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人之吉凶禍福。寄之於醫。醫者之任重。然權不操諸醫。而操諸用醫之人。何也。人有大病。庸醫束手無策。始求救於名醫。名醫入門診畢。告以病從何來。當從何去。得那一類藥而增劇者何故。得那一類藥除去那一病。而此外未能盡除者何故。病勢雖覺稍愈。逾一二日仍作。或逾一二日而更甚於前者又何故。一一為病家說明。定其如此救誤。如此溫清攻補。如此按法立方。服藥後必見出何證。又見出何證則可愈。預斷其愈於何日何時。病家能一一信其言而不疑。且架中不藏本草備要、醫方集解、萬病回春、本草綱目、東醫寶鑑、馮氏錦囊、赤水玄珠、薛氏醫按、景岳全書、石室秘錄、辨證奇聞、臨證指南之類。又無強不知以為知之親友與依阿兩可素稱果子藥之先生。朱紫不亂。則名醫得以盡其所長。傷寒卒病二三日可愈。最遲亦不出十八日之外。風癆臌膈一月可愈。最遲亦不出三月之外。否則病家疑信參半。時醫猶可勉強從事。俟其病氣衰而自愈。若以名醫自命者。斷不可肩此重任。反致取怨敗名。余因熱腸而備嘗其苦。凡我同志。可以鑑此前車。今之方技家。恃在口給。見有同我者引之。互相標榜。遜我者亦不卻之。臨深為高。至於窮本草經。讀靈素。法仲景。其立論為耳所未聞。其治效又目所僅見。遂謙讓曰。我不能如此之神。亦不能如此之偏以取勝也。若輩造此偏之一字。任令法高一丈。其奈魔高十丈。且謂古書不可以今用。即於多讀書處謂其偏。起死證而生之。即以出奇入險目其偏。以致病家先入為主。廣集不偏之醫。歷試罔效。不得已始延為破釜沉舟之計。
究竟終疑其偏。麻、桂、硝、黃。則曰汗下之太過也。薑、附、芩、連。則曰寒熱之太峻也。建中、理中、陷胸、十棗。則曰補瀉之不留餘地也。滋水之地黃。補元之人參。用應多而反少。日食之棗子。至賤之甘草。用應少而反多。此等似是而非之言。更甚於恣肆不倫於理之言。知幾者正可以拂衣而去。乃猶曰病尚可為。不忍恝然而舍之。此雖活人無已之心。而疑事無功。未能活人。且以誤人。蓋藥之所以流行於經絡臟腑。內外無有不到者。氣為之也。氣不自到。心氣主之。膽氣壯之也。彼既疑我為偏。一見我之用藥。又出於意想之外。則心氣亂。內經云。心者君主之官也。神明出焉。又云。主不明則十二官危是也。不獨心氣亂。而且膽氣亦因之而怯。內經云。膽者中正之官。決斷出焉。又云。十二經皆取決於膽是也。藥乃草根樹皮及一切金石之鈍物。原藉人之真氣以流行。今心氣亂而妄行。膽氣怯而不行。如芩、連入口。其寒性隨其所想而行。旋而皮毛鼓慄。而寒狀作矣。薑、附入口。其熱性隨其所想而行。旋而心煩面赤。而熱狀作矣。凡此之類。不過言其大略。不必淋漓痛切而再言之。其中之所以然者。命也。我亦順其自然而已矣。又何必多事為。凡我同志者。能以余為前車之鑑。則道愈彰。而活人愈眾。
傷寒論平脈法第十三節。問曰。脈有災怪。何謂也。師曰。假令人病。脈得太陽。與形證相應。因為作湯。比還送湯如食頃。病人乃大吐。若下利。腹中痛。師曰。我前來不見此證。今乃變異。是名災怪。問曰。何緣得此吐利。答曰。或有舊時服藥。今乃發作。故為災怪耳。程郊倩注曰。望問固醫家之事。亦須病家毫無隱諱。方能盡醫家之長。因復出此條。為病家服藥瞞醫之戒。災因自作。而反怪及醫。故曰災怪。然更有怪災病。不可不知。得仲景法。處仲景方。病家大怪。以示諸醫。益搖腦吐舌而大怪。乃從其不怪者治之。輕者劇。重者死。而災及其身。終不解其病謂何病。此病近日竟成疫。沿門漸染。仲景卻未言及。想仲景時只有災怪病。尚無怪災病耳。一噱。
按程郊倩謂怪災病。孽不在庸醫之好造謠言。而在病家之貴耳賤目。執俗本之本草。查對名醫之處方。執俗本之套語。貶駁名醫之治法。以致名醫嘆息而不與辨。決然而去。豈非災由自取耶。憶戊辰春。
李太守名符清。患氣短病。余主以桂苓甘術湯與腎氣丸間服。許以半月必效。旋有所聞。驚怪而阻。另延津門陶老醫。服葶藶、杏仁、枇杷葉、木通之類三十餘劑。脹腫癃閉而逝。候補知縣葉名鈞。偶患咳嗽。微發熱。小便不利。余曰。小青龍湯一服可效。渠怪而不服。另延姑蘇葉天士之族侄診之。說水不制火。火氣刑金。君以地黃兩許。麥冬、阿膠、枇杷葉、貝母之類為佐。二十餘日後。與余相遇於北關官廨。自言咳嗽已愈。惟早起氣覺短促。余無他病。余察其面部皮裡膜外伏青黯之色。圜口尤甚。按其脈數而弦芤。重按之散而無神。遂直告之曰。此群陰用事。陽光欲熄之候。宜拋去前藥。以白朮、附子濃煎。調生薑自然汁半杯。六七服。尚可急救。葉公以余言太激而不答。是晚自覺倦怠異常。前醫仍用熟地一兩。黨參五錢。枸杞、麥冬、阿膠各三錢。杜仲、酒芍、當歸各二錢。炙甘草一錢。服之次早神昏不語。痰涎如湧。渠胞弟驚告余曰。前言一線殘陽。扶之尚恐不及。況以熟地等助其陰霾之氣乎。今陰霾之氣。上彌天際。痰涎湧盛。狀如中風。蓋以肝為風木之臟。人當東方生氣將脫之頃。往往外呈此象。其證與中風無異也。診其脈。弦數散亂。三五不調。余直辭不治。次日未刻果歿。庚午秋七月。前任天津尹丁名攀龍。過余旅寓。見其面上皮里黧黑。環唇更甚。
臥蠶微腫。鼻上帶些青色。余直告之曰。君有水飲之病根。挾肝氣而橫行無忌。此時急療可愈。若遲至二十日。病一發作。恐醫日多。方日雜。總不外氣血痰鬱四字。定出搔不著癢之套方。即有談及水飲。緩治以六君、二陳加減。峻治以滾痰、黑錫專方。此敷衍題面。而題理題神則盡錯矣。以藥試病。試窮則變計。雖盧扁莫何。丁君心怪言之過激。弗聽。至七月下旬病作。中秋後漸重。九月下旬邀診。余告之曰。曏者所陳之弊。今一一蹈之。前說明病發後毋庸用藥。非自今推諉。
然無中生有之治法。惟金匱咳嗽篇用十棗湯。云。咳家其脈弦者。有水。此主之。又云。支飲家咳煩胸中痛者。不卒死。至一百日或一歲。亦宜用此湯。推病根成於舊歲冬初。未及一歲。且病發止六十餘日。尚在百日之內。喻嘉言醫門,法律咳嗽續論篇。言之甚詳。俟有識有膽者用之。而余則不能。坐中有一老醫力爭不可。余姑擬龍、牡、甘、苓行水化氣等藥而去。遂不復延。嗣余奉委到高陽辦理、賑務。聞渠延醫滿座。日以熟地、枇杷葉、炮薑、附子、肉桂、人參。服之不斷。漸至大喘。腫脹吐血。大衄。耳目俱出血。小水全無而歿。此皆怪災病之新案。
張隱菴曰。順治辛卯歲。予年四十有二。八月中生一胃脘癰。在鳩尾斜下右寸許。微腫不紅。按之不痛。隱隱然如一雞卵在內。姚繼元先生視之曰。此胃脘癰也。一名捧心癰。速宜解散。否則有性命之憂。與一大張膏藥。上加末藥二三錢。午間烘貼。至暮手足蘇軟。漸至身不能轉側。仰臥於書齋。心煩意亂。屏去家人。至初更時。癰上起一毒氣。從左乳下至肋下脅。入於左腎。入時如燒錐刺入。眼中一陣火光。大如車輪。神氣昏暈。痛楚難言。火光漸搖漾而散。神昏始蘇。過半時許。其氣復起。其行如舊。痛楚如前。如此者三四次。予思之。此戊與癸合也。然腑邪入臟。自分必死。妄想此毒氣不從脅下入腎。得從中而入於腸胃。則生矣。如此靜而行之。初次不從。二次即隨想而仍從於左乳下入於腸中。腹中大鳴。無從前之痛楚矣。隨起隨想。因悟修養之道。氣隨想而運用者也。(運氣法大能起鼓脹之證。勞怯咳嗽亦妙。)至天明大泄數次。胸膈寬疏。繼元先生復視之曰。毒已散解。無妨事矣。至次年中秋復發。仍用膏藥末藥。毫無前番之狀。而腫亦不消。予因想運氣之妙。徑行坐臥。以手按摩。意想此毒氣仍歸腸胃而出。如此十餘日而散。
按讀此案。知病家不能深信。斷斷不可勉強相從。且不必言及治當何法。應用何方。恐後到之醫。矯吾言而走入錯路。又恐其從吾言而還致生疑。不如三緘其口之為得。
喻嘉言寓意草云。王岵翁深知醫理。投劑咸中肯綮。所以長年久世。然苦耳鳴。不樂對客。其左右侍從。誰能究心醫藥之事。前病獲安。競以為人參之力。而卸禍者反得居功。謂其意中原欲用參。但不敢專主。姑進余商榷。以示詳慎耳。於是善後之宜。一以諉之。曾不顧夫一誤再誤也。前所患虛風症。余用甘寒藥二劑稍效。俄焉更醫而致危。不得已又召余視之。雖用旋覆代赭二劑迴天。然前此虛風本症。尚無暇於驅除。而主家及醫。其時方競夸人參之力。謂調理更宜倍用。無俟參酌。獨不思虛風醞釀日深。他日再求良治。不能及矣。余向為岵翁視病。言無不聽。獨患此大病。竟不樂與交談。且日來喜食羊肉河豚以召風。然亦不自由也。蓋風煽胃中。如轉丸之捷。食入易消。不得不借資於厚味。而不知胃中元氣。久從暗耗。設虛風止熄。即清薄之味尚不易化。況於肥甘乎。今之醫家。全不究病前病後消息。明語以虛風之證。竟不知虛風為何物。奈何言醫耶。奈何言調攝耶。彼時余適有浙遊。旋日復得重恙。召診時語余云。一病幾危。今幸稍可。但徹夜撰改本章不輟。神亂奈何。余對曰。胃風久熾。津液乾槁。真火內燔。宜用知母一兩。人參、甘草各一錢。日進二劑自安。眾議方中用參太少。且無補藥佐之。全無取義。竟置不用。連進參、術大劑不效。越三日。劑中人參竟加一兩。服後頃刻氣高不返而逝。
按讀此案。以自知醫理。與平時心服之人。忽為時醫蠱惑。侍從尼阻。竟至不能用而死。可知命之所定。非人力所能主也。嘉言既盡其道。可告無罪於王岵翁。而人言不足恤也。余因之有感焉。天下事事後易為智。大病一愈。邀功者議補議溫。紛紛不一。以致既愈之後。仍留遺患者有之。垂成忽敗者有之。夫大病自我愈之。而善後之計不復一商者。其故有二。一以勝任有人也。一以酬謝可免也。偷薄之風。適以殞命。堪發一嘆。
錢天來云。漢之一兩。即今之二錢七分也。一升。即今之二合半也。汪苓友云。古云銖者。六銖為一分。即二錢半。二十四銖為一兩也。云一升者。即今之大白盞也。古方全料謂之一劑。三分之一。謂之一服。凡用古方。先照原劑。按今之碼子折實若干重。古方載三服者。只取三分之一。遵法煎服。載兩服者。宜分兩次服之。頓服者。取一劑而盡服之。只要按今之碼子折之。至大棗、烏梅之類。仍照古方枚數。以碼子有古今之不同。而果枚古今無異也。程扶生云。古以二十四銖為一兩。一兩分為四分(去聲)。六銖為一分。計二錢五分。則所謂十八銖者。蓋三分之重。古之七錢半也。然以古今量度及秬黍考之。以一千二百黍之重。實於黃鐘之龠。得古之半兩。今之三錢也。合兩龠為合。得古之一兩。今之六錢也。十銖為一千黍之重。今之二錢半也。一銖為百黍之重。今之二分半也。或又謂古今量度。惟漢最小。漢之一兩。惟有今之三錢半強。故千金本草。以古三兩為今一兩。古三升為今一升。然世有古今。時有冬春。地有南北。人有強弱。大約古用一兩。今用一錢足矣。宜活法通變。不必膠柱而鼓瑟。則為善法仲景者矣。
愚按諸說頗有異同。大抵古之一兩。今折為三錢。不泥於古。而亦不離於古也。
一、凡積重難反之勢。驟奪其所好。世必驚疑。今且淺而商之。明藥性始於神農本經。論病情始於靈樞素問。以藥治病始於伊尹湯液。迨漢仲師出。集伊聖及上古相傳之經方。著傷寒論及金匱玉函經二書。外臺謂又有小品一書。今失傳。方諸舉業家。與四子書無異。而猶有疑之者。豈四子之書亦不可讀乎。則以讀仲師書。為第一勸。
二、仲師書文義古奧難讀。即劉張朱李四家。(明時以張長沙與劉河間、李東垣、朱丹溪為四家。此李士材之誤也。張石頑云。張是張子和、當知相沿之誤。)雖尊仲聖之名。鮮有發揮。更有庸妄者。顛倒是非。謂仲師專工於傷寒。其桂枝、麻黃只行於西北。宜於冬月。以芎、蘇、羌、獨、荊、防等劑為感冒切用之品。以補中、歸脾、八珍、六味等方為雜病平穩之方。百病不究根由。只以多熱為陰虛。多寒為陽虛。自誇為挈領提綱之道。究竟偽術相師。能愈一大病否。夜氣猶存。舉生平所治之證平心自問。當亦知所變計也。則以知過必改。為第二勸。
三、經方效如桴鼓。非若後世以地黃補陰。以人參補陽。以香、砂調氣。以歸、芎調血。籠統浮泛。待病氣衰而自愈也。內經云。一劑知。二劑已。又云。覆杯而臥。傷寒論云。一服愈。不必盡劑。可知古人用藥。除宿病痼病外。其效只在半劑一二劑之間。後世如薛立齋醫按云。服三十餘劑及百劑效。李士材云。備參五斤。期於三月奏效。此豈果服藥之效哉。乃病氣衰而自愈若輩貪天之功而為己力也。余閱其案。深憫病人之困於藥甚於桎梏也。則以經方之療效神速。為第三勸。
四、傷寒論一百一十三方。以存津液三字為主。試看桂枝湯和平解肌。無一非養液之品。即麻黃湯輕清走表。不加姜之辛熱。棗之甘壅。從外治外。不傷營氣。亦是養液之意。故統制一劑。分為三服。不必盡劑可愈。愈後亦無他病。近醫芎、蘇、羌、獨、荊、防、蒼、芷苦燥辛烈。大傷陰氣。最陋是吾閩習氣。謂二陳湯為發汗平穩之劑。方中如陳皮之耗氣。半夏之耗液。(性澀。如血出不止以此藥生搗敷之則止。止血即止汗之驗。)茯苓滲利太早。(致邪陷入少陰。)皆所以涸其汗源。(此二字。余研究十年方悟。)留邪生熱。以致變成煩躁大渴。譫語神昏等證。所謂庸醫誤人者此也。至於金匱一百四十三方。大旨是調以甘藥四字。後世之四君子湯、補中益氣湯及四物、八珍、十全、歸脾、逍遙等劑。頗得甘調之意。而偏駁不馴。板實不靈。又不可不知。則明經方之有利無害。為第四勸。
五、仲師為醫中之聖人。非至愚孰敢侮聖。所疑者其方也。方中無見證治證之品。且銖兩升斗畏其大劑。不敢輕試。不知本草亂於宋元諸家。而極於明之李時珍。能讀本經洞達藥性者。自知其三四味中。備極神妙。況古人升斗權衡。三代至漢。較之今日。僅十之三。每劑分三服。一服亦不過七八錢。與兩零而已。較之時方之重者乃更輕。今以古今之碼子折算。又為之淺淺解釋。俾知經方道本中庸。人與知能。為第五勸。
六、先入為主。人之通患也。桂枝湯、小柴胡湯。無論傷寒雜病。陽經陰經。凡營衛不和者。得桂枝而如神。邪氣不能從樞而外轉者。得柴胡而如神。今人惑於活人春夏忌桂之說。又惑於前醫邪在太陽。誤用柴胡反致引入少陽之說。及李時珍虛人不可多用。張景岳制五柴飲列於散陣。遂致應用不用。誤人無算。而不知二藥。神農列之上品。久服可以卻病延年。今之信各家而不信神農。誠可怪也。閩醫習見余用桂枝湯。萬無一失。此數年來。自三錢亦用至八九錢而效者。咸知頌予創始之德。至於柴胡。不過四錢而止。而浙省江蘇每用必以鱉血拌蒸。最多不過二錢。皆先入之說誤之也。不知長沙方柴胡用至八兩。取其性醇。不妨多服。功緩必須重用也。本經崇原云。柴胡出於銀州者佳。今肆中另有一種銀柴胡。不知何草之根。害人不淺。推之細辛、五味。用不過一錢。大棗不過二枚。生薑不過二片。種種陋習。皆違經旨。吾願同事者先迸去市中徇人惡習。而以愈達愈上。為第六勸。
七、起生回生。醫之道也。如醫家束手。病家待斃。察其為雜法所誤。先與病家說明。璧其方資。愈不受謝。照仲師法。四逆、白通以回陽。承氣、白虎以存陰。助其樞轉。運其針機。臟腑調和。統歸胃氣。危急拯救。不靠人參。(此一句為病家之腦後下一針也。經方無用參為救急法。惟霍亂有理中丸湯方。然汗厥脈微欲絕。以通脈四逆加豬膽湯為主。又無取乎人參。第不可與讀薛氏景岳等書人說也。)力肩其任。亦可救十中二三。余自臨證三十餘年。知經方之權奪造化。為第七勸。
八、經方愈讀愈有味。愈用愈神奇。凡日間臨證立方。至晚間一一於經方查對。必別有神悟。則以溫故知新。為第八勸。
九、醫門之仲師。即儒宗之宣聖。凡有闡揚聖訓者則遵之。其悖者則貶之。障川東流。功在吾輩。如四家中。劉河間書雖偏苦寒。尚有見道之言。朱丹溪雖未究源頭。卻無支離之處。張子和瑕瑜參半。最下是李東垣。豎論以脾胃為主。立方以補中為先。徇其名而亡其實。燥烈劫陰。毫無法度。嘗考醫論中。載其人富而好名。巧行其術。邪說流傳。至今不熄。正與仲師養津液及調以甘藥之法相反。不可不知。至於李時珍、王宇泰之雜。李士材之淺。薛立齋之庸。趙養葵之妄。張景岳、陳遠公、馮楚瞻之浮誇影響。不使一字寓目。方可入於精微之奧。坊刻汪訒庵等本。雖云耳食。卻有一二道得著處。但於仲師方末。雜引陶節庵諸輩臆說。不無朱紫之亂。入門時始參其說。終為鄉愿矣。則以專一不雜。為第九勸。
十、亞聖有云。予豈好辯哉。不得已也。今醫學各成門戶。所藉乎明先聖之功。溯委窮源。不絕於口。則陷溺未久及穎慧過人者。自必悔而就學。道不孤矣。若言之過激。則怨而生謗。位置過高。則畏而思避。踽踽獨行。濟人有幾。凡我同人。務宜推誠相與。誠能動物。俾此道日益昌明。則以有言無隱。和氣可親。為第十勸。
治自汗惡風。頭疼體痛。發熱。脈浮緩。名曰中風。(方下所言證治。照仲景內臺方原文。建安許宏集議。與傷寒論詳略不同。後仿此。)
桂枝(三兩 去皮。桂枝止取梢尖嫩枝。內外如一。若有皮骨者去之。非去枝上之皮也。後仿此。) 芍藥(三兩) 甘草(二兩 炙。) 生薑(三兩 切。) 大棗(十二枚 擘)
上五味。咀。以水七升。微火煮取三升。去滓。適寒溫。服一升。服已須臾。啜熱稀粥一升余以助藥力。溫覆令一時許。遍身漐漐微似有汗者益佳。不可令如水流漓。病必不除。若一服汗出病瘥。停後服。不必盡劑。若不汗。更服依前法。又不汗。後服小促其間。半日許令三服盡。若病重者。一日一夜服。周時觀之。服一劑盡。病症猶在者。更作服。若汗不出。乃服至二三劑。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。
歌曰 項強頭痛汗憎風。桂芍生薑三兩同。棗十二枚甘二兩。解肌還藉粥之功。
蔚按。桂枝辛溫陽也。芍藥苦平陰也。桂枝又得生薑之辛。同氣相求。可恃之以調周身之陽氣。芍藥而得大棗、甘草之甘。苦甘合化。可恃之以滋周身之陰液。師取大補陰陽之品。養其汗源。為勝邪之本。又啜粥以助之。取水穀之津以為汗。汗後毫不受傷。所謂立身於不敗之地。以圖萬全也。
治太陽病項背強。反汗出惡風者。
桂枝(三兩 去皮。) 芍藥(三兩) 甘草(二兩炙) 生薑(三兩 切。) 大棗(十二枚 擘) 葛根(四兩)
上六味。咀。以水一斗。煮葛根。減二升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三升。溫服一升。覆取微似汗。不須啜粥。余如桂枝將息及禁忌法。
歌曰 葛根四兩走經輸。(太陽之經輸在背。)項背反汗濡。(邪之中人。始於皮膚。次及肌絡。次及經輸。邪在經輸則經輸實而皮毛虛。故反汗出而惡風。)只取桂枝湯一料。加來此味妙相須。(一本。芍藥減去一兩。)
張令韶曰。桂枝湯解肌。加葛根以宣通經絡之氣。蓋葛根入土最深。其藤延蔓似絡。故能同桂枝直入肌絡之內。而外達於膚表也。
治太陽發汗。遂漏不止。其人惡風。小便難。四肢微急。難以屈伸者。
桂枝湯原方。加附子。(一枚 炮去皮。破八片)
上六味。咀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渣。溫服一升。
歌曰 汗因過發漏漫漫。肢急常愁伸屈難。尚有尿難風又惡。桂枝加附一枚安。
男元犀按。太陽之臟即是少陰。太陽病本宜發汗。發之太過而為漏不止。必用附子以固之。重至肢厥。必用四逆輩以救之。若惡風。小便難。四肢微急。難以屈伸者。皆汗出過多脫液。尚喜腎中之真陽未亡。
只用附子大補少陰之氣。得桂枝湯為太陽之專藥。令陰交於陽則漏止。漏止則液不外脫。而諸證俱除矣。
治太陽病下之後。脈促胸滿者。
桂枝湯原方。去芍藥。
上四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溫服一升。
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 治同前。更加微寒者。
即前方加附子。(一枚 炮去皮。破八片)
上五味。咀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惡寒止。停後服。
歌曰 桂枝去芍義何居。胸滿陰彌要急除。若見惡寒陽不振。更加附子一枚俱。
蔚按。傷寒論大旨。以得陽則生。上節言汗之遂漏。慮其亡陽。此節言下後脈促胸滿。亦恐亡陽。蓋太陽之氣。由至陰而上於胸膈。今因下後而傷胸膈之陽。斯下焦濁陰之氣僭居陽位而為滿。脈亦數中一止而為促。治宜急散陰霾。於桂枝湯去芍藥者。恐其留戀陰邪也。若見惡寒。為陽虛已極。徒抑其陰無益。必加熟附以壯其陽。方能有濟。喻嘉言、程扶生之解俱誤。
治太陽病得之八九日。(過經。)如瘧狀。(與往來寒熱不同。故曰如瘧。)
發熱惡寒。(現出太陽經真面目。)熱多寒少。(太陽以陽為主。熱多是主勝客負。為將解之兆。)其人不嘔。(邪不轉屬少陰。)清便欲自可。(邪不轉屬陽明。)一日二三度發。(瘧之寒熱有定候。此則或二或三。無定候也。太陽之陽氣有權。則邪氣有不能自容之象。) 脈微緩者。(微則邪衰。緩則正復。)為欲愈也(自起句至此為一節。言邪輕欲自解。不藥可愈也。)脈微(上節以微與緩對舉。此節但云微而不云緩者。以邪衰而正亦衰也。)而惡寒者。(上節以發熱惡寒對舉。此節但云惡寒不云發熱。便是大眼目處。且熱多寒少為主勝
客負之兆。若寒多熱少即為客勝主負之兆。況但寒無熱之證乎,此陰陽俱虛。(陰陽認作氣血則誤甚。要知太陽以陽為主。今脈微即露出少陰之沉細象。惡寒即露出少陰之厥冷及背惡寒象。不獨太陽虛。即少陰亦虛也。陰陽指太少言最切。)不可更發汗。更吐。更下也。(自脈微至此句為一節。提出虛字。便可悟芍藥甘草附子湯之法。又可悟四逆湯及附子湯之法矣。師不出方。即引而不發之道。)面色反有熱色者。(反字是大眼目。言脈微惡寒。面色不宜有熱色。今反見熱色者。以其人陰陽雖曰俱虛。而陽氣尚能鼓鬱熱之氣而見於面色。)未欲解也。(欲字可味。太陽以陽為主。猶幸陽氣未敗。尚能鼓過經之邪見於面色。獨恨陽氣已虛。不能遂其所欲。令作小汗而解。)以其不得小汗出。身必癢。(申上未欲解意,辨面色之熱。兼徵之周身作癢。)宜桂枝麻黃各半湯。(邪欲出而不能自出。故藉此方以助之。自面有熱色至此。又是一節。通章以太陽病得之八九日一句為主。言過經之病也。下分三節。節節相承。一層剝起一層。自有注傷寒論以來。千百餘年無有一人道及。今特詳註之。)
桂枝(一兩十六銖) 芍藥(一兩) 生薑(一兩) 甘草(一兩 炙。) 麻黃(一兩 去節。) 大棗(四枚) 杏仁(二十四枚 湯浸。宜去皮尖及兩仁者。後仿此。)
上七味。以水五升。先煮麻黃一二沸。去上沫。納諸藥。煮取一升八合。去渣。溫服六合。
歌曰 桂枝一兩十六銖。甘芍姜麻一兩符。杏廿四枚棗四粒。面呈熱色癢均驅。
蔚按。內臺載此方。即桂枝湯原方分兩。加麻黃三兩。杏仁七十個。白水煎服。取微汗。許宏方議云。桂枝湯治表虛。麻黃湯治表實。二者均曰解表。霄壤之異也。今此二方合而用之。乃解其表不虛不實者也。
治太陽病。若形如瘧。日再發。汗出必解。
桂枝(一兩十七銖) 芍藥(一兩六銖) 麻黃(十六銖) 生薑(一兩六銖) 杏仁(十六個) 甘草(一兩二銖) 大棗(五枚)
上七味。以水五升。先煮麻黃一二沸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二升。去渣。溫服一升。日再。
歌曰 一兩六銖芍與姜。麻銖十六杏同行。桂枝一兩銖十七。草兩二銖五棗匡。
蔚按。服桂枝湯宜令微似汗。若大汗出脈洪大。為汗之太驟。表解而肌未解也。仍宜與桂枝湯以啜粥法助之。若形似瘧日再發者。是肌邪表邪俱未淨。宜桂枝二以解肌邪。麻黃一以解表邪。
治發汗後熱不退。大煩渴飲水者。
知母(六兩) 石膏(一斤 碎。綿裹。) 甘草(二兩 炙) 粳米(六合) 人參(三兩)
上五味。以水一斗。煮米熟湯成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歌曰 服桂渴煩大汗傾。液亡肌腠涸陽明。膏斤知六參三兩。二草六粳米熟成。
蔚按。上節言服桂枝大汗出而邪反不能淨。宜仍服桂枝以發汗之。或桂枝二麻黃一湯合肌表而並汗。皆所以竭其餘邪也。此節言大汗出外邪已解。而汗多亡陽明之津液。胃絡上通於心。故大煩。陽明為燥土。故大渴。陽氣盛。故脈洪大。主以石膏之寒以清肺。知母之苦以滋水。甘草粳米之甘。人參之補。取氣寒補水以制火。味甘補土而生金。金者水之源也。
治太陽病發熱惡寒。熱多寒少。脈微弱者。此無陽也。不可發汗。此湯主之。
桂枝(十八銖) 芍藥(十八銖) 麻黃(十八銖) 甘草(十八銖) 大棗(四枚) 生薑(一兩二銖) 石膏(二十四銖)
上七味。咀。以水五升煮麻黃一二沸。去上沫。納諸藥。煎取二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本方當裁為越婢湯、桂枝湯合飲一升。今合為一方。桂枝二越婢一。
歌曰 桂芍麻甘十八銖。生薑一兩二銖俱。膏銖廿四四枚棗。要識無陽旨各殊。
論中無陽二字。言陽氣陷於陰中。既無表陽之證。不可發其表汗。故用越婢湯。方中石膏質重而沉滯。同麻黃之勇直入於裡陰之中。還同桂枝湯復出於肌表而愈。
蔚按。本方分兩甚輕。大抵為邪氣輕淺者設也。太陽以陽為主。所云熱多寒少。是陽氣欲勝陰邪之兆。所云脈微弱。是指脈不緊盛。所云無陽不可發汗。是指此證此脈。無陽邪之太盛。不可用麻黃湯發其汗。只用此湯清疏營衛。令得似汗而解也。書中陰陽二字。有指氣血而言。有指元陰元陽而言。有指腑臟而言。有指表裡而言。有指寒熱而言。有指邪正而言。非細心如發者。每致誤解。即高明如程扶生輩。亦以無陽二字認為陽氣虛少。甚矣。讀書之難也。
治服桂枝湯。或下之。仍頭項強痛。翕翕發熱無汗。心下滿微痛。
小便不利者。
芍藥(三兩) 甘草(二兩炙) 生薑(三兩) 茯苓(三兩) 白朮(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六味。以水八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小便利則愈。
歌曰 術芍苓姜三兩均。棗須十二效堪珍。炙甘二兩中輸化。水利邪除立法新。
蔚按。上節言太陽之氣內陷於脾而不能外達。此節言太陽之氣內陷於脾而不能轉輸也。用桂枝湯後。而頭痛項強翕翕發熱無汗之證仍在。其病機在於無汗二字。知桂枝湯之不能絲絲入扣也。或者悔桂枝湯之誤而下之。無如表證悉具。轉因誤下而陷於脾。以致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。其病機在於小便不利四字。桂枝之長於解肌。不長於利水。服五苓散多飲暖水以出汗。師有明訓。知桂枝之不可不去也。太陽之氣陷於中土。心下為脾之部位。故滿而微痛。脾不能轉輸其津液。故小便不利。今用桂枝湯去桂而加白朮茯苓。則轉輸靈而小便自利。小便利而太陽之氣達於內外。而內外之邪俱淨矣。又按。經方分兩輕重。變化難言。有方中以分兩最重為君者。如小柴胡湯。柴胡八兩餘藥各三兩之類是也。有方中數味平用者。如桂枝湯。芍、桂、生薑各三兩而以桂枝為君是也。有一方各味等分者。如豬苓湯。各味俱一兩而以豬苓為君是也。有方中分兩甚少而得力者。如甘草附子湯中。為使之桂枝四兩而所君之甘草只二兩是也。又如炙甘草湯中。為使之地黃一斤而所君之炙甘草只四兩是也。然此雖輕重莫測。而方中有是藥而後主是名。未有去其藥而仍主其名。主其名即所以主其功。如此證頭項強痛翕翕發熱。為太陽桂枝證仍在。因其誤治。遂變其解肌之法而為利水。水利則滿減熱除而頭項強痛亦愈。主方在無藥之處。神乎其神矣。
治誤汗。煩躁吐逆而厥者主之。
甘草(四兩) 乾薑(二兩 炮。)
上咀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五合。去渣。分溫再服。
歌曰 心煩(火盛。)腳急(熱盛灼筋。)理須明。攻表誤行厥便成。二兩炮姜甘草四。熱因寒用奏功宏。
蔚按。誤服桂枝湯而厥。其為熱厥無疑。何以又用甘草、乾薑乎。而不知此方以甘草為主。
取大甘以化薑、桂之辛熱。乾薑為佐、妙在炮黑。變辛為苦。合甘草又能守中以復陽也。論中乾薑俱生用。而惟此一方用炮。須當切記。或問亡陽由於辛熱。今乾薑雖經炮帶些苦味。畢竟熱性尚存。其義何居。答曰。此所謂感以同氣。則易入也。子能知以大辛回陽主薑、附而佐以膽尿之妙。便知以大甘復陽主甘草而佐以乾薑之神也。推之殭蠶因風而死。取之以治中風。驢為火畜。大動風火。以伏流之阿水造膠。遂能降火而熄風。皆古聖人探造化之微也。仲景又以此湯治肺痿。更為神妙。後賢取治吐血。蓋學古而大有所得也。
治誤汗傷血。厥逆腳攣急主之。
芍藥(四兩) 甘草(四兩 炙。)
上二味。咀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半。去滓。分溫再服之。
歌曰 芍甘四兩各相均。兩腳拘攣病在筋。陽旦誤投熱氣爍。苦甘相濟即時伸。
蔚按。芍藥味苦。甘草味甘。苦甘合用。有人參之氣味。所以大補陰血。血得補則筋有所養而舒。安有拘攣之患哉。時醫不知此理。謂為戊己湯。以治腹痛。有時生熟並用。且雲中和之劑。可治百病。凡病人素溏與中虛者。服之無不增劇。誠可痛恨。
治汗後惡熱譫言。心煩中滿。脈浮者主之。
大黃(四兩 去皮。酒洗。) 甘草(二兩 炙。) 芒硝(半升)
上三味。咀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。去滓。內芒硝。更上火微煮令沸。少少溫服之。
歌曰 調和胃氣炙甘功。硝用半升地道通。草二大黃四兩足。法中之法妙無窮。
蔚按。此治病在太陽而得陽明之陽盛證也。經曰。熱淫於內。治以鹹寒。火淫於內。治以苦寒。君大黃之苦寒。臣芒硝之鹹寒。而更佐以甘草之甘緩。硝、黃留中以泄熱也。少少溫服。亦取緩調之意。次男元犀按。調胃承氣湯此證用之。可救服桂枝遺熱入胃之誤。太陽之陽盛證用之。能泄肌熱以作汗。陽明證用之。能調胃氣以解微結。內臺方自注云脈浮者三字。大有意義。
治下利清穀。三陰厥逆。惡寒。脈沉而微者。此方主之。此乃溫經救陽之峻劑也。
甘草(二兩 炙。) 乾薑(一兩 半。) 附子(一枚 生用。去皮。切八片)
上三味。咀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二合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強人可大附子一枚。乾薑三兩。
歌曰 生附一枚兩半姜。草須二兩少陰方。建功姜附如良將。將將從容藉草匡。
蔚按。四逆湯為少陰正藥。此證用之以招納欲散之陽。太陽用之以溫經。與桂枝湯同用以救里。太陰用之以治寒濕。少陰用之以救元陽。厥陰用之以回薄厥。
次男元犀按。生附子、乾薑。徹上徹下。開闢群陰。迎陽歸舍。交接十二經。為斬旗奪關之良將。而以甘草主之者。從容籌劃。自有將將之能也。
治太陽病項背,。無汗惡風者。又治太陽與陽明合病。必自下利。此方主之。
葛根(四兩) 麻黃(三兩 去節。) 甘草(二兩 炙。) 芍藥(二兩) 桂枝(二兩) 生薑(三兩) 大棗(十二枚。)
上七味。咀。以水一斗。先煮葛根、麻黃。減二升。去上沫。納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覆取微似汗。不須啜粥。余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。
歌曰 四兩葛根三兩麻。棗枚十二效堪嘉。桂甘芍二姜三兩。無汗憎風(項背太陽病。)下利(太陽陽明合病)誇。
蔚按。第二方桂枝加葛根湯與此湯。俱治太陽經輸之病。太陽之經輸在背。經云。邪入於輸。腰脊乃強。師於二方皆云。治項背。者。小鳥羽短。欲飛不能飛。而伸頸之象也。但前方治汗出。是邪從肌腠而入輸。故主桂枝。此方治無汗。是邪從膚表而入輸。故主麻黃。然邪既入輸。肌腠亦病。方中取桂枝湯全方加葛根、麻黃。亦肌表兩解之治。與桂枝二麻黃一湯同意。而用卻不同。微乎微乎。葛根性用解見第二方。
張令韶曰。太陽與陽明合病。必自下利者。太陽主開。陽明主闔。今太陽合於陽明。不從太陽之開而從陽明之闔。病闔反開。故必自下利。下利者氣下而不上也。葛根之性。延蔓上騰。氣騰於上。利自止矣。
治太陽與陽明合病。不下利。但嘔者。此方主之。
葛根湯原方。加半夏(半升 洗。) 煎服同前。
歌曰 二陽(太陽與陽明合病。)下利葛根誇。不利旋看嘔逆嗟。須取原方照分兩。半升半夏洗來加。
張令韶曰。不下利但嘔者。太陽之氣仍欲上達而從開也。因其勢而開之。故加半夏以宣通逆氣。
治太陽病桂枝證。醫反下之。利遂不止。脈促者。表未解也。喘而汗出者。此湯主之。
葛根(半斤) 甘草(二兩) 黃芩(二兩) 黃連(二兩)
上四味。以水八升。先煮葛根。減二升。納諸藥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
歌曰 二兩連芩二兩甘。葛根八兩論中談。喘而汗出脈兼促。誤下風邪利不堪。(一本。黃連三兩。)
蔚按。太陽桂枝證而反下之。邪由肌腠而內陷於中土。故下利不止。脈促與喘汗者。內陷之邪欲從肌腠外出而不能出。湧於脈道。如疾行而蹶為脈促。湧於華蓋。肺主氣而上喘。肺主皮毛而汗出。方主葛根。從里以達於表。從下以騰於上。輔以芩、連之苦。苦以堅之。堅毛竅而止汗。堅腸胃以止瀉。又輔以甘草之甘。妙得苦甘相合。與人參同味而同功。所以補中土而調脈道。真神方也。許宏方議云。此方亦能治陽明大熱下利者。又能治嗜酒之人熱喘者。取用不窮也。(蔚按。金桂峰之女患痢。身熱如焚。法在不治。余斷其身熱為表邪。用人參敗毒散。繼服此方全愈。益信長沙方之取用不窮也。)
治太陽病頭疼發熱。身疼腰痛。骨節疼痛。惡寒無汗而喘者。此方主之。
麻黃(三兩 去節。) 桂枝(二兩 去皮。) 杏仁(七十個 去皮尖。) 甘草(一兩 炙。)
上四味。以水九升。先煮麻黃減二升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二升半。去滓。溫服八合。覆取微似汗。不須啜粥。余如桂枝法將息。
按。今醫不讀神農本草經。耳食庸醫唾餘。謂麻黃難用。而不知氣味輕清。視羌、獨、荊、防、薑、蔥。較見純粹。學者不可信俗方而疑經方也。
歌曰 七十杏仁三兩麻。一甘二桂效堪誇。喘而無汗頭身痛。溫覆休教粥到牙。
蔚按。以上俱言桂枝證。至此方言麻黃證也。方下所列各證。皆兼經氣而言。何謂經。內經云。太陽之脈。上連風府。上頭項。挾脊。抵腰。至足。循身之背是也。何謂氣。內經云。太陽之上。寒氣主之。又云。三焦膀胱者。腠理毫毛其應。是太陽之氣主周身之表而主外也。桂枝證病在肌腠。肌腠實則膚表虛。故以自汗為提綱。此證病在膚表。邪在膚表則膚表實。故以無汗為提綱。無汗則表氣不通故喘。痛而曰疼痛之甚也。此經與氣並傷。視桂枝證較重。故以麻黃大開皮毛為君。以杏仁利氣。甘草和中。桂枝從肌以達表為輔佐。覆取似汗而不啜粥。恐其逗留麻黃之性。發汗太過也。
治太陽中風脈浮緊。發熱惡寒。身疼痛。不汗出而煩躁者。此方主之。
麻黃(六兩 去節。) 桂枝(二兩 去皮。) 甘草(二兩 炙。) 杏仁(五十枚 一本 四十枚) 石膏(如雞子大 碎。) 生薑(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七味。以水九升。先煮麻黃減二升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取微似汗。汗出多者。溫粉撲之。一服汗者。停後服。(從張氏。節去三句。)
歌曰 二兩桂甘三兩姜。膏如雞子六麻黃。棗枚十二五十杏。無汗煩而且躁方。(一本。杏仁四十枚。甘草三兩。許宏方議云。溫粉者只用白朮、藁本、川芎、白芷各一兩。米粉三兩。為細末。撲其身則汗止。)
蔚按。太陽底面便是少陰。少陰證本無汗。而煩躁證少陰與太陽俱有之。若太陽中風脈浮。為肌病有欲汗之勢。緊為表實。仍不得有汗。是肌與表兼病也。發熱為太陽之標病。惡寒為太陽之本病。是標與本俱病也。太陽之氣主周身之毫毛。太陽之經挾脊抵腰。身疼痛是經與氣並病也。風為陽邪。病甚而汗不出。陽邪內擾。不可認為少陰之煩躁。以致議溫有四逆湯。議寒有黃連阿膠湯之誤。只用麻黃湯以發表。桂枝湯以解肌。而標本經氣之治法俱在其中。去芍藥者。惡其苦降。恐引邪陷入少陰也。加石膏者。取其質重性寒。紋理似肌。辛甘發散。能使汗為熱隔之證透達而解。如龍能行雲而致雨也。更妙在倍用麻黃。挾石膏之寒盡行於外而發汗。不留於內而寒中。方之所以入神也。下節言脈即不緊而緩。身即不疼而但重且有輕時。雖不若上節之甚。而無汗與煩躁。審非少陰證。亦可以此湯發之。論云無少陰證者。此者字承上節不汗出而煩躁言也。
治傷寒表不解。心下有水氣。乾嘔發熱而渴。或咳。或利。或噎。或小便不利少腹滿。或喘。此方主之。
麻黃(三兩) 芍藥(三兩) 細辛(三兩) 乾薑(三兩) 甘草(三兩) 桂枝(三兩) 半夏(半升) 五味子(半升)
上八味。以水一斗。先煮麻黃減二升。去上沫。納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若微利者。去麻黃。加蕘花如雞子大。熬令赤色。若渴者。去半夏。加栝蔞根三兩。若噎者。去麻黃。加附子一枚炮。若小便不利小腹滿。去麻黃。加茯苓四兩。若喘者。去麻黃。加杏仁半升。
歌曰 桂麻姜芍草辛三。夏味半升記要諳。表不解兮心下水。咳而發熱句中探。(柯韻伯云。心下為火位。水火相射則水氣之變幻不可拘。如上而不下則或噎或喘。下而不上則或渴或利。留於腸胃則小便不利而小腹因滿矣。惟發熱而咳是為水證。)
加減歌曰 若渴去夏取蔞根。三兩加來功亦壯。微利去麻加蕘花。(吳云。此味不常用。以茯苓代之。)熬赤取如雞子樣。若噎去麻炮附加。只用一枚功莫上。麻去再加四兩苓。能除尿短小腹脹。若喘除麻加杏仁。須去皮尖半升量。
蔚按。此傷寒太陽之表不解而動其里水也。麻、桂從太陽以祛表邪。細辛入少陰而行里水。乾薑散胸前之滿。半夏降上逆之氣。合五味之酸。芍藥之苦。取酸苦湧泄而下行。既欲下行而仍用甘草以緩之者。令藥性不暴。則藥力周到。能入邪氣水飲互結之處而攻之。凡無形之邪氣從肌表出。有形之水飲從水道出。而邪氣水飲一併廓清矣。喻嘉言云。方名小青龍者。取其翻波逐浪以歸江海。不欲其興云昇天而為淫雨之意。若泥麻黃過散。減去不用。則不成其為龍。將何恃以翻波逐浪乎。
治太陽病下之微喘者。表未解也。
桂枝(三兩) 甘草(二兩) 芍藥(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 杏仁(五十枚) 厚朴(二兩 炙。去皮。) 生薑(三兩 切。)
上七味。以水七升。微火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覆取微似汗。
歌曰 下後喘生(桂枝證下之微喘。)及喘家。(素有喘名喘家。)桂枝湯外更須加。樸加二兩五十杏。此法微茫未有涯。參太陽病。有在表在外之不同。以皮膚為表。肌腠為外也。太陽表病未解而下之。氣不因下內陷而仍在於表。不能宣發而微喘。用桂枝湯從肌而托之於表。加厚朴以寬之。杏仁以降之。表解而喘平矣。與太陽病下之後。其氣上衝者。可與桂枝湯參看。
治下之後復發汗。晝日煩躁不得眠。夜安靜。不渴不嘔。無表證。脈沉微。身無大熱者。此方主之。
乾薑(一兩) 附子(一枚 生用。去皮。破八片)
上二味。以水五升。煮取一升。去滓。頓服。
歌曰 生附一枚一兩姜。晝間煩躁夜安常。脈微無表身無熱。幸藉殘陽未盡亡。蔚按。太陽底面便是少陰。太陽證誤下之。則少陰之陽既虛。又發其汗。則一線之陽難以自主。陽王於晝。陽虛欲援同氣之救助而不可得。故煩躁不得眠。陰王於夜。陽虛必俯首不敢爭。故夜則安靜。又申之曰。不嘔不渴。脈沉微。無表證。身無大熱。辨其煩躁之絕非外邪。而為少陰陽虛之的證也。證既的則以回陽之薑、附頓服。何疑。
治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。
桂枝(三兩) 芍藥(四兩) 甘草(二兩 炙。) 人參(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 生薑(四兩)
上六味。以水一斗二升。微火煮取三升。去滓。分溫服一升。余如桂枝湯法。(按內臺云。白水煎。通口服。不必取汗。此說可存。)
歌曰 汗後身疼脈反沉。新加方法軼醫林。方中姜芍還增一。三兩人參義蘊深。
蔚按。此言太陽證發汗後。邪已淨而營虛也。身疼痛證雖似外邪。而血虛不能養營者必痛也。師恐人之誤認為邪。故復申之曰脈沉遲。以脈沉者病不在表。遲者血虛無以榮脈也。方用桂枝湯取其專行營分。加人參以滋補血液生始之源。加生薑以通血脈循行之滯。加芍藥之苦平。欲領薑、桂之辛。不走於肌腠而作汗。潛行於經脈而定痛也。曰新加者。言邪盛忌用人參。今因邪淨而新加之。注家謂有餘邪者。誤也。
治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。若汗出而喘。無大熱者。此湯主之。下後同。
麻黃(四兩 去節。) 杏仁(五十枚) 甘草(二兩 炙。) 石膏(半斤)
上四味。以水七升。先煮麻黃。去上沫。納諸藥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
歌曰 四兩麻黃八兩膏。二甘五十杏同熬。須知禁桂為陽盛。喘汗全憑熱勢操。
男元犀按。此借治風溫之病。論曰。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。為溫病。若發汗已。身灼熱者名風溫一節。未出其方。此處補之。其文略異。其實互相發明。不然。汗後病不解。正宜桂枝湯。曰不可更行者。知陽盛於內也。汗出而喘者。陽盛於內。火氣外越而汗出。火氣上越而喘也。其云無大熱。奈何。前論溫病曰發熱而渴不惡寒者。邪從內出。得太陽之標熱。無太陽之本寒也。今曰無大熱。邪已蘊釀成熱。熱盛於內。以外熱較之而轉輕也。讀書要得間。不可死於句下。至於方解。柯韻伯最妙。宜熟讀之。
柯韻伯云。此方為溫病之主劑。凡冬不藏精之人。熱邪伏於臟腑。至春風解凍。伏邪自內而出。法當乘其勢而汗之。熱隨汗解矣。此證頭項強痛與傷寒盡同。惟不惡寒而渴以別之。證繫有熱無寒。故於麻黃湯去桂易石膏。以解表裡俱熱之證。岐伯所云末滿三日可汗而已者。此法是也。此病得於寒時。而發於風令。故又名曰風溫。其脈陰陽俱浮。其證自汗身重。蓋陽浮則強於衛外而閉氣。故身重。當用麻黃開表以逐邪。陰浮不能藏精而汗出。當用石膏鎮陰以清火。表裡俱熱。則中氣不運。升降不得自如。故多眠鼻鼾。語言難出。當用杏仁、甘草以調氣。此方備升降輕重之性。足以當之。若攻下火熏等法。此粗工促病之術也。蓋內蘊之火邪與外感之餘熱。治不同法。是方溫病初起。可用以解表清裡。汗後可復用以平內熱之猖狂。下後可復用以徹伏邪之留戀。與風寒不解用桂枝湯同法。例云。桂枝下咽。陽盛則斃。特開此涼解一法。為大青龍湯之變局。白虎湯之先著也。然此證但熱無寒。用青龍則不宜薑、桂。恐脈流薄疾。斑黃狂亂作矣。此證但熱不虛用白虎。則不宜參、米。恐食入於陰則長氣於陽。譫語腹脹矣。此為解表之劑。若無喘鼾語言難出等證。則又白虎之證治矣。凡治溫病表裡之實。用此湯。治溫病表裡之虛。用白虎加參、米。相須相濟者也。若葛根黃芩黃連湯則治痢而不治喘。要知溫病下後。無利不止證。葛根黃連之燥。非治溫藥。且麻黃專於外達。與葛根之和中發表不同。石膏甘潤。與黃連之苦燥懸殊。同是涼解表裡。同是汗出而喘。而用藥有毫釐之辨矣。
治發汗過多。其人叉手自冒心。心下悸欲得按者。此方主之。
桂枝(四兩) 甘草(二兩 炙。)
上二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。去滓。頓服。
歌曰 桂枝炙草取甘溫。四桂二甘藥不煩。叉手冒心虛已極。汗多亡液究根源。
張令韶曰。此發汗多而傷其心氣也。汗為心液。汗出過多。則心液空而喜按。故用桂枝以保心氣。甘草助中土以防水逆。不令腎氣乘心。
治發汗後。其人臍下悸者。欲作奔豚。此方主之。
茯苓(半斤) 桂枝(四兩) 甘草(四兩 炙。) 大棗(十五枚)
上四味。以甘瀾水一斗。先煮茯苓。減二升。納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作甘瀾水法。取水一斗。置在盆內。以杓揚之。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顆相逐。取用之。
歌曰 八兩茯苓四桂枝。炙甘四兩悸堪治。棗推十五扶中土。煮取甘瀾兩度施。(程知本。甘草二兩。)
蔚按。此治發汗而傷其腎氣也。桂枝保心氣於上。茯苓安腎氣於下。二物皆能化太陽之水氣。甘草、大棗補中土而制水邪之溢。甘瀾水速諸藥下行。此心悸欲作奔豚。圖於未事之神方也。
治發汗後腹脹滿。此方主之。
厚朴(半斤 炙。去皮。) 生薑(半斤) 半夏(半升 洗。) 甘草(二兩) 人參(一兩)
上五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歌曰 厚朴半斤姜半斤。一參二草亦須分。半升夏最除虛滿。汗後調和法出群。
張令韶曰。此治發汗而傷脾氣。汗乃中焦水穀之津。汗後亡津液而脾氣虛。脾虛則不能轉輸而脹滿矣。夫天氣不降。地氣不升。則為脹滿。厚朴色赤性溫而味苦泄。助天氣之下降也。半夏感一陰而生。能啟達陰氣。助地氣之上升也。生薑宣通滯氣。甘草、人參所以補中而滋生
津液者也。津液足而上下交。則脹滿自消矣。
治傷寒若吐若下後。心下逆滿。氣上衝胸。起則頭眩。脈沉緊。發汗則動經。身為振搖者。此方主之。
茯苓(四兩) 桂枝(三兩) 白朮(二兩) 甘草(二兩 炙。)
上四味。以水六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。
歌曰 病因吐下氣衝胸。起則頭眩身振從。茯四桂三術草二。溫中降逆效從容。
張令韶曰。此治吐下後而傷肝氣也。心下逆滿者。心下為脾之部位。脾主中焦水穀之津。吐下以傷其津。遂致脾虛而為滿。脾虛而肝氣乘之。故逆滿也。氣上衝胸等句。皆言肝病之本脈本證。方中只用桂枝一味以治肝。其餘白朮、茯苓、甘草。皆補脾之藥。最為得法。即金匱所謂知肝之病當先實脾是也。
治發汗病不解。反惡寒者。虛故也。此湯主之。
芍藥(三兩) 甘草(三兩 炙。) 附子(一枚 炮去皮。破八片)
以上三味。以水五升。煮取一升五合。去滓。溫服。
歌曰 一枚附子勝靈丹。甘芍平行三兩看。汗後惡寒虛故也。經方秘旨孰能攢。
男元犀按。各家以此證為發汗虛其表陽之氣。似是而非。於病不解三字說不去。且虛故也三字亦無來歷。蓋太陽之邪。法從汗解。汗而不解。餘邪未淨。或復煩發熱。或如瘧狀。亦有大汗亡陽明之陽用白虎加人參法。亡少陰之陽用真武四逆法。論有明訓也。今但云不解。可知病未退而亦未加也。惡寒而曰反者奈何。謂前此無惡寒證。因發汗而反增此一證也。惡寒若系陽虛。四逆輩猶恐不及。竟以三兩之芍藥為主。並無薑、桂以佐之。豈不慮戀陰以撲滅殘陽乎。師恐人因其病不解而再行發汗。又恐因其惡寒而徑用薑、附。故特切示曰虛故也。言其所以不解。所以惡寒。皆陰陽素虛之故。補虛自足以勝邪。不必他顧也。方中芍藥、甘草。苦甘以補陰。附子、甘草。辛甘以補陽。附子性猛。得甘草而緩。芍藥性寒。得附子而和。且芍、草多而附子少。皆調劑之妙。此陰陽雙補之良方也。論中言虛者。間於節中偶露一二語。單言虛而出補虛之方者只一節。學者當從此隅反之。
治發汗若下之。病仍不解。煩躁者。此方主之。
茯苓(四兩 一本 六兩) 人參(一兩) 附子(一枚 生用。) 甘草(二兩 炙。) 乾薑(一兩半)
上五味。以水五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七合。日三服。
歌曰 生附一枚兩半姜。二甘六茯一參當。汗傷心液下傷腎。腎躁心煩得媾(水火交媾則煩躁定矣。)昌。
張令韶曰。此汗下而虛其少陰水火之氣也。汗下之後。心腎之精液兩虛。以致病仍不解。陰陽水火離隔而煩躁也。煩者陽不得通陰也。躁者陰不得遇陽也。茯苓、人參助心主以止陽煩。四逆補腎臟以定陰躁。
治發汗後。煩渴。欲飲水者主之。
豬苓(十八銖) 澤瀉(一兩六銖) 白朮(十八銖) 茯苓(十八銖) 桂枝(半兩 去皮。)
上五味。搗為末。以白飲和服方寸匕。日三服。多飲暖水。汗出愈。(內臺。茯苓、豬苓、白朮各一兩。澤瀉二兩。桂枝半兩為末。)
歌曰 豬術茯苓十八銖。澤宜一兩六銖符。桂枝半兩磨調服。暖水頻吞汗出蘇。(魏念庭云。設非用散而用煎。則內外迎拒。藥且不下。又何能多服暖水不吐乎。)
次男元犀按。苓者令也。化氣而通行津液。號令之主也。豬苓、茯苓、澤瀉。皆化氣之品。有白朮從脾以輸轉之。則氣化而水行矣。然表裡之邪不能因水利而兩解。故必加桂枝以解之。作散以散之。多服暖水以助之。使水精四布。上滋心肺。外達皮毛。微汗一出。而表裡之
煩熱兩蠲矣。白飲和服。亦即桂枝湯啜粥之義也。
治傷寒汗出而渴者。五苓散主之。不渴者。此方主之。
茯苓(三兩) 桂枝(二兩) 甘草(一兩) 生薑(三兩)
上四味。以水四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。
歌曰 汗多不渴此方求。又治傷寒厥悸優。二桂一甘三姜茯。須知水汗共源流。
蔚按。此承上服五苓散多飲暖水以出汗。人知五苓之用在汗。而不知五苓之證在渴也。五苓證之渴。
為脾不轉輸。非關胃燥。推而言之。不輸於上為渴。不輸於中為水逆。不輸於下為小便不利。雖有煩熱之病。責在水津不能四布。故白朮、桂枝之辛溫不避也。論曰汗出而渴。可知中焦水穀之津發泄而傷脾。脾傷則不能輸津而作渴。故取五苓散布散其水津。若不渴者。中焦之液未傷。只用茯苓甘草湯。取茯苓之利水。俾腎水不沸騰而為汗。
治發汗吐下後。虛煩不得眠。反覆顛倒。心中懊憹者。
梔子(十四枚 生用。擘。) 香豉(四合 綿裹。)
上二味。以水四升。先煮梔子。得二升半。內豉。煮取一升半。去滓。分為二服。溫進一服。得吐者。止後服。(從張本。刪此二句。)
歌曰 山梔香豉治何為。煩惱難眠胸窒宜。十四枚梔四合豉。先梔後豉法煎奇。
男元犀按。此湯舊本有得吐止後服等字。故相傳為湧吐之方。高明如柯韻伯。亦因其說。惟張隱菴、張令韶極辨其訛。曰。瓜蒂散二條。本經必曰吐之。梔子湯六節。並不言一吐字。且吐下後虛煩。豈有復吐之理乎。此因瓜蒂散內。用香豉二合而誤傳之也。愚每用此方。服之不吐者多。亦或有時而吐。要之吐與不吐。皆藥力勝病之效也。其不吐者。所過者化。即雨露之用也。一服即吐者。戰則必勝。即雷霆之用也。方非吐劑。而病間有因吐而愈者。所以為方之神妙。梔子色赤象心。味苦屬火。性寒導火熱之下行。豆形象腎。色黑入腎。製造為豉。輕浮引水液之上升。陰陽和。水火濟。而煩熱懊憹結痛等證俱解矣。原本列於太陽。主解煩。非吐劑。而有時亦能湧吐也。韻伯移入陽明。只知為吐劑泄陽明之煩熱。即此為仁者見仁。知者見知也。
治梔豉湯證中若少氣者主之。
梔子(十四枚) 甘草(二兩 內臺。止用半兩) 香豉(四合)
上三味。以水四升。先煮梔子、甘草。取二升半。內豉。煮取升半。去滓。分溫二服。(從張氏重訂。下同。)
治梔子豉湯證中若加嘔者。此方主之。
梔子(十四枚) 生薑(五兩 內臺。止用一兩)香豉(四合)
上三味。以水四升。先煮梔子、生薑。取二升半。內豉。煮取升半。去滓。分溫二服。
歌曰 梔豉原方效可誇。氣羸二兩炙甘加。若加五兩生薑入。專取生薑治嘔家。
蔚按。梔豉解見上。汗吐下後。中氣虛不能交通上下。故加甘草以補中。嘔者汗吐下後胃陽已傷。中氣不和而上逆。故加生薑暖胃解穢而止逆也。
治傷寒下後。心煩腹滿。臥起不安者。此方主之。
梔子(十四枚) 厚朴(四兩) 枳實(四枚 水浸去穰。炒。)
上三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半。去滓。分溫二服。(本張氏重訂。)
歌曰 樸須四兩枳四枚。十四山梔亦妙哉。下後心煩還腹滿。止煩泄滿效兼該。
柯韻伯曰。心煩則難臥。腹滿則難起。起臥不安是心移熱於胃。與反覆顛倒之虛煩不同。梔子治煩。枳、樸泄滿。此兩解心腹之妙劑也。
治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。身熱不去。微煩者主之。
梔子(十四枚) 乾薑(二兩)
上二味。以水三升半。煮取一升半。去滓。分二服。溫進一服。(從張氏。刪去二句。)
歌曰 十四山梔二兩姜。以丸誤下救偏方。微煩身熱君須記。辛苦相需盡所長。
張令韶曰。梔子導陽熱以下行。乾薑溫中土以上達。上下交而煩熱止矣。
嘉慶戊辰。吏部謝芝田先生令親。患頭項強痛。身疼。心下滿。小便不利。服表藥。無汗。反煩。六脈洪數。初診疑為太陽陽明合病。諦思良久曰。前病在無形之太陽。今病在有形之太陽也。但使有形之太陽小便一利。則所有病氣俱隨無形之經氣而汗解矣。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。一服遂瘥。惟夜間不寐。特告曰。此名虛煩。因辛熱遺害。若用棗仁、遠志、茯神等藥。反招集其所遺而為孽。病必復作矣。用梔子豉湯。即愈。
嘉慶己巳季春。曹扶谷明府。患頭痛項強惡寒等證。自差次回垣後。更增出寒熱往來。欲嘔胸滿等證。家嚴診其脈數中見小。按之虛不應指。駭謂之曰。陽證見陰脈。法在不治。所幸者大小便如常。神識頗清。正雖虛而尚未潰。察其胸滿欲嘔寒熱往來之證。俱是病氣欲從樞轉之象。當乘機而利導之。遂令一日服小柴胡兩劑。柴胡每劑八錢。次日再診。以上諸證雖退。而心胸懊憹不安。語言錯亂無次。實覺可憂。又診其脈略緩。遂為之喜曰。邪從樞轉而出。故寒熱等證俱平。正為邪熱所傷。故煩昏等證並見。此時須當救正。但救正二字。不讀傷寒、金匱。便以人參誤事。立主用梔子豉湯從離坎交媾處撥動神機。服後停藥。靜候三日。值陽明主氣之期。申酉為陽明正旺之時。戊癸相合自愈。果如言應期而效。
治太陽病發汗。汗出不解。其人仍發熱。心下悸。頭眩。身瞤動。振振欲擗地者。
此方主之。又治少陰病二三日不已。至四五日。腹痛小便不利。四肢沉重疼痛。自下利者。此為有水氣。其人或咳。或小便自利。或嘔者。此方主之。
茯苓(三兩) 芍藥(三兩) 生薑(三兩) 白朮(二兩) 附子(一枚 炮。)
上五味。以水八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七合。日三服。
歌曰 生薑芍茯數皆三。二兩白朮一附探。便短咳頻兼腹痛。驅寒鎮水與君談。
加減歌曰 咳加五味要半升。乾薑細辛一兩具。(一本。去生薑。)小便若利恐耗津。須去茯苓腎始固。下利去芍加乾薑。二兩溫中能守住。若嘔去附加生薑。足前須到半斤數。
張令韶曰。虛者不可汗。汗後病不解而變證也。真武者。鎮水之神也。水性動。今動極不安。故亦以此鎮之。茯苓松之餘氣。潛伏於根。故歸伏心神而止悸。附子啟下焦之生陽。上循於頭而止眩。芍藥滋養營血。生薑宣通經脈。而瞤動自止。白朮所以資中土而灌溉四旁者也。
羅東逸曰。小青龍湯治表不解有水氣。中外皆寒實之病也。真武湯治表已解有水氣。中外皆虛寒之病也。真武者。北方司水之神也。以之名湯者。藉以鎮水之義也。夫人一身制水者脾也。主水者腎也。腎為胃關。聚水而從其類。倘腎中無陽。則脾之樞機雖運。而腎之關門不開。水即欲行。以無主制。故泛溢妄行而有是證也。用附子之辛熱。壯腎之元陽。則水有所主矣。白朮之溫燥。建立中土。則水有所制矣。生薑之辛散。佐附子以補陽。於補水中寓散水之意。茯苓之淡滲。佐白朮以健土。於制水中寓利水之道焉。而尤重在芍藥之苦降。其旨甚微。蓋人身陽根於陰。若徒以辛熱補陽。不少佐以苦降之品。恐真陽飛越矣。芍藥為春花之殿。交夏而枯。用之以亟收散漫之陽氣而歸根。下利減芍藥者。以其苦降湧泄也。加乾薑者。以其溫中勝寒也。水寒傷肺則咳。加細辛、乾薑者。勝水寒也。加五味子者。收肺氣也。小便利者去茯苓。恐其過利傷腎也。嘔者去附子加生薑。以其病非下焦。水停於胃。所以不須溫腎以行水。只當溫胃以散水。且生薑功能止嘔也。
治少陽經發熱。口苦耳聾。其脈弦者。又治太陽陽明二經發熱不退。寒熱往來。
柴胡(半斤) 黃芩(三兩) 人參(三兩) 甘草(三兩) 生薑(三兩) 半夏(半升洗。) 大棗(十二枚 擘。)
上七味。以水一斗二升。煮取六升。去滓。再煎。取三升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若胸中煩而不嘔。去半夏、人參。加栝蔞實一枚。若渴者。去半夏。加人參合前成四兩半。栝蔞根四兩。若腹中痛者。去黃芩。加芍藥三兩。若脅下痞硬。去大棗。加牡蠣四兩。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。去黃芩。加茯苓四兩。若不渴外有微熱者。去人參。加桂枝三兩。溫覆取微汗愈。若咳者。去人參、大棗、生薑。加五味子半升。乾薑二兩。
歌曰 柴胡八兩少陽憑。棗十二枚夏半升。三兩姜參芩與草。去渣重煎有奇能。
中而達外。生薑所以發散宣通者也。此從內達外之方也。愚按原本列於太陽。以無論傷寒中風。至五六日之間經氣一周。又當來復於太陽。往來寒熱。為少陽之樞象。此能達太陽之氣從樞以外出。非解少陽也。各傢俱移入少陽篇。到底是後人識見淺處。
加減歌曰 胸煩不嘔除夏參。蔞實一枚應加煮。若渴除夏加人參。合前四兩五錢與。蔞根清熱且生津。再加四兩功更巨。腹中痛者除黃芩。芍加三兩對君語。脅下痞硬大棗除。牡蠣四兩應生杵。心下若悸尿不長。除芩加茯四兩侶。外有微熱除人參。加桂三兩汗休阻。咳除參棗並生薑。加入乾薑二兩許。五味半升法宜加。溫肺散寒力莫御。
張令韶曰。太陽之氣。不能從胸出入。逆於胸脅之間。雖不幹動在內有形之臟真。而亦干動在外無形之臟氣。然見一臟之證。不復更及他臟。故有七或證也。胸中煩者。邪氣內侵君主。故去半夏之燥。不嘔者。中胃和而不虛。故去人參之補。加栝蔞實之苦寒導火熱以下降也。渴者。陽明
燥金氣盛。故去半夏之辛。倍人參以生津。加栝蔞根引陰液以上升也。腹中痛者。邪干中土。故去黃芩之苦寒。加芍藥以通脾絡也。脅下痞硬者。厥陰肝氣不舒。故加牡蠣之純牡。能破肝之牝臟。其味鹹能軟堅。兼除脅下之痞。去大棗之甘緩。欲其行之捷也。心下悸小便不利者。腎氣上乘而積水在下。故去黃芩。恐苦寒以傷君火。加茯苓保心氣以制水邪也。不渴外有微熱者。其病仍在太陽。故不必生液之人參。宜加解外之桂枝覆取微汗也。咳者。形寒傷肺。肺氣上逆。故加乾薑之熱以溫肺。五味之斂以降逆。凡咳皆去人參。長沙之秘旨。既有乾薑之溫。不用生薑之散。既用五味之斂。不用大棗之緩也。
治傷寒陽脈澀。陰脈弦。法當腹中急痛者。以此方主之。又傷寒二三日。心中悸而煩者。此方主之。
芍藥(六兩) 桂枝(三兩) 甘草(二兩) 生薑(三兩) 膠飴(一升) 大棗(十二枚)
上六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內膠飴。更上微火消解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嘔家不可用建中。以甜故也。
歌曰 建中即是桂枝湯。倍芍加飴絕妙方。飴取一升六兩芍。悸煩腹痛有奇長。
程扶生曰。傷寒二三日。邪尚在表。未及傳裡之時。悸則陽虛。煩則陰虛。故以芍藥之苦以益陰。薑、桂之辛以扶陽。而復用甘草、大棗之甘溫緩其中。中既建。則邪不致入里矣。而薑、桂等又能托邪外出。此為陰陽兩虛之人而立一養正驅邪法也。
張令韶曰。經隧之血脈。流行不息。今寒氣入而稽遲之。入陽絡則陽脈澀。入陰絡則陰脈弦。法當腹中急痛。先與建中湯。以經隧之血脈皆中胃之所生。更得小柴胡湯以轉樞機。樞機利則經隧之血脈通矣。通則不痛也。
蔚考。金匱黃耆建中湯有加減法。小建中湯無加減法。今查內臺方議亦有加減。未知為年久脫簡。抑或許氏新附與否。姑錄之以備參考。方議載建中湯治虛痛者。加黃耆。治心痛者。加元胡索。治血虛者。加當歸、川芎。治盜汗多者。加小麥、茯神。治虛中生熱。加柴胡、地骨皮。
治太陽病未解便傳入陽明。大便不通。熱實心煩。或寒熱往來。其脈沉實者。以此方下之。
柴胡(半斤) 半夏(半升) 芍藥(三兩) 黃芩(三兩) 生薑(五兩) 枳實(四枚炙。) 大棗(十二枚)
上七味。以水一斗二升。煮取六升。去滓。再煎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一方。用大黃二兩。若不加大黃。恐不為大柴胡湯也。(按。此方原有兩法。長沙並存其說而用之。)
歌曰 八柴四枳五生薑。芩芍三分二大黃。半夏半升十二棗。少陽實證下之良。
蔚按。凡太陽之氣逆而內干。必藉少陽之樞轉而外出者。仲景名為柴胡證。但小柴胡證心煩。或胸中煩。或心下悸。重在於脅下苦滿。而大柴胡證不在脅下而在心下。曰心下急鬱郁微煩。曰心下痞硬。以此為別。小柴胡證曰喜嘔。曰或胸中煩而不嘔。而大柴胡證不獨不嘔。而且嘔吐。不獨喜嘔。而且嘔不止。又以此為別。所以然者。太陽之氣不從樞外出。反從樞內入於君主之分。視小柴胡證頗深也。方用芍藥、黃芩、枳實、大黃者。以病勢內入。必取苦泄之品以解在內之煩急也。又用柴胡、半夏以啟一陰一陽之氣。生薑、大棗以宣發中焦之氣。蓋病勢雖已內入。而病情仍欲外達。故制此湯。還藉少陽之樞而外出。非若承氣之上承熱氣也。汪訒庵謂加減小柴胡、小承氣而為一方。未免以庸俗見測之也。
治傷寒十三日不解。胸脅滿而嘔。日晡所發潮熱。已而微利。此本柴胡證。
下之而不得利。今反利者。知醫以丸藥下之。非其治也。潮熱者實也。先宜小柴胡以解外。後以此湯主之。
柴胡(二兩十六銖) 半夏(二十銖) 黃芩(一兩) 甘草(一兩) 生薑(一兩) 人參(一兩) 大棗(四枚) 芒硝(二兩)
上八味。以水四升。煮去二升。去滓。內芒硝。更煮微沸。分溫再服。(此藥劑之最輕者。以今秤計之。約二兩。分二服。則一服止一兩耳。)
歌曰 小柴分兩照原方。二兩芒硝後入良。誤下熱來日晡所。補兼盪滌有奇長。(此歌照內臺方。宋本玉函經。然當照成氏為妥。)
蔚按。小柴胡湯使太陽之氣從樞外出。解見原方。茲云十三日。經盡一周。既來復於太陽。當解而不能解。又交陽明主氣之期。病氣亦隨經氣而涉之。陽明主胸。少陽主脅。胸脅滿而嘔者。陽明之闔不得少陽之樞以外出也。日晡所者。申酉戌之際也。陽明旺於申酉戌。故應其時而發潮熱。熱已微利者。陽明之氣雖實。其奈為丸藥所攻而下陷。陷者舉之。用小柴胡湯以解外。解寓升發之義。即所以舉其陷而止其利也。又加芒硝者。取芒硝之鹹寒以直通地道。不用大黃之苦寒以犯中宮。蓋陽明之氣既傷。不宜再傷。師之不用大柴而用小柴。其義深矣。
治太陽病不解。熱結膀胱。其人如狂。血自下者愈。其外不解者。尚未可攻。
當先解外。外已解。但小腹急結者。乃可攻之。宜此方主之。
桃仁(五十個) 大黃(四兩) 甘草(二兩 生。) 桂枝(二兩) 芒硝(二兩)
上五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二升半。去滓。內芒硝。更上火微沸。下火。先食。溫服五合。日三服。當微利。
歌曰 五十桃仁四兩黃。桂硝二兩草同行。膀胱熱結如狂證。外解方攻用此湯。
蔚按。張令韶謂太陽有氣有經。其氣從胸而出入。其經挾脊入循膂而內絡膀胱。如病邪從胸脅而入。涉於陽明少陽之分。則為小柴胡湯證。循背膂而入。自入於太陽之腑。
則為桃仁承氣湯證。太陽之腑曰膀胱。在小腹之間。為血海之所。膀胱有津液而無血。而與胞中之血海相連。熱干之。陰不勝陽。則動胞中之血而自下。故其人如狂。然病起外邪。當先解外。必審其小腹急結。乃可攻之。急結者。其血有急欲通之象也。桃得陽春之生氣。其仁微苦而湧泄。為行血之緩藥。得大黃以推陳致新。得芒硝以清熱消瘀。得甘草以主持於中。俾諸藥遂其左宜右有之勢。桂枝用至二兩者。注家以為兼解外邪。而不知辛能行氣。氣行而血乃行也。(男蔚按。內經曰。血在上喜忘。血在下如狂。)
治傷寒八九日下之。胸脅滿。煩驚。小便不利。譫言。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。此方主之。
柴胡(一兩半) 龍骨(一兩半) 黃芩(一兩半) 生薑(一兩半) 人參(一兩半) 茯苓(一兩半) 鉛丹(一兩半) 牡蠣(一兩半) 桂枝(一兩半) 半夏(一兩半) 大棗(六枚)大黃(二兩)
上十二味。以水八升。煮取四升。內大黃。更煮一二沸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(此分兩照宋本玉函經及內臺方。若傷寒論。柴胡則用四兩。半夏二合。)
歌曰 參芩龍牡桂丹鉛。苓夏柴黃薑棗全。棗六餘皆一兩半。大黃二兩後同煎。
內臺方議云。傷寒八九日。邪氣錯雜。表裡未分。而誤下之。則虛其里而傷其表。胸滿而煩者。邪熱客於胸中。驚者。心惡熱而神不守也。小便不利者。裡虛津液不行也。譫語者。胃熱也。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。陽氣內榮於裡,不行於表也。故用柴胡為君。以通表裡之邪而除胸脅滿。
以人參、半夏為臣。輔之。加生薑、大棗而通其津液。加龍骨、牡蠣、鉛丹收斂神氣而鎮驚。為佐。加茯苓以利小便而行津液。加大黃以逐胃熱止譫語。加桂枝以行陽氣而解身重錯雜之邪。共為使。以此十一味之劑。共救傷寒壞逆之法也。傷寒論共十二味。一本無黃芩。止十一味也。
治傷寒脈浮。醫以火迫劫之。亡陽必驚狂。起臥不安者。此方主之。
桂枝(三兩) 甘草(二兩) 大棗(十二枚) 生薑(三兩) 牡蠣(熬。五兩) 龍骨(四兩) 蜀漆(三兩 洗去腥。)
上為末。以水一斗二升。先煮蜀漆。減二升。內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(一本。蜀漆四兩。)
歌曰 桂枝去芍已名湯。蜀漆還加龍牡藏。五牡四龍三兩漆。能療火劫病驚狂。
張令韶曰。傷寒脈浮。病在陽也。太陽與君火相合而主神。心為陽中之太陽。醫以火迫劫亡陽。亡其君主之陽。非下焦生陽之陽也。心為火迫。則神氣外浮。故如驚狂而不安。桂枝色赤入心。取之以保心氣。佐以龍、牡者。取水族之物以制火邪。取重鎮之品以治浮越也。芍藥苦平。非亡陽所宜。故去之。蜀漆取通泄陽熱。故先煮之。神氣生於中焦水穀之精。故用甘草、大棗、生薑。以資助中焦之氣也。病在陽復以火劫。此為逆也。故曰救逆。
治燒針令其汗。針處被寒。核起而赤者。必發奔豚。氣從小腹上衝心。灸其核上各一壯。與此方主之。
桂枝(五兩) 芍藥(三兩) 生薑(三兩) 甘草(二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五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按本論云。與桂枝加桂湯。更加桂二兩。而不知原用三兩。更加二兩。即名此湯。非於五兩之外更加也。
歌曰 氣從臍逆號奔豚。汗為燒針啟病源。只取桂枝湯本味。再加二兩桂枝論。
蔚按。少陰上火而下水。太陽病以燒針令其汗。汗多傷心。火衰而水乘之。故發奔豚。用桂枝加桂。使桂枝得盡其量。上能保少陰之火臟。下能溫少陰之水臟。一物而兩扼其要也。核起而赤者。針處被寒。灸以除其外寒。並以助其心火也。
治火逆下之。因燒針煩躁者。此湯主之。
桂枝(一兩) 甘草(二兩) 龍骨(二兩) 牡蠣(二兩)
上四味。以水五升。煮取二升半。去滓。溫服八合。日三服。
歌曰 二甘一桂不雷同。龍牡均行二兩通。火逆下之煩躁起。交通上下取諸中。
蔚按。太陽病因燒針而為火逆者多。今人不用燒針而每有火逆之證者。炮薑、桂、附、荊、防、羌、獨之類逼其逆也。火逆則陽亢於上。若遽下之。則陰陷於下。陽亢於上。不能遇陰而煩。陰陷於下。不得遇陽而躁。故取龍、牡水族之物。抑亢陽以下交於陰。取桂枝辛溫之品。啟陰氣以上交於陽。最妙在甘草之多。資助中焦。使上下陰陽之氣交通於中土。而煩躁自平也。
治太陽病熱在下焦。小腹硬滿。下血乃愈。所以然者。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裡故也。此湯主之。
虻蟲(三十個 去足翅。熬。) 水蛭(三十個 熬。) 大黃(三兩 酒洗。) 桃仁(三十個)
上四味。銼如麻豆。以水五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不下。再服。
歌曰 大黃三兩抵當湯。里指任沖不指胱。虻蛭桃仁各三十。攻其血下定其狂。
張令韶曰。太陽有經與氣之分。亦有外與表之別。桃仁承氣證熱結膀胱。乃太陽肌腠之邪從背膂而下結於膀胱。故曰。外不解者。尚不可攻。肌腠為外也。抵當證瘀熱在裡。乃太陽膚表之邪從胸中而下結於小腹。表氣通於胸。故曰。表證仍在。反不結胸。皮毛為表也。蓋太陽之氣。從胸而出入太陽之經。循背膂而下絡膀胱。經病外邪從背而入結於膀胱者。詳於桃仁承氣湯方注。而氣病表邪從胸而入。不涉於膀胱。故不曰熱結膀胱。而曰反不結胸。熱在下焦。蓋下焦即胞中衝任二脈之所起也。衝脈起於氣衝。任脈起於中極之下以上毛際。亦居小腹。故前章曰小腹急結。此章曰小腹硬滿。急結者急欲下通之象。不必攻之。故曰下者愈。只用桃仁承氣足矣。此曰硬滿。全無下通之勢。故不曰血自下。而曰下血乃愈。言必攻而始下也。非抵當不可。二證之分別如此。又曰。太陽病六七日。正當太陽主氣之期。表證仍在。脈當浮。今微而沉者。氣隨經絡沉而內薄也。內薄於胸當結胸。今反不結胸者。知表邪從胸而下入於陰分。陰不勝陽故發狂。熱在下焦故小腹硬滿。硬滿而小便自利。便知其不在無形之氣分而在有形之血分也。方用虻蟲、水蛭。一飛一潛。吮血之物也。在上之熱隨經而入。飛者抵之。在下之血為熱所瘀。潛者當之。配桃核之仁。將軍之威。一鼓而下。抵拒大敵。四物當之。故曰抵當。
治傷寒有熱。小腹滿。應小便不利。今反利者。為有血也。當下之。
虻蟲(二十個 去翅足。熬) 水蛭(二十個 熬。) 桃仁(三十五個) 大黃(三兩)
上四味搗。分為四丸。以水一升。煮一丸。取七合服。不可余藥。晬時當下血。若不下者。更服。
歌曰 卅五桃仁三兩黃。虻蟲水蛭廿枚詳。搗丸四個煎宜一。有熱尿長腹滿嘗。
陳修園曰。抵當之脈。浮取微而沉取結。按曰微而沉。非沉微也。故又以沉結申之。抵當之證。發狂。小腹硬滿。小便自利。其中又有發黃病。審其小便不利。為膀胱之氣不化。小便自利。非膀胱之氣不化。為下焦之瘀不行。以此方之難用。又不可不用。不得不重申其義也。然此為抵當湯、丸二證公共之辨法也。師又立抵當丸方法者。著眼在有熱二字。以熱瘀於裡而仍蒸於外。小腹又滿。小便應不利而反自利。其證較重。而治之不可急遽。故變湯為丸。以和洽其氣味。令其緩達病所。曰不可余藥者。謂連滓服下。不可留余。庶少許勝多許。俟晬時下血。病去而正亦無傷也。
治結胸證。項亦強。如柔痓狀。下之則和。此方主之。
大黃(半斤) 葶藶子(半升 熬。) 杏仁(半升 去皮尖。炒黑。) 芒硝(半升)
上四味。搗篩二味。次內杏仁、芒硝。合研如脂。和散。取如彈丸一枚。別搗甘遂末一錢匕。白蜜二合。水二升。煮取一升。溫頓服之。一宿乃下。如不下。更服。取下為效。禁如藥法。
歌曰 大陷胸丸法最超。半升葶藶杏硝調。項強如痓君須記。八兩大黃取急消。
蔚按。太陽之脈。上循頭項。太陽之氣。內出於胸膈。外達於皮毛。其治法宜從汗解。今應汗而反下之。則邪氣因誤下而結於胸膈之間。其正氣亦隨邪氣而內結。不能外行於經脈。以致經輸不利。而頭項強急如柔痓反張之狀。取大黃、芒硝苦鹹以泄火熱。甘遂苦辛以攻水結。其用杏仁、葶藶奈何。以肺主皮毛。太陽亦主皮毛。肺氣利而太陽之結氣亦解也。其搗丸而又納蜜奈何。欲峻藥不急於下行。亦欲毒藥不傷其腸胃也。
治大結胸證。脈沉而緊。心下痛按之石硬者。
大黃(六兩) 芒硝(一升) 甘遂(一錢匕)
上三味。以水六升。先煮大黃。取二升。去滓。內芒硝。煮一兩沸。內甘遂末。溫服一升。得快利。止後服。
歌曰 一錢甘遂一升硝六兩大黃力頗饒。日晡熱潮腹痛滿。胸前結聚此方消。
蔚按。大黃、芒硝。苦鹹之品。借甘遂之毒。直達胸間之飲邪。不專蕩胃中之邪穢也。湯與丸分者。丸恐下之太急。故連滓和蜜服之。使留中之邪從緩而下。湯恐下之不急。取三味之過而不留者。盪滌必盡也。陳亮斯曰。結胸者。結於胸中而連於心下也。身之有膈。所以遮上下也。膈能拒邪。則邪但留於胸中。膈不能拒邪。則邪留胸而及於胃。胸胃俱病。乃成結胸。如胸有邪而胃未受邪。則為胸脅滿之半表半裡證。如胃受邪而胸不留。則為胃家實之陽明病。皆非結胸也。故必詳辨分明。庶無差誤。
治小結胸病。正在心下。按之則痛。脈浮滑者主之。又治心下結痛。氣喘悶者。
黃連(一兩) 半夏(半升 洗。) 栝蔞實(大者一枚)
上三味。以水六升。先煮栝蔞。取三升。去滓。內諸藥。煎取二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。
歌曰 按而始痛病猶輕。(與手不可近大結胸證迥別。)脈絡凝邪心下成。(曰正在心下。上不至心。下不及小腹。與大結胸證又別。)夏取半升連一兩。栝蔞整個要先烹。
張令韶曰。氣分無形之邪結於胸膈之間。以無形而化有形。故痛不可按而為大結胸證。結於胸中脈絡之間。入於有形之經絡而仍歸於無形。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。而為小結胸證。方用黃連以解心下之熱。半夏以疏脈絡之結。栝蔞延蔓似絡。性寒涼而實下行。所以導心下脈絡之結熱從下而降也。若大結胸證亦用此湯。藥不及病。多死。又曰。氣無形者也。經。有形者也。以無形之邪結於胸膈之內。故用大黃、甘遂輩從有形之腸胃而解。結於脈絡之間。又用黃連、半夏輩從無形之氣分而散。此經氣互相貫通之理。
徐靈胎曰。大承氣所下者燥屎。大陷胸所下者蓄水。此所下者為黃涎。涎者輕於蓄水而未成水者也。審證之精。用藥之切如此。
治病在陽。應以汗解之。反以冷水潠之。若灌之。其熱被劫不得去。彌更益煩。肉上粟起。意欲飲水反不渴者。服文蛤散。若不瘥者。與五苓散。寒實結胸無熱證者。與三物小陷胸湯。白散亦可服。
文蛤(五兩)
上一味為散。以沸湯和一方寸匕服。湯用五合。
歌曰 水潠原逾汗法門。(太陽宜汗而以水潠之。)肉中粟起(水在皮膚。)更增煩。(熱鬱而不得去。)意中思水(里有熱。)還無渴。(水寒侵於肺。)文蛤磨調藥不繁。
男元犀按。太陽病不發汗而以水潠之。致在表之陽。反退卻於內而不得去。師取文蛤為散。味鹹質燥。以滲散其水氣。若不瘥者。用五苓助脾以轉輸之。俾仍從皮膚而散也。柯韻伯謂此等輕劑。恐難散濕熱之重邪。金匱要略云。渴欲飲水不止者。文蛤散主之。又云。吐後。渴欲得水而貪飲者。文蛤湯主之。兼主微風脈緊頭痛。審證用方。則彼用散而此則用湯為宜。附文蛤湯。文蛤五兩。麻黃、甘草、生薑各三兩。石膏五兩。杏仁五十枚。大棗十二枚。水六升。煮取二升。溫服一升。汗出即愈。
張令韶曰。前論內因之水結於胸脅而為大陷胸湯證。此論外因之水入於皮膚而肉中粟起。或為小結胸證。如水寒實於外。陽熱卻於內。而為虛寒結胸。無肌表之熱證者。與小陷胸以解其內之熱結。白散辛溫。可以散水寒之氣。總之。寒實於外。熱卻於內。或用苦寒以解內熱。或用辛熱以散外寒。隨時制宜。無不可也。
桔梗(三分) 貝母(三分) 巴豆(一分 去皮心。熬黑。研如脂。)
上二味為散。內巴豆。更於臼中杵之。以白飲和服。強人半錢匕。羸者減之。病在膈上必吐。在膈下必利。不利。進熱粥一杯。利不止。進冷粥一杯。(原文。此下尚有十三句。余於淺注全錄之。此照內臺方及張氏本節之。)
歌曰 巴豆熬來研似脂。只須一分(去聲)守成規。更加桔貝均三分。(去聲)寒實結胸細辨醫。
蔚按。巴豆辛熱。能散寒實而破水飲。貝母開胸結。桔梗開肺氣。不作湯而作散。
取散以散之之義也。進熱粥者。助巴豆之熱勢以行之也。進冷粥者。制巴豆之熱勢以止之也。不用水而用粥者。藉穀氣以保胃氣之無傷也。
治傷寒六七日。發熱微惡寒。肢節煩疼。微嘔。心下支結。外證未去者。此湯
主之。又發汗多。亡陽譫語。不可下。與柴胡桂枝湯和其營衛以通津液。後自愈。
柴胡(四兩) 黃芩(一兩半) 人參(一兩半) 半夏(二合半) 甘草(一兩) 桂枝(一兩半) 芍藥(一兩半) 生薑(一兩半) 大棗(六枚)
上九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溫服。
歌曰 小柴原方取半煎。桂枝湯入複方全。(生薑、大棗、甘草二方俱有。只取桂枝湯之半。須記之。七方。大、小、輕、重、奇、偶、復。)陽中太少相因病。偏重柴胡作仔肩。
蔚按。小柴胡湯解見本方。此言傷寒六七日。一經已周。又當太陽主氣之期。其氣不能從胸而出入。結於經脈以及支絡。故取桂枝湯以除發熱惡寒。藉小柴胡湯以達太陽之氣從樞以轉出。
治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。胸脅滿微結。小便不利。渴而不嘔。但頭
汗出。往來寒熱。心煩者。此為未解也。此湯主之。
柴胡(半斤) 桂枝(三兩) 乾薑(二兩) 黃芩(三兩) 牡蠣(二兩) 甘草(二兩炙。) 栝蔞根(四兩)
上七味。以水一斗二升。煮取六升。去渣再煎。取三升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初服微煩。復服汗出便愈。
歌曰 八柴二草蠣乾薑。芩桂宜三括四嘗。不嘔渴煩頭汗出。少陽樞病要精詳。
張令韶曰。傷寒五六日。厥陰主氣之期也。厥陰之上。中見少陽。已發汗而復下之。則逆其少陽之樞。不得外出,故胸脅滿微結。不得下行。故小便不利。少陽之上。火氣治之。故渴。無樞轉外出之機。故不嘔。但頭汗出者。太陽之津液不能旁達惟上蒸於頭也。少氣欲樞轉而不能。故有往來寒熱之象也。厥陰內屬心包而主脈絡。故心煩。此病在太陽而涉厥陰之氣。不得少陽之樞以外出。故曰此為未解也。用柴胡、桂枝、黃芩。轉少陽之樞而達太陽之氣。
牡蠣啟厥陰之氣以解胸脅之結。蔞根引水液之上升而止煩渴。汗下後中氣虛矣。故用乾薑、甘草以理中。
治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。柴胡證具。而以他藥下之。柴胡證仍在者。復與柴胡湯。此雖以下之。不為逆。必蒸蒸而振。卻發熱汗出而解。若心下滿而硬痛者。此為結胸也。大陷胸湯主之。但滿而不痛者。此為痞。柴胡不中與之。宜此湯。
半夏(半升 洗。) 黃芩(三兩) 乾薑(三兩) 甘草(三兩) 人參(三兩) 黃連(一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七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六升。去渣再煎。取三升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歌曰 三兩姜參炙草芩。一連痞證嘔多尋。半升半夏棗十二。去滓重煎守古箴。
蔚按。師於此證。開口即云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柴胡證俱在者。五六日乃厥陰主氣之期。厥陰之上。中見少陽。太陽之氣欲從少陽之樞以外出。醫者以他藥下之。心下滿而硬痛者為結胸。但滿而不痛者為痞。痞者否也。天氣不降地氣不升之義也。芩、連大苦以降天氣。薑、棗、人參辛甘以升地氣。所以轉否而為泰也。君以半夏者。因此證起於嘔。取半夏之降逆止嘔如神。亦即小柴胡湯去柴胡加黃連。以生薑易乾薑是也。古人治病。不離其宗如此。
結胸為陽邪。臟結與痞為陰邪。但臟結結於下。痞結結於上也。結於下者感下焦陰寒之氣化。結於上者感上焦君火之氣化也。
治太陽中風。下利嘔逆表解者。乃可攻之。其人漐漐汗出。發作有時。頭痛。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。乾嘔短氣。汗出不惡寒者。此表解里未和。此方主之。
芫花(熬。) 甘遂 大戟
上三味等分。各別搗為散。以水一升半。先煮大棗肥者十枚。取八合。去渣。內藥末。強人服一錢匕。羸者服半錢匕。溫服之。平旦服。若下少病不除者。明目更服。加半錢匕。得快下利後。糜粥自養。
歌曰 大戟芫花甘遂平。妙將十棗煮湯行。中風表證全除盡。裡氣未和此法程。
蔚按。太陽為天。天連於水。太陽中風。風動水氣。水氣淫於上則嘔逆。水氣淫於下則下利。水氣聚於心下。則為痞且硬滿引脅而痛也。其人漐漐汗出。頭痛。乾嘔短氣。汗出等證。宜辨。若惡寒為表未解。不可攻之。若不惡寒為表解而里未和。宜用此湯。第三味皆辛苦寒毒之品。直決水邪。大傷元氣。柯韻伯謂參、術所不能君。甘草又與之相反。故選十棗以君之。一以顧其脾胃。一以緩其峻毒。得快利後糜粥自養。一以使穀氣內充。一以使邪不復作。此仲景用毒攻病之法。盡美又盡善也。
治傷寒大下後復發汗。心下痞。按之濡。其脈關上浮緊者。此方主之。若有惡寒者。表未解也。宜先解表。然後攻痞。
大黃(二兩) 黃連(一兩)
上二味。以麻沸湯二升漬之。須臾絞去滓。分溫再服。
歌曰 痞證分歧辨向趨。關浮心痞按之濡。大黃二兩黃連一。麻沸湯調病緩驅。
蔚按。心下痞按之濡而不硬。是內陷之邪與無形之氣搏聚而不散也。脈浮在關以上。其勢甚高。是君火亢於上不能下交於陰也。此感上焦君火之化而為熱痞也。方用大黃、黃連大苦大寒以降之。火降而水自升。亦所以轉否為泰法也。最妙在不用煮而用漬。僅得其無形之氣。不重其有形之味。使氣味俱薄。能降而即能升。所謂聖而不可知之謂神也。
治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。此湯主之。
大黃(二兩) 黃芩(一兩) 黃連(一兩) 附子(一枚 炮去皮。破。別煮取汁。)上四味。切三味。以麻沸湯二升漬之。須臾絞去滓。內附子汁。分溫再服。(愚按。麻沸湯漬者。微取氣不取其味也。)
歌曰 一枚附子瀉心湯。一兩連芩二大黃。汗出惡寒心下痞。專煎輕漬要參詳。
蔚按。心下痞。是感少陰君火之本熱也。復惡寒者。覆呈太陽寒水之本寒也。汗出者。太陽本寒甚而標陽大虛而欲外撒也。治傷寒以陽氣為主。此際豈敢輕用苦寒。然其痞不解。不得不取大黃、黃連、黃芩之大苦大寒。以解少陰之本熱。又恐亡陽在即。急取附子之大溫。以溫太陽之標陽。並行不悖。分建奇功如此。最妙在附子專煮扶陽。欲其熟而性重。三黃蕩積開痞。欲其生而性輕也。
治傷寒汗出解之後。胃中不和。心下痞硬。乾噫食臭。脅下有水氣。腹中雷鳴下利者。此湯主之。
生薑(四兩) 甘草(三兩) 人參(三兩) 乾薑(一兩) 黃芩(三兩) 半夏(半升) 大棗(十二枚) 黃連(一兩)
上八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六升。去滓再煎。取三升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歌曰 汗余痞證四生薑。(太陽寒水之邪傷於肌膚之表者從汗而解。入於軀殼之裡者不從汗而解。)芩草人參三兩行。一兩乾薑棗十二。一連半夏半升量。
次男元犀按。太陽為寒水之經。寒水之氣傷於外者。可從汗而解之。寒水之氣入於裡者。不能從汗解之。汗出解後。而所現之證俱屬水氣用事。為本條之的證。惟心下痞硬。為諸瀉心法統共之證。陳平伯云。君生薑之辛溫善散者宣泄水氣。復以乾薑、參、草之甘溫守中者培養中州。然後以芩、連之苦寒者滌熱泄痞。名曰生薑瀉心。賴以瀉心下之痞。而兼擅補中散水之長也。倘無水氣。必不用半夏、生薑之辛散。不涉中虛。亦無取乾薑、參、草之補中。要知仲景瀉心湯有五。然除大黃黃連瀉心湯正治之外。皆隨證加減之方也。
治傷寒中風醫反下之。其人下利日數十行。穀不化。腹中雷鳴。心下痞硬而滿。乾嘔心煩不得安。醫見心下痞。謂病不盡。復下之。其痞益甚。此非結熱。但以胃中虛。客氣上逆。故使硬也。此方主之。
甘草(四兩) 黃芩(三兩) 乾薑(三兩) 半夏(半升) 黃連(一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六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六升。去滓再煎。取三升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歌曰 下余痞作腹雷鳴。甘四姜芩三兩平。一兩黃連半升夏。棗枚十二擘同烹。
陳平伯曰。心下痞。本非可下之實熱。但以妄下胃虛。客熱內陷。上逆心下耳。是以胃氣愈虛。痞結愈甚。夫虛者宜補。故用甘溫以補虛。客者宜除。必藉苦寒以泄熱。方中倍用甘草者。下利不止。完穀不化。此非稟九士之精者不能和胃而緩中。方名甘草瀉心。見泄熱之品得補中之力而其用始神也。此伊尹湯液所制。治狐惑蝕於上部則聲嗄者。方中有人參三兩。
治傷寒服湯藥。下利不止。心下痞硬。服瀉心湯已。復以他藥下之。利不止。醫以理中與之。利益甚。理中者理中焦。此利在下焦。此方主之。複利不止者。當利其小便。
赤石脂(一斤) 太一禹餘糧(一斤)
以上二味。以水六升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分三服。
歌曰 赤石餘糧各一斤。下焦下利此湯欣。理中不應宜斯法。爐底填來得所聞。
張令韶曰。石性墜下。故以治下焦之利。非僅固澀也。下焦濟泌別汁而滲入膀胱。故利不止者。又當利其小便以分別其水穀焉。夫心下痞屬上中二焦。此復言不特上中二焦不和而成即下焦不和而亦能成痞也。
柯韻伯曰。甘、薑、參、術。可以補中宮元氣之虛。而不足以固下焦脂膏之脫。此利在下焦。故不得以理中之劑收功矣。然大腸之不固。仍責在胃。關門之不閉。仍責在脾。二石皆土之精氣所結。實胃而澀腸。急以治下焦之標者。實以培中宮之本也。要知此證土虛而火不虛。故不宜於薑、附。若濕甚而虛不甚複利不止者。故又當利小便也。又曰。凡草木之藥。皆稟甲乙之氣。總不若稟戊己之化者。得同氣相求之義。又有爐底補塞之功。
治汗吐下解後。心下痞硬。噫氣不除者。此方主之。
旋覆花(三兩) 代赭石(一兩) 人參(二兩) 甘草(三兩 炙。) 半夏(半升) 生薑(五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七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六升。去滓再煎。取三升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(按。內臺方代赭石五兩。半夏止用二兩。)
歌曰 五兩生薑夏半升。草旋三兩噫堪憑。人參二兩赭石一。棗十二枚力始勝。
俞麟州曰。此即生薑瀉心湯之變法也。夫二條皆有心下痞硬句。而生薑瀉心湯重在水氣下趨而作利。旋覆代赭湯重在胃虛挾飲水氣上逆而作噫。取治水氣下趨而利者。必用生薑以散水。胃虛挾飲而噫者。必用赭石以鎮逆。二條對勘。益見仲景制方之妙。
羅東逸云。此方治正虛氣不歸元。而承領上下之聖方也。蓋發汗吐下後。邪雖去而胃氣之虧損亦多。胃氣既虧。三焦亦因之而失職。陽無所歸而不升。陰無所納而不降。是以濁邪留滯。伏飲為逆。故心下痞硬噫氣不除。方中以人參、甘草養正補虛。薑、棗和脾養胃。所以定安中州者至矣。更以赭石得土氣之甘而沉者。使之斂浮鎮逆。領人參以歸氣於下。旋覆之辛而潤者。用之開肺滌飲。佐半夏以蠲痰飲於上。苟非二物承領上下。則何能除噫氣而消心下之痞硬乎。觀仲景治下焦水氣上凌振振欲擗地者。用真武湯鎮之。利在下焦大腸滑脫者。用赤石脂禹餘糧湯固之。此胃虛於中。氣不及下。復用此法領之。而胸中轉否為泰。其為歸元固下之法。各極其妙如此。
治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。遂協熱而利。利下不止。心下痞硬。表裡不解者。此方主之。
桂枝(四兩) 人參(三兩) 白朮(三兩) 乾薑(三兩) 甘草(四兩)
上五味。以水九升。先煮四味。取五升。內桂枝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再夜一服。
歌曰 人參湯即理中湯。加桂後煎痞利嘗。桂草方中皆四兩。同行三兩術參姜。
蔚按。太陽外證未除而數下之。未有不致虛者。裡虛則外熱內陷。故為協熱利不止。協。合也。同也。言但熱不虛。但虛不熱。皆不足以致此也。太陽之氣。出入於心胸。今太陽主陽之氣因誤下而陷於下。則寒水之陰氣反居於陽位。故為心下痞硬。可與甘草瀉心湯條。此非熱結。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。故使硬句互參。方用人參湯以治裡虛。桂枝以解表邪。而煮法桂枝後納者。欲其於治里藥中越出於表以解邪也。
沈丹彩曰。此與葛根黃連湯同一誤下而利不止之證也。而寒熱各別。虛實對待。可於此互參之。彼因實熱而用清邪。此因虛邪而從補正。彼得芩、連而喘汗安。此得理中而痞硬解。彼得葛根以升下陷而利止。此藉桂枝以解表邪而利亦止矣。
治病如桂枝證。頭不痛。項不強。寸脈微浮。胸中痞硬。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。此為胸有寒也。當吐之。
瓜蒂(一分 熬黃。) 赤小豆(一分)
上二味。各別搗。篩為散已。合治之。取一錢匕。以香豉一合。用熱湯七合。煮作稀粥。去滓。取汁和散。溫頓服之。不吐者少少加。得快吐乃止。諸亡血虛家。不可與瓜蒂散。(按。內臺方有昏憒者亦不可吐句。)
歌曰 病在胸中氣分乖。咽喉息礙痞難排。平行瓜豆還調豉。寸脈微浮湧吐佳。
蔚按。太陽之脈連風府上頭項。今云不痛不強者。不在經脈也。太陽之氣出入於心胸。今云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。是邪氣欲從太陽之氣上越也。寸脈微浮者。氣欲上越之象也。然欲越而不能遽越。其寒水之氣不在經亦不在表。而惟在於胸中。故曰胸中寒。方取瓜蒂之苦湧。佐以赤小豆之色赤而性降。香豉之色黑而氣升。能使心腎相交。即大吐之頃神志不潰。此所以為吐法之神也。又論云。病人手足厥冷。脈乍緊者。邪在胸中。心下滿而煩。飢不能食者。病在胸中。當須吐之。宜瓜蒂散。諸家解互異。惟徐靈胎以邪在胸中陽氣不能四達解之。甚為簡妙。
治太陽與少陽合病。自下利者。此方主之。
黃芩(三兩) 甘草(二兩 炙。) 芍藥(二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四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再夜一服。
治太陽與少陽合病。不下利而嘔者。
黃芩(三兩) 甘草(二兩 炙。) 芍藥(二兩) 半夏(半升) 生薑(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六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再夜一服。
歌曰:棗枚十二守成箴。二兩芍甘三兩芩。利用本方嘔加味。姜三夏取半升斟。
蔚按。仲景凡下利證俱不用芍藥。惟此方權用之以泄陷里之熱。非定法也。
張令韶曰。此治太陽與少陽合病而下利與嘔也。合者彼此合同。非如並者之歸併於此也。太陽主開。少陽主樞。太陽不能達樞以外出。而反從樞以內陷。故下利。與黃芩湯清陷里之熱。而達太陽之氣於外。若嘔者。少陽之樞欲從太陽之開以上達也。故加半夏、生薑。宣達其逆氣。以助太陽之開。
治傷寒胸中有熱。胃中有邪氣。腹中痛。欲嘔吐者。此方主之。
黃連(三兩) 甘草(二兩 炙。) 乾薑(三兩) 人參(二兩) 桂枝(三兩) 半夏(半升) 大棗(十二枚)
上七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五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夜二服。
歌曰 腹疼嘔吐藉樞能。(少陽為樞。)二兩參甘夏半升。連桂乾薑各三兩。棗枚十二妙層層。(一本。甘草三兩。)
王晉三曰。此即小柴胡湯變法。以桂枝易柴胡。以黃連易黃芩。以乾薑易生薑。胸中熱嘔吐腹中痛者。全因胃中有邪氣阻遏陰陽升降之機。故用人參、大棗、乾薑、半夏、甘草專和胃氣。使入胃之後。聽胃氣之上下敷布。交通陰陽。再用桂枝宣發太陽之氣。載黃連從上焦陽分瀉熱。不使其深入太陰。有礙虛寒腹痛。
治傷寒八九日。風濕相搏。身體疼煩。不能自轉側。不嘔不渴。脈浮虛而澀者。此方主之。若其人大便硬小便自利者。去桂加白朮湯主之。
桂枝(四兩) 附子(三枚 炮。) 大棗(十二枚) 生薑(三兩) 甘草(二兩)
上五味。以水六升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。
歌曰 三姜二草附枚三。四桂同投是指南。大棗方中十二粒。痛難轉側此方探。(此方藥品與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同。但分兩之輕重不同。其主治亦別。仲景方法之嚴如此。)
按即上方加減。故論中雲一方二法。
白朮(四兩) 甘草(二兩) 附子(三枚 炮。) 大棗(十二枚) 生薑(三兩)
上五味。以水六升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。初服其人身如痹。半日許。復服之。三服盡。其人如冒狀。勿怪。此以附子、術並走皮內逐水氣。未得除。故使之爾。法當加桂四兩。此本一方二法也。
歌曰 大便若硬小便通。脈澀虛浮濕勝風。即用前方須去桂。術加四兩有神功。(身重痛不能轉側。風濕病也。前方治風勝於濕。此方治濕勝於風。)
蔚按。師云。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。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者。風濕之邪盛也。濕淫於中。無上達之勢。故不嘔。濕為陰邪。無陽熱之化。故不渴。邪盛則正虛。故脈浮虛而澀。但前方主桂枝。為風勝於濕。風為天之陽邪。主桂枝之辛以化之。後方去桂加朮。為濕勝於風。濕為地之陰邪。主白朮之苦以燥之。或問苦燥之品。不更令大便硬小便自利乎。曰。太陰濕土喜燥而惡濕。濕傷脾土。則不能輸其津液以入胃。師所以去解表之桂。而出補中之術也。且濕既去而風亦無所戀而自除。經方無不面面周到也。
治風濕相搏。骨節煩疼。掣痛不得屈伸。近之則痛劇。汗出短氣。小便不利。
惡風不欲去衣。或身微腫者。此方主之。
甘草(二兩) 白朮(二兩) 桂枝(四兩) 附子(二枚 炮。)
上四味。以水六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初服得微汗則解。能食。汗出復煩者。服五合。恐一升多者。宜服六七合為始。(言初服之始。)
歌曰 朮附甘兮二兩平。桂枝四兩亦須明。方中主藥推甘草。風濕同驅要緩行。(宋本金匱玉函經,甘草、白朮各三兩。)
王晉三曰。甘草附子湯。兩表兩里之偶藥。風淫於表濕流關節。治宜兩顧。白朮、附子顧里勝濕。桂枝、甘草顧表勝風。獨以甘草冠其名者。病深關節。義在緩而行之。若驅之太急。風去而濕仍留。反遺後患矣。
治發汗後大熱不解。多汗出。不惡寒。大渴能飲水者。此方主之。(按。此條從內臺方原文。與傷寒論稍異。)
知母(二兩) 石膏(一斤 碎。綿裹。) 甘草(二兩 炙。) 粳米(六合)
上四味。以水一斗。煮米熟湯成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二服。
歌曰 陽明白虎(證)辨非難。(大熱多汗。大渴飲水等為陽明證。易辨。)難在陽邪背惡寒。(論中背惡寒三字兩見。一見於少陰證附子湯。一見於此湯。一寒一熱。須辨於釐毫之間。為死生大關頭。)知六膏斤甘二兩。米加六合服之安。
蔚按。白虎湯傷寒論凡三見。太陽條治脈浮滑。厥陰條治脈滑而厥。又治三陽合病。腹滿身重難以轉側。口不仁而面垢。譫語遺尿等證。而原本此方列於太陽條甘草附子湯之下者。言外見風寒濕燥火之氣俱括於太陽之內。且下一條炙甘草湯。亦即潤燥之劑。可知傷寒論非止治風寒二氣也。
柯韻伯曰。陽明邪從熱化。故不惡寒而惡熱。熱蒸外越。故熱汗自出。熱灼胃中。故渴欲飲水。邪盛而實。故脈滑。然猶在經。故兼浮也。蓋陽明屬胃。外主肌肉。雖有大熱而未成實。終非苦寒之味所能治也。石膏辛寒。辛能解肌熱。寒能勝胃火。寒性沉降。辛能走外。兩擅內外之能。故以為君。知母苦潤。苦以瀉火。潤以滋燥。故以為臣。用甘草、粳米調和於中宮。且能土中瀉火。作甘稼穡。寒劑得之緩其寒。苦藥得之化其苦。使沉降之性皆得留連於中也。得二味為佐。庶大寒之品無傷損脾胃之慮也。煎湯入胃輸脾歸肺。大煩大渴可除矣。白虎為西方金神。所以名湯。秋金得令而炎暑自解矣。
治傷寒脈結代。心動悸者主之。
甘草(四兩 炙。) 桂枝(三兩) 生薑(三兩) 人參(二兩) 阿膠(二兩) 大棗(三十枚) 麻仁(半升) 麥冬(半升) 生地(一斤)
上九味。以清酒七升。水八升。先煮八味。取三升。去滓。內膠烊消盡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又名復脈湯。
歌曰 結代脈須四兩甘。棗枚三十桂姜三。半升麻麥一斤地。二兩參膠酒水涵。
蔚按。周禹載云。本條不言外證。寒熱已罷可知。不言內證。二便自調可知。第以病久正氣大虧。無陽以宣其氣。更無陰以養其心。此脈結代心動悸所由來也。方中人參、地黃、阿膠、麥冬、大棗、麻仁。皆柔潤之品以養陰。必得桂枝、生薑之辛以行陽氣。而結代之脈乃復。尤重在炙甘草一味。主持胃氣以資脈之本原。佐以清酒。使其捷行於脈道也。其煮法用酒七升、水八升。只取三升者。以煎良久。方得爐底變化之功。步步是法。要之。師第言結代者用此方以復之。非謂脈脫者以此方救之也。學者切不可泥其方名。致誤危證。推之孫真人制生脈散。亦因其命名太誇。庸醫相沿。貽害豈淺鮮哉。
男元犀按。此證必緣發汗過多所致。汗為心液。心液傷則血虛不能養心。故心動悸。心液傷則血不能榮脈。故脈結代。取地黃、阿膠等。為有形之品補有形之血另立法門。
治陽明病大實大滿。大便不通。腹痛大熱。其脈沉實者。此方主之。(此內臺方原文。與傷寒論大同小異。)
芒硝(三合 內臺方。三兩) 大黃(四兩 酒洗。) 枳實(五枚 炙。) 厚朴(半斤 去皮。炙。)
上四味。以水一斗。先煮枳、樸。取五升。去滓。內大黃。煮取二升。去滓內芒硝。更上微火一兩沸。分溫再服。得下余勿服。
歌曰 大黃四兩樸半斤。枳五硝三急下云。樸枳先熬黃後入。去渣硝入火微熏。
蔚按。承氣湯有起死回生之功。惟善讀仲景書者方知其妙。俗醫以滋潤之脂麻油、當歸、火麻仁、郁李仁、肉蓯蓉代之。徒下其糞而不能盪滌其邪。則正氣不復。不能大瀉其火。則真陰不復。往往死於糞出之後。於是咸相戒曰。潤腸之品。且能殺人。而大承氣湯。更無論矣。甚矣哉。大承氣湯之功用。盡為那庸耳俗目所掩也。
張隱菴曰。傷寒六經。止陽明少陰有急下證。蓋陽明秉悍熱之氣。少陰為君火之化。在陽明而燥熱太甚。緩則陰絕矣。在少陰而火氣猛烈。勿戢將自焚矣。非腸胃之實滿也。若實在腸胃者。雖十日不更衣。無所苦也。仲師所云急下六證。若究省不到不敢急下。致病此者鮮有能生之。且予嘗聞之曰。痞滿燥實堅五證皆備。然後可下。噫。當下者。全不在此五證。
治陽明病潮熱。大便難。脈沉而滑。及內實腹痛者。此方主之。(內臺方。原文。)
大黃(四兩) 厚朴(二兩 炙。去皮。) 枳實(三枚 炙。)
上三味。以水四升。煮取一升二合。去滓。分溫二服。初服湯。當更衣。不爾者。盡飲之。若更衣者。勿服之。
歌曰 樸二枳三四兩黃。小承微結好商量。長沙下法分輕重。妙在同煎切勿忘。
男元犀按。三承氣俱陽明之正方。調胃承氣。其方已載於太陽篇。故不復列。傷寒論云。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。可與調胃承氣湯。言陽明病者。胃不和也。言不吐不下者。胃不虛也。胃絡上通於心。陽明之燥火與少陰之君火相合。故心煩。可與此湯。解見太陽本方下。至於大承氣。取急下之義。陽明譫語潮熱。胃中有燥屎五六枚。及二陽並病潮熱。及陽明下後心中懊憹而煩。胃有燥屎。及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。煩不解。腹滿痛。此有燥屎。及少陰證口燥咽乾。或自利清水色純青等證。俾奏功於頃刻。小承氣取微和胃氣勿令大泄下之義。陽明病熱未潮。大便不硬。恐有燥屎。少與此湯轉矢氣者。可與大承氣攻之。若不轉矢氣者不與。及太陽病吐下發汗微煩。小便數。大便因硬者。令邪去而正不傷。論中逐條俱有深義。張令韶云。胃與大腸小腸交相貫通者也。胃接小腸。小腸接大腸。胃主消磨水穀。化其精微。內灌溉於臟腑。外充溢於皮毛。其糟粕下入於小腸。小腸受其糟粕復加運化。傳入於大腸。大腸方變化傳道於直腸而出。故曰。小腸者。受盛之官。化物出焉。大腸者。傳道之官。變化出焉。是大承氣者。所以通泄大腸而上承熱氣者也。故用樸實以去留滯。大黃以滌腐穢。芒硝上承熱氣。小承氣者。所以通泄小腸而上承胃氣者也。故曰微和胃氣。是承製胃府太過之氣者也。不用芒硝而亦名承氣者以此。若調胃承氣。乃調和胃氣而上承君火之熱者也。以未成糟粕。故無用枳、樸之消留滯。此三承氣之義也。承者制也。謂制其太過之氣也。故曰。亢則害承乃制。
柯韻伯曰。諸病皆因於氣。穢物之不去。由於氣之不順也。故攻積之劑。必用氣分之藥。因以承氣名湯。方分大小。有二義焉。厚朴倍大黃。是氣藥為君。名大承氣。大黃倍厚朴。是氣藥為臣。名小承氣。味多性猛。制大其服。欲令大泄下也。味寡性緩。制小其服。欲微和胃氣也。大小之分以此。且煎法更有妙義。大承氣用水一斗。煮枳、樸取五升。內大黃再煮。取二升。去滓內芒硝。何哉。蓋生者氣銳而先行。熟者氣鈍而和緩。仲景欲使芒硝先化燥屎。大黃繼通地道。而後枳、樸除其痞滿。若小承氣以三味同煎。不分次第。同一大黃而煎法不同。此可見微和之義也。
按張憲公云。承者。以卑承尊而無專成之義。天尊地卑。一形氣也。形統於氣。故地統於天。形以承氣。故地以承天。胃土也。坤之類也。氣陽也。干之屬也。胃為十二經之長。化糟粕。運精微。而成傳化之府。豈專以塊然之形亦惟承此乾行不息之氣耳。湯名承氣。確有取義。非取順氣之義也。憲公此解。超出前人惜其所著傷寒類疏。未刊行世。憲公諱孝培。古吳人也。
治渴欲飲水。小便不利。脈浮發熱者主之。
豬苓(一兩) 茯苓(一兩) 澤瀉(一兩) 滑石(一兩) 阿膠(一兩)
上五味。以水四升。先煮四味。取二升。去滓。內阿膠烊消。溫服七合。日三服。
歌曰 澤膠豬茯滑相連。咳嘔心煩渴不眠。煮好去渣膠後入。育陰利水法兼全。
述 此湯與五苓之用。有天淵之別。五苓散治太陽入本。太陽司寒水。故加桂以溫之。是暖腎以行水也。此湯治陽明少陰結熱。二經兩關津液。惟取滋陰以行水。蓋傷寒表證最忌亡陽。而裡熱又患亡陰。亡陰者。亡腎中之陰與胃之津液也。若過於滲利。則津液反致耗竭。方中阿膠。即從利水中育陰。是滋養無形以行有形也。故仲景云。汗多胃燥。雖渴而里無熱者。不可與也。
治陽明病自汗出。若發汗。小便自利者。此為津液內竭也。大便雖硬。不可攻之。當須自欲大便。宜蜜煎導而通之。若土瓜根及與大豬膽汁。皆可為導也。(內臺方原文。)蜜(七合。)
上一味。於銅器內微火煎之。稍凝如飴狀。攪之勿令焦著。欲可丸。並手捻作挺。令頭銳大如指。長二寸許。當熱時急作。冷則硬。以內穀道中。以手急抱。欲大便時乃去之。(著字正韻直略切。黏也。)
大豬膽一枚。瀉汁。和醋少許。以灌穀道中。如一食頃。當大便。出宿食惡物。甚效。(原本。無宿食一句。近本增之。必有所據。)
歌曰 蜜煎熟後樣如飴。溫納肛門法本奇。更有醋調膽汁灌。外通二法審誰宜。
蔚按。津液內竭。便雖硬而不宜攻。取蜜之甘潤。導大腸之氣下行。若熱結於下。取豬為水畜以制火。膽為甲木以制土。引以苦酒之酸收。先收而後放。其力始大。其宿食等有形之物一下。而無形之熱亦盪滌無餘矣。
按內臺方云。將蜜於銅器內微火煎之。稍凝似飴狀。攪之勿令焦。滴水中堅凝。可用。蘸皂角末捻作挺。以豬膽汁或油潤穀道。內之。少頃欲大便。乃去之。又豬膽汁方。以豬膽汁二枚。以小竹管插入膽口留一截。用油潤。內入穀道中。以手將膽捻之。其汁自內出。一食頃。當大便下。又用土瓜根削如指狀。蘸豬膽汁內入穀道中。亦可用。
治陽明病發熱汗出。此為熱越。不能發黃也。但頭汗出。身無汗。劑頸而還。小便不利。渴欲飲水漿者。此為瘀熱在裡。身必發黃。此方主之。又傷寒七八日。身黃如橘子色。小便不利腹微滿者。此方主之。
茵陳蒿(六兩) 梔子(十四枚) 大黃(二兩 去皮。)
上三味。以水一斗。先煮茵陳。減六升。內二味煎取三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。小便當利。尿如皂角汁色狀。正赤。一宿腹減。黃從小便去也。
歌曰 二兩大黃十四梔。茵陳六兩早煎宜。身黃尿短腹微滿。解自前陰法最奇。
柯韻伯曰。太陽陽明俱有發黃證。但頭汗出而身無汗。則熱不得外越。小便不利則熱不得下利。故瘀熱在裡而發黃。(按太陽之發黃。乃太陽之標陽下合太陰之濕氣。陽明之發黃。亦陽明之燥熱內合太陰之濕化。若止病本氣。不合太陰。則不發黃。故曰。太陰者身當發黃。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也。張令韶之說最妙。)然里有不同。肌肉是太陽之裡。當汗而發之。故用麻黃連翹赤小豆湯。(按柯韻伯移此方於太陽篇。亦有見解。然原本系是陽明。聖經必不可擅改。)心胸是太陽之裡陽明之表。當寒以勝之。故用梔子柏皮湯。乃清火法。腸胃是陽明之裡。當瀉之於內。故立本方。是逐穢法。茵陳稟北方之色。經冬不凋。傲霜凌雪。遍受大寒之氣。故能除熱邪留結。率梔子以通水源。大黃以調胃實。令一身內外瘀熱悉從小便而出。腹滿自減。腸胃無傷。乃合引而竭之之法。此陽明利水之聖劑也。又按仲景治陽明渴飲有三法。太陽篇之五苓散微發汗以散水氣者不與焉。若大渴煩躁小便自利者。白虎湯加參清火而生津。脈浮發熱小便不利者。豬苓湯滋陰以利水。若小便不利而發黃腹滿者。茵陳湯以泄熱令黃從小便出。病情治法。胸有成竹矣。竊思仲景利小便。必用氣化之品。通大便。必用承氣之品。以小便由於氣化也。茲小便不利。不用二苓者何。本論云。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。不可與豬苓湯。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複利小便故也。須知陽明汗出多而渴者。不可用。則汗不出而渴者。津液先虛。更不可用明矣。此主以推陳致新之茵陳。佐以屈曲下行之梔子。不用枳、樸以承氣。與芒硝之峻利。則大黃但能潤腸泄熱。緩緩而行。故必一宿而腹始減。黃從小便去。而不由大腸去。仲景立法之奇。匪夷所思耳。
治趺陽脈浮而澀。浮則胃氣強。澀則小便數。浮澀相搏。大便則難。其脾為約。此方主之。
麻仁(二升) 芍藥(半斤) 枳實(半斤 炙。) 大黃(一斤 去皮。) 厚朴(一尺 去皮。炙。) 杏仁(一升 去皮尖。熬。研作脂。)
上六味為末。煉蜜為丸。如梧桐子大。飲服十丸。漸加。以知為度。
歌曰 一升杏子二升麻。枳芍半斤效可誇。黃樸一斤丸飲下。緩通脾約是專家。(一本。厚朴亦是一斤。)
男元犀按。脾為胃行其津液也。今胃熱而津液枯。脾無所行而為窮約。故取麻仁、杏仁多脂之物以潤燥。大黃、芍藥苦泄之藥以破結。枳實、厚朴順氣之藥以行滯。以蜜為丸者。治在脾而取緩。欲脾不下泄其津液。而小便數已還津液於胃中。而大便難已也。
蔚按。古今權量尺寸不同。考之內臺方。麻仁四兩。杏仁六兩。芍藥、枳實各二兩。厚朴三兩。大黃八兩。蜜丸如梧桐子大。熟水下五十丸。
治傷寒身發黃發熱。
梔子(十五枚) 甘草(一兩) 黃柏(二兩)
上三味。以水四升。煮取一升半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
歌曰 里郁業經向外驅。身黃髮熱四言規。(身黃髮熱之外無他證。)草須一兩二黃柏。十五枚梔不去皮。
治傷寒瘀熱在裡。身必發黃。此湯主之。
麻黃(二兩 去節。) 連翹(二兩) 赤小豆(一升) 甘草(二兩) 生梓白皮(一升 一本一斤 內臺三兩) 杏仁(四十枚 去皮尖。) 大棗(十二枚) 生薑(二兩)
上八味。以潦水一斗。先煮麻黃再沸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半日服盡。
歌曰 黃病姜翹二兩麻。一升赤豆梓皮誇。棗須十二能通竅。四十杏仁二草嘉。
蔚按。梔子柏皮湯。治濕熱已發於外。止有身黃髮熱而無內瘀之證。此治瘀熱在裡。迫其濕氣外蒸而為黃也。麻黃能通泄陽氣於至陰之下以發之。加連翹、梓皮之苦寒以清火。赤豆利水以導濕。杏仁利肺氣而達諸藥之氣於皮毛。薑、棗調營衛以行諸藥之氣於肌腠。甘草奠安太陰。俾病氣合於太陰而為黃者。仍助太陰之氣。使其外出下出而悉去也。潦水者雨後水行洿地。取其同氣相求。地氣升而為雨。亦取其從下而上之義也。
(本論無方。此方列於太陽篇中。今補其方名。)
論以口苦咽乾目眩為提綱。言少陽之上。相火主之。少陽為甲木。諸風掉眩。皆屬於木。主風主火。言少陽之氣化也。
論云。少陽中風。兩耳無所聞。目赤。胸中滿而煩。不可吐下。吐下則悸而驚。此言少陽自受之風邪也。
論云。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。少陽不可發汗。發汗則譫語。此屬胃。胃和則愈。胃不和則煩而悸。此言少陽自受之寒邪也。
論云。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。脅下硬滿。乾嘔不能食。往來寒熱。尚未吐下。脈沉緊者。與小柴胡湯。此邪從太陽轉屬。仍達太陽之氣從樞以外出也。
論云。若已吐下發汗。溫針譫語。柴胡證罷。此為壞病。知犯何逆。以法治之。此言當審汗吐下溫針四者之逆而救之也。
少陽未列專方。當於太陽陽明篇求之。
論云。太陰之為病。腹滿而吐。食不下。自利益甚。時腹自痛。若下之。必心下結硬。此總論太陰氣之為病也。
論又云。太陰病脈浮。可發汗。宜桂枝湯。
論云。自利不渴者。屬太陰也。其臟有寒故也。當溫之。宜四逆輩。此二節。言太陰病在外者宜桂枝以解肌。在內者不渴。無中見之燥化。屬本臟有寒。宜四逆輩。曰輩者。理中湯、丸等溫劑俱在其中也。
論云。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。系在太陰。太陰當發身黃。若小便自利者。不能發黃。至七八日。雖暴煩下利日十餘行。必自止。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。此言太陰寒證外亦有熱證也。經云。太陰之上。濕氣主之。中見陽明。若不得中見之化。則為臟寒之病。若中見太過濕熱相併。又為發黃之證。小便自利者不發黃。至七八日。驟得陽熱之化故暴煩。陰濕在內故下利。然下利雖甚。亦當自止。所以然者。以太陰中見熱化。脾家實倉廩之腐穢當自去也。
論云。本太陽病醫反下之。因而腹滿時痛者。屬太陰也。桂枝加芍藥湯主之。大實痛。桂枝加大黃湯主之。此言誤下轉屬之證也。又云。太陰為病。脈弱。其人續自便利。設當行大黃、芍藥者。宜減之。以其人胃弱易動故也。此承上節脾家實。宜芍藥、大黃以行腐穢。而脈弱者大便陸續而利出。宜減芍藥、大黃以存胃氣。甚矣。傷寒之治。首重在胃氣也。
治太陽病反下之。因而腹滿時痛者。
桂枝(三兩) 芍藥(六兩) 甘草(二兩) 生薑(三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五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。
治太陽病反下之。因而大實痛者。
即前方加大黃。(二兩。)
歌曰 桂枝倍芍轉輸脾。泄滿升邪止痛宜。大實痛因反下誤。黃加二兩下無疑。
述 桂枝加芍藥湯。倍用芍藥之苦降。能令桂枝深入於至陰之分。舉誤陷之邪。而腹痛自止。桂枝加大黃者。以桂、姜升邪。倍芍藥引入太陰。鼓其陷邪。加大黃運其中樞。通地道。去實滿。棗、草助轉輸。使其邪悉從外解下行。各不相背。
論云。少陰之為病。脈微細。但欲寐也。此以少陰標本水火陰陽之氣。見於脈證者為提綱也。內經云。少陰之上。君火主之。又云。陰中之陰腎也。少陰本熱而標寒。上火而下水。神之變。精之處也。論中言少陰自得之病。或得太陽之標。或得君火之化。或得水陰之氣。或在於表。或在於里。或在於經。或歸於中土。俱明神機樞轉上下出入之至理。故其方亦寒熱攻補表裡之不同。
治少陰病始得之。反發熱。脈沉者。此方主之。
麻黃(二兩) 細辛(二兩) 附子(一枚 炮。)
上三味。以水一斗。先煮麻黃。減二升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歌曰 麻黃二兩細辛同。附子一枚力最雄。始得少陰反發熱。脈沉的證奏奇功。
蔚按。少陰病始得之。是當無熱。而反發熱。為太陽標陽外呈。脈沉為少陰之生氣不升。恐陰陽內外不相接。故以熟附子助太陽之表陽而內合於少陰。麻黃、細辛啟少陰之水陰而外合於太陽。須知此湯非發汗法。乃交陰陽法。
治少陰病得之二三日。微發汗。以二三日無里證。故微發汗也。此方主之。
麻黃(二兩) 附子(一枚 炮。) 甘草(二兩 炙。)
上三味。以水七升。先煮麻黃一兩沸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歌曰 甘草麻黃二兩佳。一枚附子固根荄。少陰得病二三日。里證全無汗豈乖。
蔚按。少陰病自始得以至二三日。無下利厥逆大寒之裡證。又無心中煩不得臥熱化之裡證。又無口燥咽乾自利清水腹脹不大便當急下之裡證。可知病少陰而得太陽之表熱。非汗不解。而又恐過汗以傷心腎之真液。故於前方去細辛。加甘草之補中。取中焦水穀之津而為汗。則內不傷陰。邪從汗解矣。須知此湯變交陰陽法。為微發汗法。
治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。心中煩。不得臥者主之。
黃連(四兩) 黃芩(一兩) 芍藥(二兩) 阿膠(三兩) 雞子黃(二枚)
上五味。以水六升。先煮三物。取二升。去滓。內膠烊盡。小冷。內雞子黃攪令相得。溫服七合。日三服。
歌曰 四兩黃連三兩膠。二枚雞子取黃敲。一芩二芍心煩治。更治難眠睫不交。
男元犀按。少陰病但欲寐為提綱。此節云心中煩不得臥。是但欲寐之病情而變為心中煩。可知水陰之氣不能上交於君火也。心煩之極而為不得臥。可知君火之氣不能下入於水陰也。此為少陰熱化之證。方中用黃連、黃芩之苦寒以折之。芍藥之苦平以降之。又以雞子黃補離中之氣。阿膠補坎中之精。俾氣血有情之物交媾其水火。斯心煩止而得臥矣。此迴天手段。
治少陰病一二日。口中和。其背惡寒者。當灸之。宜此方主之。又少陰病身體痛。
手足寒。骨節痛。脈沉者。宜此方主之。
附子(二枚 生用。) 茯苓(三兩) 人參(二兩) 白朮(四兩) 芍藥(三兩)
上五味。以水八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歌曰 生附二枚附子湯。術宜四兩主斯方。芍苓三兩人參二。背冷脈沉身痛詳。
蔚按。論云。少陰病得之一二日。口中和。其背惡寒者。當灸之。宜此湯。此治太陽之陽虛不能與少陰之君火相合也。又云。少陰病身體痛。手足寒。骨節痛。脈沉者。宜此湯。此治少陰君火內虛神機不轉也。方中君以生附子二枚。益下焦水中之生陽以達於上焦之君火也。臣以白朮者。以心腎藉中土之氣而交合也。佐以人參者。取其甘潤以濟生附之大辛。又佐以芍藥者。取其苦降以泄生附之大毒也。然參、芍皆陰分之藥。雖能化生附之暴。又恐其掣生附之肘。當此陽氣欲脫之頃。雜一點陰柔之品便足害事。故又使以茯苓之淡滲。使參、芍成功之後從小便而退於無用之地。不遺余陰之氣以妨陽藥也。師用此方。一以治陽虛。一以治陰虛。時醫開口輒言此四字。其亦知陽指太陽。陰指少陰。一方統治之理乎。
治少陰病下利。便膿血者。此湯主之。又少陰病二三日。腹痛。小便不利。下利不止。便膿血者主之。
赤石脂(一斤 一半全用。一半篩末。) 乾薑(一兩) 粳米(一升)
上三味。以水七升。煮米令熟。去滓。內石脂末方寸匕。溫服七合。日三服。若一服愈。余勿服。
歌曰 一升粳米一斤脂。脂半磨研法亦奇。一兩乾薑同煮服。少陰膿血是良規。
張令韶曰。少陰病下利膿血。桃花湯主之。此感少陰君火之熱。不病無形之氣化。而病有形之經脈也。經謂心之合脈也。又謂陰絡傷則便血。赤石脂色赤而性澀。故能止下利膿血。乾薑、粳米溫補中焦以資養血脈之源。所以治之。論又云。少陰二三日至四五日。腹痛。小便不利。下利不止。便膿血者。桃花湯主之。此言二三日至四五日。值太陰主氣之期而脾絡不通。則為腹痛。脾絡不通不能轉輸。則為小便不利。小便不利則水穀不分而為利不止。陰絡傷則為膿血。石脂為山之血脈凝結而成。故治經脈之病。下節言便膿血可刺者。所以申明病在經脈之義也。
治厥陰病乾嘔吐涎沫。頭痛者主之。又少陰病吐利。手足厥冷。煩躁欲死者主之。又食谷欲嘔者。屬陽明也。吳茱萸湯主之。得湯反劇者。屬上焦也。
吳茱萸(一升 洗。) 人參(三兩) 生薑(六兩) 大棗(十二枚)
上四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溫服七合。日三服。
歌曰 升許吳萸三兩參。生薑六兩救寒侵。棗投十二中宮主。吐利頭疼煩躁尋。
蔚按。少陰之臟。皆本陽明之水穀以資生。而復交會於中土。若上吐下利則中土大虛。中土虛則氣不行於四末。故手足逆冷。中土虛不能道手少陰之氣而下交。則為煩。不能引足少陰之氣而上交。則為躁。甚則煩躁欲死。方用吳茱萸之大辛大溫以救欲絕之陽。佐人參之沖和以安中氣。薑、棗和胃以行四末。師於不治之證。不忍坐視。專求陽明。是得絕處逢生之妙。所以與通脈四逆湯、白通加豬膽汁湯三方鼎時也。論云。食谷欲嘔者屬陽明也。吳茱萸湯主之。又云。乾嘔吐涎沫頭痛者。吳茱萸湯主之。此陽明之正方也。或謂吳茱萸降濁陰之氣。為厥陰專藥。然溫中散寒。又為三陰並用之藥。而佐以人參、薑、棗。又為胃陽衰敗之神方。昔賢所以有論方不論藥之訓也。
治少陰病下利咽痛。胸滿心煩者主之。
豬膚(一斤)
上一味。以水一斗。煮取五升。去滓。加白蜜一升。白粉五合。熬香和令相得。溫分六服。
歌曰 斤許豬膚鬥水煎。水煎減半滓須捐。再投粉(白粉。五合。)蜜(白蜜。一升。)熬香服。煩利咽痛胸滿痊。
張令韶曰。此方合下四方。皆以少陰主樞。旋轉內外。無有止息。逆則病也。夫少陰上火下水而主樞機。下利者。水在下而火不得下濟也。咽痛者。火在上而水不得上交也。上下水火不交則神機樞轉不出。故胸滿。神機內郁。故心煩。豬為水畜。膚取其遍達周身。從內而外。亦從外而內之義也。蜜乃稼穡之味。粉為五穀之精。熬香者。取香氣助中土以交合水火。轉運樞機者也。
治少陰咽痛者。
甘草(二兩 生用。)
上一味。以水一升。煮取升半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
歌曰 甘草名湯咽痛求。方教二兩不多收。後人只認中焦藥。誰識少陰主治優。(後賢童便隔湯燉服。甚見超妙。)
治少陰咽痛。與甘草不差者。與桔梗湯。
桔梗(一兩) 甘草(二兩)
上二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斤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
歌曰 甘草湯投痛未瘥。桔加一兩莫輕過。奇而不效須知偶。好把經文仔細哦。
述 少陰之脈。從心系上挾咽。二三日乃三陽主氣之期。少陰君火。外合三陽。上循經脈。故咽痛。甘草生用。能清上焦之火而調經脈。若不瘥。與桔梗湯以開提肺氣。不使火氣壅遏於會厭狹隘之地也。
治少陰咽中傷。生瘡。不能言語。聲不出者主之。
半夏(洗破十四枚) 雞子(一枚 去黃。)
上二味。內半夏著苦酒中。以雞子殼置刀環中。安火上。令三沸。去滓。少少含咽之。不瘥。更作三劑。
歌曰 生夏一枚十四開。(洗破十四枚。)雞清苦酒攪幾回。刀環捧殼煎三沸。咽痛頻吞絕妙哉。
蔚按。一雞子殼之小。安能納半夏十四枚之多。近刻以訛傳訛。即張令韶、張隱菴、柯韻伯之明。亦仍之。甚矣。耳食之為害也。余考原本。半夏洗破十四枚。謂取半夏一枚。洗去其涎。而破為十四枚也。舊本破字模糊。翻刻落此一字。以致貽誤至今。特正之。
張令韶曰。此治少陰水陰之氣不能上濟君火也。君火在上。熱傷經絡。故咽中傷生瘡。經曰。諸痛瘡瘍。皆屬心火是也。在心主言。在肺主聲。皆由腎間之生氣所出。少陰樞機不能環轉而上達。故不能語言聲不出也。張隱菴有云。人之聲音。藉陰中之生氣而出。半夏生當夏半。感一陰之氣而生。故能開發聲音。破十四枚者。七為奇數。偶七而成十四。是偶中之奇。取陰中之生陽也。雞卵屬金而白象天。肺主金主天。助肺以滋水之上源也。刀為金器。環者還也。取金聲環轉之義也。苦酒醋也。書曰曲直作酸。經曰少陽屬腎。一以達少陽初生之氣。一以金遇木擊而鳴矣。火上三沸者。金遇火而三伏。三伏已過。金氣復矣。樞轉利。水氣升。金氣清。則咽痛愈而聲音出矣。
治少陰咽中痛者主之。
半夏(洗。) 桂枝 甘草
上三味。等分。各別搗。篩巳。合治之。白飲和服方寸匕。日三服。不能散服者。以水一升煎七沸。內散兩方寸匕。更煎三沸。下火令少冷。少少咽之。
歌曰 半夏桂甘等分施。散須寸匕飲調宜。若煎少與當微冷。咽痛求樞(少陰主樞。其氣逆於經脈。不能環轉四散。故咽痛。)法亦奇。
蔚按。少陰主樞。熱氣不能從樞而出。逆於經脈而咽痛。為甘草湯證。寒氣不能從樞而出。逆於經脈而咽中痛。為半夏散及湯證。半夏運樞。桂枝解肌。甘草緩痛。和以白飲者。即桂枝湯啜粥之義。從中以達外。俾內外之經脈通而少陰之樞機出入矣。如咽痛不能服散。以湯少少咽之。取其輕捷。即湯亦同於散也。
治少陰病下利者。此方主之。
蔥白(四莖) 乾薑(一兩) 附子(一枚 生用。)
上三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
治少陰病下利脈微者。與白通湯。利不止。厥逆無脈。乾嘔而煩者。此方主之。服湯已。脈暴出者死。脈微續者生。
白通湯中加豬膽汁(一合) 人尿(五合)
上如法湯成。內豬膽汁、人尿。和令相得。分溫再服。若無膽汁。亦可用。
歌曰 蔥白四莖一兩姜。全枚生附白通湯。脈微下利肢兼厥。乾嘔心煩膽尿襄。(人尿五合。豬膽汁一合。)
男元犀按。白通湯主少陰水火不交。中虛不運者也。用生附啟水臟之陽以上承於心。蔥白引君主之火以下交於腎。乾薑溫中焦之土以通上下。上下交。水火濟。中土和。利自止矣。
蔚按。白通加豬膽汁湯。張令韶之注甚妙。令韶謂脈始於足少陰腎。主於手少陰心。生於足陽明胃。誠見道之言。少陰下利脈微者。腎臟之生陽不升也。與白通湯以啟下陷之陽。若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。心無所主胃無所生腎無所始也。白通湯三面俱到。加膽汁、人尿調和後入。生氣俱在。為效倍速。苦鹹合為一家。入咽之頃。苦先入心即隨鹹味而直交於腎。腎得心君之助則生陽之氣升。又有附子在下以啟之。乾薑從中以接之。蔥白自上以通之。利止厥回。不煩不嘔。脈可微續。危證必仗此大方也。若服此湯後脈不微續而暴出。燈光之回焰。吾亦無如之何矣。
治少陰病下利清穀。裡寒外熱。手足厥逆。脈微欲絕。身反不惡寒。其人面色赤。或腹痛。或乾嘔。或咽痛。或利止脈不出者。此方主之。
甘草(三兩) 乾薑(三兩 強人四兩) 附子(一枚 生用。)
上三味。以水三升。煮取一升二合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其脈即出者愈。面色赤者。加蔥九莖。腹中痛者。去蔥加芍藥二兩。嘔者。加生薑二兩。咽痛者。去芍藥加桔梗一兩。利止脈不出者。去桔梗加人參二兩。
歌曰 一枚生附草姜三。招納亡陽此指南。外熱裡寒面赤厥。脈微通脈法中探。(一本。甘草止用二兩。)
加減歌曰 面赤加蔥莖用九。腹痛去蔥真好手。蔥去換芍二兩加。嘔者生薑二兩偶。咽痛去芍桔須加。桔梗一兩循經走。脈若不出二兩參。桔梗丟開莫掣肘。
參各家說 陽氣不能運行。宜四逆湯。元陽虛甚。宜附子湯。陰盛於下格陽於上。宜白通湯。陰盛於內格陽於外。宜通脈四逆湯。蓋以生氣既離。亡在頃刻。若以柔緩之甘草為君。豈能疾呼散陽而使返耶。故倍用乾薑。而仍不減甘草者。恐散渙之餘。不能當薑、附之猛。還藉甘草以收全功也。若面赤者。虛陽上泛也。加蔥白引陽氣以下行。腹中痛者。脾絡不和也。去蔥加芍藥以通脾絡。嘔者。胃氣逆也。加生薑以宣逆氣。咽痛者。少陰循經上逆也。去芍藥之苦泄。加桔梗之開提。利止脈不出者。穀氣內虛。脈無所稟而生。去桔梗加人參以生脈。
治少陰病四逆。其人或咳。或悸。或小便不利。或腹中痛。或泄利下重者主之。
甘草 枳實 柴胡 芍藥
上四味。各十分。搗篩。白飲和。服方寸匕。日三服。咳者。加五味子、乾薑各五分。並主下利。悸者加桂枝五分。小便不利者。加茯苓五分。腹中痛者。加附子一枚炮令坼。泄利下重者。先以水五升。煮薤白三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以散二方寸匕內湯中。煮取一升半。分溫再服。(上一煮字衍文。)
歌曰 枳甘柴芍數相均。熱厥能回察所因。白飲和勻方寸匕。陰陽順接用斯神。
加減歌曰 咳加五味與乾薑。五分(去聲)平行為正路。下利之病照此加。辛溫酸收兩相顧。悸者桂枝五分(去聲)加。補養心虛為獨步。小便不利加茯苓。五分(去聲)此方為法度。腹中痛者裡氣寒。炮附一枚加勿誤。泄利下重陽郁求。薤白三升水煮具。水用五升取三升。去薤納散寸匕數。再煮一升有半成。分溫兩服法可悟。
張令韶曰。凡少陰病四逆。俱屬陽氣虛寒。然亦有陽氣內郁不得外達而四逆者。又宜四逆散主之。枳實形圓臭香。胃家之宜品也。所以宣通胃絡。芍藥疏泄經絡之血脈。甘草調中。柴胡啟達陽氣而外行。陽氣通而四肢溫矣。若咳者。肺寒氣逆也。用五味、乾薑。溫斂肺氣。並主下利者。溫以散之。酸以收之也。悸者。心氣虛也。加桂枝以保心氣。小便不利者。水道不行也。加茯苓以行水。腹中痛者。裡寒也。加附子以溫寒。泄利下重者。陽氣鬱於下也。用薤白以通陽氣。
治傷寒脈微而厥。至七八日膚冷。其人躁無暫安時者。此為臟厥。非蛔厥也。蛔厥者。其人當吐蛔。今病者靜而復時煩。此為臟寒。蛔上入膈故煩。須臾復止。得食而嘔又煩者。蛔聞食臭出。其人當吐蛔。蛔厥者。烏梅丸主之。又主久利方。
烏梅(三百枚) 細辛(六兩) 乾薑(十兩) 黃連(一斤) 蜀椒(四兩 炒去汗。) 當歸(四兩) 桂枝(六兩) 附子(六兩 炮。) 人參(六兩) 黃柏(六兩)
上十味。異搗篩。合治之。以苦酒浸烏梅一宿。去核。蒸之五升米下。飯熟搗成泥。和藥令相得。內臼中。與蜜杵二千下。丸如梧桐子大。先食。服十丸。日三服。稍加至二十丸。禁生冷滑物臭食等。
歌曰 六兩柏參桂附辛。黃連十六厥陰遵。歸椒四兩梅三百。十兩乾薑記要真。
論云。厥陰之為病。消渴。氣上撞心。心中疼熱。飢而不欲食。食則吐蛔。下之。利不止。此厥陰病之提綱也。經云。厥陰之上。風氣主之。中見少陽。是厥陰以風為本。以陰寒為標。而火熱在中也。至厥陰而陰已極。故不從標本而從於中治。沈堯封云。此厥陰證之提綱也。消渴等證外。更有厥熱往來。或嘔。或利等證。猶之陽明病胃家實之外。更有身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等證。故陽明病。必須內外證合見。乃是真陽明。厥陰病亦必內外證合見。乃是真厥陰。其餘或厥或利或嘔。而內無氣上撞心心中疼熱等證。皆似厥陰而非厥陰也。男元犀按。論云。傷寒脈微而厥。至七八日膚冷。其人躁無暫安時者。是以少陰證之臟厥。喚起厥陰之蛔厥也。然少陰證水火不交。則為煩躁。若真陽欲脫危證。則但躁不煩。與厥陰之但煩不躁者不同。故曰膚冷而躁。名曰臟厥。非蛔厥也。蛔厥為厥陰病的證。厥陰陰極陽生。中為少陽相火。名曰蛔厥。此蛔字所包者廣。厥陰主風木。若名為風厥。則遺去木字。若名為木厥。又遺去風字。且用字亦不雅馴。若名為風木厥。更見執著。第以蛔厥二字該之。蓋以蛔者風木之蟲也。而吐蛔為厥陰之真面目。拈此一字。而病源病證俱在其中。其人當吐蛔者。以風木之病當有是證。亦不必泥於蛔之有無。如本節靜而復煩。與上節氣上撞心心中疼熱皆是也。曰蛔聞食臭出。其人當自吐蛔。又用一當字者。言吐蛔者其常。即不吐蛔而嘔而又煩。風木之動。亦可以吐蛔例之也。曰靜而復煩。曰須臾復止。曰又煩者。風有作止也。然通篇之眼目。在此為臟寒四字。言見證雖曰風木為病。相火上攻。而其臟則為寒。何也。厥陰為三陰之盡也。周易震卦。一陽居二陰之下。為厥陰本象。病則陽逆於上。陰陷於下。飢不欲食。下之利不止。是下寒之確證也。消渴。氣上撞心。心中疼熱。吐蛔。是上熱之確證也。方用烏梅。漬以苦酒。順曲直作酸之本性。逆者順之。還其所固有。去其所本無。治之所以臻於上理也。桂、椒、辛、附。辛溫之品。導逆上之火。以還震卦下一畫之奇。黃連、黃柏。苦寒之品。瀉心胸之熱。以還震卦上四畫之偶。又佐以人參之甘寒。當歸之苦溫。乾薑之辛溫。三物合用。能令中焦受氣而取汁。而烏梅蒸於米下。服丸送以米飲。無非補養中焦之法。所謂厥陰不治。取之陽明者此也。此為厥陰證之總方。注家第謂蛔得酸則靜。得辛則伏。得苦則下。猶淺之乎測烏梅丸也。
治手足厥寒。脈細欲絕者。此方主之。
當歸(三兩) 桂枝(三兩) 芍藥(三兩) 細辛(三兩) 大棗(二十五枚) 甘草(二兩) 通草(二兩 按即今之木通。非肆中白松之通草。)
上七味。以水八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 治手足厥寒脈細欲絕。其人內有久寒者。即前方加生薑(半斤) 吳茱萸(二升)上以水六升。清酒六升。煮取五升。溫分五服。
歌曰 三兩辛歸桂芍行。棗須廿五脈重生。甘通二兩能回厥。寒入吳萸(二升。)姜(半斤。)酒(六升。)烹。羅東逸曰。厥陰為三陰之盡。陰盡陽生。若受寒邪。則陰陽之氣不相順接。故脈微而厥。然厥陰之臟。相火遊行其間。經雖受寒。而臟不即寒。故先厥者後必發熱。所以傷寒初起。見其手足厥冷脈細欲絕者。不得遽認為寒而用薑、附也。此方取桂枝湯君以當歸者。厥陰主肝。肝為血室也。佐細辛。其味極辛。能達三陰。外溫經而內溫臟。通草其性極通。善開關節。內通竅而外通榮。去生薑者。恐其過表也。倍大棗者。即建中加飴之義。用二十五枚者。取五五之數也。肝之志苦急。肝之神欲散。辛甘並舉。則志遂而神悅。未有厥陰神志遂悅。而脈微不出手足不溫者也。不須參、苓之補。不用薑、附之峻。此厥陰厥逆與太少不同治也。若其人內有久寒。非辛溫之品不能兼治。則加吳萸、生薑之辛熱。更用酒煎。佐細辛。直通厥陰之臟。迅散內外之寒。是又救厥陰內外兩傷於寒之法也。
治傷寒六七日大下後。寸脈沉而遲。手足厥逆。下部脈不至。咽喉不利。吐膿血。泄利不止者。為難治。此方主之。
麻黃(一兩半) 升麻(一兩半) 當歸(一兩) 知母(十八銖) 黃芩(十八銖) 葳蕤(十八銖) 石膏(六銖) 白朮(六銖) 乾薑(六銖) 芍藥(六銖) 桂枝(六銖) 茯苓(六銖) 甘草(六銖) 天冬(六銖)
上十四味。以水一斗。先煮麻黃一兩沸。去上沫。內諸藥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分溫三服。相去如炊三斗米頃。令盡。汗出愈。
歌曰 兩半麻升一兩歸。六銖苓朮芍冬依。膏薑桂草同分兩。十八銖兮芩母萎。(一本。麻黃二兩半。升麻、當歸各一兩一分。宋本。麻黃二兩半。升麻、當歸各一兩六銖。有麥門冬。無天門冬。余俱同。)
張令韶曰。傷寒六七日。乃由陰出陽之期也。粗工以為大熱不解而大下之。虛其陽氣。故寸脈沉遲。手足厥逆也。下為陰。下部脈不至。陰虛不能上通於陽也。咽喉不利吐膿血。陽熱在上也。泄利不止。陰寒在下也。陰陽兩不相接。故為難治。與升麻、麻黃、桂枝以升陽。而復以茯苓、白朮、乾薑調其下利。與當歸、白芍、天冬、葳蕤以止膿血。與知母、黃芩、甘草以利咽喉。石膏性重。引麻黃、升麻、桂枝直從里陰而透達於肌表。則陽氣下行。陰氣上升。陰陽和而汗出矣。此方藥雖駁雜。意義深長。學者宜潛心細玩可也。
治傷寒本自寒下。醫復吐下之。寒格更逆吐下。若食入口即吐者主之。
乾薑(三兩) 黃連(三兩) 黃芩(三兩) 人參(三兩)
上四味。以水六升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分溫再服。
歌曰 芩連苦降藉姜開。濟以人參絕妙哉。四物平行各三兩。諸凡拒格此方該。
蔚按。傷寒本自寒下者。以厥陰之標陰在下也。醫復吐下之。在下益寒。而反格熱於上。以致食入即吐。方用乾薑辛溫以救其寒。芩、連苦寒降之且以堅之。然吐下之後。陰陽兩傷。胃氣索然。必藉人參以濟之。俾胃氣如分金之爐。寒熱各不相礙也。方名以乾薑冠首者。取乾薑之溫能除寒下。而辛烈之氣又能開格而納食也。家君每與及門論此方及甘草附子湯。謂古人不獨審病有法。用方有法。即方名中藥品之前後亦寓以法。善讀書者。當讀於無字處也。
治熱利下重。及下利慾飲水者主之。
白頭翁(二兩) 黃連(三兩) 黃柏(三兩) 秦皮(三兩)
上四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二升。去渣。溫服一升。不愈。更服一升。
歌曰 三兩黃連柏與秦。白頭二兩妙通神。病緣熱利時思水。下重難通此藥珍。
蔚按。厥陰標陰病。則為寒下。厥陰中見病。則為熱利下重者。即經所謂暴注是也。白頭翁臨風偏靜。特立不撓。用以為君者。欲平走竅之火。必先定搖動之風也。秦皮浸水青藍色。得厥陰風木之化。故用以為臣。以黃連、黃柏為佐使者。其性寒寒能除熱。其味苦。苦又能堅也。總使風木遂其上行之性。則熱利下重自除。風火不相煽而燎原。則熱渴飲水自止。
治霍亂惡寒。脈微而複利。利止亡血也。此方主之。
四逆湯原方加人參(一兩)
歌曰 四逆原方主救陽。加參一兩救陰方。利雖已止知亡血。須取中焦變化鄉。(內經謂中焦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。方用人參滋中焦之汁。非取其回陽也。)
蔚按。論云。惡寒脈微而複利。利止無血也。言霍亂既利而複利。其證惡寒。其脈又微。可知陽氣之虛也。然脈證如是。利雖止而非真止。知其血已亡也。此亡血非脫血之謂。即下則亡陰之義也。金匱曰。水竭則無血。即為津液內竭。故以四逆湯救其陽氣。又加人參生其津液。柯韻伯疑四逆湯原有人參。不知仲景於回陽方中迸絕此味。即偶用之。亦是制熱藥之太過。惟救陰方中乃加之。韻伯此言。可知未嘗夢見本草經也。
治霍亂病嘔吐泄利。寒多不飲水者。
人參(三兩) 甘草(三兩) 白朮(三兩) 乾薑(三兩)
上四味。搗篩為末。蜜和為丸。如雞子黃大。以沸湯數合和一丸。研碎。溫服之。日三四夜一服。腹中未熱。益至三四丸。然不及湯。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。用水八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若臍上築者。腎氣動也。去朮加桂四兩。吐多者。去朮加生薑三兩。下多者。還用術。悸者。加茯苓二兩。渴欲得水者。加朮足前成四兩半。腹中痛者。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。寒者。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。腹滿者。去朮加附子一枚。服湯後如食頃。飲熱粥一升許。微自溫。勿揭衣被。(按與服桂枝湯同法。可知傷寒不忌食也。)
歌曰 吐利腹疼用理中。丸湯分兩各三同。術姜參草剛柔濟。服後還余啜粥功。
加減歌曰 臍上築者白朮忌。去朮加桂四兩治。吐多白朮亦須除。再加生薑三兩試。若還下多術仍留。輸轉之功君須記。悸者心下水氣凌。茯苓二兩堪為使。渴欲飲水術多加。共投四兩五錢餌。腹中痛者加人參。四兩半兮足前備。寒者方內加乾薑。其數亦與加參類。(足前成四兩半。)腹滿應將白朮刪。加附一枚無剩義。服如食頃熱粥嘗。戒勿貪涼衣被置。(徐靈胎云。桂枝湯之飲熱粥。欲其助藥力外散。此飲熱粥。欲其助藥力以內溫。)
蔚按。論云。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。熱多飲水者。五苓散主之。寒多不用水者。理中丸主之。曰霍亂者。嘔吐而利也。頭痛發熱身疼痛者。內霍亂而外傷寒也。熱渴者。以五苓散助脾土以滋水津之四布。寒而不渴者。用理中丸理中焦而交上下之陰陽。蓋以上吐下利。不論寒熱。治宜專顧其中也。王晉三云。人參、甘草甘以和陰。白朮、乾薑辛以和陽。辛甘相輔以處中。則陰陽自然和順矣。 此為溫補第一方。論中言四逆輩。則此湯俱在其中。又治大病瘥後喜唾。善讀書者。於喜唾二字推廣之。凡脾胃虛皆是。便可悟調理之善方矣。
程郊倩曰。參、朮、炙草。所以固中州。乾薑守中。必假之焰釜薪而騰陽氣。是以谷入於陰。長氣於陽。上輸華蓋。下攝州都。五臟六腑。皆以受氣矣。此理中之旨也。
治吐以下斷。汗出而厥。四肢拘急。脈微欲絕者。此湯主之。
通脈四逆原方加豬膽汁(四合。)通脈四逆湯煎成。內豬膽汁。分溫再服。其脈即出。
歌曰 生附一枚三兩姜。炙甘二兩玉函方。(此遵宋本金匱玉函經。坊刻傷寒論甘草三兩炙。)脈微內竭(吐以下斷。津液竭於內也。四肢拘急。津液竭於內而不榮乎外也。)資真汁。(經云。中焦受氣取汁。又膽為真汁。)豬膽還加四合襄。(亦遵玉函經法。傷寒論豬膽汁止半合。)
蔚按。論云。吐以下斷者。言陰陽氣血俱虛。水穀俱竭。無有可吐而自已。無有可下而自斷也。曰汗出而厥脈微欲絕者。無陽氣以主之也。曰四肢拘急者。無津液以養之也。此際若用四逆湯薑、附之溫。未嘗不可以回陽。倍用甘草之甘。未嘗不可以滋陰。然猶恐其緩而無濟也。若用通脈四逆湯。倍乾薑之勇。似可追返元陽。然猶恐大吐大利之餘。驟投大辛之味。內而津液愈涸。外而筋脈愈攣。頃刻死矣。師於萬死中覓一生路。取通脈四逆湯以回其厥。以止其汗。更佐以豬膽生調。取生氣俱在。苦先入心而脈復。以汁補中焦之汁。灌溉於筋則拘急解。辛甘與苦甘相濟。斯陰陽二氣。頃刻調和。即四逆加人參湯之意。但人參亦無情之草根。不如豬膽汁之異類有情。生調得其生氣。為效倍神也。諸家囿於白通加法。謂格陽不入。借苦寒以從治之。堪發一笑。按古本只加膽汁。無人尿。張隱菴注有人尿。必有所本。讀其註文。極有見解。張隱菴云。此節重言。以結上文兩節之意。上兩節皆主四逆湯。此言氣血皆虛。更宜通脈四逆加豬膽、人尿以治之。不曰吐利止。而曰吐以下斷者。謂津液內竭。吐無所吐。下無所下也。若吐以下斷。如所謂汗出而厥。四肢拘急之證。仍然不解。所謂脈微欲絕之脈。依然如故。此為陰陽血氣皆虛。更宜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。通脈四逆湯解見少陰篇。加水畜之甲膽。乃起腎臟之精汁上資心主之血。更加人尿。乃引膀胱之津液還入胃中。取精汁內滋而血氣調和之意。蓋風雨寒暑之邪直入中焦。皆為霍亂。若吐利太過。而生氣內傷。手足厥冷。脈微欲絕。皆宜四逆湯主之。無分寒與暑也。何也。正氣受傷。止救正而不論邪。後人補立藿香正氣散以治吐利。此治微邪在胃。正氣不傷。如此之證。弗藥亦愈。即陰陽湯、黃土湯。皆能療之。若霍亂裡虛。古聖止立四逆、理中二方。為急救正氣之法。有謂藿香正氣散治暑霍亂者。亦非也。愚每見暑月病霍亂。四肢逆冷無脈而死。藿香正氣。不過寬胸解表之劑。惡能治之。況夏月元氣發泄在外。中氣大虛。外邪卒至。救正猶遲。況疏散之劑乎。夫邪正相搏。有風雨寒暑之分。正受邪傷。止論正氣之虛實。入臟即為不治之死證。非風暑為陽而寒雨為陰也。此為霍亂之大綱。學者宜服膺而勿失。 高子曰。霍亂之證。至汗出而厥。四肢拘急。脈微欲絕。乃純陰無陽。用四逆湯。不必言矣。又加膽汁、人尿者。津液竭而陰血並虛。不當但助其陽。更當滋益其陰之意。每見夏月霍亂之證。四肢厥逆。脈微欲絕。投以理中、四逆。不能取效。反以明礬少許和涼水服之而即愈。亦即膽汁、人尿之意。先賢立法。可謂周遍詳明矣。
治陰陽易。
上取婦人中褌近隱處。剪燒灰。以水和服方寸匕。日三服。小便即利。陰頭微腫。則愈。婦人病。取男子中褌燒服。
歌曰 近陰襠褲剪來燒。研末還須用水調。同氣相求療二易。長沙無法不翹翹。
張隱菴曰。褌襠乃陰吹注精之的。蓋取彼之餘氣劫彼之餘邪。邪毒原從陰入。復使之從陰以出。故曰。小便利。陰頭微腫。即愈。
治大病瘥後。勞復者主之。若有宿食。加大黃。
枳實(三枚 炙。) 梔子(十四枚) 香豉(一升)
上三味。以清漿水七升。空煮取四升。內枳實、梔子。煮取二升。下豉。更煮五六沸。去滓。溫分再服。覆令微似汗。
歌曰 一升香豉枳三枚。十四山梔復病該。(傷寒論只以大病後勞復者六字該之。不著其病形。)漿水法煎微取汗。食停還藉大黃開。(若有宿食者。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。)張隱菴曰。大病瘥後。則陰陽水火始相交會。勞其形體。則氣血內虛。其病復作。其證不一。故不著其病形。只以此方統治之。方中梔子清上焦之煩熱。香豉啟下焦之水津。枳實炙香。宣中焦之土氣。三焦和立三百九十七法。法以方而行。方以法而定。開千百年之法眼。不可專謂為方。仲景後。此道漸晦。至唐。賴有孫思邈起而明之。著千金方。其方俱從傷寒論套出。又將傷寒論一一備載不遺。惜其字句不無增減。章節不無移易。又不能闈發其奧蘊。徒汲汲於論中各方。臨摹脫換。以求新異。且續刻千金翼以養性補益。各立一門。遂致後醫以補脾補腎。脾腎雙補。補氣補血。氣血兩補。溫補涼補。不溫不涼之平補等方。迎合於富貴之門。鄙陋之習。由此漸開。究非千金方之過。不善讀千金方之過也。後學若取其所長。棄其所短。則千金書何嘗非仲景書之翼也耶。千金私淑仲景。時有羹牆之見。其方託言龍宮秘方。蓋以仲景居臥龍岡。其傷寒金匱方即為龍宮方。老生恆談。神明瘁鬼神來告。豈其真為神授哉。家嚴少孤。家徒四壁。半治舉子業。半事刀圭家。日見各醫競尚唐宋各匯方。金元劉張朱李四大家。以及王宇泰、薛立齋、張景岳、李士材輩。濫收各方而為書。是有方之書行而無方之書逐廢。心甚憫之。每欲以家藏各方書付之祖龍。而於無方之本經、內經、難經。及祖述伊聖經方之仲景書。寢食數十年弗倦。自千金以下無譏焉。壬子登賢書後。寓都門。適伊雲林先生患中風證。不省人事。手足偏廢。湯米不入者十餘日。都門名醫。咸云不治。家嚴以二大劑起之。名噪一時。就診者門外無虛轍。後因某當事強令館於其家。辭弗就。拂其意。癸丑秋託病而歸。後出宰畿輔。恐以醫名蹈癸丑歲之前轍。遂絕口不談。而猶私自著書。嘗語蔚曰。三不朽事。立言居其一。時文詞賦不與焉。有人於此。若能明仲景之道。不為異端末學所亂。民不夭札。其功德且及於天下後世也。前刻公餘醫錄等書。皆在保陽官舍而成。而傷寒論、金匱要略淺注二書。稿凡三易。自喜其深入顯出。自王叔和編次。成無己註釋後。若存若沒。千有餘年。至今日方得其真諦。與時俗流傳之醫書大有分別。所苦者方中分兩輕重。煮漬先後。分服、頓服、溫服、少冷服等法。毫釐間大有千里之判。不得不從俗本。編為歌括。以便記誦。命蔚於歌括後各首擬注。親筆改易。其於蔚之千慮一得處。則圈之又圈。點之又點。意欲大聲疾呼。喚醒千百醫於靡靡欲寤中忽然警覺而後快。至於金匱方。又命弟元犀韻之。蔚則仿建安許氏內臺方議體。為之逐條立議焉。蓋以高年之心。不堪多用。蔚與弟元犀不過效有事服勞之道。非敢輕動筆墨也云爾。時嘉慶二十四年歲次己卯冬至後五日也。男蔚謹識。
蔚再按。以上擬注及附識一條。皆家嚴親自裁定。付刻後。每欲於注中說未了者。續出數條。庶無剩義。因閱時賢徐靈胎醫書六種。其首卷有論六條。頗見曉暢。蔚可以不必再續也。今附錄於後。以公同好。
(俱徐靈胎著。靈胎名大椿。江蘇吳江人也。)
方藥離合論
方之與藥。似合而實離也。得天地之氣。成一物之性。各有功能。可以變易血氣。以除疾病。此藥之力也。然草木之性。與人殊體。入人腸胃。何以能如人之所欲以致其效。聖人為之制方以調劑之。或用以專攻。或用以兼治。或相輔者。或相反者。或相用者。或相制者。故方之既成。能使藥各全其性。亦能使藥各失其性。操縱之法。有大權焉。此方之妙也。若夫按病用藥。藥雖切中。而立方無法。謂之有藥無方。或守一方以治病。方雖良善。而其藥有一二味與病不相關者。謂之有方無藥。譬之作書之法。用筆已工而配合顛倒。與夫字形俱備而點畫不成者。皆不得謂之能書。故善醫者。分觀之而無藥弗切於病情。合觀之而無方不本於古法。然後用而弗效。則病之故也。非醫之罪也。而不然者。即偶或取效。隱害必多。則亦同於殺人而已矣。至於方之大小奇偶之法。則內經詳言之。茲不復贅云。
古方加減論
古人制方之義。微妙精詳。不可思議。蓋其審察病情。辨別經絡。參考藥性。斟酌輕重。其於所治之病不爽毫髮。故不必有奇品異術。而沉痼艱險之疾。投之輒有神效。此漢以前之方也。但生民之疾病不可勝窮。若必每病制一方。是曷有盡期乎。故古人即有加減之法。其病大端相同。而所現之症或不同。則不必更立一方。即於是方之內。因其現症之異。而為之加減。如傷寒論中治太陽病用桂枝湯。若見項背強者。則用桂枝加葛根湯。喘者。則用桂枝加厚朴杏仁湯。下後脈促胸滿者。桂枝去白芍湯。更惡寒者。去白芍加附子湯。此猶以藥為加減者也。若桂枝麻黃各半湯。則以兩方為加減矣。若發奔豚者。用桂枝為加桂枝湯。則又以藥之輕重為加減矣。然一二味加減。雖不易本方之名。而必明著其加減之藥。若桂枝湯倍用芍藥而加飴糖。則又不名桂枝加飴糖湯而為建中湯。其藥雖同而義已別。則立名亦異。古法之嚴如此。後之醫者不識此義。而又欲託名用古。取古方中一二味。則即以某方目之。如用柴胡則即曰小柴胡湯。不知小柴胡之力全在人參也。用豬苓、澤瀉即曰五苓散。不知五苓之妙專在桂枝也。去其要藥。雜以他藥。而仍以某方目之。用而不效。不知自咎。或則歸咎於病。或則歸咎於藥。以為古方不可治今病。嗟乎。即使果識其病。而用古方支離零亂。豈有效乎。遂相戒以為古方難用。不知全失古方之精義。故與病毫無益而反有害也。然則當何如。曰。能識病情與古方合者。則全用之。有別症。則據古法加減之。如不盡合。則依古方之法。將古方所用之藥而去。取損益之。必使無一藥之不對症。自然不倍於古人之法。而所投必有神效矣。
方劑古今論
後世之方。已不知幾億萬矣。此皆不足以名方者也。昔者聖人之制方也。推藥理之本原。識藥性之專能。察氣味之從逆。審臟腑之好惡。合君臣之配偶。而又探索病源。推求經絡。其思遠。其義精。味不過三四。而其用變化無窮。聖人之智。真與天地同體。非人之心思所能及也。上古至今。千聖相傳。無敢失墜。至張仲景先生。復申明用法。設為問難。註明主治之症。其傷寒論、金匱要略。集千聖之大成以承先而啟後。萬世不能出其範圍。此之謂古方。與內經並垂不朽者。其前後名家如倉公、扁鵲、華佗、孫思邈諸人。各有師承。而淵源又與仲景微別。然猶自成一家。但不能與靈、素、本草一線相傳。為宗支正脈耳。既而積習相仍。每著一書。必自撰方千百。唐時諸公。用藥雖博。已乏化機。至於宋人。並不知藥。其方亦板實膚淺。元時號稱極盛。各立門庭。徒騁私見。迨乎前明。蹈襲元人緒餘而已。今之醫者。動云古方。不知古方之稱。其指不一。若謂上古之方。則自仲景先生流傳以外。無幾也。如謂宋元所制之方。則其可法可傳者絕少。不合法而荒謬者甚多。豈可奉為典章。若謂自明人以前皆稱古方。則其方不下數百萬。夫常用之藥不過數百品。而為方數百萬。隨拈幾味。皆已成方。何必定云某方也。嗟嗟。古之方何其嚴。今之方何其易。其間亦有奇巧之法。用藥之妙。未必不能補古人之所未及可備參考者。然其大經大法。則萬不能及。其中更有違經背法之方。反足貽害。安得有學之士。為之擇而存之。集其大成。刪其無當。實千古之盛舉。余蓋有志而未遑矣。
古今方劑大小論
今之論古方者。皆以古方分兩太重為疑。以為古人氣體厚。故用藥宜重。不知此乃不考古而為此無稽之談也。古時升斗權衡。歷代各有異同。而三代至漢。較之今日。僅十之二。(余親見漢時有六升銅量。容今之一升二合。)如桂枝湯乃傷寒大劑也。桂枝三兩。芍藥三兩。甘草二兩。共八兩。二八不過一兩六錢為一劑。分作三服。則一服藥不過今之五錢三分零。他方間有藥品多而加重者。亦不過倍之而已。今人用藥。必十數品。各一二錢。或三四錢。則反用三兩外矣。更有無知妄人。用四五兩作一劑。近人更有用熟地八兩為一劑者。尤屬不倫。用丸散亦然。如古方烏梅丸。每服如桐子大二十丸。今不過四五分。若今人之服丸藥。則用三四錢至七八錢不等矣。末藥只用方寸匕。不過今之六七分。今亦服三四錢矣。古人之用藥分兩。未嘗重於今日。(周禮遺人。凡萬民之食食者人四釜。注。六斗四升曰釜。四釜共二石五斗六升。為人一月之食。則每日食八升有餘矣。)而謬說相傳。方劑日重。即此一端。而荒唐若此。況其深微者乎。蓋既不能思考古。又無名師傳授。無怪乎每舉必成笑談也。
煎藥法論
煎藥之法。最宜深講。藥之效不效。全在乎此。夫烹飪禽魚羊豕。失其調度。尚能損人。況藥專以之治病。而可不講乎。其法載於古方之末者。種種各殊。如麻黃湯先煮麻黃去沫。然後加余藥同煎。此主藥當先煎之法也。而桂枝湯又不必先煎桂枝。服藥後須啜熱粥以助藥力。又一法也。如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則以甘瀾水先煎茯苓。如五苓散則以白飲和服。服後又當多飲暖水。小建中湯則先煎五味去渣而後納飴糖。大柴胡湯則煎減半去渣再煎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則煎藥成而後納大黃。其煎之多寡。或煎水減半。或十分煎去二三分。或止煎一二十沸。煎藥之法。不可勝數。皆各有意義。大都發散之藥及芳香之藥不宜多煎。取其生而疏泄。補益滋膩之藥宜多煎。取其熟而停蓄。此其總訣也。故方藥雖中病。而煎法失度。其藥必無效。蓋病家之常服藥者。或尚能依法為之。其粗魯貧苦之家。安能如法制度。所以病難愈也。若今之醫者。亦不能知之矣。況病家乎。
服藥法論
病之愈不愈。不但方必中病。方雖中病而服之不得其法。則非特無功。而反有害。此不可不知也。如發散之劑。欲驅風寒出之於外。必熱服而暖覆其體。令藥氣行於營衛。熱氣周遍。挾風寒而從汗解。若半溫而飲之。仍當風坐立。或僅寂然安臥。則藥留腸胃。不能得汗。風寒無暗消之理。而營氣反為風藥所傷矣。通利之藥。欲其化積滯而達之於下也。必空腹頓服。使藥性鼓動。推其垢濁從大便解。若與飲食雜投。則新舊混雜。而藥氣與食物相亂。則氣性不專而食積愈頑矣。故傷寒論等書服藥之法。宜熱。宜溫。宜涼。宜冷。宜緩。宜急。宜多。宜少。宜早。宜晚。宜飽。宜飢。更有宜湯不宜散。宜散不宜丸。宜膏不宜丸。其輕重大小上下表里。治法各有所當。此皆一定之至理。深思其義。必有得於心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