昔黃帝作《內經》十八卷,《靈樞》九卷,《素問》九卷,乃其數焉,世所奉行,唯《素問》耳。越人得其一二而述《難經》,皇甫謐次而為《甲乙》,諸家之說,悉自此始。其間或有得失,未可為後世法。則謂如《南陽活人書》稱:咳逆者,噦也。謹按《靈樞經》曰:新穀氣入於胃,與故寒氣相爭,故曰噦。舉而並之,則理可斷矣。又如《難經》第六十五篇,是越人標指《靈樞·本輸》之大略,世或以為流注。謹按《靈樞經》曰:所言節者,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,非皮肉筋骨也。又曰:神氣者,正氣也,神氣之所遊行出入者,流注也,井滎俞經合者,本輸也。舉而並之,則知相去不啻天壤之異。但恨《靈樞》不傳久矣,世莫能究。
夫為醫者,在讀醫書耳,讀而不能為醫者有矣,未有不讀而能為醫者也。不讀醫書,又非世業,殺人尤毒於梃刃。是故古人有言曰:為人子而不讀醫書,猶為不孝也。僕本庸昧,自髫迄壯,潛心斯道,頗涉其理,輒不自揣,參對諸書,再行校正家藏舊本《靈樞》九卷,共八十一篇,增修音釋,附於篇末,勒為二十四卷,庶使好生之人,開卷易明,了無差別。除已具狀經所屬申明外,准使府指揮依條申轉運司選官詳定,具書送秘書省國子監。今崧專訪諸名醫,更乞參詳,免誤將來,利益無窮,功實有自。
時宋紹興乙亥仲夏望日錦官史崧題
昔黃帝傳醫,欲不用毒藥砭石,先立《針經》,而欲以微針除百姓之病,故咨岐伯,而作《靈樞》,《靈樞》即《針經》也。《靈樞》乃《素問》之原,凡刺法、腧穴、經絡、臟象,皆自《靈樞》發之,而錯亂舛互,亦與《素問》相同,既解《素問》,《靈樞》不可不解矣。
丙子二月,方欲作之,澹明居士請先解《道德》。《道德》既成,於二月二十五日,乃創此草。正其錯亂,發其幽杳,五月二日書竣。丈夫當刪《詩》《書》,定《禮》《樂》,鸚鵡人言,不足為也。維時青陽初謝,朱夏方來,上臨赫日,下拂炎風,益以披裘帶索,食玉炊桂,鼻頭出火,心下如痗。申以梁生適越,陸子入洛,旅懷鬱陶,撫事彌深。風景山河之淚,又復淫淫欲下也。
顧憂能傷人,悲可隕性,前乎吾者,非泰山治鬼,則地下修文,而僕以沉菀偃蹇之身,巋然獨在,賴此尺籍,以消長日,憑此寸穎,以遣煩冤,岐黃之德普矣。而嘉惠藐躬,功亦不細,長生久視之法,即此而在,不必遠訪崆峒,遙羨蓬萊也。迨乎論成注畢,則已變泣成歌,破愁為笑。人之情,已富者不美,已貴者不榮,朱紱無擾,綠蘿常親,攤卷朗吟,其樂靡窮!吾今而知,莫富於山林之士,莫貴乎煙霞之人,此中真意,正自可悅耳。
慨自龍胡已去,聖藻猶存,而遺文顛倒,亂於俗士之手,遂經傳而義晦。自茲以還,玄珠永墜,赤水迷津。詎意斯文未喪,千載重明,日月光天,山河麗地,古聖心傳,昭然如揭。向使身都通顯,則今段奇功,淹沒於晏安豫樂之中矣,何以有此!然則窮愁著書,是乃岐黃之靈,抑亦彼蒼之心也,又何怨焉。
昔漢武愛司馬長卿文,僕文未必如長卿,而澹明最好之,書成十八九時,連索序草。逐臭海上之夫,輦上君子亦有此癖,序畢呈焉,恐未足發凌雲之意爾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餘子萬民,養百姓,而收其租稅。余哀其不給,而屬有疾病。余欲勿使被毒藥,無用砭石,欲以微針通其經脈,調其血氣,營其逆順出入之會,令可傳於後世,必明為之法,令終而不滅,久而不絕,易用難忘,為之經紀,異其章,別其表裡,為之終始,令各有形,先立《針經》,願聞其情。岐伯答曰:臣請推而次之,令有綱紀,始於一,終於九焉。
《針經》,即《靈樞經》。帝欲不用毒藥砭石,而以微針除百姓之病,先立《針經》,故咨岐伯,而作《靈樞》。
九針之名,各不同形,一曰鑱針,長一寸六分,二曰員針,長一寸六分,三曰鍉針,長三寸半,四曰鋒針,長一寸六分,五曰鈹針,長四寸,廣二分半,六曰員利針,長三寸六分,七曰毫針,長一寸六分,八曰長針,長七寸,九曰大針,長四寸。鑱,音讒;鍉,音低。
此九針長短之度。
鑱針者,頭大末銳,去瀉陽氣。員針者,針如卵形,揩摩分間,不得傷肌肉,以瀉分氣。鍉針者,鋒如黍粟之銳,主按脈勿陷,以致其氣。鋒針者,刃三隅,以發痼疾。鈹針者,末如劍鋒,以取大膿。員利針者,大如犛,且員且銳,中身微大,以取暴氣。毫針者,尖如蚊蛇喙,靜以徐往,微以久留之而養,以取痛痹。長針者,鋒利身薄,可以取遠痹。大針者,尖如挺,其鋒微員,以瀉機關之水也。九針畢矣。請言其道。犛、釐同。喙,音晦。
此九針之形狀功能。
小針之要,易陳而難入,粗守形,上守神,神乎神,客在門。未睹其疾,惡知其原!刺之微,在速遲,粗守關,上守機,機之動,不離其空。空中之機,清靜而微,其來不可逢,其往不可追。知機之道者,不可掛以發,不知機道,扣之不發。知其往來,要與之期。粗之暗乎,妙哉上獨有之。往者為逆,來者為順,明知逆順,正行無問。迎而奪之。惡得無虛,追而濟之,惡得無實,迎之隨之,以意和之,針道畢矣。
義見「小針解」。
凡用針者,虛則實之,滿則泄之,菀陳則除之,邪勝則虛之。《大要》曰:徐而疾則實,疾而徐則虛,言實與虛,若有若無,察後與先,若存若亡,為虛與實,若得若失。虛實之要,九針最妙。補瀉之時,以針為之。瀉曰必持內之,放而出之,排陽得針,邪氣得泄,按而引針,是謂內溫,血不得散,氣不得出也。補曰隨之,隨之意若妄之,若行若按,如蚊虻止,如留如還,去如弦絕,令左屬右,其氣故止,外門已閉,中氣乃實,必無留血,急取誅之。
義見「小針解」。放而出之,出其惡血也。血不得散,氣不得出者,真血真氣也。去如弦絕者,出針之疾,所謂徐而疾則實也。以左屬右者,繆刺之法,從右引左,令從右,左注之,邪仍屬於右也。
持針之道,堅真為寶,正指直刺,無針左右,神在秋毫,屬意病者,審視血脈,刺之無殆。方刺之時,必在懸陽,及與兩衛,神屬勿去,知病存亡。血脈者,在腧橫居,視之獨澄,切之獨堅。夫氣之在脈也,邪氣在上,濁氣在中,清氣在下,故針陷脈則邪氣出,針中脈則濁氣出,針太深則邪氣反沉,病益甚。故曰皮肉筋脈各有所處,病各有所宜,各不同形,各以任其所宜,無實無虛。損不足而益有餘,是謂甚病。病益甚,取五脈者死,取三脈者恇,奪陰者死,奪陽者狂。針害畢矣。
懸陽,陽絡之外浮者,兩衛,左右之衛氣也,方刺之時,必在懸浮之陽絡與兩邊之衛氣,神屬於此而勿去,乃知病邪之存亡。《素問·皮部論》:陰絡之色應其經,陽絡之色變無常,寒多則凝位(同澀)。凝泣則青黑,熱多則淖澤,淖澤則黃赤是也。血脈者,在腧橫居,邪在穴腧之內,橫居而不流行,視之則獨澄,清也。切之則獨堅,不與真氣真血相同也。以下義見「小針解」。
觀其色,察其目,知其散復。一其形,聽其動靜,知其邪正。右主推之,左持而御之,氣至而去之。刺之而氣不至,無問其數,刺之而氣至,乃去之,勿復針。刺之害不中而去則致氣,中而不去則精泄,精泄則病益甚而恇,致氣則生為癰瘍。針各有所宜,各不同形,各任其所為,知其要者,一言而終,不知其要,流散無窮。刺知要,氣至而有效,效之信,若風之吹雲,明乎若見蒼天。刺之道畢矣。
義見「小針解」。
凡將用針,必先診脈,視氣之劇易,乃可以治也。五臟之氣已絕於內,而用針者反實其外,是謂重竭,重竭必死,其死也靜,治之者輒反其氣,取腋與膺。五臟之氣已絕於外,而用針者反實其內,是謂逆厥,逆厥必死,其死也躁,治之者反取其四末。
義見「小針解」。
黃帝曰:願聞五臟六腑所出之處。岐伯曰:五臟五腧,五五二十五腧,六腑六腧,六六三十六腧,經脈十二,絡脈十五,凡二十七氣,以上下。所出為井,所溜為滎,所注為俞,所行為經,所入為合。二十七氣所行,皆在五腧也。節之交,三百六十五會,所言節者,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,非皮肉筋骨也。五臟有六腑,六腑有十二原,十二原出於四關,四關主治五臟。五臟有疾,當取之十二原,十二原者,五臟之所以稟三百六十五節氣味也。五臟有疾也,應出十二原,十二原各有所出,明知其原,睹其應,而知五臟之害矣。
五臟六腑所出之處,臟腑之氣所出,通於經絡之處也。五臟之腧各五,曰井滎俞經合,五五二十五腧。六腑之腧各六,曰井滎俞原經合,六六三十六腧。經脈十二,絡脈十五(見「經別」)。凡二十七氣,以相上下。脈之所出為井,所溜為滎,所注為俞,所行為經,所入為合(義見本輸)」。二十七氣之所行,皆在此五腧,五腧者,經絡之源也。節之交,三百六十五穴會,所言節者,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,是言經脈之孔穴,非皮肉筋骨也。五臟之表有六腑,六腑之經有十二原,十二原出於四關(關節),四關主治五臟。五臟有疾,當取之十二原,十二原者,五臟之所以稟三百六十五節之氣味也。五臟有疾,其應出於十二原,十二原各有所出(義詳「本輸」)。明知其原,各睹其應,而知五臟之害矣。
陽中之少陰,肺也,其原出於太淵,太淵二。陽中之太陽,心也,其原出於太陵,太陵二。陰中之少陽,肝也,其原出於太衝,太衝二。陰中之至陰,脾也,其原出於大白,大白二。陰中之太陰,腎也,其原出於太谿,太谿二。肓之原,出於鳩尾,鳩尾一。育之原,出於脖胦,脖胦一。凡此十二原者,主治五臟六腑之有疾者也。脖,音勃。胦,音英。
二者,左右二穴也。鳩尾,蔽心骨上穴,脖胦即氣海,在臍下半寸,皆任脈穴。
今夫五臟之有疾也,譬猶刺也,猶汙也,猶結也,猶閉也。刺雖久,猶可拔也,汙雖久,猶可雪也,結雖久,猶可解也,閉雖久,猶可決也。或言久疾之不可取者,非其說也。夫善用針者,取其疾也,猶拔刺也,猶雪汙也,猶解結也,猶決閉也,疾雖久,猶可畢也。言不可治者,未得其術也。
言刺法治病之易。
所謂易陳者,易言也,難入者,難著於人也。粗守形者,守刺法也。上守神者,守人之血氣有餘不足,可補瀉也。神客者,正邪共會也。神者,正氣也,客者,邪氣也,在門者,邪循正氣之所出入也。未睹其疾者,先知邪正何經之疾也。惡知其原者,先知何經之病所取之處也。刺之微,在遲速者,徐疾之意也。粗守關者,守四肢而不知血氣正邪之往來也。上守機者,知守氣也。機之動,不離其空中者,知氣之虛實,用針之徐疾也。空中之機,清靜以微者,針以得氣,密意守氣,勿失也。其來不可逢者,氣盛不可以補也。其往不可追者,氣虛不可瀉也。不可掛以發者,言氣易失也。扣之不發者。言不知補瀉之意,血氣已盡,而氣不下也。知其往來者,知氣之逆順盛虛也。要與之期者,知氣之可取之時也。粗之暗者,冥冥不知氣之微密也。妙哉上獨有之者,盡知針意也。往者為逆者,言氣之虛而小,小者逆也。來者為順者,言形氣之平,平者順也。明知逆順,正行無問者,言知所取之處也。迎而奪之者,瀉也。追而濟之者,補也。
此解「九針十二原」小針之要。易陳說而難深入,以其難入,是以難著於人也。神乎神,客在門,神之所在,客亦隨之,言正邪之共會也。以神者,正氣也,客者,邪氣也,在門者,邪循正氣之所出入也。未睹其疾者,未能先知邪正何經之疾也。惡知其原者,未能先知何經之病所取之處也。粗守關者,守四肢之關節而不知血氣正邪之往來也。上守機者,知守氣機之動靜也。機之動,不離其空中者,知孔穴之中經氣之虛實,用針之徐疾也。空中之機,清靜以微者,氣機之動,難得易失,針以得氣,密意守氣,而勿失也。扣之不發者,言不知補瀉之意,血氣己至竭盡,而邪氣猶不下也(下,去也)。往者為逆者,言氣虛而小,往多於來,小者逆也。來者為順者,言形氣之平,來如其往,平者順也。
所謂虛則實之者,氣口虛而當補之也。滿則泄之者,氣口盛而當瀉之也。宛陳則除之者,去血脈也。邪盛則虛之者,言諸經有盛者,皆瀉其邪也。徐而疾則實者,言徐內而疾出也。疾而徐則虛者,言疾內而徐出也。言實與虛,若有若無者,言實者有氣,虛者無氣也。察後與先,若亡若存者,言氣之虛實,補瀉之先後也,察其氣之已下與常存也。為虛與實,若得若失者,言補者佖然若有得也,瀉則怳然若有失也。宛、菀同,音郁。佖,音必。
《素問·針解》:刺虛則實之者,針下熱也,氣實乃熱也。滿而瀉之者,針下寒也。菀陳則除之者,去惡血也。邪盛則虛之者,出針勿按。徐而疾則實者,徐出針而疾按之。疾而徐則虛者,疾出針而徐按之。言實與虛者,寒溫氣多少也。若無若有者,疾不可知也。察後與先者,知病先後也。為虛與實者,工勿失其法。若得若失者,離其法也。佖,滿也,揚子《校獵賦》驕衍佖路,佖然有得,得意之貌也。
夫氣之在脈也,邪氣在上者,言邪氣之中人也高,故邪氣在上也。濁氣在中者,言水穀皆入於胃,其精氣上注於肺,濁溜於腸胃,言寒溫不適,飲食不節,而病生於腸胃,故曰濁氣在中也。清氣在下者,言清濕地氣之中人也,必從足始,故曰清氣在下也。針陷脈則邪氣出者,取之上。針中脈則濁氣出者,取之陽明合也。針太深則邪氣反沉者,言淺浮之病,不欲深刺也,深之則邪氣從之入,故曰反沉也。皮肉筋脈各有所處者,言經絡各有所主也。取五脈者死,言病在中,氣不足,但用針盡大瀉其諸陰之脈也。取三脈者恇,言盡瀉三陽之氣,令病人恇然不復也。奪陰者死,言取尺之五里,五往者也。奪陽者狂,正言也。
氣之在脈也,邪氣在上者,言傷於風者,上先受之,邪氣之中人也高,故邪氣在上也。濁氣在中者,言水穀入胃,其精氣上注於肺,其濁氣溜於腸胃,寒溫不適宜,飲食不節儉,病生腸胃,鬱滿不運,故曰濁氣在中也。清氣在下者,言清濕地氣之中人也,必從足始,故曰清氣在下也。諸經孔穴,多在陷中,針陷脈則邪氣出者,取之上焦諸穴。針中脈則濁氣出者,取之陽明之合穴也(三里),刺其合穴,以瀉陽明胃氣之郁,故濁氣出。針太深則邪氣反沉者,言邪客皮毛,淺浮之病,不欲深刺,深則邪氣從之內入,故曰反沉也。皮肉筋脈各有所處者,言經絡淺深,各有所主也(淺則及皮肉,深則及筋骨)。五脈,五臟之五腧,取五脈者死,言病屬中,氣不足,又以針大瀉其諸陰之脈(瀉五臟五腧也),重傷其中氣也。三陽,手足三陽經,取三脈者恇,言盡瀉三陽之氣,令病人恇然怯弱,不能復舊也。五里,尺澤後之五里,奪陰者死,言取尺之五里,五往而氣盡者也(「玉版」:迎之五里,中道而止,五至而已,五往而臟之氣盡矣,故五五二十五,而竭其腧矣,此所謂奪其天氣者也。五里,手陽明經穴,禁刺者也)。奪陽者狂,正言也,狂者恇怯不寧,傷寒汗多陽亡,而生驚狂者也,取三脈者恇,正此謂也,故曰正言。
觀其色,察其目,知其散復者,視其目色,以知病之存亡也。所以察其目者,五臟使五色修明,修明則聲彰,聲彰則言聲與平生異也。一其形,聽其動靜者,言上工知相五色於目,又知調尺寸大小緩急滑澀,以言所病也。持寸口人迎以視其脈,堅且盛且滑者,病日進,脈軟者,病將下,諸經實者,病三日已,氣口候陰,人迎候陽也。知其邪正者,知論虛邪與正邪之風也。右主推之,左持而御之者,言持針而出入也。氣至而去之者,言補瀉氣調而去之也,調氣在於「終始」。一者,持心也。(視其目色二句,舊誤在「四時氣」。持氣口人迎六句,亦誤在「四時氣」)
右主推之,左持而御之者,言持針而出入也,針入則以右手推之,針出則以左手持而御之(按其針孔以御之,恐正氣泄而邪氣入也)。「終始」,本經篇名。一其形,聽其動靜,所以調其氣也,所謂一者,持其心而不亂也。
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內者,脈口氣內絕不至,反取其外之病處與陽經之合,又留針以致陽氣,陽氣至則內重竭,重竭則死矣。其死也,無氣以動,故靜。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者,脈口氣外絕不至,反取其四末之輸,又留針以致其陰氣,陰氣至則陽氣反入,入則逆,逆則死矣。其死也,陰氣有餘,故躁。(輸與腧通)
陽氣反入,陽氣內陷也。
節之交,三百六十五會者,絡脈之滲灌諸節者也。
「九針十二原」:所言節者,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,非皮肉筋骨也,謂氣穴三百六十五也。
黃帝曰:余聞九針於夫子,眾多博大矣,徐猶不能寤,敢問九針焉生?何因而有名?岐伯曰:九針者,天地之大數也,始於一而終於九,故曰一以法天,二以法地,三以法人,四以法時,五以法音,六以法律,七以法星,八以法風,九以法野。黃帝曰:以針應九之數奈何?岐伯曰:夫聖人之起天地之數也,一而九之,故以立九野,九而九之,九九八十一,以起黃鐘數焉,以針應數也。一者天也,天者陽也,五臟之應天者肺,肺者五臟六腑之蓋也,皮者肺之合也,人之陽也,故為之治針,必以大其頭而銳其末,令無得深入而陽氣出。二者地也,人之所以應土者肉也,故為之治針,必筒其身而圓其末,令無得傷肉分,傷則氣得竭。三者人也,人之所以成生者血脈也,故為之治針,必大其身而圓其末,令可以按脈勿陷,以致其氣,令邪氣獨出。四者時也,時者四時八風之客於經絡之中,為痼病者也,故為之治針,必筒其身而鋒其末,令可以瀉熱出血,而痼病竭。五者音也,音者冬夏之分,分於子午,陰與陽別,寒與熱爭,兩氣相搏,合為癰膿者也,故為之治針,必令其未如劍鋒,可以取大膿。六者律也,律者調陰陽四時而合十二經脈,虛邪客於經絡而為暴痹者也,故為之治針,必令尖大如犛,且圓且銳,中身微大,以取暴氣。七者星也,星者人之七竅,邪之所客於經而為痛痹,舍於經絡者也,故為之治針,令尖如蚊虻喙,靜以徐往,微以久留,正氣因之,真邪俱往,出針而養者也。八者風也,風者人之股肱八節也,八正之虛風,八風傷人,內舍於骨解腰脊關節腠理之間,為深痹也,故為之治針,必長其身,鋒其末,可以取深邪遠痹。九者野也,野者人之節解皮膚之間也,淫邪流溢於身,如風水之狀,而溜不能過於機關大節者也,故為之治針,令尖如挺,其鋒微圓,以取大氣之不能過於關節者也。
骨解,骨節也。
黃帝曰:針之長短有數乎?岐伯曰:一曰鑱針者,取法於巾針,去末寸半,卒銳之,長一寸六分,主熱在頭身也。二曰員針,取法於絮針,筒其身而卵其鋒,長一寸六分,主治分間氣。三曰鍉針,取法於黍粟之銳,長三寸半,主按脈取氣,令邪出。四曰鋒針,取法於絮針,筒其身,鋒其末,長三寸六分,主癰熱出血。五曰鈹針,取法於劍鋒,廣二分半,長四寸,主大癰膿,兩熱爭者也。六曰員利針,取法於犛針,微大其末,反小其身,令可深入內也,長一寸六分,主取癰痹者也。七曰毫針,取法於毫毛,長三寸六分,主寒熱痛痹在絡者也。八曰長針,取法於綦針,長七寸,主取深邪遠痹者也。九曰大針,取法於鋒針,其鋒微圓,長四寸,主取大氣不出關節者也。針形畢矣。此九針大小長短法也。九者,經巽之理,十二經脈陰陽之病也。
巾針、絮針、犛針、綦針、鋒針,皆古針名。巽,順也,九針者,經常巽順之理,具在於此,所治者,十二經脈陰陽之病也。(九者,經巽之理二句,舊誤在「周痹」)
凡刺之要,官針最妙。九針之宜,各有所為,長短大小,各有所施也,不得其用,病弗能移。疾淺針深,內傷良肉,皮膚為癰。病深針淺,病氣不瀉,支為大膿。病小針大,氣瀉太甚,疾必為害。病大針小,氣不瀉泄,亦復為敗。失針之宜,大者瀉,小者不移。已言其過,請言其所施。
大者瀉,小者不移,害之大者,瀉其正氣,小者,其病仍不移易也。
病在皮膚,無常處者,取以鑱針於病所,膚白勿取。病在分肉間,取以員針於病所。病在經絡,痼痹者,取以鋒針。病在脈,氣少當補之者,取以鍉針,於井滎分俞。病為大膿者,取以鈹針。病痹氣,暴發者,取以圓利針。病痹氣,痛而不去者,取以毫針。病在中者,取以長針。病水腫而不能通關節者,取以大針。病在五臟,固居者,取以鋒針,瀉於井滎分俞,取以四時。
九針名義,見「九針十二原」。
凡刺有九,以應九變。一曰腧刺,腧刺者,刺諸經滎俞臟腧也。二曰遠道刺,遠道刺者,病在上,取之下,刺腑腧也。三曰經刺,經刺者,刺大經之結絡經分也。四曰絡刺,絡刺者,刺小絡之血脈也。五曰分刺,分刺者,刺分肉之間也。六曰大瀉刺,大瀉刺者,刺大膿,以鈹針也。七曰毛刺,毛刺者,刺浮痹皮膚也。八曰巨刺,巨刺者,左取右,右取左。九曰淬刺,淬刺者,燔針取痹也。
巨刺,義詳《素問·繆刺論》。
凡刺有十二節,以應十二經。一曰偶刺,偶刺者,以手直心若背,直痛所,一刺前,一刺後,以治心痹,刺此者,傍針之也。二曰報刺,報刺者,刺痛無常處也,上下行者,直內,無拔針,以左手隨病所按之,乃出針,復刺之也。三曰恢刺,恢刺者,直刺旁之舉之,前後恢筋急,以治筋痹也。四曰齊刺,齊刺者,直入一,傍入二,以治寒氣小深者,或曰三刺,三刺者,治痹氣小深者也。五曰揚刺,揚刺者,正內一,旁內四,而浮之,以治寒氣之博大者也。六曰直針刺,直針刺者,引皮乃刺之,以治寒氣之淺者也。七曰腧刺,腧刺者,直入直出,稀髮針而深之,以治氣盛而熱者也。八曰短刺,短刺者,刺骨痹,稍搖而深之,致針骨所,以上下摩骨也。九曰浮刺,浮刺者,旁入而浮之,以治肌急而寒者也。十曰陰刺,陰刺者,左右率刺之,以治寒厥,中寒厥,足踝後,少陰也。十一曰旁針刺,旁針刺者,直刺旁刺各一,以治留痹久居者也。十二曰贊刺,贊刺者,直入直出,數髮針而淺之,出血,是謂治癰腫也。
恢,擴也,前後恢筋急者,恢擴其筋,以舒其急也。
凡刺有五,以應五臟。一曰半刺,半刺者,淺內而疾髮針,無針傷肉,如拔毛狀,以取皮氣,此肺之應也。二曰豹文刺,豹文刺者,左右前後針之,中脈為故,以取經絡之血者,此心之應也。三曰關刺,關刺者,直刺左右盡筋上,以取筋痹,慎無出血,此肝之應也,或曰淵刺,一曰豈刺。四曰合谷刺,合谷刺者,左右雞足,針於分肉之間,以取肌痹,此脾之應也。五日腧刺,腧刺者,直入直出,深內之至骨,以取骨痹,此腎之應也。
合谷者,肉之大會為谷(《素問·氣穴論》語),針於分肉之間,合於肉之大會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聞九針於夫子,眾多矣,不可勝數,余推而論之,以為一紀。余司誦之,子聽其理,非則語余,請正其道,令可久傳,後世無患,得其人乃傳,非其人勿言。岐伯稽首再拜曰:請聽聖王之道。黃帝曰:用針之理,必知形氣之所在,左右上下,陰陽表裡,血氣多少,行之逆順,出入之合,謀伐有過。知解結,知補虛瀉實,上下氣門,明通於四海。審其所在,寒熱淋露,以輸異處。審於調氣,明於經隧,左右肢絡,盡知其會。寒與熱爭,能合而調之,虛與實鄰,知決而通之,左右不調,把而行之。明於逆順,乃知可治,陰陽不奇,故知起時。審於本末,察其寒熱,得邪所在,萬刺不殆。知官九針,刺道畢矣。
淋,小便淋澀。露,崩漏帶下之類。
明於五腧,徐疾所在,屈伸出入,皆有條理。言陰與陽,合於五行,五臟六腑,亦有所藏,四時八風,盡有陰陽。各得其位,合於明堂,各處色部,五臟六腑。察其所痛,左右上下,知其寒溫,何經所在。審皮膚之寒溫滑澀,知其所苦,膈有上下,知其氣所在。先得其道,稀而疏之,稍深以留,故能徐入之。大熱在上,推而下之,從下上者,引而去之,視前痛者,常先取之。大寒在外,留而補之,入於中者,從合瀉之,針所不為,灸之所宜。上氣不足,推而揚之,下氣不足,積而從之,陰陽皆虛,火自當之。厥而寒甚,骨廉陷下,寒過於膝,下陵三里。陰絡所過,得之留止,寒入於中,推而行之。經陷下者,火則當之,結絡堅緊,火所治之。不知所苦,兩蹺之下,男陰女陽,良工所禁。針論畢矣。
五腧,井、滎、俞、經、合也。徐疾所在,屈伸出入,即「逆順肥瘦」出入屈折,行之疾徐之義。明堂,鼻也。面上五色,各處其部,以察臟腑之所痛,經絡之寒溫也。膈有上下,清濁所分也。下陵,即陽明之三里也。兩蹺之下,即足太陽之申脈,足少陰之照海也。然蹺脈者,男子數其陽,女子數其陰(「脈度」語),則男宜灸陽,女宜灸陰。若男陰女陽,則為良工之所禁也。
用針之服,必有法則,上視天光,下司八正,以闢奇邪,而觀百姓,審於虛實,無犯其邪。是得天之露,遇歲之虛,救而不勝,反受其殃,故曰必知天忌,乃言針意。法於往古,驗於來今,觀於冥冥,通於無窮,粗之所不見,良工之所貴,莫知其形,若神彷彿。虛邪之中人也,灑淅惡寒。正邪之中人也微,先見於色,不知於其身,若有若無,若存若亡,有形無形,莫知其情。是故上工之取氣,乃救其萌芽,下工守其已成,因敗其形。是故工之用針也,知氣之所在,而守其門戶,明於調氣,補瀉所在,徐疾之意,所取之處。瀉必用圓,切而轉之,其氣乃行,疾入徐出,邪氣乃出,伸而迎之,搖大其穴,氣出乃疾。補必用方,外引其皮,令當其門,左引其樞,右推其膚,微旋而徐推之,必端以正,安以靜,堅心無解,欲微以留,氣下而疾出之,推其皮,蓋其外門,真氣乃存。用針之要,無忘其神。以上三段,舊誤在「官能」。
上視天光,下司八正,《素問·八正神明論》:合以天光,必合日月星辰,四時八正之氣也(合天光者,月生無瀉,月滿無補也。司八正者,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也)。得天之露,遇歲之虛,義見「歲露論」。法於往古,驗於來今,至守其門戶,解見「八正神明論」。瀉必用員,補必用方,「八正神明論」作瀉必用方,補必用員,文異而義通。
凡刺之道,畢於終始,明知終始,五臟為紀,陰陽定矣。陰者主臟,陽者主腑,陽受氣於四末,陰受氣於五臟,故瀉者迎之,補者隨之。知迎知隨,氣可令和,和氣之方,必通陰陽,五臟為陰,六腑為陽。傳之後世,以血為盟,敬之者昌,慢之者亡,無道行私,必得夭殃。謹奉天道,請言終始。
四末,手足之端也。
終始者,經脈為紀,持其脈口人迎,以知陰陽有餘不足,平與不平,天道畢矣。所謂平人者不病,不病者,脈口人迎應四時也,上下相應而俱往來也,六經之脈不結動也,本末寒溫相守司也,形肉血氣必相稱也,是謂平人。少氣者,脈口人迎俱少,而不稱尺寸也,如是者,則陰陽俱不足,補陽則陰竭,瀉陰則陽脫,如是者,可將以甘藥,不可飲以至劑,如此者弗灸,不已者,因而瀉之,則五臟氣壞矣。
經脈為紀,經脈為綱紀也。
人迎一盛,病在足少陽,一盛而躁,在手少陽。人迎二盛,病在足太陽,二盛而躁,在手太陽。人迎三盛,病在足陽陰,三盛而燥,在手陽明。人迎四盛,且大且數,名曰溢陽,溢陽為外格,外格不通,死不治。
外格,陰盛而格陽,陽盛於外而絕於內也。
脈口一盛,病在足厥陰,一盛而躁,在手心主。脈口二盛,病在足少陰,二盛而躁,在手少陰。脈口三盛,病在足太陰,三盛而躁,在手太陰。脈口四盛,且大且數,名曰溢陰,溢陰為內關,內關不通,死不治。
內關,陽盛而關陰,陰盛於外而絕於內也。
人迎與太陰脈口俱盛四倍以上,命曰關格,關格者,與之短期。
必死不治也。
人迎一盛,瀉足少陽而補足厥陰,二瀉一補,日一取之,必切而驗之,疏而取之,上氣和乃止。人迎二盛,瀉足太陽而補足少陰,二瀉一補,二日一取之,必切而驗之,疏而取之,上氣和乃止。人迎三盛,瀉足陽明而補足太陰,二瀉一補,日二取之,必切而驗之,疏而取之,上氣和乃止。
上氣和者,手經之氣和也。此瀉陽補陰之法也。
脈口一盛,瀉足厥陰而補足少陽,二補一瀉,日一取之,必切而驗之,疏而取之,上氣和乃止。脈口二盛,瀉足少陰而補足太陽,二補一瀉,二日一取之,必切而驗之,疏而取之,上氣和乃止。脈口三盛,瀉足太陰而補足陽明,二補一瀉,日二取之,必切而驗之,疏而取之,上氣和乃止。
此瀉陰補陽之法也。
所以日二取之者,太陰主脾,陽明主胃,大富於穀氣,故可日二取之也。人迎與脈口俱盛三倍以上,命曰陰陽俱溢,如是者不開,則血脈閉塞,氣無所行,流淫於中,五臟內傷,如此者,因而灸之,則變易而為他病矣。
人迎脈口俱盛三倍以上,命曰陰陽俱溢,不俟已至四倍也。此不開瀉,則氣血閉塞,淫傷五臟,再以灸助其邪,則他病叢生矣。
凡刺之道,氣調而止,補陰瀉陽,音氣益彰,耳目聰明。反此者,血氣不行。所謂氣致而有效者,瀉則益虛,虛則脈大如其故而不堅也,堅如其故者,適雖言效,病未去也,補則益實,實者脈大如其故而益堅也,如其故而不堅者,適雖言快,病未去也。故補則實,瀉則虛,痛雖不隨針,病必衰去。故陰陽不相移,虛實不相傾,取之其經。必先通十二經脈之所生病,而後可得傳於終始矣。
補陰瀉陽,補裡氣而瀉表氣也。實者瀉之則益虛,故脈不堅,堅者,病未去也,虛者補之則益實,故脈堅,不堅者,病未去也。故補則實,瀉則虛,痛雖不隨針減,而病必衰去矣。陰陽不相移者,有一定補瀉之陰陽也。虛實不相傾者,有一定補瀉之虛實也。取之其經者,取之其經之陰陽之虛實也。故必先通夫十二經脈之所生病,陰陽虛實之不同,而後可得傳於終始矣。
凡刺之屬,三刺至穀氣。邪僻妄合,陰陽易居,逆順相反,浮沉異處,四時不得,稽留淫泆,須針而去。故一刺則陽邪出,再刺則陰邪出,三刺則穀氣至,穀氣至而止。所謂穀氣至者,已補而實,已瀉而虛,故以知穀氣至也。邪氣獨去者,陰與陽未能調,而病知愈也。故曰補則實,瀉則虛,痛雖不隨針,病必衰去矣。
凡刺之屬,三刺則至穀氣。病之邪僻妄合,陰陽異居,逆順相反,浮沉異處,四時不得,稽留淫泆,此等顛倒悖亂,失政乖常,無不須針而去。故一刺則陽分之邪出,再刺則陰分之邪出,三刺則穀氣至。穀氣者,正氣也,穀氣至而止。所謂穀氣至者,己補而成實,已瀉而成虛,故以知穀氣至也。穀氣既至,邪氣必去,邪氣獨去者,雖陰與陽未即能調,而病可知愈也。故曰補則實,瀉則虛,痛雖不隨針,病必衰去矣。
陰盛而陽虛,先補其陽,後瀉其陰而和之,陰虛而陽盛,先補其陰,後瀉其陽而和之。三脈動於足大指之間,其動也,陽明在上,厥陰在中,太陰在下。必審其實虛,虛而瀉之,是謂重虛,重虛病益甚。凡刺此者,以指按之,脈動而實且疾者疾瀉之,虛而徐者則補之,反此者,病益甚。
和之,令其均平也。三脈動於足大指之間,其動也,陽明在上,衝陽也,厥陰在中,太衝也,太陰在下,大都也。
瀉須一方實,深取之,稀按其痏,以極出其邪氣,補須一方虛,淺刺之,以養其脈,疾按其痏,無使邪氣得入。邪氣來也緊而疾,穀氣來也徐而和。脈實者,深刺之,以瀉其氣,脈虛者,淺刺之,使精氣無得出,以養其脈,獨出其邪氣。
痏,針孔也。
脈之所居,深不見者刺之,微內針而久留之,以致其空脈氣也。脈淺者勿刺,按絕其脈乃刺之,無令精出,獨出其邪氣耳。所謂三刺則穀氣至者,先淺刺絕皮,以出陽邪,再刺少益深,絕皮致肌肉,則陰邪出,未入分肉間也,已入分肉之間,則穀氣出。故《刺法》曰:始刺淺之,以逐邪氣,而來血氣,後刺深之,以致陰氣之邪,最後刺極深之,以下穀氣,此之謂也。此段舊誤在「官針」。
致其空脈氣,致其空中之脈氣也(空與孔同。針孔也)。無令精出,無令精氣出也(精氣即正氣)。以逐邪氣,陽邪也。
刺諸痛者,其脈皆實。痛者陰也,深刺之,癢者陽也,淺刺之。痛而以手按之不得者,陰也。病在上者,陽也,病在下者,陰也。病先起陽者,先治其陽而後治其陰,病先起陰者,先治其陰而後治其陽。故曰從腰以上者,手太陰陽明皆主之,從腰以下者,足太陰陽明皆主之。病在上者下取之,病在下者高取之,病在頭者取之足,病在腰者取之膕 。病生於頭者頭重,生於手者臂重,生於足者足重。手屈而不伸者,其病在筋,伸而不屈者,其病在骨,在骨守骨,在筋守筋。膺腧中膺,背腧中背。肩膊虛者,取之上。重舌,刺舌柱,以鈹針。治病者,先刺其病所從生者也。
痛者,氣阻而不行也,故深在陰分。癢者,氣行而不暢也,故淺在陽分。
刺熱厥者,留針反為寒,刺寒厥者,留針反為熱。刺熱厥者,二陰一陽,刺寒厥者,二陽一陰。所謂二陰者,二刺陰也,一陽者,一刺陽也。久病者,邪氣入深,刺此病者,深內而久留之,間日而復刺之,必先調其左右,去其血脈。刺道畢矣。
厥病陰陽偏盛,故生寒熱。此非旦夕所成,故宜留針,以去其偏。凡諸久病根深,皆宜久留其針,去其病根也。
凡刺之法,必察其形氣。形肉未脫,少氣而脈又躁,躁厥者,必為繆刺之,散氣可收,聚氣可布。深居靜處,占神往來,閉戶塞牖,魂魄不散,專意一神,精氣之分,毋聞人聲,以收其精,必一其神,令志在針,淺而留之,微而浮之,以移其神,氣至乃休。男內女外,堅拒勿出,謹守勿內,是謂得氣。
男子不足於內,故堅拒勿出,女子不足於外,故謹守勿內。(音納)
凡刺之禁,新內勿刺,新刺勿內,已醉勿刺,已刺勿醉,新怒勿刺,已刺勿怒,新勞勿刺,已刺勿勞,已飽勿刺,已刺勿飽,已飢勿刺,已刺勿飢,已渴勿刺,已刺勿渴,大驚大恐,必定其氣,乃刺之,乘車來者,臥而休之,如食頃,乃刺之,出行來者,坐而休之,如行十里頃,乃刺之。凡此十二禁者,其脈亂氣散,逆其營衛,經脈不次,因而刺之,則陽病入於陰,陰病出為陽,邪氣復生。粗工勿察,是謂伐身,形體淫泆,乃消腦髓,津液不化,脫其五味,是謂失氣也。
腦髓津液,化於五味,脫其五味,脫其化生精液之源也。
太陽之脈,其終也,戴眼反折瘛瘲,其色白,絕汗乃出,出則終矣。少陽終者,耳聾,百節盡縱,目系絕,目系絕一日半則死矣,其死也,色先青白,乃死。陽明終者,口目動作,喜驚,妄言,色黃,其上下之經盛而不行則終矣。少陰終者,面黑,齒長而垢,腹脹閉塞,上下不通而終矣,厥陰終者,中熱,嗌乾,喜溺,心煩,甚則舌卷卵上縮而終矣。太陰終者,腹脹閉,不得息,氣噫善嘔,嘔則逆,逆則面赤,不逆則上下不通,上下不通則面黑皮毛焦而終矣。
此段與《素問·診要經終論》同。《難經》:終始者,脈之紀也。寸口人迎陰陽之氣通於朝使,如環無端,故曰始也。終者,三陰三陽之脈絕,絕則死,死各有形,故曰終也。
雷公問於黃帝曰:針論曰得其人乃傳,非其人勿言,何以知其可傳?黃帝曰:各得其人,任之其能,故能明其事。雷公曰:願聞官能奈何?黃帝曰:明目者,可使視色。聰耳者,可使聽音。捷疾辭語者,可使傳論。語徐而安靜,手巧而心審諦者,可使行針艾,理血氣而調諸逆順,察陰陽而兼諸方。緩節柔筋,而心和調者,可使導引行氣。疾毒言語,輕人者,可使唾癰咒病。爪苦手毒,為事善傷者,可使按積抑痹。手毒者,可使試按龜,置龜於器下,而按其上,五十日而死矣。手甘者,復生如故也。各得其能,方乃可行,其名乃彰。不得其人,其功不成,其師無名。故曰得其人乃言,非其人勿傳,此之謂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聞刺有五節奈何?岐伯曰:固有五節,一曰振埃,二曰發蒙,三曰去爪,四曰徹衣,五曰解惑。黃帝曰:夫子言五節,余未知其意。岐伯曰:振埃者,刺外經,去陽病也。發蒙者,刺腑腧,去腑病也。去爪者,刺關節肢絡也。徹衣者,盡刺諸陽之奇腧也。解惑者,盡知調陰陽,補瀉有餘不足,相傾移也。
義詳下文。
黃帝曰:刺節言振埃,夫子乃言刺外經,去陽病,余不知其所謂也,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振埃者,陽氣大逆,上滿於胸中,憤肩息,大氣逆上,喘喝坐伏,病惡埃煙,不得息,請言振埃,尚疾于振埃。帝曰:善。取之何如?岐伯曰:取之天容。黃帝曰:其咳上氣,窮詘胸痛者,取之奈何?岐伯曰:取之廉泉。黃帝曰:取之有數乎?岐伯曰:取天容者,無過一里,取廉泉者,血變而止。與噎同。
憤肩息,胸滿氣阻,喘氣肩搖也。病惡埃煙,惡見煙塵也。不得息,咽喉塞,不得布息也。天容,手太陽穴。一里,針刺之數。
黃帝曰:善哉!刺節言發蒙,余不得其意。夫發蒙者,耳無所聞,目無所見,夫子乃言刺府腧,去腑病,何腧使然?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妙乎哉問也!此刺之大約,針之極也,神明之類也,口說書卷,猶不能及也,請言發蒙,尚疾於發蒙也。黃帝曰:善。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刺此者,必於日中,刺其聽宮,中其眸子,聲聞於耳,此其腧也。黃帝曰:善。何謂聲聞於耳?岐伯曰:刺邪以手堅按其兩鼻竅而疾偃,其聲必應於針也。
夫發蒙者,耳無所聞,目無所見,是以發其矇蔽,使之見聞也。乃言刺腑腧,去腑病,此何腑之腧使之聾瞶如此也?聽宮,手太陽穴。眸子,當是足少陽之童子髎也(童與瞳通)。邪氣在經,刺之以手堅按其兩鼻之竅而疾偃臥,氣不下通而鼓動於針孔之內,靜而聽之,其聲必應於針下也。
黃帝曰:善。此所謂弗見為之,而無目視,見而取之,神明相得者也。刺節言去爪,夫子乃言刺關節肢絡,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腰脊者,身之大關節也,肢脛者,人之管以趨翔也,莖垂者,身中之機,陰精之候,津液之道也,故飲食不節,喜怒不時,津液內溢,乃下留於睪,血道不通,日大不休,俯仰不便,趨翔不能。此病滎然有水,不上不下,鈹石所取,形不可匿,常不得蔽,故命曰去爪。
腰脊者,一身之大關節也。四肢膝脛者,人之管以趨翔也。管,主也。莖垂者,宗筋之聚,身中之機(宗筋,所以束骨而利機關)。陰精輸泄之候,津液流注之道也。故飲食不節,喜怒不時,傷其脾肝,疏泄失政,津液內溢,乃下流於睪丸。經絡堙瘀,血道不通,睪丸日大不休,以致腰脊俯仰不便,肢脛趨翔不能。此病滎然內有積水,不上不下,停佇陰囊。鈹石所取,形不可匿,常不得蔽,取之則去,易如去爪,故命曰去爪。
黃帝曰:善。刺節言徹衣,夫子乃言盡刺諸陽之奇腧,未有常處也,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是陽氣有餘而陰氣不足,陰氣不足則內熱,陽氣有餘則外熱,內外相摶,熱如懷炭,外畏綿帛近,不可近身,又不可近席,腠理閉塞,則汗不出,舌焦唇槁,臘干嗌燥,飲食不讓美惡。黃帝曰:善。取之奈何?岐伯曰:取之於其天府、大杼三痏,又刺中膂以去其熱,補足手太陰以出其汗,熱去汗稀,疾如徹衣。臘,音昔。
臘干,胸乾之訛(乾肉曰臘,於義無當)。飲食不讓美惡,不識美惡也。天府,手太陰穴。大杼、中膂,足太陽也。
黃帝曰:善。刺節言解惑,夫子乃言盡知調陰陽,補瀉有餘不足,相傾移也,惑何以解之?岐伯曰:大風在身,血脈偏虛,虛者不足,實者有餘,輕重不得,傾側宛伏,不知東西,不知南北,乍上乍下,乍反乍覆,顛倒無常,甚於迷惑。黃帝曰:善。取之奈何?岐伯曰:瀉其有餘,補其不足,陰陽平復,用針若此,疾於解惑。宛、菀同。
大風在身,閉其營衛,營衛郁遏,則血脈偏實,其風所未閉之經,則血脈偏虛。虛者不足,實乃有餘,輕重不相得,是以傾側宛伏,不知東西南北,自覺上下反覆,顛倒無常,此真甚於迷惑也。
黃帝曰:余聞刺有五邪,何謂五邪?岐伯曰:病有持癰者,有容大者,有狹小者,有熱者,有寒者,是謂五邪。黃帝曰:刺五邪奈何?岐伯曰:凡刺五邪之方,不過五章,癉熱消滅,腫聚散亡,寒痹益溫,小者益陽,大者必去,請道其方。凡刺癰邪,無迎隴,易俗移性,不得膿,詭道更行,去其鄉,不安處所,乃散亡,諸陰陽過癰者,取之其腧瀉之。凡刺大邪,日以小,泄奪其有餘,乃益虛,剽其通,針其邪,肌肉親視之,毋有反其真,刺諸陽分肉間。凡刺小邪,日以大,補其不足,乃無害,視其所在,迎之界,遠近盡至,其不得外,侵而行之,乃自費,刺分肉間。凡刺熱邪,越而蒼,出遊不歸,乃無病,為開通,闢門戶,使邪得出,病乃已。凡刺寒邪,日以溫,徐往徐來,致其神,門戶已閉,氣不分,虛實得調,其氣存也。闢、闢同。
持癰,蓄積癰膿也。容大,寬容廣大也。狹小,窄狹微小也。熱,癉熱也。寒,寒痹也。五章,五條也。癉熱消滅(熱),腫聚散亡(持癰)。寒痹益溫(寒),小者益陽(狹小),大者必去(容大),此刺五邪之五章也。凡刺癰邪,無迎其隴盛之勢(隴與隆同),若易俗移性,違其自然之宜,必不得膿,宜詭道更行,使腫聚去其鄉,而不安處所,乃能散亡,諸陰陽經絡之有過而成癰者,取之其腧而瀉之,此刺持癰之方也。凡刺大邪,日以漸小,瀉奪其有餘,乃始益虛,剽其通達之路(剽即刺也),以針其邪,肌肉親視之,毋有反其真,刺諸陽分肉之間,此刺容大之方也。凡刺小邪,日以漸大,補其不足,乃可無害,視其所在,而迎之於界,遠近之氣盡至,其不得外,侵而行之,乃自費(侵,當作浸,漸也。費,大也),宜刺分肉之間,此刺狹小之方也。凡刺熱邪,越而蒼(越,渫越也。蒼,當作滄,熱氣渫越,則變為滄涼),出遊不歸,乃無病(熱氣遊散),為開通,闢門戶,使邪得出,病乃已,此刺熱邪之方也。凡刺寒邪,日以溫(日以漸溫),徐往徐來,致其神,門戶已閉,氣不分(氣不分散),虛實得調,其氣存,此刺寒邪之方也。
黃帝曰:官針奈何?岐伯曰:刺癰者,用鈹針,刺大者,用鋒針,刺小者,用圓利針,刺熱者,用鑱針,刺寒者,用毫針也。請言解論,與天地相應,與四時相副,人參天地,故可為解。下有漸洳,上生葦蒲,此所以知形氣之多少也。陰陽者,寒暑也,熱則滋濡而在上,根荄少汁,人氣在外,皮膚致,腠理閉,汗不出,血氣強,肉堅澀。當是之時,善行水者,不能往冰,善穿地者,不能鑿凍,善用針者,亦不能取四厥,血脈凝結,堅摶不往來者,亦未可即柔。故行水者,必待天溫,冰釋凍解,而水可行,地可穿也。人脈猶是也,治厥者,必先熨,調和其經,掌與腋,肘與腳,項與脊,以調之,火氣已通,血脈乃行。然後視其病,脈淖澤者,刺而平之,堅緊者,破而散之,氣下乃止。此所謂解結也。
官針奈何,於九針中當用何針也?解論,解結之論也。下有漸洳之水,則上生葦蒲,形氣多少,必有外驗,亦如是也。
用針之類,在於調氣。氣積於胃,以通營衛,各行其道。宗氣留於海,其下者注於氣街,其上者走於息道。故厥在於足,宗氣不下,脈中之血,凝而留止,弗之火調,不能取之。用針者,必先察其經絡之實虛,切而循之,按而彈之,視其應動者,乃後取而下之。六經調者,謂之不病,雖病,謂之自已也。一經上實下虛而不通者,此必有橫絡盛,加於大經,令之不通,視而瀉之,此所謂解結也。
宗氣,肺中之大氣,一身諸氣之宗也。
上寒下熱,先刺其項太陽,久留之,已刺則熨項與肩胛,令熱下合乃止,此所謂推而上之者也。上熱下寒,視其虛脈而陷之於經絡者取之,氣下乃止,此所謂引而下之者也。大熱遍身,狂而妄見妄聞妄言,視足陽明及大絡取之,虛者補之,血而實者瀉之,因其偃臥,居其頭前,以兩手四指挾按頸動脈,久持之,卷而切推,下至缺盆中,而復止如前,熱去乃止,此所謂推而散之者也。
刺項太陽,足太陽之天柱、大杼也。令熱下合乃止,令上熱與下相合也。居其頭前,醫居病者之頭前也。按頸動脈,足陽明之人迎也。按之卷手而切推之,下至缺盆中,而復止如前,所以推其經熱而使之下也,熱去乃止而不推,此推而散之之法也。
黃帝曰:有一脈生數十病者,或痛、或癰、或熱、或寒、或癢、或痹、或不仁,變化無窮,其故何也?岐伯曰:此皆邪氣之所生也。黃帝曰:余聞氣者,有真氣,有正氣,有邪氣,何謂真氣?岐伯曰:真氣者,所受於天,與穀氣並而充身者也。正氣者,正風也,從一方來,非實風,又非虛風也。邪氣者,虛風之賊傷人者也,其中人也深,不能自去。正風者,其中人也淺,合而自去,其氣來柔弱,不能勝真氣,故自去。虛邪之中人也,灑淅動形,起毫毛而發腠理,其入深,內摶於骨,則為骨痹,摶於筋,則為筋攣,摶於脈中,則為血閉不通,則為癰,摶於肉,與衛氣相摶,陽勝者則為熱,陰勝者則為寒,寒則真氣去,去則虛,虛則寒,摶於皮膚之間,其氣外發,腠理開,毫毛搖,氣往來行,則為癢,留而不去,則為痹,衛氣不行,則為不仁。
此答帝問痛、癰、寒、熱、癢、痹、不仁之義。
虛邪偏客於身半,其入深,內居營衛,營衛稍衰,則真氣去,邪氣獨留,發為偏枯。其邪氣淺者,脈偏痛。虛邪之入於身也深,寒與熱相搏,久留而內著,寒勝其熱,則骨痛肉枯,熱勝其寒,則爛肉腐肌為膿,內傷骨,內傷骨為骨蝕。有所結,中於筋,筋屈不伸,邪氣居其間而不反,發為筋溜。有所結,氣歸之,衛氣留之,不得反,津液久留,合而為腸溜,久者數歲乃成,以手按之柔。已有所結,氣歸之,津液留之,邪氣中之,凝結日以益甚,連以聚居,為昔瘤,以手按之堅。有所結,深中骨,氣因於骨,骨與氣並,日以益大,則為骨疽。有所結,中於肉,宗氣歸之,邪留而不去,有熱則化而為膿,無熱則為肉疽。凡此數氣者,其發無常處,而有常名也。黃帝曰:善。請藏之靈蘭之室,不敢妄出也。
此推明黃帝未問之義。溜與瘤通。昔瘤,瘤成於夙昔,非旦暮所結者。骨疽,氣鬱於骨中而突起者。肉疽,氣鬱於肉中,無熱無膿,堅硬而突起者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余聞氣有逆順,脈有盛衰,刺有大約,可得聞乎?伯高曰:氣之逆順者,所以應天地陰陽四時五行也。脈之盛衰者,所以候血氣之虛實有餘不足也。刺之大約者,必明知病之可刺,與其未可刺,與其已不可刺也。黃帝曰:候之奈何?伯高曰:無迎逢逢之氣,無擊堂堂之陣。《刺法》曰:無刺熇熇之熱,無刺漉漉之汗,無刺渾渾之脈,無刺病與脈相逆者。黃帝曰:候其可刺奈何?伯高曰:上工刺其未生者也,其次刺其未盛者也,其次刺其已衰者也。下工刺其方襲者也,與其形之盛者也,與其病之與脈相逆者也。故曰方其盛也,勿敢毀傷,刺其已衰,事必大昌。故曰上工治未病,不治已病,此之謂也。逢,音蓬。熇,音囂。漉,音鹿。
逢逢,盛也。熇熇,熱旺也。漉漉,汗多也。渾渾,脈大也。方襲,邪方感襲也,言已非未生時矣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聞九針於夫子,而行之於百姓,百姓之血氣,各不同形,或神動而氣先針行,或氣與針相逢,或針已出氣獨行,或數刺乃知,或髮針而氣逆,或數刺病益劇。凡此六者,各不同形,願聞其方。岐伯曰:重陽之人,其神易動,其氣易往也。黃帝曰:何謂重陽之人?岐伯曰:重陽之人,熇熇高高,言語善疾,舉足善高,心肺之臟氣有餘,陽氣滑盛而揚,故神動而氣先行。黃帝曰:重陽之人,而神不先行者何也?岐伯曰:此人頗有陰者也。黃帝曰:何以知頗有陰也?岐伯曰:多陽者多喜,多陰者多怒,數怒而易解,故曰頗有陰,其陰陽之離合難,故其神不能先行也。黃帝曰:其氣與針相逢奈何?岐伯曰:陰陽和調而血氣淖澤滑利,故針入而氣出,疾而相逢也。黃帝曰:針已出而氣獨行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其陰氣多而陽氣少,陰氣沉而陽氣浮者內藏,針已出,氣乃隨其後,故獨行也。黃帝曰:數刺乃知,何氣使然?岐伯曰:此人之多陰而少陽,其氣沉而氣往難,故數刺乃知也。黃帝曰:刺入而氣逆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其氣逆與其數刺病益甚者,非陰陽之氣浮沉之勢也,此皆粗之所敗,上之所失,其形氣無過焉。熇,音枵。熇熇高高,氣高而揚也。數怒而易解,數怒而易消也。易解是其陽多,數怒是其有陰,故曰頗有陰也。粗之所敗,上之所失,粗工之所敗,上工之所失也。
黃帝曰:願聞其奇邪而不在經者。岐伯曰:血絡是也。黃帝曰:刺血絡而僕者何也?血出而射者何也?血少黑而濁者何也?血出清而半為汁者何也?髮針而腫者何也?血出若多若少而面色蒼蒼者何也?髮針而面色不變而煩悗者何也?多出血而不動搖者何也?願聞其故。
血絡,邪中於絡,氣阻而血壅者也。
岐伯曰:脈氣盛而血虛者,刺之則脫氣,脫氣則僕。血氣俱盛而陰氣多者,其血滑,刺之則射。陽氣蓄積,久留而不瀉者,其血黑以濁,故不能射。新飲而液滲於絡,而未合和於血也,故血出而汁別焉。其不新飲者,身中有水,久而為腫。陰氣積於陽,其氣因於絡,刺之血未出而氣先行,故腫。陰陽之氣,其新相得而未合和,因而瀉之,則陰陽俱脫,表裡相離,故脫色而蒼蒼然。刺之血出多,色不變而煩悗者,刺絡而虛經,虛經之屬於陰者,陰脫,故煩悗。陰陽相得而合為痹者,此為內溢於經,外注於絡,如是者,陰陽俱有餘,雖多出血,而弗能虛也。
脈之氣盛而血虛者,刺之則脫其氣,脫氣則身僕。血氣俱盛而陰氣多者,陰氣逼束,其血滑利,刺之則射,見竅而奔也。陽氣蓄積,經血久留而不瀉者,堙瘀腐敗,其血黑以濁,膠而莫流,故不能射。新飲水而液滲於絡,未經和合於血,故血出而清汁別焉。其不新飲者,身中宿有積水,久則流溢經絡,而為腫脹。水中陰氣積於陽分,其氣因於絡脈,已將作腫,刺之血未出而陰氣先行,充塞絡中,故發腫滿,不俟日久而四溢也。陰陽之氣,其新相得而未和合,彼此環抱不堅,因而瀉之,則陰陽俱脫,無以榮華皮膚,故脫色而面蒼蒼然。刺之血出多,色不變而煩悗者,刺其絡而虛其經,經為陰,虛其經之屬於陰者,陰脫,故生煩悗。陰陽相合而為痹者,隧道堙阻,此為氣血內溢於經,外注於絡,如是者,陰陽俱有餘,雖多出血,而弗能虛也,故不動搖。
黃帝曰:相之奈何?岐伯曰:血脈者,盛堅橫以赤,上下無常處,小者如針,大者如箸,則而瀉之,萬全也,故無失數矣。失數而反,各如其度。黃帝曰:針入而肉著者何也?岐伯曰:熱氣因於針則針熱,熱則肉著於針,故堅焉。
失數而反,各如其度,苟失其數則反其道,而各如其度也。
黃帝問於少俞曰:夫人之忍痛與不忍痛者,非勇怯之分也,夫勇士之不忍痛者,見難則前,見痛則止,夫怯士之忍痛者,聞難則恐,遇痛則動,夫勇士之忍痛者,見難不恐,遇痛不動,夫怯士之不忍痛者,見難與痛,面轉目盻,恐不能言,失氣驚悸,顏色變化,乍死乍生。余見其然也,不知其何由,願聞其故。少俞曰:夫忍痛與不忍痛者,皮膚之薄厚,肌肉之堅脆緩急之分也,非勇怯之謂也。黃帝曰:願聞勇怯之所由然。少俞曰:勇士者,目深以固,長衡直揚,三焦理橫,其心端直,其肝大以堅,其膽滿以旁,怒則氣盛而胸張,肝舉而膽橫,眥裂而目揚,毛起而面蒼,此勇士之由然者也。
長衡直揚,「五變」則作長沖直揚,言其目突而眉直也。
黃帝曰:願聞怯士之所由然。少俞曰:怯士者,目大而不減,陰陽相失,三焦理縱,短而小,肝系緩,其膽不滿而縱,腸胃梃,脅下空,雖方大怒,氣不能滿其胸,肝肺雖舉,氣衰復下,故不能久怒,此怯士之所由然者也。,音揭。藇,音於。
減與緘通,收也。,蔽心骨也。梃,長也(松長不收)。
黃帝曰:怯士之得酒,怒不避勇士者,何臟使然?少俞曰:酒者,水穀之精,熟谷之液也,其氣剽悍,其入於胃中,則胃脹,氣上逆,滿於胸中,肝浮膽橫,當是之時,故比於勇士,與勇士同類,不知避之,氣衰則悔,名曰酒悖也。
悖,亂也。
黃帝問於少俞曰:筋骨之強弱,肌肉之堅脆,皮膚之厚薄,腠理之疏密各不同,其於針石火焫之痛何如?腸胃之厚薄堅脆亦不等,其於毒藥何如?願盡聞之。少俞曰:人之骨強筋弱肉緩皮膚厚者耐痛,其於針石之痛,火焫亦然。黃帝曰:其耐火焫者,何以知之?少俞曰:加以黑色而美骨者耐火焫。黃帝曰:其不耐針石之痛者,何以知之?少俞曰:堅肉薄皮者,不耐針石之痛,於火hf焫亦然。黃帝曰:人之勝毒,何以知之?少俞曰:胃厚色黑大骨及肥者,皆勝毒,其瘦而薄胃者,皆不勝毒也。黃帝曰:人之病,或同時而傷,或易已,或難已,其故何如?少俞曰:同時而傷,其身多熱者易已,多寒者難已。
其身多熱者,陽盛而氣通,故易已,多寒者,陰盛而氣滯,故難已。
邪在肺,則病皮膚痛,寒熱,上氣喘,汗出,咳動肩背,取之膺中外腧,背三節、五節之旁,以手疾按之快然,乃刺之,取之缺盆中以越之。
肺藏氣而主皮毛,故邪在肺,則皮膚痛,寒熱汗出,上氣喘咳。膺中外腧,手太陰之雲門、中府也,背三節之旁,肺俞也,五節之旁,心俞也(皆足太陽經穴),按之快然,即是其穴,乃刺之。缺盆,足陽明經穴,「經脈」:肺手太陰之脈,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咳,缺盆中痛,故取之缺盆中以越之。越,散也。
邪在肝,則兩脅中痛,寒中,惡血在內,行善掣節,時腳腫。取之行間,以引脅下,補三里,以溫胃中,取血脈,以散惡血,取耳間青脈,以去其掣。
肝藏血而主筋,筋聚關節,脈行兩脅,故兩脅中痛,惡血在內,行善掣節(掣,牽也)。脾主四肢,木刑土敗,脾氣不能下達,關節壅阻,故時腳腫。寒中者,土被木賊,則寒水侮土也。取之厥陰之行間(穴名),以引脅下之痛。補陽明之三里,以溫胃中之寒。取血脈之結瘀,以散惡血。取耳間之青脈,以去其牽掣,足少陽之脈循耳間,厥陰與少陽為表裡也。
邪在脾胃,則病肌肉痛,陽氣有餘,陰氣不足,則熱中善飢,陽氣不足,陰氣有餘,則寒中腸鳴腹痛,陰陽俱有餘,若俱不足,則有寒有熱。皆調於三里。
脾胃同主肌肉,故邪在脾胃,則病肌肉痛。陽盛陰虛,則熱中善飢,陽虛陰盛,則寒中腸鳴腹痛,陰陽俱盛,若俱虛,則有寒有熱,陰盛則下寒,陰虛則下熱,陽盛則上熱,陽虛則下寒也。皆調於足陽明之三里,以均其寒熱。
邪在腎,則病骨痛陰痹,陰痹者,按之而不得,腹脹腰痛,大便難,肩背頸項痛,時眩。取之湧泉、崑崙,視有血者,盡取之。
腎主骨,故邪在腎,則病骨痛。腎為陰,陰旺則凝澀不行,故病陰痹(陰分痹著)。陰痹者,病在隱微,故按之而不得。水旺則土濕木陷,疏泄不行,故腹脹腰痛,大便難。少陰不升,則太陽不降,太陽行身之背,濁氣上逆,故肩背頸項痛。寒水主藏,時眩者,寒水失藏而膽火升浮也(膽木化氣相火)。湧泉,足少陰穴。崑崙,足太陽穴。
邪在心,則病心痛,喜悲,時眩僕。視有餘不足,而調之其腧也。
心痛,水賊火也。心主喜,肺主悲,喜悲,金侮火也。時眩僕,君火失根而升浮也。調之其腧,手厥陰心主之腧也。(少陰無腧)
黃帝曰:經脈十二者,別為五行,分為四時,何失而亂?何得而治?岐伯曰:五行有序,四時有分,相順則治,相逆則亂。黃帝曰:何謂相順?岐伯曰:經脈十二者,以應十二月,十二月者,分為四時,四時者,春秋冬夏,其氣各異,營衛相隨,陰陽已和,清濁不相干,如是則順而治。黃帝曰:何謂逆而亂?岐伯曰:清氣在陰,濁氣在陽,營氣順脈,衛氣逆行,清濁相干,亂於胸中,是謂大悗。故氣亂於心,則煩心密嘿,俯首靜伏,亂於肺,則俯仰喘喝,接手以呼,亂於腸胃,則為霍亂,亂於臂脛,則為四厥,亂於頭,則為厥逆頭重眩僕。悗,音悶。
清氣在陰,陷而不升也。濁氣在陽,逆而不降也。悗者,氣亂而不清也。接手以呼,以手捫心也。四厥,四肢厥逆也(四肢寒冷,謂之厥逆)。厥逆頭重眩僕,濁氣逆升而不降也。
黃帝曰:五亂者,刺之有道乎?岐伯曰:有道以來,有道以去,審知其道,是謂身寶。黃帝曰:善。願聞其道。岐伯曰:氣在於心者,取之手少陰、心主之俞。氣在於肺者,取之手太陰滎、足少陰俞。氣在於腸胃者,取之足太陰、陽明,不下者,取之三里。氣在於頭者,取之天柱,大杼,不知,取太陽滎俞。氣在於臂足,取之先去血脈,後取其陽明、少陽之滎俞。黃帝曰:補瀉奈何?岐伯曰:徐入徐出,謂之導氣,補瀉無形,謂之同精,是非有餘不足也,亂氣之相逆也。黃帝曰:允乎哉道!明處哉論!請著之玉版,命曰治亂也。
有道以來,有由以來也。有道以去,有法以去也。手少陰之俞,神門也。心主之俞,大陵也。手太陰滎,魚際也。足少陰俞,太谿也。足太陰、陽明,太陰之俞,太白也,陽明之俞,陷谷也。三里,足陽明穴也。天柱,大杼,足太陽穴也。太陽之滎,通谷也。太陽之俞,束骨也。手陽明之滎俞,二間、三間也。手少陽之滎俞,液門、中渚也。足陽明之滎俞,內庭、陷谷也。足少陽之滎俞,俠谿、臨泣也。徐入徐出,謂之導氣,導其亂氣,使之復治也。補瀉無形,謂之同精,同其精氣之本原,未嘗增損也。精,正氣也。是非以其有餘不足而用補瀉也,為其亂氣之相逆,調之使其順而治耳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聞刺有五禁,何謂五禁?岐伯曰:禁其不可刺也。黃帝曰:余聞刺有五奪。岐伯曰:無瀉其不可奪者也。黃帝曰:余聞刺有五過。岐伯曰:補瀉無過其度。黃帝曰:余聞刺有五逆。岐伯曰:病與脈相逆,故命曰五逆。黃帝曰:余聞刺有九宜。岐伯曰:明知九針之論,是謂九宜。
義詳下文。
黃帝曰:何謂五禁?願聞其不可刺之時。岐伯曰:甲乙日自乘,無刺頭,無發蒙於耳內,丙丁日自乘,無振埃於肩喉廉泉,戊己日自乘,四季無刺腹蒙去爪瀉水,庚辛日自乘,無刺關節於股膝,壬癸日自乘,無刺足脛,是謂五禁。
自乘者,日之乘時當令也。發蒙,發其矇蔽也。振埃,振其塵埃也。
黃帝曰:何謂五奪?岐伯曰:形肉已奪,是一奪也,大奪血之後,是二奪也,大汁出之後,是三奪也,大泄之後,是四奪也,新產及大血之後,是五奪也,此皆不可瀉。
五奪皆大虛證,故不可瀉。
黃帝曰:何謂五逆?岐伯曰:熱病脈靜,汗已出,脈盛躁,是一逆也,病泄,脈洪大,是二逆也,著痹不移,肉破,身熱,脈偏絕,是三逆也,淫而奪形,身熱,色夭然白,及後下血衃,血衃篤重,是滑四逆也,寒熱奪形,脈堅搏,是謂五逆也。
著痹不移,肉破,氣偏痹塞不移,身難反側,臂肉磨傷也。淫而奪形,病氣浸淫不已,漸至形脫也。
黃帝曰:余以小針為細物也,夫子乃言上合之於天,下合之於地,中合之於人,余以為過針之意矣,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何物大於天乎!夫大於針者,唯五兵者焉,五兵者,死之備也,非生之具。且夫人者,天地之鎮也,其不可不參乎。夫治民者,亦唯針焉,夫針之與五兵,其孰小乎?
宇宙之中,無大於天者,天之所以大者,生也(天地之大德曰生),小針雖細,而亦能生人,故與天並大。五兵雖大,但能殺人,不能生人,何以為大!且夫人者,天地之鎮也(與天地並重),其不可不參焉,(與天地參)。佐天地以生人也。夫生人者,亦唯針耳,則針之與五兵,其孰大而孰小乎?
黃帝曰:病之生時,有喜怒不測,飲食不節,陰氣不足,陽氣有餘,營氣不行,乃發為癰疽,陰陽不通,兩熱相摶,乃化為膿,小針能取之乎?岐伯曰:聖人不能使化者為之,邪不可留也。故兩軍相當,旗幟相望,白刃陳於中野者,此非一日之謀也。能使其民令行禁止,士卒無白刃之難者,非一日之教也,須臾之得也。夫至使身被癰疽之病,膿血之聚者,不亦離道遠乎!夫癰疽之生,膿血之成也,不從天下,不從地出,積微之所生也,故聖人自治於未有形也,愚者遭其已成也。
聖人不能使天地自然之化以人力而為之,然而邪之在身,則不可留也。癰疽膿血者,邪氣伏留,積微成大之所生也。
黃帝曰:其已形,不予遭,膿已成,不予見,為之奈何?岐伯曰:膿已成,十死一生,故聖人弗使已成,而明為良方,著之竹帛,使能者踵而傳之後世,無有終時者,為其不予遭也,黃帝曰:其已有膿血而後遭者,不導之以小針治乎?岐伯曰:以小治小者其功小,以大治大者多害,故其已成膿血者,其唯砭石鈹鋒之所取也。
砭石,石針。鈹鋒,鈹針也。
黃帝曰:多害者,其不可痊乎?岐伯曰:其在逆順焉。黃帝曰:願聞逆順。岐伯曰:以為傷者,其白眼青,黑眼小,是一逆也,內藥而嘔者,是二逆也,腹痛渴甚,是三逆也,肩項中不便,是四逆也,音嘶色脫,是五逆也。除此五者,為順矣。
多害者,痊與不痊,其在逆順,順則可痊,逆則不可痊也。以為傷者,害之成傷者也。白眼青,木侮金也。黑眼小,火侮水也。內藥而嘔,胃敗而氣逆也。腹脹痛渴甚,風木之賊土也。肩項不便,肺氣逆沖也。音嘶色脫,肺肝俱敗也(肺主音,肝主色)。
黃帝曰:諸病皆有逆順,可得聞乎?岐伯曰:腹脹,身熱,脈大,是一逆也,腹鳴而滿,四肢清,泄,其脈大,是二逆也,衄而不止,脈大,是三逆也,咳且溲血,脫形,其脈小勁,是四逆也,咳,脫形,身熱,脈小以疾,是謂五逆也。如是者,不過十五日而死矣。
腹脹,身熱,脈大,里濕盛而表陽格也。腹鳴而滿,四肢清,泄而脈大,肝脾郁陷而敗泄也。衄而不止,脈大,肺胃阻逆而上脫也。咳且溲血,脫形,其脈小勁,中氣虧敗,肝陷而肺逆也。咳而脫形,身熱,脈小以疾,脾敗胃逆,肺膽不降也。
其腹大脹,四末清,脫形,泄甚,是一逆也,腹脹便血,其脈大,時絕,是二逆也,咳,溲血,形肉脫,脈搏,是三逆也,嘔血,胸滿引背,脈小而疾,是四逆也,咳嘔腹脹,且飧泄,其脈絕,是五逆也。如是者,不及一時而死矣。工不察此者而刺之,是謂逆治。
此之五逆,較上之五逆更劇,是死在頃刻之間者也。
黃帝曰:夫子之言針甚駿,以配天地,上數天文,下度地紀,內別五臟,外次六腑,經脈二十八會,盡有周紀,能殺生人,不能起死者,子能反之乎?岐伯曰:能殺生人,不能起死者也。黃帝曰:余聞之,則為不仁,然願聞其道,弗行於人。岐伯曰:是明道也,其必然也,其如刀劍之可以殺人,如飲酒使人醉也,雖勿診,猶可知矣。黃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人之所以受氣者,谷也。谷之所注者,胃也。胃者,水穀氣血之海也。海之所行雲氣者,天下也。胃之所出氣血者,經隧也。經隧者,五臟六腑之大絡也,迎而奪之而已矣。黃帝曰:上下有數乎?岐伯曰:迎之五里,中道而止,五至而已,五往而臟之氣盡矣,故五五二十五,而竭其腧矣。此所謂奪其天氣者也,非能絕其命而傾其壽也。黃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窺門而刺之者,死於家中,入門而刺之者,死於堂上。黃帝曰:善乎方,明哉道,請著之玉版,以為重寶,傳之後世,以為刺禁,令民勿敢犯也。
駿與峻同,高大也。能殺生人,不能起死者也,言不能反也。迎而奪之,奪其胃氣也。五里,手陽明穴,此臟腑之大絡,經隧之要害,迎之於此,而奪其氣,則經隧之氣,中道而止,不過五至而已,針五下而臟氣絕,故五五二十五下,而竭其五臟之腧矣。此所謂奪其天氣,使之夭年,非能立絕其命,而即傾其壽者也。門,氣門(「生氣通天論」:氣門乃閉),即孔穴也。窺門而刺之者,刺入淺也。入門而刺之者,刺入深也。死於家中,死之稍遲也。死於堂上,死之至速也。「本輸」:陰尺動脈,在五里,五腧之禁也,《素問·氣穴論》:大禁二十五,在天府下五寸,即此迎之五里之義也。
黃帝曰:余聞先師有所心藏,弗著於方,余願聞而藏之,則而行之,上以治民,下以治身,使百姓無病,上下和親,德澤下流,子孫無憂,傳於後世,無有終時,可得聞乎?岐伯曰:遠乎哉問也!夫治民與自治,治彼與治此,治小與治大,治國與治家,未有逆而能治之也,夫惟順而已矣。順者,非獨陰陽脈,論氣之逆順也,百姓人民,皆欲順其志也。黃帝曰:順之奈何?岐伯曰:入國問俗,入家問諱,上堂問禮,臨病人問所便。黃帝曰:便病人奈何?岐伯曰:夫中熱消癉則便寒,寒中之屬則便熱。胃中熱則消穀,令人懸心善飢,臍以上皮熱,腸中熱則出黃如糜,臍以下皮熱。胃中寒則腹脹,腸中寒則腸鳴飧泄。胃中寒,腸中熱,則脹而且泄,胃中熱,腸中寒,則疾飢,少腹痛脹。黃帝曰:胃欲寒飲,腸欲熱飲,兩者相逆,便之奈何?且夫王公大人,血食之君,驕恣縱欲輕人,而無能禁之,禁之則逆其志,順之則加其病,便之奈何?治之何先?岐伯曰:人之情,莫不惡死而樂生,告之以其敗,語之以其善,導之以其所便,開之以其所苦,雖有無道之人,惡有不聽者乎。黃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春夏先治其標,後治其本,秋冬先治其本,後治其標。黃帝曰:便其相逆者奈何?岐伯曰:便此者,飲食衣服,亦欲適寒溫。衣服者,寒無悽愴,暑無出汗,飲食者,熱無灼灼,寒無滄滄。寒溫中適,故氣將持,乃不致邪僻也。
中熱消癉則便寒,得寒而便也。寒中之屬則便熱,得熱而便也。腸中熱則出黃如糜,糞黃而膠黏也。胃中寒,腸中熱。則脹而且泄,泄即出黃如糜也。春夏先治其標,後治其本,陽氣發泄之時,多外熱而內寒也。秋冬先治其本,後治其標,陽氣收藏之時,多內熱而外寒也。
黃帝曰:余聞《九針》九篇,余親受其調,頗得其意。夫九針者,始於一而終於九,然未得其要道也。夫九針者,小之則無內,大之則無外,深不可為下,高不可為蓋,恍惚無窮,流溢無極,余知其合於天道人事四時之變也,然余願雜之毫毛,渾束為一可乎?
調,調度也。深不可為下,無有下之者也。高不可為蓋,無有蓋之者也。雜之毫毛,渾束為一者,合之大小高深,而歸於簡要也。
岐伯曰:明乎哉問也!非獨針道也,治國亦然。黃帝曰:余願聞針道,非國事也。岐伯曰:夫治國者,夫惟道焉,非道何可小大深淺雜合而為一乎!黃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日與月焉,水與鏡焉,鼓與響焉。夫日月之明,不失其影,水鏡之察,不失其形,鼓響之應,不失其聲,動搖則應和,盡得其情。
針法之要,不雜色脈,得其法者,如日月之明,不失其影,水鏡之察,不失其形,鼓響之應,不失其聲,凡有動搖,則應和之捷,纖毫不失,盡得其情也。
黃帝曰:窘乎哉!昭昭之明不可蔽,其不可蔽,不失陰陽也,合而察之,切而驗之,見而得之,若清水明鏡之不失其形也。五音不彰,五色不明,五臟波盪,若是則外內相襲,若鼓之應桴,響之應聲,影之似形。故遠者司外揣內,近者司內揣外,是謂陰陽之極,天地之蓋。請藏之靈蘭之室,弗敢使泄也。
明不可蔽,以善察色脈,不失陰陽也。合而察之,切而驗之,見而得之,直若清水明鏡之不失其形也。設其五音不彰,五色不明,則五臟波盪,必生大病。若是則外內相襲,若鼓之應桴,響之應聲,影之似形,無不符也。故遠者司外以揣內,近者司內以揣外,是謂陰陽之極,天地之蓋也(蓋者,大於天地也)。
雷公問於黃帝曰:細子得受業,通於《九針》六十篇,旦暮勤服之,近者編絕,久者簡垢,然尚諷誦弗置,未盡解於意矣。「外揣」言渾束為一,未知所謂也。夫大則無外,小則無內,大小無極,高下無度,束之奈何?士之才力,或有厚薄,智慮褊淺,不能博大深奧,自強於學若細子。細子恐其散於後世,絕於子孫,敢問約之奈何?
「外揣」:夫九針者,小之則無內,大之則無外,深不可為下,高不可為蓋,願雜之毫毛,渾束為一可乎?約之,即渾束為一,令其簡約也。
黃帝曰:善乎哉問也!此先師之所禁,坐私傳之也,割臂歃血之盟也,子若欲得之,何不齋乎!雷公再拜而起曰:請聞命。於是乃齋宿三日而請曰:敢問今日正陽,細子願以受盟。黃帝乃與俱入齋室,割臂歃血。黃帝親祝曰:今日正陽,歃血傳方,有敢背此言者,反受其殃。雷公再拜曰:細子受之。黃帝乃左握其手,右授之書曰:慎之慎之,吾為子言之。
先師,僦貸季。(帝曰先師之所禁,雷公曰旦暮勤服之,此「禁服」所由名也)
凡刺之理,經脈為始,營其所行,制其度量,內次五臟,外別六腑,審察衛氣,為百病母,調諸虛實,虛實乃止,瀉其血絡,血盡不殆矣。
風者,百病之始,先傷衛氣,乃生百病,故審察衛氣,為百病母。調諸虛實之偏,虛實乃止,止者,不偏虛不偏實也。瀉其血絡,血盡邪除,故人不殆也。
雷公曰:此皆細子之所以通,未知其所約也。黃帝曰:夫約方者,猶約囊也,囊滿而弗約,則輸泄,方成弗約,則神與弗俱。雷公曰:願為下材者,弗滿而約之。黃帝曰:未滿而知約之以為工,不可以為天下師。雷公曰:願聞為工。
下材,下士之材也。
黃帝曰:寸口主中,人迎主外,兩者相應,俱往俱來,若引繩,大小齊等。春夏人迎微大,秋冬寸口微大,如是者,名曰平人。人迎大一倍於寸口,病在足少陽,一倍而躁,在手少陽,人迎二倍,病在足太陽,二倍而躁,在手太陽,人迎三倍,病在足陽明,三倍而躁,在手陽明,盛則為熱,虛則為寒,緊則為痛痹,代則乍甚乍間。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緊痛則取之分肉,代則取血絡且飲藥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,名曰經刺。人迎四倍,且大且數,名曰溢陽,溢陽為外格,死不治。必審按其本末,察其寒熱,以驗其臟腑之病。
溢陽,陽氣之滿溢。溢陽為外格,陰盛於內,陽氣絕根而格除於外也,故死不治。
寸口大一倍於人迎,病在足厥陰,一倍而躁,在手心主,寸口二倍,病在足少陰,二倍而躁,在手少陰,寸口三倍,病在足太陰,三倍而躁,在手太陰,盛則脹滿寒中食不化,虛則熱中出糜少氣溺色變,緊則痛痹,代則乍痛乍止。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緊則先刺而後灸之,代則取血絡而後調之,陷下則徒灸之,陷下者,脈血結於中,中有著血,血寒,故宜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寸口四倍,且大且數,名曰溢陰,溢陰為內關,死不治。必審察其本末之寒溫,以驗其臟腑之病,通其營輸,乃可傳於大數。大數曰盛則使瀉之,虛則徒補之,緊則灸刺且飲藥,陷下則徒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,所謂經治者,飲藥,亦曰灸刺。脈急則引,脈大以弱,則欲安靜,用力無勞也。
溢陰為內關,陽盛於內,陰氣絕根而關閉於外也,故死不治。以經取之,以經常之法取之,謂之經治。脈急則引,以導引之法,通達而鬆緩之也。脈大以弱,則欲安靜,用力無勞苦也。
雷公問於黃帝曰:「禁服」之言,凡刺之理,經脈為始,營其所行,制其度量,內次五臟,外別六腑,願盡聞其道。黃帝曰:經脈者,所以能決死生,處百病,調虛實,不可不通。
凡刺之理,經脈為始,營其所行(營其所行之道路),制其度量(制其度量之長短),內次五臟(內次五臟之部),外別六腑(外別六腑之分)。六語,「禁服」之言。
肺手太陰之脈,起於中焦,下絡大腸,還循胃口,上膈,屬肺,從肺系橫出腋下,下循臑內,行少陰心主之前,下肘中,循臂內上骨下廉,入寸口,上魚,循魚際,出大指之端。其支者,從腕後直出次指內廉,出其端。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咳,缺盆中痛,甚則交兩手而瞀,此為臂厥。是主肺所生病者,咳,上氣喘喝,煩心,胸滿, 臑臂內前廉痛厥,掌中熱。氣有餘則肩背痛,風寒汗出中風,小便數而欠,氣虛則肩背痛寒,少氣不足以息,溺色變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寸口大三倍於人迎,虛者,則寸口反小於人迎也。
手之三陰,自胸走手。肺手太陰之脈,起於中焦,下絡大腸,太陰陽明為表裡也。還循胃口,上膈,屬肺,從肺系橫出腋下,中府之分也。下循臑內(臂內嫩肉曰臑),行少陰厥陰二經之前(手三陰行於臂內,太陰在前),下肘中,循臂內上骨下廉(掌後高骨),入寸口而成尺寸,上魚(大指根肥肉日魚),循魚際(穴名,即寸口脈)。出大指之端,手太陰之少商也。其支者,從腕後直出次指內廉,出其端,而交於手陽明經。人迎,足陽明之動脈,在喉旁。
大腸手陽明之脈,起於大指次指之端,循指上廉,出合谷兩骨之間,上入兩筋之中,循臂上廉,入肘外廉,上臑外前廉,上肩,出髃骨之前廉,上出於柱骨之會上,下入缺盆,絡肺,下膈,屬大腸。其支者,從缺盆上頸,貫頰,入下齒中,還出挾口,交人中,左之右,右之左,上挾鼻孔。是動則病齒痛,頸腫。是主津液所生病者,目黃,口乾,鼽衄,喉痹,肩前臑痛,大指次指痛不用。氣有餘則當脈所過者熱腫,虛則寒慄不復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人迎大三倍於寸口,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
手之三陽,自手走頭。大腸手陽明之脈,起於大指次指之端,(大指之次指),手陽明之商陽也。循指上廉,出合谷(穴名,在大指次指兩岐,手陽明動脈),兩骨之間,(大指次指兩岐骨問),上入兩筋之中.循臂上廉(手三陽行於臂外,陽明在前),入肘外廉(髃骨,肩上巨骨),上出於柱骨之會上(柱骨,項後大柱骨,即督脈之大椎,六陽所會),下入缺盆,絡肺,陽明太陰為表裡也。下膈,屬大腸。其支者,從缺盆上頸,貫頰,入下齒中,還出挾口,交人中,左之右,右之左(之,至也),上挾鼻孔,手陽明之迎香也,自迎香而交於足陽明經。熱則疾之,疾出其針也。寒則留之,久留其針也。
胃足陽明之脈,起於鼻之交頞中,旁納太陽之脈,下循鼻外,入上齒中,還出挾口環唇,下交承漿,卻循頤後下廉,出大迎,循頰車,上耳前,過客主人,循髮際,至額顱。其支者,從大迎前下人迎,循喉嚨,入缺盆,下膈,屬胃,絡脾。其直者,從缺盆下乳內廉,下挾臍,入氣街中。其支者,起於胃口,下循腹裡,下至氣街中而合,以下髀關,抵伏兔,下膝臏中,下循脛外廉,下足跗,入中指內間。其支者,下廉三寸而別,下入中指外間。其支者,別跗上,入大指間,出其端。是動則病洒洒振寒,善呻數欠,顏黑,病至則惡人與火,聞木音則惕然而驚,獨閉戶塞牖而處,甚則欲上高而歌,棄衣而走,賁響腹脹,是謂骭厥。是主血所生病者,狂瘧溫淫汗出,鼽衄,口喎唇胗,頸腫喉痹,大腹水腫,膝臏腫痛,循膺乳氣街股伏兔骭外廉足跗上皆痛,中指不用。氣盛則身以前皆熱,其有餘於胃則消穀善飢,溺色黃,氣不足則身以前皆寒慄,胃中寒則脹滿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人迎大三倍於寸口,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
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。胃足陽明之脈,起於鼻之交頞中(頞,鼻莖,即山根),旁納太陽之脈(足太陽脈起目內眥,足陽明脈由此下行),下循鼻外,足陽明之承泣也(穴在目下)。入上齒中,還出挾口環唇,下交承漿(任脈穴名),卻循頤後下廉,出大迎(陽明穴名),循挾車(陽明穴名),上耳前,過客主人(足少陽穴名),循髮際,至額顱。其支者,從大迎前下人迎(陽明穴名,喉旁動脈),循喉嚨,入缺盆(陽明穴名)。下膈,屬胃,絡脾,陽明與太陰為表裡也。其直者,從缺盆下乳內廉,下挾臍,入氣街中(陽明穴名,毛際兩旁動脈)。其支者,起於胃口,下循腹裡,下至氣街中而合,以下髀關(穴名),抵伏兔(穴名),下膝臏中(膝蓋曰臏),下循脛外廉(骨曰脛。足三陽行於骽外,陽明在前),下足跗(足背),入中指內間(大指之次指),足陽明之厲兌也。其支者,下廉三寸而別,下入中指外間。其支者,別跗上,入大指間,出其端,而交於足太陰經。惡人與火,聞木音惕然而驚,獨閉戶塞牖而處,上高而歌,棄衣而走,義詳《素問》「脈解」、「陽明脈解」。骭,脛骨也,足陽明自膝臏而下脛外,故病骭厥。中指不用,即大指之次指也。
脾足太陰之脈,起於大指之端,循指內側白肉際,過核骨後,上內踝前廉,上踹內,循脛骨後,交出厥陰之前,上膝股內前廉,入腹,屬脾,絡胃,上膈,挾咽,連舌本,散舌下。其支者,復從胃別上膈,注心中。是動則病舌本強,食則嘔,胃脘痛,腹脹善噫,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,身體皆重。是主脾所生病者,舌本痛,體不能動搖,食不下,煩心,心下急痛,溏,瘕泄,水閉,黃疸,不能臥,強立,股膝內腫厥,足大指不用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寸口大三倍於人迎,虛者,寸口反小於人迎也。踹,音篆。
足之三陰,自足走胸。脾足太陰之脈,起於大指之端,足太陰之隱白也。循指內側白肉際,過核骨後(大指後圓骨),上內踝前廉(足三陰行於骽內,太陰在前),上踹內(骽肚),循脛骨後,交出厥陰之前(足太陰厥陰同起大指,其於踹下,厥陰在太陰之前,厥陰自中都上行,方出太陰之後,太陰自漏谷上行,方出厥陰之前),上膝股內前廉,入腹,屬脾,絡胃,太陰與陽明為表裡也。上膈,挾咽,連舌本,散舌下。其支者,復從胃別上膈,注心中,而交於手少陰經。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,義見《素問·脈解》。
心手少陰之脈,起於心中,出屬心系,下膈,絡小腸。其支者,從心系上挾咽,系目系。其直者,復從心系卻上肺,下出腋下,下循臑內後廉,行太陰心主之後,下肘內,循臂內後廉,抵掌後銳骨之端,入掌內後廉,循小指之內,出其端。是動則病嗌乾心痛,渴而欲飲,是為臂厥。是主心所生病者,目黃脅痛,臑臂內後廉痛厥,掌中熱痛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寸口大再倍於人迎,虛者,寸口反小於人迎也。
心手少陰之脈,起於心中,出屬心系,下膈,絡小腸,少陰與太陽為表裡也。其支者,從心系上挾咽,系目系。其直者,復從心系卻上肺,下出腋下,手少陰之極泉也。下循臑內後廉(少陰在後),行太陰心主二脈之後,下肘內,循臂內後廉,抵掌後銳骨之端(少陰神門,手外踝上動脈),入掌內後廉,循小指之內,出其端,手少陰之少衝也。
小腸手太陽之脈,起於小指之端,循手外側,上腕,出踝中,直上循臂骨下廉,出肘內側兩筋之間,上循臑外後廉,出肩解,繞肩胛,交肩上,入缺盆,絡心,循咽,下膈,抵胃,屬小腸。其支者,從缺盆循頸,上頰,至目銳眥,卻入耳中。其支者,別頰,上,抵鼻,至目內眥,斜絡於顴。是動則病嗌痛頷腫,不可以顧,肩似拔,臑似折。是主液所生病者,耳聾目黃頰腫,頸頷肩臑肘臂外後廉痛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人迎大再倍於寸口,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
小腸手太陽之脈,起於小指之端,手太陽之少澤也。循手外側,上腕,出踝中,直上循臂骨下廉(太陽在後),出肘內側兩筋之間,上循臑外後廉,出肩解,(肩後骨縫),繞肩胛(肩膊),交肩上,會於督脈之大椎。入缺盆,絡心,太陽與少陰為表裡也。循咽,下膈,抵胃,屬小腸。其支者,從缺盆循頸,上頰,至目銳眥,卻入耳中,手太陽之聽宮也。其支者,別頰,上,抵鼻,至日內眥,而交於足太陽經,斜絡於顴。
膀胱足太陽之脈,起於目內眥,上額,交巔。其支者,從巔至耳上角。其直者,從巔入絡腦,還出別下項,循肩膊內,挾脊,抵腰中,入循膂,絡腎,屬膀胱。其支者,從腰中下挾脊,貫臀,入膕中。其支者,從膊內左右別,下貫腫,挾脊內,過髀樞,循髀外,從後廉下合膕中,以下貫踹內,出外踝之後,循京骨,至小指外側。是動則病沖頭痛,目似脫,項似拔,脊痛,腰似折,髀不可以曲,膕如結,踹如裂,是為踝厥。是主筋所生病者,痔瘧狂癲疾,頭囟項痛,目黃,淚出,鼽衄,項背腰尻膕踹腳皆痛,小指不用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人迎大再倍於寸口,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囟,音信。
膀胱足太陽之脈,起於目內眥,足太陽之睛明也。上額,交巔。其支者,從巔至耳上角。其直者,從巔入絡腦,還出別下項,循肩膊內,挾脊,抵腰中,入循膂(脊兩旁肉),絡腎,太陽與少陰為表裡也。屬膀胱。其支者,從腰中下挾脊,貫臀(尻旁大肉),入膕中(膝後曲處)。其支者,從膊內左右別,下貫胛(此太陽經挾脊之外行),挾脊內,過髀樞(髀骨樞機),循髀外,從後廉下合膕中(太陽在後)。以下貫踹內,出外踝之後,循京骨(穴名)。至小指外側,足太陽之至陰也。
腎足少陰之脈,起於小指之下,邪走足心,出於然谷之下,循內踝之後,別入跟中,以上踹內,出膕內廉,上股內後廉,貫脊,屬腎,絡膀胱。其直者,從腎上貫肝膈,入肺中,循喉嚨,挾舌本。其支者,從肺出絡心,注胸中。是動則病飢不欲食,面如漆柴,咳唾則有血,喝喝而喘,坐而欲起,目 如無所見,心如懸,若飢狀,氣不足則善恐,心惕惕如人將捕之,是為骨厥。是主腎所生病者,口熱舌乾,咽腫上氣,嗌乾及痛,煩心心痛,黃疸腸澼,脊股內後廉痛,痿厥,嗜臥,足下熱而痛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灸則強食生肉,緩帶被髮,大杖重履而步。盛者,寸口大再倍於人迎,虛者,寸口反小於人迎也。
腎足少陰之脈,起於小指之下,邪走足心,足少陰之湧泉也。出於然谷之下(穴名),循內踝之後(太谿,少陰動脈),別入跟中(腳跟),以上踹內,出膕內廉,上股內後廉(少陰在後),貫脊,屬腎,絡膀胱,少陰與太陽為表裡也。其直者,從腎上貫肝膈,入肺中,循喉嚨,挾舌本。其支者,從肺出絡心,注胸中,足少陰之俞府也。陷下,腎氣虛也,虛故灸之。灸則強食生肉,令其難消,緩帶被髮,大杖重履而步,令其用力,所以使脾土困乏,不至刑傷腎水也。
心主手厥陰心包絡之脈,起於胸中,出屬心包絡,下膈,歷絡三焦。其支者,循胸,出脅,下腋三寸,上抵腋下,循臑內,行太陰少陰之間,入肘中,下臂,行兩筋之間,入掌中,循中指,出其端。其支者,別掌中,循小指次指,出其端。是動則病手心熱,臂肘攣急,腋腫,甚則胸脅支滿,心中憺憺 大動,面赤目黃,喜笑不休。是主脈所生病者,煩心心痛,掌中熱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寸口大一倍於人迎,虛者,寸口反小於人迎也。
心主手厥陰心包絡之脈,起於胸中,出屬心包絡,下膈,歷絡三焦(三焦有上中下三部,故曰歷絡),厥陰與少陽為表裡也。其支者,循胸,出脅,下腋三寸,手厥陰之天池也。上抵腋下,循臑內,行太陰少陰之間(厥陰在中),入肘中,下臂,行兩筋之間,入掌中,循小指次指,出其端,小指之次指。而交於手少陽經。
三焦手少陽之脈,起於小指次指之端,上出兩指之間,循手表腕,出臂外兩骨之間,上貫時,循臑外,上肩,而交出足少陽之後,入缺盆,布膻中,散絡心包,下膈,循屬三焦。其支者,從膻中上出缺盆,上項,系耳後,直上出耳上角,以屈下頰,至。其支者,從耳後入耳中,出走耳前,過客主人前,交頰,至目銳眥。是動則病耳聾渾渾焞焞,嗌腫喉痹。是主氣所生病者,汗出,目銳眥痛,頰痛,耳後肩臑肘臂外皆痛,小指次指不用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人迎大一倍於寸口,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
三焦手少陽之脈,起於小指次指之端(小指之次指),手少陽之關衝也。上出兩指之間(小指次指之間),循手表腕,出臂外兩骨之間,上貫肘(少陽在中),循臑外,上肩,而交出足少陽之後(自天髎出足少陽後),入缺盆,布膻中(膻中者,心主之宮城也),散絡心包,少陽與厥陰為表裡也。下膈,循屬三焦(三焦部大,循其部而屬之)。其支者,從膻中上出缺盆,上項,系耳後,直上出耳上角,以屈下煩,至。(目下)。其支者,從耳後入耳中,出走耳前,過客主人(足少陽穴)。前,交頰,至目銳眥,而交於足少陽經。
膽足少陽之脈,起於目銳眥,上抵頭角,下耳後,循頸,行手少陽之前,至肩上,卻交出手少陽之後,入缺盆。其支者,從耳後入耳中,出走耳前,至目銳眥後。其支者,別銳眥,下大迎,合於手少陽,抵於,下加頰車,下頸,合缺盆,以下胸中,貫膈,絡肝,屬膽,循脅裡,出氣街,繞毛際,橫入髀厭中。其直者,從缺盆下腋,循胸,過季脅,下合髀厭中,以下循髀陽,出膝外廉,下外輔骨之前,直下抵絕骨之端,下出外踝之前,循足跗上,入小指次指之間。其支者,別跗上,入大指之間,循大指岐骨內,出其端,還貫爪甲,出三毛。是動則病口苦,善太息,心脅痛,不能轉側,甚則面微有塵,體無膏澤,足外反熱,是為陽厥。是主骨所生病者,頭痛頷痛,目銳眥痛,缺盆中腫痛,腋下腫,馬刀挾癭,汗出振寒,瘧,胸脅肋髀膝外至脛絕骨外踝前及諸節皆痛,小指次指不用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人迎大一倍於寸口,虛者,人迎反小於寸口也。
膽足少陽之脈,起於目銳眥,足少陽之童子髎也。上抵頭角,下耳後,循頸,行手少陽之前,至肩上,卻交出手少陽之後,入缺盆。其支者,從耳後入耳中,出走耳前,至目銳眥後。其支者,別銳眥,下大迎(足陽明穴),合於手少陽,抵於,下加頰車(足陽明穴),下頸,合缺盆,以下胸中,貫膈,絡肝,少陽與厥陰為表裡也。屬膽,循脅裡(足三陽自頭走足,陽明行身之前,太陽行身之後,少陽行身之側),出氣街(足陽明穴),繞毛際,橫入髀厭中(即髀樞)。其直者,從缺盆下腋,循胸,過季脅,下合髀厭中,以下循髀陽,出膝外廉,下外輔骨之前(少陽在中。外輔骨,膝外高骨),直下抵絕骨之端(外踝上骨際),下出外踝之前,循足跗上,入小指次指之間,足少陽之竅陰也。其支者,別跗上,入大指之間,循大指岐骨內,出其端,還貫爪甲,出三毛,而交於足厥陰經。馬刀挾癭,瘰癧腫硬,如癭瘤歷絡累生,旁挾胸脅,彎如馬刀,少陽上逆之病也。經氣壅塞,故生此證。
肝足厥陰之脈,起於大指叢毛之際,上循足跗上廉,去內踝一寸,上踝八寸,交出太陰之後,上膕內廉,循股陰,入毛中,過陰器,抵少腹,挾胃,屬肝,絡膽,上貫膈,布脅肋,循喉嚨之後,上入頏顙,連目系,上出額,與督脈會於巔。其支者,從目系下頰裡,環唇內。其支者,復從肝別貫膈,上注肺。是動則病腰痛不可以俯仰,丈夫疝,婦人少腹腫,甚則嗌乾,面塵脫色。是主肝所生病者,胸滿,嘔逆,飧泄,狐疝,遺溺,閉癃。為此諸病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熱則疾之,寒則留之,陷下則灸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盛者,寸口大一倍於人迎,虛者,寸口反小於人迎也。
肝足厥陰之脈,起於大指叢毛之際(叢毛即三毛),足厥陰之大敦也。上循足跗上廉,去內踝一寸,上踝八寸(中都之上),交出太陰之後(厥陰在中),上膕內廉,循股陰,入毛中,過陰器,抵少腹,挾胃,屬肝,絡膽,厥陰與少陽為表裡也。上貫膈,布脅肋(足三陰自足走胸,太陰行身之前,少陰行身之後,厥陰行身之側),循喉嚨之後,上入頏顙,連目系,上出額,與督脈會於巔。其支者,從目系下頰裡,環唇內。其支者,復從肝別貫膈,上注肺,而交於手太陰經。
此十二經之一周也,是即營氣所行之次。十二經孔穴,詳見《素問》「氣穴」、「氣府」諸篇。
經脈十二者,伏行分肉之間,深不可見,其可見者,手太陰過於外踝之上,無所隱故也。諸脈之浮而常見者,皆絡脈也。經脈為里,支而橫者為絡,絡之別者為孫。盛而血者疾誅之,盛者瀉之,虛者飲藥以補之。
手太陰過於外踝之上,即寸口也。(經脈為里至末,舊誤在「脈度」)
雷公曰:何以知經脈之與絡脈異也?黃帝曰:經脈者,常不可見也,其虛實也,以氣口知之,脈之見者,皆絡脈也。諸絡脈皆不能經大節之間,必行絕道而出入,復合於皮中,其會皆見於外。雷公曰:細子無以明其然也。黃帝曰:六經絡,手陽明少陽之大絡,起於五指間,上合肘中。飲酒者,衛氣先行皮膚,先充絡脈,絡脈先盛,故衛氣已平,營氣乃滿,而經脈大盛。脈之卒然動者,皆邪氣居之,留於本末,不動則熱,不堅則陷且空,不與眾同,是以知其何脈之動也。故諸刺絡脈者,必刺其結上甚血者。雖無結,急取之,以瀉其邪而出其血,留之發為痹也。
大節,大關節也,經脈必由大節而行,絡脈不能經大節之間,必行經脈之絕道而出入(絕道,經脈不行之處),周絡一身,復合於皮膚之中,其所會合,皆見於外也。六經絡脈,手陽明少陽之大絡,起於五指間,上合於肘中(手陽明之絡,名偏歷,分給於大指食指,出合谷之次,別走太陰,手少陽之絡,名外關,散絡於中指名指小指,出陽池之次,別走厥陰,是起於五指間也,即手背之青筋外露也。二脈上行,總於肘中,厥陰經曲澤之次相合)。飲酒者,酒氣剽悍,直走衛氣,衛氣先行皮膚,先充絡脈,絡脈先盛。故衛氣已平(盛極而平),然後內灌於經,營氣乃滿,而經脈大盛。凡脈之卒然動者,皆邪氣居之,留於經絡之本末,不動則熱,不堅則陷且空,不與眾同,是以知其何脈之動也。故諸刺絡脈者,必刺其結上盛血者。雖無結,亦急取之,以瀉其邪而出其血,留之則發為痹病也。
凡診絡脈,脈色青則寒且痛,赤則有熱。胃中寒,手魚之絡多青矣,胃中有熱,魚際絡赤。其暴黑者,留久痹也。其有赤有黑有青者,寒熱氣也。其青短者,少氣也。凡刺寒熱者,皆多血絡,必間日而一取之,血盡而止,乃調其虛實。其小而短者,少氣,甚者瀉之則悶,悶甚則僕,不得言,悶則急坐之也。
皆多血絡,皆多蓄血之絡也。
雷公曰:願卒聞經脈之始生。黃帝曰:人始生,先成精,精成而腦髓生,骨為幹,脈為營,筋為剛,肉為牆,皮膚堅而毛髮長,谷入於胃,脈道乃通,血氣乃行。
人之初生,爰有祖氣,祖氣一分,精神皆化,而形質初兆,則先成其精,精者,官骸之始基也。腎藏精而主骨,腦髓者,腎精所結,故精成而腦髓生。腦髓生則骨立,骨為之干,脈為之營,筋為之剛,肉為之牆,皮膚以生,毛髮續長,形完胎落。谷入於胃,脈道乃通,血氣乃行。此經脈所由生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聞人之合於天道也,內有五臟,以應五音、五色、五味、五時、五位也,外有六腑,以應六律,六律建陰陽諸經,而合之十二月、十二辰、十二節、十二時、十二經水、十二經脈者,此五臟六腑之所以應天道。夫十二經脈者,人之所以生,病之所以成,人之所以治,病之所以起,學之所始,工之所止也,粗之所易,上之所難也,請問其離合出入奈何?岐伯稽首再拜曰:明乎哉問也!此粗之所過,上之所息也,請卒言之。
六律建陰陽諸經,以六律建立陰陽十二經也。上,上工。過,忽而過之。息,謂止而究之也。
足太陽之正,別入於膕中,其一道下尻五寸,別入於肛,屬於膀胱,散之腎,循膂,當心入散,直者從膂上出於項,復屬於太陽,此為一經也。
此足太陽之經別入者。
足少陰之正,至膕中,別走太陽而合,上至腎,當十四椎,出屬帶脈,直者系舌本,復出於項,合於太陽,此為一合。成以諸陰之別,皆為正也。
足少陰與足太陽為表裡,足少陰之正,至膕中而合太陽,此為一合也。諸陽經之正,成以諸陰之別道相合,皆為正脈,非支絡也。
足少陽之正,繞髀,入毛際,合於厥陰,別者入季脅之間,循胸裡,屬膽,散之上肝,貫心,以上挾咽,出頤頷中,散於面,系目系,合少陽於外眥也。
此足少陽之經別入者。
足厥陰之正,別跗上,上至毛際,合於少陽,與別俱行,此為二合也。
足厥陰與足少陽為表裡,足厥陰之正,至毛際而合少陽,此為二合也。
足陽明之正,上至髀,入於腹裡,屬胃,散之脾,上通於心,上循咽,出於口,上頞,還系目系,合於陽明也。
此足陽明之經別入者。
足太陰之正,上至髀,合於陽明,與別俱行,上結於咽,貫舌中,此為三合也。
足太陰與足陽明為表裡,至髀上而合陽明,此為三合也。
手太陽之正,指地,別於肩解,入腋,走心,系小腸也。
此手太陽之經別入者。指地者,在外而內行也。
手少陰之正,別入於淵腋兩筋之間,屬於心,上走喉嚨,出於面,合目內眥,此為四合也。
手少陰與手太陽為表裡,至內眥而合太陽,此為四合也。淵腋,穴名。
手少陽之正,指天,別於巔,入缺盆,下走三焦,散於胸中也。
此手少陽之經別入者。指天,在內而外行也。
手心主之正,別下淵腋三寸,入胸中,別屬三焦,出循喉嚨,出耳後,合少陽完骨之下,此為五合也。
手心主與手少陽為表裡,至完骨而合少陽,此為五合也。完骨,耳後骨。
手陽明之正,從手循膺乳,別於肩髃,入柱骨,下走大腸,屬於肺,上循喉嚨,出缺盆,合於陽明也。
此手陽明之經別入者。
手太陰之正,別入淵腋少陰之前,入走肺,散之大腸,上出缺盆,循喉嚨,復合於陽明,此為六合也。
手太陰與手陽明為表裡,至喉嚨而合陽明,此為六合也。淵腋,足少陽穴。少陰,手少陰經。
手太陰之別,名曰列缺,起於腕上分間,並太陰之經,直入掌中,散入於魚際。其病實則手銳掌熱,虛則欠,小便遺數,取之去腕半寸,別走陽明也。
列缺,穴名,在經渠後,手太陰自此別走於陽明。並太陰之經,太陰之正經也。手陽明起於手指,故實則手銳掌熱(銳掌,掌之盡處)。欠,伸腰開口,以舒鬱悶也。取之去腕半寸,別走陽明之穴,即列缺也。
手少陰之別,名曰通里,去腕一寸半,別而上行,循經入於心中,系舌本,屬目系。其實則支膈,虛則不能言,取之掌後一寸,別走太陽也。
通里,穴名,在陰郄後,手少陰自此別走手太陽。支胭,膈上偏支作滿,金被火刑,肺氣不降也。不能言,心主言也(《難經》:肺主聲,入心為言)。掌後一寸,別走太陽,即通里也。
手心主之別,名曰內關,去腕二寸,出於兩筋之間,循經以上,繫於心,包絡心系。實則心痛,虛則為頭強,取之兩筋間也。
內關,穴名,手心主自此別走手少陽。取之兩筋間,即內關也。
手陽明之別,名曰偏歷,去腕三寸,別入太陰,其別者,上循臂,乘肩髃,上曲頰,偏齒,其別者,入耳,合於宗脈。實則齲聾,虛則齒寒痹隔,取之所別也。
偏歷,穴名,手陽明自此別走手太陰。偏齒,半邊之齒也。合於宗脈,耳者,宗脈之所聚也。齲,齒病也。痹隔,經絡痹塞不通也。取之所別,即偏歷也。後仿此。
手太陽之別,名曰支正,上腕五寸。內注少陰,其別者,上走肘,絡肩髃。實則節弛肘廢,虛則生疣,小者如指痂疥,取之所別也。疣,音尤。
支正,穴名,手太陽自此別走手少陰。疣,贅瘤也。小者如指痂疥,如指上所生之疥粒也。
手少陽之別,名曰外關,去腕二寸,外繞臂,注胸中,合心主。病實則肘攣,虛則不收,取之所別也。
外關,穴名,手少陽自此別走手心主。
足陽明之別,名曰豐隆,去踝八寸,別走太陰,其別者,循脛骨外廉,上絡頭項,合諸經之氣,下絡喉嗌。其病氣逆則喉痹瘁喑,實則狂癲,虛則足不收,脛枯,取之所別也。
豐隆,穴名,足陽明自此別走足太陰。瘁,憔瘁也。
足太陽之別,名曰飛揚,去踝七寸,別走少陰。實則鼽窒,頭背痛,虛則鼽衄,取之所別也。
飛揚,穴名,足太陽自此別走足少陰。
足少陽之別,名曰光明,去踝五寸,別走厥陰,下絡足跗。實則厥,虛則痿躄,坐不能起,取之所別也。
光明,穴名,足少陽自此別走足厥陰。
足太陰之別,名曰公孫,去本節之後一寸,別走陽明,其別者,入絡腸胃。厥氣上逆則霍亂,實則腸中切痛,虛則鼓脹,取之所別也。
公孫,穴名,足太陰自此別走足陽明。
足少陰之別,名曰大鐘,當踝後,繞跟,別走太陽,其別者,並經上走於心包下,外貫腰脊。其病氣逆則煩悶,實則閉癃,虛則腰痛,取之所別也。
大鐘,穴名,足少陰自此別走足太陽。
足厥陰之別,名曰蠡溝,去內踝五寸,別走少陽,其別者,循脛上睪,結於莖。其病氣逆則睪腫卒疝,實則挺長,虛則暴癢,取之所別也。睪,音高。
蠡溝,穴名,足厥陰自此別走足少陽。睪,丸,陰囊也。
任脈之別,名曰尾翳,下鳩尾,散於腹。實則腹皮痛,虛則癢搔,取之所別也。
尾翳,穴名,任脈自此別走沖、督。鳩尾,蔽心骨,穴名。詳尾翳,當是中庭別名,中庭在鳩尾之上,故曰下鳩尾,散於腹。舊注謂為會陰,非。
督脈之別,名曰長強,挾膂,上項,散頭上,下當肩胛左右別走太陽,入貫膂。實則脊強,虛則頭重,高搖之,挾脊之有過者,取之所別也。
長強,穴名,督脈自此別走任、沖。下當肩胛左右又別走太陽。高搖之,頭之高也。
脾之大絡,名曰大包,出淵腋下三寸,布胸脅。實則身盡痛,虛則百節盡皆縱,此脈若羅絡之血者,皆取之脾之大絡脈也。
大包,穴名,脾為五臟之長,故另有大絡羅列也。此脈所部,若有絡血羅列可見者,皆取之大包。
《素問·玉機真臟論》:胃之大絡,名曰虛里,脾胃皆有大絡也。
凡此十五絡者,實則必見,虛則必下。視之不見,求之上下,人經不同,絡脈異所別也。(自手太陰之別以下十六段,舊誤在「經脈」)
諸經之別,皆絡脈也,共十五絡。實則必見於外,虛則必下,不可見也。視之而不見,當求之上下之間,蓋以人經虛實不同,絡脈異於其所別走之處故也。
足少陽之筋,起於小指次指,上結外踝,上循脛外廉,結於膝外廉。其支者,別走外輔骨,上走髀,前者結於伏兔之上,後者結於尻。其直者,上乘季脅,上走腋前廉,繫於膺乳,結於缺盆。直者,上出腋,貫缺盆,出太陽之前,循耳後,上額角,交巔上,下走頷,上結於頄。支者,結於目眥,為外維。其病小指次指支轉筋,引膝外轉筋,不可屈伸,膕筋急,前引髀,後引尻,即上乘季脅痛,上引缺盆膺乳頸,維筋急,從左之右,右目不開,上過右角,並蹺脈而行,左絡於右,故傷左角,右足不用,命曰維筋相交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孟春痹也。
伏兔,膝上六寸股外高肉。尻,尾,尾骶骨。肋,季脅盡處軟肋骨。頄,顴頰間骨。維筋,維絡頭項胸膺之筋。少陽甲木從左右行,故右目不開,右足不用,以其維筋自左而右交也,故命曰維筋相交。以知為數,知,覺也。以痛為腧,痛者,是其腧穴也。孟春痹者,足少陽應正月之氣也,義見「陰陽系日月」中。
足太陽之筋,起於足小指,上結於踝,邪上結於膝,其下循足外踝,結於踵,上循跟,結於膕。其別者,結於踹外,上膕中內廉,與膕中並,上結於臀,上挾脊,上項。其支者,別入結於舌本。其直者,結於枕骨,上頭,下顏,結於鼻。其支者,為目上網,下結於頄。其支者,從腋後外廉結於肩髃。其支者,入腋下,上出缺盆,上結於完骨。其支者,出缺盆,邪上出於頄。其病小指支跟腫痛,膕攣,脊反折,項筋急,肩不舉,腋支缺盆中紐痛,不可左右搖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仲春痹也。
顏,額上也。完骨,耳後骨。小指支跟腫痛,痛連腳跟也。腋支缺盆中紐痛,紐折作痛,如物支拄也。仲春痹,足太陽應二月之氣也。
足陽明之筋,起於中三指,結於跗上,邪外上加於輔骨,上結於膝外廉,直上結於髀樞,上循脅,屬脊。其直者,上循骭,結於膝。其支者,結於外輔骨,合少陽。其直者,上循伏兔,上結於髀,聚於陰器,上腹而布,至缺盆而結,上頸,上頰口,合於頄,下結於鼻,上合於太陽,太陽為目上網,陽明為目下網。其支者,從頰結於耳前。其病足中指支脛轉筋,腳跳堅,伏兔轉筋,髀前腫,疝,腹筋急,引缺盆及頰,卒口僻,急者目不合,熱則筋縱,目不開,頰筋有寒則急,引頰移口,有熱則筋弛縱,緩不勝收,故僻。治之以馬膏,膏其急者,以白酒和桂,以塗其緩者,以桑鉤鉤之,即以生桑灰置之坎中,高下以坐等,以膏熨急頰,且飲美酒,啖美炙肉,不飲酒者,自強也,為之三拊而已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季春痹也。
骭,脛骨也。伏兔,股外豐肉,足陽明經脈所行,故穴名伏兔。聚於陰器,陰陽總宗筋之會,會於氣街,而陽明為之長也(《素問·痿論》語)。腳跳堅,腳筋跳動而堅硬也。桑鉤鉤之,使口正而不僻也。高下以坐等,令坎中高下與人坐相等也。三拊而已.熨後拊摩病上,三次而愈也。季春痹,足陽明應三月之氣也。
手陽明之筋,起於大指次指之端,結於腕,上循臂,上結於肘外,上臑,結於髃。其支者,繞肩胛,挾脊。直者,從肩髃上頸。其支者,上頰,結於頄。直者,上出手太陽之前,上左角,絡頭,下右頷。其病當所過者支痛及轉筋,肩不舉,頸不可左右視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孟夏痹也。
上左角,絡頭,下右頷,左手之筋也,右手之筋,上右角,絡頭,下左頷,陽明之脈,左之右,右之左,筋亦如是。孟夏痹,手陽明應四月之氣也。
手太陽之筋,起於小指之上,結於腕,上循臂內廉,結於肘內銳骨之後,彈之應小指之上,入結於腋下。其支者,後走腋後廉,上繞肩胛,循頸,出走太陽之前,結於耳後完骨。其支者,入耳中。直者,出耳上,下結於頷,上屬目外眥。其病小指支肘內銳骨後廉痛,循臂陰,入腋下,腋下痛,腋後廉痛,繞肩胛引頸而痛,應耳中鳴痛,引頷,目瞑,良久乃得視,頸筋急則為筋瘻頸腫,寒熱在頸,其為腫者,復而銳之,本支者,上曲牙,循耳前,屬目外眥,上頷,結於角,其痛當所過者支轉筋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仲夏痹也。
彈之應小指之上,彈之痠麻,應於小指之上也。頸筋急,則為筋瘻頸腫,瘰癧病也。復而銳之,復刺而用銳針,即小針也。仲夏痹,手太陽應五月之氣也。
手少陽之筋,起於小指次指之端,結於腕,上循臂,結於肘,上繞臑外廉,上肩,走頸,合手太陽。其支者,當曲頰,入系舌本。其支者,上曲牙,循耳前,屬目外眥,上乘頷,結於角。其病當所過者即支轉筋,舌卷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季夏痹也。
季夏痹,手少陽應六月之氣也。
足太陰之筋,起於大指之端內側,上結於內踝。其直者,絡於膝內輔骨,上循陰股,結於髀,聚於陰器,上腹,結於臍,循腹裡,結於肋,散於胸中。其內者,著於脊。其病足大指支內踝痛,轉筋痛,膝內輔骨痛,陰股引髀而痛,陰器紐痛,上引臍,兩脅痛,引膺中脊內痛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孟秋痹也。
孟秋痹,足太陰應七月之氣也。
足少陰之筋,起於小指之下,並足太陰之筋,邪走內踝之下,結於踵,與太陽之筋合而上結於內輔之下,並太陰之筋而上循陰股,結於陰器,循脊內,挾膂,上至項,結於枕骨,與足太陽之筋合。其病足下轉筋,及所過而結者皆痛及轉筋,病在此者,主癇瘛及痙,在外者不能俯,在內者不能仰,故陽病者,腰反折,不能俯,陰病者,不能仰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在內者,熨引飲藥,此筋折紐,紐發數甚者,死不治。名曰仲秋痹也。
癇,驚也。瘛,筋急而抽引也。痙,筋短而身勁也。筋脈短急,其在外者,即不能俯(外,身後也),其在內者,即不能仰,故太陽病者,腰反折,不能俯,其經行身之後也,少陰病者,身傴僂,不能仰,其經行身之前也(少陰自前而行於後)。此筋折紐,折其樞紐也。紐發數甚,折紐數發而數甚也。仲秋痹,足少陰應八月之氣也。
足厥陰之筋,起於大指之上,上結於內踝之前,上循脛,上結內輔之下,上循陰股,結於陰器,絡諸筋。其病足大指支內踝之前痛,內輔痛,陰股痛,轉筋,陰器不用,傷於內則不起,傷於寒則陰縮入,傷於熱則縱挺不收,治在行水清陰氣,其病轉筋者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季秋痹也。
結於陰器,肝主筋,前陰者,宗筋之所聚也。絡諸筋,前陰皆聯絡於諸筋也。傷於內則不起,縱欲傷精,則陰痿也。傷於寒則陰縮入,寒則筋急也。傷於熱則縱挺不收,熱則筋松也。治在行水清陰氣,熱則補腎水,以清陰分之熱也。季秋痹,足厥陰應九月之氣也。
手厥陰之筋,起於中指,與太陰之筋並行,結於肘內廉,上臂陰,結腋下,下散前後,挾脅。其支者,入腋,散胸中,結於脅。其病當所過者支轉筋,前及胸痛,息賁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名曰孟冬痹也。
息賁,喘息賁逆。孟冬痹,手厥陰應十月之氣也。
手少陰之筋,起於小指之內側,結於銳骨,上結肘內廉,上入腋,交太陰,挾乳里,結於胸中,循胸,下繫於臍。其病內急,心承伏梁,下為肘網,當所過者支轉筋,筋痛,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,其成伏梁,唾膿血者,死不治,名曰仲冬痹也。
銳骨,掌後銳骨。肘網,肘如網羅牽引。仲冬痹,手少陰應十一月之氣也。
手太陰之筋,起於大指之上,循指上行,結於魚後,行寸口外側,上循臂,結肘中,上臑內廉,入腋下,出缺盆,結肩前髃,上結缺盆,下結胸裡,散貫賁,合賁下,抵季脅。其病當所過者支轉筋,痛甚成息賁,脅急,吐血。治在燔針劫刺,以知為數,以痛為腧。名曰季冬痹也。
賁,賁門,《難經》:胃為賁門(胃之上口)。季冬痹,手太陰應十二月之氣也。
經筋之病,寒則反折筋急,熱則筋弛縱不收,陰痿不用。陽急則反折,陰急則俯不伸。淬刺者,刺寒急也,熱則筋弛不收,無用燔針。足之陽明,手之太陽,筋急則口目為僻,眥急不能卒視,治皆如右方也。
焠針即燔針,以火燒其針也。燔針治寒而筋急者,熱而筋縱者,不可用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經脈十二者,外合於十二經水,而內屬於五臟六腑。夫十二經水者,其有大小深淺廣狹遠近各不同,五臟六腑之高下大小,受谷之多少亦不等,相應奈何?夫經水者,受水而行之,五臟者,合神氣魂魄而藏之,六腑者,受谷而行之,受氣而揚之,經脈者,受血而營之,合而以治奈何?刺之深淺,灸之壯數,可得聞乎?
義詳下文。
岐伯答曰:善哉問也!天至高,不可度,地至廣,不可量,此之謂也。且夫人生於天地之間,六合之內,此天之高、地之廣也,非人力之所度量而至也。若夫八尺之士,皮肉在此,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,其死可解剖而視之,其臟之堅脆,腑之大小,谷之多少,脈之長短,血之清濁,氣之多少,十二經之多血少氣,與其少血多氣,與其皆多血氣,與其皆少血氣,皆有大數,其治以針艾,各調其經氣,固其常有合乎。黃帝曰:余聞之,快於耳,不解於心,願卒聞之。岐伯答曰:此人之所以參天地而應陰陽也,不可不察。
人之十二經脈,合於十二經水,其理玄遠。天之至高不可度,地之至廣不可量,何由而知天地與人相合也?且夫人生於天地之間,六合之內,渺焉中處,而天地之高廣,亦非人力之所度量而至也。若夫人,則無不可度量而知,外可切循,內可解剖,其臟腑之形象,氣血之多少,皆有大數。即其小者,以測大者,則經脈之與經水,固其常有合也。
足太陽外合於清水,內屬於膀胱,而通水道焉。足少陽外合於渭水,內屬於膽。足陽明外合於海水,內屬於胃。足太陰外合於湖水,內屬於脾。足少陰外合於汝水,內屬於腎。足厥陰外合於澠水,內屬於肝。手太陽外合於淮水,內屬於小腸,而水道出焉。手少陽外合於漯水,內屬於三焦。手陽明外合於江水,內屬於大腸。手太陰外合於河水,內屬於肺。手少陰外合於濟水,內屬於心。手心主外合於漳水,內屬於心包。
手足太陽,皆主水道,足太陽以寒水主令,手太陽以丙火而化寒水也。
凡此五臟六腑十二經水者,外有源泉而內有所稟,此皆內外相貫,如環無端,人經亦然。故天為陽,地為陰,腰以上為天,腰以下為地。故海以北者為陰,湖以北者為陰中之陰,漳以南者為陽,河以北至漳者為陽中之陰,漯以南至江者為陽中之太陽,此一隅之陰陽也,所以人與天地相參也。
經脈之陰陽配於經水之陰陽,故人與天地相參。
黃帝曰:夫經水之應經脈也,其遠近淺深,水血之多少各不同,合而以刺之奈何?岐伯答曰:足陽明,五臟六腑之海也,其脈大血多,氣盛熱壯,刺此者不深弗散,不留不瀉也。足陽明刺深六分,留十呼,足太陽深五分,留七呼,足少陽深四分,留五呼,足太陰深三分,留四呼,足少陰深二分,留三呼,足厥陰深一分,留二呼,手之陰陽,其受氣之道近,其氣之來疾,其刺深者皆無過二分,其留皆無過一呼,其少長大小肥瘦,以意科之,命曰法天之常。灸之亦然。灸而過此者,得惡火,則骨枯脈澀,刺而過此者,則脫氣。
此言刺法深淺之度,留針遲速之候。
黃帝曰:夫經脈之小大,血之多少,膚之薄厚,肉之堅脆,及 膕之小大,可為量度乎?岐伯答曰:其可為度量者,取其中度也,不甚脫肉,而血氣不衰也。若夫度之人痟瘦而形肉脫者,惡可以度量刺乎。審切循捫按,視其寒溫盛衰而調之,是謂因適而為之真也。痟與消同。
可為度量者,取其人之中度也,此不甚脫肉,而血氣不衰者也。若夫所度之人,痟瘦而形肉脫者,則不可以度量刺。宜審切循捫按,視其寒溫盛衰而調之,是謂因其所適而為之真也(真,切當也)。
黃帝曰:余聞十二經脈以應十二經水者,其五色各異,清濁不同,人之血氣若一,應之奈何?岐伯曰:人之血氣,苟能若一,則天下為一矣,惡有亂者乎?黃帝曰:余問一人,非問天下之眾。岐伯曰:夫一人者,亦有亂氣,天下之眾,亦有亂人,其合為一耳。黃帝曰:願聞人氣之清濁。岐伯曰:受谷者濁,受氣者清。清者注陰,濁者注陽。濁而清者,上出於咽,清而濁者,則下行。清濁相干,命曰亂氣。
干,犯也。
黃帝曰:夫陰清而陽濁,濁者有清,清者有濁,清濁別之奈何?岐伯曰:氣之大別。清者上注於肺,濁者下走於胃。胃之清氣,上出於口,肺之濁氣,下注於經,內積於海。
胃之清氣,上出於口,所謂濁而清者,上出於咽也。肺之濁氣,下注於經,內積於海,所謂清而濁者,則下行也。海,胃也。
黃帝曰:諸陽皆濁,何陽獨甚乎?岐伯曰:手太陽獨受陽之濁,手太陰獨受陰之清。其清者上走空竅,其濁者下行諸經。諸陰皆清,足太陰獨受其濁。
空竅,上焦諸官竅也。
黃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清者其氣滑,濁者其氣澀,此氣之常也,故刺陰者,深而留之,刺陽者,淺而疾之,清濁相干者,以數調之也。
數,法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凡刺之道,必通十二經絡之所終始,絡脈之所別處,五腧之所留,六腑之所與合,四時之所出入,五臟之所溜處,闊狹之度,淺深之狀,高下所至,願聞其解。岐伯曰:請言其次也。
十二經絡之所終始,十二經之起止也。絡脈之所別處,經別之十五絡脈也。五腧之所留,井滎俞經合五穴之所在也。六腑之所與合,六腑與五臟表裡相配合也。四時之所出入,四時陰陽之出入也。五臟之所溜處,五臟之滎穴,經氣之所溜也(所溜為滎)。闊狹之度,言其遠近。淺深之狀,言其浮沉。高下所至,言其上下也。
肺出於少商,少商者,手大指端內側也,為井木,溜於魚際,魚際者,手魚也,為滎,注於太淵,太淵,魚後一寸陷者中也,為俞,行於經渠,經渠,寸口中也,動而不居,為經,入於尺澤,尺澤,肘中之動脈也,為合,手太陰經也。滎,音營。
此手太陰肺經之五腧。手魚,手大指根豐肉,其形如魚。際,邊也。動而不居,不止也。
心出於中衝,中衝,手中指之端也,為井木,溜於勞宮,勞宮,掌中中指本節之內間也,為滎,注於大陵,大陵,掌後兩骨之間方下者也,為俞,行於間使,間使之道,兩筋之間,三寸之中也,有過則至,無過則止,為經,入於曲澤,曲澤,肘內廉下陷者之中也,屈而得之,為合,手少陰經也。
此手少陰心經之五腧。五腧皆手厥陰之穴,「逆順肥瘦」:手少陰之脈獨無腧,諸邪之在於心者,皆在於心之包絡是也。
肝出於大敦,大敦者,足大指之端及三毛之中也,為井木,溜於行間,行間,足大指間也,為滎,注於太衝,太衝,行間上二寸陷者之中也,為俞,行於中封,中封,內踝之前一寸半陷者之中,使逆則宛,使和則通,搖足而得之,為經,入於曲泉,曲泉,輔骨之下大筋之上也,屈膝而得之,為合,足厥陰經也。
此足厥陰肝經之五腧。使,使道也(《素問·十二臟相使》:使道閉塞而不通),使逆則宛,使道逆則鬱塞,肝木下陷,則經脈阻閉也。
脾出於隱白,隱白者,足大指之端內側也,為井木,溜於大都,大都,本節之後下陷者之中也,為滎,注於太白,太白,腕骨之下也,為俞,行於商丘,商丘,內踝之下陷者之中也,為經,入於陰之陵泉,陰之陵泉,輔骨之下陷者之中也,伸而得之,為合,足太陰經也。
此足太陰脾經之五腧。
腎出於湧泉,湧泉者,足心也,為井木,溜於然谷,然谷,然骨之下者也,為滎,注於太谿,太谿,內踝之後跟骨之上陷者中也,為俞,行於復留,復留,上內踝二寸,動而不休,為經,入於陰谷,陰谷,輔骨之後大筋之下小筋之上也,按之應手,屈膝而得之,為合,足少陰經也。
此足少陰腎經之五腧。
膀胱出於至陰,至陰者,足小指之端也,為井金,溜於通谷,通谷,本節之前外側也,為滎,注於束骨,束骨,本節之後陷者中也,為俞,過於京骨,京骨,足外側大骨之下也,為原,行於崑崙,崑崙,外踝之後跟骨之上也,為經,入於委中,委中,膕中央也,為合,委而取之,足太陽經也。
此足太陽膀胱經之六腧。
膽出於竅陰,竅陰者,足小指次指之端也,為井金,溜干俠谿,俠谿,足小指次指之間也,為滎,注於臨泣,臨泣,上行一寸半陷者中也,為俞,過於丘墟,丘墟,外踝之前下陷者中也,為原,行於陽輔,陽輔,外踝之上輔骨之前及絕骨之端也,為經,入於陽之陵泉,陽之陵泉,膝外陷者中也,為合,伸而得之,足少陽經也。
此足少陽膽經之六腧。
胃出於厲兌,厲兌者,足大指次指之端也,為井金,溜於內庭,內庭,次指外間也,為滎,注於陷谷,陷谷,上中指內間上行二寸陷者中也,為俞,過於衝陽,衝陽,足跗上五寸陷者中也,為原,搖足而得之,行於解谿,解谿,上衝陽一寸半陷者中也,為經,入於下陵,下陵,膝下三寸骨外三里也,為合,復下三里三寸為巨虛上廉,復下上廉三寸為巨虛下廉,大腸屬上,小腸屬下,足陽明胃脈也,大腸小腸皆屬於胃,足陽明經也。
此足陽明胃經之六腧。大腸屬上,巨虛上廉也,小腸屬下,巨虛下廉也,此總是足陽明胃脈,以胃為六腑之長,故大腸小腸皆屬於胃。
大腸者,上合手陽明,出於商陽,商陽,大指次指之端也,為井金,溜於本節之前,二間,為滎,注於本節之後,三間,為俞,過於合谷,合谷,在大指歧骨之間,為原,行於陽谿,陽谿,在兩筋間陷者中也,為經,入於曲池,曲池,在肘外輔骨陷者中也,為合,屈臂而得之,手陽明經也。
此手陽明大腸經之六腧。
小腸者,上合手太陽,出於少澤,少澤,小指之端也,為井金,溜於前谷,前谷,在手外廉本節前陷者中也,為滎,注於後溪,後谿,在手外側本節之後也,為俞,過於腕骨,腕骨,在手外側腕骨之前也,為原,行於陽谷,陽谷,在銳骨之下陷者中也,為經,入於小海,小海,在肘內大骨之外去端半寸陷者中也,為合,伸臂而得之,手太陽經也。
此手太陽小腸經之六腧。
三焦者,上合於手少陽,出於關衝,關衝,手小指次指之端也,為井金,溜於腋門,腋門,小指次指之間也,為滎,注於中渚,中渚,本節之後陷者中也,為俞,過於陽池,陽池,在腕上陷者之中也,為原,行於支溝,支溝,上腕上三寸兩骨之間陷者中也,為經,入於天井,天井,在肘外大骨之上陷者中也,為合,屈肘乃得之,三焦下腧,在於足太陽之前,少陽之後,出於膕中外廉,名曰委陽,是太陽絡也,手少陽經也。
此手少陽三焦經之六腧。委陽,足太陽穴。
是謂五臟六腑之腧,五五三十五腧,六六三十六腧也。六腑皆出足之三陽,上合於手者也。
臟腑之脈,雖分手足,其實本是同經,以六陰之經,升於足而降於手,六陽之經,升於手而降於足。故六腑之經,皆出足之三陽,而上合於手,手之三陽,即足三陽之上半也。五臟五腧,井木、滎火、俞土、經金、合水;六腑六腧,井金、滎水、俞木、經火、合土。義詳六十四難,六腑多一原穴,當與俞穴俱屬木也。
三焦者,足太陽少陰之所將,太陽之別也,上踝五寸,別入貫 腨腸,出於委陽,並太陽之正,入絡膀胱,約下焦,實而閉癃,虛則遺溺,遺溺則補之,閉癃則瀉之。
三焦者,足太陽少陰之所將領,是太陽之別也。上外踝五寸,別太陽而入貫腨腸,骽(肚)出於太陽之委陽,並太陽之正經,入絡膀胱,約束下焦。相火實則膀胱閉癃 ,相火虛則小便遺溺,三焦為少陽相火。遺溺則補之,益其相火,閉癃則瀉之,泄其相火也。
肺合大腸,大腸者,傳道之腑。心合小腸,小腸者,受盛之腑。肝合膽,膽者,中正之腑。脾合胃,胃者,五穀之腑。腎合膀胱,膀胱者,津液之腑。少陽屬腎,腎上連肺,故將兩臟。三焦者,中瀆之腑也,水道出焉,屬膀胱,是孤之腑也。是六腑之所與合者。
《素問·十二臟相使》:大腸者,傳道之官,變化出焉。小腸者,受盛之官,化物出焉。膽者,中正之官,決斷出焉。膀胱者,州都之官,津液藏焉。三焦者,決瀆之官,水道出焉。少陽三焦屬腎,腎上連肺,以辛金而生癸水,故兼將兩臟。緣三焦者,中瀆之腑也,水道出焉,屬於膀胱,是以並將於腎。蓋水善藏,火善泄,膀胱以州都之官,津液藏焉,不能出也,得三焦之經並太陽之正,入絡膀胱,泄以相火之力,則州都沖決,水道出矣。故曰決瀆之官,此曰中瀆之腑,以其下行於川瀆之中也。其所以決瀆而出水者,相火在腎,溫生風木,以疏泄之也。心主者,心之包絡,非臟也。三焦雖與心主表裡,而心主無臟,是三焦為孤之腑也。臟腑相合,是六腑之所與合者(答帝問六腑之所與合語)。
缺盆之中,任脈也,名曰天突。一次,任脈側之動脈,足陽明也,名曰人迎。二次脈,手陽明也,名曰扶突。三次脈,手太陽也,名曰天窗。四次脈,足少陽也,名曰天容。五次脈,手少陽也,名曰天牖。六次脈,足太陽也,名曰天柱。七次脈,頸中央之脈,督脈也,名曰風府。腋內動脈,手太陰也,名曰天府。腋下三寸,手心主也,名曰天池。
手足六陽,皆行於頸,其位次如此。手之三陰,自胸走手,脈在腋內與腋下。
足陽明,挾喉之動脈,其腧在膺中。手陽明,次在其腧外,不至曲頰一寸。手太陽,當曲頰。足少陽,在耳下曲頰之後。手少陽,出耳後,上加完骨之上。足太陽,挾項大筋之中髮際。陰尺動脈,在五里。五腧之禁也。
足陽明,挾喉之動脈,即人迎也,其腧在膺中,氣戶、庫房之穴也。手陽明,次在其腧外,不至曲頰一寸,即扶突也。手太陽,當曲頰,即天窗也。足少陽,在耳下曲頰之後,即天容也(足少陽頸中無穴,天容是手太陽經穴)。手少陽,出耳後,上加完骨之上,即天牖也。足太陽,挾項大筋之中髮際,即天柱也。陰尺動脈,在五里,手太陰尺澤之後,手陽明之五里也,「小針解」:奪陰者死,言取尺之五里,五往者也,「玉版」:迎之五里,五往而臟之氣盡矣。以上諸穴,是五腧之禁也(禁,不可刺)。
刺上關者,呿不能欠。刺下關者,欠不能呿。刺犢鼻者,屈不能伸。刺兩關者,伸不能屈。
上關,足少陽之客主人,開口取之,刺之則呿不能欠(呿,開口也,《莊子》:公孫龍口 呿不合。欠,開口而即合也)。下關,足陽明經穴,閉口取之,刺之則欠不能呿。犢鼻,足陽明經穴,卻足取之,刺之則屈不能伸。兩關,手厥陰之內關、手少陽之外關,伸手取之,刺之則伸不能屈。此皆禁刺之穴也。
春取絡脈諸滎大經分肉之間,甚者深取之,間者淺取之。夏取孫絡諸腧肌肉皮膚之上。秋取諸合,余如春法。冬取諸井諸腧之分,欲深而留之。此四時之序,氣之所處,病之所舍,臟之所宜。
岐伯曰:天地相感,寒暑相移,陰陽之道,孰少孰多?陰道偶,陽道奇,發於春夏,陰氣少,陽氣多,陰陽不調,何補何瀉?發於秋冬,陽氣少,陰氣多,陰氣盛而陽氣衰,故莖葉枯槁,濕雨下歸,陰陽相移,何瀉何補?奇邪離經,不可勝數,不知根結,五臟六腑,折關敗樞,開闔而走,陰陽大失,不可復取。九針之玄,要在終始,故能知終始,一言而畢,不知終始,針道咸絕。
天地相感,寒暑相移,陰陽之道,孰少孰多?陰道偶(雙數為偶,如二、四、六、八、十),陽道奇(單數為奇,如一、三、五、七、九)。春夏陽旺,發於春夏,陰氣少,陽氣多,此當何補何瀉?秋冬陰旺,發於秋冬,陽氣少,陰氣多,陰氣盛而陽氣衰,故莖葉枯槁,不沾天地之澤,濕雨下歸其根(濕生於地,雨降於天),陰陽相移(前盛今衰,前衰今盛),此當何補何瀉?陰陽變化,奇邪離經(離常)。淫泆流衍,不可勝數,然病機雖繁,悉有根結(根,始。結,終)。不知根結,五臟六腑,折關敗樞,開闔而走,陰陽大失,不可復取。九針之玄,其要全在終始,終始即根結也,故能知終始,一言而畢,得其要也,不知,終始,針道咸絕,失其要也。
太陽根於至陰,結於命門,命門者,目也。陽明根於厲兌,結於顙大,顙大者,鉗耳也。少陽根於竅陰,結於窗籠,窗籠者,耳中也。太陽為開,陽明為闔,少陽為樞。開折則皮肉節瀆而暴病起矣,故暴病者,取之太陽,視有餘不足。瀆者,皮肉宛焦而弱也。闔折則氣無所止息而痿疾起矣,故痿疾者,取之陽明,視有餘不足。無所止息者,真氣稽留,邪氣居之也。樞折即骨繇而不安於地,故骨繇者,取之少陽,視有餘不足。骨繇者,節緩而不收也,所謂骨繇者,搖故也。當窮其本也。
太陽根於至陰(太陽井穴,在足小指),結於命門,命門者,目內眥之睛明也(穴名)。陽明根於厲兌(陽明井穴,在足次指),結於顙大(大迎在頑顙之上,故日顙大),顙大者,鉗耳下之大迎也(穴名。鉗耳,猶言挾耳也)。少陽根於竅陰(少陽井穴,在足名指),結於窗籠,窗籠者,耳中之聽宮也(穴名。聽宮在耳前,手太陽穴,足少陽之所會也)。太陽,陽之將衰,在表,為開,陽明,陽之正盛,在裡,為闔,少陽,未盛未衰,在中,為樞(表裡之半)。故開折則表陽不固,皮肉節瀆而暴病起矣(風寒外感)。故暴病者,取之太陽(仲景《傷寒》太陽經病是也),視其有餘不足,以為補瀉。節瀆者,皮肉宛焦而軟弱也(《難經》:手太陰氣絕,則津液去,皮節傷。節瀆,節節傷敗也。宛、菀同)。闔折則里陽不運,中氣無所止息而痿疾起矣,故痿疾者,取之陽明(義詳《素問·痿論》),視其有餘不足,以為補瀉。無所止息者,真氣稽留不布(中氣壅阻,不能四達,是無所歸宿也),而邪氣居之也。樞折即骨繇而不安於地,故骨繇者,取之少陽,視其有餘不足,以為補瀉。骨繇者,節緩而不收也,所謂骨繇者,搖故也,以肝主筋,而諸筋皆聚於節,肝膽同氣,筋膜鬆懈,則節緩而不收,故骨繇而不健,所謂骨繇者,骨節搖動不堅故也。故當窮其根本也。太陽之病在皮毛,陽明之病在肌肉,少陽之病在筋膜,各有其部也。
太陰根於隱白,結於太倉。少陰根於湧泉,結於廉泉。厥陰根於大敦,結於玉英,絡於膻中。太陰為開,厥陰為闔,少陰為樞。開折則倉廩無所輸膈洞,膈洞者,取之太陰,視有餘不足。開折者,氣不足而生病也。闔折即氣絕而喜悲,悲者,取之厥陰,視有餘不足。樞折則脈有所結而不通,不通者,取之少陰,視有餘不足。有結者,皆取之不足。
太陰根於隱白(太陰井穴,在足大指),結於太倉,太倉,任脈之中脘也(穴名)。少陰根於湧泉(少陰井穴,在足心)。結於廉泉,廉泉,任脈之穴也。厥陰根於大敦(厥陰井穴,在足大指),結於玉英,玉英,任脈之玉堂也,絡於膻中,膻中,心主之宮城也(《脹論》語)。太陰,陰之將衰,在外,為開,厥陰,陰之交盡,在內,為闔,少陰,未衰未盛。在中,為樞(內外之交)。開折則倉廩無所輸納而胸膈空洞,膈洞者,取之太陰,視其有餘不足。開折者,脾氣不足而生病也(脾虛不能化谷)。闔折即氣絕而喜悲(木虛金旺,肝為肺刑,燥勝則悲),悲者,取之厥陰,視其有餘不足。樞折則脈有所結而不通(心主脈,水勝火負,則脈不通),不通者,取之少陰,視其有餘不足。凡有結者,皆取之不足,以其陰中之陽虧也。
足太陽根於至陰,溜於京骨,注於崑崙,入於天柱、飛揚也。
天柱在項。飛揚在足。
足陽明根於厲兌,溜於衝陽,注於下陵,入於人迎、豐隆也。
人迎在頸。豐隆在足。
足少陽根於竅陰,溜於丘墟,注於陽輔,入於天容、光明也。
天衝在頭(天容,手太陽穴,當是天衝),光明在足。
手太陽根於少澤,溜於陽谷,注於小海,入於天窗、支正也。
天窗在頸。支正在手。
手陽明根於商陽,溜於合谷,注於陽谿,入於扶突、偏歷也。
扶突在頸。偏歷在手。
手少陽根於關衝,溜於陽池,注於支溝,入於天牖、外關也。
天牖在頸,外關在手。(余腧具詳「本輸」)
此所謂十二經之盛絡,皆當取之。
手足六陽,左右十二經諸腧,是其盛絡,乃經脈盛大之處,針刺者,皆當取之。
(二十七舊本誤名「衛氣』,按經文正之)
黃帝曰:五臟者,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,六腑者,所以受水穀而行化物者也,其氣內干五臟而外絡肢節,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,其精氣之行於內者,為營氣,陰陽相隨,外內相貫,如環之無端,亭亭淳淳乎,孰能窮之。然其分別陰陽,皆有標本虛實所離之處,能別陰陽十二經者,知病之所生,候虛實之所在者,能得病之高下,知六腑之氣街者,能知解結契紹於門戶,能知虛石之堅軟者,知補瀉之所在,能知六經之標本者,可以無惑於天下。
亭亭淳淳,渾淪無跡之意。氣街,氣之道路也。紹,續也,解結契紹,解其槃結而契(契,合)其斷續也。石,即實也。
岐伯曰:博哉!聖帝之論!臣請盡意悉言之。足太陽之本,在跟以上五寸中,標在兩絡命門,命門者,目也。足少陽之本,在竅陰之間,標在窗籠之前,窗籠者,耳也。足陽明之本,在厲兌,標在人迎,頰挾頏顙也。足少陰之本,在內踝下上三寸中,標在背腧與舌下兩脈也。足厥陰之本,在行間上五寸所,標在背腧也。足太陰之本,在中封前上四寸之中,標在背腧與舌本也。手太陽之本,在外踝之後,標在命門之上一寸也。手少陽之本,在小指次指之間上二寸,標在耳後上角下外眥也。手陽明之本,在肘骨中,上至別陽,標在顏下合鉗上也。手少陰之本,在銳骨之端,標在背腧也。手心主之本,在掌後兩筋之間二寸中,標在腋下三寸也。手太陰之本,在寸口之中,標在腋內動也。
足太陽之本,在跟以上五寸中,跗陽也,標在兩絡命門,命門者,目睛明也(睛明左右兩穴,故曰兩絡)。足少陽之本,在竅陰之間,穴名。標在窗籠之前,窗籠者,耳聽宮也。足陽明之本,在厲兌,穴名。標在人迎,頰挾頏顙之旁也。足少陰之本,在內踝下上三寸中,太谿也,標在背腧,腎腧也,舌下兩脈,廉泉也(任脈穴)。足厥陰之本,在行間上五寸所,中封也,標在背腧,肝俞也。足太陰之本,在中封前上四寸之中,三陰交也,標在背腧,脾俞也,舌本,舌根也。手太陽之本,在外踝之後,支正也,標在命門之上一寸,足太陽之攢竹也(手足太陽之會)。手少陽之本,在小指次指之間上二寸,液門也,標在耳後上角下外眥,絲竹空也。手陽明之本,在肘骨中,曲池也;上至別陽,疑是肘髎別名,標在顏下(庭下)。合鉗上(即「根結」鉗耳),足陽明之頰車也。手少陰之本,在銳骨之端,神門也,標在背腧,心俞也。手心主之本,在掌後兩筋之間二寸中,內關也,標在腋下三寸,天池也。手太陰之本,在寸口之中,太淵也,標在腋內動脈,天府也。
凡候此者,下虛則厥,下盛則熱,上虛則眩,上盛則熱痛。故石者絕而止之,虛者引而起之。請言氣街,胸氣有街,腹氣有街,頭氣有街,脛氣有街。故氣在頭者,止之於腦,氣在胸者,止之膺與背腧,氣在腹者,止之背腧與衝脈於臍左右之動脈者,氣在脛者,止之於氣街與承山踝上以下。取此者,用毫針,必先按而在久應於手,乃刺而予之。所治者,頭痛眩僕,腹痛中滿暴脹,及有新積。痛可移者,易已也,積不痛,難已也。
石,即實也。氣街,氣之通衢也。胸旁曰膺。背腧,足太陽經諸臟腑之腧也。臍左右之動脈,肓俞、天樞諸穴也(盲俞,足少陰穴。天樞,足陽明穴)。氣在脛者,止之於氣街,足陽明經穴,承山,足太陽經穴。取此者,用毫針,取此四街也。刺而予之,予之以針也。所治者,四街之所治者也。
黃帝曰:經脈十二,而手太陰足少陰陽明獨動不休何也?岐伯曰:是陽明胃脈也。胃為五臟六腑之海,其清氣上注於肺,肺氣從太陰而行之,其行也,以息往來,故人一呼脈再動,一吸脈亦再動,呼吸不已,故動而不止也。
經脈十二,而手太陰之太淵(在關上),足少陰之太谿(在足內踝後),足陽明之人迎(在喉旁)、衝陽(在足跗上),獨動而不休,是陽明胃脈之力也。胃為五臟六腑之海,其清氣上注於肺,肺氣從太陰之經而行之,其行也,以息往來,故人一呼脈再動,一吸脈亦再動,呼吸不已,氣行經中,上下環周,故動而不止。蓋經之動,氣送之也,氣統於肺,而胃為化氣之原,故悉屬陽明胃脈之力也。
黃帝曰:氣之過於寸口也,上十焉息?下八焉伏?何道從還?不知其極。岐伯曰:氣之離臟也,卒然如弓弩之發,如水之下岸,上於魚以反衰,其餘氣衰散以逆上,故其行微。
寸口,手太陰之動脈也。《難經》:從關至尺,是尺內,陰之所治也,從關至魚際,是寸口內,陽之所治也,陰得尺中一寸,陽得寸內九分。氣之過於寸口也,上十焉息,下八焉伏,上謂尺中,下謂寸口,以手之三陰,自胸走手,其氣先至尺中,故尺中為上,後至寸口,故寸口為下。尺得一寸,是上十也(十分為寸),寸得九分,是下九也,曰下八者,以脈有覆溢,溢則上魚而寸反十分,覆則下尺而寸至八分,帝問覆脈之寸短而尺長,故曰下八。上而尺中,脈動十分,十分之外,氣從焉息?下而寸口,脈動八分,八分之外,氣從焉伏?是從何道而還?不知其極。蓋氣之離臟而走手也,卒然如弓弩之發,如水之自高而下岸也,氣力壯大,是以鼓動應指。及其上於魚際,氣力反以衰乏,其餘氣衰散以逆上,故其行微而不見鼓動也。將上魚際,而脈力已衰,故寸口不及一寸,但得八分也。(寸口正在魚際之分)
黃帝曰:足之陽明何因而動?岐伯曰:胃氣上注於肺,其悍氣上衝頭者,循咽,上走空竅,循眼系,入絡腦,出顑,下客主人,循牙車,合陽明,並下人迎,此胃氣別走於陽明者也。故陰陽上下,其動也若一。故陽病而陽脈小者為逆,陰病而陰脈大者為逆,陰陽俱靜俱動,若引繩相傾者病。
胃氣上注於肺,而其悍氣之上衝於頭者,循咽管而上走空竅,循眼系而入絡於腦,出顑(鬢骨之上)。而下客主人(足少陽穴),循牙車(即頰車)而合陽明之本經,並下喉旁人迎之動脈,此胃氣之別走於陽明者也。故陽明行氣於三陽,脈動於人迎,太陰行氣於三陰,脈動於寸口,陰陽上下(人迎在上為陽,寸口在下為陰)。其動也若一,陽明何故不動也!故陽病而陽脈小者為逆,陽不及陰也。陰病而陰脈大者為逆,陰過於陽也。陰陽俱靜俱動,若引繩相傾者病,反其陰靜陽動之常也。
黃帝曰:足少陰何因而動?岐伯曰:衝脈者,十二經之海也,與少陰之大絡起於腎下,出於氣街,循陰股內廉,邪入膕中,循脛骨內廉,並少陰之經,下入內踝之後,入足下,其別者,邪入踝,出屬跗上,入大指之間,注諸絡,以溫足脛,此脈之常動者也。
衝脈者,十二經之海也,與少陰之大絡俱起於腎下,出於陽明之氣街,循陰股內廉(內之下廉),邪入膕中,循脛骨內廉(膝下骽骨),並少陰之經,下入內踝之後,入足下。其別者,邪入內踝,出屬跗上,入大指之間(交厥陰肝經),灌注諸絡,以溫足脛(血富於沖,沖為八奇經之一。八奇經,皆脈絡也)。少陰與衝脈並行,此亦脈之常動者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願聞五臟之腧出於背者。岐伯曰:胸中大俞在杼骨之端,肺俞在三椎之間,心俞在五椎之間,膈俞在七椎之間,肝俞在九椎之間,脾俞在十一椎之間,腎俞在十四椎之間,皆挾脊相去三寸所。則欲得而驗之,按其處,應在中而痛解,乃其俞也。
背者,胸之府也(《素問·脈要精微論》語),故胸中大俞在背上杼骨之端,足太陽之大杼穴也。自大杼而下,肺俞在三椎之間(脊骨一節為一椎,俗本皆作焦,非),心俞在五椎之間,膈俞在七椎之間,肝俞在九椎之間,脾俞在十一椎之間,腎俞在十四椎之間。皆挾脊骨兩旁相去三寸所,在足太陽經之裡行。則欲得而驗之,試按其處,應在於中而痛解(解,鬆懈也),乃其腧也。
灸之則可,刺之則不可,氣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。以火補者,毋吹其火,須自滅也,以火瀉者,疾吹其火,傳其艾,須其火滅也。
背腧可灸不可刺,氣盛則以火瀉之,虛則以火補之。以火補者,毋吹其火,須自滅也,以火瀉者,疾吹其火,乃傳其艾,須其火之自滅,而後易艾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夫四時之氣,各不同形,百病之起,皆有所生,灸刺之道,何者為定?岐伯答曰:四時之氣,各有所在,灸刺之道,得氣穴而定。故春取經血脈分肉之間,甚者深刺之,間者淺刺之,夏取盛經孫絡,取分間,絕皮膚,秋取經俞;邪在腑,取之合,冬取井滎,必深以留之。
春取經血脈分肉之間,甚者深刺之,間者淺刺之(「本輸」:春取絡脈、諸滎、大經分肉之間,甚者深取之,間者淺取之),《素問·刺志》:春取絡脈分肉間,春者經脈長深,其氣少,不能深入,故取絡脈分肉間。夏取盛經孫絡,取分肉間,絕皮膚(「本輸」:夏取諸腧、孫絡、肌肉皮膚之上),「刺志」:夏取盛經、分腠,所謂盛經者,陽脈也,絕膚而病去者,邪居淺也。秋取經俞,邪在腑,取之合(「本輸」:秋取諸合),「刺志」:秋取經俞,陽氣在合,陰氣初盛,故取俞以瀉陰邪,取合以虛陽邪。冬取井滎,必深以留之(「本輸」:冬取諸井、諸腧之分,欲深而留之),「刺志」:冬取井滎,陽氣衰少,陰氣盛堅,故取井以下陰逆,取滎以實陽氣。
黃帝曰:余聞刺有五變,以主五腧,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人有五臟,五臟有五變,五變有五腧,故五五二十五腧,以應五時。黃帝曰:願聞五變。岐伯曰:肝為牡臟,其色青,其時春,其日甲乙,其音角,其味酸,心為牡臟,其色亦,其時夏,其日丙丁,其音徵,其味苦,脾為牝臟,其色黃,其時長夏,其日戊己,其音宮,其味甘,肺為牝臟,其色白,其時秋,其日庚辛,其音商,其味辛,腎為牝臟,其色黑,其時冬,其日壬癸,其音羽,其味鹹,是為五變。黃帝曰:以主五腧奈何?岐伯曰:臟主冬,冬刺井,色主春,春刺滎,時主夏,夏刺俞,音主長夏,長夏刺經,味主秋,秋刺合,是謂五變以主五腧。黃帝曰:諸原安合?以致六腧?岐伯曰:原獨不應五時,以經合之,以應其數,故六六三十六腧。黃帝曰:何謂臟主冬,時主夏,音主長夏,味主秋,色主春?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病在臟者,取之井,病變於色者,取之滎,病時間時甚者,取之俞,病變於陰者,取之經,經滿而血者,病在胃及以飲食不節得病者,取之於合,故命曰味主合,是謂五變也。
五臟五腧,井、滎、俞、經、合,故命曰味主合,是謂五變也。原獨不應五時,以經合之,並主長夏,以應其數,故六腑之六六三十六腧合於五臟之五五二十五腧也。長夏為至陰,故病變於陰者,取之經。(此段舊誤在「順氣一日分為四時」)
黃帝曰:余聞五臟六腑之氣,滎俞所入為合,令何道從入?入安連過?願聞其故。岐伯答曰:此陽脈之別入於內,屬於腑者也。黃帝曰:滎俞與合,各有名乎?岐伯答曰:滎俞治外經,合治內腑。黃帝曰:治內腑奈何?岐伯答曰:取之於合。黃帝曰:合各有名乎?岐伯答曰:胃合入於三里,大腸合入於巨虛上廉,小腸合入於巨虛下廉,三焦合入於委陽,膀胱合入於委中央,膽合入於陽陵泉。黃帝曰:取之奈何?岐伯答曰:取之三里者,低跗取之,巨虛者,舉足取之,委陽者,屈伸而取之,委中者,屈兩取之,陽陵泉者,正豎膝,予之齊,下至委中之陽取之。取諸外經者,揄伸而從之。
臟腑之腧,所出為井,所溜為滎,所注為俞,所行為經,所入為合。五臟六腑之氣,滎、俞所入為合,是令何道從入?入而安所連屬?安所過往?此陽脈之別入於內,屬於腑者,是從別道而入,連屬於腑,過往於其本腑之所合者也。故滎俞治外經,合治內腑,治內腑者,取之於合,以其入屬於腑也。胃合入於三里,足陽明之穴也。大腸之合在曲池,巨虛上廉,足陽明穴(手三陽下合足三陽)。小腸之合在小海,巨虛下廉,足陽明穴。三焦之合在天井,委陽,足太陽穴。膀胱合入於委中央,足太陽穴。膽合入於陽陵泉,足少陽穴。正豎膝,予之齊,正豎兩膝,使與之齊也。下至委中之陽,謂委中之前,陽關之下,即陽陵泉之分也。取諸外經,謂取滎俞諸穴。揄申而取之,舒展申布而取之也。
黃帝曰:願聞六腑之病。岐伯答曰:胃病者,腹脹,胃脘當心而痛,上支兩脅,膈咽不通,飲食不下,面熱,兩跗之上脈豎陷者,足陽明病,此胃脈也,取之三里。
陽明行身之前,下於面而行足跗,故面熱及跗上脈陷為足陽明病,此胃之脈也。
大腸病者,腸中切痛而鳴濯濯,冬月重感於寒即泄,當臍而痛,不能久立,與胃同候,魚絡血者,手陽明病,取之巨虛上廉。
魚絡,魚際之絡,手陽明脈起大指,傍魚際也。
小腸病者,小腹痛,腰脊控睪而痛,時窘之後,當耳前熱,若寒甚,若獨肩上熱甚,及手小指次指之間熱,若脈陷者,手太陽病,此其候也,取之巨虛下廉。
手太陽起小指,繞肩胛,交肩上,循頸,上頰,卻入耳中,故耳前肩上及手小指熱為手太陽病。
三焦病者,腹氣滿,小腹尤堅,不得小便,窘急,溢則水,留即為脹,候在足太陽之外大絡,大絡在太陽少陽之間,亦見於脈,取委陽。
不得小便,窘急,溢則水,留即為脹,三焦者,決瀆之官,水道出焉,水道不通,故小便窘急,水留為脹也(小腸病,時窘急在後,三焦病則窘急在前)。其候在足太陽之外大絡,大絡在太陽少陽之間,是其位也,故亦見於大絡之脈,見於脈,手少陽經病也。
膀胱病者,小腹遍腫而痛,以手按之,即欲小便而不得,肩上熱,若脈陷,及足小指外廉及脛踝後皆熱,取委中央。
足太陽脈循肩膊,貫腨內,出踝外,至小指外側,故肩上脛踝及小指外廉皆熱,此亦足太陽經病也。
膽病者,善太息,口苦,嘔宿汁,心下憺憺,恐人將捕之,嗌中吤吤然,數唾,候在足少陽之本末,亦視其脈之陷下者灸之,其寒熱者,取陽陵泉。
足少陽之本末,其本在頭,其末在足。其經之本末有陷下者,亦少陽經之病也。
黃帝曰:刺之有道乎?岐伯答曰:刺此者,必中氣穴,毋中肉節。中氣穴則針遊於巷,中肉節即皮膚痛,補瀉反則病益篤,中筋則筋緩,邪氣不出,與其真氣相搏,亂而不去,反還內著。用針不審,以順為逆也。
必中氣穴,所謂得氣穴為定也。巷,隧道也。反還內著,反還於內,著而不去也。(以上八段,舊誤在「邪氣臟腑病形」)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聞針道於夫子,眾多畢悉矣。夫子之道,應若失,而據未有堅然者也。夫子之問學熟乎?將審察於物而心生之乎?岐伯曰:聖人之為道者,上合於天,下合於地,中合於人事,必有明法,以起度數,法式檢押,乃後可傳焉。故匠人不能釋尺寸而意短長,廢繩墨而起平水也,工人不能置規而為圓,去矩而為方。知用此者,固自然之物,易用之教,逆順之常也。
眾多畢悉,諸法皆盡也。應若失,而據未有堅然者,言應手而病若失,雖痼疾盤據,未有堅然不消者也。法式檢押,有法式以為之檢押也。
黃帝曰:願聞自然奈何?岐伯曰:臨深決水,不用功力,而水可竭也,循掘決沖,而經可通也,此言氣之滑澀,血之清濁,行之逆順也。黃帝曰:臨深決水奈何?岐伯曰:血清氣濁,疾瀉之,則氣竭焉。黃帝曰:循掘決沖奈何?岐伯曰:血濁氣澀,疾瀉之,則經可通也。
自然者,如臨深決水,不用功力,而水可竭也,如循掘決沖,開其瘀塞,而經可通也,此言氣之滑澀,血之清濁,氣之逆順,因其自然而不違也。循掘決沖,循其開掘之道,決其衝要,使之流通也。
黃帝曰:願聞人之黑白肥瘦小長。各有數乎?岐伯曰:年質壯大,血氣充盈,膚革堅固,此肥人也,廣肩,腋項肉薄,皮厚而黑色,唇臨臨然,其血黑以濁,其氣澀以遲。其為人也,貪於取與,因加以邪,刺此者,深而留之,多益其數也。黃帝曰:刺瘦人奈何?岐伯曰:瘦人者,皮薄色少,肉廉廉然,薄唇輕言,其血清氣滑,易脫於氣,易損於血,刺此者,淺而疾之。
肉廉廉然,減削之意。
黃帝曰:刺常人奈何?岐伯曰:視其黑白,各為調之。其端正敦厚者,其氣血和調,刺此者,毋失常數也。黃帝曰:刺壯士真骨者奈何?岐伯曰:刺壯士真骨,堅肉緩節,監監然,此人重則氣澀血濁,刺此者,深而留之,多益其數,輕則氣滑血清,刺此者,淺而疾之。黃帝曰:刺嬰兒奈何?岐伯曰:嬰兒者,其肉脆,血少,氣多弱,刺此者,以毫針,淺刺而疾髮針,日再可也。
壯士真骨,其骨堅實也。監監,堅固之意。人重者,體重也。輕者,身輕也。
黃帝曰:逆順五體者,言人骨節之小大,肉之堅脆,皮之厚薄,血之清濁,氣之滑澀,脈之長短,血之多少,經絡之數,余已知之矣,此皆布衣匹夫之上也。夫王公大人,血食之君,身體柔脆,肌肉軟弱,血氣剽悍滑利,其刺之徐疾淺深多少可得同之乎?岐伯答曰:膏粱菽藿之味,何可同也!氣滑則出疾,氣澀則出遲,氣悍則針小而入淺,氣澀則針大而入深,深則欲留,淺則欲疾。以此觀之,刺布衣者,深以留之,刺大人者,微以徐之,此皆因氣之剽悍滑利也。
逆順五體,謂肥人、瘦人、常人、壯士、嬰兒五等也。
黃帝曰:形氣之逆順奈何?岐伯曰:形氣不足,病氣有餘,是邪勝也,急瀉之。形氣有餘,病氣不足,急補之。形氣不足,病氣不足,此陰陽氣俱不足也,不可刺之,刺之則重不足,重不足則陰陽俱竭,氣血皆盡,五臟空虛,筋骨髓枯,老者絕滅,壯者不復矣。形氣有餘,病氣有餘,此謂陰陽俱有餘也,急瀉其邪,調其虛實。故曰有餘者瀉之,不足者補之,此之謂也。刺不知逆順,真邪真搏,滿而補之,則陰四溢,腸胃充郭,肝肺內,陰陽相錯,虛而瀉之,則經脈空虛,血氣枯竭,腸胃闢,皮膚薄著,毛腠夭焦,予之死期。故曰用針之要,在於知調陰與陽,調陰與陽,精氣乃光,合形與氣,使神內藏。故曰上工平氣,中工亂脈,下工絕氣危生,下工不可不慎也。必審五臟變化之病,五脈之應,經絡之實虛,皮之柔粗,而後取之也。, 音聶。闢,同僻。 腸胃闢, ,畏怯也,闢,邪僻也。(二段舊誤在「根結」)
黃帝曰:脈行之逆順奈何?岐伯曰:手之三陰,從臟走手,手之三陽,從手走頭,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足之三陰,自足走腹。黃帝曰:少陰之脈獨下行何也?岐伯曰:不然。夫衝脈者,五臟六腑之海也,五臟六腑皆稟焉。其上者,出於頏顙,滲諸陽,灌諸經。其下者,注少陰之大絡,出於氣街,循陰股內廉,入膕中,伏行骭骨內,下至內踝之後,屬而別。其下者,並於少陰之經,滲三陰。其前者,伏行出跗屬,下循跗,入大指間,滲諸絡而溫肌肉,故別絡結則跗上不動,不動則厥,厥則寒矣。黃帝曰:何以明之?岐伯曰:以言導之,切而驗之,其非必動,後乃可明逆順之行也。黃帝曰:窘乎哉!聖人之為道也,明於日月,微於毫釐,其非夫子,孰能道之也!
手之三陰,從臟走手,順也,手之三陽,從手走頭,逆也,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順也,足之三陰,自足走腹,逆也,義詳「經脈」。足三陰皆上行,少陰之脈獨下行者,是衝脈也。衝脈者,五臟六腑十二經脈之海,故五臟六腑皆稟焉。其上行者,腧在於足太陽之大杼,出於頏顙,滲諸陽絡而灌諸陰經。其下行者,注足少陰之大絡,出於陽明之氣街,循陰股內廉而入 膕中,伏行骭骨之內(骭骨,脛骨),下至內踝之後,屬於少陰而別行。其再下者,並於少陰之經,滲於三陰。其前行者,伏行出跗屬,下循足跗,入大指間,滲諸絡而溫肌肉,故別絡結澀則跗上不動,不動則厥,厥則寒矣(跗上不動,陽明之衝陽不動也)。何以明其為衝脈之厥逆也?先以言導之,後切而驗之,其原非必動之脈,此不為逆,若必動,而或不動(跗上動脈,若太陰太衝,陽明衝陽),因知其逆,如此,然後可明逆順之行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願聞持針之數,內針之理,縱舍之意,擀皮開腠理奈何?脈之曲折,出入之處,焉至而出?焉至而止?焉至而徐?焉至而疾?焉至而入?六腑之腧於身者,余願盡聞少序別離之處,離而入陰,別而入陽,此何道而從行?願盡聞其方。岐伯曰:帝之所問,針道畢矣。黃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手太陰之脈,出於大指之端,內屈,循白肉際,至本節之後,太淵,留以憺,外屈,上於本節下,內屈,與陰諸絡會於魚際,數脈並注,其氣滑利,伏行壅骨之下,外屈,出於寸口而行,上至於肘內廉,入於大筋之下,內屈,上行臑陰,入腋下,內屈,走肺,此順行逆數之曲折也。心主之脈,出於中指之端,內屈,循中指內廉以上,留於掌中,伏行兩骨之間,外屈,出兩筋之間,骨肉之際,其氣滑利,上二寸,外屈,出兩筋之間,至肘內廉,入於小筋之下,留兩骨之會,上入於胸中,內絡於心脈。
焉至而出,脈之所出也。所出為井。焉至而止,脈之所結也(詳見「根結」)。焉至而徐,脈之所行也(所行為經)。焉至而疾,脈之所溜也(所溜為滎)。焉至而入,脈之所入也(所入為合)。大指之端,少商,井也。內屈,循白肉際,至本節之後太淵,俞也。留以瘑,氣停留而瘑蕩,如水波之動搖也。外屈,上於本節下,內屈,與陰諸絡會於魚際,滎也。諸陰皆會於此,數脈並注,其氣滑利,伏行掌後高骨之下(壅骨即高骨也)。外屈。出於寸口,而行經渠,經也。上至肘內廉,入於大筋之下,尺澤,合也。由此上行臑陰(臂內嫩肉曰臑 )。入腋下而走肺。手之三陰,從胸走手為順,此則從手逆數而至於胸,此順行逆數之屈折也。中指之端,中衝,井也。掌中,勞宮,滎也。兩骨,兩筋骨肉之際,大陵,俞也。兩筋之間,間使,經也。肘內廉,小筋之下,兩骨之會,曲澤,合也。由此上入於胸內,絡於心脈。此亦手心主順行逆數之曲折也。
黃帝曰:手少陰之脈獨無腧何也?岐伯曰:少陰,心脈也,心者,五臟六腑之大主也,精神之所舍也,其臟堅固,邪弗能容也,容之則心傷,心傷則神去,神去則死矣,故諸邪之在於心者,皆在於心之包絡,包絡者,心主之脈也,故獨無腧焉。黃帝曰:少陰獨無腧者不病乎?岐伯曰:其外經病而臟不病,故獨取其經於掌後銳骨之端,其餘脈出入曲折,行之徐疾,皆如手厥陰心主之脈也,故「本輸」者,皆因其氣之虛實徐疾以取之。是為因沖而瀉,因衰而補,如是者,邪氣得去,真氣堅固,是謂因天之序。
掌後銳骨之端,神門,俞也,少陰經病而藏不病,故獨取其經於掌後銳骨之端神門一俞,所以治經病也。其餘脈之出入曲折,行之徐疾,皆如手厥陰心主之脈行,故「本輸」一篇,心之五腧取於心主者,皆因其氣之虛實徐疾相同,是以取之也。沖,盛滿也。「本輸」所載少陰之腧,皆心主之腧,是少陰無腧也。而此有掌後銳骨之一腧,以治經病,然則臟病無腧,經病則有腧也。《甲乙經》:少衝為井,少府為滎,神門為俞,靈道為經,少海為合,義本於此。
黃帝曰:持針縱舍奈何?岐伯曰:必先明知十二經脈之本末,皮膚之寒熱,脈之盛衰滑澀。其脈滑而盛者,病日進,虛而細者,久以持,大以澀者,為痛痹,陰陽如一者,病難治。其本末尚熱者,病尚在,其熱以衰者,其病亦去矣。持其尺,察其肉之堅脆小大滑澀寒溫燥濕,因視目之五色,以知五臟,而決生死,視其血脈,察其色,以知其寒熱痛痹。黃帝曰:持針縱舍,余未得其意也。岐伯曰:持針之道,欲端以正,安以靜,先知虛實,而行疾徐,左手執骨,右手循之,無以肉果,瀉欲端以正,補必閉膚,輔針導氣,邪氣淫泆,真氣得居。
縱,縱針以取之也。舍,舍針而去之也。陰陽如一,即寸口人迎相等也。持其尺,察其肉,視目之五色,視血脈,察其色,義詳「論疾診尺」。
黃帝曰:擀皮開腠理奈何?岐伯曰:因其分肉,左別其膚,微內而徐端之,適神不散,邪氣得去。
左別其膚,左手分別其皮部也。(以上四段,舊誤在「邪客」)
黃帝曰:願聞脈度。岐伯答曰:手之六陽,從手至頭,長五尺,五六三丈。手之六陰,從手至胸,長三尺五寸,三六一丈八尺,五六三尺,合二丈一尺。足之六陽,從足上至頭,八尺,六八四丈八尺。足之六陰,從足至胸中,六尺五寸,六六三丈六尺,五六三尺,合三丈九尺。蹺脈,從足至目,七尺五寸,二七一丈四尺,二五一尺,合一丈五尺。督脈、任脈,各四尺五寸,二四八尺,二五一尺,合九尺。凡都合一十六丈二尺,此氣之大經隧也。
隧,道也。
五臟常內閱於上七竅也,故肺氣通於鼻,肺和則鼻能知香臭矣,心氣通於舌,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,肝氣通於目,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,脾氣通於口,脾和則口能知五穀矣,腎氣通於耳,腎和則耳能聞五音矣。五臟不和則七竅不通,六腑不和則留結為癰。故邪在腑則陽脈不和,陽脈不和則氣留之,氣留之則陽氣盛矣,陽氣太盛則陰脈不和,陰脈不和則血留之,血留之則陰氣盛矣。陰氣太盛,則陽氣不能榮也,故曰關,陽氣太盛,則陰氣弗能榮也,故曰格,陰陽俱盛,不得相榮,故曰關格,關格者,不得盡期而死也。
此與「終始」、「禁服」關格義同。
黃帝曰:氣獨行五臟,不榮六腑何也?岐伯曰:氣之不得無行也,如水之流,如日月之行不休。故陰脈榮其臟,陽脈榮其腑,如環之無端,莫如其紀,終而復始。其流溢之氣,內溉臟腑,外濡腠理。
帝因五臟開竅五官,而疑經脈獨榮五臟,不榮六腑。其實陰脈榮其臟,陽脈榮其腑,兩不偏也。
黃帝曰:蹺脈安起安止?何氣榮水?岐伯答曰:蹺脈者,少陰之別,起於然骨之後,上內踝之上,直上循陰股,入陰,上循胸裡,入缺盆,上出人迎之前,入頄,屬目內眥,合於太陽、陽蹺而上行,氣並相還則為濡目,氣不榮則目不合。
陰蹺者,足少陰之別,起於少陰之照海,別少陰而上行,交足太陽之睛明。陽蹺者,足太陽之別,起於太陽之申脈,別太陽而上行,亦交於足太陽之睛明。
黃帝曰:蹺脈有陰陽,何脈當其數?岐伯答曰:男子數其陽,女子數其陰,當數者為經,其不當數者為絡也。
蹺脈有陰陽,左右四脈,而「脈度」中止有二蹺,此以何脈當其數?蓋男子數其陽蹺,女子數其陰蹺,其當數者經脈,不當數者為絡脈也。
黃帝曰:余願聞五十營奈何?岐伯答曰:天周二十八宿,宿三十六分,天氣行一周,千八分,日行二十八宿,人經脈上下左右前後二十八脈,周身十六丈二尺,以應二十八宿,漏水下百刻,以分晝夜。人一呼脈再動,氣行三寸,一吸脈亦再動,氣行三寸,呼吸定息,氣行六寸,十息,氣行六尺,日行二分,二百七十息,氣行十六丈二尺,氣行交通於中,一周於身,下水二刻,日行二十五分。所謂交通者,並行一數也。
二十八脈,十二經脈,左右二十四脈,合任、督、二蹺,共二十八脈。周身十六丈二尺,數詳「脈度」、「經脈」。二刻,一周。氣行交通於中,所謂交通者,諸經並行一周之數也。
五百四十息,氣行再周於身,下水四刻,日行四十分。二千七百息,氣行十周於身,下水二十刻,日行五宿二十分。一萬三千五百息,氣行五十營於身,水下百刻,日行二十八宿,漏水皆盡,脈終矣,凡行八百一十丈也,故五十營備,得盡天地之壽矣。
五十營備與天度符合,故得盡天地之壽。
一日一夜五十營,以營五臟之精,不應數者,名曰狂生。所謂五十營者,五臟皆受氣。持其脈口,數其至也,五十動而不一代者,五臟皆受氣,四十動一代者,一臟無氣,三十動一代者,二臟無氣,二十動一代者,三臟無氣,十動一代者,四臟無氣,不滿十動一代者,五臟無氣,予之短期,要在「終始」。所謂五十動而不一代者,以為常也,以知五臟之期。予之短期者,乍數乍疏也。此段舊誤在「根結」。
狂生,其生不長也。「終始」,本經篇名。
黃帝曰:營氣之道,內谷為寶。谷入於胃,乃傳之肺,流溢於中,布散於外,精專者,行於經隧,常營無已,終而復始,是謂天地之紀。
營衛者,經絡之氣血,氣行脈外曰衛,血行脈中曰營。營衛二氣,皆水穀所化,故營氣之道,以內谷為寶。營氣,血脈中之氣也。谷入於胃,消化於脾,脾氣散精,乃傳之於肺。肺主氣,氣化津,津則流溢於中,氣則布散於外。剽悍者,行於脈外,是為衛氣。精專者,行於經隧,是謂營氣(地道曰隧。《左傳》曰:晉候請隧。《注》:隧為地道,以葬也。經隧,經中之道也)。常營無已(營,行也。《詩》:營營青蠅。《注》:營營,往來貌),終而復始,是謂天地之紀也。
故氣從手太陰出,注手陽明,上行注足陽明,下行至跗上,注大指間,與足太陰合,上行抵脾。
營氣從手太陰肺經出,注手陽明大腸經,上行注足陽明胃經,下行至跗上,與足太陰脾經相合,上行抵脾。手之三陰,自胸走手,交手三陽,手之三陽,自手走頭,交足三陽,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交足三陰,足之三陰,自足走胸,交手三陰,營氣之行度如此。手太陰傳於手陽明,足陽明傳於足太陰,是太陰陽明之行度也。
從脾注心中,循手少陰,出腋,下臂,注小指,合手太陽,上行乘腋,出內,注目內眥,上巔,下項,合足太陽,循脊,下尻,下行注小指之端,循足心,注足少陰,上行注腎。
從脾注心中,循手少陰心經,出腋,下臂,注於小指,合於手太陽小腸經,上行乘腋,出內(目下曰),注目內眥(足太陽之睛明),上巔,下項,合於足太陽膀胱經,循脊,下尻(尾骶),下行注小指之端,循足心,注足少陰腎經,上行注腎。手少陰傳於手太陽,足太陽傳於足少陰,是少陰太陽之行度也。
從腎注心,外散於胸中,循心主脈,出腋,下臂,出兩筋之間,入掌中,出中指之端,還注小指次指之端,合手少陽,上行注膻中,散於三焦,從三焦注膽,出脅,注足少陽,下行至跗上,復從跗注大指間,合足厥陰,上行至肝。
從腎注心,外散於胸中,循手厥陰心主脈,出腋,下臂,出於兩筋之間,入掌中,出中指之端,還注小指次指之端,合於手少陽三焦經,上行注膻中,散於三焦,從三焦注於膽,出脅,注於足少陽膽經,下行至跗上,復從跗上注大指間,合於足厥陰肝經,上行至肝。手厥陰傳於手少陽,足少陽傳於足厥陰,此厥陰少陽之行度也。
從肝上注肺,上循喉嚨,入頏顙之竅,究於畜門,其支別者,上額,循巔,下項中,循脊,入骶,是督脈也,絡陰器,上過毛中,入臍中,上循腹裡,入缺盆,下注肺中,復出手太陰。此營氣之所行也,逆順之常也。
從肝上注肺,上循喉嚨,入頏顙之竅,究於畜門(究,竟也。畜門,喉上通鼻之門也)。其支別者,上額,循巔,下項中,循脊骨,入尾骶,是督脈也。由尾骶入,前行,絡陰器,上過毛中,入臍中,上循腹裡,入於缺盆,是任脈也。自缺盆下注肺中,復出於手太陰。此營氣之所行也,是經脈逆順之常也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願聞衛氣之行,出入之合何如?伯高曰:歲十有二月,日十有二辰,子午為經,卯酉為緯。天周二十八宿,而一面七星,四七二十八星,房昴為緯,虛張為經。房至畢為陽,昴至心為陰,陽主晝,陰主夜。衛氣之行,一日一夜五十周於身,日行於陽二十五周,夜行於陰二十五周,周於五臟。
十二辰,十二支也。定而不移者為經,動而不居者為緯。子午,南北二極,不動,為經,日月五星,自卯而升,自酉而降,往來如織,是以為緯。天周二十八宿,而一面七星,角、亢、氏、房、心、尾、箕七星在東,鬥、牛、女、虛、危、室、壁七星在北,奎、婁、胃、昴、畢、觜、參七星在西,井、鬼、柳、星、張、翼、軫七星在南,四七共二十八星,房昴東西為緯,虛張南北為經。房至畢,十四宿,位在卯、辰、巳、午、未、申,為陽,昴至心,十四宿,位在西、戌、亥、子、醜、寅,為陰,陽主晝,陰主夜。衛氣之行,一日一夜五十周於身,日行於陽二十五周,周於六經,(六陽之經。)夜行於陰二十五周,周於五臟。
是故平旦陰盡,陽氣出於目,目張則氣上行於頭,循項,下足太陽,循背,下至小指之端。
平旦陰盡,陽氣出於目內眥之睛明,人醒目張,則陽氣上行於頭,循項下足太陽經,循背下至小指之端,此衛氣之行於足太陽也。
其散者,別於目內眥,下手太陽,下至小指之間外側。
此衛氣之行於手太陽也。
其散者,至於目銳眥,下足少陽,注小指次指之間。
此衛氣之行於足少陽也。
以上循手少陽之分側,下至小指次指之間。
此衛氣之行於手少陽也。
別者,以上至耳前,合於頷脈,注足舊明,以下行至跗上,入中指之間。
頷脈,足陽明脈之行於面者。此衛氣之行於足陽明也。
其散者,從耳下下手陽明,入大指次指之間,入掌中。
此衛氣之行於手陽明也。
其至於足也,入足心,出內踝下,行陰分,復合於目,為一周。
其至於足也,入足心,出內踝下,行陰分,復合於目,自足少陰之湧泉而循少陰之經,交足太陽之睛明也,是為一周。(衛氣至足,入足心,由足少陰而交足太陽。至手,入掌中,亦當由手少陰而交手太陽也)
是故日行一舍,人氣一周與十分身之八,日行二舍,人氣行三周於身與十分身之六,日行三舍,人氣行於身五周與十分身之四,日行四舍,人氣行於身七周與十分身之二,日行五舍,人氣行於身九周,日行六舍,人氣行於身十周與十分身之八,日行七舍,人氣行於身十二周與十分身之六,日行十四舍,人氣二十五周於身有奇分與十分身之二,陽盡於陰,陰受氣矣。
一宿為一舍,二十八宿,晝夜周天,二十八舍(舍者,日月五星之所舍也),衛氣晝夜周天五十度,日行晝夜周天二十八舍,計日行一舍,衛氣當行一周與十分身之七分八釐五毫有奇,曰十分身之八者,舉其大數也。日行七舍,人氣當行十二周與十分身之四分九釐有奇,曰十分身之六者,亦舉其大數也。日行十四舍,自房至畢,為一晝,人氣當行二十五周與十分身之二,二者,其奇分也。
其始入於陰,常從足少陰注於腎,腎注於心,心注於肺,肺注於肝,肝注於脾,脾復注於腎,為一周。是故夜行一舍,人氣行於陰臟一周與十分臟之八,亦如陽行之二十五周,而復合於目。陰陽一日一夜,合有奇分十分身之四,與十分臟之二,人之所以臥起之時有早晏者,奇分不盡故也。
其入於陰,常從足少陰之經而注於腎,腎注於心,心注於肺,肺注於肝,肝注於脾,脾復注於腎,是為一周(以傳其所勝為次序)。是故夜行一舍,人氣行於陰臟一周與十分臟之八,夜行十四舍,人氣行於陰臟二十五周與十分臟之二,亦如陽行之二十五周。而復合於目,交於足太陽之睛明。陰陽一日一夜,合有奇分十分身之二與十分臟之二,總而計之,是十分身之四也,所以人之臥起之時有早晏之不同者,奇分之零數不盡故也。
黃帝曰:衛氣之在於身也,上下往來不以期,候氣而刺之奈何?伯高曰:分有多少,日有長短,春秋冬夏,各有分理,常以平旦為紀,以夜盡為始。是故一日一夜,水下百刻,二十五刻者,半日之度也,常如是而毋已,日入而止,隨日之長短,各以為紀而刺之。謹候其時,病可與期,失時反候,百病不治。故曰刺實者,刺其來也,制虛者,刺其去也。此言氣存亡之時,以候虛實而刺之,是故謹候氣之所在而刺之,是謂逢時。病在於三陽,必候其氣在陽分而刺之,病在於三陰,必候其氣在陰分而刺之。
春分以後,晝多夜少,晝長夜短,秋分以後,晝少夜多,晝短夜長,是分有多少,日有長短也。由二分以合二至,春秋冬夏,各有一定之分理。常以平旦為一日之綱紀,以夜盡為平旦之始初。一日一夜,水下百刻,二十五刻者,半日之度也,漏水續下,常如是毋已,以至日入而止,隨其日之長短,各以為紀,測其在何經絡而刺之。謹候其時,病可與之相齊,失時反候,則百病不治。故曰刺實者,刺其來也,迎其氣至而瀉之也,刺虛者,刺其去也,隨其氣往而補之也。此言經氣存亡之時,以候其虛實而刺之也,是故謹候氣之所在而刺之,是謂逢時。大凡病在於三陽,必候其氣在陽分而刺之,病在於三陰,必候其氣在陰分而刺之,此定法也。
水下一刻,人氣在太陽,水下二刻,人氣在少陽,水下三刻,人氣在陽明,水下四刻,人氣在陰分。
衛氣一周。
水下五刻,人氣在太陽,水下六刻,人氣在少陽,水下七刻,人氣在陽明,水下八刻,人氣在陰分。
衛氣二周。
水下九刻,人氣在太陽,水下十刻,人氣在少陽,水下十一刻,人氣在陽明,水下十二刻,人氣在陰分。
衛氣三周。
水下十三刻,人氣在太陽,水下十四刻,人氣在少陽,水下十五刻,人氣在陽明,水下十六刻,人氣在陰分。
衛氣四周。
水下十七刻,人氣在太陽,水下十八刻,人氣在少陽,水下十九刻,人氣在陽明,水下二十刻,人氣在陰分。
衛氣五周。
水下二十一刻,人氣在太陽,水下二十二刻,人氣在少陽,水下二十三刻,人氣在陽明,水下二十四刻,人氣在陰分。
衛氣六周。
水下二十五刻,人氣在太陽,此半日之度也。
衛氣二刻一周,半日二十五度,應行十二周半,此僅六周,一周四刻,於數未合。
從房至畢一十四舍,水下五十刻,日行半度。回行一舍,水下三刻與七分刻之四。《大要》曰:常以日之加於宿上也,人氣在太陽。是故日行一舍,人氣行三陽與陰分。常如是毋已,天與地同紀,紛紛,終而復始。一日一夜,水下百刻而終矣(字訛,舊注音葩,古本原作芸)。
回,運行也,日行一舍,計水下三刻與七分刻之四。《大要》曰:常以日之加於宿上也,以日行之數加於宿度之上。分而推之,因知人氣之在太陽。是故日行一舍,人氣行三陽與陰分,一周於身而零十分之八。常如是毋巳,天與地同此紀度,紛紛,終而復始。日夜一周,水下百刻,而五十度之數盡矣。
黃帝曰:余聞刺有三變,何謂三變?伯高曰:有刺營者,有刺衛者,有刺寒痹之留經者。黃帝曰:刺三變者奈何?伯高曰:刺營者出血,刺衛者出氣,刺寒痹者內熱。黃帝曰:營衛寒痹之為病奈何?伯高答曰:營之生病也,寒熱少氣,血上下行,衛之生病也,氣痛時來時去,怫愾賁響,風寒客於腸胃之中,寒痹之為病也,留而不去,時痛而皮不仁。此段舊誤在「壽夭剛柔」。
怫愾,氣鬱而不暢也。賁響,奔沖而鳴轉也。
黃帝曰:衛氣之留於腹中,蓄積不行,菀蘊不得常所,使人支脅,胃中滿,喘呼逆息者,何以去之?伯高曰:其氣積於胸中者,上取之,積於腹中者,下取之,上下皆滿者,旁取之。黃帝曰:取之奈何?伯高答曰:積於上者,瀉人迎、天突、喉中,積於下者,瀉三里與氣街,上下皆滿者,上下取之,與季脅之下一寸,重者,雞足取之。診視其脈大而弦急,及絕不至者,及腹皮急甚者,不可刺也。
衛氣之留於腹者,蓄積不行,菀蘊不得常所,支脅胃滿,喘呼逆息,即衛之生病,氣痛時來時去,怫愾賁響,風寒客於腸胃之中也,帝復述其義,而辭不同耳。人迎,足陽明穴。天突、喉中,任脈穴(喉中,即廉泉也)。三里、氣街,足陽明穴。季脅之下一寸,足厥陰之章門也。雞足取之,攢刺其處,參布如雞足也。
黃帝曰:刺寒痹內熱奈何?伯高答曰:刺布衣者,以藥熨、火焠之,刺大人者,以藥熨之。黃帝曰:藥熨奈何?伯高答曰:用淳酒二十斤,蜀椒一升,乾薑一斤,桂心一斤。凡四種,皆咀,漬酒中,用綿絮一斤,細白布四丈,併入酒內,置酒馬矢熅中,蓋封塗,勿使泄。五日五夜,出布綿絮,曝乾之,干復漬,以盡其汁。每漬必晬其日,乃出干。干,並用滓與綿絮,復布為復中,長六七尺,為六七巾。用生桑炭炙巾,以熨寒痹所刺之處,令熱入至於病所。寒復炙巾以熨之,三十遍而止。汗出以中拭身,亦三十遍止。起步內中,無見風。每刺必熨,如此病已矣。此所謂內熱也。 此段舊誤在「壽夭剛柔」。
馬矢熅中,馬糞火中煨之也。晬日,周日也。生桑炭炙巾者,桑炭能去風寒濕痹也。令熱入至於病所,汗出寒消,則痹通矣。內熱,內寒化而為內熱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人焉受氣?陰陽焉會?何氣為營?何氣為衛?營安從生?衛於焉會?老壯不同氣,陰陽異位,願聞其會。岐伯答曰:人氣受於谷,谷入於胃,以傳於肺,五臟六腑皆以受氣,其清者為營,濁者為衛,營在脈中,衛在脈外,營周不休,五十而復大會,陰陽相貫,如環無端。衛氣行於陰二十五度,行於陽二十五度,分為晝夜,氣至陽而起,至陰而止。故曰日中為陽隴,為重陽,夜半為陰隴,為重陰。太陰主內,太陽主外,各行二十五度,分為晝夜。夜半為陰隴,夜半後而陰衰,平旦陰盡而陽受氣矣,日中為陽隴,日西而陽衰,日入陽盡而陰受氣矣。夜半而大會,萬民皆臥,命曰合陰,平旦陰盡而陽受氣,如是無已,與天地同紀。
隴,盛也,與隆同。太陰,三陰之長,故主內。太陽,三陽之長,故主外。夜半而大會,萬民皆臥,衛氣大會於五臟,陽入之陰則靜,故萬民皆臥。純陰主事,故命曰合陰。
黃帝曰:營衛之行也,上下相貫,如環之無端,今有其卒然遇邪氣及逢大寒,手足懈情,其脈陰陽之道,相輸之會,行相失也,氣何由還?岐伯曰:夫四末陰陽之會者,此氣之大絡也,四街者,氣之徑路也,故絡絕則徑通,四末解則氣從合,相輸如環。黃帝白:善。此所謂如環無端,莫知其紀,終而復始,此之謂也。
四末陰陽之會者,此氣之大絡也,大絡十五,皆自本經而走其所合(表裡相合),是陰陽之所會也(義詳「經別」)。街,衢也,四街者,氣之徑路,是四肢經氣之所通達也。四末解則氣從合,合者,諸經之所合,如十二經之合穴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動腧」)
黃帝曰:老人之不夜瞑者,何氣使然?少壯之不晝瞑者,何氣使然?岐伯答曰:壯者之氣血盛,其肌肉滑,氣道通,營衛之行,不失其常,故晝精而夜瞑。老者之氣血衰,其肌肉枯,氣道澀,五臟之氣相搏,其營氣衰少而衛氣內伐,故晝不精,夜不瞑。
五臟之氣相搏,臟氣失常,彼此相爭,鼓搏不寧也。衛氣內伐,陽根伐削,衛氣夜失收藏而晝不生長,是以寤寐反常也。
黃帝曰:願聞營衛之所行,皆何道從來?岐伯曰:營出於中焦,衛出於下焦。黃帝曰:願聞三焦之所出。岐伯答曰:上焦出於胃上口,並咽,以上貫膈而布胸中,走腋,循太陰之分而行,還至陽明,上至舌,下足陽明,常與營俱行於陽二十五度,行於陰亦二十五度,一周也,故五十度而復大會於手太陰矣。
營出於中焦,中焦受氣取汁,變化而赤,是謂血也(「決氣」語)。衛出於下焦,陽根於下也。衛出下焦,而中焦受谷,泌糟粕。蒸津液,出其精微,上注於肺,化而為血,以奉生身,則營亦出於上焦也。其實營衛皆出於中焦,無非水穀之所化也。上焦出於胃之上口,並咽喉,以上貫胸膈而布胸中,此上焦之部,宗氣之所在也。其旁行者,外走兩腋,循手太陰肺經之分而行,還至手陽明經,上至於舌,下交足陽明經,常與營氣俱行於陽二十五度,行於陰亦二十五度,此晝夜之一周也。故五十度畢,明旦寅時而復大會於手太陰矣。以營氣者,宗氣之行於經脈者也,宗氣位居上焦,故與營氣俱行也。
黃帝曰:願聞中焦之所出。岐伯答曰:中焦亦並胃中,出上焦之後,此所受氣者,泌糟粕,蒸津液,化其精微,上注於肺脈,乃化而為血,以奉生身,莫貴乎此,故獨得行於經隧,命曰營氣。
中焦亦並胃中,出於上焦之後,後,下也。此中焦之部,中脘之分也。此所受於中宮之氣者,泌其糟粕(泌,分也,泌糟粕者,猶酒既釀熟,與糟粕分別之也),蒸為津液,出其精微,上注於肺脈,化而為血,以奉生身,莫貴乎此,所謂中焦受氣取汁,變化而赤,是謂血也,故獨得行於經隧之中,命曰營氣。
黃帝曰:夫血之與氣,異名同類,何謂也?岐伯答曰:營衛者,精氣也,血者,神氣也,血之與氣,異名同類焉。故奪血者無汗,奪汗者無血,人生有兩死而無兩生。
營化於穀精,衛化於穀氣,營衛者,人之精氣也。血藏魂,魂生神,神者,血中溫氣所化也。溫氣西行,肺金收之,溫變為涼,化成肺氣。氣盛於肺,而究其根本,實原於血,是血者,人之神氣所由來也。故血溫而升則化氣,氣清而降則化血,血之與氣,其名雖異,其類本同。汗者,衛氣之蒸泄,而亦營氣所醞釀,是以奪血者無發其汗,奪汗者無出其血。汗脫亦死,血脫亦死,人生有兩死而無兩生也。
黃帝曰:願聞下焦之所出。岐伯答曰:下焦者,別迴腸,注於膀胱,而滲入焉。故水穀者,常並居於胃中,成糟粕,而俱下於小腸,而成下焦。滲而俱下,濟泌別汁,循下焦而滲入於膀胱焉。
下焦者,州都之會,水別迴腸,注於膀胱,而滲入焉,此下焦之部,州都之會所也。故水穀者,常並居於胃中,既成糟粕,俱下於小腸,而成下焦。水穀齊下,谷滓傳於大腸,水滓別於大腸,滲而俱下,濟泌別汁(濟,齊,泌,分也,言水穀自此齊分而別汁也),循下焦而滲入膀胱焉。
黃帝曰:人飲酒,酒亦入胃,谷未熟而小便獨先下何也?岐伯答曰:酒者,熟谷之液也,其氣悍以清,故後谷而入,先谷而液出也。
酒者,熟谷之津液也,其氣悍以清,較之谷尤為易化,故後谷而入,先谷而出也。
黃帝曰:人有熱,飲食下胃,其氣未定,汗則出,或出於面,或出於背,或出於身半,其不循衛氣之道而出何也?岐伯曰:此外傷於風,內開腠理,毛蒸理泄,衛氣走之。此氣剽悍滑疾,見開而出,故不得從其道,命曰漏泄。
風性疏泄,外傷於風,內開腠理,毛蒸理泄,衛氣因而走之。此氣剽悍滑疾,見其竅開,順流而出,故不得從其隧道,命曰漏泄。
黃帝曰:善。余聞上焦如霧,中焦如漚,下焦如瀆,此之謂也。
上焦如霧,氣盛於上也。下焦如瀆,水盛於下也。中焦如漚,氣水之交,水欲化氣,氣欲化水,泡波起滅,象如水漚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凡刺之法,必先本於神,血脈營氣精神,此五臟之所藏也,至其淫泆離臟,則精神散失,魂魄飛揚,志意恍亂,智慮去身者,何因而然乎?天之罪歟?人之過乎?何謂德、氣、生、精、神、魂、魄、心、意、志、思、智、慮?請問其故。
精、神、魂、魄、意,是謂五神。本於神者,本於五神也。
岐伯答曰:天之在我者,德也,地之在我者,氣也,德流氣薄而生者也,故生之來謂之精,兩精相摶謂之神,隨神往來者謂之魂,並精出入者謂之魄,所以任物者謂之心,心有所憶謂之意,意之所存謂之志,因志而存變謂之思,因思而遠謀謂之慮,因慮而處物謂之智。
人秉天地之中氣而生,天之在我者,五行之德也,地之在我者,五行之氣也。五神者,德流於上,氣薄於下而生者也。精者,生化之始基也,故生之方來謂之精,人身形象之根源,神氣之室宅也。而陰陽之理,本自互生,其所以化精者,以其中有神也。此神之來,不在精後,當其男女交時,兩精相摶,凝此一段祖氣,清虛靈妙,是謂之神。神者,陽氣之靈者也,而究其由來,實化於魂。魂以半陽而化純陽,則神發焉,故隨神往來者謂之魂。精者,陰液之粹者也,而究其根本,實生於魄。魄以半陰而生純陰,則精盈焉,故並精出入者謂之魄。神藏於心,眾理皆備,所以載任萬物者謂之心。心有所憶念謂之意。意之所存注謂之志。因志而存其變化謂之思。因思而加以遠謀謂之慮。因慮而善於處物謂之智也。
肝藏血,血舍魂,肝氣虛則恐,實則怒。心藏脈,脈舍神,心氣虛則悲,實則笑不休。脾藏營,營舍意,脾氣虛則四肢不用,五臟不安,實則腹脹,涇溲不利。肺藏氣,氣舍魄,肺氣虛則鼻塞不利,少氣,實則喘喝胸盈仰息。腎藏精,精舍志,腎氣虛則厥,實則脹,五臟不安。必審五臟之病形,以知其氣之虛實,謹而調之也。
肝藏血,血舍魂(魂以血為宅舍也)。魂者,血中之溫氣所化,神之母也。肝木主怒,生於腎水,腎水主恐,肝氣虛則生意不遂,陷於腎水而為恐,實則生氣勃發而為怒,怒者,生氣雖旺而未能茂長也。心藏脈,脈舍神,神者,脈中之陽靈,魂之子也。肺金主悲,克於心火,心火主笑,心氣虛則長令不遂,侮於肺金而為悲,實則長令暢茂而笑不休,笑者,陽氣升達而心神酣適也。脾藏營,營舍意,營血雖藏於肝,而實化於脾。腎水溫升,則生肝血,而非脾土左旋,則水不溫升,故脾主藏營(營者,脈中之血)。神藏於心,志藏於腎,意者,神志之中氣也。以水火交濟,全賴二土,水升火降,會於中宮,神志相感,則化而為意。脾主四肢,四肢之動轉者,意使之也,脾氣虛則中氣不運,四肢失秉,故廢而不用。土者,四維之母,母病子餒,故五臟不安。脾為太陰濕土,實則濕旺土鬱而腹脹。肝為風木,主疏泄水道,土濕木遏,升氣不達,則疏泄失政,故涇溲不利(小便淋澀)。肺藏氣,氣舍魄,魄者,氣中之清汁所結,精之父也。肺竅於鼻,宗氣統焉,肺氣虛則鼻塞不利而少氣,實則宗氣鬱滿,喘喝不寧,胸盈而仰息。腎藏精,精舍志,志者,精中之陰靈,魄之子也。腎主蟄藏,腎氣虛則陽根升泄,寒水上逆而為厥(四肢寒冷,昏憒無知),實則水旺土濕,腹滿作脹,寒水侮土,四維皆病,故五臟不安。五臟虛實,化生諸病,必審五臟之病形,以知其氣之虛實,謹而調劑之也。
故智者之養生也,必順四時而適寒暑,和喜怒而安居處,節陰陽而調剛柔,如是則邪僻不至,長生久視。
智者養生,五神和平,不實不虛,故病去而年永。
是故怵惕思慮者則傷神,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。因悲哀動中者,竭絕而失生。盛怒者,迷惑而不治。喜樂者,神憚散而不藏。恐懼者,神蕩憚而不收。憂愁者,氣閉塞而不行。
悲哀傷肺,肺金刑剋肝木,故木氣竭絕而失生。盛怒傷肝,肝膽同氣,甲木刑剋戊土,胃氣上逆,神魂失歸,故心君迷惑而不治。肺金主斂,腎水主藏,喜樂傷心,君火升泄,故神明憚散而不藏。恐懼傷腎,水陷金浮,肺氣失根,收斂不行,故神志蕩憚而不收。愁憂傷脾,中氣不運,故土氣閉塞而不行,脾為四臟之母,病則不能行氣於四旁故也。
心怵惕思慮則傷神,神傷則恐懼自失,破脫肉,毛悴色夭,死於冬。
恐懼自失,水勝火也。脾主肉,破脫肉,火死土敗也。肺主皮毛,毛悴,肺金敗也。肝主色,色夭,肝木敗也。死於冬,水滅火也。
肺喜樂無極則傷魄,魄傷則狂,狂者意不存人,皮革焦,毛悴色夭,死於夏。
死於夏,火刑金也。
肝悲哀動中則傷魂,魂傷則狂妄不精,不精則不正,當人陰縮而筋攣,兩脅骨不舉,毛悴色夭,死於秋。
肝主筋,前陰,宗筋之聚,脈循陰器而行兩脅,故陰縮而筋攣,兩脅骨不舉。死於秋,金剋木也。
脾盛怒而不解則傷意,意傷則悗亂,四肢不舉,毛悴色夭,死於春。 悗,音悶。
死於春,木賊土也。
腎憂愁而不止則傷志,志傷則喜忘其前言,腰脊不可以俯仰屈伸,毛悴色夭,死於季夏。恐懼而不解則傷精,精傷則骨痠痿厥,精時自下。
腎水失藏,故喜忘。其位在腰,其脈貫脊,故腰脊不可俯仰屈伸。死於季夏,土刑水也。精傷髓敗,故不能養骨而生乙木,骨枯木陷,故痠軟而痿厥。蟄藏失政,風木陷泄,故精時自下。
是故五臟主藏精者也,不可傷,傷則失守而陰虛,陰虛則無氣,無氣則死矣。是故用針者,察觀病人之態,以知精神魂魄之存亡,得失之意,五者以傷,針不可治之也。
陽氣根於陰精,陰虛則陽根散亂而無氣,無氣則人死矣。
黃帝曰:余聞人有精、氣、津、液、血、脈,余意以為一氣耳,今乃辨為六名,余不知其所以然?岐伯曰:兩神相摶,合而成形,常先身生,是謂精。
男女交感,兩神相持,合而成形,化生一滴神水,常先此身而生,以立官骸之基,是謂精。陰者,陽之宅也。胎之初生,先結祖氣,祖氣在中,含抱陰陽。陽升則化火,陰降則化水,火旺則神發,水旺則精凝。神根於精,故精暖而不馳走,精根於神,故神清而不飛揚。精神俱先身生,實陽倡而陰隨,非陰先而陽後也。
何謂氣?岐伯曰:上焦開發,宣五穀味,熏膚,充身,澤毛,若霧露之溉,是謂氣。
脾肺同經而共氣(脾肺皆為太陰,是謂同經。肺以辛金而化濕土,是謂同氣)。水穀消化,脾氣散精,上歸於肺,肺居上焦,宗氣統之。上焦開發,宣五穀之味,熏於皮膚,充於周身,澤於毛髮,若霧露之滋溉,是謂氣。脾主五味,肺主五氣,五氣者,五味之所化,所謂土生金也。物之潤澤,莫過於氣,氣如霧露,氤氳灑揚,化而為水,故熏澤皮肉,充灌筋骨,不病枯槁。所謂上焦如霧者,是下焦如瀆之上源也。
何謂津?岐伯曰:腠理發泄,汗出溱溱,是謂津。
溱溱,渙然流漓之象。
何謂液?岐伯曰:谷入氣滿,淖澤注於骨,骨屬屈伸滑澤,補益腦髓,皮膚潤澤,是謂液。
氣降則生水,谷入氣滿,化為淖澤,注於骨節,骨節聯屬之處,屈伸滑澤,因以補益腦髓,潤澤皮膚,是謂液。津屬陽在外者,液屬陰在內者也。
何謂血?岐伯曰:中焦受氣取汁,變化而赤,是謂血。
中焦脾土,受穀氣而化陰汁,是謂脾精。取此陰汁,輸之於肝經,木中火胎,溫養熏蒸,變化而赤,是謂血也。
何謂脈?岐伯曰:壅遏營氣。令無所避,是謂脈。
血行脈中,故不流溢。
黃帝曰:六氣者,有餘不足,精氣之多少,腦髓之虛實,血脈之清濁,何以知之?岐伯曰:精脫者耳聾,氣脫者目不明,津脫者腠理開,汗大泄,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,色夭,腦髓消,脛痠,耳數鳴,血脫者色白,夭然不澤,脈脫者其脈空虛,此其候也。痠,音酸。
腎竅於耳,精脫則陽根下拔,濁氣升塞,是以耳聾。氣化於金,其性收斂,氣脫則收斂失政,陽光散亂,故目不明。
黃帝曰:六氣者,貴賤何如?岐伯曰:六氣者,各有部主也,其貴賤善惡,可為常主,然五穀與胃為大海也。
當令為貴,退氣為賤,守正則善,化邪則惡,雖有貴賤善惡,實皆可為常主,經常之主氣。各當其部,不可少也。然六氣皆化於土,五穀與胃,為其大海,六氣者,大海之支流耳。
(四十舊本訛作,「五癃津液別」,取本篇此津液五別語正之)
黃帝問於岐伯曰:水穀入於口,輸於腸胃,其液別為五,天寒衣薄則為溺與氣,天熱衣厚則為汗,悲哀氣並則為泣,中熱胃緩則為唾,邪氣內逆則氣為之閉塞而不行,不行則為水脹,余知其然也,不知其何由生?願聞其道。岐伯曰:水穀皆入於口,其味有五,各注其海,津液各走其道,故三焦出氣,以溫肌肉,充皮膚,為津,其留而不行者,為液。天暑衣厚則腠理開,故汗出。寒留於分肉之間,聚沫則為痛。天寒則腠理閉,氣濕不行,水下流於膀胱,則為溺與氣。五臟六腑,心為之主,耳為之聽,目為之候,肺為之相,肝為之將,脾為之衛,腎為之主外。故五臟六腑之津液,盡上滲於目,心悲氣並則心系急,心系急則肺舉,肺舉則液上溢。夫心系與肺,不能常舉,乍上乍下,故咳而位出矣。中熱則胃中消穀,消穀則蟲上下作,腸胃充郭故胃緩,胃緩則氣逆,故唾出。五穀之津液,和合而為膏者,內滲入於骨空,補益腦髓,而下流於陰股。陰陽不和,則使液溢而下流於陰,髓液皆減而下,下過度則虛,虛故腰背痛而脛痠。陰陽氣道不通,四海閉塞,三焦不瀉,津液不化,水穀並行腸胃之中,別於迴腸,留於下焦,不得滲膀胱,則下焦脹,水溢則為水脹。此津液五別之逆順也。
溺、汗、泣、唾、水,是為五液。三焦出氣,以溫肌肉,充皮膚,隨氣化而流行者,則為津,其留而不行者則為液。天暑衣厚則腠理開,故液泄而為汗。寒閉皮毛,液不得泄,留於分肉之間,聚而為沫則為痛。天寒表閉,氣濕不得外行,水下流於膀胱則為溺。心悲氣並,系急肺舉,液上溢於目則為泣。中熱消穀,胃緩氣逆則為唾。水之下行,有精有粗,精者化而為精液,粗者化而為溲溺,精液宜藏而水溺宜泄。精液者,滲骨空而益腦髓,下流陰股,以注膝腔,陰陽不和,精液溢泄,下流陰竅,髓液皆減,下甚則虛,虛故腰背痛而膝脛痠,此精液之不藏者也。溲溺者,滲膀胱,以成川瀆,下流溺孔,以泄水濕,陰陽不通,四海閉塞,三焦不瀉,津液不化,水流下焦,而不滲膀胱,則為鼓脹,水溢經絡,則為水脹,此水溺之不瀉者也。此津液五別之或逆或順也。脾為之衛,脾主肌肉,以為護衛也。腎為之主外,腎主骨骼,以為外堅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聞刺法於夫子,夫子之所言,不離於營衛血氣。夫十二經脈者,內屬於腑臟,外絡於肢節,夫子乃合之於四海乎?岐伯答曰:人亦有四海,十二經水。經水者,皆注於海,海有東西南北,命曰四海。黃帝曰:以人應之奈何?岐伯曰:人有髓海,有血海,有氣海,有水穀之海,凡此四者,以應四海也。黃帝曰:遠乎哉,夫子之合人於天地四海也,願聞應之奈何?岐伯曰:必先明知陰陽表裡滎俞所在,四海定矣。黃帝曰:定之奈何?岐伯曰:胃者,水穀之海,其腧上在氣街,下至三里。衝脈者,為十二經之海,其腧上在於大杼,下出於巨虛之上下廉。膻中者,為氣之海,其腧上在於柱骨之上下,前在於人迎。腦為髓之海,其腧上在於其蓋,下在風府。
氣街,即氣衝。三里,足陽明經穴。大杼,足太陽經穴。巨虛上下廉,足陽明經穴。膻中者,心主之宮城,宗氣之所在也。柱骨,項後天柱骨,柱骨上下,即督脈之喑門、大椎也。人迎,足陽明經穴。蓋,腦蓋骨,督脈之囟會。風府,督脈穴。
黃帝曰:凡此四海者,何利何害?何生何敗?岐伯曰:得順者生,得逆者敗,知調者利,不知調者害。黃帝曰:四海之逆順奈何?岐伯曰:氣海有餘者,氣滿胸中,悗息面赤,氣海不足,則氣少不足以言。血海有餘,則常想其身大,怫然不知其所病,血海不足,亦常想其身小,狹然不知其所病。水穀之海有餘,則腹滿,水穀之海不足,則飢不受穀食。髓海有餘,則輕勁多力,自過其度,髓海不足,則腦轉耳鳴,脛痠眩冒,目無所見,懈怠安臥。黃帝曰:余已聞逆順,調之奈何?岐伯曰:審守其腧而調其虛實,無犯其害,順者得復,逆者必敗。黃帝曰:善。
怫然,大貌。狹然。小貌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余願聞六腑傳谷者,腸胃之大小長短,受谷之多少奈何?伯高曰:請盡言之谷所從出入淺深遠近長短之度。唇至齒,長九分,口廣二寸半。齒以後至會厭,深三寸半,大容五合。舌重十兩,長七寸,廣二寸半。咽門重十兩,廣一寸半。至胃長一尺六寸,胃紆曲屈,伸之長二尺六寸,大一尺五寸,徑五寸,大容三斗五升。小腸後附脊,左環回周疊積,回運環反十六曲,大二寸半,徑八分分之少半,長三丈三尺,其注於迴腸者,外附於臍上。迴腸當臍,左環回周葉積而下,回運環反十六曲,大四寸,徑一寸寸之少半,長二丈一尺。廣腸傳脊,以受迴腸,左環葉積,上下闢大八寸,徑二寸寸之大半,長二尺八寸。腸胃所入至所出,長六丈四寸四分,回曲環反三十二曲也。
會厭,在咽喉上,分別氣食二管之開闔者也。迴腸,大腸。廣腸,直腸。葉積,即疊積也。闢大,寬大也(闢與闢同)
黃帝曰:願聞人之不食,七日而死何也?伯高曰:臣請言其故。胃大一尺五寸,徑五寸,長二尺六寸,橫屈,受水穀三斗五升,其中之谷長留二斗,水一斗五升而滿。小腸大二寸半,徑八分分之少半,長三丈二尺,受谷二斗四升,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。迴腸大四寸,徑一寸寸之少半,長二丈一尺,受谷一斗,水七升半。廣腸大八寸,徑二寸寸之大半,長二尺八寸,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。腸胃之長,凡五丈八尺四寸,受水穀九斗二升一合合之大半,此腸胃所受水穀之數也。
通計腸胃受谷之數如此。
平人胃滿則腸虛,腸滿則胃虛,更虛更滿,故氣得上下,五臟安定,血脈和利,精神乃居,神者,水穀之精氣也。腸胃之中,長留谷二斗,水一斗五升,上焦泄氣,出其精微,剽悍滑疾,下焦下溉諸腸。平人日再後,後二升半,一日中五升,七日五七三斗五升,而留水穀盡矣,故平人不食飲,七日而死者,水穀精氣津液皆盡故也。
平人胃滿則腸虛,腸滿則胃虛,更虛更滿,無所壅礙,故氣得上下,升降莫阻,清濁當位,則五臟安定,血脈和利,然後精神乃居,不至飛走,神者,水穀精氣之所化也。腸胃之中,常留谷二斗,水一斗五升。水穀之氣,歸於上焦,上焦輸泄此氣,出其精微,剽悍滑疾,傳之下焦,以溉諸腸(六腑皆曰腸,義見《難經》),腸胃得精氣充養,所以不死。平人一日再後,大便二行。一後二升半,一日中共去五升,七日五七三斗五升,而所留之水穀盡去矣,故平人不食飲,七日而死者,水穀之精氣津液皆盡故也。
黃帝曰:願聞谷有五味,其入五臟,分別奈何?伯高曰:胃者,五臟六腑之海也,水穀皆入於胃,五臟六腑皆稟氣於胃。五味各走其所喜,穀味酸,先走肝,穀味苦,先走心,穀味甘,先走脾,穀味辛,先走肺,穀味咸,先走腎。穀氣津液以行,營衛大通,乃化糟粕,以次傳下。
穀氣化津,津液以行,灌注營衛,營衛大通。清者已化精氣,濁者乃化糟粕,以次傳下。
黃帝曰:營衛之行奈何?伯高曰:谷始入於胃,其精微者,先出於胃之兩焦,以溉五臟,別出兩行營衛之道。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,積於胸中,命曰氣海,出於肺,循喉咽,故呼則出,吸則入。天地之精氣,其大數常出三入一,故谷不入,半日則氣衰,一日則氣少矣。
谷入於胃,消化之後,其精微者,先糟粕而出於胃腑,之於上下兩焦,以溉五臟,之,至也。然後分別而出,兩行營衛之道,精專者,行於脈中,剽悍者,行於脈外,異道別出,此營衛之所以行也。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,不行於經絡。積於胸中,命曰氣海,出於肺部,循喉咽而行呼吸,故呼則氣出,吸則氣入。此氣雖積於胸中,不行經絡,而經絡之氣,實與此通,呼則無經而不升,吸則無經而不降,即下降之經,呼亦小升,上升之經,吸亦小降。經脈之動,全因於此,不動則不行也。天地之精氣,其大數常出多而入少,出者三分,伐泄之途,隨處皆是,入者一分,惟賴水穀滋養而已,故谷不入,半日則氣衰,一日則氣少矣。
黃帝曰:谷之五味,可得聞乎?伯高曰:請盡言之。五穀,粳米甘,麻酸,大豆咸,麥苦,黃黍辛。五果,棗甘,李酸,慄咸,杏苦,桃辛。五畜,牛甘,犬酸,豬咸,羊苦,雞辛。五菜,葵甘,韭酸,藿咸,薤苦,蔥辛。五色,黃色宜甘,青色宜酸,黑色宜咸,赤色宜苦,白色宜辛。凡此五者,各有所宜。五宜,所言五色者。脾病者,宜食粳米飯、牛肉、棗、葵,心病者,宜食麥、羊肉、杏、薤,腎病者,宜食大豆黃卷、豬肉、慄、藿,肝病者,宜食麻、犬肉、李、韭,肺病者,宜食黃黍、雞肉、桃、蔥。肝色青,宜食甘,粳米飯、牛肉、棗、葵皆甘,心色赤,宜食酸,犬肉、麻、李、韭皆酸,脾色黃,宜食鹹,大豆、豬肉、慄、藿皆咸,肺色白,宜食苦,麥、杏、羊肉、薤皆苦,腎色黑,宜食辛,黃黍、雞肉、桃、蔥皆辛。五禁,肝病禁辛,心病禁咸,脾病禁酸,腎病禁甘,肺病禁苦。粳,音庚。
五宜者,合其所宜也。五禁者,犯其所禁也。大豆黃卷,大豆芽也(芽生一寸,干為黃卷)。
黃帝問於少俞曰:五味入於口也,各有所走,各有所病,酸走筋,多食之,令人癃,咸走血,多食之,令人渴,辛走氣,多食之,令人洞心,苦走骨,多食之,令人變嘔,甘走肉,多食之,令人悗心,余知其然也,不知其何由?願聞其故。
洞心,心中空洞也。悗心,心中郁也。
少俞答曰:酸入於胃,其氣澀以收,上之兩焦,弗能出入也,不出即留於胃中,胃中和溫,則下注膀胱,膀胱之脆薄以懦,得酸則縮綣,約而不通,水道不行,故癃。陰者,積筋之所終也,故酸入而走筋矣。
酸入於胃,其氣收澀,故上走二焦,上中二焦。弗能出入。不出即留於胃中,胃中陽氣得此酸收,生其和溫,鬱滿莫容,則傳其所勝,下注膀胱。膀胱之脆薄以懦弱,最易收斂,一得酸氣,縮綣不伸,上下之竅皆閉,約結不通,水道不利,故小便癃。前陰者,積筋之所終也,肝木主筋而味酸,故酸入而走筋矣。木主疏泄,喜辛散而惡酸收,癃者,木氣酸收,疏泄之令不行也。
黃帝曰:咸走血,多食之,令人渴何也?少俞曰:鹹入於胃,其氣上走中焦,注於脈則血氣走之,血與咸相得則凝,凝則胃中汁注之,注之則胃中竭,竭則咽路焦,故舌本干而善渴。血脈者,中焦之道也,故鹹入而走血矣。
鹹入於胃,其氣上走中焦而注於脈,以腎味鹹,心主脈,水性剋火,傳其所勝也。脈者,血之府也,咸注於脈則血氣走之,得咸而凝,血凝則胃汁注之,注之則胃中汁竭,汁竭則咽路焦涸,故舌本乾燥而善渴。血脈者,中焦之隧道也(中焦受氣取汁,變化而赤,是謂血,行於脈中,以為道路),鹹入於脈,與血相逢,故鹹入而走血矣。
黃帝曰:辛走氣,多食之,令人洞心,何也?少俞曰:辛入於胃,其氣走於上焦,上焦者,受氣而營諸陽者也,姜韭之氣熏之,營衛之氣不時受之,久留心下,故洞心。辛與氣俱行,故辛入而與汗俱出。
辛入於冒,其氣走於上焦,以辛性升散也。上焦者,受穀氣而營於諸陽之經者也,姜韭辛烈之氣熏之,營衛之氣不時受之,發泄不藏。心者,宗脈之所聚也,氣泄脈空,心宮虛豁,故久留心下,而成洞心。辛與氣俱行,氣得辛散而發泄,故辛入而與汗俱出,是辛入而走氣也。
黃帝曰:苦走骨,多食之,令人變嘔何也?少俞曰:苦入於胃,五穀之氣皆不能勝苦,苦入下脘,三焦之道皆閉而不通,故變嘔。齒者,骨之所終也,入而復出,知其走骨也,故苦入而走骨矣。
苦入於胃,五穀之氣皆不能勝之,直入下脘,三焦之道得此苦味,皆閉而不通,不得下泄,則逆而上湧,故變嘔吐。齒居上部,骨之所終也,入而復出,經歷齒牙,知其走骨,故苦入而走骨矣。
黃帝曰:甘走肉,多食之,令人悗心何也?少俞曰:甘入於胃,其氣弱小,不能上至於上焦,而與谷留於胃中,令人柔潤者也,胃柔則緩,緩則蟲動,蟲動則令人悗心。其氣外通於肉,故甘走肉。
甘入於胃,其氣弱小,以得土氣之沖和,其性不烈也。弱小,故不能上至於上焦,而與穀氣留於胃中,氣滯津凝,令人柔潤。胃柔則緩,緩則蟲動(蟲生於木,土鬱木遏,蟲不舒暢,是以動也),蟲動氣阻,故令人悗心。其氣外通於肉,故甘走肉也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「脈度」言經脈之長短,何以立之?伯高曰:先度其骨節之大小廣狹長短,而脈度定矣。黃帝曰:願聞眾人之度,人長七尺五寸者,其骨節之大小長短各幾何?
何以立之,何以立其度數也。
伯高曰:頭之大骨圍二尺六寸。胸圍四尺五寸。腰圍四尺二寸。發所覆者,顱至項尺二寸。發以下至頤長一尺。君子中折。結喉以下至缺盆中長四寸。缺盆以下至長九寸,過則肺大,不滿則肺小。以下至天樞長八寸,過則胃大,不及則胃小。天樞以下至橫骨長六寸半,過則迴腸廣長,不滿則狹短。橫骨長六寸半。橫骨上廉以下至內輔之上廉長一尺八寸。內輔之上廉以下至下廉長三寸半。內輔下廉下至內踝長一尺三寸。內踝以下至地長三寸。膝膕以下至跗屬長一尺六寸。跗屬以下至地長三寸。故骨圍大則太過,小則不及。
頭之大骨圍二尺六寸,髑髏骨也(男子頭骨共八片,舊注蔡州人多一片,共九片,腦後有二縫,一橫一直。女子頭骨共六片,腦後有橫縫,無直縫)。胸圍四尺五寸,兩乳之周圍也(胸前橫骨三條,左右脅骨共十二條。女子多擎夫骨二條,左右共十四條)。腰圍四尺二寸,七節之周圍也(《素問·刺禁論》:七節之旁,中有小心)。此取頭胸腰骨之圍數,即其橫廣,以推其縱長也。發所覆者,顱至項尺二寸,前髮際以下曰顱,後髮際以下曰項,此前後髮際之度也。發以下至頤長一尺。此以下言其縱長之度,人有短長,其度不一,君子中而折之,取其中數,以定準則。結喉以下至缺盆中長四寸,缺盆,項下橫骨中陷中也。缺盆以下至長九寸,,蔽心骨也(即鳩尾骨)。此當肺之所居,故過則肺大,不滿則肺小。以下至天樞長八寸,天樞,足陽明穴,在臍旁二寸(《素問·至真要論》:身半以上,天氣主之,身半以下,地氣主之,半者,所謂天樞是也)。此當胃之所居,故過則胃大,不及則胃小。天樞以下至橫骨長六寸半,橫骨,陰毛中曲骨也。此當迴腸所居,故過則迴腸廣長,不滿則狹短。橫骨長六寸半。橫骨上廉以下至內輔之上廉長一尺八寸,內輔,膝內輔骨也。內輔之上廉以下至下廉長三寸半。內輔下廉下至內踝長一尺三寸。內踝以下至地長三寸。膝膕以下至跗屬長一尺六寸。膕,膝後曲處也;跗,足背;跗屬,足跗所屬之部也。跗屬以下至地長三寸。此人身前面縱長之度也。其長短之度,視其頭胸腰骨之圍數,骨圍大則太過,小則不及,折中數以推之,則得其大凡矣。
角以下至柱骨長一尺。行腋中不見者長四寸。腋以下至季脅長一尺二寸。季脅以下至髀樞長六寸。髀樞以下至膝中長一尺九寸。膝以外至外踝長一尺六寸。外踝以下至京骨長三寸。京骨以下至地長一寸。
角以下至柱骨長一尺。角,耳上高骨;柱骨,肩上豎骨(頸骨)。行腋中不見者長四寸。腋以下至季脅長一尺二寸,季脅,脅下盡處也。季脅以下至髀樞長六寸,股骨曰髀,髀骨縫曰髀樞。髀樞以下至膝中長一尺九寸。膝以外至外踝長一尺六寸。京骨,足太陽穴,在小指後。京骨以下至地長一寸。此側面縱長之度也。
項抔以下至背骨長二寸半。膂骨以下至尾骶二十一節,長三尺,上節長一寸四分分之一,故上七節至於膂骨九寸八分分之七,奇分在下。
項發以下至背骨長二寸半,背骨,脊骨之大椎也。膂骨以下至尾骶二十一節,長三尺,膂骨即脊骨,脊骨二十四節,除項上三椎,自大椎以下計二十一節。尾骶,脊骨之末節,即尻骨也。脊骨上粗下細,其上之節,每長一寸四分分之一,即一寸四分一釐也,故上七節至於膂骨長九寸八分分之七,即九寸八分七釐也,下節漸短,其奇分不盡之數,在下節勻之,以合三尺之數。此後面縱長之度也。
肩至肘長一尺七寸。肘至腕長一尺二寸半。腕至中指本節長四寸。本節至其末長四寸半。
此臂手縱長之度也。
耳後當完骨者廣九寸。耳前當耳門者廣一尺三寸。兩顴之間相去七寸。兩乳之間廣九寸半。兩髀之間廣六寸半。足長一尺二寸,廣四寸半。
耳後當完骨者廣九寸,完骨,足少陽穴,左右相去廣九寸。耳前當耳門者廣一尺三寸,耳門,手太陽聽宮之分,左右相去一尺三寸,頭圍二尺六寸之半也。兩顴之間相去七寸。兩乳之間廣九寸半。兩髀之間廣六寸半。足長一尺二寸,廣四寸半。此上下橫廣之度也。
此眾人之骨度也,所以立經脈之長短也。是故視其經脈之在於身也,其見浮而堅,其見明而大者,多血,細而沉者,多氣也。
此眾人之骨度也,折衷其數,所以立經脈之長短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人之血氣精神者,所以奉生而周於性命者也。經脈者,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,濡筋骨,利關節者也。衛氣者,所以溫分肉,充皮膚,肥腠理,司開闔者也。志意者,所以御精神,收魂魄,適寒溫,和喜怒者也。是故血和則經脈流行,營復陰陽,筋骨勁強,關節清利矣。衛氣和則分肉解利,皮膚調柔,腠理致密矣。志意和則精神專直,魂魄不散,悔怒不起,五臟不受邪矣。寒溫和則六腑化谷,風痹不作,經脈通利,肢節得安矣。此人之平常也。五臟者,所以藏精神血氣魂魄者也。六腑者,所以化水穀而行津液者也。此人之所以俱受於天也,無智愚賢不肖,無以相倚也。然有其獨盡天壽,而無邪僻之病,百年不衰,雖犯風雨卒寒大暑,猶弗能害也,有其不離屏蔽室內,無怵惕之恐,然猶不免於病者何也?願聞其故。
倚,偏也。
岐伯曰:窘乎哉問也!五臟者,所以參天地,副陰陽,而運四時,化五節者也。五臟者,固有大小高下堅脆端正偏傾者,六腑亦有小大長短厚薄結直緩急。凡此二十五者,各不同,或善或惡,或吉或凶,請言其方。
二十五者,一臟五變,五五二十五變。
心小則安,邪弗能傷,易傷以憂,心大則憂不能傷,易傷於邪。心高則滿於胸中,悗而善忘,難開以言,心下則臟外,易傷於寒,易恐以言。心堅則臟安守固,心脆則善病消癉熱中。心端正則和利難傷,心偏傾則操持不一,無守司也。
悗,悶也。
肺小則少飲,不病喘喝,肺大則多飲,善病胸痹喉痹逆氣。肺高則上氣肩息咳,肺下則居賁迫肺,善脅下痛。肺堅則不病咳上氣,肺脆則善病消癉易傷。肺端正則和利難傷,肺偏傾則胸遍痛也。賁,同奔。
居賁迫肺,謂居處逼窄,不能順降,宗氣賁逆,迫於肺臟也。
肝小則臟安,無脅下之病,肝大則逼胃迫咽,苦膈中,且脅下痛。肝高則上支賁切,脅悗,為息賁,肝下則逼胃,脅下空,脅下空則易受邪。肝堅則臟安難傷,肝脆則善病消癉易傷。肝端正則和利難傷,肝偏傾則脅下痛也。
息奔,喘息奔逆也。《難經》:肺之積,曰息責。
脾小則臟安,難傷於邪,脾大則苦湊而痛,不能疾行。脾高則引季脅而痛,脾下則下加於大腸,下加於大腸則臟苦受邪。脾堅則臟安難傷,脾脆則善病消癉易傷。脾端正則和利難傷,脾偏傾則善滿善脹也。,脅盡軟處。季脅,小肋骨也。
腎小則臟安難傷,腎大則善病腰痛,不可以俯仰,易傷於邪。腎高則苦背膂痛,不可以俯仰,腎下則腰尻痛,不可以俯仰,為狐疝。腎堅則不病腰背痛,腎脆則善病消瘴易傷。腎端正則和利難傷,腎偏傾則苦腰尻痛也。凡此二十五變者,人之所苦常病。
腎位在腰,故多腰病。
黃帝曰:何以知其然也?岐伯曰:赤色小理者心小,粗理者心大。無者心高,小短舉者心下。長者心下堅,弱小以薄者心脆。直下不舉者心端正,倚一方者心偏傾也。,音結於。
,蔽心骨也。
白色小理者肺小,粗理者肺大。巨肩反膺陷喉者肺高,合腋張脅者肺下。好肩背厚者肺堅,肩背薄者肺脆。背膺厚者肺端正,脅偏疏者肺偏傾也。
巨肩反膺陷喉,肩大胸高而喉縮也。合腋張脅,腋合而脅張也。
青色小理者肝小,粗理者肝大。廣胸反骹者肝高,合脅兔骹者肝下。胸脅好者肝堅,脅骨弱者肝脆。膺腹好相得者肝端正,脅骨偏舉者肝偏傾也。骹,音敲。
反骹,脅骨外張也。兔骹,脅骨低下,如伏兔也。
黃色小理者脾小,粗理者脾大。揭唇者脾高,唇下縱者脾下。唇堅者脾堅,唇大而不堅者脾脆。唇上下好者脾端正,唇偏舉者脾偏傾也。
揭唇,唇上反也。
黑色小理者腎小,粗理者腎大。高耳者腎高,耳後陷者腎下。耳堅者腎堅,耳薄不堅者腎脆。耳好前居牙車者腎端正,耳偏高者腎偏傾也。凡此諸變者,持則安,減則病也。
持,平也。
帝曰:善。然非余之所問也。願聞人之有不可病者,至盡天壽,雖有深憂大恐,怵惕之志,猶不能減也,甚寒大熱,不能傷也,其有不離屏蔽室內,又無怵惕之恐,然不免於病者何也?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五臟六腑,邪之舍也,請言其故。五臟皆小者,少病,苦焦心,大憂愁,五臟皆大者,緩於事,難使以憂。五臟皆高者,好高舉措,五臟皆下者,好出人下。五臟皆堅者,無病,五臟皆脆者,不離於病。五臟皆端正者,和利得人心,五臟皆偏傾者,邪心而善盜,不可以為人平,反復言語也。
不可以為人平,平,准也。
黃帝曰:願聞六腑之應。岐伯答曰:肺合大腸,大腸者,皮其應。心合小腸,小腸者。脈其應。肝合膽,膽者,筋其應。脾合胃,胃者,肉其應。腎合三焦膀胱,三焦膀胱者,腠理毫毛其應。
六腑合於五臟,其應亦同也。
黃帝曰:應之奈何?岐伯曰:肺應皮,皮厚者大腸厚,皮薄者大腸薄,皮緩腹裹大者大腸大而長,皮急者大腸急而短,皮滑者大腸直,皮肉不相離者大腸結。
肺應皮,皮即大腸之應也。
心應脈,皮厚者脈厚,脈厚者小腸厚,皮薄者脈薄,脈薄者小腸薄,皮緩者脈緩,脈緩者小腸大而長,皮薄而脈衝小者小腸小而短,諸陽經脈皆多紆屈者小腸結。
心應脈,脈即小腸之應也。沖,虛也。
脾應肉,肉堅大者胃厚,肉麼者胃薄,肉小而麼者胃不堅,肉不稱身者胃下,胃下者下管約不利,肉不堅者胃緩,肉無少里累者胃急,肉多少里累者胃結,胃結者上管約不利也。
脾應肉,肉即胃之應也。,大肉。麼,薄也。
肝應爪,爪厚色黃者膽厚,爪薄色紅者膽薄,爪堅色青者膽急,爪濡色赤者膽緩,爪直色白無約者膽直,爪惡色黑多紋者膽結也。
肝應爪,爪即膽之應也。
腎應骨,密理厚皮者三焦膀胱厚,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,疏腠理者三焦膀胱緩,皮急而無毫毛者三焦膀胱急,毫毛美而粗者三焦膀胱直,稀毫毛者三焦膀胱結也。
腎應骨,骨即三焦膀胱之應也。
黃帝曰:厚薄美惡皆有形,願聞其所病。岐伯曰:視其外應,以知其內臟,則知所病矣。
外有何應,則病在何臟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聞刺有五官五閱,以觀五氣,五氣者,五臟之使也,五時之副也,願聞其五使當安出?岐伯曰:五官者,五臟之閱也。黃帝曰:五脈安出?五色安見?願聞其所出,令可為常。岐伯曰:脈出於氣口,色見於明堂,五色更出,以應五時,各如其常,經氣入臟,必當治里。帝曰:善。五色獨決於明堂乎?岐伯曰:五官以辨,闕庭必張,乃立明堂。明堂廣大,蕃蔽見外,方壁高基,引垂居外,五色乃治,平博廣大,壽中百歲。見此者,刺之必已,如是之人,血氣有餘,肌肉堅緻,故可苦以針。
閱,觀也,五官者,五臟之閱也,五官乃五臟之開竅,故可以觀五臟也。脈出於氣口,氣口者,手太陰之動脈也。色見於明堂,明堂,鼻也。五色更出,以應五時,各如其常,儻經氣入臟,則必當治里,以其為五臟之使,五時之副,配也。故外應四時,而內候五臟。所以色決於明堂者,明堂,面部之中,五官之綱紀也。凡五官以辨,分明。闕庭必張(闕者,眉間也。庭者,顏也。張,開張也)。乃立明堂。明堂廣大,蕃蔽見外(蕃,頰側也。蔽,耳門也),方壁高基(壁,牆壁也,肉為之牆。基,骨骼也)。引垂居外(垂,邊睡也),五色乃治(平治)。平博廣大,壽中百歲。此血氣有餘之人,肌肉堅緻,故可以針苦之,刺之必愈也。
黃帝曰:願聞五官。岐伯曰:鼻者,肺之官也,目者,肝之官也,口唇者,脾之官也,舌者,心之官也,耳者,腎之官也。黃帝曰:以官何候?岐伯曰:以候五臟,故肺病者喘息鼻張,肝病者眥青,脾病者唇黃,心病者舌卷短顴赤,腎病者顴與顏黑。
以五官之五色而候五臟也。
黃帝曰:其色殆者何如?岐伯曰:五官不辨,闕庭不張,小其明堂,蕃蔽不見,又卑其牆,牆下無基,垂角去外,如是者,雖平常殆,況加病哉!
垂角去外,外無邊角也。雖平常殆,況加病哉,雖平常亦常危殆,況加疾病,而見惡色哉!
黃帝曰:五色之見於明堂,以觀五臟之氣,左右高下,各有形乎?岐伯曰:腑臟之在中也,各以次舍,左右上下,各如其度也。
臟腑在腹中,各有左右上下之次舍,其見於面部之左右上下,亦各如其度也。
黃帝曰:「本臟」以身形肢節肉候五臟六腑之小大焉,今夫王公大人、臨朝即位之君而問焉,誰可捫循之而後答乎?岐伯曰:身形支節者,臟腑之蓋也,非面部之閱也。黃帝曰:五臟之氣,閱於面者,余已知之矣,以支節知而閱之奈何?岐伯曰:五臟六腑,肺為之蓋,巨肩陷喉,候見其外。黃帝曰:善。岐伯曰:五臟六腑,心為之主,缺盆為之道,骷骨有餘,以候。黃帝曰:善。岐伯曰:肝者主為將,使之候外,欲知堅固,視目小大。黃帝曰:善。岐伯曰:脾者主為衛,使之迎糧,視唇舌好惡,以知吉凶。黃帝曰:善。岐伯曰:腎者主為外,使之遠聽,視耳好惡,以知其性。黃帝曰:善。願聞六腑之候。岐伯曰:六腑者,胃為之海,廣骸,大頸,張胸,五穀乃容。鼻隧以長,以候大腸。唇厚,人中長,以候小腸。目下果大,其膽乃橫。鼻孔在外,膀胱漏泄。鼻柱中央起,三焦乃約。此所以候六腑者也。上下三等,臟安且良矣。
身形肢節者,臟腑之蓋也,蓋,華蓋也。骷骨,即膝骨也。,蔽心骨也。脾者主為衛,五臟六腑之護衛也。骸,頤骨也。上下三等,上中下三部相等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師傳」)
雷公問於黃帝曰:五色獨決於明堂乎?小子未知其所謂也。黃帝曰:明堂者,鼻也,闕者,眉間也,庭者,顏也,蕃者,頰側也,蔽者,耳門也。其間欲方大,去之十步,皆見於外,如是者,壽必中百歲。
此解上篇五官以辨,闕庭必張一段。所謂色見於明堂者,鼻為五官之長,其實五官皆不可略也。
雷公曰:五官之辨奈何?黃帝曰:明堂骨高以起,平以直,五臟次於中央,六腑挾其兩側,首面上於闕庭,王宮在於下極,五臟安於胸中,真色以致,病色不見,明堂潤澤以清,五官惡得無辨乎!雷公曰:其不辨者,可得聞乎?黃帝曰:五色之見也,各出其色部,部骨陷者,必不免於病矣,其色部乘襲者,雖病甚,不死矣。雷公曰:官五色奈何?黃帝曰:青黑為痛,黃赤為熱,白為寒,是謂五官。
此申明上篇五官以辨之義。明堂骨高以起,平以直,此面部之最要者,然後以次察其餘官,則綱舉而目張矣。五臟之色,次於中央,六腑之色,挾其兩側,首面之色,見於闕庭,王宮之色(心為君主,心之所在,是謂王宮)。在於下極(下極,山根),若五臟皆安於胸腹之中,則真色以致,病色不見,明堂必潤澤以情,此五官之辨也。其不辨者,五色之見,各出其部,部骨陷者,必不免於病,而色見克賊則死,其色部生旺乘襲,而不見克賊者,雖病甚,不死矣。官五色者,相五官之色也。是謂五官,是謂官五色之法也。
雷公曰:病之益甚與其方衰如何?黃帝曰:外內皆在焉。切其脈口滑小緊以沉者,病益甚,在中,人迎氣大緊以浮者,病日甚,在外。其脈口浮滑者,病日進,人迎沉滑者,病日損。其脈口滑以沉者,病日進,在內,其人迎滑盛以浮者,病日進,在外。脈之浮沉及人迎與寸口氣小大等者,病難已。病之在臟,沉而大者,易已,小為逆,病在腑,浮而大者,其病易已。人迎盛堅者,傷於寒,寸口盛堅者。傷於食。
外內皆在者,寸口主中,人迎主外,皆當察之也。人迎主表,故盛堅則傷於寒,寸口主裡,故盛堅則傷於食。
雷公曰:以色言病之間甚奈何?黃帝曰:其色粗以明,沉夭者,為甚,其色上行者,病日甚,其色下行,如雲徹散者,病方已。五色各有臟部,有外部,有內部也。色從外部走內部者,其病從外走內,其色從內走外者,其病從內走外。病生於內者,先治其陰,後治其陽,反者益甚,其病生於陽者,先治其外,後治其內,反者益甚。其脈滑大以代而長者,病從外來,目有所見,志有所惡,此陽氣之並也,可變而已。
色粗以明,沉夭者,為甚,言色之粗明及沉夭者,皆為甚也。五色各有臟部,各有五臟發現之部也。目有所見,志有所惡,神志之異常也。並,合也。
雷公曰:小子聞,風者,百病之始也,厥逆者,寒濕之起也,別之奈何?黃帝曰:常候闕中,薄澤為風,沖濁為痹,在地為厥,此其常也,各以其色言其病。雷公曰:人不病卒死,何以知之?黃帝曰:大氣入於臟腑者,不病而卒死矣。雷公曰:病小愈而卒死者,何以知之?黃帝曰:赤色出兩顴,大如拇指者,病雖小愈,必卒死。黑色出於庭,大如拇指,必不病而卒死。
地,面之下部也。大氣,邪氣之大者也。
雷公再拜曰:善哉!其死有期乎?黃帝曰:察色以言其時。雷公曰:善乎!願卒聞之。黃帝曰:庭者,首面也。闕上者,咽喉也。闕中者,肺也。下極者,心也。直下者,肝也。肝左者,膽也。下者,脾也。方上者,胃也。中央者,大腸也。挾大腸者,腎也。當腎者,臍也。面王以上者,小腸也。面王以下者,膀胱、子處也。
此五臟六腑所見之部,所謂五臟次於中央,六腑挾其兩側也。庭者,顏也,所以候首面也。闕者,眉間,闕上者,咽喉也。闕中者,肺也。下極者,山根,心也。直下者,鼻柱,肝也。肝左者,鼻柱之左,膽也。下者,鼻準,是為面王,脾也。方上者,鼻準兩傍,胃也。中央者,側面之中,顴骨之下,大腸也。挾大腸者,頰上,腎也。當腎之下者,臍也。面王以上者,顴骨之上,小腸也。面王以下者,人中,膀胱、子處也(子處,子宮)。
顴者,肩也。顴後者,臂也。臂下者,手也。目內眥上者,膺乳也。挾繩而上者,背也。循牙車以下者,股也。中央者,膝也。膝以下者,脛也。當脛以下者,足也。巨分者,股里也。巨屈者,膝臏也。此五臟六腑支節之部也。
顴者,肩也。顴後者,臂也。臂下者,手也。目內眥上者,闕下兩旁,膺乳也。挾繩而上者,頰外(頰外曰繩),背也。循牙車以下者(牙床),股也。中央者,兩牙車之中央,膝也。膝下者,脛也。當脛以下者,足也。巨分者,口旁大紋,股里也。巨屈者,頰下曲骨,膝臏也。此五臟六腑節節之部也。(上段,臟腑之部,此段,肢節之部)
各有部分,用陰和陽,用陽和陰,當明部分,萬舉萬當。能別左右,是謂大道,男女異位,故曰陰陽,審察澤夭,謂之良工。沉濁為內,浮澤為外,黃赤為風,青黑為痛,白為寒,黃而膏潤為膿,赤甚者為血,痛甚為攣,寒甚為皮不仁。五色各見其部,察其浮沉,以知淺深,察其澤夭,以觀成敗,察其散摶,以知遠近,視色上下,以知病處,積神於心,以知往今。故相氣不微,不知是非,屬意勿去,乃知新故。
男女異位,男左女右也。
色明不粗,沉夭為甚,不明不澤,其病不甚。其色散,駒駒然未有聚,其病散而氣痛,聚未成也。男子色在於面王,為小腹痛,下為卵痛,其圜直為莖痛,高為本,下為首,狐疝陰之屬也。女子在於面王,為膀胱、子處之病,散為痛,摶為聚,方圓左右,各如其色形。其隨而下,至骶為淫,有潤如膏狀,為暴食不潔。左為左,右為右,其色有邪,聚散而不端,面色所指者也。色者,青黑赤白黃,皆端滿有別鄉。別鄉赤者,其色赤,大於榆莢,在面王,為不月。其色上銳,首空上向,下銳下向,在左右如法。以五色命臟,青為肝,赤為心,黃為脾,白為肺,黑為腎。肝合筋,心合脈,脾合肉,肺合皮,腎合骨。腎乘心,心先病,腎為應,色皆如是。
駒駒,散貌(如馬駒散亂)。方圓左右,各如其色形,其聚之之方圓,左右各如其色之形也。其隨而下,至骶為淫,色隨面王而下,當應至尾骶,而為淫泆帶濁之證也。有潤如膏狀,為暴食不潔,暴食不消,泄利不潔也。左為左,右為右,其色有邪,聚散而不端,面色所指者也,色之左右所在,即病之左右所在,其色有邪,或聚或散,而不端正,皆隨其面色所指之方,左右求之也。端滿有別鄉,本部端滿,而必有別走之鄉。假如別鄉赤者,其色赤,大如榆莢,若在面王,則女子為不月。其色上銳,則首空而上向(首空者,乘虛而至也),下銳則首空而下向,在左在右,皆如此法,此即其別走之鄉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願聞人之始生,何氣築為基?何立而為楯?何失而死?何得而生?岐伯曰:以母為基,以父為楯,失神者死,得神者生也。黃帝曰:何者為神?岐伯曰:血氣已和,營衛已通,五臟已成,神氣舍心,魂魄畢具,乃成為人。黃帝曰:人之壽夭各不同,或夭壽,或卒死,或病久,願聞其道。岐伯曰:五臟堅固,血脈和調,肌肉解利,皮膚緻密,營衛之行,不失其常,呼吸微徐,氣以度行,六腑化谷,津液布揚,各如其常,故能長久。
基,址也。 楯,干也。
黃帝曰:人之壽百歲而死,何以致之?岐伯曰:使道隧以長,基牆高以方,通調營衛,三部三里,起高骨肉滿,百歲乃得終。
使道,七竅也,隧,地道也,隧以長,言孔竅之深長也。基牆,面部之骨肉也(骨骼為基,蕃蔽為牆)。三部,人上中下三部。三里,穴名,手陽明三里在肘下,足陽明三里在膝下。起,豐起也(肘膝臂脛之間,關節之大者,故欲其豐起也)。
黃帝曰:其氣之盛衰,以至其死,可得聞乎?岐伯曰:人生十歲,五臟始定,血氣已通,其氣在下,故好走。二十歲。血氣始盛,肌膚方長,故好趨。三十歲。五臟大定,肌肉堅固,血脈盛滿,故好步。四十歲,五臟六腑十二經脈皆大盛以平定,腠理始疏,榮華頹落,發頗斑白,平盛不搖,故好坐。五十歲,肝氣始衰,肝葉始薄,膽汁始減,目始不明。六十歲,心氣始衰,苦憂悲,血氣懈惰,故好臥。七十歲,脾氣虛,皮膚枯。八十歲,肺氣衰,魄離,故言善誤。九十歲,腎氣焦,四臟經脈空虛。百歲,五臟皆虛,神氣皆去,形骸獨居而終矣。
其氣在下,陽盛於下也。
黃帝曰:其不能終壽而死者何如?岐伯曰:其五臟皆不堅,使道不長,空外以張,喘息暴疾,又卑基牆,薄脈少血,其肉不石,數中風寒,血氣虛,脈不通,真邪相攻,亂而相引,故中壽而盡也。
空外以張,空竅外露也。其肉不石,不堅也。亂而相引,邪氣逆亂而相牽引也。
黃帝問於少師曰:余聞人之生也,有剛有柔,有弱有強,有長有短,有陰有陽,願聞其方。少師答曰:陰中有陰,陽中有陽,審知陰陽,刺之有方。得病所始,刺之有理,謹度病端,與時相應,內合於五臟六腑,外合於筋骨皮膚。是故內有陰陽,外亦有陰陽,在內者,五臟為陰,六腑為陽,在外者,筋骨為陰,皮膚為陽。故曰病在陰之陰者,刺陰之滎俞,病在陽之陽者,刺陽之合,病在陽之陰者,刺陰之經,病在陰之陽者,刺絡脈。故曰病在陽者命曰風,病在陰者命曰痹,陰陽俱病命曰風痹。病有形而不痛者,陽之類也,無形而痛者,陰之類也。無形而痛者,其陽完而陰傷之也,急治其陰,無攻其陽,有形而不痛者,其陰完而陽傷之也,急治其陽,無攻其陰,陰陽俱動,乍有形,乍無形,加以煩心,命曰陰勝其陽,此謂不表不里,其形不久。
不表不里,陰陽俱敗,難分表裡也,故其形不久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余聞形氣病之先後外內之應奈何?伯高答曰:風寒傷形,憂恐忿怒傷氣,氣傷臟,乃病臟,寒傷形,乃病形,風傷筋脈,筋脈乃應,此形氣外內之相應也。黃帝曰:刺之奈何?伯高答曰:病九日者,三刺而已,病一月者,十刺而已,多少遠近,以此衰之。久痹不去身者,視其血絡,盡出其血。黃帝曰:外內之應,難易之治奈何?伯高答曰:形先病而未入臟者,刺之半其日,臟先病而形乃應者,刺之倍其日,此外內難易之應也。
形病易治,故刺之半其日,臟病難治,故刺之倍其日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余聞形有緩急,氣有盛衰,骨有大小,肉有堅脆,皮有厚薄,其以立壽夭奈何?伯高曰:形與氣相任則壽,不相任則夭。皮與肉相果則壽,不相果則夭。血氣經絡勝形則壽,不勝形則夭。黃帝曰:何謂形之緩急?伯高曰:形充而皮膚緩者則壽,形充而皮膚急者則夭。形充而脈堅大者順也,形充而脈小以弱者氣衰,衰則危矣。若形充而顴不起者骨小,骨小則夭矣。形充而大肉堅而有分者肉堅,肉堅則壽矣,形充而大肉無分理不堅者肉脆,肉脆則夭矣。此天之生命所以立形定氣而視壽夭者,必明乎此立形定氣,而後以臨病人,決生死。黃帝曰:余聞壽夭,無以度之。伯高曰:牆基卑,高不及其地者,不及三十而死,其有因加疾者,不及二十而死也。黃帝曰:形氣之相勝,以立壽夭奈何?伯高曰:平人而氣勝形者壽,病而形肉脫,氣盛形者死,形勝氣者危矣。
任者,形氣相敵也。果者,皮肉堅固也。顴者,骨之本也,故顴小則骨小。大肉,臀肉。者,肉所結聚之處也。堅而有分者,有分理也。牆基,面部之骨也。地者,面部之肉也。病而形肉脫,氣勝形者,喘息肩搖而身動也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何以知皮肉血氣筋骨之病也?伯高曰:色起兩眉,薄澤者,病在皮。唇色青黃赤白黑者,病在肌肉。營氣濡然者,病在血氣。目色青黃赤白黑者,病在筋。耳焦枯,受塵垢,病在骨。黃帝曰:病形何如?取之奈何?伯高曰:夫百病變化,不可勝數,然皮有部,肉有柱,血氣有輸,骨有屬。黃帝曰:願聞其故。伯高曰:皮之部,輸於四末。肉之柱,在臂脛諸陽分肉之間與足少陰分間。血氣之輸,輸於諸絡,氣血留居,則盛而起。筋部無陰無陽,無左無右,候病所在。骨之屬者,骨空之所以受益,而益腦髓者也。黃帝曰:取之奈何?伯高曰:夫病變化,浮沉深淺,不可勝窮,各在其處。病間者淺之,甚者深之,間者少之,甚者眾之,隨變而調氣,故曰上工。
兩眉,闕中,其應在肺,肺主皮,故應在皮。脾竅於口,其主肌肉,口唇者,肌肉之本,故唇見五色,病在肌肉。營氣濡然者,竅開汗泄,此緣血氣鬱蒸,故病在血氣。肝竅於目,其主筋,故目現五色,病在筋。腎竅於耳,其主骨,故耳焦枯,受塵垢,病在骨。皮之部,在陽分,陽受氣於四末,故皮之部,輸於四末。肉之柱,肉之堅厚者,皆在手足三陽分肉之間與足少陰之分間,如肘膝上下肌肉豐滿之處。脾主肌肉,又主四肢,故大肉皆在臂脛。而骽上肉,如腨,如股,如臀,皆足少陰之所經歷。分間者,其分部。血氣之傳輸,輸於諸絡,氣血留居不行,則諸絡盛滿而起也。筋部無陰陽左右,候其病之所在而調之,以十二經筋無處不在也。骨之屬者,谷入氣滿,而化津液,淖澤注於骨空,骨空之所以受益,而補益腦髓者也,骨之屬者,骨節連屬之處也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人之肥瘦大小寒溫,有老壯少小,別之奈何?伯高對曰:人年五十以上為老,三十以上為壯,十八以上為少,六歲以上為小。黃帝曰:何以度知肥瘦?伯高曰:人有肥,有膏,有肉。黃帝曰:別此奈何?伯高曰:肉堅,皮滿者,肥。肉不堅,皮緩者,膏。皮肉不相離者,肉。黃帝曰:身之寒溫奈何?伯高曰:膏者其肉淖,而粗理者身寒,細理者身熱。脂者其肉堅,細理者熱,粗理者寒。黃帝曰:其肥瘦大小奈何?伯高曰:膏者多氣而皮縱緩,故能縱腹垂腴。肉者身體容大。脂者其身收小。黃帝曰:三者之氣血多少何如?伯高曰:膏者多氣,多氣者熱,熱者耐寒,肉者多血,則充形,充形則平,脂者其血清,氣滑少,故不能大,此別於眾人者也。黃帝曰:眾人奈何?伯高曰:眾人皮肉脂膏不相加也,血與氣不能相多,故其形不小不大,各自稱其形,命曰眾人。黃帝曰:善。治之奈何?伯高曰:必先別其三形,血之多少,氣之清濁,而後調之,治無失常經。是故膏人者,縱腹垂腴,肉人者,上下容大,脂人者,雖脂不能大也。以上二段,舊誤在「衛氣失常」。
人之肥瘦大小寒溫,有老壯少小,其肥瘦大小寒溫,有老壯少小之殊也。縱腹垂腴,其腹皮豐腴,縱緩而下垂也。身體容大,容者,從容舒泰之象也。
黃帝問於少俞曰:余聞百疾之始期也,必生於風雨寒暑,循毫毛而入腠理,或復還,或留止,或為風厥汗出,或為消癉,或為寒熱,或為留痹,或為積聚,奇邪淫泆,不可勝數,願聞其故。夫同時得病,或病此,或病彼,意者天之為人生風乎,何其異也?少俞曰:夫天之生風者,非以私百姓也,其行公平正直,犯者得之,避者得無殆,非求人而人自犯之。黃帝曰:一時遇風,同時得病,其病各異,願聞其故。少俞曰:善乎哉問!請論以比匠人。匠人磨斧斤,礪刀削,研材木。木之陰陽,尚有堅脆,堅者不入,脆者皮弛,及其交節,而缺斤斧焉。夫一木之中,堅脆不同,堅者則剛,脆者易傷,況其材木之不同,皮之厚薄,汁之多少,而各異那。夫木之早花先生葉者,遇春霜烈風,則花落而葉萎。久曝大旱,則脆木薄皮者,枝條汁少而葉萎。久陰淫雨,則薄皮多汁者,皮潰而漉。卒風暴起,則剛脆之木,枝折杌傷,秋霜疾風,則剛脆之木,根搖而葉落。凡此五者,各有所傷,況於人乎!黃帝曰:以人應木奈何?少俞答曰:木之所傷也,皆傷其枝,枝之剛而堅,未成傷也。人之有常病也,亦因其骨節皮膚腠理之不堅固者,邪之所舍也,故常為病也。杌,音兀。
風厥、汗出、消癉、留痹、積聚,是為風邪五變。斧斤、刀削,皆匠人之利器也,「檀弓」:宋之斤,魯之削。枝折機傷,木無枝曰杌。
黃帝曰:人之善病風厥漉汗者,何以候之?少俞答曰:肉不堅,腠理疏,則善病風。黃帝曰:何以候肉之不堅也?少俞答曰:肉不堅而無分理者,粗理,粗理而皮不致者,腠理疏。此言其渾然者。
肉之聚處曰,即臀肉也,此肌肉之本,肉不堅,則其餘肉必不堅也。此言其渾然者,渾舉其大概而言之也。
黃帝曰:人之善病消癉者,何以候之?少俞答曰:五臟皆柔弱者,善病消癉。黃帝曰:何以知五臟之柔弱也?少俞答曰:夫柔弱者,必有剛強,剛強多怒,柔者易傷也。黃帝曰:何以候柔弱之與剛強?少俞答曰:此人薄皮膚而目堅固以深者,長沖直揚,其心剛,剛則多怒,怒則氣上逆,胸中蓄積,血氣逆留,臗皮充肌,血脈不行,轉而為熱,熱則消肌膚,故為消癉。此言其人暴剛而肌肉弱者也。臗,同寬。
消癉,即消渴(癉,熱也)。仲景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:厥陰之為病,消渴。肝為風木,風燥亡津,是以病渴。柔弱者,必有剛強,柔弱者,肺,剛強者,肝也,肝氣剛強則怒,肺氣柔弱則易傷消癉也。長沖直揚(「論勇」作長衡直揚)。長沖,目珠突露也,直揚,直眉也(《詩》:揚且之晰也,《注》:眉上橫也)。臗皮充肌,血氣壅阻,而皮肉充塞也。
黃帝曰:人之善病寒熱者,何以候之?少俞答曰:小骨弱肉者,善病寒熱。黃帝曰:何以候骨之小大,肉之堅脆,色之不一也?少俞答曰:顴骨者,骨之本也,顴大則骨大,顴小則骨小,皮膚薄而其肉無,其臂懦懦然,其地色殆然,不與其天同色,汙然獨異,此其候也,臂薄者,其髓不滿,故善病寒熱也。
懦懦,弱貌。地者,面之下部,天者,面之上部也。殆然、汙然,晦而不明也。
黃帝曰:何以候人之善病痹者?少俞答曰:粗理而肉不堅者,善病痹。黃帝曰:痹之高下有處乎?少俞答曰:欲知其高下者,各視其部。
各視其部,視其肉所不堅之部也。
黃帝曰:人之善病腸中積聚者,何以候之?少俞答曰:皮膚薄而不澤,肉不堅而淖澤,如此腸胃惡,惡則邪氣留止,積聚乃傷。脾胃之間,寒溫不次,邪氣稍至,蓄積留止,大聚乃起。淖,音鬧。
淖澤,濕氣濡滯也。
黃帝曰:夫病形,余已知之矣,願聞其時。少俞答曰:先立其年,以知其時,時高則起,時下則殆,雖不陷下,當年有沖通,其病必起,是謂因形而生病,五變之紀也。故用針者,不知年之所加,氣之盛衰,虛實之所起,不可以為工也。故用針者至末,誤在「官針」。
願聞其時,病起之時也。先立其年,立其主運之年也。以知其時,知其時令之生克也。時高則起,得生旺而病愈也。時下則殆,遇衰克而病危也。雖不陷下,當年有沖通,其病必起,雖非衰克之時,而當其年有所衝犯而感通,其病亦所必起(起,病作也)。是謂因形而生病,五變之紀也,因其形虛而生病,五變之綱紀也。
黃帝曰:有人於此,並行並立,其年之長少等也,衣之厚薄均也,卒然遇烈風暴雨,或病,或不病,或皆病,或皆不病,其故何也?少俞曰:帝問何急?黃帝曰:願盡聞之。少俞曰:春青風,夏陽風,秋涼風,冬寒風。凡此四時之風者,其所病,各不同形。黃帝曰:四時之風病人如何?少俞曰:黃色薄皮弱肉者,不勝春之虛風,白色薄皮弱肉者,不勝夏之虛風,青色薄皮弱肉者,不勝秋之虛風,赤色薄皮弱肉者,不勝冬之虛風也。黃帝曰:黑色不病乎?少俞曰:黑色而皮厚肉堅,固不傷於四時之風。其皮薄而肉不堅,色不一者,長夏至而有虛風者,病矣。其皮厚而肌肉堅者,長夏至而有虛風,不病矣。其皮厚而肌肉堅者,必重感於寒,外內皆然,乃病。黃帝曰:善。此段舊誤在「論勇」。
黃色不勝春,木剋土也。白色不勝夏,火剋金也。青色不勝秋,金剋木也。赤色不勝冬,水剋火也。黑色不勝長夏,土剋水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欲無視色持脈,獨調其尺,以言其病,從外知內,為之奈何?岐伯曰:審其尺之緩急小大滑澀,肉之堅脆,而病形定矣。視人之目窠上微壅,如新臥起狀,其頸脈動,時咳,按其手足上,窅而不起者,風水,膚脹也。尺膚滑而淖澤者,風也。尺肉弱者,解。安臥脫肉者,寒熱,不治。尺膚滑而澤脂者,風也。尺膚澀者,風痹也。尺膚粗如枯魚之鱗者,水泆,飲也。尺膚熱甚,脈盛躁者,病溫也。其脈盛而滑者,病且出也。尺膚寒,其脈小者,泄,少氣。尺膚炬然,先熱後寒者,寒熱也。尺膚先寒,久大之而熱者,亦寒熱也。,與跡同。
目窠上微壅,如新臥起狀,頸脈動,時咳段,與「水脹」篇同義,詳彼篇。解,形跡懈怠也。病且出者,病將外退也。炬然,熱蒸之象。
肘所獨熱者,腰以上熱,手所獨熱者,腰以下熱。肘前獨熱者,膺前熱,肘後獨熱者,肩背熱。臂中獨熱者,腰腹熱,肘後粗以下三四寸熱者,腸中有蟲。掌中熱者,腹中熱,掌中寒者,腹中寒。魚上白肉有青血脈者,胃中有寒。尺炬然熱,人迎大者,當奪血。尺堅大,脈小甚,少氣,悗有加,立死。
掌後手大指根白肉豐起者為魚。炬然,熱盛之象。人迎,足陽明動脈,在喉旁。
診血脈者,多赤多熱,多青多痛,多黑為久痹,多赤多黑多青皆見者,寒熱。診寒熱者,赤脈上下至瞳子,見一脈,一歲死,見一脈半,一歲半死,見二脈,二歲死,見二脈半,二歲半死,見三脈,三歲死。診目痛,赤脈從上下者,太陽病,從下上者,陽明病,從外走內者,少陽病。目赤色者病在心,白在肺,青在肝,黃在脾,黑在腎,黃色不可名者,病在胸中。診齲齒痛,按其陽之來,有過者獨熱,在左左熱,在右右熱,在上上熱,在下下熱。身痛而色微黃,齒垢黃,爪甲上黃,黃疸也,安臥,小便黃赤,脈小而澀者,不嗜食。女子手少陰脈動甚者,妊子。嬰兒病,其頭毛皆逆上者,必死。耳間青脈起者,掣痛。大便赤瓣飧泄,脈小者,手足寒,難已。飧泄,脈小,手足溫,易已。人病,其寸口之脈與人迎之脈小大等及其浮沉等者,病難已也。
診寒熱,赤脈上下至瞳子,與「寒熱篇」同。太陽為目上網,陽明為目下網,少陽行於目銳眥,故目痛,赤脈從上下者,太陽病,從下上者,陽明病,從外走內者,少陽病。手陽明脈入下齒,足陽明脈入上齒,按其陽之來,手足陽明之來也。手少陰脈,手少陰之神門也,動在掌後銳骨之端,胎結中宮,阻其君火降蟄之路,故神門動甚。頭毛逆上者,皮毛焦也,故必死。耳間青脈起者,足少陽循耳下行,膽木上逆,故掣痛。大便赤瓣,紅紫成塊也。手足寒,脾陽敗也。寸口候陰,人迎候陽,秋冬寸口微大,春夏人迎微大,是其常也,小大浮沉相等,其在秋冬則陽盛而陰衰,春夏則陰盛而陽衰,偏而不平,故病難已也。
黃帝曰:余聞天為陽,地為陰,日為陽,月為陰,其合之於人奈何?岐伯曰:腰以上為天,腰以下為地,故天為陽,地為陰。足之十二經脈,以應十二月,月生於水,故在下者為陰,手之十指,以應十日,日生於火,故在上者為陽。黃帝曰:合之於脈奈何?岐伯曰:寅者,正月之生陽也,主左足之少陽,未者,六月,主右足之少陽。卯者,二月,主左足之太陽,午者,五月,主右足之太陽。辰者,三月,主左足之陽明,巳者,四月,主右足之陽明,此兩陽合於前,故曰陽明。申者,七月之生陰也,主右足之少陰,醜者,十二月,主左足之少陰。酉者,八月,主右足之太陰,子者,十一月,主左足之太陰。戌者,九月,主右足之厥陰,亥者,十月,主左足之厥陰,此兩陰交盡,故曰厥陰。甲主左手之少陽,己主右手之少陽。乙主左手之太陽,戊主右手之太陽。丙主左手之陽明,丁主右手之陽明,此兩火併合,故為陽明。庚主右手之少陰,癸主左手之少陰。辛主右手之太陰,壬主左手之太陰。故足之陽者,陰中之少陽也,足之陰者,陰中之太陰也。手之陽者,陽中之太陽也,手之陰者,陽中之少陰也。腰以上者為陽,腰以下者為陰。其於五臟也,心為陽中之太陽,肺為陽中之少陰,肝為陰中之少陽,脾為陰中之至陰,腎為陰中之太陰。
黃帝曰:以治奈何?岐伯曰:正月、二月、三月,人氣在左,無刺左足之陽。四月、五月、六月,人氣在右,無刺右足之陽。七月、八月、九月,人氣在右,無刺右足之陰。十月、十一月、十二月,人氣在左,無刺左足之陰。黃帝曰:五行以東方為甲乙木,王春,春色蒼,主肝,肝者,足厥陰也,今乃以甲為左手之少陽,不合於數何也?岐伯曰:此天地之陰陽也,非四時五行之以次行也,且夫陰陽者,有名而無形,故數之可十,離之可百,散之可千,推之可萬,此之謂也。
天地之陰陽,無定者,四時五行之陰陽,以次運行,有定者也,故曰此天地之陰陽,非四時五行之以次行也。離之可十,離,拆也。散之可千,散,分也。
黃帝曰:願聞身形應九野奈何?岐伯曰:請言身形之應九野也。左足應立春,其日戊寅己丑。左脅應春分,其日乙卯。左於應立夏,其日戊辰己巳。膺喉首頭應夏至,其日丙午。右手應立秋,其日戊申己未。右脅應秋分,其日辛酉。右足應立冬,其日戊戌己亥。腰尻下竅應冬至,其日壬子。六腑膈下三臟應中州,其大禁,大禁太乙所在之日及諸戊己。凡此九者,善候八正所在之處,所主上下左右身體癰腫者,欲治之,無以其所值之日潰治之,是謂天忌日也。此段舊誤在「九針論」。
膈下三臟,脾肝腎也。太乙隨八節,而居八方,詳見「九宮八風」,八正所在,即太乙所在。太乙八節移居,主人上下左右八處,其所值之日,是謂天忌日,勿以其日破癰腫而取膿血也。
黃帝問於少師曰:余嘗聞人有陰陽,何謂陰人?何謂陽人?少師曰:天地之間,六合之內,不離於五,人亦應之,非徒一陰一陽而已也,而略言耳,口弗能遍明也。黃帝曰:願略聞其意。有賢人聖人,心能備而行之乎?少師曰:蓋有太陰之人,少陰之人,太陽之人,少陽之人,陰陽和平之人。凡五人者,其態不同,其筋骨氣血各不等。
五行有五,人亦應之,非徒一陰一陽而已,曰陰人陽人者,此略言其概耳。若推廣其義,則五五又分二十五人,口弗能遍明也。
黃帝曰:其不等者,可得聞乎?少師曰:太陰之人,貪而不仁,下齊湛湛,好內而惡出,心和而不發,不務於時,動而後之,此太陰之人也。湛,音沉。內,音納。
湛湛,深沉之意。不務於時,動而後之,不躁動也。
少陰之人,小貪而賊心,見人有亡,常若有得,見人有榮,乃反慍怒,好傷好害,心疾而無恩,此少陰之人也。
心疾,心娟疾也。
太陽之人,居處於於,好言大事,無能而虛說,志發於四野,舉措不顧是非,為事如常自用,事雖敗而常無悔,此太陽之人也。
于于,舒泰之象。志發於四野,志大而無當也。
少陽之人,諟諦好自貴,有小小官,則高自宜,好為外交,而不內附,此少陽之人也。
諟諦好自貴,小有精明,審諦而出,因以自負也。有小小官,則高自宜,高自位置也。
陰陽和平之人,居處安靜,無為懼懼,無為欣欣,婉然從物,或與不爭,與時變化,尊則謙謙,譚而不治,是謂至治。
譚而不治,但譚其理,而不治其事。無為而治,是謂至治。
古之善用針艾者,視人五態乃治之,盛者瀉之,虛者補之。黃帝曰:治人之五態奈何?少師曰:太陰之人,多陰而無陽,其陰血濁,其衛氣澀,陰陽不和,緩筋而厚皮,不之疾瀉,不能移之。少陰之人,多陰而少陽,小胃而大腸,六腑不調,其陽明脈小而太陽脈大,必審調之,其血易脫,其氣易敗也。太陽之人,多陽而少陰,必謹調之,無脫其陰,而瀉其陽,陽重脫者易狂,陰重脫者暴死,不知人也。少陽之人,多陽而少陰,經小而絡大,血中而氣外,實陰而虛陽,獨瀉其絡脈則強,氣脫而疾,中氣不足,病不起也。陰陽和平之人,其陰陽之氣和,血脈調,謹診其陰陽,視其邪正,安容儀,審有餘不足,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不盛不虛,以經取之。此所以調陰陽,別五態之人者也。
實陰而虛陽,宜實其陰而虛其陽。獨瀉其絡脈,即虛其陽,是以強也。安容儀者,安詳其容儀,以審之也。
黃帝曰:夫五態之人者,相與無故,卒然新會,未知其行也,何以別之?少師答曰:眾人之屬,不如五態之人者,故五五二十五人,而五態之人不與焉,五態之人,尤不合於眾者也。黃帝曰:別五態之人奈何?少師曰:太陰之人,其狀黮黮然黑色,念然下意,臨臨然長大,膕然未僂,此太陰之人也。少陰之人,其狀清然竊然,固以陰賊,立而躁險,行而似伏,此少陰之人也。太陽之人,其狀軒軒儲儲,反身折膕,此太陽之人也。少陽之人,其狀立則好仰,行則好搖,兩臂兩肘,常出於背,此少陽之人也。陰陽和平之人,其狀委委然,隨隨然,顒顒然,愉愉然,然,豆豆然,眾皆曰君子,此乃陰陽和平之人也。顒,音雍。 黮,音譚。,音旋。
黮黮,色黑而不明也。念然下意,意下而心深也。 膕然未僂,膝屈而非僂。委委、隨隨、顒顒、愉愉、、豆豆,皆從容和適之象也。
黃帝問於伯高曰:願聞人之支節以應天地奈何?伯高答曰:天圓地方,人頭圓足方以應之。天有日月,人有兩目。天有風雨,人有喜怒。天有雷電,人有聲音。天有冬夏,人有寒熱。天有晝夜,人有臥起。天有列星,人有牙齒。天有陽陰,人有夫妻。天有四時,人有四肢。天有五音,人有五臟。天有六律,人有六腑。天有十日,人有手十指。辰有十二,人有足十指、莖、垂以應之,女子不足二節,以抱人形。歲有十二月,人有十二節。歲有三百六十五日,人有三百六十節。地有高山,人有肩膝。地有山石,人有高骨。地的小山,人有小節。地有深谷,人有腋膕。地有聚邑,人有膕肉。地有泉脈,人有衛氣。地有林木,人有募筋。地有草蓂,人有毫毛。地有四時不生草,人有無子。地有九州,人有九竅。地有十二經水,人有十二經脈。此人與天地相應者也。此段舊誤在邪客。
黃帝曰:余問陰陽之人何如?伯高曰:天地之間,六合之內,不離於五,人亦應之,故五五二十五人之政,而陰陽之人不與焉。黃帝曰:其態又不合於眾者五,余已知之矣。願聞二十五人之形,血氣之所生,別而以候,從外知內,何如?岐伯曰:悉乎哉問也!此先師之秘也,伯高猶不能明之也。黃帝避席遵循而卻曰:余聞之,得其人弗教,是謂重失,得而泄之,天將厭之,余願得而明之,金匱藏之,不敢揚之。岐伯曰:先立五形金木水火土,別其五色,異其五形之人,而二十五人具矣。黃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慎之慎之,臣請言之。
伯高答辭,在「通天」篇。遵循,與逡巡同。
木形之人,比於上角,似於蒼帝,其為人,蒼色,小頭,長面,大肩背,直身,小手足,好有才,勞心,少力,多憂,勞於事,能春夏不能秋冬,秋冬感而病生,足厥陰,佗佗然。太角之人,比於左足少陽,少陽之上,遺遺然。左角之人,比於右足少陽,少陽之下,隨隨然。釱角之人,比於右足少陽,少陽之上,推推然。判角之人,比於左足少陽,少陽之下,括括然。能,音耐,下同。佗,音駝。釱,音代。
足厥陰,肝經,屬木。佗佗,筋力鬆懈,足膝遲重之意。上角,木形之全者。左之上為太角,右之下為左角,右之上為釱角,左之下為判角(判,半也),於上角而分左右,於左右而分上下,是木形之五人也。比於足少陽者,少陽與厥陰為表裡,皆屬木也。遺遺、隨隨、推推、括括,形容其象也。下四段,皆仿此。
火形之人,比於上徴,似於赤帝,其為人,赤色,廣,銳面,小頭,好肩背髀腹,小手足,行安地,疾心,行搖肩,背肉滿,有氣,輕財,少信,多慮,見事明,好顏,急心,不壽,暴死,能春夏不能秋冬,秋冬感而病生,手少陰,核核然。質徴之人,比於左手太陽,太陽之上,肌肌然。少徴之人,比於右手太陽,太陽之下,慆慆然。右徵之人,比於右手太陽,太陽之上,鮫鮫然。質判之人,比於左手太陽,太陽之下,支支頤頤然。,音引。,脊肉也。此火形之五人。質徵亦作太徵。質判,太徵之半也。
土形之人,比於上宮,似於上古黃帝,其為人,黃色,圓面,大頭,美肩背,大腹,美股脛,小手足,多肉,上下相稱,行安地,舉足浮,安心,好利人,不喜權勢,善附人也,能秋冬不能春夏,春夏感而病生,足太陰,敦敦然。太宮之人,比於左足陽明,陽明之上,婉婉然。加宮之人,比於左足陽明,陽明之下,坎坎然。少宮之人,比於右足陽明,陽明之上,樞樞然。左宮之人,比於右足陽明,陽明之下,兀兀然。
此土形之五人。
金形之人,比於上商,似於白帝,其為人,方面,白色,小頭,小肩背,小腹,小手足,如骨發踵外,骨輕,身清廉,急心,靜悍,善為吏,能秋冬不能春夏,春夏感而病生,手太陰,敦敦然。釱商之人,比於左手陽明,陽明之上,廉廉然。右商之人,比於左手陽明,陽明之下,脫脫然。太商之人,比於右手陽明,陽明之上,監監然。少商之人,比於右手陽明,陽明之下,嚴嚴然。
此金形之五人。
水形之人,比於上羽,似於黑帝,其為人,黑色,面不平,大頭,廉頤,小肩,大腹,動手足,發行搖身,下尻長,背延延然,不敬畏,善欺紿人,戮死,能秋冬不能春夏,春夏感而病生,足少陰,汗汗然。太羽之人,比於右足太陽,太陽之上,頰頰然。少羽之人,比於左足太陽,太陽之下,紆紆然。眾之為人,比於右足太陽,太陽之下,潔潔然。桎之為人,比於左足太陽,太陽之上,安安然。
此水形之五人。眾,眾羽。桎,桎羽。
是故五形之人二十五變者,眾之所以相欺者是也。黃帝曰:得其形,不得其色何如?岐伯曰:形勝色,色勝形者,至其勝時年加感則病行,失則憂矣。形色相得者,富貴大樂。黃帝曰:其形色相勝之時年,加可知乎?岐伯曰:凡年忌下上之人,大忌,常加。七歲、十六歲、二十五歲。三十四歲、四十三歲、五十二歲、六十一歲,皆人之大忌,不可不自安也,感則病行,失則憂矣。當此之時,無為奸事,是謂年忌。
眾之所以相欺者,眾人疑惑而不能辨也。形勝色者,如木形而黃色。色勝形者,如白色而木形也。失則憂者,既病而又有所失也。加可知乎,加以感傷,可推而知也。
黃帝曰:夫子之言脈之上下,氣血之候,以知形氣奈何?岐伯曰:足陽明之上,血氣盛則髯美長,血少氣多則髯短,氣少血多則髯少,氣血皆少則無髯,兩吻多畫。足陽明之下,血氣盛則下毛美長至胸,血多氣少則下毛美短至臍,行則善高舉足,足指少肉,足善寒,血少氣多則肉而善瘃,血氣皆少則無毛,有則稀,枯悴,善痿厥足痹。瘃,音竹。
足陽明之上者,挾口,環唇,而為髯。口旁須。足陽明之下者,會於氣街,而為下毛。瘃,足寒裂也。
足少陽之上,氣血盛則通髯美長,血多氣少則通髯美短,血少氣多則少須,氣血皆少則無須,感於寒濕則善痹,骨痛爪枯也。足少陽之下,血氣盛則脛毛美長,外踝肥,血多氣少則脛毛美短,外踝皮堅而厚,血少氣多則毛少,外踝皮薄而軟,血氣皆少則無毛,外踝瘦,無肉。
足少陽之上者,下大迎,加頰車,而為鬚髯(在頤曰須,在頰曰髯)。足少陽之下者,出膝外,抵絕骨,而為脛毛。
足太陽之上,血氣盛則美眉,眉有毫毛,血多氣少則惡眉,面多少理,血少氣多則面多肉,血氣和則美色。足太陽之下,血氣盛則跟肉滿,踵堅,氣少血多則瘦,跟空,血氣皆少則喜轉筋,踵下痛。
足太陽之上者,起目眥,上額顱,而為眉。足太陽之下者,貫腨腸,出外踝,而循踵。
手陽明之上,血氣盛則髭美,血少氣多則髭惡,血氣皆少則無髭。手陽明之下,血氣盛則腋下毛美,手魚肉以溫,血氣皆少則手瘦以寒。
手陽明之上者,挾口,交人中,而為髭(口上曰髭,口下曰須)。手陽明之下者,從臑外上肩,而為腋毛。
手少陽之上,血氣盛則眉美以長,耳色美,血氣皆少則耳焦惡色。手少陽之下,血氣盛則手卷多肉以溫,血氣皆少則寒以瘦,氣少血多則瘦以多脈。
手少陽之上者,出耳前,交銳眥,而為眉。手少陽之下者,起名指,循手表,而走腕。
手太陽之上,血氣盛則口多須,面多肉以平,血氣皆少則面瘦惡色。手太陽之下,血氣盛則掌肉充滿,血氣皆少則掌瘦以寒。
手太陽之上者,循頸,上頰,而為須。手太陽之下者,起小指,循外踝,而上臂。
黃帝曰:二十五人者,刺之有約乎?岐伯曰:美眉者,足太陽之脈氣血多,惡眉者,氣血少,其肥而澤者,血氣有餘,肥而不澤者,氣有餘,血不足,瘦而不澤者,氣血俱不足,審察其形氣有餘不足而調之,可以知逆順矣。黃帝曰:刺陰陽逆順奈何?岐伯曰:按其寸口人迎,以調陰陽。切循其經絡之凝澀,結而不通者,此於身皆為痛痹,甚則不行,故凝澀,凝澀者,致氣以溫之,血和乃止,其結絡者,脈結血不和,決之乃行。故曰氣有餘於上者,導而下之,氣不足於上者,推而休之,其稽留不至者,因而迎之,寒與熱爭者,導而行之,其宛陳血不結者,則而與之,必明於經隧,乃能持之,必先明知二十五人,則血氣之所在,左右上下,刺約畢矣。
必明於經隧,乃能持之,明於經隧之滑澀行止,乃能維持之,而得其平也。
黃帝曰:婦人無須者,無氣無血乎?岐伯曰:衝脈任脈,皆起於胞中,上循背裡,為經絡之海。其浮而外者,循腹右上行,會於咽喉,別而絡唇口。血氣盛則充膚熱肉,血獨盛則澹滲皮膚,生毫毛。今婦人之生,有餘於氣,不足於血,以其數脫血也,衝任之脈,不榮口唇,故須不生焉。黃帝曰:士人有傷於陰,陰氣絕而不起,陰不用,然其須不去,其故何也?宦者獨去何也?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宦者去其宗筋,傷其衝脈,血瀉不復,皮膚內結,唇口不榮,故須不生。黃帝曰:其天宦者,未嘗被傷,不脫於血,然其須不生,其故何也?岐伯曰:此天之所不足也,其任沖不盛,宗筋不成,有氣無血,唇口不榮,故須不生。
天宦,生而宦者也。
黃帝曰:善乎哉!聖人之通萬物也,若日月之光影,音聲鼓響,聞其聲而知其形,其非夫子,孰能明萬物之精。是故聖人視其顏色,黃赤者多熱氣,青白者少熱氣,黑色者多血少氣。美眉者太陽多血,通髯極須者少陽多血,美須者陽明多血,此其時然也。夫人之常數,太陽常多血少氣,少陽常多氣少血,陽明常多氣多血,厥陰常多血少氣,少陰常少血多氣,太陰常多血少氣,此天之常數也。以上二段,舊誤在「五音五味」。
通髯極須,其髯上下相通,而至於須也。
右徵與少徵,調右手太陽上。左商與左徵,調左手陽明上。少徵與太宮,調左手陽明上。右角與太角,調右足少陽下。太徵與少徵,調左手太陽上。眾羽與少羽,調右足太陽下。少商與右商,調右手太陽下。桎羽與眾羽,調右足太陽下。少宮與太宮,調右足陽明下。判角與少角,調右足少陽下。釱商與上商,調右足陽明下。釱商與上角,調左足太陽下。太宮與上角,同右足陽明上。左角與太角,同左足陽明上。少羽與太羽,同右足太陽下。左商與右商,同左足陽明上。加宮與太宮,同左足少陽上。質判與太宮,同左手太陽下。判角與太角,同左足少陽下。太羽與太角,同右足太陽上。太角與太宮,同右足少陽上。右徵、質徵、少徵、上徵、判徵。右角、釱角、上角、太角、判角。右商、少商、釱商、上商、左商。少宮、上宮、太宮,加宮、左宮。眾羽、桎羽、上羽、太羽、少羽。上徵與右徵同,穀麥,畜羊,果杏,手少陰,髒心,色赤,味苦,時夏。上羽與太羽同,谷大豆,畜彘,果慄,足少陰,臟腎,色黑,味鹹,時冬。上宮與太宮同,谷稷,畜牛,果棗,足太陰,臟脾,色黃,味甘,時季夏。上商與右商同,谷黍,畜雞,果桃,手太陰,臟肺,色白,味辛,時秋。上角與太角同,谷麻,畜犬,果李,足厥陰,臟肝,色青,味酸,時春。
此明「陰陽二十五人」之義。文多錯誤,難可強解。
黃帝閒居,闢左右而問於岐伯曰:余已聞《九針》之經,論陰陽逆順六經已畢,願得口問。岐伯避席再拜曰:善乎哉問也,此先師之所口傳也。黃帝曰:願聞口傳。岐伯答曰:夫百病之始生也,皆生於風雨寒暑,陰陽喜怒,飲食居處,大驚卒恐,則血氣分離,陰陽破散,經絡厥絕,脈道不通,陰陽相逆,衛氣稽留,經脈虛空,血氣不次,乃失其常。論不在經者,請道其方。
血氣不次,錯亂不循次序也。
黃帝曰:人之欠者,何氣使然?岐伯答曰:衛氣晝日行於陽,夜半則行於陰,陰者主夜,夜者臥,陽者主上,陰者主下,陰氣積於下,陽氣未盡,陽引而上,陰引而下,陰陽相引,故數欠。陽氣盡,陰氣盛,則目瞑,陰氣盡而陽氣盛,則寤矣。瀉足少陰,補足太陽。
欠者,張口呵氣也。衛氣晝行於陽,夜行於陰,陽動則寤,陰靜則寐。日暮陽衰,而未至遽盡,陰引而下,陽引而上,陰陽相引,故數欠伸。陽盡陰盛,蟄藏得政,則目瞑,陰盡陽盛,生髮當令,則人寤。瀉足少陰,補足太陽,陽旺而陰不能引,則欠止矣。
黃帝曰:人之噦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谷入於胃,胃氣上注於肺,今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於胃,新故相亂,真邪相攻,氣並相逆,復出於胃,故為噦。補手太陰,瀉足少陰。
故寒新谷,入於胃中,新故相亂,正邪相攻,氣並相逆,復出於胃,故為噦也。補手太陰,瀉足少陰,肺氣下行,則噦止矣。(水瀉土燥,胃降則肺收矣)
黃帝曰:人之唏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此陰氣盛而陽氣虛,陰氣疾而陽氣徐,陰氣盛而陽氣絕,故為唏。補足太陽,瀉足少陰。
唏,歔欷也,悲嘆歔欷,陰慘之象,故為陰盛陽虛。
黃帝曰:人之噫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寒氣客於胃,厥氣從下上散,復出於胃,故為噫。補足太陰陽明,一曰補眉本也。
寒氣在胃,胃氣上逆,故為噫。噫者,食停而噯氣也,此脾胃之虛,故補足太陰陽明。眉本,足太陽之攢竹也。
黃帝曰:人之嚏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陽氣和利,滿於心,出於鼻,故為嚏。補足太陽,榮盾本,一曰眉上也。
肺竅於鼻,陽氣和利,滿於心部,不及下行,逆行而上,出於鼻竅,故為嚏。此陽氣不降,補足太陽而榮其眉本,使藏氣得政而陽降於下也。眉上,足太陽之曲差也,亦與攢竹同治。
黃帝曰:人之太息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憂思則心系急,心系急則氣道約,約則不利,故太息以伸之。補手少陰心主足少陽,留之也。
憂思鬱結,心系急而氣道約,約則氣息不利,故太息以伸出之。補手少陰心主足少陽,留之雙益君相之火,使之下根,陰退濕消,肺胃下行,氣道自開矣。
黃帝曰:人之哀而泣涕出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心者,五臟六腑之主也,目者,宗脈之所聚也,上液之道也,口鼻者,氣之門戶也,悲哀愁憂則心動,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,搖則宗脈感,宗脈感則液道開,液道開故泣涕出焉。液者,所以灌精濡空竅者也,故上液之道開則泣,泣不止則液竭,液竭則精不灌,精不灌則目無所見矣,故命曰奪精。補天柱,經挾頸。
心為臟腑之主,目為宗脈所聚,上液之道,口鼻為氣之門戶。悲哀愁憂,動其心君,心動則臟腑搖而宗脈感,液道開而門戶闢,故泣涕出焉(泣出於目,涕出於鼻)。液者,所以灌精而濡空竅者也,液道開而泣不止,則液竭而精不灌,精不灌則目無所見,故命曰奪精。補太陽之天柱,以益其水,其經挾頸項之後,其穴在柱骨之旁也。
寅帝曰:人之涎下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飲食者,皆入於胃,胃中有熱則蟲動,蟲動則胃緩,胃緩則廉泉開,故涎下。補足少陰。
廉泉,任脈穴。補足少陰,以清胃氣也。
黃帝曰,人之嚲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胃不實則諸脈虛,諸脈虛則筋脈懈惰,筋脈懈惰則行陰用力,氣不能復,故為嚲。因其所在,補分肉間。嚲,音朵。
嚲,戰搖也。胃弱脈虛,筋脈懈惰,益以行陰用力(入房)。氣不能復,故為嚲。因其所在之處,補分肉之間,以助其胃也。
黃帝曰:人之振寒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寒氣客於皮膚,陰氣盛,陽氣虛,故為振寒寒慄。補諸陽。
寒客皮毛,陰盛陽虛,鼓動於中,不能外發,故為振寒寒慄。補諸陽者,手足六經之陽也。
黃帝曰:人之耳中鳴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耳者,宗脈之所聚也,胃中空則宗脈虛,虛則下溜,脈有所竭,故耳鳴,補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也。
胃氣空乏,宗脈虛弱,清氣下溜,濁氣上逆,脈有所竭,故耳鳴,竭者,濁陰盛而清陽竭也。足少陽脈循兩耳,自頭走足,補足少陽之容主人,使之降也。手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,手太陰之少商,補之使其收斂濁氣而下行也。
黃帝曰,人之自齧舌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此厥逆走上,脈氣輩至也,少陰氣至則齧舌,少陽氣至則齧頰,陽明氣至則齧唇矣。視主病者則補之。
厥逆走上,脈氣輩至,厥逆之氣走於上焦,脈氣群輩而至也。少陰之脈連舌本,故氣至則齧舌。少陽之脈循耳頰,故氣至則齧頰。陽明之脈環唇口,故氣至則齧唇。氣至者,氣壅而不行也。視主病者補之,何經主病,則補何經也。
凡此十二邪者,皆奇邪之走空竅者也。故邪之所在,皆為不足,上氣不足,腦為之不滿,耳為之苦鳴,頭為之苦傾,目為之眩,中氣不足,溲便為之變,腸為之苦鳴,下氣不足,則為痿厥心悗。
上氣不足,清陷濁逆,故腦虛耳鳴頭傾目眩。中氣不足,脾郁肝陷,故溲便變色,氣滯腸鳴。下氣不足,陽逆陰陷,故骽足痿厥,心宮痞悗。
黃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腎主為欠,取足少陰。肺主為噦,取手太陰足少陰。唏者,陰與陽絕,補足太陽,瀉足少陰。噫者,補足太陰陽明。嚏者,補足太陽眉本。太息,補手少陰心主足少陽,留之。泣出,補天柱,經挾頸,挾頸者,頭中分也。涎下,補足少陰。嚲,因其所在,補分肉間。振寒者,補諸陽。耳鳴。補客主人、手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。自齧舌,視主病者則補之。目眩頭傾,補足外踝下,留之。痿厥心悗,刺足大指間上二寸,留之,一曰足外踝下,留之。
足外踝下,足太陽之崑崙也。足大指間上二寸,足厥陰之太衝也。留之,留針也。
五臟氣,肝主語,心主噫,脾主吞,肺主咳,腎主欠,六腑氣,膽為怒,胃為氣逆為噦,大腸小腸為泄,膀胱不約為遺溺,下焦溢為水,是謂五氣所病也。五並,精氣並肝則怒,並心則喜,並脾則憂,並肺則悲,並腎則恐,是謂五精之氣並於臟也。五藏,肝藏魂,心藏神,脾藏意,肺藏魄,腎藏精,此五臟所藏也。五主,肝主筋,心主脈,脾主肉,肺主皮,腎主骨,此五臟所主也。五液,肝主淚。心主汗,脾主涎,肺主涕,腎主唾,此五液所出也。五惡,肝惡風,心惡熱,脾惡濕,肺惡燥,腎惡寒,此五臟所惡也。五勞,久行傷筋,久視傷血,久坐傷肉,久臥傷氣,久立傷骨,此五勞所病也。五味,酸入肝,苦人心,甘入脾,淡入胃,辛入肺,鹹入腎,是謂五味。五走,酸走筋,苦走血,甘走肉,辛走氣,咸走骨,是謂五走也。五裁,病在筋,無食酸,病在血,無食苦,病在肉,無食甘,病在氣,無食辛,病在骨,無食鹹,口嗜而欲食之,不可多矣,必自裁也,命曰五裁。五發,陰病發於骨,陽病發於血,陰病發於肉,陽病發於冬,陰病發於夏,是謂五發。五邪,邪入於陽,則為狂,邪入於陰,則為痹,邪入於陽,摶則為巔疾,邪入於陰,摶則為喑,陽入之於陰則靜,陰出之陽則怒,是謂五邪。
此與《素問·宣明五氣篇》同。
陽明多血多氣,太陽多血少氣,少陽多氣少血,太陰多血少氣,厥陰多血少氣,少陰多氣少血,故曰刺陽明出血氣,刺太陽出血惡氣,刺少陽出氣惡血,刺太陰出血惡氣,刺厥陰出血惡氣,刺少陰出氣惡血也,足陽明太陰為表裡,少陽厥陰為表裡,太陽少陰為表裡,是謂足之陰陽也。手陽明太陰為表裡,少陽心主為表裡,太陽少陰為表裡,是謂手之陰陽也。形樂志昔,病生於脈,治之以灸刺,形苦志樂,病生於筋,治之以熨引,形樂志樂,病生於肉,治之以針石,形苦志苦,病生於咽嗌,治之以甘藥,形數驚恐,筋脈不通,病生於不仁,治之以按摩醪藥,是謂五形志也。二段舊誤在「九針論」。
此與《素問·血氣形志》相同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余嘗上於清冷之臺,中階而顧,匍匐而前,則惑。余私異之,竊內怪之。獨瞑獨視,安心定氣,久而不解。獨博獨眩,披髮長跪,俯而視之,復久之不已也。卒然自上,何氣使然?岐伯對曰:五臟六腑之精氣,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,精之窠為眼,骨之精為瞳子,筋之精為黑眼,血之精為絡,其窠氣之精為白眼,肌肉之精為約束,裹擷筋骨血氣之精而與脈併為系,上屬於腦,後出於項中。故邪中於項,因逢其身之虛,其入深,則隨眼系以入於腦,入於腦則腦轉,腦轉則引目系急,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。邪中其精,其精所中不相比也則精散,精散則視歧,視歧故見兩物。
精之窠為眼,精之窠穴,開兩竅,而為眼也。骨之精為瞳子,腎主骨而藏精,瞳子者,陽中之陰根也。筋之精為黑眼,肝主筋,黑眼者,瞳子外之黑睛也。血之精為絡,心主脈而藏血,絡者,白精之紅絲也。其窠氣之精為白眼,肺主氣而色白,黑精外之白睛也。肌肉之精為約束,脾主肌肉,目之上下網也,約束目外。裹擷筋骨氣血之精而與宗脈併為目系,上屬腦,後出於項中。故邪中於項,因逢其身之虛,而其入深,則隨眼系以入於腦,腦轉系急,則目眩以轉矣。邪中其精,其精所中之處不相比合,精散視歧,故見兩物。
瞳子黑眼法於陰,白眼赤脈法於陽,故陰陽合傳而精明也。目者,五臟六腑之精也,營衛魂魄之所常營也,神氣之所生也,目者,心使也,心者,神之舍也,神勞則魂魄散,志意亂,神精亂而不轉,卒然見非常處,精神魂魄,散不相得,故曰惑也。
目者,心使也,心者,神之舍也,心藏神,神明則見,故目之視物,心所使也。
黃帝曰:余疑其然。余每之東苑,未嘗不惑,去之則復,余唯獨為東苑勞神乎?何其異也?岐伯曰:不然也。心有所喜,神有所惡,卒然相感,則精氣亂,視誤故惑,神移乃復。是故間者為迷,甚者為惑。
唯,思也。間,差也。
黃帝曰:人之善忘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上氣不足,下氣有餘,腸胃實而心肺虛,虛則營衛留於下,久之不以時上,故善忘也。
上氣不足,失根於下,下氣有餘,孤陰獨旺,陽泄不藏,腸胃下實而心肺上虛,虛則營衛俱陷,留於下焦,久之不以時上,精不藏神,故善忘也。
黃帝曰:人之善飢而不嗜食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精氣並於脾,熱氣留於胃,胃熱則消穀,消穀故善飢,胃氣逆上,則胃脘塞,故不嗜食也。
胃氣逆上,上脘填塞,故不嗜食也。
黃帝曰:病而不得臥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衛氣不得入於陰,常留於陽,留於陽則陽氣滿,陽氣滿則陽蹻盛,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,故目不瞑矣。
衛氣夜不入陰,故不得臥。
黃帝曰:病目而不得視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衛氣留於陰,不得行於陽,留於陰則陰氣盛,陰氣盛則陰蹻滿,不得入於陽則氣虛,故目閉也。
衛氣出於目,則目開而能視,衛不入陽,故目閉也。
黃帝曰:人之多臥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此人腸胃大而皮膚濕,而分肉不解焉。腸胃大則衛氣留久,皮膚濕而分肉不解,則其行遲。夫衛氣者,晝日常行於陽,夜行於陰,陽氣盡則臥,陰氣盡則寤,故腸胃大則衛氣行留久,皮膚濕,分肉不解則行遲。留於陰也久,其氣不精則欲瞑,故多臥矣。其腸胃小,皮膚滑以緩,分肉解利,衛氣之留於陽也久,故少瞑焉。
分肉不解,不解利也。
黃帝曰:其非常經也,卒然多臥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邪氣留於上焦,上焦閉而不通,已食若飲湯,衛氣久留於陰而不行,故卒然多臥焉。
非常經者,平常不然也。邪留上焦,上焦閉塞,益以食飲,中氣愈阻,故衛氣久留陰分而不上行,故卒然多臥。
黃帝曰:善。治此諸邪奈何?岐伯曰:先其臟腑,誅其小過,後調其氣,盛者瀉之,虛者補之,必先明知其形志之苦樂,定乃取之。
定者,已經審定也。
太乙常以冬至之日居葉蟄之宮四十六日,明日居天留四十六,明日居倉門四十六日,明日居陰洛四十五日,明日居天宮四十六日,明日居玄委四十六日,明日居倉果四十六日,明日居新洛四十五日,明日復居葉蟄之宮,曰冬至矣。太乙日遊,以冬至之日居葉蟄之宮,數所在日,從一處至九日,復反於一,常如是無已,終而復始。
太乙即北極(中宮天極星,其一明者,太乙之所居也)。北極居中不動,而鬥之七星,環運於外(北極,天之樞也。《論語》: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眾星拱之)。自一至四為魁,自五至七為杓,斗杓旋指十二辰,以立月建。正月指寅,二月卯,三月辰,四月巳,五月午,六月未,七月申,八月酉,九月戌,十月亥,十一月子,十二月醜。一歲八節,太乙移居八宮,周歲三百六十六日,分屬八宮,每宮得四十六日。冬至之日,居葉蟄之宮四十六日,即坎宮也。明日(四十六日之明日,自立春日始)居天留四十六日,即艮宮也。明日(春分)居倉門四十六日,即震宮也。明日(立夏)居陰洛四十五日,即巽宮也。明日(夏至)居天宮四十六日,即離宮也。明日(立秋)居玄委四十六日,即坤宮也。明日(秋分)居倉果四十六日,即兌宮也。明日(立冬)居新洛四十五日,即乾宮也。乾為天門,巽為地戶,天不足西北,地不足東南,故兩宮止四十五日。合之中央招搖,是為九宮。太乙按節移居,周而復始。
太乙移日,天必應之以風雨,以其日風雨則吉,歲美民安少病矣,先之則多雨,後之則多旱。太乙在冬至之日有變,佔在君,太乙在春分之日有變,佔在相,太乙在中宮之日有變,佔在吏,太乙在秋分之日有變,佔在將,太乙在夏至之日有變,佔在百姓。所謂有變者,太乙居五宮之日病風折樹木,揚沙石。各以其所主占貴賤,因視風所來而占之。風從其所居之鄉來,為實風,主生,長養萬物,從其沖後來,為虛風,傷人者也,主殺,主害。謹候虛風而避之,故聖人日避虛邪之道,如避石矢然,邪弗能害,此之謂也。
冬至、夏至、春分、秋分,四正之宮,合之中宮,是謂五宮。風自其所居之鄉來,如冬至之北風,夏至之南風,春分之東風,秋分之西風是也。從其沖後來,謂從其對面來,如冬之南風,夏之北風是也。
是故太乙入徒,立於中宮,以朝八風,以占吉凶也。風從南方來,名曰大弱風,其傷人也,內舍於心,外在於脈,其氣主為熱。風從西南方來,名曰謀風,其傷人也,內舍於脾,外在於肌,其氣主為弱。風從西方來,名曰剛風,其傷人也,內舍於肺,外在於皮膚,其氣主為燥。風從西北方來,名曰折風,其傷人也,內舍於小腸,外在於手太陽脈,脈絕則溢,脈閉則結不通,善暴死。風從北方來,名曰大剛風,其傷人也,內舍於腎,外在於骨與肩背之膂筋,其氣主為寒。風從東北方來,名曰凶風,其傷人也,內舍於大腸,外在於兩脅腋骨下及肢節。風從東方來,名曰嬰兒風,其傷人也,內舍於肝,外在於筋紐,其氣主為身濕。風從東南方來,名曰弱風,其傷人也,內舍於胃,外在於肌肉,其氣主體重。此八風皆從其虛之鄉來,乃能病人。三虛相摶,則為暴病卒死,兩實一虛,病則為淋露寒熱,犯其雨濕之地,則為痿,故聖人避風如避石矢焉。其有三虛,而偏中於風邪,則為擊僕偏枯矣。
風從南方來,謂冬至四十六日,八風皆然,故曰從其虛之鄉來。三虛,義詳「歲露論」,乘年之衰,逢月之空,失時之和也。摶,聚也,謂三虛相合也。淋露,淋帶之證也。
黃帝問於少師曰:余聞四時八風之中人也,故有寒暑,寒則皮膚急而腠理閉,暑則皮膚緩而腠理開,賊風邪氣,因得以入乎?將必須八正虛邪,乃能傷人乎?少師答曰:不然。賊風邪氣之中人也,不得以時,然必因其開也,其入深,其內極病,其病人也卒暴,因其閉也,其入淺以留,其病人也徐以遲。黃帝曰:有寒溫和適,腠理不開,然有卒病者,其故何也?少師答曰:帝弗知邪入乎?雖平居,其腠理開閉緩急,其故常有時也。黃帝曰:可得聞乎?少師曰:人與天地相參也,與日月相應也。故月滿則海水西盛,人血氣積,肌肉充,皮膚致,毛髮堅,腠理郄,煙垢著,當是之時,雖遇賊風,其入淺不深。至其月郭空,則海水東盛,人氣血虛,其衛氣去,形獨居,肌肉減,皮膚縱,腠理開,毛髮殘,煙垢落,當是之時,遇賊風則其入深,其病人也卒暴。黃帝曰:其有卒然暴病暴死者何也?少師答曰:三虛者,其死暴疾也。得三實者,邪不能傷人也。黃帝曰:願聞三虛。少師曰:乘年之衰,逢月之空,失時之和,因為賊風所傷,是謂三虛。故論不知三虛,工反為粗。黃帝曰:願聞三實。少師曰:逢年之盛,遇月之滿,得時之和,雖有賊風邪氣,不能危之也。黃帝曰:善乎哉論!明乎哉道!請藏之金匱,命曰三實。然此一夫之論也,願聞歲之所以皆同病者,何因而然?少師曰:此八風之候也。黃帝曰:候之奈何?少師曰:候此者,常以冬至之日,太乙立於葉蟄之宮,其至也,天必應之以風雨者矣。風雨從南方來者,為虛風,賊傷人者也。其以夜半至也,萬民皆臥,而弗犯也,故其歲民少病。其以晝至者,萬民懈惰,而皆中於虛風,故萬民多病。虛邪入客於骨而不發於外,至其立春,陽氣大發,腠理開,因立春之日風從西方來,萬民又皆中於虛風,此兩邪相傳,經氣結代者矣。故諸逢其風而遇其雨者,命曰遇歲露焉。因歲之和,而少賊風者,民少病而少死,歲多賊風邪氣,寒溫不和,則民多病而死矣。黃帝曰:虛邪之風,其所傷貴賤何如?候之奈何?少師曰:正月朔日,太乙居天留之宮,其日西北風,不雨,人多死矣。正月朔日,平旦北風,春,民多死。正月朔日,平旦北風行,民病多者,十有三也。正月朔日,日中北風,夏,民多死。正月朔日,夕時北風,秋,民多死。終日北風,大病,死者十有六。正月朔日,風從南方來,命曰旱鄉,從西方來,命曰白骨將,國有殃,人多死亡。正月朔日,風從東方來,髮屋,揚沙石,國有大災也。正月朔日,風從東南方行,春有死亡。正月朔日.天溫和不風,糴賤,民不病,天寒而風,糴貴,民多病。此所謂候歲之風,傷人者也。二月醜不風,民多心腹病。三月戌不溫,民多寒熱。四月巳不暑,民多癉病。十月申不寒,民多暴死。諸所謂風者,皆髮屋,折樹木,揚沙石,起毫毛,發腠理者也。郄、隙同。、殘同。
乘年之衰,如五運陰年,歲氣不及,又遇六氣之邪克之是也。逢月之空,即月郭空也。失時之和,春不溫,夏不熱,秋不涼,冬不寒也。經氣結代,即脈結代,兩邪相合,外束皮毛,經脈壅遏,故病結代(結代者,動而中止也)。旱鄉,南方火位,火旺則旱也。白骨將,西方金位,金主殺,如好殺之將,白骨成丘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人有八虛,各何以候?岐伯答曰:以候五臟。黃帝曰:候之奈何?岐伯曰:肺心有邪,其氣留於兩肘,肝有邪,其氣留於兩腋,脾有邪,其氣留於兩髀,腎有邪,其氣留於兩膕。凡此八虛者,皆機關之室,真氣之所過,血絡之所遊,邪氣惡血,固不得住留,住留則傷筋絡骨節,機關不得屈伸,故病攣也。
八虛皆身之大關節,邪氣伏留之所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邪客」)
黃帝曰:夫子言賊風邪氣之傷人也,令人病焉,今有其不離屏蔽,不出室穴之中,卒然病者,非不離賊風邪氣,其故何也?岐伯曰:此皆嘗有所傷於濕氣,藏於血脈之中,分肉之間,久留而不去,若有所墮墜,惡血在內而不去,卒然喜怒不節,飲食不適,寒溫不時,腠理閉而不通,其開而遇風寒,血氣凝結,與故邪相襲,則為寒痹,其有熱則汗出,汗出則受風,雖不遇賊風邪氣,必有因加而發焉。黃帝曰:今夫子所言者,皆病人之所自知也,其毋所遇邪氣,又毋怵惕之所志,卒然而病者,其故何也?唯有因鬼神之事乎?岐伯曰:此亦有故邪留而未發,因而志有所惡,及有所慕,血氣內亂,兩氣相摶,其所從來者微,視之不見,聽而不聞,故似鬼神。黃帝曰:其祝而已者,其故何也?岐伯曰:先巫者,因知百病之勝,先知其病之所從生者,可祝而已也。
舊有濕氣,或有惡血,阻其經脈,梗而不流,偶因喜怒飲食乖常失度,傷其臟腑,邇時適逢寒溫不時,感其皮毛,寒則腠理閉而不通,溫則孔竅開而遇風寒,風寒閉束,血氣凝結,與故邪相襲(濕氣、惡血),則為寒痹。其開而遇風寒,以其有熱則汗出,汗出則受風也。此雖不遇賊風邪氣,亦必有所因加而發焉,所以病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經言夏日傷暑,秋病瘧,瘧之發以時,其故何也?岐伯對曰:邪客於風府,病循膂而下,衛氣一日一夜大會於風府,其明日日下一節,故其日作晏。此其先客於脊背也,故每至於風府則腠理開,腠理開則邪氣入,邪氣入則病作,此所以日作益晏也。衛氣之行於風府,日下一節,二十一日下至尾骶,二十二日入脊內,注於伏沖之脈,其行九日,出於缺盆之中,其氣上行,故其作稍益早。其內薄於五臟,橫連募原,其道遠,其氣深,其行遲,不能日作,故次日乃蓄積而作焉。黃帝曰:衛氣每至於風府,腠理乃發,發則邪入焉,其衛氣日下一節,則不當風府,奈何?岐伯曰:風府無常,衛氣之所應,必開其腠理,氣之所舍,則其府也。黃帝曰:善。夫風之與瘧也,相與同類,而風常在,而瘧特以時休,何也?岐伯曰:風氣留其處,瘧氣隨經絡,沉以內薄,故衛氣應乃作也。黃帝曰:善。
此與《素問·瘧論》同。(此段舊誤在「歲露論」)
黃帝問於伯高曰:夫邪氣之客人也,或令人目不瞑,不臥出者,何氣使然?伯高曰:五穀入於胃也,其糟粕津液宗氣,分為三隧。故宗氣積於胸中,出於喉嚨,以貫心肺,而行呼吸焉。營氣者,泌其津液,注之於脈,以化為血,以營四末,內注五臟六腑,以應刻數焉。衛氣者,出其悍氣之剽疾,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,而不休者也,晝日行於陽,夜行於陰,常從足少陰之分間行於五臟六腑。今厥氣客於五臟六腑,則衛氣獨衛其外,行於陽,不得入於陰,行於陽則陽氣盛,陽氣盛則陽蹺滿,不得入於陰則陰虛,故目不瞑。
衛氣晝行於陽,夜行於陰(詳見「衛氣行篇」)。其行於陰也,常從足少陰之分間(經脈分部之間)。行於五臟六腑,衛氣入陰,陽藏不泄,故靜而能寐。今厥氣客於五臟六腑(下焦陰氣,厥逆上行),陰凝寒旺,陽根虛敗,則衛氣獨衛其外,但行於陽,不得入於陰,行於陽則陽氣盛,陽氣盛則陽蹺之脈滿,不得入於陰則陰中之陽虛,陽氣失藏,故目不瞑也。
黃帝曰:善。治之奈何?伯高曰:補其不足,瀉其有餘,調其虛實,以通其道,而去其邪,飲以半夏湯一劑,陰陽已通,其臥立致。黃帝曰:善。此所謂決瀆壅塞,經絡大通,陰陽和得者也,願聞其方。伯高曰:其湯方以流水千里以外者八升,揚之萬遍,取其清五升煮之,炊以葦薪,火沸,置秫米一升,製半夏五合,徐炊,令竭為一升半,去其滓,飲汁一小杯,日三稍益,以知為度。其病新發者,覆杯則臥,汗出則已矣。久者,三飲而已也。
治法,先以針補其不足,瀉其有餘,調其陰陽虛實,以通其道路,而去其里邪,乃飲以半夏湯一劑,陰陽巳通,其臥立致。蓋不臥之原,因於里陰內凝,胃氣不降,衛泄而陽不蟄也,流水秫米利水泄濕,半夏降胃逆以蟄陽氣,胃土降蟄,陽氣下根,則臥寐立致矣。決瀆壅塞,決通其壅塞也。秫米,高粱米,赤色大粒(大如綠豆),秸高丈餘,北方皆有之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夫百病之始生也,皆生於風雨寒暑,清濕喜怒,喜怒不節則傷臟,風雨則傷上,清濕則傷下,三部之氣,所傷異類,願聞其會。岐伯曰:三部之氣各不同,或起於陰,或起於陽,請言其方。喜怒不節則傷臟,臟傷則病起於陰也,清濕襲虛則病起於下,風雨襲虛則病起於上,是謂三部。至於其淫泆,不可勝數。黃帝曰:余固不能數,故問先師,願卒聞其道。岐伯曰:風雨寒熱不得虛,邪不能獨傷人,卒然逢疾風暴雨而不病者蓋無虛,故邪不能獨傷人,此必因虛邪之風與其身形兩虛相得,乃客其形。兩實相逢,眾人肉堅,不中於虛邪也。因於天時與其身形,參以虛實,大病乃成。氣有定舍,因處為名,上下中外,分為三員。
三員,即三部也。
是故虛邪之中人也,始於皮膚,皮膚緩則腠理開,開則邪從毛髮入,入則抵深,深則毛髮立,毛髮立則淅然,故皮膚痛。留而不去,則傳舍於絡脈,在絡之時,痛於肌肉,其痛之時息,大經乃代。留而不去,傳舍於經,在經之時,灑淅喜驚。留而不去,傳舍於腧,在腧之時,六經不通,四肢則肢節痛,腰脊乃強。留而不去,傳舍於伏沖之脈,在伏沖之時,體重身痛。留而不去,傳舍於腸胃,在腸胃之時,賁響腹脹,多寒則腸鳴飧泄食不化,多熱則溏出麋。留而不去,傳舍於腸胃之外,募原之間,留著於脈,稽留而不去,息而成積。或著孫脈,或著絡脈,或著經脈,或著腧脈,或著於伏沖之脈,或著於膂筋,或著於腸胃之募原,上連於緩筋,邪氣淫泆,不可勝論。
痛之時息,大經乃代,痛止則內傳大經,代絡脈而受病也。腧,十二經之腧穴,地在四肢關節之間,邪客腧穴,格阻經脈,故六經不通,肢節痛而腰脊強。伏沖之脈,即衝脈之在脊者,督之伏行者,曰伏沖,亦曰伏膂,前行即為衝脈,實一脈也。溏出麋,便溏而膠黏也。募,腸胃之募穴,原,肓之原也(《素問·病能論》:盲之原,在臍下。盲,足少陰之肓俞是也)。腸胃之外,募原之間,其地空虛,邪氣稽留,故止而成積。
黃帝曰:願盡聞其所由然。岐伯曰:其著孫絡之脈而成積者,其積往來上下臂手,孫絡之居也,浮而緩,不能句積而止之,故往來移行腸胃之間,水湊滲注灌,濯濯有音,有寒則滿雷引,故時切痛。其著於陽明之經,則挾臍而居,飽食則益大,飢則益小。其著於緩筋也,似陽明之積,飽食則痛,飢則安。其著於腸胃之募原也,病而外連於緩筋,飽食則安,飢則痛。其著於伏沖之脈者,揣之應手而動,發手則熱氣下於兩股,如湯沃之狀。其著於膂筋,在腸後者,飢則積見,飽則積不見。按之不得。其著於腧之脈者,閉塞不通,津液不下,孔竅乾壅。此邪氣之從外入內,從上下也。句,音鉤。
此言感外邪而成內積者。其著於孫絡之脈而成積者,其積往來上下於臂手,是孫絡之所居也。絡脈浮緩,不能句積而留止之,故往來移行於腸胃之間,周身之水,湊滲注灌,濯濯有音。若再有寒氣凝郁,則腹滿雷引,故時切痛。其著於陽明之經而成積者,則挾臍而居(陽明經挾臍下行),飽食則益大,飢則益小。其著於緩筋而成積者(緩筋,大筋之支者),亦似陽明之積,飽食則痛,飢則安。其著於腸胃之募原而成積者,病連於緩筋,飽食則安,飢則痛(飽食胃氣壯,故安,飢則胃虛,故痛也)。其著於伏沖之脈而成積者,衝脈之下行者,注少陰之大絡,出於氣衝,循陰股內廉,而入膕中,揣之則氣衝應手而動(氣衝,足陽明經,亦名曰氣街,毛際兩旁之動脈也),發手則熱氣下於兩股,如熱湯澆沃之狀。其著於膂筋,在腸後脊前者,飢則積見,飽則積不見,按之不得。其著於腧脈者,經脈閉塞不通,津液格而不下,孔竅於澀壅阻。此皆邪氣之從外入內,從上而下也(此上下二部之病起於陽者)。
黃帝曰:積之始生,至其已成奈,何?岐伯曰:積之始生,得寒乃生,厥乃成積也。黃帝曰:其成積奈何?岐伯曰:厥氣生足悗,悗生脛寒,脛寒則血脈凝澀,血脈凝澀則寒氣上入於腸胃,入於腸胃則脹,脹則腸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,日以成積。卒然多食飲則腸滿,起居不節,用力過度,則絡脈傷,陽絡傷則血外溢,血外溢則衄血,陰絡傷則血內溢,血內溢則後血,腸胃之絡傷則血溢於腸外,腸外有寒汁沫與血相摶,則併合凝聚不得散,而成積矣。卒然外中於寒,若內傷於憂怒,則氣上逆,氣上逆則六腧不通,溫氣不行,凝血蘊裹而不散,津液澀滲,著而不去,而積皆成矣。
厥,逆也,厥乃成積,即下文氣上逆則六腧不通,溫氣不行,凝血蘊裹,津液澀滲,而積成也。氣厥則生足悗,悗生脛寒,脛寒則血脈凝澀,血脈凝澀則寒氣上入於腸胃而生脹,脹則腸外之汁沫迫聚不散,日以成積,此時但是汁沫凝結而已。再當飲食過度,腸胃充滿之時,而起居不節,用力過度,傷其絡脈,陽絡傷則血外溢於鼻孔,陰絡傷則血內溢於大便,腸胃之絡傷則血溢於腸外,其衄泄所不盡者,與腸外之寒汁沫兩相摶結,則併合凝聚,而積成矣。再當外中風寒,或因內傷憂怒,經臟壅迫,則氣必上逆,氣逆則六腧不通(六經腧穴,不能旁通),溫氣不行(血中溫氣,不得運行),凝血蘊裹而不散,腸外津液澀滲於此,著而不去,而積皆成矣,此以汁沫而得凝血,凝血而得津液,皆積聚所由成也。
黃帝曰:其生於陰者奈何?岐伯曰:憂思傷心,重寒傷肺,忿怒傷肝,醉以入房,汗出當風傷脾,用力過度,若入房汗出浴則傷腎,此內外三部之所生病者也。黃帝曰:善。治之奈何?岐伯曰:察其所痛,以知其應,有餘不足,當補則補,當瀉則瀉,毋逆天時,是謂至治。
內外三部,見上文。察其所痛,以知其應,察其何部之所苦,以知其何部之應也。毋逆天時,順時令之陰陽也。
春氣在毛,夏氣在皮膚,秋氣在分肉,冬氣在筋骨。刺此病者,各以其時為齊,刺肥人者,以秋冬為之齊,刺瘦人者,以春夏為之齊。此段舊誤在「終始」。
齊,准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邪氣之中人也奈何?岐伯答曰:邪氣之中人高也。黃帝曰:高下有度乎?岐伯曰:身半以上者,邪中之也,身半以下者,濕中之也。故曰邪之中人也無常,中於陰則溜於腑,中於陽則溜於經。
身半以上,風邪中之,故曰邪中人高。
黃帝曰:陰之與陽也,異名同類,上下相會,經絡之相貫,如環無端,邪之中人,或中於陽,或中於陰,上下左右,無有恆常,其故何也?岐伯曰:諸陽之會,皆在於面。其中人也,方乘虛時,及新用力,若飲食汗出,腠理開,而中於邪。中於面則下陽明,中於項則下太陽,中於頰則下少陽,其中於膺背兩脅,亦下其經。
手之三陽,自手走頭,足之三陽,自頭走足,故諸陽之會,皆在於面,面者,頭也。陽明行身之前,故中於面則下陽明,太陽行身之後,故中於項則下太陽,少陽行身之側故中於頰,則下少陽,此邪中於頸項以上者。陽明行於膺前,太陽行於背後,少陽行於兩脅,亦各下其本經,此邪中於頸項以下者也。
黃帝曰:其中於陰奈何?岐伯曰:中於陰者,常從臂胻始。夫臂與胻,其陰皮薄,其肉淖澤,故俱受於風,獨傷其陰。黃帝曰:此固傷其臟乎?岐伯答曰:身之中於風也,不必動臟。故邪入於陰經,則臟氣實,邪氣入而不能容,還之於腑。故中陽則溜於經,中陰則溜於腑。
胻,足脛也,手三陰行於臂里,足三陰行於胻里,故中於陰經者,常從臂胻始。其裡面皮薄,其肌肉淖澤,孔竅常開,邪氣易入,故俱受於風,獨傷其陰經。
黃帝曰:邪之中人臟奈何?岐伯曰:愁憂恐懼則傷心。形寒寒飲則傷肺,以其兩寒相感,中外皆傷,故氣逆而上行。有所墮墜,惡血留內,若有所大怒,氣上而不下,積於脅下,則傷肝。有所擊僕,若醉入房,汗出當風,則傷脾。有所用力舉重,若入房過度,汗出浴水,則傷腎。黃帝曰:五臟之中風奈何?岐伯曰:陰陽俱感,邪乃得往。
邪之中人臟者,五情之邪,傷其五臟也。五臟之中風者,內傷而加外傷,陰陽俱感,邪乃得往也。
黃帝曰:善哉!邪之中人,其病形何如?岐伯曰:虛邪之中人也,灑淅動形。正邪之中人也微,先見於色,不知於身,若有若無,若亡若存,有形無形,莫知其情。
灑淅動形,皮毛振悚之義。
黃帝曰:善哉!余聞之,見其色,知其病,命曰明,按其脈,知其病,命曰神,問其病,知其處,命曰工。余願聞見而知之,按而得之,問而極之,為之奈何?岐伯答曰:夫色脈與尺之相應也,如桴鼓影響之相應也,不得相失也,此亦本末根葉之候也,故根死則葉枯矣。色脈形肉不得相失也,故知一則為工,知二則為神,知三則神且明矣。黃帝曰:願卒聞之。岐伯答曰:色青者,其脈弦也,赤者,其脈鉤也,黃者,其脈代也,白者,其脈毛,黑者,其脈石。見其色而不得其脈,反得其相勝之脈則死,得其相生之脈則病已矣。
尺為根,色脈為葉。肝木色青,其脈弦,心火色赤,其脈鉤,脾土色黃,其脈代,肺金色白,其脈毛,腎水色黑,其脈石。
黃帝曰:五臟之所生,變化之病形何如?岐伯答曰:先定其五色五脈之應,其病乃可別也。黃帝曰:色脈已定,別之奈何?岐伯曰:調其脈之緩急小大滑澀,而病變定矣。黃帝曰:調之奈何?岐伯答曰:脈急者,尺之皮膚亦急,脈緩者,尺之皮膚亦緩,脈小者,尺之皮膚亦減而少氣,脈大者,尺之皮膚亦賁而起,脈滑者,尺之皮膚亦滑,脈澀者,尺之皮膚亦澀。凡此六變者,有微有甚。故善調尺者,不待於寸,善調脈者,不待於色。能參合而行之者,可以為上工。上工十全九,行二者,為中工,中工十全七,行一者,為下工,下工十全六。
參合而行之,三者相合而行之也。(賁,與憤同)
黃帝曰:請問脈之緩急小大滑澀之病形何如?岐伯曰:臣請言五臟之病變也。心脈急甚者為瘛瘲,微急為心痛。引背,食不下,緩甚為狂笑,微緩為伏梁,在心下,上下行,時唾血,大甚為喉吤,微大為心痹,引背,善淚出,小甚為善噦,微小為消癉,滑甚為善渴,微滑為心疝,引臍,小腹鳴,澀甚為喑,微澀為血溢,維厥,耳鳴,癲疾。
《難經》:心脈急甚者,肝邪干心也,微急者,膽邪干小腸也,心脈大甚者,心邪自干心也,微大者,小腸邪自干小腸也,心脈緩甚者,脾邪干心也,微緩者,胃邪干小腸也,心脈澀甚者,肺邪干心也,微澀者,大腸邪干小腸也,心脈沉甚者,腎邪於心也,微沉者,膀胱邪干小腸也,此即其義。小,腎脈也。滑,肝脈也。瘛,筋急也。瘲,筋緩也。喉吤,喉中氣塞也。喑,瘂也。維厥,四維厥逆也。即四肢。
肺脈急甚為癲疾,微急為肺寒熱,怠惰,咳唾血,引腰背胸,若鼻息肉不通,緩甚為多汗,微緩為痿、痿、偏風,頭以下汗出不可止,大甚為脛腫,微大為肺痹,引胸背,起惡日光,小甚為泄,微小為消癉,滑甚為息賁上氣,微滑為上下出血,澀甚為嘔血,微澀為鼠瘻,在頸支腋之間,下不勝其上,其應善痠。
鼠瘻,在頸支腋之間,在頸上,而連腋下也。鼠瘻,膽木上逆之病,膽木逆則肝木必陷,下陷不勝其上逆,故其應善痠,痠者,木鬱之所生也。
肝脈急甚者為惡言,微急為肥氣,在脅下,若覆杯,緩甚為善嘔,微緩為水瘕痹,大甚為內癰,善嘔衄,微大為肝痹,陰縮,咳引小腹,小甚為多飲,微小為消癉,滑甚為疝,微滑為遺溺,澀甚為溢飲,微澀為瘛攣筋痹。
《難經》:肝之積,曰肥氣,在左脅下,如覆杯。
脾脈急甚為瘛瘲,微急為膈中,食飲入而還出,後沃沫,緩甚為痿厥,微緩為風痿,四肢不用,心慧然若無病,大甚為擊僕,微大為疝氣,腹裹大膿血,在腸胃之外,小甚為寒熱,微小為消癉,滑甚為癃,微滑為蟲毒蛕蠍,腹熱,澀甚為腸,微澀為內,多下膿血。
膈中,即噎膈也。後沃沫,飲食吐後,多吐涎沫也。擊僕,中風昏迷,若被擊而顛仆也。蟲毒蛕蠍,蛔蟯之屬也。腸,腸聚也。內,內積也。
腎脈急甚為骨癲疾,微甚為沉厥,奔豚,足不收,不得前後,緩甚為折脊,微緩為洞,洞者,食不化,下嗌還出,大甚為陰痿,微大為石水,起臍,以下至小腹,腄腄然,上至胃脘,死不治,小甚為洞泄,微小為消癉,滑甚為癃,微滑為骨痿,坐不能起,起則目無所見,澀甚為大癰,微澀為不月,沉痔。
骨癲疾者,腎主骨,水旺而木陷,故脈急而病癲也。沉厥,腎水寒陷而四肢厥冷也。奔豚,風木奔沖,若驚豚也。腎脈貫脊,緩甚為折脊,土剋水也。腄腄,積水下垂貌。洞泄,泄之甚者,嘔泄之極,皆謂之洞(空也)。沉痔,木陷而肛腫也。
黃帝曰:病之六變者,刺之奈何?岐伯答曰:諸急者多寒,緩者多熱,大者多氣少血,小者氣血皆少,滑者陽氣盛,微有熱,澀者多血少氣,微有寒。是故刺急者,深內而久留之,刺緩者,淺內而疾髮針,以去其熱,刺大者,微瀉其氣,無出其血,刺滑者,疾髮針而淺內之,以瀉其陽氣,而去其熱,刺澀者,必中其脈,隨其逆順而久留之,必先按而循之,已髮針,疾按其痏,無令其血出,以和其脈,諸小者,陰陽形氣俱不足,勿取以針,而調以甘藥也。
澀為少血,曰刺澀者,無令其血出,血少可知,此曰多血,字誤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首面與身形也,屬骨連筋,同血合氣耳,天寒則裂地冰,其卒寒或手足懈惰,然而其面不衣何也?岐伯答曰:十二經脈,三百六十五絡,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,其精氣上走於目而為睛,其彆氣上走於耳而為聽,其宗氣上出於鼻而為息,其濁氣出於胃走唇舌而為味,其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面,而皮又厚,其肉堅,故天氣甚寒不能勝之也。
空竅,七竅也。
先病而後逆者,治其本。先逆而後病者,治其本。先寒而後生病者,治其本。先病而後生寒者,治其本。先病而後泄者,治其本。先泄而後生他病者,治其本,必且調之,乃治其他病。先熱而後生病者,治其本。先病而後生中滿者,治其標。先中滿而後煩心者,治其本。大小便利,治其本。大小便不利,治其標。先大小便不利而後生他病者,治其本。人有客氣,有同氣,病發而有餘,本而標之,先治其本,後治其標,病發而不足,標而本之,先治其標,後治其本。謹察間甚,以意調之,間者並行,甚者獨行。
此與《素問·標本病傳論》同。
黃帝曰:余受《九針》於夫子,而私覽於諸方,或有導引行氣、喬摩、灸、熨、刺、焫、飲藥,之一者,可獨守耶?將盡行之乎?岐伯曰:諸方者,眾人之方也,非一人之所盡行也。黃帝曰:此乃所謂守一勿失,萬物畢者也。今余已聞陰陽之要,虛實之理,傾移之過,可治之屬,願聞病之變化,淫傳絕敗,而不可治者,可得聞乎?喬、蹺同。焫,音銳。
眾人之方,非一人之所盡行,言眾人各有所長,非一人之所能盡用也。守一勿失,則殊途同歸,故萬物畢。
岐伯曰:要乎哉問!道,昭乎其如日醒,窘乎其如夜瞑,能被而服之,神與俱成,畢將服之,神自得之,生神之理,可著於竹帛,不可傳於子孫。黃帝曰:何謂日醒?岐伯曰:明於陰陽,如惑之解,如醉之醒。黃帝曰:何謂夜瞑?岐伯曰:喑乎其無聲,漠乎其無形,折毛髮理,正氣橫傾,淫邪泮衍,血脈傳溜,大氣入臟,腹痛下淫,可以致死,不可以致生。
道之光明,昭乎其如日醒,道之幽微,窘乎其如夜瞑。畢,終也,服,習也,服習之久,故神自得之。生神之理,可著於竹帛,不可傳於子孫,言淫傳絕敗之義,至顯而至晦也。日醒者,哲人明於陰陽,如惑之解,如醉之醒也。夜瞑者,不知陰陽,失於保護,邪之中人,喑而無聲,漠而無形,折毫毛而發腠理,正氣橫傾(傾,敗也)。淫邪泮渙遊衍,血脈傳溜不停,大氣入臟,腹痛下淫(淫泆),可以致死,不可致生也。
黃帝曰:大氣入臟奈何?岐伯曰:病先發於心,一日而之肺,三日而之肝,五日而之脾,三日不已死,冬夜半,夏日中。
冬夜半,水旺火敗也。夏日中,火勝無制也。
病先發於肺,三日而之肝,一日而之脾,五日而之胃,十日不已死,冬日入,夏日出。
冬日入,金旺水生也。夏日出,木旺生火也。
病先發於肝,三日而之脾,五日而至胃,三日而至腎,三日不已死,冬日入,夏早食。
冬日入,金旺木刑也。夏早食,火旺木虛也。
病先發於脾,一日而之胃,二日而之腎,三日而之膂膀胱,十日不已死,冬人定,夏晏食。
夾脊之肉曰膂,膀胱之經所行也。冬人定,水旺侮土也。夏晏食,金旺土虛也。
病先發於胃,五日而之腎,三日而之膂膀胱,五日而上之心,二日不已死,冬夜半,夏日昳。昳,音迭。
冬夜半,水旺侮土也。夏日昳,土旺濕生也(日昃曰昳)。
病先發於腎,三日而之膂膀胱,三日而上之心,三日而之小腸,三日不已死,冬大晨,夏晏晡。
冬大晨,火生水死也。夏晏晡,土旺水刑也(申時曰晡)。
病先發於膀胱,五日而之腎,一日而之小腸,一日而之心,二日不已死,冬雞鳴,夏下晡。
冬雞鳴,水旺無制也。夏下晡,土旺水刑也(下晡,申後)。
諸病以次相傳,如是者,皆有死期,不可刺也。間一臟及二三四臟者,乃可刺也。
此與《素問·標本病傳論》大略相同。
手太陰氣絕則皮毛焦,太陰者,行氣溫於皮毛者也,故氣不榮則皮毛焦,皮毛焦則津液去皮節,津液去皮節者則爪枯毛折,毛折者則毛先死,丙篤丁死,火勝金也。
肺主皮毛,肺氣絕則毛先死。皮節,《難經》作皮節傷,肺藏氣,氣化津,津枯皮槁,故焦卷如竹節也。
足厥陰氣絕則筋絕,厥陰者,肝脈也,肝者,筋之合也,筋者,聚於陰器而脈絡於舌本,故脈弗榮則筋急,筋急則引舌與卵,故唇青舌卷卵縮則筋先死,庚篤辛死,金勝木也。
肝主筋,肝氣絕則筋先死。
足太陰氣絕則脈不榮其唇舌,唇舌者,肌肉之本也,脈不榮則肌肉軟,肌肉軟則舌萎人中滿,人中滿則唇反,唇反者肉先死,甲篤乙死,木勝土也。
脾主肉,脾氣絕則肉先死。
足少陰氣絕則骨枯,少陰者,冬脈也,伏行而濡骨髓者也,故骨不濡則肉不能著也,骨肉不相親則肉軟卻,肉軟卻故齒長而垢發無澤,發無澤者骨先死,戊篤己死,土勝水也。
腎主骨,腎氣絕則骨先死。
手少陰氣絕則脈不通,脈不通則血不流,血不流則髦色不澤,故其面黑如漆柴者血先死,壬篤癸死,水勝火也。
心主脈,心氣絕則血先死。
五陰氣俱絕則目系轉,轉則目運,目運者為志先死,志死者則遠一日半死矣。
五陰,五臟也。
六陽氣俱絕則陰與陽相離,離則腠理發泄,絕汗乃出,故旦占夕死,夕占旦死。以上七段,舊誤在「經脈」。
六陽,六腑也。絕汗,《難經》:大如貫珠,轉出不流是也。
黃帝曰,願聞淫邪伴衍奈何?岐伯曰:正邪從外襲內,而未有定舍,反淫於臟,不得定處,與營衛俱行,而魂魄飛揚,使人臥不得安而善夢。氣淫於腑,則有餘於外,不足於內,氣淫於臟,則有餘於內,不足於外。黃帝曰:有餘不足,有形乎?岐伯曰:陰氣盛則夢涉大水而恐懼,陽氣盛則夢大火而燔焫,陰陽俱盛則夢相殺。上盛則夢飛,下盛則夢墮。甚飢則夢取,甚飽則夢予。肝氣盛則夢怒,肺氣盛則夢恐懼哭泣飛揚,心氣盛則夢善笑恐畏,脾氣盛則夢歌樂,身體重不舉,腎氣盛則夢腰脊兩解不屬。凡此十二盛者,至而瀉之,立已。厥氣客於心則夢見丘山煙火,客於肺則夢飛揚,見金鐵之奇物,客於肝則夢山林樹木,客於脾則夢丘陵大澤,壞屋風雨,客於腎則夢臨淵,沒居水中,客於膀胱則夢遊行,客於胃則夢飲食,客於大腸則夢田野,客於小腸則夢聚邑沖衢,客於膽則夢鬥訟自刳,客於陰器則夢接內,客於項則夢斬首,客於脛則夢行走而不能前及居深地窌苑中,客於股肱則夢禮節拜起,客於胞則夢溲便。凡此十五不足者,至而補之,立已也。
本氣盛,則自能為夢,本氣虛,則厥氣客之,而後為夢,總由外邪之內襲也。
黃帝曰:夫百病之所始生也,必起於燥濕寒暑風雨陰陽喜怒飲食居處,氣合而有形,得臟而有名,余知其然也。夫百病者,多以旦慧晝安,夕加夜甚何也?岐伯曰:四時之氣使然。黃帝曰:願聞四時之氣。岐伯曰:春生、夏長、秋收、冬藏,是氣之常也,人亦應之,以一日分為四時,朝則為春,日中為夏,日入為秋,夜半為冬。朝則人氣始生,病氣衰,故旦慧,日中人氣長,長則勝邪,故安,夕則人氣始衰,邪氣始生,故加,夜半人氣入臟,邪氣獨加於身,故甚也。黃帝曰:其時有反者何也?岐伯曰:是不應四時之氣,臟獨主其病者。是必以臟氣之所不勝時者甚,以其所勝時者起也。黃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順天之時,而病可與期。順者為工,逆者為粗。黃帝曰:善。
人氣,陽氣也(即衛氣也)。
厥挾脊而痛者至頂,頭沉沉然,目然,腰脊強,取足太陽膕中血絡。厥胸滿面腫,唇漯漯然,暴言難,甚則不能言,取足陽明。厥氣走喉而不能言,手足清,大便不利,取足少陰。厥而腹響響然,多寒氣,腹中禾呈糸禾呈糸,便溲難,取足太陰。,音荒。禾呈糸,音斛。
足太陽膕中血絡,委中穴也。唇漯漯然,縱緩不收也。腹響響然,多寒氣。腹中禾呈糸禾呈糸,中寒土濕,水穀不消,滯氣鬱勃也。
嗌乾,口中熱如膠,取足少陰。喉痹,不能言,取足陽明,能言,取手陽明。齒痛,不惡清飲,取足陽明,惡清飲,取手陽明。聾而不痛,取足少陽,聾而痛者,取手少陽。衄而不止,衃血流,取足太陽,衃血,取手太陽,不已,刺宛骨下,不已,刺膕中出血。
清飲,冷飲也。衃血,血塊也。宛骨,耳後高骨也。
瘧不渴,間日而作,取足陽明,渴而日作,取手陽明。中熱而喘,取足少陰膕中血絡。氣逆上,刺膺中陷者與胸下動脈。噦,以草刺鼻,嚏,嚏而已,無息而疾迎引之,立已,大驚之,亦可已。喜怒而不欲食,言益少,刺足太陰,怒而多言,刺足少陽。
足少陰膕中血絡,陰谷穴也。胸下動脈,手太陰之中府也。無息而疾迎引之,閉口無息,而疾迎引之於鼻竅,使之嚏出也。
顑痛,刺手陽明與顑之盛脈出血。顑痛,刺足陽明曲周動脈,見血立已,不已,按人迎於經,立已。項痛,不可以俯仰,刺足太陽,不可以顧,刺手太陽。
足陽明曲周動脈,即頰車也(以其周繞曲頰而名)。人迎,足陽明動脈。
心痛,引腰脊,欲嘔,取足少陰。心痛,引背,不得息,刺足少陰,不已,取手少陽。心痛,當九節刺之,已刺按之,立已,不已,上下求之,得之立已。心痛,但短氣不足以息,刺手太陰。心痛,腹脹嗇嗇然,大便不利,取足太陰。心痛,引小腹滿,上下無常處,便溲難,刺足厥陰。
足少陰脈貫腰脊,心痛引腰脊背者,水剋火也,刺足少陰以瀉水,取手少陽以益火。當九節刺之,督脈之懸樞也。上下求之,上求之脊中,下求之命門也。心痛,腹脹嗇嗇然,大便不利,脾土濕陷也。心痛,引小腹滿,上下無常處,便溲難,肝脈遏陷也。
腹滿,食不化,腹響響然,不能大便,取足太陰。腹滿,大便不利,腹大,亦上走胸嗌,喘息喝喝然,取足少陰。小腹滿大,上走胃,至心,淅淅身時寒熱,小便不利,取足厥陰。
腹滿,食不化,腹響響然(響響,氣不調也),不能大便,土濕脾郁也。腹滿,大便不利,上走胸嗌,喘息喝喝者,水泛土濕,邪沖肺部也。小腹滿大,上走胃,至心,淅淅身時寒熱,小便不利,肝氣鬱陷,膽氣鬱升,乙木不能疏泄水道也。
腹痛,刺臍左右動脈,已刺按之,立已,不已,刺氣街,已刺按之,立已。腰痛,痛上寒,取足太陽陽明,痛上熱,取足厥陰,不可以俯仰,取足少陽。
臍左右動脈,足少陰之盲俞、足陽明之天樞也。氣街,足陽明穴,毛際兩旁動脈也。腰痛,痛上寒至末,與《素問·刺腰痛》同義,詳彼篇。
膝中痛,取犢鼻,以員利針,發而間之。針大如犛,刺膝無疑。痿厥,為四末束,悗乃疾解之,日二,不仁者,十日而知,無休,病已止。
犢鼻,足陽明穴。發而間之,髮針而少停也。痿厥,為四末束,束其四末,令其經氣蓄積而盛大也。悗乃疾解之,氣鬱生悗,疾解其縛,則積氣衝決,隧路皆通。一日二次,不仁者,十日而知,為之無休,病已而止也。
溫瘧,汗不出,為五十九痏。風,膚脹,為五十七痏,取皮膚之血者,盡取之。徒悗,先取環谷下三寸,以鈹針針之,已刺而筒之,而內之,入而復之,以盡其,必堅,來緩則煩,來急則安靜,間日一刺之,盡乃止,飲閉藥,方刺之時徒飲之,方飲無食,方食無飲,百三十五日。癘風者,素刺其腫上,已刺,以銳針針其處,按出其惡血,腫盡乃止,常食方食,無食他食。著痹不去,久寒不已,卒取其三里。骨為幹,轉筋於陽治其陽,轉筋於陰治其陰,皆焠刺之。,音水。
溫瘧,汗不出,為五十九痏,風,膚脹,為五十七痏,即《素問·水熱穴論》熱腧五十九穴,水腧五十七穴也。,水病也。環谷,意即足少陽之環跳也。已刺而筒之,而內之,入而復之,以盡其,刺後以細筒內入,頻復吸取,以盡其水也。飲閉藥,收斂封閉之藥,恐瀉其氣也。三里,足陽明穴。轉筋於陽,骽外也,治其陽,陽經也。轉筋於陰,骽里也,治其陰,陰經也。淬刺,燒針也。
飧泄,補三陰之上,補陰陵泉,皆久留之,熱行乃止。腸中不便,取三里,盛瀉之,虛補之。腹中常鳴,氣上衝胸,喘不能久立,邪在大腸,刺肓之原、巨虛上廉、三里。小腹控睪,引腰脊,上衝心,邪在小腸者,連睪系,屬於脊,貫肝肺,絡心系,氣盛則厥逆,上衝腸胃,熏肝,散於肓,結於臍,故取之肓原以散之,刺太陰以予之,取厥陰以下之,取巨虛下廉以去之,按其所過之經以調之。善嘔,嘔有苦,長太息.心中憺憺,恐人將捕之,邪在膽,逆在胃,膽液泄則口苦,胃氣逆則善嘔,故曰嘔膽,取三里以下胃氣逆,刺少陽血絡以閉膽逆,卻調其虛實,以去其邪。飲食不下,膈塞不通,邪在胃脘,在上脘則抑而下之,在下脘則散而去之。小腹痛腫,不得小便,邪在三焦,約,取之太陽大絡,視其絡脈與厥陰小絡結而血者,腫上及胃脘,取三里。(以上二段,舊誤在「四時氣」)
三陰之上,意即足太陰之三陰交也,陰陵泉亦足太陰穴,皆久留之,陽回則熱行而泄止矣。腸中不便,氣不舒也。大腸與肺為表裡,腹中常鳴,大腸陷而肝氣鬱也。腸陷則肺逆,故氣上衝胸,喘不能久立,其根緣邪在大腸也。「九針十二原」: 肓之原,出於脖胦,即任脈之下氣海也。巨虛上廉,足陽明穴,「本輸」:大腸屬上,謂上廉也。若小腹前控睪丸,後引腰脊,上衝於心,是邪在小腸者。其脈連睪系,屬於脊,貫肝肺,絡心系,其氣盛則厥逆而升,上衝腸胃,熏肝肺,下散於肓而結於臍(小腸病則下陷,其散於肓,結於臍者,小腸之邪。其厥逆而上者,是心肺之邪,以其脈貫肺而絡心也),故取之肓原以散之(與大腸同法),刺太陰以予之(其脈貫肺,故補手太陰),取厥陰以下之(其脈貫肝,故取足厥陰,以下膽逆)。取巨虛下廉以去之(「本輸」:小腸屬下,謂下廉也)。按其所過之經以調之(謂睪、脊、肝、肺、心系諸處也),善嘔而有苦味,長太息,心中憺憺虛怯,恐人將捕之,是邪在膽而逆在胃也。膽木化氣於相火,膽液泄則口苦(炎上作苦)。胃以戊土而主降,胃氣逆則善嘔。嘔者,胃氣上逆,阻膽經下行之路,甲木鬱升,而賊戊土,受盛失職,則生嘔吐,故曰嘔膽,嘔膽者,嘔緣於膽木也。取三里以下胃氣,刺足少陽之血絡以閉膽逆,卻調其虛實,以去其邪也。若飲食不下,膈中閉塞不通,是陽明上逆,邪在胃脘也。其在上脘,則抑而下之,其在下脘,則散而去之(在下脘者,根原寒水濕土)。若小腹痛腫,不得小便,是邪在三焦,約而不開也(「本輸」:三焦者,入絡膀胱,約下焦,實則閉癃)。取之足太陽之大絡,飛揚穴也,與足厥陰之小絡結而血者亦取之,肝主疏泄也,若其腫上及胃脘,則取三里,兼泄陽明也。
氣滿胸中,喘息,取足太陰大指之端去爪甲如薤葉,寒則留之,熱則疾之,氣下乃止。心疝,暴痛,取足太陰厥陰,盡刺去其血絡。喉痹,舌卷,口中乾,煩心,心痛,臂內廉痛,不可及頭,取手小指次指爪甲下去端如韭葉。風痙,身反折,取太陽膕中血絡出血,中有寒,刺三里。癃,取之陰蹺及三毛上血絡出血。男子如蠱,女子如怚,身體腰脊如解,不欲飲食,先取湧泉,出血,視跗上盛者,盡見血也。此段舊誤在「熱病」。
足太陰大指之端,隱白也。手小指次指,手少陽之關衝也。太陽膕中,委中也。陰蹺,足少陰之照海也。三毛上,足厥陰之大敦也。蠱,惑也。怚,疑也。跗上盛者,足陽明之衝陽也。
偏枯,身偏不用而痛,言不變,志不亂,病在分腠之間,巨針取之,益其不足,損其有餘,乃可復也。痱之為病也,身無痛者,四肢不收,智亂不甚,其言微,知可治,甚則不能言,不可治也。此段舊誤在「熱病」。
痱者,四肢痿廢,不止偏枯也。
頸側之動脈,人迎,人迎,足陽明也,在嬰筋之前。嬰筋之後,手陽明也,名曰抉突。次脈,手少陽也,名曰天牖。次脈,足太陽也,名曰天柱。腋下動脈,臂太陰也,名曰天府。陽逆頭痛,胸滿不得息,取之人迎。暴喑氣梗,取扶突與舌本出血。暴聾氣蒙,耳目不明,取天牖。暴攣癇眩,足不任身,取天柱。暴癉內逆,肝肺相搏,血溢鼻口,取天府。此為天牖五部。此段舊誤在「寒熱病」。
嬰筋,頸筋也。
臂陽明有入頄遍齒者,名曰大迎,下齒齲取之,臂惡寒補之,不惡寒瀉之。足陽明有入頄遍齒者,名曰角孫,在鼻與頄前,上齒齲取之,方病之時,其脈盛則瀉之,虛則補之,刺虛者,刺其去也,刺實者,刺其來也,一曰取之出鼻外。足陽明有挾鼻入於面者,名曰懸顱,屬口,對入系目本,視有過者取之,損有餘,益不足,反者益甚。足太陽有通項入於腦者,正屬目本,名曰眼系,在項中兩筋間,入腦乃別,頭目苦痛取之。此段舊誤在「寒熱病」。
頄,顴也,手陽明脈有入頄遍齒者,出於足陽明之大迎,脈入下齒,故下齒齲取之。足陽明脈有入頄遍齒者,出於手少陽之角孫,在鼻與頄前,脈入上齒,故上齒齲取之。一曰取之出鼻外,手陽明之禾髎、迎香也。
足陽明脈有挾鼻入於面者,出於足少陽之懸顱,屬口,對入而系目本,上下口目之間,視其有過者取之。足太陽有通於項而入於腦者,正屬目本,名曰眼系,其脈在項中兩筋之間,入於腦而乃別,頭目苦痛者取之。
陰蹺、陽蹺,陰陽相交,陽入陰,陰出陽,交於目內眥,陽氣盛則目,陰氣盛則瞑目。目中赤痛,從內眥始,取之陰蹺。目眥外決於面者,為銳眥,在內近鼻者,為內眥,上為外眥,下為內眥。
陽蹺起足太陽之申脈,陰蹺起足少陰之照海,皆交於目內眥而合於足太陽之睛明(「脈度」:陰蹺屬目內眥,合於太陽、陽蹺而上行)。陽蹺氣盛,則目而不合,陰蹺氣盛,則瞑目而不開(「大惑論」:陽蹺盛則目不瞑,陰蹺盛則目閉)。目赤痛,從內眥始者,陽蹺盛也,取之陰蹺,瀉陽而補陰也。外決於面者,眼外角也。上,目上網也。下,目下綱也。(舊本陰蹺、陽蹺七句,誤在「寒熱病」。目中赤痛二句,誤在「熱病」。目眥外決四句,誤在「癲狂」)
黃帝曰:脈之應於寸口,如何而脹?岐伯曰:其脈大堅以澀者,脹也。黃帝曰:何以知臟腑之脹也?岐伯曰:陰為臟,陽為腑。黃帝曰:夫氣之令人脹也,在於血脈之中耶?臟腑之內乎?岐伯曰:三者皆在焉,然非脹之舍也。黃帝曰:原聞脹之舍。岐伯曰:夫脹者,皆在於臟腑之外,排臟腑而郭胸脅,脹皮膚,故命曰脹。
陰為臟,脹在內也。陽為腑,脹在外也。郭,充滿也(同廓),排臟腑而郭胸脅,脹皮膚,言氣在臟腑之外,胸脅之間,皮膚之內也。
黃帝曰:臟腑之在胸脅腹裡之內也,若匣匱之藏禁器也,各有次舍,異名而同處,一域之中,其氣各異,願聞其故。岐伯曰:夫胸腹者,臟腑之郭也。膻中者,心主之宮城也。胃者,太倉也。咽喉,小腸者,傳送也。胃之五竅者,閭里門戶也。廉泉、玉英者,津液之道也。故五臟六腑,各有畔界,其病各有形狀。營氣循脈,衛氣逆為脈脹,衛氣並脈循分為膚脹。三里而瀉,近者一下,遠者三下,無問虛實,工在疾瀉。
一域之中,其氣各異,言五臟六腑同處一域,而其病各異也。胃之五竅,咽門、賁門、幽門、闌門、魄門也,是皆水穀出入之道,故曰胃之五竅。閭里門戶,閭里之門戶也。廉泉、玉英(即玉堂),任脈二穴,適當咽喉之外,是津液之道路也。故五臟六腑,各有畔界,其病各有形狀,不相同也。營氣循脈而行,不得逆也,衛行脈外,旁無界限,逆而妄行,阻其脈道,營氣壅遏,則為脈脹,衛氣並脈而行,循其所行之分,而生壅滿,則為膚脹,膚脹者,不及於脈也。胃為五臟六腑之海,針其三里而瀉之,病近者一下(一次)病遠者三下,無論虛實,工在瀉之於旱也。
黃帝曰:願聞脹形。岐伯曰:夫心脹者,煩心短氣,臥不安。肺脹者,虛滿而喘咳。肝脹者,脅下滿而痛引小腹。脾脹者,善噦,四肢煩悗,體重不能勝衣,臥不安。腎脹者,腹滿引背央央然,腰髀痛。六腑脹,胃脹者,腹滿,胃脘痛,鼻聞焦臭,妨於食,大便難。大腸脹者,腸鳴而痛濯濯,冬日重感於寒,則飧泄不化。小腸脹者,少腹脹,引腰而痛。膀胱脹者,小腹滿而氣癃。三焦脹者,氣滿於皮膚中,輕輕然而不堅。膽脹者,脅下痛脹,口中苦,善太息。凡此諸脹者,其道在一,明知逆順,針數不失。瀉虛補實,神去其室,致邪失正,真不可定,粗之所敗,謂之夭命。補虛瀉實,神歸其室,久塞其空,謂之良工。
央央,不快之意。心主五臭,自入為焦臭(《難經》語),鼻聞焦臭,胃土不降,心火上炎也。輕輕,虛浮之意。凡此諸脹,其道在一,總因衛氣之逆也。真不可定,定,住也。
黃帝曰:脹者焉生?何因而有?岐伯曰:衛氣之在身也,常然並脈,循分肉,行有逆順,陰陽相隨,乃得天和,五臟更始,四時循序,五穀乃化。厥氣在下,營衛留止,寒氣逆上,真邪相攻,兩氣相搏,乃合為脹也。黃帝曰:善。何以解惑?岐伯曰:合之於真,三合而得。黃帝曰:善。
衛氣之在身也,雖行脈外,常然並脈而行,循其分肉,行有逆順(有順營氣者,有逆營氣者,以營氣原有逆順也),陽陰相隨(營陰衛陽,相隨而行),乃得天和,營衛不亂,則五臟更始(更迭司令,周而復始),四時循序(四時代更,循序不亂),而後五穀乃化,此衛氣之順者。若厥氣在下,逆而上行,阻格氣道,以致營衛留止,此皆中氣之敗也,土敗水侮,寒氣逆上,真邪相攻,兩氣相搏,結而不散,乃合為脹,此衛氣之逆者也。解惑,解其病之所在,而不惑也。合之於真,合諸病證於其本氣也。三合而得,合之血脈、臟、腑三者,而得其所在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水與膚脹、鼓脹、腸罩、石瘕、石水,何以別之?岐伯答曰:水始起也,目窠上微腫,如新臥蠶起之狀,其頸脈動,時咳,陰股間寒,足脛腫,腹乃大,其水已成矣。以手按其腹,隨手而起,如裹水之狀,此其候也。窠,音科。
目窠,目下也,頸脈,足陽明之人迎,寒水侮土,胃氣上逆,故頸脈動甚,望而知之也。肺氣莫降,故時咳。足三陰行於股內,陰盛於下,故陰股間寒(股內為陰)。胃氣不能下行,故足脛腫。水泛土濕,中氣不運,故腹乃大也。
黃帝曰:膚脹何以候之?岐伯曰:膚脹者,寒水客於皮膚之間,然不堅,腹大,身盡腫,皮厚,按其腹,窅而不起,腹色不變,此其候也。,音空。窅,音夭。
,空洞如鼓聲也。窅,深也。
鼓脹何如?岐伯曰:腹脹,身皆大,大與膚脹等也,色蒼黃,腹筋起,此其候也。
色蒼黃,腹筋起(青筋),肝木克脾土也。(木主五色,入土為黃,自入為青,蒼,青也)
腸覃何如?岐伯曰:寒氣客於腸外,與衛氣相搏,氣不得營,因有所繫,癖而內著,惡氣乃起,瘜肉乃生。其始生也,大如雞卵,稍以益大,至其成,如懷子之狀,久者離歲,按之則堅,推之則移,月事以時行,此其候也。
氣不得營,營,行也。因有所繫,系,戀不消也。癖而內著,痞結而留著也。惡氣乃起,滯氣因阻而成積也。瘜肉,瘀肉也。離歲,逾歲也。
石瘕何如?岐伯曰:石瘕生於胞中,寒氣客於子門,子門閉塞,氣不得通,惡血當瀉不瀉,衃以留止,日以益大,狀如懷子,月事不以時下,皆生於女子,可導而下。
衃,血塊也。
黃帝曰:膚脹、鼓脹可刺那?岐伯曰:先瀉其脹之血絡,刺去其血絡,後調其經也。
瀉其血絡,工在疾瀉也。後調其經,虛補而實瀉也。
黃帝曰:「脹論」言無問虛實,工在疾瀉,近者一下,遠者三下,今有其三而不下者,其過焉在?岐伯對曰:此言陷於肉肓,而中氣穴者也。不中氣穴,則氣內閉,針不陷肓,則氣不行,上越中肉,則衛氣相亂,陰陽相逐。其於脹也,當瀉不瀉,氣故不下,三而不下,必更其道,氣下乃止,不下復始,可以萬全,烏有殆者乎!其於脹也,必審其脈,當瀉則瀉,當補則補,如鼓應桴,惡有不下者乎!
一下、三下而病去者,此言陷於肉肓,而中氣穴者也(分肉空隙之處,謂之肉肓)。不中氣穴,則氣反內閉,不陷肉肓,則氣不得行,上越而中分肉,則衛氣相亂,陰陽相逐,反以益病。其於脹也,當瀉而不瀉,氣故不下。無論虛實,工在疾瀉者,瀉其血絡也。必審其脈,當瀉則瀉,當補則補,調其經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脹論」)
黃帝問於岐伯曰:周痹之在身也,上下移徙,隨脈其上下,左右相應,間不容空,願聞此痛在血脈之中耶?將在分肉之間乎?何以致是?其痛之移也,間不及下針,其S慉痛之時,不及定治,而痛已止矣,何道使然?願聞其故。岐伯答曰:此眾痹也,非周痹也。黃帝曰:願聞眾痹。岐伯對曰:此各在其處,更發更止,更居更起,以右應左,以左應右,非能周也,更發更休也。黃帝曰:善。刺之奈何?岐伯對曰:刺此者,痛雖已止,必刺其處,勿令復起。慉,音觸。慉,痛也。
黃帝曰:善。願聞周痹何如?岐伯對曰:周痹者,在於血脈之中,隨脈以上,隨脈以下,不能左右,各當其所。黃帝曰:刺之奈何?岐伯對曰:痛從上下者,先刺其下以遏之,後刺其上以脫之,痛從下上者,先刺其上以遏之,後刺其下以脫之。
遏,止其流也。脫,拔其本也。
黃帝曰:善。此痛安生?何因而有名?岐伯對曰:風寒濕氣客於外,分肉之間迫切而為沫,沫得寒則聚,聚則排分肉而分裂也,分裂則痛,痛則神歸之,神歸之則熱,熱則痛解,痛解則厥,厥則他痹發,發則如是。此內不在臟,而外未發於皮,獨居分肉之間,真氣不能周,故命曰周痹。故刺痹者,必先切循其下之六經,視其虛實,及大絡之血結而不通,及虛而脈陷空者而調之,熨而通之,其瘛堅,轉引而行之。黃帝曰:善。余已得其意矣,亦得其事矣。
瘛,筋急也。堅,筋硬也。
黃帝曰:氣為上膈者,飲食入而還出,余已知之矣。蟲為下膈,下膈者,食晬時乃出,余未得其意,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喜怒不適,飲食不節,寒溫不時,則寒汁流於腸中,流於腸中則蟲寒,蟲寒則積聚,守於下管,腸胃充郭,衛氣不營,邪氣居之。人食則蟲上食,蟲上食則下管虛,下管虛則邪氣勝之,積聚已留,留則癰成,癰成則下管約。其癰在管內者,即為痛深,其癰在外者,則癰外而痛浮,癰上皮熱。黃帝曰:刺之奈何?岐伯曰:微按其癰,視氣所行,先淺刺其旁,稍內益深,還而刺之,無過三行,察其沉浮,以為深淺。已刺必熨,令熱入中,日使熱內,邪氣益衰,大癰乃潰。伍以參禁,以除其內,恬憺無為,乃能行氣,後以鹹苦,化谷乃下矣。晬,音醉。管、脘同。郭、廓同。憺,音淡。
上膈即噎膈,下膈即反胃也。晬時,周時。反胃之家,腎寒脾濕,飲食不化,下竅約結,無入二腸之路,既不下行,故久之而上吐也。蟲生於木,土濕木鬱,是以蟲化。蟲溫則動,寒則靜,飲食寒冷,寒汁下流,蟲寒不動,則積聚之寒濕,守於下管,充廓腸胃之中,衛氣不得營運於內,但有邪氣居之(即寒濕積聚)。人食下則蟲得溫氣而上食,下管空虛,邪氣愈勝,積聚留結,因而癰成,癰成則下管閉塞,是以食不下行而上吐也。淺刺其旁,瀉其標也。還而刺之,拔其本也。伍以參禁,飲食起居之際,參伍為禁,以為調攝也。後以鹹苦之味,化其下焦之凝寒,谷乃下行,嘔吐不作也。
黃帝問於少師曰:人之卒然憂恚而言無音者,何道之塞?何氣出行?使音不彰?願聞其方。少師答曰:咽喉者,水穀之道也。喉嚨者,氣之所以上下者也。會厭者,音聲之戶也。口唇者,音聲之扇也。舌者,音聲之機也。懸雍垂者,音聲之關也。頏顙者,分氣之所泄也。橫骨者,神氣所使,主發舌者也。故人之鼻洞,涕出不收者,頏顙不開,分氣失也。是故厭小而薄,則發氣疾,其開闔利,其出氣易,其厭大而厚,則開闔難,其出氣遲,故重言也。人卒然無音者,寒氣客於厭,則厭不能發,發不能下至,則開闔不致,故無音。黃帝曰:刺之奈何?少師曰:足之少陰,上繫於舌,絡於橫骨,終於會厭,兩瀉其血脈,濁氣乃闢,會厭之脈,上絡任脈,取之天突,其厭乃發也。
咽在後,是謂咽喉,水穀之道也。喉在前,是謂喉嚨,氣之所以上下者也。會厭在喉嚨之間,主司開闔,分別食氣,發揚音聲,是音聲之戶也。口唇者,啟閉攸賴,是音聲之扇也。舌者,動止所存,是音聲之機也。懸雍垂者,喉上重舌,是音聲之關也。頏顙者,喉之上管,通乎鼻竅,是分氣之所泄也。橫骨者,喉上軟骨,是神氣所使,主發舌者也。故人之鼻竅空洞,涕出不收者,是其頏顙不開,分氣失也。咽喉之氣,分別於此,是謂分氣。風閉皮毛,肺郁莫泄,分氣衝逆,淫蒸鼻竅,而為清涕,則曰鼻洞。頏顙不開者,旁無透竅,是以分氣失其升降之恆也(有升無降)。音聲發揚,全在會厭,厭小而薄,則開闔利而出氣易,厭大而厚,則開闔難而出氣遲,故重言也,重言者,語言蹇澀而重複也。卒然無音者,寒氣客於會厭,則會厭不能發聲,發而不能下至舊所,則開闔失職,故無聲音。刺法,足少陰上繫於舌,絡於橫骨,終於會厭,左右兩瀉其血脈,濁氣乃闢,闢者,開也。會厭之脈,上絡任脈,取之任脈之天突,其厭乃發,發則聲出矣。
癲疾始生,先不樂,頭重痛,視舉,目赤,甚作極,已而煩心,候之於顏,取手太陽陽明太陰,血變而止。
陰盛則癲,病在肺腎,金水旺也,陽盛則狂,病在肝心,木火旺也,而皆緣土濕,土氣燥運,則四維不病也。心主喜,肝主怒,腎主恐,肺主悲,先不樂,水勝火也。頭重痛,濁氣上逆也。視舉,瞳子高也。目赤,火刑肺也。甚者,發作之極。已而煩心,君火失根而上逆也。顏,庭也(天庭)。取手太陽支正、小海,手陽明偏歷、溫溜,手太陰太淵、列缺,瀉其血中之邪,血色變而止。
癲疾始作,而引口啼呼喘悸者,候之手陽明太陽,左強者攻其右,右強者攻其左,血變而止。
啼者,肺之聲也。呼者,肝之聲也。喘者,肺氣逆也。悸者,心下動也。癲狂之病,皆生驚悸,膽木失根,驚悸乃作,實則為狂,虛則為癲也。左強攻右,右強攻左,所謂繆刺也。
癲疾始作,先反僵,因而脊痛,候之足太陽陽明太陰手太陽,血變兩止。
反僵脊痛,足太陽行身之背,其脈急也,取足太陽之委陽、飛揚、僕參、金門。太陽寒水氾濫,脾胃二土必濕,取足陽明之三里、解谿,足太陰之隱白、公孫,泄其濕也。取手太陽者,丙火化氣於寒水,足太陽之上源也。
治癲疾者,常與之居,察其所當取之處。病至,視之有過者瀉之,置其血於瓠壺之中,至其發時,血獨動矣,不動,灸窮骨二十壯,窮骨者,骶骨也。
瓠,瓠蘆,壺,酒器也(以瓠蘆為壺也)。骶骨,尾骶骨,督脈之長強也。
骨癲疾者,顑齒諸腧分肉皆滿而骨居,汗出,煩悗。嘔多沃沫,氣下泄,不治。顑,音坎。
鬢旁曰顑,顑齒諸腧分肉皆滿,邪氣充塞也。骨居,形肉脫,骨獨居也。嘔多沃沫,胃敗而氣逆也,氣下泄,脾敗而氣陷也,是以不治。
筋癲疾者,身卷攣,急大,刺項大經之大杼脈。嘔多沃沫,氣下泄,不治。
身卷攣,筋縮急也。急大,脈弦浮也。項大經之大杼脈,足太陽穴也。
脈癲疾者,暴僕,四肢之脈皆脹而縱,脈滿,盡刺之出血,不滿,灸之挾項太陽,灸帶脈,於腰相去三寸,諸分肉本腧。嘔多沃沫,氣下泄,不治。癲疾,疾發如狂者,死不治。
脈滿者,邪盛,故刺之,不滿者,正虛,故灸之。挾項太陽,足太陽之天柱、大杼。帶脈,足少陽穴,少陽行於兩脅,其穴與腰相去三寸,是皆宜灸之穴,及諸分肉本腧之不滿者,悉宜灸之。癲疾,發作如狂者,陽根盡脫,升泄無歸,故死不治。
狂始生,先自悲也,喜忘苦怒善恐者,得之憂飢,治之取手太陰陽明及取足太陰陽明,血變而止。
取手足太陰陽明,泄其濕也。
狂始發,少臥不飢,自高賢也,自辯智也,自尊貴也,善罵詈,日夜不休,治之取手陽明太陽太陰舌下少陰。視之盛者,皆取之,不盛者,釋之也。
舌下,任脈之廉泉也。少陰,手少陰之神門、少衝也。
狂言,驚,善笑,好歌樂,妄行不休者,得之大恐,治之取手陽明太陽太陰。
恐傷腎氣,君相失根,故病驚狂笑歌。
狂,目妄見,耳妄聞,善呼者,少氣之所生也,治之取手太陽太陰陽明足太陰頭兩顑。
肝主呼,驚呼不寧者,肝氣怯少也。
狂者多食,善見鬼神,善笑而不發於外者,得之有所大喜,治之取足太陰太陽陽明,後取手太陰太陽陽明。
大喜傷心,君相升泄,則善笑。
狂而新發,未應如此者,先取曲泉左右動脈及盛者見血,有頃已不已,以法治之,灸骶骨二十壯。
曲泉,足厥陰穴。
厥頭痛,面若腫起而煩心,取之足陽明太陰。厥頭痛,員員頭重而痛,瀉頭上五行,行五,先取手少陰,後取足少陰。厥頭痛,頭脈痛,心悲善泣,視頭動脈反盛者,盡刺去血,後調足厥陰。厥頭痛,意善忘,按之不得,取頭面左右動脈,後取足太陰。厥頭痛,頭痛甚,耳前後脈湧有熱,瀉出其血,後取足少陽。厥頭痛,項先痛,腰脊為應,先取天柱,後取足太陽。頭半寒痛,先取手少陽陽明,後取足少陽陽明。真頭痛,頭痛甚,腦盡痛,手足寒至節,死不治。頭痛不可取於腧者,有所擊墮,惡血在於內,若內傷,痛未已,可則刺,不可遠取也。頭痛不可刺者,大痹為惡,日作者,可令少愈,不可已。
氣逆曰厥,平人清升濁降,頭上清虛,故痛不作,頭痛,濁氣之上逆也,故名曰厥。取足陽明太陰者,瀉脾濕而降胃逆也。員員,頭運之象。頭上五行,行五者,熱病五十九腧之穴,義詳《素問·水熱穴論》。先取手少陰,後取足少陰,交濟水火,使之清升而濁降也。肺主悲,心悲善泣,肺金侮心火也。頭上動脈,兩額兩頰耳前諸動脈也,義見《素問·三部九候論》,後調足厥陰,肝藏血,其脈會於巔也。意善忘,君火上逆而失藏也。耳前後脈湧有熱,足少陽脈循耳前後下行,相火上逆,故其脈上湧而有熱也。真頭痛,腦痛,節寒,水凌土敗(脾主四肢,脾敗,故手足寒至節),陰邪上填於陽位也。則刺,則而刺之,破其惡血也。不可刺者,不可刺愈,以其大痹為惡,日日發作者,但可令其少愈,不能全已也。
耳鳴,取耳前動脈。耳聾無聞,取耳中。耳鳴,取手中指爪甲上,左取右,右取左,先取手,後取足。耳聾,取手小指次指爪甲上與肉交者,先取手,後取足。耳痛不可刺者,耳中有膿,若有干耵聹,耳無聞也。
耳前動脈,手少陽之耳門也。耳中,手太陽之聽宮也。手中指爪甲上,手厥陰之中衝也。手小指次指爪甲上與肉交者,手少陽之關衝也。耵聹,耳垢也,垢塞耳竅,以致無聞,當以法去之,未可以刺愈也。耳病亦緣濁氣上逆,故謂之厥病(耵聹,音丁寧)。
厥心痛,與背相控,善瘛,始從後觸其心,傴僂者,腎心痛也,先取京骨,崑崙,髮針不已,取然谷。厥心痛,腹脹胸滿,心尤痛甚,胃心痛也,取之大都、太白。厥心痛,痛如以錐針刺其心,心痛甚者,脾心痛也,取之然谷、太谿。厥心痛,色蒼蒼如死狀,終日不得大息,肝心痛也,取之行間、太衝。厥心痛,臥若徒居,心間痛,動作痛益甚,色不變,肺心痛也,取之魚際、太淵。真心痛,心痛甚,手足清至節,旦發夕死,夕發旦死。心痛不可刺者,中有盛聚,不可取於腧。腸中有蟲瘕及蛟蛕,皆不可取以小針。心腸懊憹作痛,腫聚,往來上下行,痛有休止,腹熱喜渴涎出者,是蚊蛕也。蘵腹憹痛,形中上者,以手聚按而堅持之,無令得移,以大針刺之,久持之,蟲不動,乃出針也。
控,牽引也。瘛,筋急也。傴僂,身俯不能仰也。京骨、崑崙,足太陽穴。然谷,足少陰穴。腹脹胸滿,胃氣逆也。大都、太白,足太陰穴。太谿,足少陰穴。行間、太衝,足厥陰穴。臥若徒居,身無倚著也。魚際、太淵,手太陰穴。真心痛,心痛,節清,水滅火也。中有盛聚,積聚盛也。蘵腹,腹脝脹也。憹痛,懊憹作痛。形中上者,形自中焦而上衝也,言其痛或往來上下而行,或自中焦而上行也。心痛亦緣濁氣逆上,故謂之厥病。
足髀不可舉,側而取之,在樞閤中,以圓利針,大針不可刺。轉筋者,立而取之,可令遂已。痿厥者,張而取之,可令立快也。轉筋者四語,舊誤在「本輸」。
足髀,股上骨也。側,側臥也。在樞閤中,髀樞中也。轉筋者,必骽屈,故立而取之。痿厥者,必足卷,故張而取之。
風痹,病不可已者,足如履冰,時如入湯中,煩心頭痛,時嘔時悗,久則目眩,眩已汗出,股脛淫濼,悲以喜恐,短氣不樂,不出三年死也。濼,音鹿,又音洛。
股脛淫濼,汗常出也。
黃帝問於岐伯曰:寒熱瘰癧在於頸腋者,皆何氣使生?岐伯曰:此皆鼠瘻寒熱之毒氣,留於脈而不去者也。黃帝曰:去之奈何?岐伯曰:鼠瘻之本,皆在於臟,其末上出於頸腋之間,其浮於脈中,而內未著於肌肉,而外為膿血者,易去也。黃帝曰:去之奈何?岐伯曰:請從其本引其末,可使衰去,而絕其寒熱。審按其道以予之,徐往徐來以去之,其小如麥者,一刺知,三刺而已。黃帝曰:決其死生奈何?岐伯曰:反其目視之,其中有赤脈,上下貫瞳子,見一脈,一歲死,見一脈半,一歲半死,見二脈,二歲死,見二脈半,二歲半死,見三脈,三歲死,見赤脈不下貫瞳子,可治也。
足少陽膽經,下缺盆,貫胸膈,而行脅肋,甲木化氣相火,經氣上逆,相火鬱閉,則生寒熱,筋脈壅腫,則生瘰癧,瘰癧穿漏,久而不瘳,則為鼠瘻。少陽與厥陰同氣,少陽之上逆者,厥陰必病下陷,女子經澀血瘀,多生此證。是雖肝膽之證,而根源脾胃,陽虛濕旺,脾陷胃逆,是其得病之由來也。皆在於臟,在肝脾也。肝脾為本,膽胃為標,其末上出於頸腋之間,足少陽之經病之標也。請從其本引其末者,從厥陰以引少陽也。
皮寒熱者,不可附席,毛髮焦,鼻槁臘,不得汗,取三陽之絡,以補手太陰。肌寒熱者,肌痛,毛髮焦而唇槁臘,不得汗,取三陽於下,以去其血,補足太陰,以出其汗。骨寒熱者,病無所安,汗注不休,齒未槁,取其少陰於陰股之絡,齒已槁,死不治。骨厥亦然。
肺主皮,皮寒熱者,肺病也。乾肉曰臘。脾主肉,肌寒熱者,脾病也。腎主骨,骨寒熱者,腎病也。取少陰於陰股之絡,足少陰行於股內之後廉也。齒,骨之餘,齒槁則骨枯而腎絕,故死不治。
骨痹,舉節不用而痛,汗注煩心,取三陰之經,補之。厥痹,厥氣上及腹,取陰陽之絡,視主病者,瀉陽補陰經也。熱厥,取足太陰少陽,皆留之。寒厥,取足陽明少陰於足,皆留之。振寒洒洒,鼓頷,不得汗出,腹脹煩悗,取手太陰。舌縱涎下,煩悗,取足少陰。
視主病者,主病之絡也。《素問·厥論》:厥之寒熱者何也?故寒熱諸病多厥證。
風逆,暴四肢腫,身漯漯,唏然時寒,飢則寒,飽則善變,取手太陰表裡、足少陰陽明之經,肉清取榮,骨清取井、經也。厥逆為病,足暴清,胸若將裂,腸若將以刀切之,煩而不能食,脈大小皆澀,暖取足少陰,清取足陽明,清則補之,溫則瀉之。厥逆,腹脹滿,腸鳴,胸滿不得息,取之下胸二脅咳而動手者與背腧,以手按之,立快者是也。內閉不得溲,刺足少陰太陽與骶上,以長針,氣逆則取其太陰陽明厥陰,甚取少陰陽明動者之經也。少氣,身漯漯也,言吸吸也,骨痠體重,懈惰不能動,補足少陰。短氣,息短不屬,動作氣索,補足少陰,去血絡也。漯,音累。唏,音希。
風逆,感風而病厥逆也。身漯漯,懈倦不收也。唏然時寒,時而抽息寒噤也。飽則善變,生他證也。取手太陰表裡,手太陰與手陽明為表裡也。肉清,肉寒也,暖,熱也,暖取足少陰,瀉火而補水也,清取足陽明,瀉陰而補陽也。清則補之,溫則瀉之,補陽而瀉火也。取之下胸二脅,咳而動手者,胸下二脅之間,咳嗽而脈動於手者,足厥陰之章門、期門也。與背腧,足太陽之背腧。以手按之,立快者,是其腧穴也。內閉不得溲,刺足少陰,湧泉、築賓也,足太陽,委陽、飛揚、僕參、金門也,骶上,尾骶骨上,督脈之長強也。氣逆則取太陰,隱白、公孫也,陽明,三里、解谿也,厥陰,章門、期門也。甚則取少陰陽明動者之經,少陰之肓俞、陰谷、太谿,陽明之大迎、人迎、氣街、衝陽,皆動脈也。言吸吸,聲音不續也。動作氣索,氣力虛泛,索然無餘也。(此段舊誤在「癲狂」)
身有所傷,血出多,及中風寒,若有所墜墮,四肢懈惰不收,名曰體惰,取其小腹臍下三結交,三結交者,陽明太陰臍下三寸關元也。病注下血,取曲泉。
關元,任脈穴,在臍下三寸。三結交者,任脈與陽明太陰同結於臍下三寸關元之穴,是三氣之所交會也。病注下血,風木陷泄也。曲泉,足厥陰穴。(病注下血句,舊誤在「厥病」)
刺諸熱者,如以手探湯,刺寒清者,如人不欲行。脹取三陽,飧泄取三陰。陰有陽疾者,取之下陵、三里,正往無殆,氣下乃止,不下,復始也。病高而內者,取之陰之陵泉,疾高而外者,取之陽之陵泉也。
熱氣剽悍易得,故針欲疾發,如以手探湯者,出之疾也。寒氣凝澀難致,故針欲遲留,如人不欲行者,留之遲也。脹取三陽,陽氣虛也。飧泄取三陰,陰氣旺也。陰有陽疾,陰分而有陽疾也(下熱)。下陵、三里,足陽明穴。氣下,氣退也。陰陵泉,足太陰穴。陽陵泉,足少陽穴。(此段舊誤在「九針十二原」)
四時之變,寒暑之勝,重陰必陽,重陽必陰。故陰主寒,陽主熱,寒甚則熱,熱甚則寒,故曰寒生熱,熱生寒,此陰陽之變也。故曰冬傷於寒,春生癉熱,春傷於風,夏生後泄腸澼,夏傷於暑,秋生痎瘧,秋傷於濕,冬生咳嗽,是謂四時之序也。
癉熱,即溫病也。冬傷於寒,春必溫病諸義,詳見《素問》「陰陽應象」諸論。(此段舊誤在「論疾診尺」)
春取絡脈,夏取分腠,秋取氣口,冬取經腧。凡此四時,各以時為齊。絡脈治皮膚,分腠治肌肉,氣口治筋脈,經腧治骨髓。
熱病先膚痛,窒鼻,充面,取之皮,以第一針,五十九。苛軫鼻,索皮於肺,不得,索之火,火者,心也。
肺主皮,開竅於鼻,膚痛窒鼻充面,此肺病也,故取之皮,以第一針,五十九刺。若苛恙見於軫鼻之間(軫、枕同,即頭後枕骨),則索皮於肺,不得,宜索之火,此必是心火上炎,而刑肺金也。
熱病先身澀,倚而熱,煩悗,唇口嗌乾,取之脈,以第一針,五十九刺。膚脹口乾,寒汗出,索脈於心,不得,索之水,水者,腎也。
身體燥澀,傾倚無力,熱而煩悗,唇口嗌乾,此脈病也,故取之脈,以第一針,五十九刺。若膚脹口乾,身寒汗出,則索脈於心,不得,宜索之水,此必是腎水氾濫,而刑心火也。
熱病身重骨痛,耳聾而好瞑,取之骨,以第四針,五十九刺。骨病不食,齧齒耳青,索骨於腎,不得,索之土,土者,脾也。
身重骨痛,耳聾而好瞑,是骨病也,故取之骨,以第四針,五十九刺。若骨病不食,齧齒耳青,則索骨於腎,不得,宜索之土,此必是脾土堙郁,而刑腎水也。
熱病嗌乾多飲,善驚,臥不能起,取之膚肉,以第六針,五十九。目眥青,索肉於脾,不得,索之木,木者,肝也。
溢干多飲,善驚,臥不能起,此肉病也,故取之膚肉,以第六針,五十九。若目眥青,則索肉於脾,不得,宜索之木,此必是肝木抑遏,而刑脾土也。
熱病面青腦痛,手足躁,取之筋間,以第四針,於四逆。筋躄目浸,索筋於肝,不得,索之金,金者,肺也。
面青腦痛,手足躁,此筋病也,故取之筋間,以第四針,於四逆(四肢厥逆)。若筋躄目浸(眼淚浸淫),則索筋於肝,不得,宜索之金,此必是肺金橫塞,而刑肝木也。
熱病數驚,瘛瘲而狂,取之脈,以第四針,急瀉有餘者。癲疾毛髮去,索血於心,不得,索之水,水者,腎也。
瘛,筋急,瘲,筋緩。余義同上文。(瘛,音熾。瘲,音縱)
熱病頭痛顳顬,目脈痛,善衄,厥熱病也,取之以第三針,視有餘不足。熱病體重,腸中熱,取之以第四針,於其腧及下諸指間,索氣干胃絡,得氣也。熱病挾臍急痛,胸脅滿,取之湧泉與陰陵泉,以第四針,針嗌裡。
顳顬即鬢骨,位當足少陽之腦空。目脈痛,目系急縮,抽掣作痛也。厥熱病者,邪熱上逆之病也。於其腧者,體重取脾腧之太白,腸熱取腸腧之三間也,及下諸指間,謂足經諸指之穴也。索氣於胃絡,得氣者,陽明之絡曰豐隆,別走太陰,故索之於此,而得脾氣也。足少陰太陰之脈,自足走胸,挾臍上行,故挾臍急痛,胸脅滿,取足少陰之湧泉與足太陰之陰陵泉。足少陰太陰之脈,皆上絡咽喉,故針嗌裡,嗌裡者,任脈之廉泉也。
熱病三日,而氣口靜人迎躁者,取之諸陽,五十九刺,以瀉其熱而出其汗,實其陰以補其不足者。身熱甚,陰陽皆靜者,勿刺也。所謂勿刺者,有死徵也。其可刺者,急取之,不汗出則泄。
氣口靜人迎躁者,陰虛而陽盛也,故瀉其熱而出其汗,實其陰以補其虛。身熱甚,陰陽皆靜者,所謂病熱而身脈靜也(《素問·陰陽應象論》語)。勿刺者,以其有死徵也。其可刺者,而不得汗出,則瀉其熱以出其汗。
熱病七日八日,脈口動喘而短者,急刺之,汗且自出,淺刺手大指間。熱病而汗且出,及脈順可汗者,取之魚際,太淵、大都、太白,瀉之則熱去,補之則汗出,汗出太甚,取內踝上橫脈以止之。
七日八日,經盡表解之期,脈口動喘而短者,陰氣非衰,熱欲泄而未能,是其汗且自出,但須待時耳,故急刺之,以瀉其熱而出其汗。手大指間,手太陰之少商也。魚際、太淵,手太陰穴。大都、太白,足太陰穴。瀉之則熱去,瀉其陽也。補之則汗出,補其陰也。內踝上橫脈,足太陰之三陰交也。
熱病已得汗出,而脈尚躁,喘且復熱,喘甚者死,勿膚刺。熱病七日入日,脈不躁,躁不散數,後三日中有汗,三日不汗,四日死,未曾汗者,勿腠刺之。
勿膚、腠刺者,亦以其有死徵也。
熱病已得汗,而脈尚躁盛,此陰脈之極也,死,其得汗而脈靜者,生。熱病脈尚盛躁,而不得汗者,此陽脈之極也,死,脈盛躁,得汗靜者,生。
陰脈之極,陰氣絕也。陽脈之極,陽氣亢也。
熱病七日八日,脈微小,病者溲血,口中乾,一日半而死,脈代者,一日死。熱病不知所痛,耳聾,不能自收,口中乾,陽熱甚,陰頗有寒者,熱在髓,死不可治。
陽亢陰枯,則死。
熱病不可刺者有九,一曰汗不出,大顴發赤,噦者死,二曰泄而腹滿甚者死,三曰目不明,熱不已者死,四曰老人嬰兒,熱而腹滿者死,五曰汗不出,嘔下血者死,六曰舌本爛,熱不已者死,七曰咳而衄,汗不出,出不至足者死,八曰髓熱者死,九曰熱而痙者死,腰折瘛瘲齒噤齘也。凡此九者,不可刺也。齘,音介。
腰折、瘛瘲、齒噤齘,痙之證也。(牙閉曰噤。切齒曰齘)
所謂五十九刺者,兩手外內側各三,凡十二痏,五指間各一,凡八痏,足亦如是,頭入發一寸傍三分各三,凡六痏,更入發三寸傍五,凡十痏,耳前後口下各一,項中一,凡六痏,巔上一,囟會一,髮際二,廉泉一,風池二,天柱二。
兩手外內側各三,外側,太陽之少澤,少陽之關衝,陽明之商陽,內側,太陰之少商,厥陰之中衝,少陰之少衝,左右共十二穴。五指間各一,太陽之後溪,少陽之中渚,陽明之三間,少陰之少府,手太陰厥陰本節後無穴,四經左右共計八穴。足亦如是,太陽之束骨,少陽之臨泣,陽明之陷谷,太陰之太白,足厥陰本節後無穴,少陰入足心,不行於指,四經左右共計八穴。頭入發一寸傍三,足太陽之五處、承光、通天也,左右共六穴。更入發三寸傍五,足少陽之臨泣、目窗、正營、承靈、腦空也,左右共十穴。耳前後口下各一,耳前,足少陽之聽會,耳後,足少陽之完骨,口下,任脈之承漿,項中一,督脈之瘂門,左右前後共六穴。巔上一,督脈之百會也。囟會一,督脈穴。髮際二,前髮際,督脈之神庭,後髮際,督脈之風府,前後共二穴。廉泉一,任脈穴。風池二,足少陽穴。天柱二,足太陽穴。共計五十九穴。(此與《素問·水熱穴論》熱病五十九腧穴多不同,另是一法)
病始手臂者,先取手陽明太陰而汗出病始頭首者,先取項太陽而汗出病始足脛者,先取足陽明而汗出臂太陰可汗出,足陽明可汗出。病先起於陽,後入於陰者,先取其陽,後取其陰,浮而取之。故取陰而汗出甚者,止之於陽,取陽而汗出甚者,止之於陰。
首六句與《素問·刺熱》同。(此段舊誤在「寒熱病」。先起於陽五句,在本篇中)
黃帝曰:余聞腸胃受谷,上焦出氣,以溫分肉,而養骨節,通腠理。中焦出氣如露,上注溪谷,而滲孫脈,津液和調,變化而赤為血。血和則孫脈先滿溢,乃注於絡脈,皆盈,乃注於經脈。陰陽已張,因息乃行,行有經紀,周有道理,與天合同,不得休止。切而調之,從虛去實,瀉則不足,疾則氣減,留則氣後,從實去虛,補則有餘,血氣已調,形氣乃持。余已知血氣之平與不平,未知癰疽之所從生?成敗之時死生之期有遠近,何以度之?可得聞乎?
陰陽已張,因息乃行,經脈為陰,絡脈為陽,陰陽已盛,以息往來也。其行則有經紀(營行陰陽相間,衛行夜陰晝陽),其周則有道理(經脈周身十六丈二尺,一日一夜五十周),與天度合同,不得休止(一日百刻,兩刻一周)。疾則氣減,疾出針也。留則氣後,久留針也。形氣乃持,得其平也。
岐伯曰:經脈流行不止,與天同度,與地合紀。故天宿失度,日月薄蝕,地經失紀,水道流溢,草萱不成,五穀不殖,徑路不通,民不往來,巷聚邑居,則別離異處,血氣猶然,請言其故。夫血脈營衛,周流不休,上應星宿,下應經數。寒邪客於經絡之中則血泣,血泣則不流,不流則衛氣歸之,不得復反,故癰腫。寒氣化為熱,熱盛則肉腐,肉腐則為膿,膿不瀉則爛筋,筋爛則傷骨,骨傷則髓消,不當骨空,不得泄瀉,血枯空虛,則筋骨肌肉不相榮,經脈敗漏,熏於五臟,臟傷故死矣。泣,澀同。
下應經數,應於經水之數也。寒邪客於經絡之中,阻其營血,血澀不通,衛氣歸之,不得復反(前行遇阻,不能後退),故生癰腫(癰,壅也。壅阻不散,故作腫)。寒邪外束,內郁為熱,肉腐膿化,爛筋傷骨,骨傷髓消,而不當骨空,不得泄瀉,血枯而空虛,則筋骨肌肉不相榮養,經脈敗漏,熏於五臟,臟傷故死矣。
黃帝曰:願盡聞癰疽之形,與忌曰名。岐伯曰:癰發於嗌中,名曰猛疽。猛疽不治,化為膿,膿不瀉,塞咽,半日死。其化為膿者,瀉則合豚膏,冷食,三日而已。
瀉則合豚膏,冷食,瀉法如是也。
發於頸,名曰夭疽,其癰大以赤黑。不急治,則熱氣下入淵腋,前傷任脈,內熏肝肺,熏肝肺,十餘日而死矣。
淵腋,足少陽穴。
陽氣大發,消腦留頂,名曰腦爍,其色不樂,頂痛而如刺以針。煩心者死,不可治。
煩心者死,神敗故也。
發於肩及臑,名曰疵癰,其狀赤黑。急治之,此令人汗出至足,不害五臟,癰發四五日,逞焫之。
臂內嫩肉日臑。汗出至足者,地在肺肝兩經之介,膽火刑肺,收斂失政也。此在經絡,故不害五臟。逞焫之者,逞時早灸之也。
發於腋下,赤堅者,名曰米疽。治之以砭石,欲細而長,疏貶之,塗以豚膏,六日已,勿裹之。其癰堅而不潰者,為馬刀挾纓,急治之。
馬刀挾纓,即瘰癧也,彎如馬刀,挾於纓旁,故名。纓,冠纓也(即帶結於頸者)。
發於胸,名曰井疽,其狀如大豆,三四日起。不早治,下入腹,不治,七日死矣。
下入腹,不治,五臟皆敗也。
發於膺,名曰甘疽,色青,其狀如谷實,常苦寒熱。急治之,去其寒熱。十歲死,死後出膿。
谷實,穀粒也。
發於脅,名曰敗疵,敗疵者,女子之病也。灸之,其病大癰膿。治之,其中乃有生肉,大如赤小豆,銼草根各一升,以水一斗六升煮之,竭為取三升,則強飲,厚衣,坐於釜上,令汗出至足已。
草,即角、連翹二草也。
發於股脛,名曰股脛疽,其狀不甚變,而癰膿摶骨。不急治,三十日死矣。
其狀不甚變,而癰膿摶骨,外不甚變,而膿浸於骨也。
發於尻,名曰銳疽,其狀赤堅大。急治之,不治,三十日死矣。
尻,尾骶也。
發於股陰,名曰赤施。不急治,六十日死。在兩股之內,不治,十日而當死。
在兩股之內,雙股俱病也。
發於膝,名曰疵癰,其狀大癰,色不變,寒甚如堅石。勿石,石之者死,須其柔,乃石之者生。諸癰疽之發於節而相應者,不可治也。發於陽者,百日死,發於陰者,三十日死。
勿石,勿用砭石也。須其柔,乃石之,膿成而肉軟也。發於筋節而相應者,左右相應也。陽者,在外,陰者,在內也。
發於脛,名曰兔齧,其狀赤,至骨。急治之,不治害人也。
脛,膝下大骨也。
發於內踝,名曰走緩,其狀癰,色不變。數石其腧,而止其寒熱,不死。
石其腧,砭石刺其腧穴也。
發於足上下,名曰四淫,其狀大癰。急治之,百日死。
發於足上下,地居四肢之末,邪氣淫泆,故曰四淫。
發於足旁,名曰厲癰,其狀不大,初如小指發。急治之,去其黑者,不消輒益,不治,百日死。
不消輒益,不消減即增益也。
發於足指,名曰脫癰。其狀赤黑,死不治,不赤黑,不死。不衰,急斬之,不則死矣。不、否同。
不衰,急斬之,勢不衰減,急斬其指也。
五臟身有五部,伏兔一,腓二,腓者,腨也,背三,五臟之腧四,項五。此五部有癰疽者死。此段舊誤在「寒熱病」。
伏兔,足陽明穴。
黃帝曰:夫子言癰疽,何以別之?岐伯曰:營衛稽留於經脈之中,則血泣而不行,不行則衛氣從之而不通,壅遏而不得行,故熱。大熱不止,熱勝則肉腐,肉腐則為膿。然不能陷,骨髓不為焦枯,五臟不為傷,故命曰癰。黃帝曰:何謂疽?岐伯曰:熱氣淳盛,下陷肌膚,筋髓枯,內連五臟,血氣竭,當其癰下筋骨良肉皆無餘,故命曰疽。疽者,上之皮夭以堅,上如牛領之皮,癰者,其皮上薄以澤,此其候也。
癰者,氣血淺壅於外,疽者,氣血深阻於內也。