾胃之陽,則連、柏瀉心滋腎,更無亡陽之患,而得厥陰之治法矣。合為丸服者,又欲其藥性逗留胃中,以治蛔厥,俾酸以縮蛔,辛以伏蛔,苦以安蛔也。至於臟厥,亦由中土不得陽和之氣,一任厥陰肆逆也。以酸瀉肝,以辛散肝,以人參補土緩肝,以連、柏監製五者之辛熱,過於中焦而後分行於足三陰,臟厥雖危,或得溫之散之,補之瀉之,使之陰陽和平,焉有厥不止耶?
取婦人中褌近隱處,剪燒灰〔法〕,以水和服方寸匕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小便即利,陰頭微腫則愈。婦人病,取男子褲襠燒灰〔法〕。
褲襠穿之日久者良。陰陽易本無客邪,惟病人愈後,蘊蓄之熱,乘虛襲人,溷逆三焦,仍取穢濁之物,導歸陰竅,亦求之於其所屬也。燒以潔其汙,灰取其色黑下行。
石膏一斤(碎,綿裹) 知母六兩 甘草二兩(炙) 粳米六合
上四味,以水一斗,煮米熟湯成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白虎湯,治陽明經表裡俱熱,與調胃承氣湯為對峙,調胃承氣導陽明腑中熱邪,白虎泄陽明經中熱邪。石膏泄陽,知母滋陰,粳米緩陽明之陽,甘草緩陽明之陰。因石膏性重,知母性滑恐其疾趨於下,另設煎法,以米熟湯成,俾辛寒重滑之性得粳米甘草載之於上,逗遛陽明,成清化之功。名曰白虎者,虎為金獸,以明石膏知母之辛寒,肅清肺金,則陽明之熱自解,實則瀉子之理也。
石膏一斤(碎,綿裹) 知母六兩 甘草二兩(炙) 粳米六合 人參三兩
上五味,以水一斗,煮米熟湯成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陽明熱病化燥,用白虎加人參者,何也?石膏辛寒,僅能散表熱,知母甘苦,僅能降裡熱,甘草、粳米僅能載藥留於中焦,若胃經熱久傷氣,氣虛不能生津者,必須人參養正回津,而後白虎湯乃能清化除燥。
竹葉二把 石膏一斤 麥門冬一升(去心) 人參三兩 半夏半升(洗) 甘草二兩(炙) 粳米半升
上七味,以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〔法〕,納粳米,煮米熟湯成,去米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竹葉石膏湯,分走手足二經,而不悖於理者,以胃居中焦,分行津液於各臟,補胃瀉肺,有補母瀉子之義也。竹葉、石膏、麥冬瀉肺之熱,人參、半夏、炙草平胃之逆,復以粳米緩於中,使諸藥得成清化之功,是亦白虎、越脾、麥冬三湯變方也。
葛根八兩 甘草二兩 黃芩三兩 黃連三兩
上四味,以水八升,先煮葛根減二升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是方即瀉心湯之變,治表寒裡熱,其義重在芩連肅清裡熱,雖以葛根為君,再為先煎,無非取其通陽明之津,佐以甘草緩陽明之氣,使之鼓舞胃氣,而為承宣苦寒之使。清上則喘定,清下則利止,裡熱解,而邪亦不能留戀於表矣。
梔子十五個(擘) 甘草一兩(炙) 黃柏二兩
上三味,以水四升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梔子、柏皮,表劑也。以寒勝熱,以苦燥濕,已得治黃之要矣,而乃緩以甘草者,黃必內合太陰之濕化。若發熱者,熱已不瘀於裡,有出表之勢。故汗下皆所不必,但當奠安脾土,使濕熱二邪不能復合,其黃自除。梔子厚朴湯言熱,梔子乾薑湯言寒,治皆在裡,此章之治,則在表也。
白頭翁二兩 秦皮三兩 黃連三兩 黃柏皮三兩
上四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白頭翁湯,治厥陰熱利後重者,太、少二陰下利屬寒,惟厥陰下利主熱,以厥陰司相火也。故以白頭翁涼陽明血分之熱,秦皮收厥陰之濕,黃連勝中焦之熱,黃柏燥下焦之濕,四者皆味苦性寒,直入下焦,堅陰止利。考《本草》,白頭翁、秦皮各列品類,而今世所用,乃於柴胡中揀出紫皮頭有白毛者,為白頭翁,以防風、細辛之扎縛為秦皮。余謂白頭翁沾柴胡之氣,可入少陽,秦皮沾細辛之氣,可入少陰,當與禹餘糧湯並參。但漢時採藥,未識亦如是否?存之以質君子。
文蛤五兩
上一味,為散〔法〕,以沸湯和一錢匕服〔法〕,湯用五合〔法〕。
蛤稟天一之剛氣而生,故能獨用建功,味鹹性燥,鹹寒足以勝熱,寒燥足以滲濕。大陷胸湯治太陽內水結於胸膈,此治水寒之氣外鬱於表,陽縮於內而成結胸,只須滲泄水氣,功斯畢矣。取用紫斑紋者,得陰陽之氣,若黯色無紋者,餌之令人狂走赴水。
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
上二味,以麻沸湯二升漬之,須臾絞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痞有不因下而成者,君火亢盛,不得下交於陰而為痞,按之虛者,非有形之痞,獨用苦寒,便可泄卻。如大黃瀉營分之熱,黃連泄氣分之熱,且大黃有攻堅破結之能,其泄痞之功即寓於瀉熱之內,故以大黃名其湯。以麻沸湯漬其須臾,去滓,取其氣不取其味,治虛痞不傷正氣也。
茵陳蒿六兩 梔子十四枚(擘) 大黃二兩(去皮)
上三味,以水一斗,先煮茵陳減六升〔法〕,納二味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。小便當利,尿如皂角汁狀,色正赤,一宿腹減,黃從小便去也。
茵陳散肌表之濕,得大黃則兼瀉中焦之鬱熱,山梔逐肉理之濕,得大黃則兼瀉上焦之鬱熱。惟其性皆輕浮,故與大黃僅入氣分,泄熱利小便建退黃之功,與調胃承氣僅瀉無形之熱同義。無枳實、芒硝,不能疾行大便,故不得妄稱為下法。
豬膚一斤(用白皮,去其內肥,刮令如紙薄)
上一味,以水一斗,煮取五升,去滓〔法〕,加白蜜一升,白粉五合,熬香和令相得〔法〕,溫分六服〔法〕。
腎應彘,而肺主膚,腎液下泄,不能上蒸於肺,致絡燥而為咽痛者,又非甘草所能治矣,當以豬膚潤肺腎之燥,解虛煩之熱。白粉白蜜緩於中,俾豬膚比類而致津液從腎上入肺中,循喉嚨,復從肺出,絡心注胸中,而上中下燥邪解矣。
甘草二兩(炙) 乾薑一兩半 附子一枚(生用,去皮,切八片)
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強人可用大附子一枚,乾薑三兩。
四逆者,四肢逆冷,因證以名方也。凡三陰一陽證中,有厥者皆用之。故少陰用以救元海之陽,太陰用以溫臟中之寒,厥陰薄厥,陽欲立亡,非此不救。至於太陽誤汗亡陽亦用之者,以太少為水火之主,非交通中土之氣,不能內復真陽。故以生附子、生乾薑徹上徹下,開闢群陰,迎陽歸舍,交接於十二經。反復以炙草監之者,亡陽不至於大汗,則陽未必盡亡,故可緩制留中,而為外召陽氣之良法。
甘草二兩(炙) 附子大者一枚(生用,去皮,破八片) 乾薑三兩(強人可用四兩)
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其脈即出者愈。後加減。
通脈四逆,少陰格陽,面赤陽越欲亡,急用乾薑、生附奪門而入,驅散陰霾,甘草監製姜附烈性,留頓中宮,扶持太和元氣,藉蔥白入營通脈,庶可迎陽內返。推仲景之心,只取其脈通陽返,了無余義矣。至於腹痛加芍藥,嘔加生薑,咽痛加桔梗,利不止加人參,或涉太陰,或干陽明,或陰火僭上,或穀氣不得,非格陽證中所必有者也。故仲景不列藥品於主方之內,學者所當詳審。
人參一兩 甘草二兩(炙) 乾薑一兩五錢 附子一枚(生,去皮,切八片)
上四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四逆加人參,治亡陰利止之方。蓋陰亡則陽氣亦與之俱去,故不當獨治其陰,而以乾薑、附子溫經助陽,人參、甘草生津和陰。
茯苓六兩 乾薑一兩五錢 附子一枚(生) 甘草二兩(炙) 人參一兩
上五味,咀〔法〕,以水五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茯苓四逆湯,即真武湯之變方。《太陽篇》中汗出煩躁,禁用大青龍,即以真武湯救之,何況煩躁生於先汗後下,陽由誤下而欲亡,能不救下元之真陽乎?故重用茯苓六兩滲泄,人參、甘草下行以安欲失之真陽,生用乾薑、附子以祛未盡之寒邪,陽和躁寧,不使其手足厥逆,故亦名四逆。
乾薑三兩(強人四兩) 甘草二兩(炙) 附子大者一枚(生用) 豬膽汁四合
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滓〔法〕,納豬膽汁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四逆加膽汁,為陽虛陰甚從治之方,津液內竭,脈微欲絕,是亡陰亡陽。由於吐已下後,用四逆必當通脈,固中焦胃陽,啟下焦元陽,但陰甚格拒,恐陽藥入中,強梁不伏,故以豬膽汁苦寒從陰之性,引領陽藥從心通脈,先和陰而後復陽。
蔥白四莖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(生用,去皮臍,破八片)
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白通者,薑、附性燥,腎之所苦,須藉蔥白之潤,以通於腎,故名。若夫《金匱》云,面赤者加蔥白,則是蔥白通上焦之陽,下交於腎,附子啟下焦之陽,上承於心,乾薑溫中土之陽,以通上下,上下交,水火濟,利自止矣。按脈之生,原下起於腎,由腎而中歸於胃,由胃而上出於心,由心而大會於肺,外出於經脈,三者能變通於上下,亦由是也。
人尿五合 豬膽汁一合 蔥白四莖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(生用,去皮,破八片)
以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〔法〕,納膽汁、人尿,和令相得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若無膽亦可用。
白通湯,陽藥也。少陰下利,寒氣太甚,內為格拒,陽氣逆亂,當用監製之法。人尿之咸,勝豬膽之苦,豬膽之苦,勝薑蔥附之辛,辛受制於鹹苦,則鹹苦為之嚮導,便能下入少陰,俾冷性消,而熱性發,其功乃成,此又為外護法也。
附子二枚(生用,去皮) 茯苓三兩 白芍三兩 人參二兩 白朮四兩
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附子湯,少陰固本御邪之劑,功在倍用生、附,力肩少陰之重任,故以名方。其佐以太、厥之藥者,扶少陰之陽而不調太、厥之開闔,則少陰之樞紐終不得和,故用白朮以培太陰之開,白芍以收厥陰之闔,茯苓以利少陰之樞紐。獨是少陰之邪,其出者從陰內注於骨,苟非生、附,焉能直入少陰注於骨間,散寒救陽尤必人參佐生、附,方能下鼓水中之元陽,上資君火之熱化,全賴元陽一起,而少陰之病霍然矣。再論藥品與真武相同,唯生熟分兩各異,其補陽鎮陰之分歧,只在一味轉旋,學者所當深心體會。
白朮四兩 附子三枚(炮,去皮,破八片)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二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五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。初服其人覺身如痹,半日許復服之,三服盡〔法〕,其人如冒狀,勿怪。此以附子與術並走皮中,逐水氣未得除,故使之耳。
濕勝於風者,用朮附湯。以濕之中人也,太陰受之,白朮健脾去濕,熟附溫經去濕,佐以薑棗和表裡,不必治風,但使濕去,則風無所戀而自解矣。
桂枝四兩(去皮) 熟附子三枚(炮,去皮臍,破八片)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五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。
桂枝附子湯,兩見篇中,一治亡陽,一治風濕。治風濕者,以風為天之陽邪,桂枝、甘草辛甘,可以化風,濕為地之陰邪,熟附可以溫經去濕。治亡陽者,心陽虛而汗脫,桂枝能固心經漏泄之汗,太陽虛而津液不藏,熟附能固亡陽之汗。佐以薑、棗者,凡表裡有邪,皆用之。此風勝於濕之主方。
甘草二兩(炙) 附子二枚(炮,去皮,破八片) 白朮二兩 桂枝四兩(去皮)
上四味,以水六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甘草附子湯,兩表兩里之偶方。風淫於表,濕流關節,陽衰陰勝,治宜兩顧。白朮、附子顧里勝濕,桂枝、甘草顧表化風,獨以甘草冠其名者,病深關節,義在緩而行之,徐徐救解也。
桂枝三兩(去皮)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附子一枚(炮,去皮,破八片)
上五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惡寒止,停後服。
桂枝湯去芍藥加附子者,下後微惡寒,顯然陽氣渙散於中下矣,當急救其陽,毋暇顧戀陰氣。以附子直從下焦溫經助陽,臣以桂枝、甘草,載還中焦陽氣,以杜亡陽之機,為御後之策。
甘草四兩(炙) 乾薑二兩
上二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五合,去滓〔法〕,分溫再服〔法〕。
甘草乾薑湯,桂枝甘草湯,同為辛甘化陽,而有分頭異治之道;桂枝走表,治太陽表虛;乾薑守中,治少陰裡虛。病雖在太陽,而見少陰裡虛證,當溫中土,制水寒以復其陽。至於二方分兩,亦各有別,彼用桂枝四兩,甘草二兩,是辛勝於甘;此用甘草四兩,乾薑二兩,為甘勝於辛。辛勝則能走表護陽,甘勝則能守中復陽,分兩之間,其義精切如此。
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(去皮)
上二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〔法〕,頓服之〔法〕。
乾薑附子湯,救太陽壞病轉屬少陰者,由於下後復汗,一誤再誤,而亡其陽,致陰躁而見於晝日,是陽亡在頃刻矣。當急用生乾薑助生附子,純用辛熱走竄,透入陰經,比四逆之勢力尤峻,方能驅散陰霾,復渙散真陽,若猶豫未決,必致陽亡而後已。
人參三兩 甘草三兩(炙) 白朮三兩 乾薑三兩
上四味,搗篩為末,蜜和丸,如雞子黃大〔法〕,以沸湯數合和一丸,研碎,溫服之〔法〕,日三四服,夜二服〔法〕。腹中未熱,益至三四丸〔法〕,然不及湯。湯法:以四物依兩數切〔法〕,用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加減法。
理中者,理中焦之氣,以交於陰陽也。上焦屬陽,下焦屬陰,而中焦則為陰陽相偶之處。仲景立論,中焦熱,則主五苓以治太陽,中焦寒,則主理中以治太陰,治陽用散,治陰用丸,皆不及於湯,恐湯性易輸易化,無留戀之能,少致和之功耳。人參、甘草甘以和陰也,白朮、乾薑辛以和陽也。辛甘相輔以處中,則陰陽自然和順矣。
桂枝四兩 甘草四兩(炙) 人參三兩 白朮三兩 乾薑三兩
上五味,以水九升,煮四味,取四升,去滓〔法〕,納桂更煮,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再夜一服〔法〕。
理中加人參,桂枝去芍藥,不曰理中,而曰桂枝人參者,言桂枝與理中,表裡分頭建功也。故桂枝加一兩,甘草加二兩。其治外脅熱而裡虛寒,則所重仍在理中,故先煮四味,而後納桂枝,非但人參不佐桂枝實表,並不與桂枝相忤,宜乎直書人參而不諱也。
吳茱萸一升(洗) 人參三兩 生薑六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四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七合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吳茱萸湯,厥陰陽明藥也。厥陰為兩陰交盡,而一陽生氣實寓於中,故仲景治厥陰以護生氣為重,生氣一虧,則濁陰上干陽明,吐涎沫、食谷欲嘔,煩躁欲死,少陰之陽並露矣,故以吳茱萸直入厥陰,招其垂絕之陽,與人參震坤合德,以保生氣,仍用薑、棗調其營衛,則參、茱因之以承宣中下二焦,不治心肺,而涎沫得攝,嘔止煩寧。
茯苓三兩 芍藥三兩 生薑三兩(切) 白朮二兩 附子一枚(炮,去皮,破八片)
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七合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,後加減。
朮、苓、芍、姜,脾胃藥也。太陽少陰,水臟也。用崇土法鎮攝兩經水邪,從氣化而出,故名真武。茯苓淡以勝白朮之苦,則苦從淡化,便能入腎勝濕;生薑辛以勝白芍之酸,則酸從辛化,便能入膀胱以攝陽。然命名雖因崇土,其出化之機,畢竟重在坎中無陽,假使腎關不利,不由膀胱氣化,焉能出諸小便,故從上不寧之水,全賴附子直走下焦以啟其陽,則少陰水邪必從陽部注於經而出矣,非但里鎮少陰水泛,並可外御太陽亡陽。
赤石脂一斤(一半全用,一半篩末) 乾薑一兩 粳米一升
上三味,以水七升,煮米令熟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七合〔法〕,納赤石脂末方寸匕,日三服〔法〕。若一服愈,余勿服。
桃花湯,非名其色也,腎臟陽虛用之,一若寒谷有陽和之致,故名。石脂入手陽明經,乾薑粳米入足陽明經,不及於少陰者,少陰下利便血,是感君火熱化太過,閉藏失職,關閘盡撤,緩則亡陰矣,故取石脂一半,同乾薑粳米留戀中宮,載住陽明經氣,不使其陷下,再納石脂末方寸匕,留藥以沾大腸,截其道路,庶幾利血無源而自止,其腎臟亦安矣。
麻黃三兩(去節) 杏仁七十粒(去皮尖) 桂枝二兩(去皮) 甘草一兩(炙)
上四味,以水九升,先煮麻黃減二升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二升半,去滓〔法〕,溫服八合。覆取微似汗〔法〕,不須啜粥。余如桂枝法將息。
麻黃湯,破營方也。試觀立方大義,麻黃輕清入肺,杏仁重濁入心,仲景治太陽初病,必從心營肺衛入意也。分言其功能,麻黃開竅發汗,桂枝和陽解肌,杏仁下氣定喘,甘草安內攘外,四者各擅其長,有非諸藥之所能及。兼論其相制七法,桂枝外監麻黃之發表,不使其大汗亡陽,甘草內守麻黃之出汗,不使其劫陰脫營,去薑棗者,姜性上升,又恐礙麻黃髮表,棗味緩中,又恐阻杏仁下氣,輾轉回顧,無非欲其神速,一劑奏績。若喜功屢用,必不戢而召亡陽之禍矣,故服已又叮嚀不須啜粥,亦恐有留戀麻黃之性也。
麻黃四兩 杏仁五十個(泡,去皮尖) 甘草二兩(炙) 石膏八兩(碎,綿裹)
上四味,以水七升,先煮麻黃減二升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喘家作桂枝湯,加厚朴杏子,治寒喘也。今以麻黃石膏加杏子,治熱喘也。麻黃開毛竅,杏仁下里氣,而以甘草載石膏辛寒之性,從肺發泄,俾陽邪出者出,降者降,分頭解散。喘雖忌汗,然此重在急清肺熱以存陰,熱清喘定,汗即不輟,而陽亦不亡矣。觀二喘一寒一熱,治法仍有營衛分途之義。
麻黃二兩(去節) 附子一枚(炮,去皮,切八片) 甘草二兩(炙)
上三味,以水七升,先煮麻黃一二沸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少陰無里症,欲發汗者,當以熟附固腎,不使麻黃深入腎經劫液為汗。更妙在甘草緩麻黃,於中焦取水穀之津為汗。則內不傷陰,邪從表散,必無過汗亡陽之慮矣。
麻黃二兩(去節) 細辛二兩 附子一枚(炮,去皮,破八片)
上三味,以水一斗,先煮麻黃減二升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少陰得太陽之熱而病者,用麻黃髮太陽之表汗,細辛散少陰之浮熱,相須為用。欲其引麻黃入於少陰,以出太陽陷入之邪,尤借熟附合表裡以溫經,外護太陽之剛氣,內固少陰之腎根,則津液內守,而微陽不致外亡,此從里達表,由陰出陽之劑也。
麻黃二兩半(去節) 升麻一兩一分 當歸一兩一分 知母十八銖 黃芩十八銖 葳蕤十八銖石膏(碎,綿裹) 天門冬(去心,一方用麥門冬) 茯苓 甘草(炙) 白朮 白芍藥 乾薑 桂枝各六銖
上十四味,以水一斗,先煮麻黃一二沸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。相去如炊三斗米頃,令盡〔法〕,汗出愈。
麻黃升麻湯,方中升散、寒潤、收緩、滲泄諸法具備,推其所重,在陰中升陽,故以麻黃升麻名其湯。膏、芩、知母苦辛,清降上焦之津,芍藥、天冬酸苦,收引下焦之液,苓草甘淡,以生胃津液,歸術葳蕤緩脾,以致津液。獨是埂味之藥,雖有調和之致,不能提出陰分熱邪,故以麻黃升麻桂枝幹姜開入陰分,與寒涼藥從化其熱,庶幾在上之燥氣除,在下之陰氣堅,而厥陰錯雜之邪可解。
麻黃二兩(去節) 連軺二兩(連軺,即連翹根。弘景曰:方藥不用,無人識者。蘇恭亦退入有名未用中) 赤小豆一升 杏仁四十個(去皮尖) 生薑二兩(切) 生梓白皮一升 甘草二兩(炙) 大棗十二枚(擘)
以上八味,以潦水一斗〔法〕,先煮麻黃再沸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,半日服盡〔法〕。
麻黃連軺赤小豆湯,表裡分解法,或太陽之熱,或陽明之熱,內合太陰之濕,乃成瘀熱發黃,病雖從外之內,而黏著之邪,當從陰以出陽也。杏仁、赤小豆泄肉理濕熱,生薑、梓白皮泄肌表濕熱,仍以甘草、大棗奠安太陰之氣,麻黃使濕熱從汗而出太陽,連翹根導濕熱從小便而出太陽,潦水助藥力從陰出陽。經云:濕上甚為熱,若濕下行則熱解,熱解則黃退也。
麻黃六兩(去節) 桂枝二兩(去皮) 甘草二兩(炙) 杏仁四十個(去皮尖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石膏如雞子大(碎,綿裹)
上七味,以水九升,先煮麻黃減二升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。取微似汗〔法〕。汗出多,溫粉撲之〔法〕。一服汗者,停後服。
麻黃、桂枝、越脾互覆成方,取名於龍者,辛熱之劑,復以石膏,變為辛涼,正如龍為陽體,而變其用,則為陰雨也。太陽寒鬱於表而生喘,用杏仁降之;太陽熱灼於裡而無汗,用石膏泄之,麻黃髮汗,甘草護營,復有薑棗以調之,方義專在泄衛,故不用芍藥,欲其直達下焦,故倍加銖兩,從衛分根本上泄邪,庶幾表裡鬱熱之氣,頃刻致和,不使有傳變之虞。《內經》治遠用奇方大制,故稱大青龍。
麻黃三兩(去節) 桂枝二兩(去皮) 芍藥三兩 乾薑三兩 細辛三兩 五味子半升 甘草三兩(炙) 半夏半升(湯洗)
上八味,以水一斗,先煮麻黃減二升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
小青龍湯,治太陽表裡俱寒,方義迥異於大青龍之治裡熱也。蓋水寒上逆,即涉少陰,腎虛不得已而發表,豈可不相綰照,獨泄衛氣,立鏟孤陽之根乎?故於麻桂二湯內,不但留芍藥之收,拘其散表之猛,再復乾薑五味攝太陽之氣,監製其逆,細辛、半夏辛滑香幽,導綱藥深入少陰,溫散水寒從陰出陽。推測全方,是不欲發汗之意,推原神妙,亦在乎陽劑而以斂陰為用。偶方小制,故稱之曰小青龍。
桂枝一兩十六銖(去皮) 麻黃一兩(去節) 芍藥一兩 杏仁二十四粒(去皮尖) 甘草一兩(炙) 生薑一兩(切) 大棗四枚(擘)
上七味,以水五升,先煮麻黃一二沸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一升八合,去滓〔法〕,溫服六合〔法〕。
桂枝、麻黃互復,註解者皆為兩解法,是以淺陋之見測仲聖之深心,良可慨也。曷不觀其法,先煮麻黃,後納諸藥,顯然麻黃為主,而以桂枝芍藥為監製也。蓋太陽邪未解,又因陰陽俱虛,汗吐下皆禁,不能勝麻黃之銳。故監以桂枝,約以白芍,而又銖兩各減其半,以為小制,服後得小汗即已,庶無大汗亡陽之過爾。
桂枝一兩十七銖(去皮) 芍藥一兩六銖 甘草一兩二銖(炙) 麻黃十六銖(去節) 杏仁十六個(去皮尖) 生薑一兩六銖(切) 大棗五枚(擘)
上七味,以水五升,先煮麻黃一二沸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再服〔法〕。
桂枝銖兩多,麻黃銖數少,即啜粥助汗之變法。桂枝湯減用四分之二,麻黃湯減用四分之一,則固表護陰為主,而以發汗為復,假麻黃開發血脈精氣,助桂枝湯於衛分作微汗耳。第十六銖麻黃,不能勝一兩十七銖桂枝、一兩六銖白芍,則發汗之力太微,故又先煮麻黃為之嚮導,而以桂芍襲其後也。
桂枝十八銖(去皮) 芍藥十八銖 甘草十八銖 生薑一兩二銖 大棗四枚(擘) 麻黃十八銖(去節) 石膏二十四銖(碎,綿裹)
上七味,咀〔法〕,以水五升,煮麻黃一二沸,去上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本方當裁為越脾湯、桂枝湯合飲一升〔法〕,今合為一方,桂枝二越脾一。
桂枝二越脾一湯,治脈微無陽。無陽者,陽分亡津之謂,故於桂枝湯照原方用四分之二以和陽,越脾湯照原方用四分之一以行陰。行陰者,發越脾氣而行胃中之津,俾陽和津生而脈復,因其病在陽。故有陽用二、陰用一之殊。後人稱越脾者,傳寫之誤也。
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(去節) 桂枝二兩(去皮) 白芍二兩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七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一斗,先煮麻黃、葛根減二升,去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覆取微似汗〔法〕,不須啜粥。余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。
葛根湯,即桂枝湯加麻黃、倍葛根,以去營實,小變麻桂之法也。獨是葛根麻黃治營衛實,芍藥桂枝治營衛虛,方中虛實互復者,其微妙在法。先煮麻黃、葛根減二升,後納諸藥,則是發營衛之汗為先,而固表收陰襲於後,不使熱邪傳入陽明也。故仲景治太陽病未入陽明者,用以驅邪,斷入陽明之路,若陽明正病中,未嘗有葛根之方。東垣、易老謂葛根是陽明經主藥,誤矣。
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(去節,湯泡,去黃汁,焙乾) 桂枝二兩(去皮)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半夏半升(洗)
上八味,以水一斗,先煮葛根、麻黃減二升,去白沫〔法〕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覆取微似汗〔法〕。
葛根湯,升劑也。半夏辛滑,芍藥收陰,降藥也。太陽、陽明兩經皆病,開闔失機,故以升降法治之。麻、葛、薑、桂其性皆升,惟其升極即有降,理寓於其中。又有芍藥,甘草奠安中焦,再加半夏以通陰陽,而氣遂下,嘔亦止,是先升後降之制也。
梔子十四枚(擘,生用) 香豉四合(綿裹)
上二味,以水四升,先煮梔子得二升半〔法〕,納豉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分為二服,溫進一服〔法〕。得吐者,止後服。
梔子豉湯為輕劑,以吐上焦虛熱者也。第梔子本非吐藥,以此二者生熟互用,湧泄同行,而激之吐也。蓋梔子生則氣浮,其性湧,香豉蒸罯熟腐,其性泄。湧者,宣也。泄者,降也。既欲其宣,又欲其降,兩者氣爭於陽分,自必從宣而越於上矣。余以生升熟降為論,柯韻伯以梔子之性屈曲下行,淡豉腐氣上蒸而為吐,引證瓜蒂散之吐,亦在於豉汁。吾恐瓜蒂亦是上湧之品,吐由瓜蒂,非豉汁也。存之以俟君子教我。
梔子十四枚(生用) 甘草二兩 香豉四合(綿裹)
上三味,以水四升,先煮梔子、甘草得二升半〔法〕,納豉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分二服,溫進一服〔法〕。得吐,止後服。
梔子豉湯,吐胸中熱鬱之劑。加甘草一味,能治少氣,而諸家註釋皆謂益中,非理也。蓋少氣者,一如飲家之短氣也,熱蘊至高之分,乃加甘草載梔豉於上,須臾即吐,越出至高之熱。
梔子十四枚(生用) 生薑五兩 香豉四合(綿裹)
上三味,以水四升,先煮梔子、生薑得二升半〔法〕,納豉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分二服,溫進一服〔法〕。得吐,止後服。
梔子豉湯加生薑,則又何說也?蓋梔豉為輕劑,以吐胸中之熱,若嘔則熱更在脾,窒於胃矣,故加生薑入胃升散,引領梔豉從胃中湧熱上出也。首章言胸中窒塞,前章言胸之上,此章言胸之下。
梔子十四枚(生用) 厚朴四兩(姜炙) 枳實四兩(湯浸,去穰,炒)
上三味,以水三升半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分二服,溫進一服〔法〕。得吐,止後服。
梔子厚朴湯,下後遺熱心煩,起臥不安,腹滿,是三焦病矣,故以上湧下泄為治。凡用梔子,皆取其上湧客熱,復以厚朴、枳實者,取其酸苦下泄陰滯,不煩不滿,而起臥亦安矣。
瓜蒂一分(熬黃) 赤小豆一分 香豉一合
上三味,各別搗篩為散已,合治之,取一錢匕〔法〕。以香豉一合,用熱湯七合,煮作稀糜,去滓〔法〕。取汁和散,溫頓服之〔法〕。不吐者,少少加,得快吐乃止。諸亡血虛家,不可與瓜蒂散。(赤小豆,按本草用細粒赤豆,今人用半紅半黑者,恐非)
瓜蒂散乃酸苦湧泄重劑,以吐胸寒者,邪結於胸,不涉太陽表實,只以三物為散,煮作稀糜,留戀中焦以吐之,能事畢矣。瓜蒂性升,味苦而湧,豆性酸斂,味苦而泄,恐其未必即能宣越,故復以香豉湯陳腐之性,開發實邪,定當越上而吐矣。
大黃四兩(去皮) 厚朴二兩(炙,去皮) 枳實三枚(炙)
以上三味,以水四升,煮取一升二合,去滓〔法〕,分溫二服〔法〕。初服湯當更衣,不爾者,盡飲之〔法〕。若更衣者,勿服之。
承氣者,以下承上也,取法乎地,蓋地以受制為資生之道,故胃以酸苦為湧泄之機,若陽明腑實,燥屎不行,地道失矣,乃用製法以去其實。大黃製厚朴,苦勝辛也,厚朴制枳實,辛勝酸也,酸以勝胃氣之實,苦以化小腸之糟粕,辛以開大腸之秘結,燥屎去,地道通,陰氣承,故曰承氣。獨治胃實,故曰小。
芒硝三兩 大黃四兩(去皮,酒洗) 厚朴八兩(炙,去皮) 枳實五枚(炙)
上四味,以水一斗,先煮二物,取五升,去滓〔法〕,納大黃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納芒硝,更上微火一二沸〔法〕,溫再服〔法〕。得下余勿服。
芒硝入腎,破泄陰氣,用以承氣者,何也?當知奪陰者芒硝,而通陰者亦芒硝。蓋陽明燥結日久,至於潮熱,其腎中真水,為陽明熱邪吸引,告竭甚急矣。若徒用大黃、厚朴、枳實制勝之法,以攻陽明,安能使下焦燥結急去,以存陰氣,故用假途滅虢之策,借芒硝直入下焦,軟堅潤燥,而後大黃樸實得破陽明之實,破中焦竟犯下焦,故稱之曰大。因《經》言:下不以偶,所以大黃芒硝再分兩次納煎,乃是偶方而用奇法,以殺其勢,展轉回顧有如此。
大黃四兩(清酒浸) 甘草二兩(炙) 芒硝半升
上三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〔法〕,納芒硝,更上火微煮令沸〔法〕,少少溫服之。
調胃承氣者,以甘草緩大黃芒硝留中泄熱,故曰調胃,非惡硝、黃傷胃而用甘草也。泄盡胃中無形結熱,而陰氣亦得上承,故亦曰承氣。其義亦用制勝,甘草制芒硝,甘勝咸也,芒硝製大黃,咸勝苦也。去枳實厚朴者,熱邪結胃劫津,恐辛燥重劫胃津也。
桃仁五十個(去皮尖) 桂枝二兩(去皮) 大黃四兩(去皮) 芒硝二兩 甘草二兩
上五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半,去滓〔法〕納芒硝,更上火微沸,下火先食〔法〕,溫服五合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當微利。
桃仁承氣,治太陽熱結解而血復結於少陽樞紐間者,必攻血通陰,乃得陰氣上承,大黃、芒硝、甘草本皆入血之品,必主之以桃仁,直達血所,攻其急結,仍佐桂枝泄太陽隨經之餘熱,內外分解,庶血結無留戀之處矣。
栝蔞實大者一枚 黃連一兩 半夏半升(洗)
上三味,以水六升,先煮栝蔞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納諸藥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分溫三服〔法〕。
結胸,按之始痛者,邪在脈絡也。故小陷胸止陷脈絡之邪,從無形之氣而散。栝蔞生於蔓草,故能入絡,半夏成於坤月,故亦通陰,二者性皆滑利,內通結氣,使黃連直趨少陰,陷脈絡之熱,攻雖不峻,胸中亦如陷陣,故名陷胸。僅陷中焦脈絡之邪,不及下焦,故名小。
大黃六兩(去皮) 芒硝一升 甘遂一錢匕
上三味,以水六升,先煮大黃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納芒硝一二沸〔法〕,納甘遂末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得快利,止後服。
大陷胸湯,陷胸膈間與腸胃有形之垢並解,邪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,邪不在一經矣。胸膈為陽明之維,太陽之門戶,太陽寒水之氣結於陽明,當以猛烈之劑,竟從陽明攻陷。大黃陷熱結,甘遂攻水結,佐以芒硝之監製二者之苦,不令直行而下,使其引入硬滿之處,軟堅破結,導去熱邪。
栝蔞實一枚(去皮) 甘遂四兩 桂枝四兩(去皮) 人參四兩 大棗十二枚(擘)
上五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胸中無堅,勿與之。
大陷胸湯有二方者,一陷中下二焦之邪,此陷上中二焦之邪也。栝蔞陷胸中之痰,甘遂陷經隧之水,以桂枝迴護經氣,以人參奠安裡氣,仍以大棗泄營,徐徐縱熱下行,得成陷下清化之功。
葶藶半升(熬) 杏仁半升(去皮尖,熬黑) 大黃八兩(去皮) 芒硝半升
上四味,搗篩大黃、葶藶二味〔法〕,納杏仁、芒硝合研如脂,和散取如彈丸一枚〔法〕,別搗甘遂末一錢匕,白蜜二合,水二升,煮取一升〔法〕,溫頓服之〔法〕。一宿乃下。如不下,更服〔法〕,取下為效。禁如藥法。
大陷胸丸,從高陷下,三焦並攻。結胸項強,邪據太陽之高位矣,故用葶藶、杏仁以陷上焦,甘遂以陷中焦,大黃、芒硝以陷下焦,庶上下之邪,一治成功。其法之微妙,並申明之。搗為丸者,唯恐藥性峻利,不能逗留於上而攻結也。不與丸服者,唯恐滯而不行也。以水煮之,再納白蜜者,又欲其緩攻於下也,其析義之精又如此。王海藏曰:大陷胸湯治太陽熱實,大陷胸丸治陽明熱喘,小陷胸湯治少陽熱痞,雖非仲景之意,此理頗通,姑識之。
柴胡八兩 黃芩三兩 半夏半升 生薑五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芍藥三兩 枳實四枚(炙) 大黃二兩(去皮,酒洗)
上八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再煎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一方加大黃二兩,若不加大黃,恐不為大柴胡湯也。(是言古方有二,仲景採其有大黃者而申明之,此是明言二焦並治,乃得稱大。)
大柴胡湯,下也。前章言少陽證不可下,而此復出下法者,以熱邪從少陽而來,結於陽明,而少陽未罷,不得不借柴胡湯以下陽明無形之熱。故於本方去人參、甘草實脾之藥,倍加生薑,佐柴胡解表,加赤芍破里結,則枳實、大黃下之不礙表邪矣。柴胡治中,大黃導下,二焦並治,故稱大。
柴胡二兩十六銖 黃芩一兩 人參一兩 甘草一兩(炙) 生薑一兩(切) 半夏五枚 大棗四枚 芒硝二兩
上八味,以水四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分二服〔法〕。以解為瘥,不解,更作服。
芒硝治久熱胃閉,少陽熱已入胃而猶潮熱、脅滿者,則熱在胃而證未離少陽,治亦仍用柴胡,但加芒硝以滌胃熱,仍從少陽之樞外出,使其中外盪滌無遺,乃為合法。錢塘張錫駒云:應以大柴胡加芒硝,其理亦通,姑志之。
柴胡二兩 黃芩十八銖 人參十八銖 甘草十八銖(炙) 生薑十八銖(切) 半夏五枚(洗) 大棗四枚(擘) 芒硝三合 大黃四兩(去皮,酒洗) 桑螵蛸五枚
上前七味,以水四升,煮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下芒硝大黃桑螵蛸,煮取一升半,去滓〔法〕,溫服五合〔法〕。微下即愈。本方柴胡再服,以解其外,餘一服加芒硝大黃桑螵蛸。
柴胡加桑螵蛸湯,此亦有方而無證。大都用柴胡湯,其邪必從少陽而來,熱及於陽明者,加芒硝。熱實於陽明者,加大黃。其邪入陽明,而後可議下。然裡虛之應下者,加芒硝當佐人參以安中,若加大黃,當佐桑螵蛸固陰續絕以安下,此少陽而有陽明症者,下之之方也。
桂枝三兩 芍藥六兩 甘草二兩(炙) 生薑三兩(切) 大棗十二枚(擘) 大黃二兩(去皮)
上六味,咀〔法〕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。
大黃入於桂枝湯中,欲其破脾實而不傷陰也。大黃非治太陰之藥,脾實腹痛是腸中燥矢不去,顯然太陰轉屬陽明而陽道實,故以薑桂入太陰升陽分殺太陰結滯,則大黃入脾反有理陰之功,即調胃承氣之義。燥矢去,而陽明之內道通,則太陰之經氣出注運行而腹痛減,是雙解法也。如下文云:其人胃氣弱者,大黃芍藥宜減之,豈非太陰屬陽明之論治乎。
枳實三枚(炙) 梔子十四枚(擘) 香豉一升(綿裹)
上三味,以清漿水七升空煎,取四升〔法〕,納枳實、梔子,煮取二升〔法〕,納豉,更煮五六沸,去滓〔法〕,溫分再服〔法〕。覆令微似汗〔法〕。若有宿食,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。
枳實梔子豉湯,微汗、微下方也。大都瘥復必虛實相兼,故汗之不欲其大汗,下之不欲其大下。梔豉,上焦藥也。復以枳實宣通中焦,再用清漿水空煮,減三升,則水性熟而沉,梔、豉輕而清,不吐不下,必發於表,故覆之必有微汗。若欲微下,再加大黃圍棋子大,佐枳實下泄,助熟水下沉,則梔豉從上瀉下,三焦通暢,營衛得和,而勞復愈,故云微下。
柴胡十分 枳實十分(炙) 芍藥十分 甘草十分(炙)
上四味,各十分,搗篩〔法〕,白飲和服方寸匕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四逆散,與四逆湯藥品皆異者,此四逆由於熱深而厥也。《素問·厥論》云:陰氣虛則陽氣入,胃不和而精氣竭,則不營其四肢。《厥陰篇》曰:前熱者後必厥,厥深熱亦深,厥微熱亦微,厥應下之。故雖少陰逆,而屬陽邪陷入者亦可下,但不用寒下耳。熱邪傷陰,以芍藥、甘草和其陰,熱邪結陰,以枳實泄其陰,陽邪傷陰,陰不接陽,以柴胡和其樞紐之陽。此四味而為下法者,從苦勝辛、辛勝酸、酸勝甘,乃可以勝腎邪,故得稱下。服以散者,取藥性緩乃能入陰也。
桔梗三分 貝母三分 巴豆一分(去皮心,熬黑,研如脂)
上三味,為末〔法〕,納巴豆,更於臼中杵之〔法〕,以白飲和服〔法〕。強人半錢匕,羸者減之〔法〕。病在膈上必吐,在膈下必利。不利,進熱粥一杯〔法〕;利過不止,進冷粥一杯〔法〕。身熱皮粟不解,欲引衣自覆者,若以水噀之洗之,益令熱劫不得出。當汗而不汗則煩,假令汗出已,腹中痛,與芍藥三兩,如上法。
白散,結胸者亦可服。其義仍在,噀水灌水,外寒實表,熱卻於內,故用桔梗、貝母開提肺氣,以泄表實,使巴豆散水寒,開胸結。法用熬黑者,熟則性緩,欲其入胃,緩緩劫寒破結。作散服者,至中焦而藥性散也。三味分入手足兩經者,以脾胃寄旺於各臟,藉以治標本也。
麻子仁二升 杏仁一斤(去皮尖) 白芍八兩 大黃一斤(去皮) 厚朴一尺(炙去皮) 枳實八兩
上六味,為末,煉蜜為丸梧子大〔法〕,飲服十丸〔法〕,日二服〔法〕。漸加,以利為度〔法〕。
下法不曰承氣,而曰麻仁者,明指脾約為脾土過燥,胃液日亡,故以麻、杏潤脾燥,白芍安脾陰,而後以枳樸大黃承氣法勝之,則下不亡陰。法中用丸漸加者,脾燥宜用緩法,以遂脾欲,非比胃實當急下也。
水蛭三十個(熬) 虻蟲三十個(熬,去翅足) 桃仁三十個(去皮尖) 大黃三兩(去皮,酒浸)
上四味,為末〔法〕,以水五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〔法〕,溫服一升〔法〕。不下,再服〔法〕。
抵當者,至當也。蓄血者,死陰之屬,真氣運行而不入者也,故草木不能獨治其邪,務必以靈動嗜血之蟲為之響導。飛者走陽絡,潛者走陰絡,引領桃仁攻血,大黃下熱,破無情之血結,誠為至當不易之方,毋懼乎藥之險也。
水蛭二十個 虻蟲二十個(去翅足,熬) 桃仁二十五個 大黃三兩(去皮)
上四味,杵,分為四丸。以水一升煮一丸〔法〕,取七合服之〔法〕。晬時當下血,若不下者,更服〔法〕。
血蓄少腹中者,亦必以水蛭虻蟲攻之,乃為至當,總非桃仁承氣等足以動其血,故仲景云:不可余藥。但於方中減其蟲數,易以丸制,宜少服之,攻得輕重緩急之宜矣。
豬苓十八銖(去皮) 茯苓十八銖 澤瀉一兩六銖 白朮十八銖 桂五錢(去皮)
上五味,為末〔法〕,以白飲和服方寸匕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多服暖水〔法〕,汗出愈。苓,臣藥也。二苓相輔,則五者之中,可為君藥矣,故曰五苓。豬苓、澤瀉相須,藉澤瀉之咸以潤下,茯苓、白朮相須,藉白朮之燥以升精。脾精升則濕熱散,而小便利,即東垣欲降先升之理也。然欲小便利者,又難越膀胱一腑,故以肉桂熱因熱用,內通陽道,使太陽里水引而竭之,當知是湯專治留著之水,滲於肌肉而為腫滿。若水腫與足太陰無涉者,又非對證之方。
豬苓一兩(去皮) 茯苓一兩 阿膠一兩 滑石一兩 澤瀉一兩
上五味,以水四升,先煮四味,取二升,去滓〔法〕,納下阿膠烊消〔法〕,溫服七合〔法〕,日三服〔法〕。
五者皆利水藥,標其性之最利者名之,故曰豬苓湯,與五苓之用,其義天淵。五苓散治太陽入本,利水監以實脾守陽,是通而固者也。豬苓湯治陽明少陰熱結,利水復以滑竅育陰,是通而利者也。蓋熱邪壅閉劫陰,取滑石滑利三焦,泄熱、救陰、淡滲之劑,唯恐重亡其陰,取阿膠即從利水中育陰,是滋養無形以行有形也,故仲景云:汗多胃燥,雖渴而里無熱者,不可與也。
芫花(熬) 甘遂 大戟各等分 大棗十枚(擘)
上三味,等分,各別搗為散〔法〕,以水一升半,先煮大棗肥者十枚,取八合,去滓〔法〕,納藥末,強人服一錢匕,羸人服半錢〔法〕,溫服之〔法〕,平旦服〔法〕。若下少病不除者,明日更服加半錢〔法〕,得快下利後,糜粥自養〔法〕。
攻飲湯劑,每以大棗緩甘遂、大戟之性者,欲其循行經隧,不欲其竟走腸胃也,故不名其方而名法,曰十棗湯。芫花之辛,輕清入肺,直從至高之分去菀陳莝,以甘遂、大戟之苦,佐大棗甘而泄者緩攻之,則從心及脅之飲,皆從二便出矣。
牡蠣(熬) 澤瀉 海藻(洗去鹽) 蜀漆(洗去腥) 葶藶(熬) 商陸根(熬) 栝蔞根以上各等分
上七味,異搗,下篩為散〔法〕,更入臼中治之〔法〕,白飲和服方寸匕〔法〕。小便利,止後服〔法〕。日二服〔法〕。
牡蠣、澤瀉名其散者,治濕取重咸也。蓋逐水宜苦,消腫宜咸,牡蠣、澤瀉、海藻之咸,蜀漆、葶藶、栝蔞、商陸之酸苦辛,相使相須,皆從陰出陽之藥也。咸軟之,苦平之,辛泄之,酸約之,其性必歸於下,而勝濕消腫。服法用散者,以商陸水煎能殺人也。
蜜七合
上一味,納銅器中,微火煎如飴,勿令焦。俟可丸,捻作挺,如指許長二寸,當熱作令頭銳,納穀道中,以手急抱,欲大便時乃去之。
蜜煎外導者,胃無實邪,津液枯涸,氣道結澀,燥尿不下,乃用蜜煎導之。雖曰外潤魄門,實導引大腸之氣下行也,故曰土瓜根亦可為導。
大豬膽一枚
上瀉汁,和醋少許,以灌穀道中,如一食頃,當大便出。
豬膽導者,熱結於下,腸滿胃虛,承氣等湯恐重傷胃氣,乃用豬膽之寒,苦酒之酸,收引上入腸中,非但導去有形之垢,並能滌盡無形之熱。
秫米一升 半夏五合
上以流水千里以外者入升,揚之萬遍,取其清五升煮之,炊以葦薪,火沸置秫、半,徐炊令竭一升半,去渣,飲汁一小杯,日三,稍益,以知為度。故其病新發者,覆杯則臥,汗出則已矣;久者,三飲而已也。
秫米半夏湯,非治奇經蹻絡方也。按《二十六難》曰:經有十二,絡有十五,餘三絡,陽蹻、陰蹻、脾之大絡也。凡經絡二十七氣相隨上下,其蹻絡不拘於十二經。四明陳氏曰:陽蹻統諸陽絡,陰蹻統諸陰絡。越人云:絡脈滿溢,不能拘通,譬之溝渠滿溢,流注深湖而不環周,故十二經不能拘其蹻絡,而蹻絡亦不能拘十二經。是以治奇經,古無八脈藥石之方,只有八脈針刺之法。今厥氣客於臟腑,衛氣獨行於陽,陽蹻氣盛不得入於陰,陰虛目不暝。用秫半湯者,以藥石不能直入陽蹻,故治胃以泄衛氣也。半夏辛溫,入胃經氣分。秫,糯也,北地之膏粱茹粟也。甘酸入胃經血分。千里水揚之萬遍,與甘瀾水同義,取其輕揚,不助陰邪,炊以葦薪,武火也,火沸入藥,仍徐炊令減,寓升降之法。升以半夏,從陽分通衛泄邪,降以秫米,入陰分通營補虛,陰陽通,臥立至,汗自出,故曰汗出則已矣。
馬膏(鬐項上脂) 生桑灰(桑枝炒灰) 桂(用桂枝) 白酒
以馬膏膏其急者,以白酒和桂以塗其緩者,以桑鉤鉤之,即以生桑灰置之坎中,高下以坐等,以膏熨急頰,且飲美酒,啖美炙肉,不飲酒者,自強也,為之三拊而已。
《靈樞》云:季春痹者,北地之真中風也。春三月陽氣清明,其風之中人也,不能深入,中於陽明之絡,卒口僻急者目不合,熱則筋縱目不開,以北地風高氣燥,非辛散祛風藥可療,故外用和陽潤燥塗熨之法。邪中左頰則口喎於右,邪中右頰則口喎於左。無邪者,筋急引頰移口,皮膚頑痹,故用馬膏甘辛柔緩以摩其急,潤其血脈,通其痹。中邪者,筋弛縱,緩不勝收,故用桂之辛熱,酒之活絡,急以塗其緩,和其營衛,通其血絡。以桑鉤鉤之,鉤其頰也。坎,頰間之坎陷也。即以生桑灰者,生者,活也,隨時採活桑枝炒灰,取其性銳力足,通節竅,祛風痹。高下以坐等者,以桑灰置之坎中,務使高下厚薄相等,然後以膏熨急頰,令桑性入絡,調勻馬膏舒筋潤痹。三拊者,輕手拊拍其三次也。飲以美酒,病在上者,酒以行之。啖美炙肉,助胃氣上升於絡也。若夫燔針劫刺,俟明者釋之。
生鐵洛
以清水浸一伏,研澄,飲水。按《甲乙經》鐵洛為飲,作為後飯。
生鐵洛,未經鍛鍊,是爐冶間初槌生鐵,飛出如蛾者,治夏令之時邪。以夏氣在臟,所惡於火,故病則厥陽怒狂。厥陽者,入夏太陽氣反微,少陽氣尚靜,若太陽脈動於項兩旁、大筋前陷者中,天窗穴間,是太陽脈氣所發之處,少陽脈動於曲頰下,天容穴間,是少陽脈氣所發之處。其二脈不應動而大動,是為厥。治之不以藥石者,經言藥石發癲,芳草發狂,故以生鐵洛用水研浸為飲。蓋鐵之生者,氣寒味辛,其性直行內降,下氣疾速,用其捶出之花,庶得外走經絡,開結於木火之中,則狂怒自己。《甲乙經》云:飲以鐵洛,作為後飯。《病能論》又云:奪其食則已,是穀氣又在禁例。或者以麥食為後飯,並可鎮肝,存之以俟君子。
澤瀉十分 白朮十分 麋銜五分
上合以三指撮為後飯。
澤術麋銜,岐伯治酒風,即《風論》曰:飲酒中風,則為漏風。其傷在脾胃,病身熱解惰,汗出如浴,惡風少氣,應秋令之時邪,以秋氣在分肉,所惡於濕,內因酒濕所傷,則邪留肌肉,外因風邪傷衛,則陽氣去,腠理疏,玄府開,筋痿弱,是發證之所由來也;麋銜祛在表之風,澤瀉滲在裡之濕,白朮助脾胃之氣以卻邪。合以三指撮者,是為散,欲其緩於中以去病也。後飯者,即仲景云:服藥已須臾,啜稀粥一升余,以助藥力也。
醇酒二十升 蜀椒一升 生乾薑一斤 桂心一斤
凡四種,皆咀,漬酒中,用綿絮一斤,細白布四丈,並納酒中,置酒馬矢熅中,蓋封塗,勿使泄。五日五夜出布綿絮曝乾之,干復漬,以盡其汁,每漬必晬其日乃出干,干並用渣與綿絮復布為復巾,長六七尺為六七巾,則用之,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痹所刺之處,令熱入至於病所,寒復炙巾以熨之,三十遍而止,汗出以巾拭身,亦三十遍而止。
藥熨大人之寒痹。大人者,富貴之人也。寒痹者,時痛而皮膚不仁也。其血脈筋骨雖痹,而稟氣清靈,但以藥熨導引即可蠲痹,非若刺布衣而必以火淬之也;椒、酒、薑、桂專通營氣,以散血分之寒。漬酒置馬屎熅中,馬屎,西北方常用之,取其微火,非有他義也。晬,盡日也。復巾,夾袋也。熨至於汗,庶營氣得通。熨凡三十遍者,欲其寒邪去盡。以巾拭身亦必三十遍者,恐汗液之氣留也。
左角發(方一寸左之長髮)
刺厥不已,以竹管吹其兩耳(陶隱居云:吹其左耳極三度,復吹其右耳三度)。再剃其左角之發,燔治,飲以美酒一杯,不能飲者,灌之而已。
邪客於四臟一腑之絡,乃為屍厥者,以心腎為水火絡,肺脾為天地絡,胃為中土絡,此五絡皆會於耳中,上絡左角。若陰陽相離,不能交會,則身脈動而形無知,其狀如屍,當刺五絡之井。不已,先以竹管吹耳,以通五絡之會。再剃其左角之發,燔為血餘,入絡化瘀,以通左角。《本草經》云:血餘,仍自還神化也。飲以美酒,使絡氣與衛氣相通,庶陽和厥醒。《血氣形志篇》云:經絡不通,病生於不仁,治之以醪藥也。余按今世神針難得,可用犀角、柏子仁、石菖蒲、羚羊角、桑葉、女貞子、生地、當歸,蒸為藥露服之,內通四臟一腑之絡以代針,調入血餘以代燔,內治之法,其理亦通。
蘭草
水煎服。
蘭草,《綱目》曰省頭草。朱震亨曰:花葉俱香,燥濕不變。《內經》:脾癉口甘。岐伯曰:脾癉是五有餘之疾,必其人數食甘美而多肥,五氣上溢,轉為消渴之癉,治之以蘭。即自注云,除陳氣也。除,謂去也;陳,謂久也。言惟此清蔬,可除脾經陳久蘊蓄之熱。蓋其味辛性寒,主開結利竅,解熱止渴,故以一味單行,能使肥甘不化之氣,盪滌無餘,則其性之峻利可知,苟非肥美所發之癉,又非所宜也。
人參二錢 白朮二錢(炒) 茯苓二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三片 大棗二枚
上水煎,溫服。
湯以君子名,功專健脾和胃,以受水穀之精氣,而輸布於四臟,一如君子有成人之德也。入太陰、陽明二經,然其主治在脾,故藥品分兩皆用偶數,白朮健脾陽,復人參保脾陰,炙草和胃陰,復茯苓通胃陽,大棗悅脾,生薑通胃,理運陰陽,剛柔相濟,誠為生化良方。加廣皮半夏名六君子,不特為脾經治痰,而半夏入胃,有交通上下陰陽之神妙。
人參二錢 白朮二錢(土炒) 茯苓二錢 炙甘草一錢 當歸三錢 川芎一錢 生地三錢 白芍二錢 黃耆一錢 肉桂一錢
上水二鍾,煎八分,食遠服。
四君四物,加黃耆、肉桂,是剛柔復法。蓋脾為柔臟,制以四君剛藥,恐過剛損柔,乃復黃耆維持柔氣;肝為剛臟,制以四物柔藥,恐過柔損剛,乃復肉桂迴護剛氣。調劑周密,是謂十全。獨補肝脾而曰大者,《太陰陽明論》云:脾臟者,常著胃土之精者也。生萬物而法天地,為後天立命之本,肝雖牡臟而位卑,不使其有虛實乘勝之患,故必補益之中仍寓剛柔互制之法,俾肝和脾健,中宮生化不息,一如天地位而萬物育,故曰大補。
人參二錢 白朮二錢(土炒) 茯神二錢 炙甘草五分 黃耆二錢 當歸一錢 棗仁二錢(炒黑) 遠志一錢(去心,炒) 木香五分 桂圓七枚
水二盞,煎七分,食遠服。
歸脾者,調四臟之神志魂魄,皆歸向於脾也。蓋五味入胃,必藉脾與胃行其津液,以轉輸於四臟,而四臟亦必先承順乎脾,而為氣化流行之根本。假如土者,生萬物而法天地,為博厚之體,然無水則燥,無火則濫,無木則實,無金則死。《陰符經》曰:生者死之根,死者生之根也。參、朮、神、草四君子湯以健脾胃,佐以木香醒脾氣,桂圓和脾血,先為調劑中州,復以黃耆走肺固魄,棗仁走心斂神,安固膈上二臟,當歸入肝,芳以悅其魂,遠志入腎,辛以通其志,通調膈下二臟,四臟安和,其神志魂魄自然歸向於脾,而脾亦能受水穀之氣灌溉四旁,榮養氣血矣。獨是藥性各走一臟,足經方雜用手經藥者,以黃耆與當歸、棗仁與遠志,有相須之理,且黃耆味入脾而氣走肺,棗仁味入肝而色走心,故借用不悖。四君子湯用茯苓,改用茯神者,以苓為死氣,而神得松之生氣耳。
人參三分(嗽者去之) 白朮三分(土炒) 黃耆一錢(蜜炙) 當歸五分(酒焙) 柴胡二分或三分 升麻二分或三分 陳皮二分或三分 甘草五分(炙)
上件藥咀,都作一服,水二盞,煎至一盞,去滓,食遠稍熱服。
氣者,專言後天之氣,出於胃,即所謂清氣、衛氣、穀氣、營氣、運氣、生氣、陽氣、春升之氣、後天三焦之氣也。分而言之則異,其實一也。東垣以後天立論,從《內經》勞者溫之,損者益之。故以辛甘溫之劑,溫足太陰、厥陰,升足少陽、陽明。黃耆、當歸和營氣以暢陽,佐柴胡引少陽清氣從左出陰之陽,人參、白朮實衛氣以填中,佐升麻引春升之氣從下而上達陽明,陳皮運衛氣,甘草和營氣。原其方不特重參、耆、歸、術溫補肝脾,義在升麻柴胡升舉清陽之氣轉運中州,故不僅名補中,而復申之曰益氣。
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(土炒) 茯苓七分 廣皮一錢 甘草一錢(炙) 熟地七分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五分 黃耆一錢 肉桂一錢 遠志肉五分 五味子七分
上水二鍾,加生薑三片,大棗二枚,煎八分,食遠溫服。
養營者,調養營氣循衛而行,不使其行之度數疾於衛也。故於十全大補湯中減川芎行血之品,獨用血分填補收斂之藥,則營行之度緩於氣分,藥中加廣皮行氣之品,則衛行之度速。觀其一減一加,便能調平營衛,使其行度不愆。復遠志五味者,《經》言:營出中焦,心經主之,以遠志通腎,使陰精上奉於心,佐以五味收攝神明,一通一斂,則營有所主而長養矣。
《古今錄驗》續命湯
麻黃三錢(去節,泡,去沫,炒) 桂枝三錢 杏仁三十枚(去皮尖) 石膏二錢 甘草三錢(炙) 乾薑三錢 人參三錢 當歸三錢 川芎一錢
上九味,水煎溫服,當薄覆脊,憑几坐,汗出則愈,不汗更服。無所禁,勿當風。
《古今錄驗》者,其方錄於竹簡,從古至漢,始刊於《金匱》附方中。續命者,有卻病延年之功。按《十六國春秋》,有盧循遺劉裕益智粽,裕乃答以續命湯。又歐陽修有細為續命絲之句,可徵二字之謂延年矣。藥品同於大青龍湯,借川芎佐桂枝以治風痹,乾薑佐麻黃以治寒痹,杏仁佐石膏以治熱痹。獨桂枝,人參並用,仲景謂之新加,以之治真中風,似乎不宜實表。然真中風雖有客邪,仍以內因為重,邪風中人,身痱必由表虛,絡脈弛縱必由裡熱,故氣宜固,血宜活,風寒宜散,脈絡宜涼,自當內外施治,以辟邪風,非處方之冗雜也。
半夏二錢(姜礬制) 陳皮一錢(去白) 茯苓一錢 甘草五分
上水一鍾五分,加生薑一片,煎八分,溫服。
二陳湯,古之祖方也。汪訒庵謂其專走脾胃二經,豁痰去濕。余細繹之,其功在利三焦之竅,通經隧之壅,而痰飲自化,非劫痰也。觀《內經》有「飲」字,而無「痰」字,兩漢以前謂之淡飲,至仲景始分痰飲,義可知矣。因其通利無形之氣,古人警戒橘皮、半夏必以陳者為良,恐燥散之性,能傷正氣耳,故湯即以二陳名。若云劫痰,正當以大辛大散開闢濁陰,何反懼其太過耶?再使以甘草緩而行之,益見其不欲傷氣之意。
茅山蒼朮(去粗皮,米泔浸)五兩 紫厚朴(去皮,薑汁炒)三兩二錢 廣陳皮三兩二錢(去白)甘草二兩(炙)
上為細末,每服二錢,水一盞,姜三片,棗二枚,同煎七分,溫服。
胃為水土之臟,長生於申。水穀之入於胃也,分為三隧,其糟粕一隧下入小腸,傳於大腸,全賴燥火二氣,變化傳送。若火不溫而金不燥,失其長生之氣。上雖有心陽以扶土,而下焦川瀆失利,則胃中氾濫而成卑濕之土,為濕滿、為濡瀉。治以蒼朮辛溫,助胃行濕,升發穀氣,厚朴苦溫,闢陰去濁,溫胃滲濕,甘草調和小腸,橘紅通理大腸,胃氣安常,大小腸處順,故曰平胃。相傳出自龍宮禁方,俟君子正之。
栝蔞根三錢 桂枝一錢五分 芍藥二錢 甘草一錢五分 生薑三片 大棗二枚
上六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,溫服取微汗,汗不出,食頃食熱粥發之。(分兩遵喻嘉言法,其意頗通)。
《金匱》諸篇,每多合論,其間或邪異而病在一經,或邪同而病在各經者,分證論治,悉相貫徹。若後人選注其方,不相綰照前後原文,則是有闕。本篇大旨,若循章偏注,而方選又難於博採,不得已,擇方中之可以摘選者,為之申明一二,並使前論益明,是猶一隅之告耳。即如太陽痙濕病,非但發熱無汗惡寒,更加身體強,脈反沉遲,明是風濕混擾於太陽,陽氣為濕邪所滯,不得宣通,非寒邪之沉遲脈也。治以栝蔞根桂枝湯者,風則用桂枝湯成法,濕則君以栝蔞根,酸苦入陰,內走經絡,解天行時熱以降濕,合之桂枝和營衛而治痙,是表法變為和法也。
防己一兩 甘草半兩(炒) 白朮七錢半 黃耆一兩一分(去蘆)
上銼麻豆大,每抄五錢匕,生薑四片,大棗一枚,水盞半,煎八分,去滓溫服,良久再服。喘者加麻黃半兩,胃中不和者加芍藥三分,氣上衝者加桂枝三分,下有陳寒者加細辛三分。服後當如蟲行皮中,從腰下如冰,暖坐被上,又以一被繞腰下,溫令微汗瘥。
防己三兩 黃耆三兩 桂枝三兩 茯苓六兩 甘草二兩
上五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分溫三服。
漢防己,太陽經入里之藥,泄腠理,療風水,通治風濕、皮水二證。《金匱》汗出惡風者,佐白朮;水氣在皮膚中聶聶動者,佐桂枝。一以培土,一以和陽,同治表邪,微分標本。蓋水濕之陽虛,因濕滯於裡而汗出,故以白朮培土,加薑棗和中,胃不和再加芍藥。皮水之陽虛,因風水襲於表,內合於肺,故用桂枝解肌散邪兼固陽氣,不須薑棗以和中也;黃耆湯方下云:服藥當如蟲行皮中,從腰下如冰,可知其汗僅在上部,而不至於下,即用白朮內治其濕,尤必外用被圍腰下,接令取汗,以通陽氣也。余治太陽腰髀痛,審症參用兩方,如鼓應桴,並識之。
百合七枚(擘) 知母三兩(切)
上先以水洗百合,漬一宿,當白沫出,去其水,更以泉水二升,煎取一升,去滓。別以泉水二升,煎知母取一升,去滓,後合和煎取一升五合,分溫再服。
百合七枚(擘) 滑石三兩(碎,綿裹) 代赭石如彈丸大一枚(碎,綿裹)
上先以水洗百合,漬一宿,當白沫出,去其水,更以泉水二升,煎取一升,去滓。別以泉水二升,煎滑石代赭取一升,去滓,後合和重煎,取一升五合,分溫服。
百合七枚(擘) 雞子黃一枚
上先以水洗百合,漬一宿,當白沫出,去其水,更以泉水二升,煎取一升,去滓,納雞子黃攪勻,煎五分,溫服。
百合七枚(擘) 生地黃汁一升
上以水洗百合,漬一宿,當白沫出,去其水,更以泉水二升,煎取一升,去滓,納生地汁煎取一升五合,分溫再服。中病勿更服,大便當如漆。
通章言百合病,百脈一宗,不但主於營衛,而手足六經悉能致其病,汗吐下皆非所宜。本文云百脈一宗,明言病歸於肺,君以百合,甘涼清肺,即可療此疾,故名百合病,再佐以各經清解絡熱之藥,治其病所從來。當用先後煎法,使不悖於手足經各行之理。期以六十日,六經氣復而自愈。若太陰、太陽無病,惟少陰、少陽、厥陰、陽明四經為病,期以四十日愈。若僅屬厥陰、陽明二經為病,期以二十日愈。讀第四章未經汗吐下者,治以百合地黃湯,中病勿更服。大便如漆,熱邪已泄,再服恐變症也。論症以溺時頭痛為辨,蓋百脈之所重在少陰太陽,以太陽統六經之氣,其經上循巔頂,下通水道,氣化不行,乃下溺而上頭痛,少陰為生水之源,開闔澀乃溺而淅然。若誤汗傷太陽者,溺時頭痛,以知母救肺之陰,使膀胱水藏知有母氣,救肺即所以救膀胱,是陽病救陰之法也。誤下傷少陰者,溺時淅然,以滑石上通肺、下通太陽之陽,恐滑石通腑利竅,仍蹈出汗之弊,乃復代赭石重鎮心經之氣,使無汗泄之虞,救膀胱之陽,即所以救肺之陽,是陰病救陽之法也。誤吐傷陽明者,以雞子黃救厥陰之陰,以安胃氣,救厥陰即所以奠陽明,救肺之母氣,是亦陽病救陰之法也。以百合一味,引伸諸方,總不外乎補陰補陽之理,舉此可以類推,學者宜自得之。
升麻二兩 當歸二兩 蜀椒(炒去汗)一兩 甘草二兩 鱉甲手指大一片(炙) 雄黃半兩(研)
上六味,以水四升,煮取一升,頓服之,老小再服,取汗。(《金匱》原文,陰毒去蜀椒、雄黃。《肘後方》、《千金方》陽毒用升麻湯,無鱉甲,有桂枝;陰毒用甘草湯,無雄黃。)
升麻入陽明、太陰二經,升清逐穢,闢百邪,解百毒,統治溫厲陰陽二病。如陽毒為病,面赤斑如錦紋;陰毒為病,面青身如被杖;咽喉痛,毋論陰陽二毒,皆已入營矣。但升麻僅走二經氣分,故必佐以當歸通絡中之血,甘草解絡中之毒,微加鱉甲守護營神,俾椒、黃猛烈之品,攻毒透表,不亂其神明。陰毒去椒、黃者,太陰主內,不能透表,恐反助厲毒也。《肘後方》、《千金方》陽毒無鱉甲者,不欲其守,亦恐留戀厲毒也。
知母六兩 甘草二兩(炙) 石膏一斤 粳米二合 桂枝三兩
上銼,每五錢,水一盞半,煎至八分,去滓,溫服。汗出愈。
《內經》論瘧,以先熱後寒,邪藏於骨髓者,為溫、癉二瘧。仲景以但熱不寒,邪藏於心者,為溫、癉二瘧。《內經》所言,是邪之深者;仲景所言,是邪之淺者也,其殆補《內經》之未逮歟?治以白虎加桂枝湯,方義原在心營肺衛,白虎湯清營分熱邪,加桂枝引領石膏知母上行至肺,從衛分泄熱,使邪之鬱於表者,頃刻致和而瘧已。至於《內經》,溫、癉瘧雖未有方,然同是少陰之伏邪,在手經者為實邪,在足經者為虛邪,實邪尚不發表,而用清降,何況虛邪,有不顧慮其亡陰者耶?臨症之生心化裁,是所望於用之者矣。
蜀漆(洗去腥) 雲母(燒二日夜) 龍骨等分
上三味,杵為散,未發前以漿水服半錢。溫瘧加蜀漆半分,臨發時服一錢匕。(按:漿水乃秫米和曲釀成,如醋而淡,今人點牛乳作餅用之,或用真粉作,納綠豆者尤佳。)
《金匱》云牡瘧,《外臺》曰牝瘧,皆言心經之瘧也。心為陰中之陽,邪氣結伏於心下,心陽郁遏不舒,瘧發寒多熱少,不可謂其陰寒也。主之以蜀漆散,通心經之陽,開發伏氣,而使營衛調和。蜀漆,常山苗也,苗性輕揚,生用能吐;雲母在土中,蒸地氣上升而為云,故能入陰分,逐邪外出於表;然邪氣久留心主之宮城,恐逐邪湧吐,內亂神明,故佐以龍骨鎮心寧神,則吐法轉為和法矣。
柴胡八兩 人參三兩 黃芩三兩 甘草三兩 栝蔞根四兩 生薑二兩 大棗十二枚
上七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再煎,取三升,溫服一升,日二服。
正瘧,寒熱相間,邪發於少陽,與傷寒邪發於少陽者稍異。《內經》言:夏傷於大暑,秋傷於風,病以時作,名曰寒瘧。《金匱》云:瘧脈多弦,弦數者風發,正以悽愴之水寒,久伏於腠理皮膚之間,營氣先傷,而後風傷衛,故仲景用柴胡湯去半夏,而加栝蔞根,其義深且切矣。蓋少陽瘧病發渴者,由風火內淫,劫奪津液而然,奚堪半夏性滑利竅,重傷陰液,故去之,而加天花粉生津潤燥,豈非與正傷寒半表半裡之邪,當用半夏和胃而通陰陽者有別乎?
柴胡半斤 桂枝三兩(去皮) 乾薑二兩 黃芩三兩 栝蔞根四兩 牡蠣三兩(熬) 甘草二兩(炙)
上七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,再煎取三升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初服微煩,復服汗出,便愈。
夏月,暑邪先傷在內之伏陰,至秋復感涼風,更傷衛陽,其瘧寒多微有熱,顯然陰陽無爭,故瘧邪從衛氣行陰二十五度,內無捍格之狀,是營衛俱病矣。故和其陽即當和其陰,用柴胡和少陽之陽,即用黃芩和里;用桂枝和太陽之陽,即用牡蠣和里;用乾薑和陽明之陽,即用天花粉和里;使以甘草,調和陰陽。其分兩陽分獨重柴胡者,以正瘧不離乎少陽也;陰藥獨重於花粉者,陰虧之瘧,以救液為急務也。和之得其當,故一劑如神。
常山一錢 檳榔二錢 草果一錢 厚朴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知母二錢 石菖蒲七分 青皮七分 甘草五分
上水二鍾,煎八分,露一宿,發後溫服。
瘧髮間日者,《內經》言:邪氣內薄五臟,橫連募原(全元起本「募」作「膜」),其道遠,其氣深。稽古無瘧邪犯膜原之方,唯吳又可治疫初犯膜原,以達原飲為主方。余因博採《聖濟》常山飲,《簡易》七寶飲參互考訂,增改三味,以治間瘧。蓋瘧邪內薄,則邪不在表,非但隨經上下,其必橫連於膜,深入於原矣。膜謂膈間之膜,原謂膈肓之原,亦衝脈也。《靈樞經》云:肓之原出於脖胦,只一穴在臍下同身寸之一寸半。《經》又言:邪氣客於腸胃之間,膜原之下,則膜原又有屬於腸胃者。治以常山滌膈膜之痰,檳榔達肓原之氣,草果、厚朴溫除腸胃之濁邪,黃芩、知母清理腸胃之熱邪,復以菖蒲透膜,青皮達下,甘草和中,而瘧自解。
菊花四十分 白朮十分 細辛三分 茯苓三分 左牡蠣三分 桔梗八分 防風十分 人參三分 礬石三分 黃芩三分 當歸三分 乾薑三分 芎藭三分 桂枝三分
上十四味,杵為散,酒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初服二十日,用溫酒調服。禁一切魚、肉、大蒜,常宜冷食。六十日止,即藥積在腹中不下也,熱食即下矣,冷食自能助藥力。
程云來云:《金匱》候氏黑散,系宋人較正附入唐人之方,因逸之,其辨論頗詳。而喻嘉言獨贊其立方之妙,驅風補虛,行堵截之法,良非思議可到。方中取用礬石以固澀,諸藥冷服四十日,使之留積不散,以漸填其空竅,則風自熄而不生矣。此段議論,獨開千古之秘,誠為治中風之要旨。余讀是方,補氣養血,散表驅風,入走經絡,殊覺溷亂。顧以黑名意者,藥多炒黑,不從氣而從味,取其苦澀以走於空竅耳。再讀方下云,初服二十日,用溫酒調,是不欲其遽填也;後服六十日,並禁熱食,則一任填空竅矣。夫填竅本之《內經》久塞其空,是謂良工之語,煞有來歷,余故選之。
射干三兩 麻黃四兩 紫菀三兩 款冬花三兩 北細辛三兩 五味子半升 半夏半升 生薑四兩 大棗七枚
上九味,以水一斗二升,先煮麻黃兩沸,去上沫,納諸藥,煮取三升,分溫三服。
射干湯,以苦辛溫入肺者,為複方。喉中水雞聲者,痰氣出入而嗘咯也。由肺中冷,陽氣不能宣其液,鬱於肺而生聲。其治不可同於肺冷而吐涎者,乃復用《本經》主治咳逆上氣之品,大泄陰液,宣通肺氣。射干、紫菀以苦泄之也,麻黃、細辛、款冬、半夏、生薑以溫瀉之也,五味子酸以收其正氣,大棗甘以緩其下行,則射干、細辛、五味之性,從麻黃外達肺經,內通肺臟,泄肺之所苦,遂肺之所欲,補肺之正,溫肺之陽,俾氣道平而肺得陽和之致,自無嗘咯之聲矣。
厚朴五兩 麻黃四兩 石膏(如雞子大) 杏仁半升 半夏半升 乾薑二兩 細辛二兩 小麥一升 五味子半升
上九味,以水一斗二升,先煮小麥熟,去滓,納諸藥,煮取三升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厚朴麻黃湯,大、小青龍之變方也;咳而上氣作聲,脈浮者,是屬外邪鼓動下焦之水氣上逆,與桂枝、芍藥、甘草和營衛無涉,故加厚朴以降胃氣上逆,小麥以降心氣來乘,麻杏石膏仍從肺經泄熱存陰,細辛、半夏深入陰分,祛散水寒,乾薑、五味攝太陽而監製其逆,一舉而泄熱下氣、散邪固本之功皆備,則肺經清肅之令自行,何患咳逆上氣作聲有不寧謐者耶?
麥門冬七升 半夏一升 人參三兩 甘草二兩 粳米三合 大棗十二枚
上六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溫服一升,日三夜一服。
麥門冬湯,從胃生津救燥,治虛火上氣之方。《金匱》云:火逆上氣,咽喉不利,止逆下氣。按《內經·脈解篇》云:嘔咳上氣喘者,陰氣在下,陽氣在上,諸陽氣浮,無所依從,故嘔咳上氣喘也。《五臟生成篇》云:咳逆上氣,厥在胸中,過在手陽明、太陰。是則上氣病在肺,下氣病在大腸也明矣。蓋金位之下,火氣承之,非獨肺也,大腸亦然。若徒以寒涼冷燥,止肺經火逆上氣,而手陽明之下氣未平,仍然胸中膹鬱閉塞呻吟,豈非大腸之燥傳入於肺,而為息賁有音,上奔而不下也乎?仲景另闢門戶,用人參、麥門冬、甘草、粳米、大棗大生胃津,救金之母氣,以化兩經之燥,獨復一味半夏之辛溫,利咽止逆,通達三焦,則上氣下氣皆得寧謐,徹土綢繆,誠為扼要之法。止逆下氣,或注曰,止其逆則氣下,是申明火逆上氣,於理亦通。
葶藶(熬令黃色,搗,丸如彈子大) 大棗十二枚
上先以水三升,煮棗取二升,去棗,納葶藶,煮取一升,頓服。
葶藶泄水下行,與甘相反,妙在大棗甘而泄中氣,故用其甘以載引葶藶上行,瀉肺用其泄,仍可任葶藶之性下行利水,不過藉棗之甘,逗留於上,而成泄肺之功,猶桔梗藉甘草為舟楫也。
葦莖二斤 薏苡仁半斤 桃仁五十枚 瓜瓣半斤
上四味,以水一斗,先煮葦莖得五升,去滓納諸藥,煮取二升,服一升。再服當吐如膿。
葦,蘆之大者;莖,干也。是方也,推作者之意,病在膈上,越之使吐也。蓋肺癰由於氣血混一,營衛不分,以二味涼其氣,二味行其血,分清營衛之氣,因勢湧越,誠為先著。其瓜瓣當用絲瓜者良。時珍曰:絲瓜經絡貫串,房隔聯屬,能通人脈絡臟腑,消腫化痰,治諸血病,與桃仁有相須之理。薏仁下氣,葦莖上升,一升一降,激而行其氣血,則肉之未敗者,不致成膿,癰之已潰者,能令吐出矣。今時用嫩葦根,性寒滌熱,冬瓜瓣性急趨下,合之二仁,變成潤下之方,藉以治肺癰,其義頗善。
甘草二兩 芎藭二兩 當歸二兩 半夏四兩 黃芩二兩 生葛五兩 芍藥二兩 生薑四兩 甘李根白皮一升
上九味,以水二斗,煮取五升,溫服一升,日三夜一服。
賁,與「憤」同,俗讀奔;豚,尾後竅;又,小豕也。病從腹中氣攻於上,一如江豕以臀憤起而攻也。是方治驚恐而得賁豚者,緣心動氣馳,氣結熱聚,故其聚散靡常,發則為熱,退則為寒,陰陽相搏則腹痛。君以芍藥、甘草奠安中氣,臣以生薑、半夏開其結氣,當歸、芎藭入血以和心氣,黃芩、生葛、甘李根白皮性大寒,以折其沖逆之氣。雜以生葛者,寓將欲降之、必先升之之理。再按賁豚氣有三:犯肺之賁豚屬心火。犯心之賁豚屬腎寒;臍下悸欲作賁豚屬水邪。證自分途,治亦各異,學者當加意諦視。
栝蔞實一枚(搗) 薤白半斤 白酒七升
上三味,同煮,取二升,分溫再服。
栝蔞實一枚(搗) 薤白三兩 半夏半斤 白酒一斗
上四味,同煮,取四升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枳實四枚 厚朴四兩 薤白半斤 桂枝一兩 栝蔞實一枚(搗)
上五味,以水五升,先煮枳實、厚朴取二升,去滓,納諸藥,煮數沸,分溫三服。
胸痹三方,皆用栝蔞實、薤白,按其治法卻微分三焦。《內經》言:淫氣喘息,痹聚在肺。蓋謂妄行之氣,隨各臟之內因所主而入為痹,然而病變有不同,治法亦稍異。只就肺痹喘息咳唾、胸背痛短氣者,君以薤白,滑利通陽,臣以栝蔞實,潤下通陰,佐以白酒,熟谷之氣上行藥性,助其通經活絡,而痹自開。若轉結中焦而為心痛徹背者,但當加半夏一味,和胃而通陰陽。若結於胸脅,更加逆氣上搶於心,非但氣結陽微,而陰氣並上逆矣,薤白湯無足稱也。須以枳實、厚朴先破其陰氣,去白酒之醇,加桂枝之辛,助薤白、栝蔞行陽開痹,較前法之從急治標,又兼治本之意焉。
附子一枚(炮) 半夏半斤 甘草一兩 大棗十枚 粳米半升
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米熟湯成,去滓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附子粳米湯,溫胃通陽於腎之劑。本論云:腹中寒氣,雷鳴切痛,胸脅逆滿,嘔吐,是邪高痛下矣,豈非腎虛寒動於下,胃陽為寒凝窒乎?即首節所云:趺陽脈微弦,虛寒從下上也。治以附子之溫,半夏之辛,佐以粳米之甘,使以甘草大棗緩而行之,上可去寒止嘔,下可溫經定痛。細續胸滿寒疝宿食全篇,始論正虛邪實,繼論邪正俱衰,此論上實下虛之治法也。
當歸三兩 生薑五兩 羊肉一斤
上三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溫服七合,日三服。若寒多者,加生薑成一斤;痛多而嘔者,加橘皮二兩、白朮一兩。加生薑者,亦加水五升,煮取三升二合服之。
寒疝為沉寒在下,由陰虛得之,陰虛則不得用辛熱燥烈之藥重劫其陰。故仲景另立一法,以當歸、羊肉辛甘重濁,溫暖下元而不傷陰,佐以生薑五兩,加至一斤,隨血肉有情之品引入下焦。溫散沍寒。若痛多而嘔,加陳皮、白朮奠安中氣,以禦寒逆。本方三味,非但治疝氣逆沖,移治產後下焦虛寒,亦稱神劑。
甘遂大者三枚 半夏十二枚(以水一升,煮取半升,去滓) 芍藥五枚 甘草如指大一枚(一本作無)
上四味,以水二升,煮取半升,去滓,以蜜半升,和藥汁煎取八合,頓服之。
甘遂反甘草。反者,此欲下而彼欲上也。乃以白芍約之,白蜜潤之,則雖反而甘遂仍得下滲。《靈樞》有言:約方約囊是也。甘遂、半夏逐留飲瀰漫於腸胃之間,雖利而續堅滿,苟非以甘草、白蜜與甘遂大相反者激而行之,焉能去其留著之根。相反為方,全賴芍藥酸可勝甘,約以監反,庶不溷亂中焦而為害。存之以廣方義,學識未優者不可輕試。
半夏一升 生薑半斤
上二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一升半,分溫再服。
半夏一升 生薑半斤 茯苓三兩(一法四兩)
上三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一升五合,分溫再服。
茯苓 人參 白朮各三兩 枳實二兩 橘皮二兩半 生薑四兩
上六味,水六升,煮取一升八合,分溫三服。如人行八九里進之。
三者皆小制之方,從脾胃二經分痰飲立治法。蓋胃之支脈有飲,則胃逆為嘔而不渴,主之以半夏辛溫泄飲,生薑辛散行陽,獨治陽明,微分表裡。若卒嘔吐,膈間水悸,則飲邪瀰漫於胃矣,仍用前方加茯苓一味,滲泄水氣,並可使腎邪不幹。前二方是飲邪深淺之治法也。若胸中有停痰,自吐宿水,不能食,此不獨胃中有飲,而脾經亦有痰矣。小半夏湯不能治也。《外臺》茯苓飲,取四君子有調元贊化之功,加枳實陳皮下氣消痰,專治脾經,功兼及胃。後一方是痰飲兼治之法也。舉此三者,治痰飲可以類推。
半夏二升(洗完用) 人參三兩 白蜜一升
上三味,以水一斗二升,和蜜揚之二百四十遍,煮藥,取二升半,溫服一升,余分再服。
大半夏湯,通補胃腑之藥,以人參、白蜜之甘,厚於半夏之辛,則能兼補脾臟,故名其方曰大。以之治胃反者,胃中虛冷,脾因濕動而不磨谷,胃乃反其常道,而為朝暮吐。朝暮者,厥陰肝氣盡於戌,王於醜也,宿谷藉肝氣上升而乃吐出,主之以半夏辛溫利竅除寒,人參扶胃正氣,佐以白蜜揚之二百四十遍,升之緩之,俾半夏、人參之性下行不速,自可斡旋胃氣,何患其宿谷不消、肝氣僭升也乎?
橘皮四兩 生薑半斤
上二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溫服一升,下咽即愈。
橘皮二斤 竹茹二升 大棗三十枚 生薑半斤 甘草五兩 人參一兩
上六味,以水一斗,煮取三升,溫服一升,日三服。
橘皮湯治嘔噦,橘皮竹茹湯治噦逆。嘔者,張口有物有聲;噦者,撮口有聲無物。若嘔噦四肢厥冷,乃胃中虛冷,陰凝陽滯,主之以陳皮、生薑,辛香溫散,開發胃陽,而嘔噦自止。若噦逆無寒證,明是胃虛,虛陽上逆,病深聲噦,當重用橘皮通陽下氣,臣以竹茹清胃中虛火,又不涉寒涼,佐以參、甘、薑、棗奠安胃氣,御逆止噦。病有虛實,治有淺深,勿謂病深聲噦為難治之候也。
甘草 白朮 附子(炮) 乾地黃 阿膠 黃芩各三兩 灶中黃土半斤
上七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分溫二服。
赤小豆三升(浸令芽出,曝乾) 當歸十兩
上二味,杵為散,漿水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
《金匱》云:下血,先血後便,此近血也,赤小豆當歸散主之。明指脾絡受傷,血滲腸間,瘀積於下,故大便未行,而血先下,主之以赤小豆利水散瘀,當歸和脾止血。若先便後血,此遠血也,黃土湯主之。明指肝經別絡之血,因脾虛陽陷生濕,血亦就濕而下行,主之以灶心黃土,溫燥而去寒濕,佐以生地阿膠、黃芩入肝以治血熱,白朮、附子、甘草扶陽補脾以治本虛。近血內瘀,專力清利,遠血因虛,故兼溫補,治出天淵,須明辨之。
蜘蛛十四枚 桂半兩
上二味,為散,取八分一匕,飲和服,日再服。蜜丸亦可。
蜘蛛性陰而厲,隱見莫測,可定幽暗之風,其功在殼,能泄下焦結氣。肉桂芳香入肝,專散沉陰結疝。陰狐疝偏有大小,時時上下,如狐之出入無定。《四時刺逆從論》曰:厥陰滑為狐疝風。推仲景之意,亦謂陰狐疝氣是陰邪挾肝風而上下無時也,治以蜘蛛,如批卻導窾。(蜘蛛,《本草》言有毒,人咸畏之。長邑宰林公,諱瑛,山海衛人,壯年調理方用之多年,炙熟其味鮮美,恆得其功。《本草》言有毒者,南北所產不同耳。)
人參五錢 麥門冬三錢 五味子三錢
上水二鍾,煎八分,隨時服。
凡曰散者,留藥於胃,徐行其性也;脈者,主於心,而發原於肺;然脈中之氣,所賴以生者,尤必資藉於腎陰。故《內經》言:君火之下,陰精承之也。麥冬清肺經治節之司,五味收先天癸水之原,人參引領麥冬、五味都氣於三焦,歸於肺而朝百脈,猶天之云務清,白露降,故曰生脈。
黃耆一兩(炙) 防風一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鍾,煎八分,隨時服亦可。
黃耆畏防風。畏者,受彼之制也。然其氣皆柔,皆主乎表,故雖畏而仍可相使。不過黃耆性鈍,防風性利,鈍者受利者之制耳。惟其受制,乃能隨防風以周衛於身而固護表氣,故曰玉屏風。一方有白朮者,名白朮防風湯。
桑白皮一錢 地骨皮一錢 甘草五分 白粳米百粒
上為末,開水調服,水一鍾,煎八分,溫服亦可。
肺氣本辛,以辛瀉之,遂其欲也。遂其欲當謂之補,而仍云瀉者,有平肺之功焉。桑皮、甘草其氣俱薄,不燥不剛,雖瀉而無傷於嬌臟。第用其所欲,又何復其所苦?蓋喘咳面腫,氣壅熱鬱於上,治節不行,是肺氣逆也。《經》言:肺苦氣上逆,急食苦以泄之。然肺虛氣逆,又非大苦大寒如芩、連、梔、柏輩所宜,故復以地骨皮之苦,泄陰火,退虛熱,而平肺氣。淮南《枕中記》載,西河女子用地骨皮為服食,則知泄氣而仍有補益之功,使以甘草、粳米,緩桑、骨二皮於上,以清肺定喘,非謂肺虛而補之以米也。
人參一錢 黃耆二錢 炙甘草五分 陳皮一錢(去白) 黃連少許 芍藥七分 生甘草五
分上為細末,每服二錢,水一杯,煎五分,食遠服。
土色黃,脾胃應之,不直補土,而從土中瀉火、清金、制木,以遠客邪,故曰益黃。此東垣治脾胃不足,火不生土,而反抗拒,是至而不至者,為病之方也;火反抗拒者,火旺能令肝實,實則乘於脾胃,即《經》所謂後來之虛邪也,當於心經中以甘溫補土之原,更於土中瀉火。《經》言:熱淫於內,以甘瀉之。人參、黃耆、炙甘草瀉虛熱,以補土之原也。《經》言:熱淫於內,以酸收之。芍藥酸寒,能瀉肝而收肺陰,黃連甘草入心而瀉脾熱,金旺火衰,而肝風自熄,脾胃受益矣。東垣以之治小兒慢脾風,真神品也。
生地 甘草梢 淡竹葉 木通 各等分
上水二鍾,煎八分,溫服。
導,引也。小腸一名赤腸,為形臟四器之一,稟氣於三焦,故小腸失化,上為口糜,下為淋痛。生地入胃,而能下利小腸,甘草和胃,而下療莖中痛,木通、淡竹葉皆輕清入腑之品,同生地、甘草,則能從黃腸導有形之熱邪,入於赤腸,其濁中清者,復導引滲入黑腸而令氣化,故曰導赤。
桂枝五錢 乾薑五錢 熟附子五錢 炙甘草五錢 良薑一錢 半夏二錢
上為細末,每服三五錢,先用土漿二盞,煎一盞,和渣服,甚者三四服,微者三服。
土漿水,功專去暑濕,解渴熱,故以名方。夏月暴瀉亡陽,汗多腹冷,氣少脈微,君以桂枝、乾薑、附子,迎三焦之陽內返中焦,臣以炙甘草、土漿水,奠安陰氣,俾微陽有所歸附,仍佐以半夏通經,良薑通絡,為之交通上下,旋轉陰陽,庶陽氣有運行不息之機,而後元神可復。
茯苓七錢 半夏一兩 廣皮一兩五錢 甘草四錢(炙) 竹茹一兩 枳實一兩
每服四五錢,加生薑七片,大棗一枚,水一鍾五分,煎七分,食遠溫服。
溫膽湯,膈腑求治之方也。熱入足少陽之本,膽氣橫逆,移於胃而為嘔,苦不眠,乃治手少陽三焦,欲其旁通膽氣,退熱為溫,而成不寒不燥之體,非以膽寒而溫之也;用二陳專和中焦胃氣,復以竹茹清上焦之熱,枳實泄下焦之熱,治三焦而不及於膽者,以膽為生氣所從出,不得以苦寒直傷之也。命之曰溫,無過泄之戒辭。
酸棗仁二升(炒黑,勿研) 甘草一兩 知母二兩 茯苓二兩 川芎二兩
上五味,以水八升,先煮酸棗仁得六升,後納諸藥,煮取三升,分溫三服。
虛煩、胃不和、膽液不足,三者之不寐,是皆虛陽溷擾中宮,心火炎而神不定也,故用補母瀉子之法,以調平之。川芎補膽之用,甘草緩膽之體,補心之母氣也,知母清胃熱,茯苓泄胃陽,瀉心之子氣也。獨用棗仁至二升者,取酸以入心,大遂其欲而收其緩,則神自凝而寐矣。
乾薑二兩 肉桂心二兩 熟附子二兩 炙甘草二兩 枳實二兩 厚朴二兩 大黃四錢
上咀,用一兩,水二碗,煎六分,頓服。
脾寒泄瀉腹痛者,許叔微制溫脾湯,仿仲景溫下之法,以下腸胃之冷積。夫脾既寒矣,腸既瀉矣,而又下之者,以錮冷之積滯久留腸胃而不去,徒用溫補無益於病也,故必以通因通用之法,先去其滯,而後調補,勿畏虛以養病。如仲景云:太陰病脈弱下利,設當行大黃芍藥者,宜減之,以其人胃氣易動故也。今叔微用乾薑、肉桂、附子為君,復以調胃承氣,大黃只用四錢,謂非得仲景之遺意哉!
薄荷五錢 連翹五錢 芒硝二錢五分 甘草一兩五錢 黃芩五錢 山梔五錢 大黃五錢
上為粗末,每服五錢,水一碗半,煎一碗,去滓,入白蜜一匙,微煎溫服。
膈者,膜之橫蔽心下,周圍相著,遮隔濁氣,不使上熏心肺者也,不主十二經。凡傷寒蘊熱內閉於膈,其氣先通心肺,膻中火燔煩熱,自當上下分消。手太陰之脈,上膈屬肺,足厥陰之脈,上貫膈,布脅肋,循喉嚨之後,以薄荷、黃芩從肺散而涼之。腎足少陰之脈,上貫膈,入肺中,以甘草從腎清而涼之。手少陰之脈,下膈絡小腸,手太陽之脈,下膈抵胃屬小腸,以連翹、山梔從心之少陽苦而涼之。手少陽之脈,下膈循屬三焦,手厥陰之脈,下膈歷絡三焦,以山梔、芒硝從三焦與心包絡瀉而涼之。足太陰之脈,上膈挾咽,連舌本,散舌下,以甘草、大黃從脾緩而涼之。足少陽之脈,下貫膈屬膽,以薄荷、黃芩從膽升降而涼之。胃足陽明之支脈,下膈屬胃絡大腸,手陽明之脈,下膈屬大腸,以大黃、芒硝從胃與大腸下而涼之。上則散之,中則苦之,下則行之,絲絲入扣,周遍諸經,庶幾燎原之場,頃刻為清虛之府。守真力贊是方為神妙,信哉!
桂林滑石六兩 甘草一兩
上為粉,水飛,每服三錢,溫水下或新汲水下。
滲泄之劑,不損元氣,故名益元。分兩六一,取天一生水,地六成之,故又名天水。滑石味淡性利,色白入氣,復以甘草載引上行,使金令肅降,故暑濕之邪傷上焦者,效甚速。其下清水道、蕩熱滲濕之功,亦非他藥可及。時珍曰:熱散則三焦寧而表裡和,濕去則闌門通而陰陽利。完素以之治七十餘證,贊之為凡間仙藥,不可缺之。
甘草三兩 乾薑四兩 杏仁四兩(去皮尖) 肉桂四兩
上先將甘草同白砂炒微黃,次入生乾薑同炒,令姜裂,又入杏仁同炒,令杏仁不作聲為度,去白砂,合桂為末,每服二、三錢,水一鍾,煎數滾,溫服。(白砂,按本草即河砂)
大順散,《局方》祖仲景大青龍湯,以肉桂易桂枝,而變為里法。治避暑於廣廈,餐生冷,襲涼風,抑遏陽氣而為吐瀉者。病由暑濕傷脾也。故先將甘草、乾薑同炒,辛甘化陽以快脾欲,再入杏仁同炒,利肺氣以安吐逆。白砂,本草主治絞腸痧痛,用之拌炒,以燥脾濕,復以肉桂為散,俾芳香入陰,升發陽氣,以交中焦,去脾之濕。濕去而陽氣得升,三焦之氣皆順,故曰大順。
附子(炮)一錢 陳皮一錢 炙甘草一錢五分 草果(同吳茱萸炒黃黑) 生薑十片
水一鍾,煎滾即濾,井水頓冷服。
冷香飲子,治霍亂陰陽暌隔,煩躁脈伏者。草果、陳皮溫脾去濕定嘔,炙草、生薑奠安脾經陰陽,以炮附子通行經絡,交接上下。用飲子者,輕清留中也;冷服者,緩而行也。
人參五分 麥門冬二分 五味子九粒 黃耆五分 甘草二分(炙) 茅山蒼朮一錢 白朮五分升麻一錢 葛根二分 廣皮五分 青皮二分半(去白) 神麯五分 澤瀉五分 當歸二分 黃柏二分
上咀,都作一服,水二盞,煎一盞,去滓,大溫服。
清暑益氣湯,東垣治脾胃虛衰所生受病之方也。夏月襲涼飲冷,內傷脾胃,抑遏真陽,而外傷暑濕,上焦心肺先受之,亟宜益氣,不令汗泄以亡津液。人參、黃耆、炙草之甘,補元氣,退虛熱,麥冬之寒。滋水源,清肺熱,五味之酸。瀉肝火,收肺氣,白朮、澤瀉上下分消其濕熱,廣皮、青皮理脾氣而遠肝邪,升麻、葛根、蒼朮助辛甘之味,引清氣以行陽道,俾清氣出於脾,右遷上行以和陰陽。濕勝則食不消,用炒神麯以消痞滿,熱勝則水涸,用黃柏補水虛,以滋化源。潔古云:暑邪屬陰,當發散之,此治勞苦之人冒暑者也。若膏粱之體,飲食房勞,避暑而為暑所中者,當清解與補益兼施。
茯苓一兩 豬苓五錢 澤瀉一兩 甘草二兩 白朮五錢 肉桂五錢(去皮) 滑石四兩 石膏二兩 凝水石二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溫湯調下,新水亦得,生薑湯尤良。
消暑在於消濕去熱,故用五苓去濕,三石解熱。濕熱既去,一若新秋甘露降而暑氣潛消矣。夫濕為陰邪,全賴太陽氣化以利小便,莫若五苓散為當。若熱在濕下者,則為黏著之邪,又當寒燥以勝之,莫妙於三石之功捷速。滑石性雖重而味淡,故能上利毛腠之竅,以清水濕之源,石膏辛寒入胃,辛能發汗,寒以勝熱,故能泄中焦之熱,出走膀胱,凝水石辛鹹入腎,為鹽之精,故能涼血滌熱,從小便而出。子和亦有桂苓甘露飲,本方加人參、木香,再加乾葛、藿香,雖兼補虛散邪,然濕家忌汗,不若河間之專也。
柴胡一錢 黃芩一錢 廣皮八分 半夏一錢 甘草三分 白朮(炒)七分 厚朴一錢 青皮七分 茯苓八分
上水一鍾,生薑一片,棗一枚,煎八分,熱減時服。忌生冷油膩。《濟生方》有草果一錢。
脾不曰健而曰清者,太陰受病,清少陽所勝之邪也。蓋少陽太陰為順乘之臟腑,太陰瘧寒熱者,必兼少陽而來,故以小柴胡和少陽之樞紐,復以厚朴、青皮盪滌膜原之邪。獨是柴胡湯中去人參用白朮者,恐人參助氣,取白朮燥土以勝濕痰,不助少陽之熱。《濟生方》有草果,雖散太陰滯氣,若熱鬱者,非清脾之謂也。
升麻五分 防風五分 羌活一錢 柴胡一錢 石膏一錢五分 黃芩一錢(酒炒) 黃耆一錢 生甘草五分 杏仁十個 生地五分 當歸六分 紅花少許 桃仁五個 漢防己五分 黃柏一錢五分 知母一錢(酒炒) 龍膽草一錢半(酒炒) 炙甘草一錢
上咀,都作一服,水二盞,酒一匙,煎一盞,熱食遠服。
消渴門中,生津甘露湯一名清涼飲子。東垣治心火亢甚,乘於脾胃,亦是至而不至乃為不及者之方也。升麻、柴胡、羌活、防風氣芳,石膏性沉,雖云消渴禁芳草石藥,其氣剽悍,恐助燥熱,然欲走達經氣,非芳香不能。故脾胃不及,須少用升麻,使陽氣從脾胃中右遷於左,以行陽道,得春生萬化之機。更用柴胡,使諸經左遷,生髮陰陽之氣,黃耆、杏仁理肺氣,佐石膏、知母、黃芩清手陽明氣分之熱以生津,生地、當歸、桃仁、紅花破血結,佐龍膽、黃柏、防己清足陽明血分之熱以生液,津液既生,燥熱亦解,又何患二陽復結也。一方用黃連退心火,以消舌上赤脈。一方用蘭草,《經》言:治之以蘭,除陳氣也。
竹葉二錢(淡) 石膏(煅) 麥門冬 人參 黃耆 甘草 半夏 生地 當歸 白芍 川芎 黃芩(炒)以上各一錢
上水二鍾,煎八分,食遠服。
四方互復,獨以竹葉、黃耆標而出之者,明其方專治肺經熱消,非概治二陽結之消渴者也。竹葉石膏湯為輕清之劑,復以生地、黃芩濁陰之品,清肺與大腸之火。四物湯為濁陰之劑,復以竹葉、石膏清燥之品,清肝膽之火。補中益氣湯人參、黃耆、甘草除煩熱之聖藥,復以石膏、白芍清脾胃之火。黃芩湯治後天太陰之劑,復以生地、麥冬壯水之品,清腎中之火。竹葉石膏湯不去半夏,藉以通氣分之竅。四物湯不去川芎,藉以通血分之竅。統論全方,補瀉兼施,寒之不致亡陽,補之不致助火,養正卻邪,誠為良劑。
經霜桑葉三錢(去筋) 杏仁七分(去皮尖,炒黃) 麥門冬一錢二分(去心) 石膏二錢五分 人參七分 阿膠八分 胡麻仁一錢(炒) 甘草一錢 枇杷葉一片(去毛筋)
水一碗,煎六分,食遠服。
燥曰清者,傷於天之燥氣,當清以化之,非比內傷血燥,宜於潤也。肺曰救者,燥從金,化最易自戕肺氣,《經》言秋傷於燥,上逆而咳,發為痿厥,肺為嬌臟,不容緩圖,故曰救。石膏之辛,麥門之甘,杏仁之苦,肅清肺經之氣,人參、甘草生津補土,培肺之母氣,桑葉入肺走腎,枇杷葉入肝走肺,清西方之燥,瀉東方之實。阿膠、胡麻色黑入腎,壯生水之源,雖亢火害金,水得承而制之,則肺之清氣肅而治節行,尚何有喘嘔痿厥之患哉?若夫《經》言:燥病治以苦溫,佐以酸辛者,此言初傷於燥,肺金之下,未有火氣乘勝者也。嘉言喻子論燥極而立斯方,可謂補軒岐之不及。
羌活五錢 防風五錢 柴胡二錢 獨活五錢 川黃連二錢 白芍五錢 黃耆二兩 甘草一兩(炙) 人參一兩 白朮三錢 茯苓三錢 廣皮四錢 半夏一兩 澤瀉三錢
上咀,每服三錢,生薑五片,棗二枚,水三盞,煎至一盞,去滓,溫服,早飯午飯之間。
升陽益胃湯,東垣治所生受病肺經之方也。蓋脾胃虛衰,肺先受病,金令不能清肅下行,則濕熱易攘,陽氣不得伸,而為諸病。當以羌活、柴胡、防風升舉三陽經氣,獨活、黃連、白芍瀉去三陰鬱熱,佐以六君子調和脾胃,其分兩獨重於人參、黃耆、半夏、炙草者,輕於健脾,而重於益胃,其升陽之藥,銖數少則易升,仍宜久煎以厚其氣,用於早飯午飯之間,藉穀氣以助藥力,才是升胃中之陽耳。至於茯苓、澤瀉,方後注云:小便利不淋勿用,是滲泄主降,非升陽法也。
杏仁一斤(去皮尖,搗,熬作酪) 白蜜五合 酥油五合(以牛乳煎成者) 生薑汁三合
上四味,以水三升,納杏仁酪煎攪可減半,納薑汁煎如稀糖,納酥蜜煎令如稠糖。每服一匙,日三服,夜一服,漸加至二匙,忌豬肉。一方加貝母八合(別篩末),蘇子汁一升(以七小合蘇子,研和水,濾取汁)。一方加生地汁三升,生麥門冬汁五合。
杏仁煎,潤劑也。治勞役表踈,寒襲於肺,上氣乾咳,肺痿聲啞,群復滑潤之品,仍無腸泄之虞。杏仁入肺,功專降逆定喘,臣以蜂蜜之利,酥油之滑,即佐以薑汁之上升,性皆同氣相求者,逗留中焦,和脾胃,生肺津,而乾咳自止。加蘇子、貝母者,降氣分之火,加地黃、麥冬者,清血分之火。審證取捨,惟學者裁之。
桂枝一兩五錢 生乾薑 五味子 人參 白朮 赤茯苓 炙甘草 當歸各一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,煎八分,溫服去渣,夜再服。
一陽發病,少陰嗽泄,三焦不利,上咳下瀉,心火不寧,其動若掣,明是咳瀉,屬三焦不利矣。仲景云:太陽膀胱嗽不止者,當加五味子、乾薑。宇泰云:三焦嗽者,用異功散。守真因之主調中散,以桂枝、乾薑、五味開太陽,以參、朮、炙草闔陽明,而獨倍加桂枝,佐以當歸、赤苓、炙草,是不獨治三焦,意專重於榮養心陽,以安動掣,則咳瀉自止,其義高出千古。
硝石(芒硝之底,沉凝者准) 礬石(燒)等分
上二味為散,以大麥粥汁和服方寸匕,日三服,病隨大小便去,小便正黃,大便正黑是候也。
硝石礬石散,悍劑也。女勞黑疸腹滿者,死證也。讀仲景原文,當急奪下焦之瘀血,庶可斡全生氣,舍此別無良法可醫。惜乎後醫不解病情,惟知清熱去濕,隔靴搔癢,日漸困篤,迨至束手而斃。殊不知女勞傷其精而溺血,若血能流通,則無發黃變黑之證矣。若精竭而血不行,郁遏於膀胱少腹,必然陰虛火發,而湧泉灼熱,明是真精耗竭,君相二火併炎,熏蒸於脾則身黃,燎原於腎則額黑,故《金匱》下文云非水也,其殆腎氣之所發也歟?治以硝石直趨於下,苦鹹入血,散火破瘀,礬石酸寒,佐硝石下趨,清腎與膀胱之熱,《別錄》云:除錮熱在骨髓是也。和以大麥粥汁服者,以方寸匕之藥,藉大麥下氣之性而助其功用也。《金匱》另有酒疸之黑,乃是濕熱瘀而不行,營血腐憊之色,又非硝石散之所治矣。
豬膏半斤 亂髮(如雞子大,洗潔)三枚
上二味,和膏中煎之,發消藥成,分再服,病從小便出。
《金匱》云:諸黃,豬膏發煎主之。時珍曰:釋者為膏。《禮·內則》云:以水潤釋而煎之也。諸黃,指女勞疸未變黑者言。《金匱》又云:婦人胃氣下泄,陰吹而正喧,此穀氣之實也,膏發煎導之。蓋以二者皆陽明少陰病耳。夫腎為胃之關,女勞疸之未黑者,未有不因使內過度,或交接入水,其胃熱脾寒之濁氣,乘虛下趨於腎而發黃,若婦人陰吹,亦屬腎虛胃實,穀氣不行而下吹,治以膏發煎潤而通之,驅逐腸胃瘀濁之氣,不致濕熱趨腎而身黃,婦人腸胃清利,穀氣不實,則陰亦不吹。血餘入腎,苦以導之,腎得清寧,則黃不生而陰不吹。制方之妙,不補而陰自足,不寒而黃自退。所以《本經》言:發之功,仍自還神化也。
桃仁三兩 桂心三兩 柏子仁三兩 山萸肉三兩 茯苓三兩 甘草一兩二錢 細辛八錢 防風八錢 大棗二十四枚
上咀,水九升,煮五升,去滓,分三服。
《舉痛論》厥痛計一十三條,只有二條為熱,余皆為寒。其寒熱厥氣犯胃而痛,惟肝藏為最多。熱厥痛者,用金鈴子散;寒厥痛者,用補肝湯,皆應手取愈。但寒厥不以辛散之而以辛補之者,以肝為剛臟,與之辛散剛劑,傷其陰必動其厥陽,非治也。《六元正紀大論》曰:木鬱之發,民病胃脘痛,上支兩脅,明是肝木鬱於胃土中也,當以辛潤補肝,瀉去胃中肝邪,痛乃止。桃仁、柏子仁辛潤以補肝陰,肉桂、山萸辛溫以補肝陽,甘草、大棗甘能和胃,緩肝之急,防風能於土中瀉木,細辛益膽氣以泄肝。全方皆辛潤入絡之藥,補肝欲而利導之,得辛即可達郁,非必以辛散為達木之郁也。
茅山蒼朮(生用) 川黃柏(炒焦)
上為末,搗生薑煎沸湯調服。即《集要方》二神湯各錢五分,水煎,空心服。
二妙散,偶方之小制也。蒼朮生用入陽明經,能發二陽之汗,黃柏炒黑入太陰經,能除至陰之濕,一生一熟,相為表裡,治陰分之濕熱,有如鼓應桴之妙。
人參三錢 紫衣胡桃肉一兩(連皮鬲)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,煎八分,食遠服。
《日華子本草》云:食酸齒齼,細嚼胡桃即解。病有多食梅子,斂痰飲於膈,酸寒之性搏激於肺,令人苦咳聲啞,惟胡桃可解膈內之痰飲,膈間痰化而嗽止聲清,連皮能收肺經耗散之氣,連膈能通命門之火,勿去之。溧陽洪輯幼子病痰喘將危,凡五晝夜不乳食,夢觀音授以此方,煎湯一蜆殼,灌之,喘即定,亦以乳液凝於膈間,故用此得效也。
烏頭三錢 附子三錢 虎掌三錢 木香八分
上水二鍾,煎一鍾,或溫服,或冷服。
三生者,一本而用其三,不炮不制,故名。即《肘後方》名三建湯者是也。《大明本草》云:大者為烏頭,中者為附子,小而叢生者為虎掌,悉是天雄一裔,古方並用之。取其小者力銳,搜其隱曲;大者力雄,破其衝要。中者力緩,蕩其餘邪。佐以木香者,時珍云:苦辛泄肺,芳香悅脾,又能通大腸膀胱之滯,為三焦氣分藥,復入三生飲中,乘其至剛至銳之氣,直上直下,為斬關奪門之劑。苟非寒痰氣厥,昏不知人,證偏於實者,不可輕用。但後人方中,虎掌皆用南星,以南星亦名虎掌,乃相沿之誤,實非南星也。
人參一兩 益智仁一兩 五花龍骨一兩 茯神五錢(去木) 茯苓五錢 遠志肉五錢(甘草制)甘草二錢五分(炙) 硃砂(水飛)二錢五分
上為末,每服二錢,空心溫酒調服。水煎服亦可。《良方》加木香二錢五分,麝香一錢。
妙香散,治有夢之遺精,經言手、足少陰之厥,令人妄夢。《良方》加以木香、麝香,通其神明,使人不夢淫邪泮釋,自無精泄之患。其妙在於二香,而荊公之方,無此二味,亦名妙香,其意何居?抑或傳流日久而脫文耳。夫精之藏蓄在腎,統攝在脾,至疏泄之時,則惟聽命於心,故用茯苓、遠志通腎以泄邪火,人參、益智固脾以攝真精。茯神安神,硃砂定氣,龍骨秘精,三者皆安鎮心經之藥,炙甘草調和陰陽,則心有所主而精不搖矣。二香能清夢寐,又烏可闕之。
川楝子(去核)一兩 延胡索一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溫酒調服。水煎服亦可。
金鈴子散,一泄氣分之熱,一行血分之滯。《雷公炮炙論》云:心痛欲死,速覓延胡。潔古復以金鈴治熱厥心痛。經言諸痛皆屬於心,而熱厥屬於肝逆,金鈴子非但泄肝,功專導去小腸膀胱之熱,引心包相火下行,延胡索和一身上下諸痛。時珍曰:用之中的,妙不可言。方雖小制,配合存神,卻有應手取愈之功,勿以淡而忽之。
茯神(去木) 羚羊角(鎊) 北沙參 棗仁(炒) 葳蕤 遠志肉(去心) 五味子各三兩 龍骨半兩
上粗搗篩,每服三錢匕,水一盞,煎取七分,去滓溫服,不拘時候。
《聖濟總錄》列《素問》病機六十二證,每證各載數方,河間選其可因者,嘗錄於《宣明方論》中。《生氣通天論》曰:煩勞則張,精絕者是。勞則陰精內絕,不交外陽,致陽氣張大也。闢積於夏,使人煎厥者,朱子曰:闢,如驅;闢積,闢蹙也;煎,炎蒸熱極也,陽氣張大不能治。闢蹙至夏,而天氣炎蒸,陰精愈竭,乃為煎厥,此以內外論厥也。處方當從益陰為主,河間選用《聖濟》人參湯實脾,莫若《聖濟》之茯神湯為切近。何則?目盲不可以視,肝精不交於陽也,以葳蕤、羚羊角、北沙參、棗仁涼肝熱,救陰精;耳閉不可以聽,腎精不承於陽也,以遠志通調腎經不足之氣,五味子收攝腎經耗散之精。潰潰乎若壞都,汨汨乎不可止,乃神氣散馳不守,以茯神、龍骨收肝腎散漫之陽,補救陰陽,纖悉畢貫矣。《經》又言:肝氣當治而未能,乃為煎厥,詳在後論丸方中。
赤茯苓(去皮)一兩 陳皮(去白)一兩 麥冬(去心)五錢 桔梗一兩 人參一兩 芍藥五錢 檳榔五錢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,生薑五片,同煎至八分,去滓溫服,不計時候。
《生氣通天論》又曰:大怒則形氣絕,血鬱於上,使人薄厥。薄者,氣血相薄也。怒則氣上形於面,血亦隨氣而上郁,內閉九竅,肺失清淨之氣,其形自傷,而氣絕於下,乃為薄厥。此以上下論厥也。用赤茯苓、橘紅、生薑利肺經血分之郁,用麥冬、桔梗清肺經氣分之郁,人參固肺經之正氣,使之下續真陰,白芍約肝經厥逆之氣,使以檳榔,導引至高之氣下行。
元素曰:檳榔之性下行,如鐵石之沉重,能墜諸藥至於下極,方義清肺之鬱而墜其逆,其厥自平。
川芎一斤 天麻四兩(用鄆州者)
上為末,煉蜜為丸,每兩作十丸,每服一丸,細嚼食後,茶酒下。
石膏(另為細末) 菊花 細辛(去苗) 香附子(去須)各等分
上為末,每服二錢,溫茶酒調下,食後,每日三服。
新沐中風,則為首風。沐,濯發也。《經》言:頭面多汗惡風,當先風一日,頭痛不可以出內,至其風日少愈。出內者,出戶內也,至其日正氣上行於頭,而有少愈之時也。今婦女多有之。風入於頭,傷其骨空,即入於營,與風傷衛者有異,當從肝虛內風上淫為治,故用大川芎丸。東垣曰:肝虛頭痛,宜用天麻、芎藭以補之。河間以茶酒調散為秘方,石膏味辛氣輕,治陽明自汗頭痛,香附生則氣升,能解血鬱頭痛,甘菊治厥陰頭痛,細辛治少陰頭痛,茶酒調服,用以升降也。
牡蠣(焙赤)二錢 白朮一兩一分 防風二兩五錢
上為末,每服一錢,溫水調下,不計時。如惡風倍防風白朮,如汗多面腫倍牡蠣。
飲酒中風,則為漏風。漏,滲也。《經》言:食則汗出,甚則自汗,喘息惡風,口渴不能勞事。蓋酒氣外克,則身無汗,食入汗出,腠理始開,風乃滲入肌肉之間。好古曰:白朮治皮間風,出汗,與黃耆同功。東垣曰:防風為風藥中潤劑,祛肌肉間之風。好古曰:牡蠣鹹寒固澀,雖能止汗,頑鈍之物,非防風、白朮引之,不能達於肌表。河間曰:漏風日久,必為消渴疾。
熟地八錢 熟附子一錢二分 官桂八分 石菖蒲一錢 遠志肉一錢(甘草制) 淡肉蓯蓉幹一錢 巴戟肉一錢 麥門冬一錢五分 五味子一錢 山萸肉一錢五分 白茯苓一錢五分 川石斛一錢五分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半,生薑五片,棗一枚,薄荷五分,同煎至八分,不計時候服。
飲,清水也。方名飲子者,言其煎有法也。喑啡之證,機竅不靈,升降失度,乃用一派重濁之藥,務在藥無過煎,數滾即服,取其輕清之氣,易為升降,迅達經絡,流走百骸,以交陰陽。附子、官桂開諸竅而祛濁陰,菖蒲、遠志通心腎以返真陽,川石斛入腎以清虛熱,白茯苓泄胃水以滌痰飲,熟地、山萸滋乙癸之源,巴戟、蓯蓉溫養先天之氣,麥冬、五味入肺腎以都氣。開之、通之、清之、泄之、補之、都之,不使濁陰之氣橫格於喉舌之間,則語自解,體自正矣。
鱉甲(去欄,醋炙)一兩 生地黃一兩 當歸一兩 白芍一兩 柴胡(去苗)一兩 官桂三分 生薑三分(切片,焙乾) 大腹子皮一兩 京三稜一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大盞,入生薑、木香五分,同煎至八分,去滓,空心溫服。
鱉甲湯,治伏梁。伏,匿藏也。梁,石絕水為梁,喻其鬱氣阻於腹中也。張子和曰:伏梁,火之郁也,以熱藥散之則益甚,以火灸之則彌聚。其證有二:一由氣鬱,一由血鬱。岐伯曰: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,下則因陰上迫胃脘,當生內癰,居臍上為逆,居臍下為從,勿動亟奪,戒人勿急切按摩,用下奪之法。此以四物湯去川芎,用柴胡從血分散火之郁,大腹子皮攻腸胃外之冷熱氣,官桂,生薑宣通臍上下之陰結,京三稜入絡,破血攻堅削積,鱉甲亦能破癥瘕,去瘀血,《本草》釋名神守,凡攻擊之劑,用以固守神明,功居要領,故以名湯。
白朮一兩 厚朴(生薑汁炒)一兩 當歸(去苗)一兩 龍骨(煅)一兩 艾葉(炒熟)五錢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,生薑三片,同煎至八分,去滓,空心溫服。
白朮湯治飧泄,食不化而出清谷,用溫固升清之法。《經》言:熱氣生清,清氣在下,則生飧泄,是清濁交錯矣。白朮健脾消穀,厚朴平胃散結,即《傷寒論》下焦利從胃主治之義。龍骨止下利,固大腸之脫。艾葉,震亨謂其入藥服則氣上行;時珍曰:轉肅殺之氣為融和,能回垂絕之元陽。當歸,病因熱而轉生清者,血分必傷,用以調血也。
吳茱萸(湯淘,炒)二兩 官桂(去皮)二兩 乾薑(炮)二兩 蜀椒(出子,炒去汗)五錢 陳皮(去白)五錢 白朮五錢 厚朴(生薑制)二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大盞,生薑三片,同煎至八分,空心去滓,溫服。
吳茱萸湯,治濁氣上升而生脹,用溫散降濁之法。《經》言:寒氣生濁,濁氣在上,則生脹,是亦陰陽反作也。方義宣布五陽,亦用白朮、厚朴者,中焦脹,正當以白朮溫中健脾,厚朴溫散和胃,吳萸入肝,官桂入心,乾薑入脾,橘紅入肺,蜀椒入腎,皆氣厚性輕,芳香開發,用以驅散濁陰,有捷於影響之妙。
犀角(鎊)五錢 升麻三錢 元參五錢 連翹五錢 射干一分(去毛) 麥門冬一兩(去心) 沉香一分(銼) 芒硝一兩 柴胡五錢(去苗) 木通三錢 炙甘草一分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大盞,同煎至八分,食前,去滓溫服。
結陽者腫四肢,陽別於陰,雖非死病,亦危證也;本論云:所謂陽者,胃脘之陽也,別於陽者,知病處也。故用犀角、升麻解散陽明之結熱,元參、連翹肅清樞機,引領清氣上下,以散結熱,射干、麥冬解上焦之結熱,芒硝、沉香破下焦之結陽,柴胡升清氣則樞機自轉,木通通心竅則經絡流行,甘草以和諸藥之性,此結之見乎外者,從表散也。
地榆四兩 甘草三兩(半生半炙)
上為末,每服五錢,水三盞,納縮砂仁七枚,每服可加,炒用亦可,煎至一半,去滓溫服。
結陰者,陰氣自結不和於陽也。結則下瘀血,若瘀血去盡,而再結再下,三結三下,斷續不絕,亦危證也。治以地榆身能止血,梢能行血。甘草生用,能行肝胃二經汙濁之血,炙之入陰而溫散血中之結。煎時另入縮砂仁,香而能竄,內醒臟氣,引領二味止血開結,此結之徵乎內者,從里解也。
人參二兩 黃耆三兩 當歸三兩 白芍二兩 炙甘草二兩 遠志(去心)三兩 龍骨二兩 澤瀉三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,生薑五片,煎至八分,去滓溫服,不計時候。
風邪從肺乘勝至脾,脾風傳腎,燥土之氣,腎之所惡,真精不守,乃冤熱腹痛而出白液,病名曰蠱,即《左傳》以喪志為蠱也。當此之時,雖云可按可藥,然邪及四臟,亦死期將至矣。《聖濟方》治以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白芍、炙草柔脾之陽,以化燥氣,佐以遠志強志益腎,澤瀉滌熱止泄,龍骨固守真精。處方在脾,主治在腎,二臟並治,故名大建中。
人參一兩 黃耆四兩 當歸一兩 白芍四兩 炙甘草一兩 生地四兩 麥冬四兩 龍骨四兩茯苓一兩 厚朴(生薑制)一兩 官桂一兩 附子一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半,生薑五片,棗一枚,餳少許,煎至一盞,去滓溫服。
腎風傳心,亦用建中法者,以心主營而出中焦,故病則筋脈相引搐搦,名曰瘛。當此之時,若心不受邪,復反傳而行之肺,法當三歲死。若心不反傳,滿十日法當死,其為危殆,更甚於前矣。治以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白芍、炙草,加生地、麥冬,仿仲景復脈湯法,先為保護心氣,龍骨固守心神,佐以茯苓、厚朴、官桂、附子,兼中下以祛腎邪。
黃耆二兩(薑汁炒) 人參二兩 五味子二兩 枸杞子一兩 熟地一兩 生乾薑一兩(新改) 川桂枝一兩(新改)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二盞,煎至一盞,去滓溫服,無時。原方有桑皮、麥冬,無干薑、桂枝。
心移寒於肺,飲一溲二,謂之死陰,不治三日而死。《聖濟方》治之以黃耆湯。余考其證與方,當增損二味。夫飲少溲多者,飲入於胃,上輸於脾,脾氣不能散精,而精悍二氣統歸於肺,肺亦統輸膀胱,水精仍不能四布,有下而不上,有柔而無剛,竟成一派死陰。方中用人參、枸杞、熟地,以足經藥治手經病,從陰中和陽,深中肯綮,獨以麥冬、桑皮瀉心肺二經之邪,於理未切,因率管見,損此二味,增以桂枝、乾薑。蓋桂枝、人參能和心經之陽,乾薑、五味可攝膀胱之氣,治足經而手經亦得其功,移寒之邪可解矣。
麥冬二兩(去心) 知母一兩 人參一兩 炙甘草一兩 生地一兩 茯神一兩 栝蔞實一兩 葛根一兩
上為末,每服五錢,水二盞,竹葉數片,同煎至一盞,去滓,食後溫服。
心移熱於肺,傳為膈消,是亦死陰也。雖不若移寒之三日而死,然熱久消渴,煩心短氣,津液日耗,漸成危證。治以人參、甘草和胃生津,麥冬、知母救肺陰,生地、茯神清心熱,葛根升胃津,栝蔞止消渴。危證立方,只求無過,治本之圖,不為迂矣。
大黃一錢 桃仁一錢 雞屎醴一錢
上為末,每服一錢,水一盞,生薑三片,煎湯調下,食後臨臥服。(臘月乾雞屎白半斤,袋盛,以甜酒一斗,漬七日,濾清,取酒用。)
醴,甜酒也。少曲多米,釀之一宿而成,僅有酒香者佳。水氣鼓脹,用雞屎白者,雞無前陰,溺屎同竅,佐以桃仁、大黃,微利水濕從大便而出。清酒為熟谷之氣,達於皮毛,行於脈絡,下通水道,雞屎與醴同行,復能使水濕從小便而出,二便通利,腹脹潛消矣。故云一劑知,二劑已。
柴胡(去苗) 地骨皮各一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大盞,煎至八分,去滓,細含咽之,食後服。如有病人大便實者,加大黃、朴硝,可瀉熱甚。
膀胱移熱於小腸,膈腸不便,上為口糜者,手足太陽熱結也。胃之水穀不得轉輸於下,則令腸膈塞而不便,惡熱上蒸,口中糜爛,由於兩陽之開闔混淆,當治少陽之樞,故以柴胡內開腑間結氣,外通開闔之機,佐以地骨皮之甘寒,專瀉下焦熱淫,仍賴柴胡引領清氣上升而行陽道,則熱解糜平。
黃耆二錢五分 防風一錢二分(去蘆) 當歸二錢五分(酒洗) 羌活一錢二分 赤芍一錢二分片子薑黃二錢五分(炒) 炙甘草五分
上水二鍾,生薑五片,大棗二枚,煎一鍾,食前服。
蠲,去之疾速也。痹,濕病也,又言痛也。痹分三氣雜至,風勝為行痹,寒勝為痛痹,濕勝為著痹。余謂三者兼內外因而言,非獨言外因也。蓋有肝虛生風,腎虛生寒,脾虛生濕,抑或有諸內因而兼外邪為痹,即《經》言: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耳。蠲痹湯為治痹祖方,黃耆實衛,防風祛風,當歸和營,羌活散寒,赤芍通脈絡之痹,片子薑黃通經隧之痹,甘草和藥性,薑、棗和營衛,其義從營虛則不仁、衛虛則不用立法,豈非痹屬內外因也乎?
木香一兩 良薑五錢 乾薑五錢 草豆蔻三兩 陳皮一兩 枳實五錢 川芎三兩 赤芍五錢 訶子皮五錢 黑牽牛三兩
上為末,每服二錢,水一盞,煎至七分,去滓溫服。
岐伯以心脈急為心疝,是寒傷營也。心不受邪,乃傳於小腸,而又不能為之散邪,故小腹有形,痛悶不已。治以木香散辛香下氣,乃火鬱發之兼下奪之法也。木香疏泄腹間滯寒冷氣,得良薑、乾薑、草豆蔻相為佐使,其效尤速。陳皮、枳實破氣分之滯,赤芍、川芎開血分之郁。訶子皮,火食長老曰:能消利腹中一切惡物。牽牛稟火之氣,善走經絡,利大小便有殊功,劉守真、張子和一時倡率用之。第心與小腸皆屬於火,雖為寒鬱小腸,純用一派辛熱之藥,無監製之品,偏於剛猛,未免有劫陰之患,學者審證用之。
柏子仁三兩 當歸五錢 防風三兩 細辛三兩 川芎三兩 枳殼三兩 白朮三兩 茯苓三兩附子五錢 官桂三兩 檳榔五錢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半,生薑三片,棗二枚,同煎至八分,去滓溫服,不計時候。
柏子仁散治疹筋。疹者,初病即可得而診見也。《經》言:尺脈數甚,筋急而見,是人腹必急,白黑色見則病甚。白,肺色;黑,腎色。二色見於面,筋急見於腹,是俯仰之臟皆虛,難治之候也。此不治肺腎而治肝者,金虛則木無所畏,腎虛則肝失其養。腹急筋見是肝病也,用柏子仁、當歸、川芎、細辛、防風補肝之虛。好古曰:枳殼利腸胃,欲益氣則佐以白朮、茯苓。腹急筋見是虛寒也,佐以附子、官桂通下焦之陽,使以檳榔寬其腹,乃急則治標之法也。
苦參一兩五錢 黃芩二兩(去朽) 官桂一兩 人參二兩 茯神一兩五錢 炙甘草二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,煎至八分,去滓,隨時溫服。
益膽者,益膽汁也。《內經》膽疸治之以陽陵泉,針刺法也,前賢旁通其義,變易湯藥之治法。苦參,《別錄》云:養肝膽氣。王冰注云:入肝為溫,增其味,即益其氣也;佐以官桂者,少陽未平,以辛苦發之,發不遠熱,無犯寒涼也。人參、炙草,風熱淫於內,佐以甘苦,以甘緩之也。茯神,熱淫於內,以清勝之也。脾疸、膽疸,皆臟腑熱溢而為奇病。脾疸已見前注,膽疸治以苦補、辛散、甘緩,以代針刺,誠為合法。
菖蒲(銼)二兩 五加皮(銼)一兩 生乾地黃(焙)二兩 羚羊角二兩 赤芍藥二兩 甘草(炙,銼)一兩 豬苓(去黑皮)一兩 澤瀉一兩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盞半,煎七分,去滓溫服。
通腎湯,治解亦。解,舒緩也;亦者,疑也,不可必之辭。病有脊脈痛,少氣,安臥不欲言,診其尺脈沉緩而澀,察其病疑於寒,亦疑於熱;疑於壯,亦疑於弱,此作強之官精氣內滯,不能運行於形體也。以菖蒲、五加皮通九竅,強志意,能運動腎精;豬苓、澤瀉助陽通竅,起陰利腎;生地、羚羊角起陰氣,強筋骨;赤芍入陰散氣;甘草入腎緩急。其證難憑,當憑其脈,即知病之所在而無疑也。
肉豆蔻五個(麵裹煨) 炙甘草三錢 厚朴五錢
上為末,每服二錢,米飲一盞調下,食前,白湯亦得。
歲水不及,濕乃大行,長氣反用,民病濡泄。濡,潤也。楊子曰:泄,歇也。謂洞泄下水,一去而少歇,須臾復去也。肉果味辛溫,甘草味甘,厚朴味苦辛溫。《至真論》云:太陰之勝,治以咸熱,佐以辛甘,以苦瀉之。又云:太陰之客,以甘補之,以苦瀉之,以甘緩之。然此三味治濡泄之初病者也,若長氣反用,火鬱於濕,甚則風復,黃氣乃損,又非三者可治矣。
大山梔子三錢 高良薑三錢
上和勻,每服三錢,或米飲,或酒調下,痛立止。
越桃,山梔也,產於南陽山上者佳,故名。痢後小便利者,下焦有寒也,若腹中虛痛不可忍者,是非寒也,明是肺氣下鬱於大腸,積而成熱,寒熱混淆而痛。治以山梔,仍從肺經瀉其鬱熱,復以高良薑開發胃陽,闢除冷氣,則陰陽和而腹痛止。
川烏二分 柴胡二分 升麻三分 麻黃二分 乾薑二分 半夏三分 草果五分 益智三分 厚朴五分 木香三分 青皮二分 人參二分 黃耆五分 當歸二分 吳茱萸五分 蓽澄茄二分 茯苓三分 澤瀉二分 黃連二分 黃柏五分 生薑二分
上銼如麻豆大,都作一服,水二大盞,煎至一盞,食前熱服。
分消者,上下分消其邪也,謂以辛熱散之,苦熱泄之,淡滲利之,使其陰陽自然分化,不必瀉穢以下之也。川烏母取其原生之腦,體居中,守性不外揚,功專內走陰道,為宣布五陽之嚮導,麻黃輕揚外達肌表,為升泄陽道之前驅,柴胡升麻升發少陽生氣,行於陽分,生薑、半夏、草果、益智消散脾胃之寒邪,乾薑、厚朴、木香、青皮通行脾胃之滯氣,人參、黃耆、當歸培植營衛正氣,以展五陽之用,吳茱萸、蓽澄茄苦熱,泄中下濁陰之氣,使不犯中,茯苓、澤瀉利清陽之道路,俾濁陰自上而下泄。寒脹用連、柏者,以六陽居坤土之中,其氣鬱而不舒,亦有兼熱之證。如《經》言:諸腹脹滿,諸病有聲,鼓之如鼓者是也。再讀中滿分消丸,以清熱利水為用,無事於開鬼門、宣布五陽之法,原其立方之旨,通其幽門則吸門亦不受邪,膈咽得通,濁陰下歸,而脹自除矣。
杏仁(去皮尖) 香豉(熬) 曲 乾薑 吳茱萸 蜀椒(炒去汗)各等分
上六味,搗篩蜜丸,飲服七丸,日三服,忌冷。
膈病,非獨三陽結,猶有憂、氣、恚、食、寒之證。夫憂、氣二膈,結氣於胸,以杏仁、香豉開之;恨怒、食生菜二膈,結氣於心下,以乾薑、曲開之;寒膈結氣於腹,以茱、椒開之。統論五者,皆系鬱結日久,醞釀成膈,非曲、豉之蒸罨不能除其陳腐,非茱、椒之辛香不能內開閉塞。是方出隱居,《效驗》、《備急》、《肘後》、《三豐》諸書,藥品皆同,自因獲驗,得以流傳。又有飲膈、熱膈,非結氣所致,茲不具贅。
川黃連(薑汁炒)一錢半 乾薑(炮)一錢五分 人參(人乳拌蒸)一錢五分 桂枝一錢 半夏(薑製)一錢五分 大棗
上進法:用本方三味不制,水三茶鍾,煎減半,溫服。退法:桂枝不用,黃連減半,或加肉桂五分,如上制煎服。
黃連湯,仲景治胃有邪,胸有熱,腹有寒,喻嘉言旁通其旨,加進退之法,以治關格,獨超千古,藉其沖和王道之方,從中調治,使胃氣自為敷布,以漸通於上下;如格則吐逆,則進桂枝和衛通陽,俾陰氣由中漸透於上,藥以生用而升。如關則不得小便,則退桂枝,減黃連,俾陽氣由中漸透於下,藥以熟用而降。如關而且格者,陰陽由中而漸透於上下,衛氣先通則加意通衛,營氣先通則加意通營,不以才通而變法,斯得治關格之旨矣。
蒼朮五錢 石膏三錢 知母一錢五分 甘草一錢
上銼細,和勻,都作一服,水二盞,煎一盞,溫服。
蒼朮石膏湯,太陰陽明經降劑,治濕淫者。《經》言:濕上甚為熱,仲景云:濕邪以寒戰而解。則知濕邪當以降為治,立夏後濕溫從三焦而傷肌肉,為太陰陽明所屬,故四肢沉重,身熱汗多,不欲飲水。治以蒼朮、石膏剛劑燥之,又得石膏、知母辛鹹降之,以甘草佐蒼朮,知母佐石膏,剛柔相配,不傷臟腑之正氣,可謂詳審精密矣,雖與白虎湯相似,其義各有微妙。
熟附子(上) 乾薑(中) 甘草(下) 人參(中) 麥門冬(中) 五味子(下) 臘茶(中) 陳皮(下) (面戴陽者,下虛也,加蔥白七莖,黃連少許。)
上用澄清土漿水一鍾,煎六分,臨服入白蜜五匙,隔冷水頓冷服,取汗為度。
節庵變易仲景之白通湯,而為回陽補虛之制。蔥白、乾薑、附子藉以通陽溫經,人參、麥冬、五味藉以收陰生脈,然陰陽格拒,病深在臟,又非溫經生脈所能通也,而節庵更有生心化裁之妙,佐以廣皮芳香利氣,土漿靜鎮中宮,線通氣道,使以臘茶芳香苦降,為之嚮導,大破格拒之陰,其飛越之陽,有不翕然返本寧謐者耶?
左牡蠣三錢 龍骨二錢 川桂枝一錢 大白芍一錢五分 熟附子一錢 當歸一錢五分 生薑一錢 精羊肉四兩
上都作一服,水二盞,煎八分,溫服不計時。
羊肉湯,救逆湯之複方也。韓秪和曰:救逆不應,當復羊肉,為效甚速。蓋以陽盛於上而衰於下者,與以羊肉有情之品,比類從陽,先為眷戀在下欲脫之陽,然後重鎮降逆,則在上失守之陽,知有所歸宿矣。
川椒五分(炒去汗) 安吉烏梅一錢(去核) 川黃連一錢 人參三錢 枳實一錢五分 生淡乾薑一錢五分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一鍾,煎八分,溫服。
安胃者,毋使乘勝之氣犯胃也。倦不思食,無不由於脾胃為病,然揆其寒熱虛實,卻有盛衰,初無定體。餘生平閱證,肝病十居其五,惟就厥陰之飢不欲食一證,遵仲景甲己化土之論,參東垣治脾胃之說,為疏一方。川椒之辛,佐烏梅之酸行陰以瀉肝,枳實幹姜助人參行陽道以益氣,黃連於脾胃中瀉心火之亢,清脾胃生化之源。統論全方,辛酸同用,以化肝氣,酸甘相輔,以和胃氣,肝化胃和,自能進谷。
暹羅犀角三錢 生地五錢 連翹三錢 生甘草五分(原方有丹皮、赤芍,無連翹、甘草。)
上水二鍾,武火煎八分,溫服,無時候。
《局方》犀角地黃湯,厥陰陽明藥也。溫熱入絡,舌絳煩熱,八九日不解,醫反治經,寒之,散之,攻之,熱勢益熾,得犀角地黃湯立效者,非解陽明熱邪,解心經之絡熱也。按《本草》犀角、地黃能走心經,專解營熱,余因革去丹皮、赤芍,易以連翹入心散客熱,生甘草入心和絡血,以治溫熱證熱邪入絡之方,於理無悖,敢以質諸當世。
槐角子一兩(碎) 桃仁一兩(碎) 艾葉一兩 大棗十五枚
上水煎服。
蟲蝕謂之,三尸蟲最靈異,分處三焦,能上下接應,每藏於腸胃卑濕處,以蝕外來之五味五氣,故病名濕,與狐惑同。若病久不食,腸胃空虛,五味斷絕,蟲便蝕人五臟之五味五氣,緩治則殺人。槐角子槐字從鬼,得虛星之精,其實苦寒,能伏隱見莫測之蟲。桃為五木之精,屍蟲附人屬木,桃仁苦甘,能鎮安求食之蟲。艾葉得五陽之精,性入三陰之分,能出陽入陰,以搜僻處接應之蟲。時珍曰:多食棗,令人齒黃生,則知棗為三尸蟲所喜,復以大棗誘其蝕以伏之也。余曾遇此證,用之良驗。
韭根一大把 豭鼠糞十四粒(兩頭尖者)
上二味,以水二升,煮取半升,去渣再煎三沸,溫服盡。必有黏汗出為效,未效再作服。
鼠糞韭根,皆厥陰藥也。陰易是婦人病溫後,毒移男子而病也。蓋婦人以肝為先天,冬不周密,傷少陽之生氣,至春病溫,若愈未百日,餘毒襲男,男必手足拘攣,顯厥陰之證。以韭根為君,滑利通陽,疾於下行,再以鼠糞之陰霾引入至陰之處,通陰舒陽,其功效之速,如鼓應桴,後學勿以匪物棄之,道斯廣矣。
紫蘇葉一兩 木瓜一兩 生薑(連皮)二兩 桔梗五錢 廣皮一兩 吳茱萸一兩 檳榔七個。
上為粗末,分作八服,每服隔宿用水三大碗,慢火煎至碗半,去滓,再用水二碗,煎滓取一小碗,去滓,兩次煎汁相和,安頓床頭,次早五更分二、三服,只是冷服,冬月略溫,服後用餅餌壓下,至天明大便當下黑糞水碗許,即是腎經感寒濕毒氣下也,自然痛住腫消。《經》以腳氣名厥,漢名緩風,宋齊後始名腳氣。按前賢論,皆由風寒暑濕乘虛襲於三陰經,宜急為重劑以治之。《外臺》療腳氣,惟唐侍中方為最驗。至明,周文採《醫方選要》雞鳴散,藥品相同,惟多桔梗一味,取義於五更服,故曰雞鳴散。紫蘇色赤氣香,通行氣血,專散風毒,同生姜則去寒,同木瓜則收濕,佐以桔梗開上焦之氣,廣皮開中焦之氣,妙在吳茱萸泄降下逆,更妙在檳榔沉重性墜,諸藥直達下焦,開之散之,泄之收之,俾毒邪不得上壅入腹衝心,而成危候。雞鳴時服者,從陽注於陰也。服藥須冷者,從陰以解邪也。東垣分南北二方治法,各隨其所勝者而偏調之,證相宜者而倍用之,是亦發前人之未發,在圓機者,斟酌變通,斯為善矣。
白浮石 蛤粉 蟬蛻
上為細末,用大鯽魚膽七個,調三錢服,不拘時,神效。
膈消,《聖濟總錄》治以麥冬飲子,河間因之。余再讀《本事方》用神效散,其識見之高遠,迥勝於前賢。蓋心肺同居膈上,熱邪移肺,劫其真津,而成熇熇之勢,無不外達三焦,復移熱於膈,熾若燎原,故渴而求救於水,飲如長鯨之吸川,雖補水降火無及也。妙在即以水中鹹寒之物,從其所欲以治之,故仲景用文蛤散,潔古化水丹用蛤粉,皆出此義。是方更有進焉者,浮石、蛤粉、鯽魚膽三者,以咸勝苦,以苦勝辛。辛,肺之氣味也。佐以蟬蛻輕浮上升,引領三者直達肺經,解熱止渴。且浮石、蛤粉之咸,皆平善無過,非但止渴,兼能利水,可無聚水之變幻。世醫但以滋陰寒劑救燎原之火,孰知火熱既消,反不能消水,轉成中滿腫脹。吾於此敬服許學士具通天手眼,展轉回顧有如此,非深於得道者,其孰能之?
熟地八兩 山萸肉四兩 山藥四兩 澤瀉三兩 丹皮三兩 白茯苓三兩 肉桂一兩 熟川附子一兩
上為末,煉蜜為丸,梧子大,每服五七十丸,空心淡鹽湯送,或臨臥溫酒下,每服當以美膳壓之。前方加牛膝、車前子,即《濟生》腎氣丸。
腎氣丸者,納氣歸腎也。地黃、萸肉、山藥補足三陰經,澤瀉、丹皮、茯苓補足三陽經。臟者,藏精氣而不泄,以填塞濁陰為補;腑者,如府庫之出入,以通利清陽為補。復以肉桂從少陽納氣歸肝,復以附子從太陽納氣歸腎。《金匱》再復以牛膝導引入肝,車前導引入腎,分頭導納,絲絲不亂。獨取名腎氣者,雖曰乙癸同源,意尤重於腎也。
熟地八兩 山萸四兩(去核) 山藥四兩 澤瀉三兩 丹皮三兩 茯苓三兩
上法制,共搗爛,烘燥入磨為末,煉蜜丸,桐子大,每服七八十丸,空心淡鹽湯下,冬用酒下。
六味者,苦、酸、甘、咸、辛、淡也。《陰陽應象論》曰:精不足者,補之以味。五臟之精,皆賴腎氣閉藏,故以地黃名其丸。地黃味苦入腎,固封蟄之本,澤瀉味鹹入膀胱,開氣化之源,二者補少陰太陽之精也。萸肉味酸入肝,補羆極之勞,丹皮味辛入膽,清中正之氣,二者補厥陰少陽之精也。山藥味甘入脾,健消運之機,茯苓味淡入胃,利入出之器,二者補太陰陽明之精也。足經道遠,故制以大,足經在下,故治以偶;錢仲陽以腎氣丸裁去桂、附,治小兒純陽之體,始名六味。後世以六味加桂,名七味;再加附子,名八味,方義昧矣。
硫黃八兩
上法制,服食具載注中。
玉壺,指人身而言。道書曰:金精滿鼎氣歸根,玉液盈壺神入室。玄壽先生曰:硫是礬之液,礬是鐵之精,生於溫泉,產于山旁,有水火既濟之妙。本草只治陰寒惡疾,不言治臌,今人用治命門火衰,陽氣暴絕,寒水臌脹,卻有神功,獨是難於制死,余得異授並志製法,以廣仁術。
凡硫黃八兩,配真麻油八兩,以硫打碎,入冷油內燉爐上,炭火宜微勿烈,以桑條徐調,候硫溶盡即傾入大水內,急攙去上面油水,其色如金,取缸底淨硫秤見若干兩,仍配香麻油若干兩,照前火候再溶、再傾,連前共三轉。第四轉用真棉花核油,配硫若干兩,照前火候再溶,再傾入大水內,急攙去上面油水,其色如絳。第五轉用肥皂四兩,水中同煮六時。第六轉用皂莢四兩,水中同煮六時,拔淨制硫之油,攙去其水,其色如硫火之紫。第七轉用爐中炭灰,淋鹼水制六時。第八轉用水豆腐制六時,拔淨皂鹼之性。第九轉用田字草搗汁(田字草出水荒稻田中,其葉如田字,八九月採),和水制六時。臨用研如飛面,凡淨硫一兩,配炒糯米粉二兩,或水法或濕搗為丸,每服以硫三分為準,漸加至一錢,開水溫送下。
人參五錢 當歸一兩 柏子仁一兩 丹參五錢 茯神五錢 棗仁一兩 天門冬一兩 麥門冬一兩 五味子一兩 生地四兩 元參五錢 遠志肉五錢 桔梗五錢
上法制為末,蜜丸彈子大,硃砂為衣,燈心湯服一丸;或噙化。
補心者,補心之用也。心藏神,而神之所用者,魂、魄、意、智、精與志也,補其用而心能任物矣。《本神篇》曰:隨神往來者謂之魂,當歸、柏子仁、丹參流動之藥,以悅其魂;心之所憶謂之意,人參、茯神調中之藥,以存其意;因思慮而處物謂之智,以棗仁靜招乎動而益其智;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,以天冬、麥冬、五味子寧靜之藥而安其魄;生之來謂之精,以生地、元參填下之藥定其精;意之所存謂之志,以遠志、桔梗動生於靜而通其志。若是,則神之陽動而生魂,魂之生而為意,意交於外而智生焉;神之陰靜而生魄,魄之生而為精,精定於中而志生焉,神之為用不窮矣,故曰補心。
補骨脂四兩 肉豆蔻二兩 吳茱萸一兩 五味子三兩
上為末,用大棗百枚,生薑八兩,切片同煮棗爛,去姜,取棗搗丸,每服二錢,臨臥鹽湯送下。
四神者,四種之藥,治腎泄有神功也。補骨脂通癸水之真陽,肉豆蔻保戊土之真氣,俾戊癸化火以運穀氣,吳茱萸遠肝邪而散虛寒,五味子攝腎氣而固真陰,薑、棗和營衛,辛酸相輔,助陽強陰,則腎關自鍵固矣。
鹿角霜八兩 鹿角膠八兩 菟絲子八兩 補骨脂四兩 柏子仁八兩 熟地八兩 白茯苓四兩
上將膠溶化,量入無灰酒,打糊為丸,每服六七十丸,淡鹽湯下。
《乾寧記》云:鹿與游龍相戲,必生異角,故得稱龍;鹿有紋故稱斑,用其角為方,故名斑龍。鹿臥則口朝尾閭,故為奇經督脈之方。凡入房竭精,耗散其真,形神俱去,雖溫之以氣,補之以味,不能復也。故以有情之品,專走督脈,復以少陰太陽之藥治其合,乃能搬運精髓,填於骨空,大會於督脈之囟會,而髓海充盈;鹿角霜通督脈之氣也,鹿角膠溫督脈之血也,菟絲、骨脂溫腎中之氣也,熟地、柏仁補腎中之精也。柏仁屬木性潤,骨脂屬火性燥,非但有木火相生之妙,而柏仁通心,骨脂通腎,並有水火既濟之功。使以茯苓,性上行而功下降,用以接引諸藥,歸就少陰太陽達於督脈,上朝髓海,而成搬運之功。昔蜀中有道士酣歌酒肆曰:尾閭不禁滄海竭,九轉靈丹都漫說,惟有斑龍頂上珠,能補玉堂關下穴。《澹寮方》用鹿茸為君者,余藥亦不同,此茸珠丹非斑龍丸也。今從《青囊》之方。
精羊肉七斤(去筋膜脂皮,批開,入後藥) 當歸十二兩(洗,去蘆) 鮮山藥十兩(去皮) 肉蓯蓉十兩(去甲,清水浸淡,曬乾) 天門冬(去心,焙乾)一斤
上四味,共搗烘燥磨末,安羊肉內裹縛,用無灰酒四瓶,煮令酒盡,再入水二升煮,候羊肉糜爛再入後藥。黃耆五兩(蜜炙,為末) 人參末三兩 白朮(炒)二兩(為末) 熟糯米飯焙乾作餅,將前後藥末和丸梧子大,一日二次,服三百丸,溫酒下。如難丸,用蒸餅五七枚,焙乾,入臼中杵千下丸之。
形不足者,補之以氣,精不足者,補之以味,養形補精以全神,故名天真。人參、黃耆、白朮養其形也,當歸、羊肉、山藥補其精也。肉蓯蓉暖腎中之陽,引精氣以歸根,天門冬保肺中之陰,致高原於清肅。嘗按古方溫燥藥中必復滋陰保肺,亦恐未得補陽之功,先傷肺經陰氣爾。喻嘉言力贊此方,可謂長於用補,其法制甚精,允為補方之首。
紫河車一具(用米泔水浸,逾時輕輕擺開,換水洗潔,淨白如楊妃色者佳,用竹器盛於長流水內浸一刻,取生氣,提回再入川椒滾湯內一過,以鉛罐封固,隔湯煮一伏,取出先傾汁入藥,用石臼木椎搗極勻,入後藥) 熟地(以生地五兩,砂仁一兩二錢,茯苓切塊四兩,絹袋盛入瓦罐,酒煮七次,去砂、苓,曬乾)二兩 生地一兩五錢 淡天門冬七錢(去心,清水浸五日,曬乾) 當歸七錢 枸杞子一兩五錢 牛膝七錢(酒拌蒸) 五味子七錢 淡肉蓯蓉七錢(去甲,切片,浸去白膜,以淡為度,曬乾) 黃柏七錢(鹽水炒) 鎖陽七錢(酒淨) 生杜仲一兩(另磨去綿)
上法制為末,河車搗為丸,量加煉蜜,每服三錢,侵晨百滾湯送。
大造者,其功之大,有如再造,故名。括蒼吳球宗丹溪之旨,創立大造丸,世咸遵之。第藥品配合,未臻玄奧,余即參丹溪潛陰之法而為損益焉,上能金水相生,下可肝腎同治,潛陰固陽,功倍原方。河車得父母精中之氣而成,乃乾坤之橐籥,鉛汞之匡廓,所謂胚胎兆九,混元歸一者也,為補養先天之妙品。用熟地即以生地為佐,乃白飛霞天一生水之法,當歸、枸杞益血添精,牛膝、杜仲強筋壯骨,肉蓯蓉暖腎中真陽,五味子攝腎中真陰,天冬保肺,恐邪火上僭爍金,黃柏堅陰,下守丹田真氣,復以鎖陽之澀,封固周密,諸法具備,力量宏深,夫是謂之大造,庶得曰可。
鹿茸一具 鹿角霜(分兩同茸) 陽起石五錢 韭菜子一兩 淡肉蓯蓉一兩 五味子五錢 茯苓五錢 熟附子五錢 巴戟肉五錢 青花龍骨五錢(煅) 赤石脂五錢(煅)
上為細末,酒煮糊為丸,如梧子大,每服七十丸,空心鹽湯送下。
固精丸,治無夢之滑精。夫房勞過度,則精竭陽虛,陽虛則無氣以制其精,故寐則陽陷而精道不禁,隨觸隨泄,不必夢而遺也,與走陽不甚相遠。治之必須提陽固氣,乃克有濟,獨用補澀無益也。鹿茸通督脈之氣舍,鹿角霜通督脈之精室,陽起石提陷下之真陽,韭菜子去淫欲之邪火,肉蓯蓉暖腎中真陽,五味子攝腎中真陰,巴戟入陰,附子走陽,引領真陽運行陽道,不使虛火陷入於陰,白茯苓淡滲經氣,使諸藥歸就腎經,用石脂龍骨攔截精竅之氣而成封固之功。
葶藶(隔紙炒) 杏仁(麩炒,去皮尖) 桑根白皮(銼) 豬苓(去黑皮) 澤瀉 椒目 以上各五錢
上搗羅為末,煉蜜為丸,如桐子大,每服二十丸,蔥白湯下,病不知,加至三十丸。《聖濟方》有牽牛五錢。
葶藶丸治湧水。湧或作湧。按《經》義,肺移寒於腎為湧水者,無形之邪移於肺之子也。按之腹不堅,水氣客於大腸,疾行則鳴濯濯,如囊裹漿者,明系腹不堅,是土虛水泛,水閉鬱而不流,則客於大腸,有形之邪反湧於肺之腑也。《聖濟》治湧水十三方,亦有從大腸溫下之者。河間採擇是方,仍從肺腎主治,葶藶、杏仁、桑皮泄肺經之氣閉,豬苓、澤瀉、椒目從腎經瀉其水溢。原方牽牛子利大腸下水積,其性雄烈,因證屬土虛,故去之,恐犯虛虛之戒也。
檳榔(銼) 大黃(銼炒) 枳殼(去瓤,麩炒)各二兩 桃仁(去皮尖,麩炒) 大麻仁(炒) 木香各一兩
《聖濟方》有青皮(湯浸,去白)一兩,蜜丸,每服十丸,溫酒下。
檳榔丸,與潤腸、通幽二方同義,和劑也。治小腸移熱於大腸之虙瘕證。夫大腸為傳導之腑,熱則氣結液耗,腹痛便澀,然或有時而通,故腹雖有形,聚散靡常,是為虙瘕。虙者,伏也;瘕與瑕通,女病恆有之。君以檳榔,佐以木香、枳殼泄決大腸之氣;臣以大黃、桃仁、麻仁潤下大腸之熱,治在腑者,宣而通之,病在下者,因而奪之。河間減去青皮,勿雜肝膽之藥也。
吳茱萸(去閉口,鹽水浸一伏)一兩 川黃連六兩(鹽水炒)
上為末,水法為丸,或粥糊丸,每服三十丸,開水送。
經脈循行,左升右降,藥用苦辛肅降,行於升道,故曰左金。吳茱萸入肝散氣,降下甚捷,川黃連苦燥胃中之濕,寒勝胃中之熱,臟惡熱而用熱,腑惡寒而用寒,是謂反治,乃損其氣以泄降之,七損之法也。當知可以治實,不可以治虛,若勿論虛實而用之,則誤矣。
青礞石一兩(以焰硝一兩同入瓦罐,鹽泥固濟,曬乾,火煅石色如金為度,無金星者不用) 黃芩八兩 大黃八兩(酒蒸) 沉香五錢
上為細末,水法為丸,每服三五十丸,量人強弱加減。
礞石性寒下降,陰也。焰硝性熱上升,陽也。用以同煅,不特取焰硝有化石之能,並與礞石有陰陽相濟之妙。是方也,治痰之功在於礞石,然獨能攻肝經風熱老痰,與他臟之痰不相及也。王隱君云:其痰似墨,有如桃膠、破絮、蜆肉之狀,咯之不出,咽之不下,形堅性重,入水必沉,服之其痰下滾,從大便而出。復以黃芩,肅肺經清化之源,大黃瀉脾經釀痰之熱,沉香利腎經生痰之本。三焦清利,痰自不生,是礞石治其本,三者窮其原爾。
雲茯苓四兩(去皮,作匱以豬苓四錢半入內,煮二十餘沸,日乾,揀去豬苓,曬乾為度) 黃蠟四兩(溶化)
上即以蠟丸彈子大,空心細嚼,滿口生津,徐徐嚥下,以小便清為度。忌米醋,尤忌怒氣勞力。
《抱朴子》云:茯苓千萬歲,其上生小木,狀似蓮花,名威喜芝。今以名方者,須擇雲茯苓之年深質結者,制以豬苓導之,下出前陰,蠟淡歸陽,不能入陰,須用黃蠟性味緩澀,有續絕補髓之功,專調斫喪之陽,分理潰亂之精,故治元陽虛憊而為遺濁帶下者。若治肺虛痰火久嗽,茯苓不必結,而豬苓亦可不用矣。
鱉甲十一分(炙) 阿膠三分(炙) 蜣螂六分(熬) 蜂房四分(炙) 蟲五分(熬) 鼠婦三分(熬) 葶藶一分(熬) 大黃三分 赤硝十二分 桃仁二分 烏扇三分(燒即射干) 紫威三分柴胡六分 桂枝三分 乾薑三分 黃芩三分 半夏一分 厚朴三分 瞿麥二分 石葦三分(去毛) 人參一分 芍藥五分 丹皮五分(去心)
上二十三味為末,取鍛灶下灰一斗,清酒一斛五斗,浸灰候酒盡一半,著鱉甲於中,煮令泛爛如膠漆,絞取汁,納諸藥煎為丸,如梧子大,空心服七丸,日三服。
鱉甲煎丸,都用異類靈動之物,若水陸,若飛潛,升者降者、走者伏者咸備焉。但恐諸蟲擾亂神明,取鱉甲為君守之,其泄厥陰破癥瘕之功,有非草木所能比者。阿膠達表熄風,鱉甲入里守神,蜣螂動而性升,蜂房毒可引下,蟲破血,鼠婦走氣,葶藶泄氣閉,大黃泄血閉,赤硝軟堅,桃仁破結,烏扇降厥陰相火,紫威破厥陰血結,乾薑和陽退寒,黃芩和陰退熱,和表裡則有柴胡、桂枝,調營衛則有人參、白芍,厚朴達原劫去其邪,丹皮入陰提出其熱,石葦開上焦之水,瞿麥滌下焦之水,半夏和胃而通陰陽,灶灰性溫走氣,清酒性暖走血。統而論之,不越厥陰、陽明二經之藥,故久瘧邪去營衛而著臟腑者,即非瘧母亦可藉以截之。按《金匱》惟此丸及薯蕷丸藥品最多,皆治正虛邪著久而不去之病,非彙集氣血之藥攻補兼施,未易奏功也。
龜甲四兩(炙) 虎脛骨一兩(炙) 熟地三兩 當歸一兩五錢(酒洗) 白芍二兩(酒炒) 牛膝二兩(酒蒸) 陳皮二兩(鹽水潤) 黃柏三兩(鹽水炒) 知母三兩(鹽水炒) 鎖陽一兩五錢(酒潤)
上為末,羯羊肉酒煮爛,搗丸,鹽湯下。冬加乾薑一兩。
虎,陰獸。潛,伏藏也。臟陰不藏,內熱生痿者,就本臟分理以伏藏其陰也。故用龜甲為君,專通任脈,使其肩任三陰,臣以虎骨熄肝風,丸以羊肉補精髓,三者皆有情之品,能戀失守之陰,佐以地黃味苦補腎,當歸味辛補肝,使以牛膝行血,陳皮利氣,芍藥約陰下潛,知柏苦以堅之,鎖陽澀以固之,其陰氣自然伏藏而內守矣。
白朮一兩六錢(炒黑) 熟地一兩六錢(炒黑) 五味子八錢(蒸熟) 生淡乾薑(清水浸淡)春七分,夏五分,冬一錢
上為末,棗肉為丸,每服百丸,清米飲湯送下。
地黃丸,名之以黑者,白朮、熟地皆須炒黑也。《經》言:脾寒則濕,腎熱則燥,故治脾惡潤劑,治腎惡燥劑。許學士云:用白朮則有礙於腎,用熟地則有礙於脾,今以二者炒黑,乃去其味留其氣,庶可兩擅其長,治上咳下利脈至細數者,頗有效。白朮熟地扶太陰少陰先後天之正氣,五味子、乾薑獨攝太陽之表氣,保肺止嗽。仲景云:太陽膀胱嗽不止者,當加五味子、乾薑是也。
太陰玄精石一兩 舶上硫黃一兩 橘紅二錢 硝石一兩(用硫黃為末,微火炒,結砂子大) 青皮二錢(去白) 五靈脂二錢(澄去砂,炒令煙盡)
上為末,醋糊丸,豌豆大,每服三十丸,空心米飲下。
《易》言:一陽來復於下。在人則為少陽生氣所出之臟,病上盛下虛,則陽氣去,生氣竭,此丹能復陽於下,故曰來復。玄精石乃鹽滷至陰之精,硫黃乃純陽石火之精,寒熱相配,陰陽互濟,有扶危拯逆之功,硝石化硫為水,亦可佐玄硫以降逆,靈脂引經入肝最速,能引石性內走厥陰,外達少陽,以交陰陽之樞紐,使以橘紅、青皮者,納氣必先利氣,用以為肝膽之嚮導也。
暹羅犀角(鎊) 硃砂(研,水飛,觀音面者佳) 雄黃(研,水飛) 琥珀(研) 玳瑁(鎊)各一兩 牛黃五錢 麝香(研) 龍腦(研)各一錢 金銀箔各五十片 水安息香一兩(無灰酒熬成膏,如無,以旱安息香代之)
上將犀玳為細末,入余藥研勻,將安息膏重湯煮,入諸藥搜和,分作百丸,蠟護,臨服剖用,參湯化下。
至寶丹,治心臟神昏,從表透里之方也。犀角、牛黃、玳瑁、琥珀以有靈之品,內通心竅,硃砂、雄黃、金銀箔以重墜之藥,安鎮心神,佐以龍腦、麝香、安息香搜剔幽隱諸竅。李杲曰:牛雄腦麝入骨髓,透肌膚。《抱朴子》言:金箔、雄黃合餌為地仙,若與丹砂同用為聖金,餌之可以飛昇。故熱入心包絡,舌絳神昏者,以此丹入寒涼湯藥中用之,能祛陰起陽,立展神明,有非他藥之可及。若病起頭痛,而後神昏不語者,此肝虛魂升於頂,當用牡蠣救逆以降之,又非至寶丹所能蘇也。
西牛黃二分五釐 鏡面硃砂一錢五分 生黃連五錢 黃芩三錢 山梔三錢 鬱金二錢
上為末,蒸餅為糊丸,如黍大,每服七八丸。
喻嘉言《治中風門》云:熱阻關竅,湯劑中調入牛黃清心丸。但古有數方,其義各別,若治溫邪內陷胞絡神昏者,惟萬氏之方為妙。蓋溫熱入於心胞絡,邪在裡矣,草木之香僅能達表,不能透里,必借牛黃幽香物性,乃能內透胞絡,與神明相合,然尤在佐使之品配合咸宜。萬氏用芩、連、山梔以瀉心火,鬱金以通心氣,辰砂以鎮心神,合之牛黃相使之妙。是丸調入犀角、羚羊角、金汁、甘草或人中黃、連翹、薄荷等湯劑中,定建奇功。
蘇合香(白者良,研)二兩 安息香(無灰酒煮,去砂)二兩 暹羅犀角(鎊,研) 龍腦冰片(研) 麝香(勿經火,另研)各一兩 香附(炒) 木香 薰陸香(另研) 沉香(另研極細) 丁香 白朮各一兩
上十一味為末,逐一配勻,量加煉蜜和劑,分作五十丸。另以硃砂一兩,水飛為衣,蠟護,臨用剖開,井水、生薑湯、溫酒皆可。化下一丸。原方尚有白檀香、蓽茇、訶黎勒,《局方》裁去之,因其太澀燥耳。
蘇合香能通十二經絡、三百六十五竅,故君之以名其方,與安息香相須,能內通臟腑。龍腦辛散輕浮,走竄經絡,與麝香相須,能內入骨髓。犀角入心,沉香入腎,木香入脾,香附入肝,薰陸香入肺。復以丁香入胃者,以胃亦為一臟也;用白朮健脾者,欲令諸香留頓於脾,使脾轉輸於各臟也。諸臟皆用辛香陽藥以通之。獨心經用硃砂寒以通之者,以心為火臟,不受辛熱散氣之品,當反佐之,以治其寒阻關竅,乃寒因寒用也。
木香一分 硇砂(醋內化,濾淨炒)五錢 京三稜(生用)一分 巴豆(去膜,勿去油,研)一分大黃(炮)一分 蓬莪朮(炮)一分 青皮(湯浸,去白,焙)一分 乾薑(炮)一分 肉桂(去粗皮)一分 附子(炮製,去皮臍)一分 乾漆(炒煙出)一分 松墨一指大(研)
上一十二味,將京三稜、巴豆、大黃三味各搗研為末,同置銀石器內,用醋一升,煎一兩沸,次入硇砂同熬成膏收,將諸藥搗為末,以前四味膏和成劑,杵千下,為丸如綠豆大,每服五丸,炒生薑湯下。結聚腹內氣塊痛,乾薑湯或橘皮湯下。若面黏食成症,煮麵湯下;牛羊鱉肉成症,各用本肉淡汁下。婦人諸般血症,當歸酒下。如要宣轉,茶清下,加至七丸,小兒三丸。
硇砂方出自唐宋,症癖痼疾,推之不移者,非此不化。木香專走三焦,硇砂亦能化三焦之痼疾,故方名並稱之。三稜破血中之氣,昔有五色症塊為刀柄,遇稜化水,《夷堅志》所載甚悉。巴豆走氣潰堅,大黃入血攻積,時珍謂其同用瀉人反緩。此先以醋煎三味,次入硇砂成膏,亦使猛銳之力徐行耳。蓬莪朮與三稜相須,破氣中之血,青皮助肝疏泄,乾薑、肉桂、附子通三焦之陽,乾漆性急飛竄,松墨性輕健捷。諸藥只用一分者,僅取其引經報使,通陽入陰,捷如影響,佐硇砂成化症之功。
沉香一兩 琥珀一兩 巴戟天(酒浸,去心)一兩 葫蘆巴(炒香)一兩 茴香(鹽炒香,去鹽用)一兩 補骨脂(炒香)一兩 杜仲(炒去絲)一兩 肉桂一兩 萆薢(酒浸炒香)一兩 牽牛子(鹽炒香黑)一兩
上十味為細末,用元浸藥酒,打麵糊為丸,如桐子大,每服五十丸至七八十丸,空心溫酒下。
天真丹,治下焦陽虛,臍腹痼冷,腿腫如斗,囊腫如升,肌肉堅硬,按之不窅,是皆形氣不及之病,非因寒而腫硬也。陽虛濕至則腫,陽氣去則堅如石。不因寒而腫硬者,則非理中、真武之通陽;舟車、神祐之去濕矣。蓋陽去肉堅,當以辛香走氣,起陽破堅;陽虛濕至,當以辛熱利水,逐濕消腫。細繹是方,用沉香入腎,消風水之腫毒,琥珀達命門,利水道,破堅瘀,巴戟療腳氣寒濕,葫蘆巴搜下焦冷氣潛伏,舶茴香闢膀胱冷氣,除下焦氣分之濕,補骨脂暖腰膝,逐囊濕,杜仲健腰膂,除陰下濕,肉桂除下焦沉寒痼冷,萆薢味苦療痹,去下焦風濕,牽牛子性大熱,除氣分之濕,三焦壅結,腳浮水腫。以上諸藥,辛香者居多;其苦辛無香者,或藉酒浸,或令炒香,俾陽通濕去,其腫自消,肌肉自柔,於以迎陽下返,積氣全形,命曰天真,形不壞也。
白扁豆一兩 山藥一兩五錢 人參三兩 白朮(土炒)三兩 蓮肉一兩 芡實一兩五錢 橘紅二兩 桔梗五錢 甘草(炙)五錢 白豆蔻三錢五分 厚朴一兩 山楂肉二兩 川黃連三錢五分 神麯二兩 藿香五錢 茯苓一兩五錢 澤瀉三錢五分 薏苡仁三兩 麥芽一兩五錢
上為末,煉蜜丸,每丸二錢重,每服一丸,醉飽後二丸,細嚼,淡薑湯下。
《易》曰:至哉坤元,萬物資生。取以名方者,因三焦五臟生生之氣,全資脾胃而輸化也。蓋土居乎中,而位寄乎五行,三焦分受其氣於五臟,故補脾胃而仍分理三焦也。白扁豆、山藥補金中之土也,人參、白朮補其正土也,蓮肉、芡實補水中之土也,橘紅、桔梗、甘草、豆蔻運上焦之氣而使之輸也,麥芽、苡仁、茯苓、澤瀉理下焦之氣而使之化也。三焦氣行,五臟氣充,而生氣勃然矣。
茅山蒼朮(米泔水浸二宿,去皮毛)二斤 黃酒面曲(造法另載本草)四兩同蒼朮炒赤色 皂礬(醋拌曬乾,入陽城罐火煅)一斤
上法制為末,醋糊丸,梧子大。每服三四十丸,好酒、米湯任下,日二三服。
伐木丸出《張三丰仙傳方》。三豐云:此乃上清金蓬頭祖師所傳,治黃腫如土色,其效如神。皂礬味酸性涼,百草遇之不生,人穢得之化水,其消積滯,燥脾濕之功,非諸藥所能及。再製以米醋,丸以醋糊,瀉肝經之氣,使脾胃無賊邪之患。蒼朮疏泄陽明之氣,除濕以安太陰,為仙家服食之藥。黃酒面曲乃綠豆、杏仁、辣蓼所罨,其辛涼之氣,能除陳腐,亦仙品也。李時珍云:以皂礬加入平胃散,胡桃、棗子為丸,又以皂礬、當歸、百草霜為劑,總不及此方之妙。
御米囊(醋炒)一兩六錢 烏梅肉四錢
上為末,每服二錢,沸湯點服。
寧,甸安也。嗽久則勞於肺,氣散不收,肺脹病劇者,始用以安肺。河間云:嗽久不已,諸藥無效者,用之極驗。罌粟殼輕清入肺,性澀固氣,復以烏梅者,肺欲收,急食酸以收之也。但粟殼之性緊急,恐其固澀太過,反佐以米醋製之,與烏梅氣味相投,斂而降下,不使粟殼留戀肺經,以傷嬌臟。其法少用點服者,朱震亨云:治病之功過急,恐急則傷人也。
黑牽牛頭末(入磨一次,不復再磨)四兩 大茴香(炒)一兩
上為細末,以生薑自然汁調一二錢,臨臥服。
禹功者,脾濕腫脹肉堅,攻之如神禹決水。牽牛苦熱,入脾瀉濕,欲其下走大腸,當以舶茴辛香引之,從戊入丙至壬,開通陽道,走泄濕邪,決之使下,一瀉無餘,而水土得平。
丁香七粒 白豆蔻七粒
上為末,清湯調下,如小腹痛者,加砂仁七粒。
神香散,景岳之新方也。以之治乾霍亂痧脹腹痛,屬於寒濕凝滯脈絡者,殊有神功,與辰砂益元散治濕熱痧脹,可謂針鋒相對。夫痧者,寒熱之濕氣皆可以為患,或四時寒濕凝滯於脈絡,或夏月濕熱鬱遏於經隧,或鼻聞臭氣而阻逆經氣,或內因停積而壅塞府氣,則胃脘氣逆,皆能脹滿作痛,甚至昏憒欲死。西北人以楊柳枝蘸熱水鞭其腹,謂之打寒痧。東南人以油碗或油錢括其胸背手足內胻,謂之刮痧,以碗鋒及扁針刺舌下指尖及曲池委中出血,謂之鎙痧,更服八砂丹以治其內,是皆內外達竅以泄其氣,則氣血得以循度而行,其脹即已,非另有痧邪也。近世俗醫另立痧科,凡見腹痛脹滿煩悶不安,咸謂之痧,唯欲自炫其術,反戒患家勿輕用藥,殊堪捧腹。
雄黃五分 雌黃五分 人言四分 冰片五分 生山梔二十枚 牛黃五分 急性子一錢 生綠豆一百八十粒
先將綠豆冷水洗,去皮,同餘藥各生曬乾為末。大人用七分,十五六歲者用四分,或粉面糕餅令其食,少頃吐出頑痰為妙,晚以稀粥補之。
霹靂者,破泄陰霾也。是方治陽狂,殊為不合,若治癡癲,頗有批卻導窾之妙。按《內經·癲狂篇》,癲分骨、筋、脈三種。又按《難經·二十四難》曰:重陰者癲。明系癡癲是臟病,多由肝經風痰隨氣上逆於心,迷亂神明,故宜湧而吐之。生黃砒不及煉白砒,燥烈純熱,劫痰善吐,但煉砒毒能傷人,故必重用生綠豆以解其毒。然有服之其毒內攻而不吐者,又必以食物如粉面糕餅鼓動胃氣,則無有不吐者矣。山梔輕揚上浮,急性子下氣透骨,是即梔子豉湯激而行之,相助以吐,雄黃入肝之陽分,殺精闢鬼,雌黃入肝之陰分,祛風殺蟲,牛黃入肝臟引風外出,冰片入骨髓搜風可盡,剛猛毒藥,無微不入,胸中即有固結頑痰,亦必倒倉吐出,其神明得以歸舍而清矣。
辰砂二兩 水摩雄黃一兩 葉子雌黃一兩 紫金(煉熟,金箔)五錢
上藥同入閤中,外固了埋地一尺,築地實,不用爐,不須藥制,用炭二十斤,煅之七日終,候冷七日取,次日出合子,埋藥地中,七日取出,順日研之三日,煉白蜜為丸,梧桐子大,每日望東吸日華氣一口,冰水下一丸,和氣咽之。服十粒,無疫干也。
小金丹為闢疫之方,全用金石者,取天地五行自然之氣也。辰砂生稟青陽,受氣於丙,有木火之德,雄黃得陽土之精,雌黃得陰土之精,金稟己土,陰氣得水之精,以火煅之,以土埋之,循太陽左旋以研之,吸太陽初升之氣以吞之,純陽之氣用冷水以攝之,採取陰陽之精氣,坐鎮中宮,正氣在內,邪不能幹也。按《素問》遺論《刺法論篇》,是方系後人增附,然方義頗通,故釋之。
獺肝一具(陰乾)
為末,水服二錢,日三服,以瘥為度。
獺肝丸,奇方也,葛稚川治屍疰鬼疰,仲景治冷勞皆取用之。按獺肝性溫,能驅陰邪而鎮肝魂,不使魂遊於上而生變動之症。蓋疰者,邪注於臟也;若注於肝,則肝為善變之臟,邪與魂相合,症變便有二十二種,其蟲三日一食,五日一退,變見之症,無非陰象。而獺肝一月生一葉,又有一退葉,是其性亦能消長出入,以殺隱見變幻之蟲,真神品也。
白礬 建茶 土常山 馬兜鈴根 雄黃 刺蝟皮灰 桑枝汁 蒜汁 雞翅下血(赤雄) 敗鼓皮灰 甘草節(麻油浸)
上等分為末,每服五分,以吐為度。
按《周禮》有秋官庶民掌除毒蠱者,蠱之為害,由來久矣。其名有五:所謂蛇蠱、蜥蜴蠱、蜈蚣蠱、蜣螂蠱、草蠱是也。其法以諸蟲同蓄一器,任其互相吞啖,存者即以為蠱。中其毒於飲食中,能蝕人腑臟,發症難以名狀,緩治即無生理。千百年來,大抵皆淫亂之俗及妄圖福利者之所為,故其害於今猶未泯也。然有解蠱之法,能令人不至於死地者。考古治法:初中蠱者當越之使吐,去盡惡物,可不致死。余故採擇古人解蠱效驗藥餌,配合成方,名曰吐蠱散。雄黃解五蠱之毒,刺蝟制五蠱之神,蒜汁純陽,制五陰之毒,桑汁殺腹內蟲,專制蜈蚣,赤雄雞翅下血入血而性升,善祛伏風。故解蛇、蜴、蜈蚣之風毒,敗鼓皮灰以其久鳴而敗,能令病人自言造蠱者之名,土常山出天台,性涼味甘如蜜,嶺南人呼為三百頭牛,馬兜鈴根味苦,能吐五蠱,草蟲之毒,非此不除,嶺南人呼為三百兩銀,甘苦同行,必發吐也。白礬出閩中北苑,性寒味苦,治熱毒,苦澀寒熱相佐以行,當發吐也。常山、兜鈴、白礬、建茶,皆攻毒湧越之品,再以甘草載引於上,則無有不傾囊而吐者矣。
大荸薺四個 海蜇(漂去石灰礬性)一兩
上二味,水二鍾,煎八分服。
羹,食物之味調和也;雪,喻其淡而無奇,有清涼內沁之妙。荸薺味甘,海蜇味鹹,性皆寒而滑利。凡肝經熱厥,少腹攻衝作痛,諸藥不效者,用以泄熱止痛,捷如影響。
茅朮(去皮,米泔浸,麻油炒)三兩 茯苓三兩 黃柏三兩(童便、人乳、鹽水各制一兩) 澤瀉一兩 蛇床子一兩(酒炒) 淫羊藿(去刺,羊脂拌蒸)一兩 白蓮鬚(酒洗)一兩 五味子一兩 沉香(另末,勿見火)一兩 人參三兩 鹿茸大者一對(酥炙) 大茴香(去子)一兩 鳳眼草一兩(即樗莢) 金鈴子(酒蒸,去皮核)三兩 大檳榔七兩(童便浸切)
上為末,用乾山藥末為糊丸,空心鹽湯送四錢,臨臥溫酒再服二錢。
煉真者,煉本身之精氣神,不為陰邪所蔽,常使虛靈不昧,以復天真也。世有膏粱之人,再為房勞所傷,濕熱障蔽於內,精氣昏亂,因而無子者,宜服此丸。統論方義,似僅能去濕熱,通陽道而已,然細繹其配合之理,卻有斡旋造化之妙。蓋膏粱之濕,傷及腎陰,非蒼朮不能勝其濕;膏粱之熱,擾動陰火,非黃柏不能制其熱,二者滌身中素蘊之濕熱也。茯苓上滲水飲,澤瀉下通水道,二者引未蓄之濕熱,旋從小便而出也。蛇床子燥陰濕,益陽事,淫羊藿起陰痿,興絕陽,二者通命門之真火以生氣也。白蓮鬚清心通腎,交媾水火,會合木金,五味子收五臟之陰,功專攝金氣以生真水,二者兼固精氣神,以寓生生不息之機也。沉香入腎壯陽暖精,大茴香開上下之經氣,內接丹田,二者芳香走竄,諸藥雖具補瀉之功,借其芳香乃能內入也。人參升舉五臟之陽,鹿茸督率奇經之陽,二者宣發真陽以迎合精氣神也。金鈴子泄氣分之熱,引相火下行,鳳眼草清血中之熱,使真陰內守,二者又為諸藥之嚮導也。獨以大腹子為君者,非但取其迅墜諸藥至於下極之功,且佐朮、苓、澤瀉、黃柏、金鈴等掃除清道,不致茸、茴、蛇、藿反助素蘊之濕熱,亦種玉之一則也。
菟絲子(酒拌生用)二兩 鹿茸(酒炙)二兩 淡肉蓯蓉(酒拌)二兩 淡附子一兩(炮) 五味子一兩 雞肫脛五錢(炙) 桑螵蛸(酒炙)五錢
上為末,酒糊丸,如梧子大,每服七十丸,空心鹽湯下。
小便失禁,古方多用固澀,或兼通太陽,究非尋源探本之治。蓋小便癃閉,則用附子等獨開太陽之氣化,若夫不約,則三陽俱撤矣,獨攝太陽亦無益也;當升舉督脈之陽,以保護諸陽之氣,故鹿茸為必需之藥,大制用之,當奏奇功。余博考失禁諸方,惟《濟生》菟絲子丸稍為合法,然必佐以芳香入陰之品,乃能抵下焦而升陽,如韭子、茴香、補骨脂、杜仲等類,願後賢裁之。
牡蠣四兩(煅,另研極細) 白色苦參三兩 白朮四兩 豬肚一具(洗潔,砂罐煮爛,石臼搗數百杵)
上藥同豬肚搗令極勻,如藥干,量增肚汁,丸如梧桐子大,每服五十丸,空心米飲送下,日三服。久服不但治遺,即勞瘦者亦能肥也。
劉松石豬肚丸,治肥貴人濕熱遺精之方也。即仲景黃連豬肚丸之義。蓋肥貴之人,嗜鮮美,飲醇醪,久之脾胃釀成濕熱,留伏陰中,夜為夢泄。治以水畜之肚,為水中之土,能厚胃泄水,佐以白朮健脾勝濕,截其病之所從來,苦參泄脾濕而堅腎陰,佐以牡蠣鹹寒勝熱,固澀止遺,又先於其濕之所往也。泄其邪,固其正,則雖有夢而不遺矣。夫遺滑變症雖多,不越乎有夢、無夢、濕熱三者之範圍,從此推之,可如庖丁之導窾矣。
黃柏(鹽酒炒褐色)四兩 知母(酒炒)四兩 熟地(酒蒸)六兩 敗龜板(去衣牆,雄者,酥炙)六兩
上為末,豬脊髓和蜜丸,每服七十丸,淡鹽湯下。治虛呃用參朮湯送下。
丹溪補陰立法,義專重於黃柏,主治腎虛勞熱,水虧火炎,以之治虛火呃逆,亦為至當。《難經》言:逆氣而裡急,沖之為病也。以沖為陰脈之海,並足少陰之脈,行乎幽門通谷夾巨闕而上,故丹溪謂呃逆屬於肝腎之虛者,其氣必從臍下直衝上出於口,斷續作聲。第肝腎之氣,在下相凌,左腎屬水,不能自逆,而右腎為相火所寓,相火炎上,挾其沖氣,乃能逆上為呃。主之以黃柏,從其性以折右腎之相火,知母滋腎水之化源,熟地固腎中之元氣,龜板潛通奇脈,伏藏衝任之氣,使水不妄動,治虛呃用參朮湯下之者,人之陰氣,依胃為養,胃土損傷,則相火直衝清道而上,此土敗於相火之賊,當崇土以制龍雷之火也。
黃柏(去皮,銼,酒洗,焙) 知母(銼,酒洗,焙乾)各一兩 肉桂五分
上為細末,熟水為丸,每服一百丸,空心白湯下。頓兩足,令藥易下行。如小便利,前陰中如刃刺痛,當有惡物下為驗。
東垣滋腎丸,原名通關丸。《難經》關格論云:關則不得小便。口不渴而小便不通,乃下焦腎與膀胱陰分受熱,閉塞其流,即《內經》云無陰則陽無以化也。何則?膀胱稟大寒之氣,腎感寒水之運,氣運窒塞,故受熱而閉。治法仍須用氣味俱陰之藥,除其熱,泄其閉。治以黃柏瀉膀胱之熱,知母清金水之源,一燥一潤,相須為用,佐以肉桂,寒因熱用,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,則鬱熱從小便而出,而關開矣。再議膏粱酒濕,損傷腎水,以致關陰者,亦能使火逆而為格陽,或為呃逆,為咽痛。東垣嘗謂陰火上衝,而吸氣不得入,胃脈反逆,陰中伏陽,即為呃。又謂腎虛蒸熱,腳膝無力,陰痿陰汗,衝脈上衝而為喘、為咽痛者,用之亦效。
大黃(蒸)十分 黃芩二兩 杏仁一升 桃仁一升 乾地黃十兩 乾漆一兩 虻蟲一升,水蛭百枚 蠐螬一升 蟲半升 芍藥四兩 甘草三兩
上十二味,末之,煉蜜和丸,如小豆大,酒飲服五丸,日三服。
《金匱》血痹虛勞脈證九條,首條是汗出而風吹之,血凝於膚而為痹,然痹未至於乾血,後六條是諸虛不足而成勞,然勞亦不至於虛極,故治法皆以補虛、和營衛、去風氣為方。若五勞虛極痹而內成乾血者,悉皆由傷而血瘀,由瘀而為乾血也;假如陰之五宮,傷在五味,飲食自倍,則食傷於脾。西方生燥,在臟為肺,在志為憂,憂患不止,則營澀衛除,故憂傷於肺。以酒為漿,以妄為常,女子脫血,醉入房中,則飲傷於肝。嗜欲無窮,精氣弛壞,則房勞傷於腎。穀氣不盈,上焦不行,下脘不通,胃熱陰虧,則飢傷於胃。尊榮人有所勞倦,喘息汗出,其傷在營,若負重努力人亦傷於營,營氣屬心,故勞傷於心。諸傷而胃亦居其一者,以五臟皆稟氣於胃,為四時之病變,死生之要會,胃熱液涸,則五臟絕陰氣之源,而絡痹血乾愈速,故飢傷亦列於臟傷之間。其第七句,是總結諸傷皆傷其經絡營衛之氣也。細繹本文云:腹滿不能食,肌膚甲錯,面目黯黑,明是不能內谷以通流營衛,則營衛凝泣,瘀積之血牢不可破,即有新生之血,亦不得暢茂條達,惟有日漸羸瘦而成內傷乾血癆,其有不死者幾希矣。仲景乃出佛心仙手,治以大黃蟲丸。君以大黃,從胃絡中宣瘀潤燥,佐以黃芩清肺衛,杏仁潤心營,桃仁補肝虛,生地滋腎燥,乾漆性急飛竄,破脾胃關節之瘀血,虻蟲性升入陽分破血,水蛭性下入陰分逐瘀,蠐螬去兩脅下之堅血,蟲破堅通絡行傷,卻用神功,故方名標而出之,芍藥甘草扶脾胃,解藥毒。緩中補虛者,緩,舒也、綽也,指方中寬舒潤血之品而言也。故喻嘉言曰:可用瓊玉膏補之;勿以耆、術補中,失卻寬舒胃氣之義。
蟲二十枚(去足) 桃仁二十粒 大黃三兩
上三味末之,煉蜜和為丸,每以一丸,酒一升,煮一丸,取八合,頻服之。新血下如豚肝。
《金匱》云:產婦腹痛,內有乾血著臍下,用三味為方。蓋因瘀積未久,榮衛經絡血亦未必固結,只以大黃、桃仁潤其血之干,以蟲蠕動啖血之物行其瘀,便可奏捷,不必如五勞之用重劑也。
當歸一錢 乳香一錢(去油) 沒藥一錢(去油) 虻蟲十四個 人參二錢 大黃四錢 水蛭十四個 桃仁十四個(浸,去皮尖)
上為細末,煉蜜為丸,桐子大,都作一服,可百丸,五更用百勞水下,取惡物為度,服白粥十日。百勞水即甘瀾水,以杓揚百遍者也。
百勞丸,許州陳大夫流傳,出自仲景方。治一切癆瘵積滯,未經藥壞證者。細繹是方,無非氣血並補,和營逐瘀,其緩中補虛之義,毫不相關,較之《金匱》原方,卻遜一籌。惟用百勞水不助腎邪,以藥留頓中宮,導去脾胃絡之瘀血,使其納穀,流通營衛,亦乾血癆之良治。
蛇含石(本草名蛇黃,大者三兩,以新鐵銚盛,入炭火中,燒蛇黃與銚子一般紅,用鉗取蛇黃傾入醋中,候冷取出,研極細) 禹餘糧石三兩(狀如牛黃,重重甲錯,中有黃土,如蒲黃無沙者佳) 鋼針砂五兩(入餘糧一處,用米醋二升,就銚內煮令醋乾為度,卻就用銚子同二藥入一秤炭火中,煅令通赤,鉗出銚子傾藥於淨磚地上,候冷,研一二日極細)
以上三物為主,其次量人虛實,入下項藥。(喻嘉言曰:治水多取轉,推此方三物,既非大戟、甘遂、芫花之比,又有下項諸藥扶持,故虛人老人亦可用)
羌活 川芎 京三稜(炮) 蓬莪朮 白豆蔻 白蒺藜 陳皮 青皮 木香 大茴香(炒) 牛膝(酒浸) 當歸(酒浸一宿) 乾薑(炮) 熟附子(炮) 肉桂各五錢
上為末,入前藥拌勻,以湯浸神麯,捩去水,為糊和藥,再杵極勻。丸如桐子大,食前溫酒或白湯送下三十丸至五十丸。最忌鹽,一毫不可入口,否則發疾愈甚。但試服藥,即於小便內旋去,不動臟腑而能去病,日三服。兼用溫和調補氣血藥助之,真神方也。
禹餘糧丸用三物治肝脾胃之藥為主者,以水病莫不本之於三臟也;蛇黃得蛇性之走竄靈異,能內走臟腑,外徹皮膚,禹餘糧入陽明血分之重劑,同針砂醋製,即於胃中闢肝經客賊之氣,佐之羌活、川芎以開鬼門,三稜、蓬朮以潔淨府,蒺藜、豆蔻、木香、茴香、陳皮、青皮去菀陳莝,理則然也,而諸品之藥,猶為力綿不及,未能開闢重陰。經言三陰結謂之水,三陰、肺脾腎也。若肺之治節不行,脾之健運失常,腎之關門不利,則膀胱之水日益氾濫,佔據肢體,重陰堅壘,設非薑、桂、附之大力,斬關奪門,焉能重云見睍而腫脹潛消耶。再使以當歸、牛膝,導薑、桂、附下行入絡,而奏驅陰功績,更為勁捷。統論全方,不用逐水之藥,不蹈重虛之戒,斯為神治也。
白朮二兩 茯苓一兩 陳皮一兩 半夏(湯泡,去皮臍)一兩 甘草三錢 神麯(炒)一兩 香附(忌烘曬)一兩五錢 苦參(炒)五錢 黃連(炒)五錢 針砂(醋炒紅,研如飛面)一兩五錢
上為末,醋水各一盞,打神麯糊為丸,如桐子大,每服七八十丸,白朮六錢,陳皮一錢,生薑一片,煎湯吞下。虛甚加人參一錢,本方去黃連加厚朴半兩,忌口。病輕者,服此丸六七兩小便長,甚者服一斤小便始長。
小溫中丸,太陰氣脹,土鬱奪之之法也。《經脈篇》曰:太陰虛則臌脹。又曰:脾氣實則腹脹。《至真要大論》曰:諸濕腫滿,皆屬於脾;諸脹腹大,皆屬於熱。是誠以腫脹為濕熱矣。雖然,熱者脹病之末也,若脹病之始,未有不從寒而成熱者。如《五常政大論》曰:西北方陰也,左寒而右涼,適寒涼者,腠理閉而脹,下之則脹已。豈非寒涼外襲,而六陽寓於坤土之中,內郁為熱而成脹滿,乃用土鬱下奪之法則脹已。丹溪深得經旨,另出手眼,而立下奪消脹之方。治以六君子扶脾胃之正氣,神麯、香附一氣一血,去菀陳莝,苦參、黃連導去濕熱,重用針砂助脾去濕,抑肝邪客賊之氣,以鐵受太陽之氣而陰氣不交,性燥重墜,濕熱之邪,劫而衰之,非必以行大便始為下奪也。再用白朮、陳皮、生薑湯吞下,重於健脾也。若虛甚者,加人參、厚朴,去黃連,不失溫中之義。
甘枸杞子(揀紅潤者八兩,煮酒一杯,清水一杯和勻,以杞子浸三時,漉出,曬乾,分為四分。以二兩用川椒三錢拌,焙燥,揀去川椒。以二兩用小茴香三錢拌,焙燥,揀去茴香;以二兩同黑芝麻四錢拌,焙燥,不揀去芝麻;以二兩同方解青鹽研末四錢,同焙燥,不揀去青鹽。焙法:以繩持銅盆,懸火三四寸,不住手將銅盆浴轉,焙至燥,要枸杞子仍是大紅,焙焦則不靈,各研細) 黃甘菊(去蒂,曬)一兩五錢 當歸頭(酒拌曬)九錢 熟地(白水制)一兩五錢 茯苓九錢 女貞子(淘漂蒸至極黑,酒浸六時,布袋擦去皮)九錢
目有赤脈者,加白蒺藜。
上為末,蜜丸,每服三錢,開水送下。
四神丸,奇方也。《本草》言:枸杞子味甘氣平,退虛熱,補精髓,治目昏雲翳。按孫思邈、王燾、西河女子所載服食之法,惟服枸杞子經歲不輟,能延年耐老,豈非奇用而有此神效乎?今名之曰四神者,借椒茴之香以和陽,芝鹽之潤以和陰,得乎四者,製法之神耳。服之精髓生則火自退,陰液充則目自明。若服兩經之藥,分殺其勢,則力有所不專。推原記者之心,惟恐泄真方之秘,故為溷亂以炫人耳!然獨用一味,後賢必以此為不全之方,余因刪去背謬之藥,復以相須相使之品,減其錢數,俾枸杞得行專政,以建奇功,惟後賢臨用,斟酌去就可也。
木棉子(取當年者,去殼,其仁白如糯米色者佳。每斤棉子用真秋石一兩六錢,和水溶化,浸棉子十二時,漉出曬乾,再用陳煮酒浸片刻,入木甑內,砂鍋上水蒸六時,曬乾,再入酒浸片刻,蒸六時,曬乾,如是者不計次。其仁制之內外如墨色者佳,二十四兩,同後藥修合) 大熟地(先用白水煮爛,每斤加砂仁四兩,陳煮酒一斤,貯瓶中,隔湯煮三日,曬乾,再蒸濕,得太陽之光多者為熟)十二兩 枸杞子(揀大紅色者,分四分,依四制枸杞子丸製法,研末,仍是大紅色者佳)八兩 線魚鰾(用黃麻切,炒炭,拌入,炒成珠)六兩 沙苑蒺藜六兩 補骨脂(胡桃肉拌蒸,鹽酒同炒)二兩四錢 柏子仁(去油者)三兩二錢 當歸(酒洗,曬乾,焙)三兩二錢 生杜仲粉(去皮切片,另磨粉,篩去綿)三兩二錢 生牛膝(酒拌,曬乾)三兩二錢 楮實子(酒浸十二時,蒸六時)二兩四錢 雲茯苓五兩 川萆薢(酒浸曬)四兩 麥
門冬(去心)四兩 五味子二兩四錢
上法制,共搗爛,遠火焙乾,磨為末,用羊內外腎四件兩副,鹽酒拌,蒸爛搗膏,量加煉蜜為丸,每晨用五錢,午後用三錢,臨臥用五錢,陳酒送下。不用酒者,淡鹽湯送下。男婦皆服之無間。求子者得子,求壽者益壽。若男有遺精、婦有帶下者,去牛膝加覆盆子(漂去浮子,曬乾,酒浸十二時,曬乾,二兩四錢)。
精氣神,命曰人。男女相媾,功在陰陽氣交,交則神合,合則化形,如露珠之一滴,升于丹鼎之上而為孕,朱子所謂稟於有生之初,《悟真篇》所謂生身受氣於初者是也。種子之方,自古迄今,而欲寓合此意者,亦甚難得。余觀毓麟丸之藥品,填補精髓,妙合陰陽,卻有至理存焉。木棉子花黃子白,殼青油赤,得五行之正氣,性溫去濕,制黑功專入腎暖精,熟地色黑入腎,枸杞色赤入心,有水火既濟之妙,魚鰾暖少陰之精,沙蒺藜暖少陽之精,俾臟腑所藏之精,剛柔相摩,陰陽相蕩,而精自生神,補骨脂能使命門與心包絡之火相通,柏子仁能使手厥陰與足厥陰之氣並清,杜仲補肝之氣而利於用,當歸助少陰之血而主於和,牛膝通前陰之精道,楮實通九竅之神靈,茯苓通腎經之陽,萆薢堅腎經之陰,麥冬清肺氣,五味攝腎氣。古人用熱藥必清上焦之熱,使熱藥不傷肺氣。丸以羊腎血肉有情之品,俾能留戀五內,以成化育之功。
巴豆(去皮心膜,研如脂,出油,用霜)一兩 大黃一兩 生乾薑二兩
上藥各須精新,先搗大黃乾薑為末,研巴豆綱中,合治一千杵,用為散,蜜和丸亦佳,密器中貯之,莫令歇。以暖水苦酒服大豆許三四丸,或不下,捧頭起灌令咽,須臾當瘥。如未瘥,更與三丸,當腹中鳴,即吐下便瘥。若口噤,亦須折齒灌之。
備,先具以待用也;急,及也,謂臨事之迫也。《金匱》以備急丸救中惡客忤神昏口噤者,折齒灌之立蘇,若臨時製藥則無及矣。巴豆辛熱大毒,生用性急,開通水穀道路之閉塞,蕩練五臟六腑之陰霾,與大黃性味相畏,若同用之,瀉人反緩。妙在生大黃與生乾薑同搗,監製其直下之性,則功專內通於心,外啟胃之神明,協助心神歸舍,卻有撥亂反正之功。
白芥子 甘遂(去心) 大戟(去皮)各等分
上為末,糊丸,每服五七丸至十丸,臨臥薑湯服。
控,引也;涎,讀作羨,湎涎也,水流貌,引三焦之水湎涎流出於水道也;白芥子色白入肺而達上焦,甘遂色黃入脾而行中焦,大戟色黑入腎而走下焦,故白芥子走皮裡膜外之水飲,甘遂決經隧之水飲,大戟逐臟腑之水飲。三者引經各異,湎涎於水道則同,故復之為方,當審證採用可也。
硫黃二兩 硝石(原方作一分,配硫四分之一也。《準繩》作一兩,即焰硝) 石膏(煅通赤,研)一兩 半夏(洗)一兩
上為細末,研勻,生薑汁糊丸,如梧子大,陰乾,每服二十丸,薑湯或米飲下,更灸關元穴百壯。
玉真丸,治腎厥頭痛之聖藥也。頭以配天,三陰三陽、五臟六腑之氣皆會於此,故六淫七情之邪,皆可以為頭痛。按《靈》、《素》論頭痛二十餘證,惟頭痛癲疾下虛上實,過在足少陰巨陽,甚則入腎一證,最為危急。許白沙謂腎厥頭痛,其脈舉之則弦,按之則石堅,以玉真丸治之。硫黃、硝石升陽至頂,有迅雷風烈之勢,石膏、半夏達陰降逆,有通玄入冥之神。治頭痛不以輕清散邪,而用霸術劫奪其邪者,以濁陰上逆,亂其清陽,壅遏經隧,頭痛如擘,刻欲昏憒,豈容緩治圖功。然欲出補天手,迅掃濁陰,非深入聖域者不能。白沙之後,惟東璧能知之,乃曰硫黃與硝石同用,配合二氣,調燮陰陽,有升降水火之功,治冷熱緩急頭痛,旨哉言乎!
信白砒五分 豆豉膏二錢(用水略潤少時,以紙挹干,研膏)
上用膏子和砒同杵極勻,丸如麻子大,每服五丸至十丸,用臘茶清極冷吞下,臨臥服,以知為度。
信,白砒,有大毒,須煅煉得法,庶不傷人。凡白砒一錢,用石膏一兩同研勻,貯熔銀罐中,勿蓋,陽煅通赤,俟其煙盡,飛去砒毒,僅取石膏,得白砒之性,復借豆豉挫砒毒之餘威,兼領石膏中砒性上升,迅掃肺經痼積之沉寒,不使少留,一如太空廓清,疾返沖和氣象,其愈痼之功,莫有過於此者。又按《必效方》治痰積齁喘,遇陰氣觸發,用砒與白礬為丸,冷茶送下,高枕仰臥即愈。治法雖同,而砒與礬能爛人肉,不及《本事方》佳。
白花蛇肉(去頭尾)一尺及骨五錢 乾蠍一錢二分 白附子五錢 白殭蠶五錢 麻黃五錢 天麻(煨)五錢 橘紅五錢 紫蘇子一兩 天南星(洗浸,切薄片,薑汁浸一夕)五錢 硃砂一錢二分(留半為衣)
上為末,入研腦、麝少許,同研極勻,煉蜜拌丸,如龍眼大,每服一粒,金銀花薄荷湯化下,溫酒亦可。
《本事方》論云:驚憂積氣,心受風邪,發則牙關緊急,涎潮昏塞,醒則精神若癡,俗呼為心風癲疾也。《素問》云:病癲疾為母腹中受驚所致。則本文云,心受風邪,由驚憂積氣,與經旨合轍。驚則傷肝,憂則傷肺,清肅之令不行,則木火化風,外充斥於陽明之筋脈,循人迎,環口頰,斯筋脈牽引,卒口噤。內搏激肺胃之津液,斯涎沫上湧,溢於口角,而神明昏亂。總是內風煽動,與痰迷昏塞,迥隔天淵,故立方以治風為首務。《經》言:風者善行而數變,君以花蛇,亦善行而去風,佐以乾蠍,搜風更捷,白附子行藥勢散陰臟之風,佐以白殭蠶得清化之氣,散肌表之風,麻黃、天麻入營透表泄風。第人之內風,無不從積氣以化,故治氣亦不可廢。橘紅、南星、蘇子入營下氣,佐以腦、麝,助諸藥開泄上下,升降諸氣。妙在不治驚而治風,不治痰而治氣,較之世醫治心風妄捏驚痰,輕施鎮墜,勾引風邪,沉潛內臟,其禍寧有底止?許學士曰:此予家秘方也。信哉!
麋茸一兩(治如鹿茸) 菟絲子一兩(生取末) 舶茴香五錢
上為末,以羊腎四隻,酒煮爛,去膜,研如泥,和丸如梧子大,陰乾如腎膏,少加酒糊丸之,每服三五十丸,溫酒送,鹽湯亦可。
少陰寒濕腰痛,不用薑、桂、朮、附,而用麋茸、羊腎,足徵許學士之深心,善於護陽者也。蓋腎為水臟,濕為陰邪,寒濕踞於水臟,真陽陷沒,而生氣內絕。《難經》云:腰者腎之府,轉搖不能,腎將憊矣。是則亡陽之機已露,豈可治不經心,輒用剛燥壯火之劑,摧鋒陷陣。殊不思《陰陽應象論》所謂壯火食氣,少火生氣之說乎?故必以血肉有情、沖和純粹之品,戀住真陽,潛驅寒濕。麋茸通脈中之陰,羊腎壯腎中之陽,生菟絲子升發腎中之陽氣,舶茴香散腎中之寒濕,治濕不用燥劑,則不傷腎陰,俾真陽旺而邪自退,斯為正治之良圖。
老生薑汁三錢(沖) 肉桂二錢四分(去皮) 人參三錢 當歸二錢四分 南棗三枚
上水二鍾,煎八分,衝入薑汁,分三服,隨時服。
傷寒臟結證,舌上白苔滑者難治,戒之不可攻,而《舌鑑》論白苔十九證,皆用汗下辛熱之法。余閱歷多年,未有能治之者,戊午歲,少陰君火,太乙天符,自春徂秋,民病毋論三因,舌苔白者居多,有白滑、白屑、白粉之異。原其義即《至真要大論》熱勝寒復,火勝水復,熱極反兼勝己之化也。用炮薑、附子則白苔厚而液燥,用芩、連則手足冷而陽脫。余尋思舌為心之外候,其色當赤,白為肺之色,反加心火之上,是侮其所勝,顯系寒邪入肺,鬱蒸見於舌,是衛實營虛,乃以大劑生薑汁泄衛,肉桂通營,佐以人參、當歸、南棗助營衛之正氣,服之皆應手而愈,名之曰薑桂湯,宗仲景心營肺衛立方也。
生地三兩 當歸三兩(酒洗) 芎藭一兩五錢 芍藥二兩
上咀,每服四錢,水二盞,煎八分,去滓溫服。
四物湯,物、類也,四者相類,而仍各具一性,各建一功,並行不悖。芎歸入少陽主升,芍地入厥陰主降。芎藭郁者達之,當歸虛者補之,芍藥實者瀉之,地黃急者緩之,能使肝膽血調,陰陽氣暢,故為婦人專劑。
柴胡一錢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 甘草五分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
上水二鍾,加煨姜一片,薄荷五分,煎八分,食遠溫服。薛立齋加丹皮一錢,山梔炒黑一錢。
逍遙,《說文》與「消搖」通,《莊子·逍遙遊》注云:如陽動冰消,雖耗不竭其本,舟行水搖,雖動不傷其內。譬之於醫,消散其氣鬱,搖動其血鬱,皆無傷乎正氣也;蓋郁為情志之病,丹溪雖論六郁,然思憂怒致郁者多,思則氣結於心傷於脾,憂則神志不遂,精氣消索,心脾日以耗損,含怒未發,肝氣內郁,乘勝於脾。治以柴胡,肝欲散也,佐以甘草,肝苦急也,當歸以辛補之,白芍以酸瀉之。治以白朮、茯苓,脾苦濕也,佐以甘草,脾欲緩,用苦瀉之、甘補之也。治以白芍,心苦緩,以酸收之,佐以甘草,心欲耎,以甘瀉之也。加薄荷、生薑入煎即濾,統取辛香散郁也。薛立齋加山梔清氣分鬱火,丹皮瀉血分鬱熱,其理甚通,宜遵之。
旋覆花三兩 蔥十四莖 新絳尺許
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頓服。
旋覆花湯,通劑也。治半產漏下,乃通因通用法。仲景云:婦人三十六病,千變萬端,無不因虛、積冷,結氣三者而成。故用旋覆花散結氣,通血脈,全用蔥之青白,開積冷,安胎氣,佐以繭絲補脾氣。絳乃紅藍花染就,並得烏梅、黃柏之監製,則通血脈之中,仍有收攝之妙。余因其義,採用新絳和血,青蔥管利氣,再復理氣血之品,配合成方,移治鬱結傷中,胸脅疼痛等證,屢有殊功,並識之。
甘草三兩 小麥一升 大棗一枚
上三味,以水六升,煮取三升,溫分三服。
小麥,苦谷也。《經》言心病宜食麥者,以苦補之也。心系急則悲,甘草大棗甘以緩其急也,緩急則云瀉心,然立方之義,苦生甘是生法,而非製法,故仍屬補心。
豭鼠糞三錢(兩頭尖) 土楝實三錢(經霜有核者佳,不用川楝) 露蜂房三錢
上煅存性,各取淨末三錢,和勻,每服三錢,酒下,間兩日一服。
定,止也,潰岩服之,痛定而爛止也。豭鼠糞性主走陰,專入厥陰血分,通經下乳。楝實用土者,取其微苦力薄,走中焦乳間泄熱,不似川楝力厚,直行下焦。露蜂房入陽明經,驅肝經風毒犯胃,有收斂之性,凡外瘍之毒根在臟腑者,非此不愈,故乳岩潰爛經年,僅存內膜者,服之痛止膿干,收斂合口。此方傳自江西,允稱神異。
建蓮子(去心)三錢 台州青苧三錢(洗去膠) 白糯米三錢
上用水一鍾,煎五分,每日清晨服。自懷妊兩月服起,至六個月,無墮胎之虞。
小產,由於房勞傷損足三陰,腎傷則精氣不固,肝傷則血熱妄行,脾傷則胎元自墮。建蓮子清君相之火,而能固澀真氣,台州青苧利小便而通子戶,清淫欲之瘀熱,糯米補益脾陰,能實陽明空竅,使肝氣不妄動,而胎氣自安。以五穀果實為方,誠為王道之劑。
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(炒) 甘草二錢(炙) 廣皮一錢 當歸一錢 白芍一錢(酒炒) 大腹皮三錢(洗) 紫蘇一錢 青蔥五葉 黃楊嫩頭七個
上水二鍾,煎八分,隨時服。
《葩經》注云:達,小羊也。羊子易生,無留難也。昔湖陽公主體肥難產,方士進瘦胎飲有驗,後人因之變方甚多。然於藥品中和,肥瘦之體皆可服者,莫若丹溪制此方。人參、白朮、炙甘草補正氣,陳皮、腹皮疏氣中之滯,當歸、白芍調營血,紫蘇、青蔥通血中之壅,補瀉合宜,氣血條暢,自無難產之患。加黃楊嫩頭,其樹閏年不長,取其知止,催其產也。
蟹爪一升 生甘草二尺 阿膠三兩
上煎藥作東向灶炊,以葦薪煮之,東流水一斗,煮至二升,濾去滓,入真阿膠令烊頓服,或分二服。若人昏不能服者,灌入即活。
神造者,制方之妙,一若神仙所作者也。蟹爪尖專下死胎,甘草奠安中氣,不使屍氣上乘,阿膠滑利前陰。分兩用一二三者,取數之順,衡以升尺戥者,取器之動。灶向東者,取生氣。炊以葦薪者,取輕脫。若雙胎一死一生者,蟹爪又安生胎,阿膠專於育神,甘草培植生氣,服之令死者出,生者安,真神品也。
生黃絲絹一尺(剪碎) 白丹皮根木 白芨各一錢
上水一碗,煮至絹爛如餳,空心服,咽時不得作聲。
脬,婦之膀胱也。臨產為穩婆傷破,小水淋漓無度,觀其補法,有不可思議之妙。生絲造者曰絹,色黃者入血,丹皮連木者入里,色白者走氣,二者皆能瀉膀胱之火,引清氣以達外竅,白芨性黏,功專收澀,能補五內之破損。咽之無聲乃有效者,蓋聲出於五臟,有聲則五臟之氣動而來迎,無聲則五臟之氣靜而寧謐。所餌之藥,不由五臟分布入肺,竟從胃口闌門泌別清濁之處,由脂膜之絡,滲於膀胱之外膜,使白芨得以護外而為固也。《本草》載台州大辟,剖出肺傷之處,皆白芨所補,信有是夫?
烏鰂魚骨四分 茹藘一分
上以雀卵為丸,如綠豆,以五丸為後飯,飲以鮑魚汁。
烏鰂骨丸,皆血肉之品。蓋血枯氣去,苟非有情之物,焉能留戀氣血,而使之生長。烏鰂魚骨鹹溫下行,性澀去脫,久服令人有子,可知其固氣益精之功矣。茹藘鹹酸入肝,活血通經,疏氣行傷。丸以雀卵,壯陽益血。藥後即飯,復飲鮑魚汁,壓其藥性下行,利腸續絕。每用五丸者,《經》言:脫血入房肝傷,由於中氣竭,故欲其留頓中宮,仍從脾胃轉輸於下也。
按《素問》用茹,《農經》言有毒,蝕惡肉,排膿血。茹藘無毒,亦能通經脈,治六極傷,產後血暈,去淤排膿。暌度二者之用,莫辨孰是?但茹今人有名未用,茹藘即茜草,藥肆易得,且與病情亦相合,姑從茹藘註釋,惟後賢詳審。
黃魚鰾一斤(切碎,蛤粉炒) 沙苑蒺藜八兩(馬乳浸,隔湯蒸一炷香)
上為末,煉蜜丸,每服八十丸,白湯下。
震,一索而得長男,長男,盛陽也。震始於寅,在人屬少陽,初關精氣,動念在茲,有勇猛精進之體用齊乎,巽陰相見乎,離得虛靈不昧之性,自然得子成男。若少陽男人,頭小面長,目大無須,爪枯脛細,平素膽精不足,不能會合腎精者,其何以有子,宜服聚精丸積精全神。積精者,腎藏精三合,膽藏精三合,兩精摩蕩而生神也。黃魚鰾甘鹹入少陰,和血固精,沙苑蒺藜辛甘入少陽,利竅益精,俾精聚氣全。使內之時,女妻有震虩喜悅之象,則知巽陰潔齊而得孕矣。
金華香附一斤(四兩煮酒浸兩宿,搗碎焙乾,磨為末;四兩米醋浸,同上法;四兩童便浸,同上法;四兩用炒山梔四兩,煎濃汁,去滓,入香附浸,同上法) 澤蘭六兩(淨葉酒洗) 海螵蛸六兩(搗稍碎,炒) 當歸四兩(酒洗) 川芎三兩 白芍四兩(酒炒) 懷熟地八兩(搗膏,焙乾)
上為末,用浮小麥粉酒醋水打糊為丸,如綠豆大,每日早晚服兩次。忌食萊菔及牛肉生冷。
震,陽也,其動也厲;巽,陰也,其正也貞。巽陰從陽,非泛從也,陰不失柔順從容中正之道,乃能潔齊乎陽。若女子經水不調,赤白帶下,腹寒胞閉,夢與鬼交,有絕產十二症者,半屬奇經,半屬肝虛,即不能從陽得子,宜服香附丸。以四物和肝之陰陽,烏鰂骨治使內肝傷,澤蘭葉調病傷八脈,任通沖盛,精氣溢瀉,自能有子。
坎氣二十四條(男者良) 人乳粉二兩四錢 熟地八兩(砂仁一兩五錢陳煮酒八兩制久曬者良)人參二兩 枸杞子四兩
上法制烘燥,入磨為末,用酒釀四兩,白蜜四兩,同煉搗為丸,每服五錢,清米飲湯送。
坎,再索而得中男,在人為腎中之陽,陽險乎中,得子非易;若少陰男人,耳薄鼻尖,毛悴精寒者,尤難種子。《易》曰:有孚維心,亨行有尚,必得少女之心,有孚於夫,剛中得正,孕雖險亦可求而得男,承上文說言乎兌之義。《易》曰:勞乎坎者,腎雖為作強之官,陽陷而險,更當慰勞腎中之陽,乃能剛中而不失其孚,宜服坎氣丹。坎氣人乳補先天之正氣,熟地、人參、枸杞填補足三陰經,丸以酒釀、白蜜醞釀之品,而成化育之功。
艮,三索而得少男,得其所止之陽也。《象》曰:艮其限陽極於上,不能退聽於陰,索而不有其身矣。男子八八,天數已極,不得其子,亦止所當止,無為之時也。然陰陽處過極之候,必變而後得,如從震而變大過,曰枯楊生梯,老夫得其女妻,從艮而變損,曰山澤通氣。《易》曰:艮,其背陽氣止於背,而不能變,當從兌以悅之也,男服斑龍丸通督脈之陰陽,補玉堂關下之穴,以救尾閭滄海之竭,猶藉女妻有孚,庶可索而得男,當服吉祥丸,啟子宮生氣,則從兌而變悅也。
夏枯草 蒲公英 金銀花 漏蘆 橘葉 甘菊 豭鼠糞 紫花地丁 貝母 連翹 白芷 山慈茹 栝蔞實 炙甘草 廣陳皮 茜根 乳香 沒藥
上法制,等分為末,另用夏枯草煎膏為丸,每服五錢,開水送。
乳岩發於乳中,按《胃經循乳穴歌》云:乳中正在乳頭心,次有乳根出乳下;又《肝經循乳穴歌》云:循本經之章門,至期門之所,挾胃屬肝。故前賢皆以憂思鬱怒,積氣於肝胃兩經,而成乳岩。第方書治法雖多,不失之峻補,則失之峻攻,惟仲醇制疏肝清胃丸,雖平淡無奇,卻有深中肯綮之妙。夏枯草入厥陰,解鬱熱,散結氣,蒲公英一名黃花地丁,入陽明,散熱毒,消癰腫,二味為君。金銀花入陽明,散熱消乳腫,甘菊清風熱、益肝陰,鼠糞入陰解熱,紫花地丁透乳消腫,茜根行血通經,貝母開鬱結,消乳癰,凡此六者,皆入肝經。連翹清客熱、消腫毒,白芷散血熱、攻乳癖,山慈菇攻毒散結,瓜蔞實降火滌痰,甘草和胃消癰,陳皮和胃破結,凡此六者,皆入胃經。共十二味為佐。乳香活血,沒藥散血,皆能止痛消腫,二味為使。再復以夏枯草煎膏為丸者,其義重在通陽化陰,流通血脈,乳癖自散。實遵《經》言肝欲散、胃喜通之旨。較之世人以乳癰為實,乳岩為虛,泥於參朮以滯其氣者,其用意遠矣。
椿根白皮一兩五錢 白芍藥五錢 良薑(炒成灰)三錢 黃柏(炒成灰)二錢
上為末,粥漿丸,每服三五十丸,空心米飲下。
椿皮丸,治瘦人帶下,熱勝於濕,又弱而不禁攻者,瘦人多血熱,故以椿皮苦澀入血,清熱勝濕以止帶。瘦人多陰弱,故以白芍酸寒收陰氣以約帶。瘦人多中虛,故以良薑入胃和陽,截生濕之源頭。瘦人多陰火,故以黃柏入腎堅陰,固帶下之去路。然以薑、柏炒灰,則成不寒不熱,僅存固澀收脫之性,助椿皮以建功。
白蘞八兩 狗脊(窱去毛)一兩 鹿茸(酒蒸焙)二兩
上為細末,用艾煎醋汁打糯米糊丸,如梧子大,每服五十丸,空心溫酒送下。
室女沖、任虛寒,及嫁,房勞帶下,陰中腫痛,陽虛之體,而得火證,當以白蘞殺火消腫為要,故名白蘞丸。佐以狗脊療傷中,通關節,仍主以鹿茸保護督脈之陽,以安衝任,固本治標,功稱媲美。
黃耆(酒炒)三兩 當歸(酒淨)三兩 乾薑一兩六錢 赤石脂一兩二錢(泥罐中煅赤,研水飛)舶茴香八錢 白龍骨(煅,捶碎,絹袋盛大豆同蒸乾,豆熟出,取焙乾,研水飛)一兩二錢陽起石(用乾鍋於大火中煅,令通紅,取出酒淬,置陰地,令乾,研,水飛)一兩二錢 肉桂八錢 韭菜子(酒浸,曝乾,微炒)一兩六錢 茯苓三兩 黃鹽(炒)三錢
上法制為末,酒糊丸,每服五十丸,溫酒下。
治帶諸方,燥濕清熱者居多。若夫久曠失志,心陽內耗而命門失守,或內勞無度,液脫陽離而命門不禁,博採古方,治此二證者,藥品冗雜,一無成法可遵,余因制此方,以固未散之真陽。黃耆、茯苓通陽明之氣道,引領陽起石升發諸陽。乾薑、赤石脂堵截陽明之津液,不使其順流於前陰,當歸、肉桂、茴香升少陽之氣,以約在下之津液,韭菜子去淫欲之火,白龍骨固心腎之氣,約以黃鹽,使熱藥歸下,成固攝之功。
母丁香六粒 明乳香(去油)六分 麝香六釐
上為細末,選八月臘月天醫日修合,臨時活劈兔腦為丸六粒,硃砂為衣,陰乾,蠟丸收藏。產婦臨盆腰痛,兒不能下,溫湯囫圇嚥下,其兒立產,男左女右,手握藥出。兔用小者,老則不驗,死者亦不驗。
兔腦丸,四味單用,皆能催生,非特復用為方也。兔性善走,用其腦者,神在精髓也。蓋孕環之兔,初懷左腋,百年之後,環歸於腦,便能隱形,可徵其腦為神之居也。丁香入營通氣,乳香入營活血。麝香為臍之液,走竄下通玄竅,兔腦為腎之髓,寒利專主滑胎,二者皆有情之品,兒感其氣,自然下生,一如水火濟而道成,陰陽和而雨降也。一方有用鼠卵者,其走竄入腎之功,與兔腦同。然用兔腦不免傷生,鼠取其外腎,以油線縫之,放去猶活,其功德較勝。且鼠腎之上有符篆朱文,人佩於身,能令見者歡悅,所求如意,諒嬰兒得之,亦必生歡喜心也。《頤真堂經驗方》分兩丸數各用三十六,以坎為六,坤之成數也,其理頗通,故並贅之。
天麻(煨)一兩 芎藭一兩 桂心一兩 桃仁一百枚 牡丹皮一兩 桃花瓣一兩 柳絮一兩 白朮一兩 熟地一兩 菟絲子一升 覆盆子一升 五味子(去子)一兩 茯苓一兩 楮實子一升
上為末,蜜丸如豆大,每服五丸,空心苦酒下,日三服。
吉祥者,《詩》言吉夢熊羆,男子之祥也。婦人血積胞門,或寒凝子宮,致任脈不榮,積年不孕,斷緒絕產,閱古方用蕩胞湯做導藥,而閨中弱質,奚堪當硝、黃、虻、蛭猛烈之品。是方君以天麻者,以其有遊子十二環圍於外,結子透虛入莖中,潛生土內,復芎藭下行血海,治血閉無子。李杲曰:女子肝虛不足,宜天麻、芎藭以補之也,臣以桂心,通子宮破瘀,桃仁、丹皮補肝活血,桃花輕薄,柳絮癲狂,功皆下行走泄,其性可以闢除穢惡,其情足以感發春心,佐以白朮、地黃,補脾腎之正氣,再使以菟絲、覆盆、五味子,皆蔓延多子之品,茯苓入陽通氣,楮實入陰通神,俾使內之時,精氣神混合一氣,自然一舉而得子矣。方之取義甚佳,用亦屢驗。
大黑豆三升(用水浸取殼,用絹袋盛殼,同豆煮熟,去豆不用,將殼曬乾,其汁留用) 紅花三兩(炒黃色,入好酒四碗,煎三五滾,去渣存汁聽用) 米醋九斤(陳者佳) 大黃一斤(為末)蘇木三兩(打碎,用河水五碗,煎汁三碗,聽用)
上將大黃末一斤,入淨鍋,下米醋三斤,文火熬之,以長木箸不住手攪之,成膏,再加醋三斤熬之,又加醋三斤,次第加畢,然後下黑豆汁三碗,再熬,次下蘇木汁,次下紅花汁,熬成大黃膏,取入瓦盆盛之,大黃鍋焦亦剷下,入後藥同磨:
人參二兩 當歸一兩 川芎一兩(酒洗) 香附一兩(醋炒) 延胡索一兩(醋炒) 蒼朮一兩(米泔浸,炒) 蒲黃一兩(隔紙炒) 茯苓一兩 桃仁一兩(去皮尖油) 川牛膝五錢(酒洗)甘草(炙)五錢 地榆五錢(酒洗) 川羌活五錢 廣橘紅五錢 白芍五錢(酒炒) 木瓜三錢 青皮三錢(去穰炒) 白朮三錢(米泔浸,炒) 烏藥二兩半(去皮) 良薑四錢 木香四錢 乳香二錢 沒藥二錢 益母草二兩 馬鞭草五錢 秋葵子三錢 熟地一兩(酒蒸,如法制就) 三稜五錢(醋浸透,紙裹煨) 五靈脂五錢(醋煮化,焙乾研細) 山茱萸肉五錢(酒浸蒸,搗爛入藥,曬)
上三十味,並前黑豆殼共曬乾為末,入石臼內,下大黃膏勻,再下煉熟蜜一斤,共搗千槌,取起為丸,每丸重二錢七分,靜室陰乾,須二十餘日,不可日曬,不可火烘,干後只重二錢有零,熔蠟護之,所謂蠟丸也,用時去蠟殼調服。
回生丹,催難產,破血暈,卻有神功。難產皆由氣滯不宣,血暈每多惡露瘀塞,下氣行血,均為要法。大黃下氣滌垢,黑豆逐水破結,紅花活中焦之血,蘇木破下焦之血,均用醋製,監製入血,不欲其傷氣也。馬鞭草、秋葵子入奇經,通經催生,蒲黃、五靈脂消瘀,下胞衣,乳香、沒藥療產難損傷,烏藥、木香除腹中氣分冷痛,良薑、香附解腹中血分冷痛,牛膝、桃仁、地榆、三稜、延胡皆取其破血下行,佐以四君四物填補正氣,以蒼朮、羌活宣通衛氣,以青皮、木瓜、橘紅甸安營氣,益母為生血之品,山萸為破結興陽,能扶少陽之生氣,是方雖漫無綱紀,然其群集催生逐瘀之藥,仍有相須之妙,已扼坐草四五日,治法之要,因選之。
薏苡仁十分 敗醬五分 附子二分
上三味,杵為末,取方寸匕,以水二升,煎減半,頓服,小便當下。
小腸癰,仲景詳言腹無積聚,昭然是氣結而成,奈諸家以方中附子為據,紛紛註釋是小腸寒冷凝結成癰,抑何荒謬若此,余因懸內照之鑑以明之。蓋心氣抑鬱不舒,則氣結於小腸之頭,阻傳導之去路,而為癰腫,即《內經》所謂臟不容邪,則還之於腑也。故仲景重用薏苡開通心氣,榮養心境,佐以敗醬化膿為水,使以附子一開手太陽小腸之結,一化足太陽膀胱之氣,務令所化之毒,仍從水道而出,精微之奧,豈庸淺者所能推測耶?
大黃四兩 芒硝三合 丹皮 桃仁五十個 瓜子半升(當是甜瓜子)
上五味,以水六升,煮取一升,去滓,納芒硝,再煎沸,頓服之。有膿當下,如無膿,當下血。
《金匱》上章用附子,後人硬派小腸癰是寒結,此湯用大黃、芒硝,又妄派大腸癰是熱結,斯誠未足議也。然以醫司生命,又不得不重言以明之。夫肺與大腸為表裡,大腸癰者,肺氣下結於大腸之頭,其道遠於上,其位近於下,治在下者,因而奪之也,故重用大黃、芒硝開大腸之結,桃仁、丹皮下將敗之血。至於清肺潤腸,不過瓜子一味而已。服之當下血,下未化膿之血也。若膿已成,形肉已壞,又當先用排膿散及湯,故原文云:膿已成,不可下也。
枳實十六枚 芍藥六分 桔梗二分
上三味,杵為散,取雞子黃一枚,以藥散與雞子黃相等,揉和令相得,飲和服之,日一服。芍藥用赤。
甘草二兩 桔梗三兩 生薑一兩 大棗十枚
上四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溫服五合,日再服。
排,斥也。膿,血肉所化也。前方枳實、赤芍佐以桔梗,直從大腸泄氣破血,斥逐其膿。後方甘、桔、薑、棗,仍從上焦開提肺氣,調和營衛,俾氣行而膿自下。審證用方,學者出自心裁。
鮮茄蒂七個 鮮何首烏(量癤輕重等分)
水二鍾,煎八分,一服出膿,再服收口。
對口癤生於啞門空處,或由濕毒上壅,或由腎虛火熾,患者每多潰不收口,或爛延纏頸,甚至不救,是殆督脈之陽氣泄也;鮮茄蒂味甘寒,緩火毒,散惡血,能收束頭頸之癤口,鮮何首烏味苦澀,瘍科名紅內消,亦取其收斂精氣。仲淳力贊是方深得消毒收口之秘。
白芷一錢 防風七分 陳皮一錢五分 皂角刺五分 穿山甲三片(切,蛤粉炒) 土貝母一錢天花粉一錢 當歸尾一錢五分 赤芍一錢 乳香一錢(去油) 沒藥五分(去油) 金銀花三錢 甘草節一錢 (在背角刺為君,在腹白芷為君,在胸加蔞仁,在四肢銀花為君)
上酒水各半,煎數十沸,即服。
瘍科之方最繁,初無深義,難以類選,茲取其通用者繹之。如活命飲,行衛消腫,和營止痛,是其綱領也。《經》言:衛氣不從,逆於肉理,乃生癰腫。故用白芷入陽明,通肌肉之閉以透表,陳皮芳香,利脾胃之氣以疏經中之滯,防風卑賤性柔,隨所引而入,以泄營中之壅遏,角刺性銳,能達毒處,山甲性堅,善走攻堅,花粉、土貝消腫,歸尾、赤芍活絡,乳香、沒藥護心昏神,使人不知痛,甘草、銀花解熱散毒,治腫毒之法畢備矣,故瘍科推為首方。
柴胡五錢 連翹五錢 瞿麥穗六錢 黍黏子二錢 生地三錢 當歸一錢五分 黃芩五錢(炒)知母五錢(酒炒) 黃柏三錢(酒炒) 甘草三錢(炙) 中桂三分
上銼如麻豆大,每服五錢,水二大盞,煎至一盞,去渣,稍熱,食後服。
柴胡連翹湯,和劑也。馬刀挾癭,邪走手足少陽經而來,結於耳下,治以柴胡,散少陽之結氣,連翹散外瘍之血結氣聚,瞿麥穗決上焦之壅腫,黍黏子消上焦之熱腫,生地、當歸和手足少陽之血脈,黃芩、知柏解三焦之鬱熱,炙甘草調和寒熱之劑,微加中桂者,馬刀堅硬,用以消皮膚浮凍之氣也。
按痘喜流通氣血,清涼攻毒,此常法也。若補益辛熱,處其變也。余所選痘科方,補益居多者,以常法人咸知之,故議其變耳。
石膏三錢至一兩 黃連一錢至三錢 牛蒡子一錢五分 荊芥穗四分 青皮七分 細木通四分犀角(磨汁)三分 生地五錢至一兩 紅花四分 牡丹皮一錢 地丁一錢 加燈草一分即瀉黃散,毒重者加大黃。
上咀,水二鍾,煎八分,去滓,溫服。
石膏味辛性寒,痘中每用兩許以及數兩,更有始終不徹用及數斤者,然必確係肺經火毒,壯火食氣,氣失其運,火邪妄行空竅,郁遏處則冷,衝突處則熱,飛殃臟腑,種種惡候。如火邪爍肺,則鼻煤衄血,咽痛聲啞;淫於大腸,則暴瀉如注。逆傳於心,則煩躁癲狂,弄舌黑刺;移於小腸,則溺膏溲血;肆虐於脾,則唇裂肌燥,目胞紅腫;淫於胃,則消渴飲冷,口穢噴人;順乘於肝,則液沸淚熱;乘於膽,則淚血;返於腎,非但灑墨塗朱,迸裂泡湧,空竅失血,神昏躁亂。煎熬及此,則亦無臟不銷,無腑不燥矣。自宜急用大劑石膏,瀉氣分之火毒,佐以牛蒡、荊芥、黃連、青皮、木通、燈草,清熱散火以起脹,犀角、生地、紅花、地丁、丹皮涼血攻毒以行漿。服石膏之後,服瀉用之而反實,血滯用之而色紅活,氣伏用之而精神煥發,斯為至當。苟非氣分火毒,妄用大劑石膏,必有亡陽惡寒之禍。
大黃四兩 厚朴二兩 枳實一兩 紫草一兩
上咀,為粗末,每服五錢,水半盞,煎二三分,溫服,以利為度。如未利,加芒硝一字。
紫草承氣湯,大黃功專盪滌,為斬關奪門之將,痘科用之,蓋為毒滯脾經而設。痘從命門出諸太陽經,逆上至脾腧,毒氣太盛,即從脾經肆虐,若迅雷之不及掩,初起板而不松,紫而干滯,粒粒頂陷,叫哭抽掣,煩亂昏憒,此毒伏血中,不能載毒而出,轉輸各臟之腧,急急重用大黃,破脾經之實,瀉血中之滯。復以紫草內通血脈,外達皮毛。洞瀉者用之而反實,不食者用之而胃氣開,有瀉至數度而精神不減,有用至斤許而肌肉始松。然必是脾經毒壅者,方為至當。若毒悶命門不發,或轉輸肝肺,而用大黃非理也。費建中曰:毒出鬱伏而重者,重與之攻,而輕與之散,此方是也。
人參二錢 黃耆三錢 甘草一錢 肉桂(春夏二三分,秋冬六七分)
上咀,水二鍾,煎六分,去滓,溫服。
元氣者,未生之前所固有之氣也。不用升降固澀疏泄,但維持調護之,故曰保元。魏桂岩分四時之輕重,治痘家熱傷元氣,氣虛頂陷,血虛漿清,痘色與肉色一般,乾燥平塌,皮薄發癢,頭溫足冷,求一熱症而不得者,用之殊有神功,參、耆不能從血透表,必借肉桂入血推動其毒,而後參、耆之力乃能內托透表。第桂性剛速,非甘草和緩,亦不循循善導。補不用術,惡其燥也。泄不用苓,惡其滲也。入血不用芎、歸,恐其辛散也。保護不用芍、地,恐其酸斂凝滯也。只用性柔者以養陽,是亦少火生氣也與?東垣治慢驚土衰火旺之方,今藉以治痘,內補營血,外護衛氣,滋助陰陽,作為漿水,誠出化裁。
鹿茸(酒炙,去毛)三錢 人參一錢二分 綿黃耆(蜜炙)一錢五分 當歸身(酒洗)一錢五分 甘草(炙)六分 生薑一片 龍眼肉三個
上用水煎,去滓,入醇酒一杯,溫服。
鹿茸湯,提漿之方也;形呈乎氣,毒載乎血,痘漿之成,必賴氣足,乃能領血載毒而出,化為漿水。若元氣衰弱,則血寒而縮,氣血冰伏,毒必內陷,外見空竅,頂平淡白,根無紅暈,內則寒戰咬牙,泄瀉肢冷食少。當用鹿茸為君,從命門督脈升陽於顛頂,以參、耆、炙草補助氣升,以當歸、桂圓、生薑補助血行,再加醇酒流暢氣血,達之於表,則頭面之漿先足。《金鏡錄》有言,頭面蒼蠟,見之切莫慌張,其斯之謂與?若未服是湯,周身痘色白,根無紅暈,而頭面之漿漸呈蠟黃者,此或毒重冰伏,即宜詳審,切勿輕用。蓋參、耆、鹿茸亦可提毒於胸,以致氣高而殞,不可忽也。
木香 丁香 桂心 訶子 人參 半夏 青皮 甘草 前胡 大腹皮 赤茯苓各等分
每服五錢,姜三片,水一大鐘,煎六分,溫服。
木香散,手太陰陽明之方也。肺氣表虛,變為寒燥,毒陷泄瀉,裡虛表白,白必灰,灰必陷,瀉必脹,脹必毒滯,症因表虛而變,內毒不透,當以破滯透毒為先,補虛止瀉次之。故君以木香順氣散滯,丁香贊助元陽,肉桂溫表虛,轉灰白為紅潤,訶子破滯氣,又能止瀉,青皮破下焦之滯,脹寬則毒松,腹皮寬膨消毒,其功莫大,半夏通陰,甘草和中,人參佐暖藥和陽,扶破藥養正,使以前胡清肺,赤苓瀉心,俾心肺寧而營衛和,且熱藥不傷肺,破藥不傷營也。
人參七分 白朮七分 官桂七分 附子五分 半夏五分 丁香七分 木香七分 當歸七分 肉果七分 陳皮七分 厚朴七分 茯苓七分
每服五錢,生薑三片,大棗二枚,水一大鐘,煎六分,溫服。
異功散,治脾腎裡虛之方也。脾不升漿,變為寒濕,裡虛泄瀉,毒因陷伏,頭雖溫,足乃冷,腹脹喘悶,寒戰咬牙,證因內虛而變,故方中破滯之味輕,助陽之力大。人參、茯苓和胃,白朮、廣皮健脾,俾胃暖脾溫而營衛無滯,自能升提痘毒,出於皮毛;附子理虛寒而收戰慄,官桂鼓陽氣以安塌癢,丁香安胃,木香理脾,半夏破滯化痰,厚朴溫胃破滯,肉果溫脾止瀉,當歸活血成漿。表虛里實,獨用生薑,裡虛表陷,薑棗並用。
牛蒡子(炒香研細,臨服加入雄雞血五匙,狀元紅少許,調勻,以炒荊芥三分,煎湯送)
雞屬巽風,其性應日而動,當其引頸長鳴,陽升於頂之候,剪取冠上之血,故曰雞鳴。痘發四五日,毒壅不宣,此散妙在只用牛蒡、荊芥二味表藥,助雞冠血升毒於六陽之首,使頭面漿足,便可無虞。今人則不然,不分頭面肢體,不論朝數,乍見漿清,輒用雞冠血提漿,佐以桑蟲酒釀服之,燥痛異常。又有可以收成之痘,如頭面漿濃,肢體漿清,過十朝仍然如乍,必俟頭面結靨,而周身漿足,周身結靨,而下體漿足,此乃名為三截痘,若誤用雞冠血提漿上升,必然伏毒於胸,結毒於肺,乃至胸高氣喘而殞。予女八歲,得三截痘,誤用雞冠血桑蟲致殤,深可悲夫!
雞屎一堆(溏而有尖,白色者良) 六一散三匙 冰片少許(為衣)
上丸,如綠豆大,燈心湯送下。(按:岐伯治臌方,用醴去屎,今痘家用屎者,取濁陰也。但嬰孩不能用丸,亦可用屎浸醴調六一散服,勿用冰片。)
治痘用濁陰方甚多,如人中黃、人中白、童便、金汁,皆不足為異。至於人糞、牛糞、犬糞、貓糞,咸用礱糠火煅過為方者,世人畏而罕用,余亦不及詳考。若夫雞屎醴,自岐伯用起,後人因以治病,都取其發散利小便之功。今火毒發痘,躁熱如焚,喉痹聲啞,畏明譫語,一切苦寒重劑所不能勝者,無如雞屎醴為最。雞為巽風,善動之畜,其屎為濁中之濁,陰中之陰,能直透至陰以滌其火毒,復以六一散外開玄府,宣發火毒,達於陽分,以冰片為衣,掩其臭氣,並藉此以開泄內外脈絡諸竅,佐六一散而成發汗泄熱之功,庶可劫奪洶湧火毒之勢,然後用藥亦與有力矣。貴在用藥對證,勿以穢賤而忽之。
防風八分 荊芥八分 薄荷七分 牛蒡子(炒,研)一錢 石膏一錢 知母八分 連翹一錢 淡竹葉八分 木通八分 枳殼七分 桔梗八分 甘草三分
上水一鍾,煎八分,不拘時服。
痧疹初發,以肺經藥主之,風溫雖分,逐年歲氣雜至,要皆輕清之邪;或從口鼻,或襲三焦,四時皆有,惟春為甚。聶久吾曰:治痧疹最忌誤用辛熱,驟用寒涼,治以防風解毒湯。防風、荊芥、薄荷、牛蒡以辛散之,石膏、知母、連翹、淡竹葉辛寒以清之,木通通氣,枳殼疏表,桔梗、甘草載引諸藥以達肺經。仲淳曰:痧疹不宜依證施治,惟當治肺,使痧疹發出,毒解則了無余蘊矣。
竹葉三十片 石膏五錢 西河柳葉五錢 牛蒡子(炒,研)一錢五分 荊芥穗一錢 蟬蛻一錢薄荷葉一錢 麥門冬(去心)三錢 知母(蜜炙)一錢 乾葛一錢五分 玄參二錢 甘草一錢冬米一撮
上水一鍾五分,煎八分,不拘時服。
痧疹熱邪壅於肺,逆傳於心胞絡,喘咳煩悶,躁亂狂越者,非西河柳不能解。仲淳間嘗獨用西河柳葉,風乾為細末,水調服四錢,喘躁立定,水漿不入口者,灌之可生,力贊其為神秘之方。又云:慎勿用定喘藥,惟應大劑竹葉石膏湯加西河柳兩許,另出心裁,立一湯方,表裡施治,蓋以客邪犯心肺二經,營衛並傷,非獨主於裡也。大凡灼熱固表無汗,而見諸證者,則有竹葉、石膏之辛涼,解肌發汗,熱毒蘊里而見諸證者,則有西河柳之鹹溫潤燥,開結和營,以解天行時熱。至於十味佐使之藥,不外乎潤肺解肌,清營透毒,毋容議也。
麻黃(蜜酒拌炒) 升麻(酒炒) 人中黃 牛蒡(炒,研) 蟬蛻(去頭足)各等分
上為末,每服三錢,水煎服。
嚴寒之時,風邪襲肺,玄竅為寒所閉,目微紅,淚汪汪,鼻塞喘嗽咽腫,此痧疹不得出也。治以蜜酒炒麻黃,溫衛發汗,酒炒升麻,入營開泄溫風,佐以人中黃清解溫熱,使以牛蒡蟬蛻祛風出疹。仲淳曰:肺氣虛者,升麻宜輕,重用必喘。學者宜臨證斟酌。
小公豬尾尖刺血,或半盞,或一盞,入生腦子少許,辰砂一錢,同研成膏,木香湯化下。豬尾性動,生腦性竄,入里治下,與雞冠血升表治上,二者有上下表里之分。尾血利內竅,破真陰,佐以硃砂安內神,木香湯行外瘀,究非王道之品也;如厚稟孩童,痘發五六朝,表受風寒,內血瘀滯而漿靨,或觸穢汙,紫黑焦枯,平闊倒靨者,用之可轉凶為吉。若內熱而變腳闊頂平,色白形空,氣血虛倒靨者,用之反凶。
琥珀五錢 辰砂三錢 雄黃七錢(香麻油煎十二時,再用水蘿蔔汁煮) 膽星二兩一錢 殭蠶四錢(炒,去嘴足) 全蠍三錢(研末,用石榴一枚剜空,以無灰酒調末填入蓋定,坐文火上徐徐攪動成膏,取出冷用) 牛黃一錢 麝香五分 天竺黃七錢 赤茯苓一兩
上法制,各為末,蒸餅為丸,金箔為衣,燈心薄荷湯送下。
抱,保也;龍者,肝臟也。肝臟受驚則魂升,搐搦不語,用以熄風化痰,鎮驚發音,保守肝魂也。殭蠶、全蠍、薄荷辛以散肝風,天竺黃、膽星苦辛以泄風痰,辰砂、琥珀安五臟、鎮魂魄,雄黃搜肝膽之伏風,麝香利骨髓之伏痰,金箔佐辰砂可鎮胎驚,竺黃佐牛黃可發音聲,赤苓、燈心可止夜啼。集肝經之藥為複方,初無深義。一方加人參二錢五分,培植正氣以御肝風,紫河車三錢五分(即蚤休草,切片,黑穭豆制),能伏牛黃丹砂之毒,並可治驚祛風,二味卻有妙義,當纂入方中。
大幹蟾蜍一個(五月五日收,風乾,燒存性) 皂角(去皮弦,燒存性)一錢 海蛤粉(水飛)三錢 麝香一錢
上為末,陳神麯為稀糊,丸如粟米大,每服三四十丸,空心米飲下,日二服。
兒童面黃肌瘦,疳積腹膨,皆由寒痰食積,治以蟾蜍,其性靈異,穴土食蟲,主殺疳蟲,散結氣。時珍曰:五疳八痢咸宜。佐以皂角,通諸經之竅。海蛤粉生於海者,其味鹹,能消頑痰,化積聚;生於淡水中者,僅清熱利水而已,當用鹽水煮十二時。使以麝香,搜骨髓之熱,消瓜果之積。時珍曰:酒得麝則敗,果得麝則壞,深得用麝之理。丸以神麯,除陳腐也。按:錢仲陽如聖丸方,白蕪荑、川黃連、胡黃連各二兩五錢,使君子一兩,麝香五分,以乾蟾蜍酒煮成膏,為丸,亦一法也。治肝脾疳熱,津液乾涸,熱甚者宜之。
薄荷葉一錢 甘草五分 羌活一錢 防風一錢 當歸一錢 川芎五分 山梔仁(炒黑)一錢 大黃二錢
上為末,每服二三錢,食遠沸湯調下。
天行時熱,目赤胞腫,怕日羞明。風則散表,熱則瀉里,風熱相兼則用洗肝散表裡兼治之。薄荷、甘草清利上焦,開泄肝氣,以肝開竅於目也。羌活、防風升發太陽之氣,以太陽經有通項入於腦者,正屬目系也。當歸、川芎行少陽血分之氣,少陽為清淨廓,雷風相薄而目赤,必從大眥始也。山梔仁能使三焦之火屈曲下行,大黃瀉諸實熱,且導且攻,熱退腫消矣。理明經正,不越治病之章程。
黃連 黃芩各五錢(俱酒炒) 白殭蠶一錢(炒) 連翹一錢 黑元參二錢 鼠黏子一錢 柴胡桔梗 生甘草梢各二錢 板藍根 馬勃各一錢 廣橘紅二錢 升麻七分 人參三錢
上為末,半用沸湯調,時時服之,半用煉蜜為丸,噙化。
時行疫癘,目赤腫痛胞爛者屬濕熱;憎寒壯熱,頭面脹者屬風熱,此皆邪發於手三陰者也。普濟消毒飲本自《局方》,謙甫遵於其師濟源,東垣註釋見於《準繩》。黃芩、黃連、連翹、玄參瀉心肺之熱為君,人參、橘紅負荷其正、驅逐其邪為臣,升麻、柴胡伸少陽陽明之正氣,桔梗、甘草載引諸藥不令下行為佐,牛蒡散風消毒,殭蠶消風散結,板藍根解天行熱毒,馬勃消頭面毒腫,使藥四味,為諸藥驅使於上焦,以成消散之功。手經病在上,故不用下法。
石蟹一錢五分(生研) 羚羊角一錢(鎊) 草決明一錢 連翹一錢五分 白蒺藜一錢 龍膽草五分(酒炒灰) 甘菊八分 木賊草五分 漢防己一錢 茺蔚子一錢
水二鍾,煎八分,食遠服。
白睛胬肉,狀若魚胞浮鰾,世人咸用外點鉤割,殊非正治。余因制消胬湯方,功勝鉤割。用石蟹為君,味鹹性大寒而燥,去濕熱,消胬肉,如鼓應桴,堪稱仙品。佐以羚羊角之精靈,熄肝風,散惡血,草決明療青盲,去白膜,連翹瀉客熱,散結氣,專泄大小眥之熱,酒炒龍膽退濕熱之翳,白蒺藜散風破血,木賊防己療風勝濕,甘菊化風,茺蔚行血,諸藥皆入肝經,仍能上行於肺,用之屢驗,故敢質諸當世。
磁石 硃砂 神麯
先以磁石置巨火中煅赤,醋淬七次,曬乾另研極細二兩,辰砂另研極細一兩,生陳神麯研極細二兩,與前藥和勻,更以神麯末一兩,水和作餅,湯中煮浮為度,為糊,量加煉蜜為丸,如桐子大,每服十丸,加至三十丸,空心清飲湯下。
瞳仁散大,孫思邈、倪微德、李東垣皆言心火乘肺,上入腦灼髓,以火性散溢,故瞳子散大。倪云忌用辛熱,李云忌用寒涼,孫云磁朱丸益眼力,眾方不及。磁石辛鹹寒,鎮攝腎精,令神水不外馳,硃砂微甘寒,收納心經浮溜之火,磁石伏丹砂,水勝火也;故倍用磁石。《易》象曰:水在火上,乃為既濟。第磁石入足少陰,硃砂入手少陰,手足經之走殊途,水火之氣性各異,故倪曰微妙在乎神麯,非但生用化滯,發生氣,熟則斂暴氣,今以脾經之藥配入心腎藥中,猶之道家黃婆媒合嬰奼,有相生相制之理。
辣桂 川芎 當歸 石菖蒲 細辛 木通 木香 白蒺藜(炒去刺) 麻黃(去節) 甘草(炙)各一錢 白芷梢 天南星(煨裂)各一錢半 加蔥白二莖,紫蘇五葉,生薑五片。
水二鍾,煎至一鍾,食後服。一方加全蠍(去毒)一錢。
犀角(鎊) 木通 石菖蒲 甘菊花(去蒂) 玄參 赤芍 赤小豆(炒)各二錢 甘草(炙)一錢加生薑五片
水二鍾,煎至一鍾,不拘時服。
磁石(制) 巴戟 川椒各一兩(去閉口者) 石菖蒲 沉香各五錢
上為細末,每服二錢,用豬腎一隻,細切,和以蔥白小鹽,並藥濕紙十層裹,煨令香熟,空心細嚼,溫酒送下。
合論桂星散,犀角飲子、益腎散三方,治風虛、風熱、腎氣厥三者,皆屬耳之暴聾,雖各有所因,治不越乎通陽鎮陰。《經》言:耳者腎之竅,而心亦寄竅於耳,除膀胱心包絡外,其餘十經之絡脈,皆入耳中,故其受邪不一,而所因所治亦不一,當各隨其經以為治;風為之疏散,熱為之清利,氣厥則為之通其腎氣,鎮其逆氣。假如風虛耳閉,陰陽乍隔,脈道不利,經氣衝擊,鼓動聽戶,而作嘈嘈風雨諸聲者,考諸方書,皆以桂星散為主方。取其官桂從里透表,南星從表達里,佐以六經之藥,分布於入耳之絡脈,以宣臟腑之氣,是僅與人以規矩也。後賢權衡在手,揆度病情,酌而用之,其利溥矣。若水衰火實,熱鬱於上,而聽戶玄府窒塞,清神不能通泄而重聽者,以犀角飲子獨治心經,俾清明之氣,上通於舌,而走於寄竅,則耳受之而聽亦聰矣。又若非風、非熱、非精脫,而屬於腎勞氣厥者,耳中渾渾燉燉,閉塞不聰,此即《經》言地氣冒明也,由於腎經濁陰上逆,矇蔽其陽,治以益腎散,辛熱發其陽,重墜鎮其逆。然亦不可久服。河間、潔古二老論曰:耳目不可以溫補也。喻嘉言曰:凡治年高腎氣逆上而耳不聰者,當以磁石鎮之,但性主下吸,不能制肝木之上吸,須佐以地黃、山藥等群陰之藥輔之,令陰氣自王於本宮,不上觸於陽竅,自然空曠無礙而能聽矣,是亦治腎虛耳聾之良圖也。至於精髓告竭,宗脈耗損者,即有填補之方,終難復聰,不復多贅。
白芷一兩 辛荑仁五錢 蒼耳仁(炒去皮)二錢半 薄荷葉五錢
上為細末,每服一錢,蔥湯或茶清調服。
《準繩》芷辛散,專治鼻淵。《三因方》易名蒼耳散,又謂其統治鼻中之病。按《靈樞》云:手太陰開竅於鼻,而手陽明之脈挾鼻上行,故以白芷入手陽明,療風去腐,辛荑入手太陰,消涕止淵,然二者性皆外通九竅,升清氣於表之功居多。故王好古曰:白芷與辛荑同用,則能入里托散鼻中之病矣。蒼耳仁善通頂腦,去鼻中惡肉死肌,薄荷葉氣味俱薄,能清至高之風熱。合而言之,風火在上,非辛散不能愈也。再按,《經》言:膽移熱於腦,則為鼻淵,是膽熱為病之本矣。余謂前方與黃芩、鮮生地、天麥冬同用,以清膽熱,亦治本之理歟?
玄參一錢 升麻八分 白殭蠶一錢 鼠黏子一錢 連翹一錢 防風五分 黃芩六分 川黃連八分 桔梗一錢 甘草七分
上咀,作一服,水二鍾,煎八分,稍熱噙漱,時時細嚥之。仲淳治喉癬,有貝母、花粉、生地、竹葉,無芩連。
咽喉諸證,歷考湯方,皆辛散咸軟,去風痰,解熱毒,每用噙化咽津法,急於治標而緩於治本,即喉痹之急證亦然。《陰陽別論》曰:一陰一陽結,謂之喉痹。一陽,少陽也;一陰,厥陰也。以一陰為厥陰者,陰陽之序次也。厥陰之上,風氣主之,少陽之上,火氣主之,風火淫肺,循絡而為喉痹。治以牛蒡,散時行風熱,消咽喉壅腫,升麻散至高之風,解火鬱之喉腫,白殭蠶得清化之氣,散濁結之痰,玄參清上焦氤氳之熱,連翹散結熱,消壅腫,防風瀉肺經之風邪,芩、連清上中之熱毒,甘、桔載引諸藥上行清道。急治其標而緩其本者,蓋因一陰一陽,各自結於下,無異乎陰陽之別也,治緩則傷人,故當急治其標爾。
雄黃 豬牙皂莢(去皮並子) 藜蘆(去皮用仁)各等分
上三味,搗研為散,先含水一口,用藥一字許,吹入鼻中,即吐去水,少時涎出立愈。《備急》如聖散有白礬等分。《準繩》一字散有白礬、蠍梢。
纏喉風,喉者,氣之門戶也。上通肺氣,熱閉於喉,腫繞於外而頸大,或麻或癢,滴水不入,一息不至,命懸呼吸,舍吹鼻通肺之外治,別無良法可救。藜蘆南人謂之鹿蔥,忽地生花,其性迅發,力能透頂,令人善嚏,吐風痰。雄黃性亦升發,佐藜蘆之吐,又能解藜蘆之毒。豬牙皂莢能開肺竅,善嚏,治喉痹之神藥。周文採曰:累用救人,百無一失。《備急》加白礬。宗奭曰:佐皂莢之性,過喉即吐涎,以礬能分膈下涎也。惟《準繩》再加蠍梢,雖去肝風,與肺經相遠。三方只從《聖濟》、《備急》,功非淺矣。
馬牙硝一兩五錢 白殭蠶二錢五分 硼砂五錢 片腦一字
上為末,以紙管吹五分入喉中,即愈。
鑰匙者,喻治咽喉功效之神也。自其風邪客於喉間,氣鬱為熱,壅遏而為咽痛;自其火邪生於肺胃,風毒結腫而為喉疼;自其腎虛於下,陽越於上而為咽痛;自其飲酒濕熱,脾胃濕熱上攻而為咽痛,所因之邪不同,至其乘肺則一也;用馬牙硝,為朴硝之精結於上,輕清而味鹹,熱淫於內,治以鹹寒,白殭蠶感清化之氣,以去風痰,硼砂味苦鹹,消上焦熱痰,清喉中腫痛,蘇頌讚硼砂為治咽喉之要藥。片腦大辛,入肺善走,散熱破結,是藥吹入喉中,火散風消,立時痛緩。惟云治標,未及其本,亦救急之良法。
露蜂房(炒) 豬牙皂莢(炙去皮子) 川椒(去目並含口、炒) 北細辛(去苗)各等分 一方有蛇床子(炒)
上搗羅為散,每服一錢匕,水一盞煎沸,熱渫冷吐。
齒牙之病,不越乎風火濕、腎虛二者之因。蜂房湯風火濕蛀蚛之方也。蜂房、川椒去風而能殺蟲,牙皂、細辛去風之功勝,蛇床子去濕之功多,風濕既去,蟲自消滅。按古方渫漱含擦者居多,內服攻毒之方甚少,蓋以湯藥內走諸絡,上循齒牙,莫若外渫功效捷速也。渫,汙也,以湯汙齒而含也。
蘭香葉(俗名省頭草) 藿香葉 木香 以上各一錢 升麻二錢 縮砂仁五錢 生地(酒洗)三錢 當歸一錢 黃連(去須,酒洗)五錢 生甘草三錢
上為細末,湯浸蒸餅為丸,如綠豆大,每服一百丸,加至二百丸止,白湯下,食遠服。
神功丸,治濕齦爛之方也。腎為胃關,膏粱酒色之人,腎虛則水道不利,酒肉太過,則濕熱蘊積於胃,循脈貫於上齦,而為齦腐之根由也,下齦喜寒惡熱,熱甚則疳蝕,齦腐袒脫,穢臭不可近。東垣意在清熱,仍以去濕為首務。濕淫所勝,治以黃連、木香,以苦燥之,佐以蘭香、藿香,以辛散之。熱淫所勝,治以木香、砂仁之苦溫,佐以升麻、甘草之甘辛,反佐以清胃散中之當歸、生地滋濕之品,引領風燥之藥,並去其血分之濕熱。非東垣具過人之識,不及此也。
桃仁(麩炒) 肉蓯蓉(酒浸,焙) 補骨脂(炒) 乾山藥 川石斛 白蒺藜(炒,去刺) 川萆薢 川烏(炮,去皮尖) 巴戟天 白朮
上為細末,煉蜜為丸,如桐子大,每服七十丸,空心用鹽湯送下。
《五味論》曰:齒為骨之所終,故齒痛有屬於腎者,腎虛則齒豁,精固則齒堅。至其為病,真牙浮動,見冷愈疼,無熱無蟲,是殆入房竭精,耗散天真,致無根失守之火,挾相火而上淫於齒也。治以肉蓯蓉、巴戟、川烏安腎之陽,萆薢堅腎之陰,石斛清腎中浮游之火,桃仁、蒺藜補肝以安相火,白朮、山藥健脾以鎮濁陰。治虛火不用寒涼者,以肝腎之火號曰龍雷,誤用寒涼,不啻天之陰霾四合,益助龍雷之勢矣。故腎虛齒痛,當崇土以制之,和陽以安之,其龍雷之火有不翕然而熄者,幾希矣。
七氣罌口(古屋上廣漢前上層生瓶,年深者良,用純鋼銼生銼末,研之無聲,水飛)一錢 古文錢(約五百年者良,火煅,醋淬七次,研之無聲,如塵者佳)五分
上和勻,每服七釐,先用甜瓜子仁(去殼,三錢)嚼爛,吐出拌藥,再服下,清酒過口。
用路上、牆腳下、往來人便溺處久浸烏碎瓦一塊,洗潔,火煅,米醋淬五次,黃色為度,刀刮細末,研之無聲,每服三錢,好酒送下,治骨折筋斷神效。
罌,小口瓶也。七氣者,日月風雨露霜雪也。火土結成,堅剛性利,復借天之七氣,能透骨入髓,理傷續絕。古文錢其半兩五銖,出自秦漢,紅銅者佳,唐時開元錢亦可入藥,功專腐蝕壞肉。陳藏器曰:能直入損處,焊人斷骨。甜瓜子仁開腸胃之壅遏,通筋骨之機關,因丹藥釐數甚微,助以入胃轉輸,為丹藥之嚮導也。烏古散其理相同,取其便捷,故附錄於後。
五靈脂(炒醬色為度)九兩五錢五分 番木鱉(用麻油在銅灼內煎滾,放在內約二沉二浮即好)十兩 穿山甲(炒黃焦)二兩五錢 地龍(韭地者佳,將滾湯泡熟,在日內曬乾,如不幹在火上焙乾,不得隔夜)九兩五錢 黃麻灰(切碎,貯陽城罐內,鹽泥封固頭,大火內煅)三兩 麝香三錢三分 芸香(即白膠香,楓脂也)二兩五錢 乳香(去油)一兩二錢五分 古文五銖錢(火煅)十七個 自然銅(火煅紅,醋淬)二兩 草烏(去皮尖,炒)三錢五分 全蠍(去尾上鉤)一兩二錢五分 當歸(酒洗)一兩二錢五分 京墨(如方氏陳者佳,火燒煙盡為度)二錢五分
上酒糊為丸,硃砂為衣,蠟丸,永久不壞,每丸一錢五分重,好酒開送下,清晨服時須先略飲食,然後用藥,即下部傷亦食後服。
里東丸,少陵僧所傳,細繹是方,都用血肉靈動之藥,蓋草木具無形之氣,不足以治形傷也。五靈脂受五行之靈氣,迅入肝經,用以利氣行血,退腫接骨。番木鱉,形傷者必腫,腫則氣凝血死,用以解破處之血熱,消形傷之結腫。穿山甲寓水而食,穴陵而居,用以出陰入陽,走竄經絡,迅達傷處。蚯蚓上食槁壤,下飲黃泉,用以從陽入陰,取蚓毒攻絡內之瘀,更取蚓性逐水解熱消腫。四者功專外消結腫,分兩獨重者,治傷綱領之藥也;黃麻灰用以破血利小便,行傷接骨。麝香通關入腎,用以外通百竅,內透骨髓。乳香入心,經言諸痛皆屬心火,用以護心托裡,昏神定痛。芸香性燥入脾,用以勝肉理之濕,排膿止痛,強筋骨,生肌肉。古文錢,跌撲損傷者,用半兩五銖,折傷必然肉敗,用以腐蝕壞肉。自然銅性燥破血,用以逐敗惡之血。六者去瘀生新,安神定痛,分兩次之者,治傷之條目也。草烏,外風襲入破傷之處,即為破傷風,用以祛經絡之風,從表而出。全蠍,外風襲入,內風必從,用以直攻破損之處,消散內風。二者非防微杜漸,亦折傷中所必有之證也。當歸補營血,用以去瘀生新。京墨灰,澀能固衛氣,用以生肌膚,合傷縫,二者各具收成之理。統論全方,雖非控經定證,然其調治折傷之法,井井有條。先退腫,後定痛,腐其壞肉,去其惡血,祛其風,活其血,俾經脈流通,則氣血條暢,脂膏流著於傷處,其骨自接。
敗蒲席(一握)三寸 久用炊單布一尺(燒灰) 緋帛如手大(燒灰) 亂髮如雞子大(燒灰) 大黃一兩(切浸湯成下) 桃仁四十九個(去皮尖) 甘草如中指節(炙,銼)
上七味,以童子小便,量多少煎,湯成納酒一大盞,次下大黃,去滓,分溫三服。先銼敗蒲席半領,煎湯浴,衣被蓋覆,斯須通利數行,痛楚立瘥,利及浴水赤勿怪,即瘀血也。
《金匱》敗蒲煎,治馬墜傷者。馳騁之時,陽鼓於上,卒然而墜,傷在於首,病頭脹頸粗,發熱體痛,故其所治有不同於平常跌撲所傷者。方中多用陳敗之物,取其伏陽而行瘀也。敗蒲席須作帆之蒲,惟鄉船中嘗以為臥具者佳,借其精神所憑,可以伏陽,且陳蒲可逐上焦瘀血。炊單布久蒸,則受湯熟之氣,可以化陽自熄,退腫除陳。亂髮療驚安神,緋帛行瘀搜傷。大黃、桃仁、甘草,即桃仁調胃承氣二湯之義,用以掃除三焦之瘀,外用敗蒲沐浴,以逐肌肉筋骨之瘀,內外兼治。非聖心化裁,誰能及此?
王不留行十分(八月八日採) 蒴藋細葉十分(七月七日採) 桑東南根白皮十分(三月三日採)川椒三分(除目及閉口,炒去汗) 厚朴二分 黃芩二分 芍藥二分 乾薑二分 甘草十八分
上九味,桑根皮以上三味,燒灰存性,勿令灰過,各別杵篩,合治之為散,服方寸匕。小瘡即粉之,大瘡但服之,產後亦可服。如風寒,桑東根勿取之,前三物皆陰乾百日。金刃傷處,封固不密,中於風則倉卒無汁,中於水則出青黃汁,風則發痙,水則濕爛成瘡。王不留行疾行脈絡之血,灌溉周身,不使其湍激於傷處,桑根皮泄肌肉之風水,蒴藋葉釋名接骨草,滲筋骨之風水,三者皆燒灰,欲其入血,去邪止血也。川椒祛瘡口之風,厚朴燥刀痕之濕,黃芩退肌熱,赤芍散惡血,乾薑和陽,甘草和陰。用以為君者,欲其入血退腫生肌也。風濕去,陰陽和,瘡口收,肌肉生,此治金瘡之大要。
地榆八兩(洗淨,搗為細末) 絹一疋(小薄者)
上用清水洗淨絹,糊以炭灰,淋清汁二斗,煮絹,候灰汁盡為度,絹已爛熟,擘得成片段,五寸至三寸,即將絹撳盡灰汁,於清水內洗五六次,令灰力去盡,重入鍋內,以水二斗,入地榆末煎煮,熟爛撈起,絹不成片,入砂盆研之如糊,分為四服,用白粳粥飲調,每日空心用一服,服後仰臥,不得轉側、言語,驚動其藥食,忌一切毒物,惟食爛黃雌雞、白米軟飯,須將養一月,加意慎護,其藥直至損處,補完傷痕。隔日開瘡口看之,只有宿舊物出,而無新惡物出。外用長肉散,肉長其痕自合。
絹能接腸補囊及一切臟腑傷殘者,得乎桑之力也。以桑受日出之生氣,又為箕星之精,故稱桑為神葉,蠶食之化為絲,能入臟腑傷處,續絕補破,真有煉石補天之神。地榆能化五金八石,故能療金簇毒藥之傷。王損庵力贊此方神妙。余觀《外臺》、《千金》療金刃傷處,以桑線縫之,桑膏塗之,是亦取生氣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